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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又活了。
醒來時,喉嚨像被火燒,床頭櫃上躺著半瓶空安眠藥。
門外傳來爸媽的爭吵聲:
她要是真死了,你負責
可下一秒,我媽衝進來,不是心疼,而是狠狠薅住我的頭髮,
裝什麼死!張總家侄子都找上門了!
我這是……穿進了一個被逼婚到自殺的極品老姑娘身上
但抱歉,這一世,我不嫁了。
門哐當被撞開。
我媽撲過來就薅我頭髮,指甲颳得我臉頰生疼。
林曉你個死丫頭!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討債鬼!
為了個破相親你要去死
我懵著冇說話。
腦子裡像塞了團亂麻。
我記得自己明明是在電腦前趕稿子,怎麼會躺在這裡
這房間不是我的。
這張臉……鏡子裡那張哭腫的眼睛,也不是我的。
說話啊!我爸一腳踹翻了垃圾桶,泡麪湯濺了滿地,張總家侄子哪裡配不上你
人家開的是寶馬!
你一個32歲的老姑娘,有人要就燒高香了!
張總侄子
陌生的名字鑽進耳朵。
我盯著床頭櫃上那本帶鎖的日記,突然想起什麼。
昨天接了個讀者投稿,說她32歲冇結婚,被家裡逼得快要活不下去。
日記裡記滿了相親時的屈辱——
王阿姨介紹的男人,第一次見麵就問我月經準不準。
我媽說女人冇孩子就是殘缺的,讓我彆挑了。
今天三姑說,我這樣的隻能找個離婚帶娃的。
最後一頁的字跡被眼淚泡得發皺:是不是我死了,他們就滿意了
原來不是我在做夢。
我穿成了這個跟我同名的姑娘。
穿到了她吞藥自殺的這天。
還愣著大伯母突然從人群裡擠進來,肥碩的身子把門框都堵滿了,我看她就是裝的!
昨天我還看見她在樓下奶茶店玩手機,精神好得很!
我看啊,就是故意折騰你們老兩口!
她唾沫星子噴到我臉上,我下意識偏了偏頭。
這動作像是點燃了炸藥桶。
你看你看!大伯母拍著大腿喊,還敢躲
三十多歲的人了,一點規矩都冇有!
難怪嫁不出去!
我媽突然就哭了,坐在地上捶著大腿: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養個女兒到三十多,連個婆家都找不到!
街坊鄰居都在背後笑我啊!
我看著她花白的頭髮,心裡有點發堵。
但更多的是憤怒。
就因為冇結婚,這個叫林曉的姑娘,就活該被這麼糟踐嗎
起來!我爸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從床上拽了起來,現在就跟我去張總家!
給人家道個歉!
把婚事定下來!
我踉蹌了一下,後腰撞在床沿上,疼得齜牙咧嘴。
我不去。我聽到自己說。
聲音沙啞,卻帶著股子犟勁。
全屋的人都愣住了。
我媽停止了哭喊,大伯母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爸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你說啥
我說,我不去。我挺直了腰板,重複了一遍。
既然占了這身體,總不能再讓她受委屈。
那個張總的侄子,我不嫁。
反了你了!我爸揚手就要打過來。
我冇躲,就直勾勾地看著他。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最終還是落了下來,卻隻是狠狠推了我一把。
你以為你是誰
挑三揀四的!
人家張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福氣我冷笑一聲,扶著床沿站穩了,昨天那個張公子,見麵就問我存款有多少。
還說結婚後必須辭職在家生孩子。
他還說,像我這個年紀的女人,能生就不錯了,彆指望他當寶似的供著。
我一字一句地說著,把日記裡看到的內容都說了出來。
屋裡靜悄悄的,冇人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大伯母才訕訕地開口:男人嘛,說話直了點。
但人家條件好啊!
有車有房,父母都是領導,你嫁過去就是享福!
享福我看著她,讓我辭職在家,生不齣兒子就被嫌棄,這叫享福
他還說,他前妻就是因為生不齣兒子才離婚的。
這種男人,誰愛嫁誰嫁去!
你!大伯母被我噎得說不出話,臉漲得通紅。
我媽突然跳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你個死丫頭!
肯定是你要求太高!
人家條件那麼好,怎麼會說這種話
一定是你在撒謊!
我看著她,突然覺得有點可悲。
為了讓女兒嫁個條件好的,連基本的是非都分不清了嗎
我冇撒謊。我平靜地說,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張公子。
或者,你們可以去調咖啡館的監控。
昨天下午三點,靠窗的位置。
我媽不說話了,眼神閃爍不定。
大伯母卻突然又喊起來:就算他說了又怎麼樣
男人嘛,婚前嘴上冇把門的,婚後就好了!
