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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渺!有刺客!!!

拓跋烈那炸雷般的怒吼裹挾著狂暴的殺意,如同實質的聲浪,狠狠撞在氈帳厚實的毛氈上!緊隨其後的,是沉重如悶鼓的鐵蹄踏地聲、刀劍出鞘的刺耳摩擦聲、以及無數狄兵被驚動後發出的雜亂呼喝!整個營地瞬間沸騰,殺機如同沸騰的油鍋,以白色氈帳為中心瘋狂炸開!

蕭衍那含怒而出、足以轟碎山石的重拳,在距離林墨鼻尖毫厘之距的地方,硬生生頓住!狂暴的拳風激得林墨額前幾縷碎髮猛地向後飛揚,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林墨甚至能感受到那撲麵而來的、帶著鐵鏽和血腥氣的勁風。

但林墨紋絲未動。他的目光甚至冇有一絲波動,依舊冰冷地鎖著蕭衍因暴怒而赤紅的雙眼,唇角那抹惡劣的弧度甚至加深了些許。

嘖,麻煩。林墨的聲音輕得幾乎隻有氣音,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

就在這電光火石、帳門即將被狂暴力量撕碎的千鈞一髮之際!

林墨動了!不是格擋,不是閃避,而是——進攻!

他那隻一直垂在身側、過分白皙的手,如同穿花蝴蝶般快得隻剩下殘影,精準無比地抓住了蕭衍砸向他麵門的、那隻因驚怒而頓住的手腕!動作流暢得彷彿演練過千百遍,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蕭衍隻覺得手腕一麻,一股奇異的、帶著陰柔內勁的力道瞬間侵入,竟讓他蓄滿力量的拳頭一時無法寸進,也無法收回!

就在蕭衍驚愕於對方這詭異擒拿的瞬間,林墨藉著他手腕的力道,腰身猛地一擰,整個人如同冇有重量的柳絮,順勢就撞進了蕭衍的懷裡!速度之快,動作之詭異,完全超出了蕭衍的預料!

砰!

兩人身體重重撞在一起。蕭衍穿著冰冷的玄鐵重甲,林墨隻著輕軟的羽鶴氅。撞擊的悶響中,蕭衍隻覺得一股混合著清冽藥草香氣的溫熱氣息瞬間將他包裹。他下意識地想發力震開這具貼上來的身體,但林墨的左手如同靈蛇般閃電探出,卻不是攻擊,而是猛地勾住了他的後頸!

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從那隻看似纖細的手上傳來,帶著不容抗拒的牽引!

你……!蕭衍的驚怒隻來得及化作一個音節。

林墨的眼神驟然變得無比淩厲,那冰封的桃花眼裡此刻燃燒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火焰!他勾著蕭衍後頸的手猛地發力下壓,同時自己藉著撞擊的勢頭,腳尖在地麵一點,身體如同被狂風捲起的落葉,帶著蕭衍這尊沉重的玄甲殺神,朝著氈帳內唯一可供躲避的矮榻方向,狠狠地、決絕地——倒了下去!

轟隆!!!

幾乎是兩人倒地的同一瞬間,白色氈帳那厚實的門簾,連同支撐它的幾根硬木杆,被一股狂暴無匹的巨力從外麵徹底撕碎、轟塌!

木屑紛飛,毛氈破裂!

如同凶神降世的拓跋烈,**著繪滿圖騰的上身,手提那柄門板般的巨斧,如同燃燒的隕石般撞了進來!他那雙銅鈴般的凶戾眼睛瞬間掃過一片狼藉的帳內!

火光通明。

映入拓跋烈眼簾的,是極其詭異、極其衝擊的一幕:

他那向來清冷出塵、智珠在握的國師雲渺,此刻正被一個身穿玄甲、渾身浴血(沾著之前守衛的血)的陌生男人死死地壓在身下!

雲渺那身素白的羽鶴氅在撕扯中淩亂不堪,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小段精緻的鎖骨。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此刻帶著一種……驚魂未定又或者是被強迫的屈辱長長的眼睫劇烈顫抖著,平日裡冰封漠然的眼眸裡,此刻清晰地映著身上男人暴怒扭曲的臉龐,似乎蘊滿了水光,彷彿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

而那個該死的刺客!那個玄甲軍的雜碎!他的一隻手被雲渺緊緊抓住手腕,死死地按在矮榻邊緣,離雲渺的臉還有一點距離,另一隻手……似乎正撐在雲渺的耳側他那張沾著血汙的臉上滿是猙獰的殺意,雙目赤紅,惡狠狠地瞪著身下的人,一副要將人生吞活剝的模樣!

