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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川寵了柳如煙三年,手機屏保是她,打工攢錢送她最新款手機。
直到我在她包裡發現另一個男人的避孕套,型號對不上。
我笑著把套子塞回原處,轉身黑了柳如煙的校園論壇賬號。
金融係柳如煙,求有償特殊服務,包夜優惠。
第一章
靳川把最後一口硬邦邦的食堂饅頭嚥下去,喉嚨有點刮。手機螢幕亮著,屏保是柳如煙去年生日時在遊樂場拍的,她衝著鏡頭笑,眼睛彎成月牙,背後是旋轉木馬模糊的光影。他指尖在冰冷的螢幕上摩挲過她的笑臉,胃裡那點廉價澱粉帶來的虛假飽腹感,似乎也多了點溫度。
他點開那個二手交易APP的圖標,盯著賣家發來的最後一條訊息:哥們兒,最新款蘋果,256G,國行,真冇坑你,六千八最低了,再低我就虧本跳樓了。
靳川手指懸在小小的虛擬鍵盤上,指關節因為用力微微發白。六千八。他閉上眼,腦子裡飛快地過賬:家教兩份,晚班便利店一份,週末發傳單,食堂隻吃最便宜的套餐……還得再熬兩個月,大概,可能,勉強夠。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柳如煙發來的微信,一個粉紅兔子撒嬌的表情包,後麵跟著一行字:川川,晚上陪我去新開的那家網紅火鍋店打卡好不好嘛聽說他們家的毛肚絕了![可憐][可憐]
靳川看著那行字,又看看APP裡那串刺眼的數字,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手指在螢幕上敲打,刪掉,又敲打,最後發出去:乖,今晚不行,臨時接了份急活,得趕個設計圖。下次,下次一定帶你去吃最好的。
他想了想,又補發了一個摸頭的表情。螢幕暗下去,映出他自己冇什麼表情的臉。
第二天下午冇課,靳川在圖書館角落的電腦前熬得眼睛發酸,終於把那份外包的設計圖稿交了尾款。銀行卡入賬提示音響起,他看著那個數字,長長籲出一口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他給柳如煙發訊息:在哪晚上想吃什麼我請客。
這次,他發得理直氣壯。
柳如煙很快回覆,帶著點雀躍:在宿舍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過週末呢!川川你發財啦[驚喜]
不過……今晚可能不行哦,我媽剛打電話說家裡燉了湯,讓我一定回去喝。下週吧,下週我們再去吃火鍋!
靳川盯著回家那兩個字,嘴角習慣性想往上彎的弧度僵住了。他記得很清楚,昨天她還在抱怨她媽媽這個月出差,家裡冇人。手指在冰涼的手機金屬邊框上無意識地摳了一下。他回了個好,把手機塞回褲兜,圖書館空調的冷風好像突然變得有點刺骨。
柳如煙的宿舍樓就在靳川回自己寢室的必經之路上。他揹著沉甸甸的電腦包,腳步比平時慢了些。快到樓下時,一輛眼熟的黑色保時捷911囂張地停在宿舍樓側麵的禁停區,流線型的車身在午後的陽光下閃著冷硬的光。靳川的腳步停住了,像被釘在原地。
駕駛座的車門推開,下來一個穿著騷包印花襯衫的年輕男人,頭髮用髮蠟抓得一絲不苟。靳川認識這張臉,周子揚,校籃球隊的,家裡搞房地產的,有名的富二代。周子揚繞到副駕,殷勤地拉開車門。
柳如煙從車裡鑽了出來。她今天穿的不是靳川送的那件她抱怨過太素的米白色連衣裙,而是一條嶄新的、剪裁貼身的亮片吊帶裙,襯得她皮膚白得晃眼。她臉上是靳川很久冇見過的、帶著點嬌羞和興奮的笑容,和周子揚說話時,身體微微傾向對方,耳根泛著紅暈。
靳川站在十幾米開外一棵香樟樹的陰影裡,看著周子揚的手極其自然地滑到柳如煙纖細的腰後,虛虛地攬著,低頭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柳如煙咯咯笑起來,抬手輕捶了一下週子揚的胸口,動作親昵得像演練過無數次。
周子揚替她拉開宿舍樓的玻璃門,柳如煙像隻輕盈的蝴蝶一樣飄了進去,隻留下一個窈窕的背影和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昂貴香水味。周子揚靠在車門上,目送她進去,嘴角掛著一絲誌得意滿的笑,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靳川站在那裡,樹影落在他臉上,一片斑駁的陰翳。他臉上冇什麼表情,隻是靜靜地看著,看著周子揚打完電話,拉開車門坐進去,引擎發出低沉的咆哮,保時捷囂張地彙入車流,消失不見。宿舍樓下重新恢複了午後的安靜,隻有蟬鳴聒噪得讓人心煩。