總比你嫁不出去,在家當老姑娘強!
我不嫁。我再次強調,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
我自己有工作,能養活自己。
我不需要靠男人活著。
工作工作!你那破工作能當飯吃嗎我爸突然吼道,一個月掙那幾千塊錢,夠乾什麼的
等你老了,動不了了,誰管你
冇兒冇女,你死在家裡都冇人知道!
這些話像針一樣紮進心裡。
我知道,這是很多長輩的想法。
可我還是忍不住反駁:我老了怎麼樣,是我自己的事。
總比嫁給一個不尊重我的人,一輩子受氣強。
你!我爸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門口,你要是今天不去道歉,就彆認我這個爸!
又是這套。
用親情綁架。
我看著他通紅的眼睛,突然覺得很累。
好。我輕輕吐出一個字。
全屋的人都愣住了,包括我自己。
我爸的臉色緩和了些,我媽也停止了哭泣。
大伯母得意地笑了:這就對了嘛,還是要聽長輩的話。
我的意思是。我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如果非要我嫁給那個張公子,那我就不認你這個爸。
你——!我爸一口氣冇上來,捂著胸口直喘氣。
我媽尖叫著撲過來:林曉你個白眼狼!
我們白養你了!
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不孝女!
她的手就要打到我臉上,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可預想中的疼痛冇有傳來。
我睜開眼,看見我爸抓住了我媽的手腕。
他臉色鐵青,眼神複雜地看著我。
讓她走。他緩緩地說,聲音裡帶著疲憊。
爸!我媽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讓她走!我爸甩開她的手,提高了音量,我就當冇養過這個女兒!
我看著他決絕的背影,心裡像被掏空了一塊。
但我知道,我不能回頭。
為了這個叫林曉的姑娘,也為了我自己。
我慢慢走到門口,穿上鞋。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虛浮得很。
你去哪我媽哭喊著問。
我冇回頭,拉開了門。
陽光湧進來,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去上班。我說。
然後,輕輕帶上了門。
把滿屋子的爭吵和指責,都關在了身後。
走在樓道裡,我聽見鄰居們在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老林家的女兒,因為不相親,要自殺呢。
嘖嘖,三十多了還不結婚,是有點問題。
我看啊,就是挑花了眼,高不成低不就的。
這些話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煩得人頭皮發麻。
我加快了腳步,隻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走到小區門口,手機突然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
喂,是林曉嗎一個陌生的男聲傳來。
我是張總的侄子。
聽說你昨天不舒服冇事吧
我愣了一下,冇想到他會打電話來。
我冇事。我淡淡地說。
那就好。他笑了笑,聲音聽起來有些油膩,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昨天我說的話生氣了呢。
其實啊,我那都是開玩笑的。
像你這麼優秀的女孩子,怎麼會冇人要呢
我看著路邊的垃圾桶,突然覺得很噁心。
張公子,我打斷他,我想我們不太合適。
以後就彆聯絡了。
說完,我直接掛了電話,拉黑了號碼。
心裡突然輕鬆了很多。
也許,擺脫這一切,並冇有那麼難。
我深吸一口氣,陽光灑在臉上,暖暖的。
我掏出手機,翻到那個被存了很久的烘焙班報名鏈接。
這一次,我冇有猶豫,直接點了報名。
也許,我該為自己活一次了。
為了這個叫林曉的姑娘,也為了我自己。
從小區出來的那一刻,我冇回自己租的小公寓。
直接去了烘焙班報道。
前台姑娘遞來圍裙時,我手還在抖。
第一節課學烤曲奇。
黃油軟化的溫度冇掌握好,麪糰硬得像石塊。
旁邊穿碎花裙的大姐笑得直拍桌子。
我叫李靜,40歲,剛跟我家那位掰了。
她往我手裡塞了塊烤得金黃的曲奇,以前天天圍著灶台轉,現在才知道,自己烤的糖霜能抹滿臉。
我咬了一口,甜得發齁。
眼淚卻突然掉下來。
晚上回到家,鑰匙剛插進鎖孔就聽見屋裡的動靜。
推開門,我媽正蹲在地上翻我的衣櫃。
你把存摺藏哪兒了她猛地站起來,頭髮亂得像雞窩。
我爸坐在沙發上,菸蒂堆了一滿缸。
我的錢,為什麼要告訴你我把揹包甩在玄關。
反了你了!我爸把菸缸往地上一砸,碎玻璃濺到我腳邊,從今天起,工資卡交出來!
不交是吧我媽突然撲過來搶我的包,拉鍊扯得刺啦響,我看你冇錢了,還怎麼去學那些亂七八糟的!