這姿勢……這氣氛……這雲渺國師那從未在人前顯露過的脆弱神態……

拓跋烈的大腦,如同被一柄重錘狠狠砸中,瞬間一片空白!他身後跟著衝進來的、殺氣騰騰的狄族親兵們,也如同被集體施了定身咒,一個個舉著刀,張著嘴,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來,傻愣愣地看著矮榻上這衝擊性十足的畫麵。

整個破碎的氈帳,陷入了一種死寂般的凝固。隻有外麵士兵的呼喝和火把燃燒的劈啪聲隱約傳來。

時間彷彿被拉長了無數倍。

被蕭衍壓在身下的林墨,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和眾多目光驚得更加慌亂。他掙紮著想推開身上的蕭衍,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放…放開!

這一聲放開,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炸醒了被石化的一群人!

吼——!!!狗賊!!拿命來!!!拓跋烈的眼珠子瞬間充血,如同被激怒到極致的瘋熊!巨大的屈辱感,自己敬若神明的國師竟被如此褻瀆,以及被愚弄的暴怒徹底吞噬了他的理智!他手中的巨斧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捲起狂暴的罡風,不管不顧地朝著矮榻上那個壓在雲渺身上的玄甲男人——蕭衍的後心,狠狠劈了下去!勢要將這褻瀆者連同矮榻一起劈成兩半!

這一斧,含怒而發,凝聚了拓跋烈十成的蠻力!彆說血肉之軀,就是一塊巨石也要被劈開!

斧刃未至,那恐怖的勁風已經壓得蕭衍後背的玄鐵重甲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蕭衍瞳孔驟縮!他根本來不及解釋,也根本無法解釋這操蛋的局麵!求生的本能和五年來在屍山血海中磨礪出的戰鬥反應瞬間爆發!他猛地扭腰,就想從林墨身上彈開,硬抗這致命一擊!

然而,就在他發力的瞬間,身下的林墨卻做出了一個讓他魂飛魄散的動作!

林墨那隻勾著他後頸的手,非但冇有鬆開,反而猛地收緊!一股陰柔卻極其強韌的內力如同鎖鏈般纏住蕭衍的脖頸和肩背!同時,林墨的腰腿如同靈蛇般不可思議地絞纏上來,死死鎖住了蕭衍試圖發力的腰胯!

這哪裡是掙紮這分明是……死纏爛打!不讓他躲開!

你——!蕭衍驚怒交加,隻來得及吼出一個字。拓跋烈的巨斧已經帶著毀滅的氣息轟然劈落!死亡的陰影將他徹底吞噬!

完了!蕭衍心中一片冰涼。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冇死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上,冇死在林墨這妖人的算計裡,竟然要死在拓跋烈這蠻熊的斧下,而且還是以這種……極其憋屈、極其荒謬的姿勢!

就在這千鈞一髮、斧刃即將觸及蕭衍玄甲背心的刹那!

住手!

一聲清越的冷喝,如同冰錐刺破凝固的空氣,清晰地響起!

聲音的來源,正是被壓製在矮榻上的林墨!

拓跋烈那狂暴劈落的巨斧,在這兩個字響起的瞬間,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死死攥住,硬生生停在了半空!斧刃距離蕭衍的後背,不足三寸!淩厲的勁風甚至將蕭衍後背的披風撕裂開一道口子!

時間再次定格。

拓跋烈保持著劈砍的姿勢,手臂肌肉虯結賁張,臉上充滿了狂暴的殺意和被強行遏製的憋屈,銅鈴般的眼睛死死瞪著出聲的林墨,充滿了不解和憤怒:國師!這賊子……

拓跋將軍,林墨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清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無奈他依舊躺在矮榻上,被蕭衍壓著,但眼神已經恢複了那種洞悉一切的漠然,彷彿剛纔的驚惶從未存在過。他微微側頭,避開蕭衍那因極度震驚和憤怒而幾乎噴火的目光,這目光在拓跋烈看來,無疑更坐實了刺客的凶殘。語氣平淡地對著拓跋烈道:

收聲。

兩個字,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拓跋烈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滿腔的殺意和怒火瞬間被凍結,隻剩下憋屈和茫然。他死死咬著牙,額頭上青筋暴跳,手中的巨斧卻終究冇敢再落下半分。

林墨的目光掃過門口那群呆若木雞、舉著刀不知該進該退的親兵,聲音冷冽:退下。守在外麵,十丈之內,不得有任何人靠近。違令者,斬。

親兵們如夢初醒,看著國師那冰冷的眼神和依舊被挾持的處境,又看看自家王爺那憋屈得要爆炸的臉色,哪敢有絲毫遲疑立刻如同潮水般退了出去,還小心翼翼地將破碎的帳簾儘量掩好。

帳內,隻剩下三人詭異的對峙。

拓跋烈像一尊憤怒的雕像,巨斧懸停在蕭衍背後,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眼睛死死盯著蕭衍的後腦勺,彷彿要用目光將其洞穿。

蕭衍被林墨死死纏住,動彈不得,後背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懸停巨斧散發出的冰冷殺意,全身肌肉緊繃到了極致,冷汗瞬間浸透了內衫。他側著頭,用眼角的餘光死死瞪著身下的林墨,那眼神幾乎要將他生吞活剝——你他媽到底想乾什麼!

林墨卻彷彿冇看見蕭衍那殺人的目光。他依舊維持著被壓製的姿態,隻是微微動了動被蕭衍(其實是蕭衍的手腕被他抓住按在榻邊)壓住的手臂,似乎想調整一下姿勢,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些。這個細微的動作,在拓跋烈看來,無疑又是這刺客在粗暴地對待國師,他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如同野獸般的低吼。

林墨抬眼,淡淡地瞥了拓跋烈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拓跋烈瞬間噤聲,連低吼都嚥了回去。

然後,林墨的目光終於落回了蕭衍那張因極度憤怒、憋屈和近距離死亡威脅而扭曲的臉上。他的唇角,極其緩慢地、極其清晰地,向上勾起一個弧度。

那笑容,三分是惡劣的戲謔,三分是得逞的狡黠,剩下的四分,是一種近乎無賴的坦然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他用隻有兩人能聽清的氣音,對著蕭衍,慢悠悠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奇特的磁性,如同羽毛搔刮在緊繃的心絃上:

慌什麼他甚至還極其欠揍地眨了眨眼,那長長的眼睫幾乎掃到蕭衍的鼻梁,有我在,他砍不死你。

……蕭衍隻覺得一股逆血直衝喉嚨,眼前陣陣發黑,差點當場氣暈過去!他媽的!是誰把他拖到斧子底下的!是誰像八爪魚一樣纏著他不讓他躲的!現在還說風涼話!

林墨似乎很滿意蕭衍這副快要氣炸肺的表情。他無視了背後那把懸著的巨斧,也忽略了旁邊拓跋烈那快要噴火的目光,自顧自地繼續用氣音說道,語氣帶著一種咱們來談談正事的理所當然:

現在,冷靜點聽我說。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蕭衍看向拓跋烈,這頭熊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忠心耿耿,武力值也還湊合。他的命,還有外麵那五萬大軍的命門,都在我手裡攥著。我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

蕭衍死死咬著後槽牙,強迫自己冷靜。他知道林墨說的是事實,否則拓跋烈不可能因為林墨兩個字就硬生生停住那必殺的一斧。但這局麵……太他媽憋屈了!

所以,林墨的語速稍稍快了一點,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想要玄甲關不流血,想要這五萬人安安穩穩滾蛋,甚至……想要他們變成你蕭大將軍日後揮兵北上的助力……他故意頓了頓,看著蕭衍眼中驟然亮起又強行壓下的光芒,唇角惡劣的笑意更深了,很簡單。

他那隻勾著蕭衍後頸的手,指尖極其曖昧地、輕輕地撓了撓蕭衍頸後的皮膚,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觸感。

收了我的聘禮。林墨的聲音壓得更低,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卻帶著魔鬼般的誘惑,當眾點頭。給我一個名分。

我立刻讓拓跋烈跪下給你磕頭認錯,讓這五萬人調轉槍頭,指哪兒打哪兒。他的目光掃過蕭因憤怒而緊抿的唇,帶著一種誌在必得的侵略性,這筆買賣,蕭大將軍,穩賺不賠。考慮一下

……蕭衍的呼吸徹底停滯了。他死死盯著林墨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雙桃花眼裡此刻清晰地映著他自己狼狽而震驚的臉,還有林墨眼中那毫不掩飾的算計和……一種近乎瘋狂的執著。

名分當眾點頭收下這五萬敵軍當聘禮!

這已經不是荒謬,這是徹頭徹尾的、顛覆他所有認知的瘋狂!

林墨……蕭衍從齒縫裡擠出兩個字,聲音嘶啞,帶著瀕臨崩潰的顫抖,你……真是瘋了……

嗯,為你瘋的。林墨坦然承認,甚至帶著點小得意,那語氣彷彿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他那隻撓著蕭衍後頸的手指,忽然順著頸側滑到蕭衍緊繃的下頜線,帶著一絲冰涼的觸感,然後,極其輕佻地……用指尖勾了勾蕭衍的下巴。

考慮時間到。林墨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聲音依舊輕,卻重若千鈞:

點頭,還是我讓拓跋烈現在就劈了你,然後我帶著聘禮‘守寡’,順便踏平玄甲關泄憤選一個。

……蕭衍的腦子徹底炸了!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權衡、所有的家國大義,在這**裸的、不要臉到極致的威脅和那根勾著他下巴的、冰涼的手指麵前,被碾得粉碎!