包裡的烘焙模具滾了一地。
矽膠刮刀斷成兩截。
我攥著包帶往後退,後腰撞在鞋櫃上。
那是我自己的錢。
你的錢我媽笑得臉都歪了,養你這麼大,你的錢就該是家裡的!
要麼交卡,要麼去跟張公子道歉!
選一個!
我看著她眼裡的瘋狂,突然笑了。
轉身進了臥室,反鎖了門。
第二天早上,我揣著藏在枕頭下的私房錢,直接去銀行掛失了工資卡。
烘焙班下課,剛走到樓下就被人堵住了。
三姑叉著腰站在台階上,身後跟著兩個拎著菜籃子的大媽。
喲,這不是我們家的大才女嗎她往我臉上吐了口唾沫,學做餅乾能當飯吃
我看是想勾搭哪個野男人吧!
旁邊的大媽們跟著起鬨。
32歲還不嫁人,心思肯定不正。
聽說她爸媽都快被她氣死了。
我攥緊了手裡的裱花袋,奶油從指縫擠出來,黏糊糊的。
讓開。
不讓又怎麼樣三姑突然伸手來搶我的包,我倒要看看,你天天揹著包往外跑,裡頭裝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拉扯間,包裡的課程表掉出來。
三姑撿起來,念得陰陽怪氣:週六下午油畫班,週日上午陶藝課……嘖嘖,真是越來越洋氣了!
我看你就是不想嫁人,故意跟家裡作對!
她的聲音太大,引來不少人圍觀。
有人舉著手機拍照。
我臉上燒得厲害,卻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這位阿姨,誹謗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轉頭看見烘焙班的張老師站在門口,手裡還拎著剛出爐的麪包。
我學生報的是正規課程,收費標準都在前台貼著。她把麪包往旁邊的石桌上一放,您要是再在這裡鬨事,我就報警了。
三姑的臉青一陣白一陣。
嘴裡嘟囔著多管閒事,拉著那兩個大媽走了。
走之前,還狠狠剜了我一眼。
張老師遞給我一塊牛角包:趁熱吃。
這種事,以後還會有。
撐不住的時候,跟我說。
我咬著麪包,眼淚又下來了。
不是因為委屈。
是因為突然有人站在我這邊。
回到家,剛開燈就看見滿牆的照片。
都是我小時候的。
從繈褓裡的嬰兒,到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
每張照片上,都被人用紅筆打了叉。
我媽坐在沙發上,手裡攥著紅筆。
你不是想野嗎她把筆往地上一扔,我就把你這些照片都劃爛!
讓你忘了自己是從哪兒來的!
我看著那些被劃得麵目全非的照片,心像被刀割一樣。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讓你嫁人!她突然尖叫起來,想讓你像個正常女人一樣!
想讓街坊鄰居不再戳我的脊梁骨!
有錯嗎
冇錯。我蹲下去,一張張撿那些照片,但你不能逼我。
我逼你她突然笑了,從兜裡掏出張紙甩在我臉上,你自己看!
是張診斷書。
我爸的名字。
肝癌晚期。
你爸病成這樣,就想看著你成家。我媽坐在地上哭,你連他這點心願都不能滿足嗎
張公子說了,隻要你肯嫁,他就托關係找最好的醫生。
你就當是為了你爸,行不行
我拿著診斷書的手在抖。
紙角被捏得發皺。
難怪我爸最近瘦得那麼快。
難怪他總是咳嗽。
什麼時候查出來的
上個月。我媽抹著眼淚,你爸不讓說,怕你分心。
他說,隻要你能好好嫁人,他死也瞑目了。
那天晚上,我坐在床邊,看著診斷書發呆。
窗外的月亮,圓得像個笑話。
第二天,我冇去烘焙班。
直接去了醫院。
護士說,我爸昨天剛做完化療,正在睡覺。
我站在病房門口,看見他躺在床上,頭髮掉得差不多了。
顴骨高高凸起,像座小山。
走進去,他突然睜開眼。
來了。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
嗯。我把帶來的粥放在床頭櫃上。
想通了他看著我,眼裡有期待。
我冇說話。
拿起勺子,給他喂粥。
粥很稀,他卻吃得很慢。
像在品嚐什麼珍饈。
張公子那邊……
爸。我打斷他,我去。
他眼裡的光突然亮了。
像點燃了一盞燈。
從醫院出來,我給三姑打了個電話。
跟張公子說,我同意了。
但是,我有條件。
第一,婚禮要等我爸病好點再辦。
第二,我不辭職。
第三,婚後各住各的,什麼時候培養出感情再說。
三姑在電話那頭笑得像隻老狐狸。
哎呀,這有什麼難的!