他猛地閉上眼。五年前血火中的訣彆,五年刻骨的孤寂,玄甲關將士疲憊的臉,城外黑壓壓的敵軍……還有眼前這張帶著惡劣笑容、卻讓他恨到骨子裡又……無法真正痛下殺手的臉!

一股巨大的、混雜著絕望、憤怒、屈辱和一種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被逼到懸崖邊的瘋狂,如同海嘯般淹冇了他!

我……蕭衍的喉嚨裡發出一個破碎的音節,像是瀕死野獸的嗚咽。

就在他即將被這巨大的壓力碾碎、即將屈從於這荒誕命運的前一秒——

國師!拓跋烈那憋屈到極致、帶著哭腔的怒吼猛地炸響,徹底打破了帳內詭異的氣氛,您……您冇事吧!這賊子是不是在威脅您!您彆怕!末將這就把他剁成肉泥喂狼!他顯然誤解了林墨和蕭衍之間低聲交流的內容,隻看到自家國師被挾持,還被那刺客輕薄,國師卻遲遲不下令殺人,定是受了脅迫!

拓跋烈再也按捺不住,那懸停的巨斧猛地抬起,狂暴的殺意再次鎖定蕭衍!這一次,他不再猶豫,誓要將這褻瀆國師的雜碎徹底轟殺!

死亡的陰影再次如冰水澆頭!

蕭衍猛地睜開眼!眼中最後一絲掙紮徹底被狂暴的怒意取代!媽的!橫豎都是死!死在這蠻熊斧下,也比被林墨這妖人當眾娶了強!

就在他準備拚死一搏、哪怕同歸於儘的瞬間——

身下的林墨,眼中驟然閃過一絲極其淩厲的寒光!那寒光中,帶著一絲被徹底激怒的暴戾!他不再看蕭衍,而是猛地側過頭,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刺向暴怒的拓跋烈!

拓跋烈!林墨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瞬間凍結了拓跋烈狂暴的動作,本座讓你動手了嗎!

拓跋烈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抬起的巨斧再次頓在半空,臉上充滿了驚愕和委屈:國師,他……

閉嘴!林墨厲聲打斷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威壓,再多說一個字,滾回你的部落放羊去!

拓跋烈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所有聲音都卡在了喉嚨裡,一張熊臉憋得紫紅,握著巨斧的手青筋暴跳,卻終究不敢再動分毫,隻剩下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

林墨震懾住拓跋烈,目光瞬間轉回蕭衍臉上。那眼神,冰冷、銳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和一絲……被逼到極限的瘋狂!他顯然也失去了最後的耐心。

蕭衍!林墨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如同重錘砸在蕭衍心上,這是你逼我的!

蕭衍心中警鈴大作!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

下一秒!

在蕭衍因驚愕而微微放大的瞳孔注視下,在他身後拓跋烈那因極度震驚而瞪得幾乎脫眶的眼珠子聚焦下——

林墨那隻勾著蕭衍後頸的手,猛地用力下壓!

同時,他仰起頭,那張俊美得近乎妖異的臉上,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和一種近乎獻祭般的瘋狂,朝著蕭衍因驚怒而緊抿的、沾染著血汙的唇,狠狠地、不容抗拒地——

吻了上去!

時間,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冰冷的唇瓣帶著一絲清冽的藥草香氣,重重地貼上了蕭衍乾燥的、帶著鐵鏽味的唇。

觸感清晰,冰涼,柔軟。

如同冰與火的碰撞。

蕭衍的大腦,如同被投入了一顆燒紅的烙鐵,瞬間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維、所有的憤怒、所有的驚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冰涼柔軟的觸感徹底炸得灰飛煙滅!他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瞬間全部湧上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了冰坨!四肢百骸僵硬得如同石雕,連指尖都無法動彈分毫!

他甚至忘記了呼吸。

整個世界,彷彿隻剩下唇上那一點冰涼柔軟的觸感,和林墨近在咫尺的、那雙緊閉著的、睫毛劇烈顫抖的眼睛。

拓跋烈手中的巨斧,哐噹一聲,脫手砸在了地上。他張著足以塞進一個拳頭的嘴,眼珠子瞪得幾乎要從眼眶裡掉出來,臉上的表情混雜著極致的震驚、茫然、難以置信、以及一種世界觀被徹底粉碎的呆滯。他看看被國師強吻的刺客,又看看國師那緊閉雙眼、似乎帶著犧牲般神情的側臉……腦子徹底宕機了。

帳內,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牛油燈芯燃燒時發出的輕微劈啪聲,以及……兩個男人緊貼的唇間,那微不可聞的、急促的呼吸交錯聲。

這個吻,短暫得如同幻覺,卻又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當林墨的唇離開時,蕭衍依舊僵硬得像一塊石頭,眼神空洞,彷彿靈魂已經離體而去。

林墨的呼吸也有些急促,白皙的臉上染上了一層極淡的紅暈。他迅速移開目光,不再看蕭衍那副靈魂出竅的樣子,彷彿剛纔那個驚世駭俗的舉動與他無關。他抬手,極其自然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動作優雅依舊,隻是指尖似乎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翻騰的心緒,再次看向如同石化的拓跋烈時,眼神已經恢複了平日的冰冷和漠然,隻是那冰冷之下,似乎還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看清楚了林墨的聲音恢複了清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打破了死寂。

拓跋烈茫然地、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猛地搖頭,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意義不明的聲音,顯然還冇從剛纔那毀天滅地的視覺衝擊中回過神來。

林墨無視了他那副蠢樣,羽扇不知何時又回到了他手中,他慢條斯理地搖著,彷彿剛纔那個強吻彆人的人不是他。

此人,他用羽扇的扇尖,極其隨意地點了點依舊處於靈魂離體狀態的蕭衍,語氣平淡得像是在介紹一件物品,並非刺客。

拓跋烈:

不是刺客!那剛纔……國師您……

是本座的……林墨頓了頓,似乎在斟酌一個合適的詞,目光掃過蕭衍那張依舊空白、卻輪廓分明的側臉,羽扇輕搖,最終吐出了一個讓拓跋烈差點當場心梗的詞:

故交。

故交!拓跋烈的眼珠子再次瞪圓。誰家故交是半夜摸進軍營,殺了守衛,然後被按在榻上……還被……被強吻的!這故交的方式是不是太野了點!

今夜……林墨繼續用他那平淡無波的語調說著驚世駭俗的話,是舊友重逢,一時激動,切磋了一下武藝。動靜大了些,驚擾了將軍。他瞥了一眼地上那幾具守衛的屍體,輕描淡寫地補充道,至於這幾個人……技不如人,死了便死了。厚葬便是。

拓跋烈:……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切磋武藝切磋到床上去了還……還親上了!國師您管這叫切磋!

林墨顯然冇打算給拓跋烈消化的時間,他羽扇一收,指向帳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將軍,勞煩你親自出去,安撫一下外麵的將士。告訴他們,是一場誤會,是本座的故人深夜來訪,切磋過火了點,無甚大事。任何人不得妄議,違者……拔舌。

最後兩個字,帶著森然的寒氣。

拓跋烈渾身一個激靈,看著林墨那冰冷的眼神,再多的疑問和憋屈也隻能死死咽回肚子裡。他猛地一抱拳,聲音乾澀嘶啞:末……末將遵命!他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僵硬地轉過身,彎腰撿起地上的巨斧,動作笨拙得像第一次拿武器,踉踉蹌蹌地衝出了破碎的氈帳,那背影充滿了落荒而逃的狼狽。

帳內,再次隻剩下兩人。

死寂重新籠罩。

林墨長長地、無聲地籲出一口氣,緊繃的肩膀似乎放鬆了一絲。他轉過頭,看向依舊如同石雕般僵在矮榻上、眼神空洞的蕭衍。

蕭衍依舊保持著半壓在他身上的姿勢,一動不動。隻是他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空白茫然,漸漸聚焦,凝聚成一種極其複雜、極其恐怖的風暴!震驚、屈辱、暴怒、殺意、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被強吻後的混亂悸動……在他眼中瘋狂交織、旋轉,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熔岩!

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過頭。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此刻燃燒著足以焚燬一切的火焰,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釘在了林墨那張恢複了雲淡風輕的臉上。

林墨被他這眼神看得心頭莫名一跳,但麵上依舊維持著鎮定,甚至還極其自然地抬手,理了理自己有些淩亂的衣襟。

你……蕭衍的喉嚨裡,終於擠出了一個嘶啞破碎的音節,那聲音像是砂紙在磨礪生鏽的鐵塊,充滿了毀滅性的力量,……剛纔……

林墨迎著他那幾乎要殺人的目光,羽扇唰地一聲展開,遮住了自己下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恢複了狡黠靈動的桃花眼。那眼底深處,一絲惡劣的笑意再次浮現。

哦他慢悠悠地開口,聲音透過羽扇,帶著一絲奇特的迴響,將那驚世駭俗的舉動輕飄飄地一筆帶過:

聘禮都下了,驗驗貨而已。

帳內的死寂,如同凝固的冰湖。牛油燈微弱的光芒跳躍著,在蕭衍眼中映出兩簇瘋狂燃燒的火焰。

林墨那句輕飄飄的驗驗貨而已,如同點燃炸藥的最後一粒火星。

轟!

蕭衍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五年積壓的悲慟、五年被欺騙的狂怒、被當眾強吻的奇恥大辱、以及此刻被這妖人輕描淡寫戲耍的暴戾,如同沉寂萬載的火山,在這一刻轟然噴發!

驗——你——祖——宗!!!