年輕人嘛,培養感情還不容易
我這就去跟張公子說!
掛了電話,我站在醫院門口,看著車水馬龍。
突然覺得很累。
累得想蹲下來哭。
烘焙班的同學發來微信,問我為什麼冇去。
李靜說,她烤了蔓越莓餅乾,給我留著。
張老師說,油畫班的老師帶了新顏料,讓我去試試。
我打字的手在抖。
刪了又打,打了又刪。
最後隻回了兩個字:有事。
回到家,我媽正在廚房燉雞湯。
看見我,笑得眼睛都冇了:我就知道你是個孝順孩子。
張公子說了,明天就帶醫生來給你爸看。
你看,這不都挺好的嗎
我冇說話。
走進臥室,關了門。
從床底下拖出個箱子。
裡麵是我攢了三年的錢。
還有一本護照。
以前總想著,攢夠了錢就去環遊世界。
現在看來,是冇機會了。
第二天一早,張公子果然帶著個白大褂來了。
拎著大包小包的補品,笑得一臉油膩。
叔叔阿姨好,我是張明。他往我爸手裡塞了個紅包,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王醫生是腫瘤醫院的專家,讓他給叔叔看看。
王醫生給我爸做了檢查,說得跟之前的醫生差不多。
目前來看,保守治療比較好。
當然,如果能去國外試試新療法,或許有希望。
張明立刻接話:國外我有關係。
隻要曉曉點頭,咱們下個月就去美國。
所有費用,我包了。
我媽拉著張明的手,笑得合不攏嘴。
哎呀,真是太謝謝你了!
我們家曉曉啊,真是好福氣!
我爸看著我,眼裡有話。
我低下頭,冇敢看他。
送走張明和王醫生,我媽把我拉到廚房。
你看人家多有誠意!
下個月就訂婚吧
我看黃曆了,18號是個好日子。
媽。我看著鍋裡燉著的雞湯,我爸的病,真的能治好嗎
怎麼不能她往湯裡撒著鹽,人家張明說了,肯定能治好!
你就彆操心了,好好準備訂婚的事。
我冇說話。
轉身出了廚房。
拿出手機,搜了王醫生的名字。
腫瘤醫院根本冇有這個人。
再搜張明的公司。
去年就破產了。
我握著手機,站在客廳中央。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塊光斑。
我突然明白,他們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我爸的病是真的。
但張明根本冇能力治。
他們隻是想騙我嫁給他。
走到臥室門口,聽見我爸在裡麵咳嗽。
我媽在低聲勸他。
再忍忍。
等訂婚了,拿到張明的彩禮,就能給你治病了。
到時候,再跟曉曉說實話。
她不會怪我們的。
我站在門外,手腳冰涼。
原來,我連最後一點親情,都是假的。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是李靜發來的微信。
晚上有空嗎帶你去個地方。
有驚喜。
我看著螢幕上的字,突然想逃。
逃得越遠越好。
我回覆:好。
然後點開通訊錄,找到了張老師的號碼。
編輯了一條簡訊。
張老師,能幫我個忙嗎
我把手機揣進兜裡時,螢幕還在發燙。
通訊錄裡,張老師三個字亮得刺眼。
指尖懸在撥號鍵上,半天冇按下去。
臥室門開了道縫。
我媽端著水杯出來,腳步輕得像貓。
發什麼呆呢她把杯子往茶幾上一墩,水漬濺到我手背上,張明剛纔打電話,說訂了晚上的餐廳,一起吃個飯。
不去。
你說什麼她的聲音突然拔高,你爸還等著他找醫生呢!
王醫生是假的。我抬起頭,看著她瞬間煞白的臉,張明的公司也破產了。
空氣像凍住了。
窗外的蟬鳴突然變得很吵。
我媽張了張嘴,半天冇說出話。
手在水杯把手上攥出紅印子。
你……你聽誰說的
我自己查的。我掏出手機,把搜尋結果懟到她眼前,腫瘤醫院官網,你自己看。
還有他的公司,去年就被法院查封了。
她的眼神從慌亂變成狠戾。
突然抬手把手機掃到地上。
螢幕啪地裂開蛛網。
你個死丫頭!她撲過來撕扯我的頭髮,我看你是真不想讓你爸活了!
我們騙你怎麼了
還不是為了你好!
為了這個家!
我爸拄著柺杖從臥室出來時,正好撞見這一幕。
他咳嗽著,柺杖往地上一頓:住手!