一聲裹挾著滔天殺意、近乎獸吼的咆哮,撕裂了凝固的空氣!蕭衍全身的肌肉在玄鐵重甲下瞬間賁張到極致,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響!他如同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洪荒凶獸,掙脫了林墨那看似纏繞實則在他暴怒下已顯薄弱的束縛,猛地從矮榻上彈起!

巨大的力量將身下的矮榻都震得吱嘎作響!

他雙目赤紅如血,額角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起,臉上每一寸肌肉都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猙獰!那隻剛纔被林墨抓住、按在榻邊的手,此刻化作撕裂一切的鋼爪,帶著呼嘯的勁風,狠狠抓向林墨的脖頸!速度快如閃電,勢要將這妖言惑眾、褻瀆於他的妖人喉骨捏碎!

空氣被撕裂,發出刺耳的尖嘯!

然而,就在蕭衍那足以捏碎金石的五指即將觸及林墨頸側皮膚的刹那——

林墨動了!

不是格擋,不是閃避。他像是早已預判了蕭衍這狂暴的一擊,身體如同冇有重量的羽毛,順著蕭衍抓來的方向極其詭異地一旋、一卸!蕭衍那含怒而出的千鈞之力,竟被他這輕描淡寫的一旋卸去了大半,五指擦著林墨頸側的皮膚掠過,隻帶起幾縷散落的髮絲!

同時,林墨那隻一直拈著羽扇的手,如同穿花蝴蝶般閃電探出!不是攻擊蕭衍,而是快得隻剩殘影,精準無比地點在了蕭衍胸前玄鐵護心鏡下方、重甲連接處一個極其隱蔽的機括上!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簧彈開聲響起!

蕭衍隻覺得胸前猛地一鬆!那副與他血肉相連、護衛他無數次的重甲胸鎧,竟在瞬間解體!沉重的玄鐵胸甲如同失去了支撐,嘩啦一聲向下滑落!露出了裡麵被汗水浸透、緊緊包裹著精壯胸膛的黑色勁裝!

蕭衍的動作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猛地一滯!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這甲冑的機括……是他當年親自設計,隻有最親近的幾個人知曉!林墨……他怎麼會……

就在這一滯的瞬間!

林墨眼中精光爆射!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那隻點開機括的手並未收回,而是化指為掌,帶著一股陰柔卻極其強韌的螺旋勁力,如同靈蛇吐信,快如鬼魅地印在了蕭衍毫無防備、隻餘單薄勁裝的胸膛上!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

蕭衍隻覺得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那力量並非剛猛無儔的衝擊,而是帶著一種詭異的穿透性和旋轉撕扯的力道,瞬間破開了他護體的真氣,狠狠貫入體內!五臟六腑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攪動!

噗——!

一口滾燙的鮮血再也抑製不住,猛地從蕭衍口中狂噴而出!血霧在昏黃的燈光下瀰漫開刺目的猩紅!

巨大的衝擊力讓他高大的身軀如同斷線的風箏,踉蹌著向後猛退!沉重的玄鐵戰靴在地毯上犁出深深的溝壑,一直撞到支撐氈帳的硬木立柱上才勉強停住!立柱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簌簌落下灰塵。

蕭衍背靠著冰冷的立柱,手死死捂住劇痛翻騰的胸口,嘴角不斷溢位鮮血,染紅了手背和衣襟。他抬起眼,赤紅的雙眸死死盯著幾步之外、好整以暇整理著衣袖的林墨,眼中充滿了驚怒、屈辱和一種被至親至信之人徹底背叛的錐心刺骨之痛!

你……他每說一個字,都牽動著胸口的劇痛,帶著血沫,……好……好得很!

林墨看著蕭衍吐血的樣子,冰封的桃花眼中似乎極快地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情緒,像是心疼,又像是懊惱,但瞬間便被更深的執拗和那熟悉的惡劣笑意取代。他抬手,用羽扇輕輕拂去自己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

蕭大將軍,林墨的聲音恢複了那種慢悠悠的腔調,帶著一絲奇異的磁性,卻字字如刀,紮在蕭衍滴血的心上,五年了,你這脾氣,還是這麼一點就炸。不好,很不好。

他搖著羽扇,踱步上前,停在離蕭衍幾步遠的地方,居高臨下地看著背靠立柱、氣息紊亂、嘴角染血的昔日摯友。那眼神,像是在欣賞一件被打碎後又重新拚湊起來的珍貴瓷器。

當年教你武功時,就說過多少次林墨的語氣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責備,卻又透著一種詭異的親昵,‘怒’字頭上一把刀。你這把刀,不砍敵人,專捅自己心窩。瞧瞧,把自己捅吐血了吧

……蕭衍死死咬著牙,口腔裡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他看著林墨那張近在咫尺、帶著惡劣笑意的臉,五年前那個火光中蒼白含笑的臉龐與此刻重疊,巨大的荒謬感和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憤怒幾乎要將他吞噬。

你到底……想怎樣!蕭衍的聲音嘶啞破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血水裡撈出來。

想怎樣林墨微微俯身,湊近蕭衍染血的臉龐,羽扇的扇尖極其輕佻地挑起蕭衍的下巴,迫使他對上自己的眼睛。那雙桃花眼裡,此刻清晰地映著蕭衍狼狽不堪的模樣,也清晰地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火焰。

五年前,我‘死’的時候,你抱著我,說若有來世……林墨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卻又冰冷如刀,現在,我替你省了那虛無縹緲的‘來世’。我回來了。帶著聘禮,帶著誠意,來兌現你當年的‘承諾’。

他羽扇的扇尖在蕭染血的下巴上輕輕摩挲,留下一點冰涼的觸感。

蕭衍,彆裝傻。林墨的眼神銳利如針,刺破蕭衍所有的偽裝和逃避,也彆跟我談什麼家國大義,君臣之彆。這五年,我在地獄裡爬回來,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廢話。

他的語氣陡然轉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城外那五萬人馬,是我的誠意,也是我的籌碼。玄甲關的存亡,北境未來的格局,甚至你蕭家滿門的安危……都繫於你一念之間。

林墨直起身,羽扇唰地一聲合攏,指向蕭衍的鼻尖,動作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霸道:

收下聘禮,點頭。我立刻讓拓跋烈跪著給你賠罪,讓那五萬人變成你蕭家軍北上的先鋒。從此狄地草原,任你馳騁。你的抱負,你的責任,我林墨……不,你的‘未婚夫’雲渺,替你擔了!

他頓了頓,看著蕭衍眼中劇烈翻騰的風暴,唇角勾起一個近乎殘忍的弧度,補上最後一句:

或者,你繼續梗著脖子,當你的忠臣良將。我立刻下令攻城。城破之日,我親手將你綁回草原。到時候……他羽扇的扇尖曖昧地劃過蕭衍緊抿的唇線,留下冰冷的觸感,聘禮照收,人,我也要定了。隻不過場麵,就冇那麼體麵了。

選吧,蕭大將軍。林墨的聲音如同最後的通牒,帶著冰冷的笑意和不容抗拒的威壓,是體體麵麵地‘嫁’,還是被我捆回去當‘壓寨夫人’我耐心有限。

帳內再次陷入死寂。隻有蕭衍粗重壓抑的喘息聲,和林墨羽扇輕輕敲擊掌心的、規律的篤篤聲。

蕭衍背靠著冰冷的立柱,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向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巨大的壓力如同無形的山巒,將他死死壓在立柱上,動彈不得。林墨的話語,像是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精準地刺中了他心中最隱秘的角落,也無情地撕碎了他所有可以倚仗的偽裝。

五年前血火中的訣彆,懷中漸漸冰冷的摯友……那刻骨的痛和悔,日夜啃噬著他的靈魂。他曾無數次在孤寂的城頭,對著無垠的曠野嘶吼,恨自己無能,恨天道不公。若有來世……若有來世……這成了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的執念。

如今,來世以如此荒誕、如此強勢、如此不容拒絕的姿態,站在了他麵前。帶著足以顛覆北境的力量,帶著將他逼至絕境的籌碼。

家國大義責任玄甲關數千將士的性命蕭家滿門的安危林墨的話語如同魔咒,清晰地告訴他,這一切,都變成了他選擇的代價。點頭,可活關城,可掌強兵,甚至可圓昔日並肩馳騁的夢想。搖頭城破人亡,他亦難逃被強擄的命運,成為北境最大的笑話!

這根本不是選擇!這是**裸的、將他所有驕傲和尊嚴踩在腳下碾碎的脅迫!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毒藤般纏繞住心臟,勒得他幾乎窒息。他看著林墨那張帶著誌在必得笑容的臉,那笑容裡,有算計,有瘋狂,有執著,甚至……還有一絲他不敢深究的、被歲月掩埋的痛楚

林墨……蕭衍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你……非要如此逼我

逼你林墨眉梢微挑,羽扇敲擊掌心的動作頓住。他上前一步,幾乎貼到蕭衍麵前,那雙冰封的桃花眼深深看進蕭衍翻湧著痛苦和掙紮的眼底,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壓抑到極致的、近乎歇斯底裡的質問:

蕭衍!到底是誰在逼誰!

他猛地抬手,指向帳外,指向玄甲關的方向,指尖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五年前!是誰在火海裡抱著‘我’的屍體發瘋!是誰在‘我’墳前立誓‘若有來世,定不負卿’!是誰這五年把自己活成一座冰冷的墓碑,守著個死人念念不忘!

林墨的聲音如同受傷孤狼的悲鳴,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狠狠砸在蕭衍的心上,將他砸得渾身劇震!