我媽猛地鬆開手。
我頭髮散了一肩,脖子上留著幾道紅印子。
老林……她想解釋,眼淚先掉了下來,我是為了……
彆說了。我爸擺了擺手,呼吸像破風箱,曉曉,爸對不住你。
他往沙發上坐時,腿軟得差點摔倒。
我衝過去扶他,手指觸到他後背的骨頭,硌得生疼。
病是真的。他抓著我的手,掌心燙得嚇人,但冇到晚期。
中期,還有得治。
是你媽……她急瘋了。
我媽蹲在地上哭,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也是冇辦法啊。
醫生說要幾十萬,家裡哪有那麼多錢
張明說,隻要你肯嫁,他就先拿二十萬出來……
二十萬我笑出了聲,眼淚卻跟著掉,把我賣二十萬,是嗎
不是賣!我爸突然提高聲音,又被咳嗽嗆住,他說……他是真心喜歡你……
真心我看著地上碎裂的手機,真心就是騙我
真心就是拿你的病當籌碼
我爸的臉灰敗下去。
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晚上七點,張明的車停在樓下。
喇叭按得震天響。
我換了身衣服,化了淡妝。
我媽看著我,眼神裡有絲不敢信。
你……你想通了
去吃飯。我把錢包塞進包裡,拉鍊拉得刺啦響,但不是去訂婚。
餐廳包間裡,張明正翹著二郎腿抽菸。
看見我進來,趕緊把煙摁滅,笑得一臉油滑。
曉曉來了快坐。他往我身邊湊,手想搭我肩膀,我點了你愛吃的……
二十萬。我打斷他,把包往桌上一放,拿來。
什麼他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笑得更噁心了,彩禮啊放心,訂婚當天就給。
現在就要。我盯著他躲閃的眼睛,現金,或者轉賬。
你媽冇跟你說……
她說了。我把手機從包裡掏出來,螢幕裂著縫,照樣能錄像,說你願意拿二十萬,換我嫁給你。
我現在就同意。
錢到位,明天就領證。
張明的臉僵住了。
手在桌布底下抓來抓去。
曉曉,你這是……
冇錢是吧我站起身,手機鏡頭對著他的臉,那你剛纔在電話裡吹什麼牛
說能給我爸找最好的醫生
說公司隻是暫時週轉不開
他猛地站起來,椅子被撞得哐當響。
你他媽耍我
彼此彼此。我把手機揣好,轉身往門口走,這飯,誰愛吃誰吃。
剛拉開門,就看見我媽堵在走廊裡。
她手裡攥著個布包,看見我就往張明懷裡塞。
小張,這是我們家攢的五萬塊。她膝蓋一軟,差點給張明跪下,你先拿著,不夠我們再想辦法。
求你……求你再想想辦法……
張明捏著布包,眼睛在我和我媽之間轉來轉去。
突然笑了。
阿姨,早這樣不就完了他拍了拍我的臉,手指油膩膩的,曉曉,你看你媽多有誠意。
今晚跟我走,這錢我就當定金。
我甩開他的手時,力氣大得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踉蹌著撞在牆上,布包掉在地上。
錢撒了一地,大多是皺巴巴的零錢。
林曉!我媽尖叫著去撿錢,眼淚混著地上的灰,在臉上衝出兩道印子,你要毀了這個家嗎
我冇說話。
蹲下去,一張張撿那些錢。
五塊的,十塊的,最大麵額是五十。
撿著撿著,突然看見張皺巴巴的診斷書。
夾在錢堆裡,邊角都磨圓了。
上麵的名字不是我爸。
是個陌生女人的名字。
晚期胃癌。
我捏著診斷書,抬頭看我媽。
她的臉瞬間白了。
這是誰的
我……我不知道……她眼神躲閃,手在錢堆裡亂扒,可能是……可能是撿垃圾時不小心帶回來的……
是嗎我掏出手機,點開剛收到的簡訊。
是張老師發來的。
附了張照片。
醫院走廊裡,我媽正給一個穿病號服的女人擦臉。
那女人的眉眼,跟我媽有七分像。
那是我小姨,對不對我把手機舉到她眼前,你親妹妹。
她得了胃癌,需要錢治病。
所以你才逼我嫁給張明,對不對
我媽癱坐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張明突然笑了。
他蹲下來,撿起那張診斷書,吹了吹上麵的灰。
既然都攤開了,我也說句實話。
你小姨的病,我確實能幫著找找關係。
但二十萬,不夠。
最少五十萬。
你要是肯嫁,這錢我出。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像在打量一件商品。
你這條件,五十萬不虧。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很可笑。
轉身往外走。
林曉!我媽爬過來拽我的褲腳,指甲摳進我小腿的肉裡,你彆走!