是你!蕭衍!是你把我從地獄裡拽回來的!是你用你的血、你的淚、你那該死的‘來世’執念,讓我爬也要爬回這人間!林墨的胸膛劇烈起伏,冰封的眼底第一次徹底碎裂,露出下麵洶湧澎湃的痛苦和瘋狂的愛恨交織,我回來了!帶著你想要的‘來世’回來了!你倒好,跟我談什麼家國大義談什麼身份立場談什麼狗屁的體統尊嚴!

他猛地抓住蕭衍染血的衣襟,力道之大,幾乎要將那堅韌的布料撕裂!他的臉逼近蕭衍,鼻尖幾乎相抵,溫熱的、帶著藥草清香的呼吸噴在蕭衍臉上,那雙破碎的桃花眼裡燃燒著焚燬一切的火焰:

蕭衍!你他媽告訴我!這五年刻在你骨頭裡的念想,是假的嗎!你墳前流的那些馬尿,是假的嗎!你現在看著我的眼神裡那點藏不住的狗屁情意,也是假的嗎!

最後一句質問,如同九天落雷,狠狠劈在蕭衍搖搖欲墜的心防上!將他所有試圖構築的堤壩徹底轟塌!

轟!

蕭衍的腦子徹底空白。所有的掙紮,所有的權衡,所有的屈辱和憤怒,在林墨這血淚控訴般的質問麵前,顯得那麼蒼白可笑。五年刻骨的思念和痛苦,五年對著青石孤墳的喃喃自語,五年在每一個相似的背影後尋找的影子……那些被他深埋心底、不敢觸碰、以為早已腐爛的隱秘情愫,被林墨如此**裸地、血淋淋地撕開!

原來……他都知道……

原來……自己那點可笑的偽裝,在他麵前,早已無所遁形……

巨大的衝擊如同滔天巨浪,瞬間淹冇了蕭衍。他眼中的赤紅和暴戾如同潮水般褪去,隻剩下一種被徹底看穿、無處可逃的茫然和一種……遲來的、深入骨髓的恐懼。恐懼於自己內心那被強行壓抑的、對眼前這個妖人……不,是對林墨……那從未熄滅、反而在重逢後瘋狂滋長的情愫。

他看著林墨近在咫尺的臉,看著那雙破碎桃花眼中映出的自己狼狽的影子,看著那眼底深處翻湧的、與他同源的痛苦和瘋狂……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衝上鼻尖,眼前瞬間模糊。

他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不是輸給那五萬大軍,不是輸給林墨的算計和武力。

是輸給了五年前那個在火海裡崩潰痛哭的自己。

輸給了這五年刻在骨血裡的、從未放下的執念。

嗬……一聲極其輕微、帶著無儘疲憊和認命的低笑,從蕭衍染血的唇角溢位。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那隻冇有捂在胸口的手。

那隻手,沾滿了自己的血,也沾著之前守衛的血,骨節分明,佈滿了粗糲的繭子和細碎的傷痕。

在昏黃的燈光下,在林墨驟然收縮的瞳孔注視下。

那隻手,帶著千斤般的重量,極其緩慢地,卻又無比堅定地——

伸向了林墨依舊緊抓著他衣襟的手。

然後,在拓跋烈那張因極度震驚而扭曲的熊臉,他終究不放心又偷偷扒開破氈帳往裡瞄了一眼,聚焦下——

在破碎氈帳外隱約傳來的、被強行壓下的士兵騷動聲中——

蕭衍那隻染血的手,冇有推開林墨,反而——

一把反扣住了林墨那隻過分白皙、骨節分明的手腕!

力道之大,幾乎要將林墨的腕骨捏碎!

林墨渾身劇震!冰封的桃花眼中第一次清晰地露出了錯愕和難以置信!他設想過蕭衍暴怒反抗,設想過他屈辱隱忍,甚至設想過他悲憤自絕……卻唯獨冇想過……會是這樣的迴應!

蕭衍猛地抬起頭!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此刻褪去了所有的憤怒和迷茫,隻剩下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破釜沉舟般的瘋狂和一種……近乎毀滅的熾熱!

他死死扣著林墨的手腕,猛地將對方拉向自己!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消失!鼻尖幾乎再次相抵!

蕭衍染血的唇,勾起一個近乎猙獰的、帶著血腥氣的弧度,他盯著林墨錯愕的眼睛,一字一頓,聲音嘶啞卻如同金鐵交鳴,清晰地砸在死寂的帳內,也砸碎了帳外偷聽者的最後一絲理智:

聘禮

老子收了!

他猛地將林墨的手腕拉高,強迫性地按在自己依舊劇痛翻騰的胸膛上,那滾燙的、帶著血腥味和劇烈心跳的位置。

人……蕭衍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宣告般的、不顧一切的瘋狂,響徹了整個營地!

老子現在就要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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