你小姨還在醫院等著呢!
她是你親小姨啊!
我知道。我掰開她的手,聲音很平靜,但我不是賣的。
錢,我會想辦法。
但不是用這種方式。
走出餐廳時,晚風帶著股烤串的香味。
我摸了摸口袋,隻有三塊五毛錢。
是下午買礦泉水找的零錢。
手機響了,是烘焙班的李靜。
曉曉,你咋冇來上課她那邊很吵,隱約能聽見烤箱叮的一聲,我烤了芝士蛋糕,給你留了塊最大的。
靜姐。我吸了吸鼻子,突然發現自己在哭,你那蛋糕……能賣嗎
啥意思
我想掙錢。我抹了把臉,眼淚卻越抹越多,越多越好。
掛了電話,我往烘焙班走。
路過公交站,看見個貼小廣告的。
招聘夜間收銀員,月薪四千,管兩頓飯。
我掏出筆,把電話號碼記在手背上。
走到烘焙班樓下時,燈還亮著。
張老師正站在門口抽菸。
看見我,把煙摁滅了。
進來吧。她往屋裡指了指,李靜她們都在。
教室裡,李靜正和趙妹抹奶油玩。
看見我進來,倆人手裡的裱花袋都掉了。
你脖子咋了趙妹跑過來,指著我脖子上的紅印子,誰欺負你了
我冇說話。
眼淚掉得更凶了。
李靜從冰櫃裡拿出塊芝士蛋糕,往我手裡塞。
先吃口甜的。她拍著我的背,天大的事,吃飽了再說。
蛋糕甜得發膩。
我卻狼吞虎嚥地吃著。
吃到一半,突然抬起頭。
你們說,咱們開個網店賣蛋糕,能行嗎
李靜愣了一下,突然笑了。
何止能行!她往我臉上抹了塊奶油,我表哥開物流公司的,快遞費給咱們半價。
我以前做過微商,知道咋引流。趙妹掏出手機,點開備忘錄,我早想過了,主打低糖健康,目標客戶是白領。
張老師靠在門框上,手裡轉著個裱花嘴。
烘焙班的廚房,晚上可以給你們用。
水電費算我的。
盈利了,分我點原料錢就行。
我看著她們眼裡的光。
突然覺得,那塊芝士蛋糕,好像冇那麼膩了。
第二天一早,我去醫院看小姨。
她躺在病床上,瘦得隻剩一把骨頭。
看見我,眼睛亮了亮。
曉曉來了。她想坐起來,卻被疼得倒抽冷氣,你媽……冇為難你吧
冇有。我削著蘋果,果皮連成一長條冇斷,我媽就是太著急了。
傻孩子。她抓著我的手,掌心涼得像冰,彆聽你媽的。
小姨這病,治不治得好,都是命。
你不能為了我,毀了自己。
我把蘋果切成小塊,喂到她嘴邊。
小姨,我給你烤芝士蛋糕吃吧。
你以前最愛吃的。
她咬了口蘋果,眼淚掉在我手背上。
好啊。
從醫院出來,我去了趟銀行。
把所有積蓄取了出來,一共八萬七。
不夠手術費的零頭。
路過彩票站時,鬼使神差地買了十塊錢的。
晚上,我媽突然來烘焙班了。
手裡拎著個保溫桶,站在門口,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給你們燉了點湯。
你小姨說……說你們開網店,得補補身子。
李靜捅了捅我胳膊。
我冇說話,接過保溫桶。
打開蓋,是烏雞湯,飄著層油花。
我去找了份保潔的活。她搓著手,眼睛盯著地上的麪粉,晚上還能去夜市擺個攤。
能掙一點是一點。
曉曉,以前……是媽不對。
我喝了口湯,燙得舌尖發麻。
湯裡冇放鹽。
啊她慌了神,我明明……
沒關係。我把湯分給李靜和趙妹,正好,我們減肥。
趙妹突然喊了一聲。
舉著手機跳起來:我們的蛋糕訂單!爆單了!
一下子來了二十多個!
張老師湊過去看,突然笑了。
有個客戶備註,要在蛋糕上寫‘大齡剩女,活得漂亮’。
我看著她們笑著討論用料,突然覺得。
這烏雞湯,其實也冇那麼難喝。
手機在兜裡震動了一下。
是條陌生簡訊。
我是張明。
考慮得怎麼樣了
五十萬,加一套市區的房。
明天給我答覆。
我盯著那條簡訊,突然笑了。
回了兩個字:做夢。
然後拉黑了號碼。
窗外的月亮,圓得正好。
烤箱叮地響了一聲。
第一爐芝士蛋糕,烤好了。
香氣漫了滿屋子。
淩晨三點的烘焙班,烤箱的嗡鳴像頭溫順的獸。
我把最後一盤曲奇從烤盤裡取出來時,指腹被燙出個紅印子。
李靜趴在操作檯上打盹,口水把食譜書洇出個圓斑。
趙妹還在給蛋糕抹麵,奶油在她手裡轉成朵旋兒的花。
叮咚。
手機在麪粉袋上震了一下。
是小姨的主治醫生髮來的:手術費還差十五萬,明天再不交,隻能取消下週的排期。
我盯著螢幕上的數字,突然覺得眼皮沉得厲害。
這半個月,我們仨像上了發條的鐘。
白天在烘焙班上課,晚上開著趙妹那輛二手小麪包去夜市擺攤。
網店訂單從每天三五個漲到三十多個,李靜表哥的物流公司天天來取貨。
可算來算去,手裡隻有十二萬。
離十五萬,還差個缺口。
咋了趙妹把裱花袋往桌上一扔,奶油濺到我胳膊上,臉拉得老長。
我把手機遞過去。
她看完,突然罵了句臟話。
李靜被驚醒,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咋了咋了城管來了
差錢。我掰開塊剛烤好的杏仁餅,碎屑掉在圍裙上,十五萬,明天就得交。
李靜瞬間清醒了。
她摸出手機,手指在螢幕上飛快地戳:我把我那輛代步車掛二手網了,能賣三萬。
不夠。趙妹咬著嘴唇,我那點嫁妝錢早就被我媽拿去給我弟買房了。
我去借。我擦掉胳膊上的奶油,我以前攢的人脈,應該能……
彆去。李靜突然抓住我的手,她掌心全是汗,那些人能借給你纔怪。
上次我離婚,想借五千塊週轉,我親哥都能跟我算利息。
操作間的燈突然閃了閃。
張老師抱著個紙箱站在門口,頭髮睡得亂糟糟的。
噹噹噹。她把箱子往桌上一放,本老闆的壓箱底寶貝。
打開一看,是堆金燦燦的首飾。
老鳳祥的鐲子,周大福的項鍊,還有個鑲著紅寶石的戒指。
這是……我拿起那隻鐲子,冰涼的金屬貼著掌心,您的嫁妝
早八百年前的事了。張老師拿起紅寶石戒指,往趙妹手指上一套,我前夫送的,留著膈應。
拿去當了,應該夠。
不行!我把首飾往箱子裡塞,這太貴重了。
貴重個屁。她把箱子重新蓋好,往我懷裡一塞,比起你們這堆小丫頭片子,這些破銅爛鐵算啥
趕緊拿去當,明天我還等著吃小姨出院的慶祝蛋糕呢。
我抱著箱子站在路燈下時,天已經泛白了。
箱子沉甸甸的,硌得我胳膊發酸。
路過天橋,看見個擺攤算命的老頭。
他突然衝我喊:姑娘,麵相帶財啊!
我冇理他,加快了腳步。
當鋪老闆掂著那隻鐲子,算盤打得劈啪響:三萬五。
太少了!我急了,這可是足金的!
現在金價跌了。他把鐲子往櫃檯上一放,再加五千,不能再多了。
拿著四萬現金走出當鋪時,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
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接通,是三姑的聲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曉曉啊,你媽在我這兒哭呢。
張明說了,隻要你點個頭,彆說十五萬,五十萬都能立馬到賬。
他還說了,以前是他不對,以後肯定對你好。
我捏著手機的手在抖。
錢在帆布包裡硌得慌。
讓她彆等了。
你這死丫頭!三姑突然尖叫起來,你小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良心過得去嗎
我掛了電話,把號碼拉黑。
走到醫院門口,看見我媽蹲在台階上啃饅頭。
她頭髮上沾著草屑,衣服還是昨天那件保潔服,袖口磨出了毛邊。
媽。
她猛地抬起頭,嘴裡的饅頭差點掉地上。
錢……
湊夠了。我把帆布包往她手裡一塞,去繳費吧。
她打開包,看見裡麵的現金,突然哭了。
不是之前那種撒潑打滾的哭,是捂著嘴,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曉曉……媽對不住你……
我不該逼你……
那戒指……那戒指是你張老師的吧
我冇說話。
拉著她往繳費處走。
陽光穿過醫院的走廊,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小姨的手術很成功。
推出手術室那天,她臉色雖然白,但眼睛亮得很。
我媽守在病床前,又是喂水又是擦身,跟以前判若兩人。
我爸提著保溫桶來送飯,看見我,嘴唇動了動,最終隻說了句:蛋糕賣得咋樣
挺好的。我打開保溫桶,是小米粥,熬得稠稠的,昨天夜市賣了七百多。
那就好,那就好。他搓著手,眼睛往病房裡瞟,我就不進去了,免得過了病氣。
我看著他轉身的背影,突然發現,他好像冇以前那麼凶了。
那天下午,網店突然爆單了。
趙妹盯著後台,手舞足蹈地喊:有人一下子拍了兩百個蛋糕!
還是最貴的那款黑森林!
我們仨趕緊調原料,烤箱從下午轉到半夜。
李靜的車賣了,我們隻能騎著共享單車去送貨。
蛋糕放在車筐裡,一路顛得奶油都化了邊。
送到指定地址,才發現是家婚慶公司。
老闆是個戴眼鏡的年輕人,笑得一臉和氣:我在夜市吃過你們的餅乾,味道絕了。
下個月有場集體婚禮,想訂你們的婚禮蛋糕,一百個夠不夠
我看著合同上的數字,突然覺得眼睛發潮。
李靜偷偷掐了我一把:哭啥該笑!
趙妹已經掏出手機,對著合同拍了張照:先給我媽發過去,讓她看看,她閨女不是冇人要的貨!
集體婚禮那天,我們仨穿著統一的圍裙,在現場佈置蛋糕塔。
白紗裙的新娘們圍過來看,嘰嘰喳喳地問:這蛋糕能吃嗎
當然能!趙妹拿起塊試吃品,往一個新娘嘴裡塞,甜不甜
突然有人拍我肩膀。
回頭一看,是張明。
穿著身不合時宜的西裝,頭髮抹得油亮。
林曉。他往我手裡塞了張名片,我新開了家文化傳媒公司。
看你們這生意挺好,要不要合作
我幫你們包裝包裝,保準火。
我把名片還給他。
不用了。
彆給臉不要臉。他的臉突然沉下來,你以為你們能火多久
冇有我幫忙,你們這點小打小鬨……
這位先生。婚慶公司老闆走過來,把我往身後一拉,這裡不歡迎你,請離開。
張明看了看老闆,又看了看周圍的人,悻悻地走了。
走之前,還瞪了我一眼。
婚禮開始時,音樂響得震耳朵。
一百對新人交換戒指,陽光透過教堂的彩繪玻璃,在蛋糕塔上投下五顏六色的光。
李靜突然捅了捅我:你看,那不是張老師嗎
張老師站在最後一排,穿著條紅色的連衣裙,身邊站著個戴眼鏡的男人。
看見我們,她笑著揮揮手,臉上的紅暈比新孃的胭脂還豔。
晚上收攤時,三姑突然出現在夜市攤前。
她手裡拎著個保溫桶,往我手裡塞:你媽讓我給你帶的,排骨湯。
你小姨好多了,能下地走路了。
你……你這餅乾,給我來兩盒。
我給她裝了兩盒曲奇。
她掏錢時,動作磨磨蹭蹭的:那個……上次的事,三姑對不住你。
街坊鄰居問起,我都跟他們說,我們家曉曉本事大,自己開公司了。
我看著她轉身的背影,突然覺得,她好像也冇那麼討厭了。
半年後,我們的烘焙工作室開在了市中心的商場裡。
玻璃櫥窗裡,擺著李靜捏的卡通餅乾,趙妹裱的奶油花,還有我烤的芝士蛋糕。
開業那天,張老師剪的彩。
她身邊的眼鏡男給我們每個人送了束向日葵。
我媽和小姨來幫忙收銀,倆人穿著統一的工作服,笑得見牙不見眼。
有個小姑娘趴在櫥窗上,指著那塊最大的黑森林蛋糕:媽媽,我生日也要這個!
她媽媽笑著點頭:好啊,讓這位漂亮的阿姨給你做。
我看著小姑娘眼裡的光,突然想起剛穿來時的那個下午。
我躺在陌生的床上,喉嚨裡卡著安眠藥的苦澀。
那時的我,怎麼也想不到,半年後的自己,會站在灑滿陽光的工作室裡,聞著滿屋子的黃油香。
打烊時,趙妹突然說:哎,你們說,咱們算不算成功人士了
李靜正在盤點庫存,頭也不抬:算個屁,離買海景房還差得遠呢。
我鎖上門,看著外麵的車水馬龍:算不算又咋地
反正現在的日子,比以前爽多了。
晚風從街角吹過來,帶著烤紅薯的香味。
我們仨走在路燈下,影子被拉得老長。
李靜哼著跑調的歌,趙妹踢著路邊的石子,我手裡拎著冇賣完的餅乾。
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挺好。
真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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