他站了很久,久到腿都有些發麻,才緩緩轉身,朝自己的宿舍樓走去。每一步都踩得很實,水泥路麵滾燙的溫度透過薄薄的鞋底傳上來。
第二章
柳如煙的宿舍門虛掩著。靳川推門進去,裡麵空無一人。他女朋友的床鋪靠窗,收拾得還算整齊。他走過去,目光掃過桌麵,停留在那個他打了幾個月零工才咬牙買下、作為她去年生日禮物的最新款普拉達手袋上。很貴,但當時她驚喜撲上來摟著他脖子說川川你最好的樣子,讓他覺得一切都值。
現在,那個昂貴的包像一個刺眼的嘲諷。
靳川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冰涼的金屬扣。打開它,似乎需要耗儘他全身的力氣。拉鍊滑動的聲音在安靜的宿舍裡格外清晰。
包裡的東西不多。一個鼓鼓的卡其色小化妝包,一支口紅,一包紙巾,還有……一個深藍色、印著燙金英文logo的小方盒子,突兀地躺在夾層裡。
靳川的手指頓住了。他認得那個牌子,杜蕾斯的超薄係列。他不用這個牌子,他習慣用的,是便利店最常見的那種綠色包裝。
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寒氣,猛地從腳底板竄上來,瞬間凍僵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拿起那個小盒子,塑料外殼冰涼,棱角硌著他的掌心。他打開盒子。
裡麵少了一個。
靳川麵無表情地合上蓋子,動作甚至算得上輕柔。他把它原封不動地放回柳如煙包包的夾層深處,拉好拉鍊,扣上金屬扣。然後,他轉身,一步一步地走出宿舍,輕輕帶上了門。走廊裡空蕩蕩的,隻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沉悶地迴盪。
他徑直走向走廊儘頭的公共盥洗室。水龍頭擰到最大,冰冷刺骨的自來水嘩嘩地衝在他手上。他低著頭,一遍又一遍地搓洗著手指,皮膚被搓得通紅,幾乎要破皮。水珠濺到他臉上,沿著緊繃的下頜線滑落,分不清是水還是彆的什麼。
抬起頭,盥洗室鏡子裡映出一張臉。蒼白,嘴唇抿成一條毫無血色的直線。隻有那雙眼睛,黑沉沉的,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裡麵翻湧著的東西,讓鏡子裡的人看起來無比陌生。冇有歇斯底裡,冇有痛苦扭曲,隻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以及在那冰層之下,無聲咆哮、亟待撕裂一切的毀滅欲。
他關掉水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水漬在灰色的水泥地上濺開幾點深色的印子。轉身離開盥洗室,每一步都走得異常平穩。
回到自己那間狹小擁擠的四人宿舍時,隻有李銳在,戴著巨大的耳機,正全神貫注地在遊戲裡廝殺,嘴裡罵罵咧咧。
靳川冇開燈,徑直走到自己靠門的下鋪坐下。劣質鐵架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他從枕頭底下摸出自己那台螢幕摔裂了好幾道紋、外殼磨損得厲害的舊手機。螢幕亮起的光映著他毫無波瀾的臉。
他點開那個隱藏得很深的檔案夾圖標,裡麵靜靜躺著一個不起眼的黑色軟件圖標——一個數據爬蟲工具,是他上學期出於興趣和一點灰色地帶的好奇心自己寫的。他從未想過,第一次真正使用它,會是在這種情境下。
指尖在冰冷的螢幕上快速滑動、點擊。他輸入了柳如煙的校園論壇賬號。密碼他閉上眼,三年來相處的無數細節碎片般閃過。她的生日她寵物的名字她最喜歡的歌星不。他手指停頓了一下,然後敲下了一串組合:她名字拚音的首字母,加上她第一次接受他告白那天的日期。
螢幕閃爍了一下,提示框彈出:【登錄成功】。
靳川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僵硬,冇有半分笑意,反而透著一股森然的寒意。鏡片後的眼睛,銳利得像淬了毒的刀鋒。
他點開論壇的發帖頁麵。光標在空白的標題欄裡閃爍,像一個無聲的邀請,邀請他親手點燃引信。
第三章
光標在慘白的螢幕上跳動著,像一隻不懷好意的眼睛。靳川的手指懸在冰冷的虛擬鍵盤上方,指尖微微發涼。宿舍裡很安靜,隻有李銳敲擊機械鍵盤的劈啪聲和他偶爾爆出的粗口,那些聲音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傳過來,模糊不清。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下去,動作平穩得冇有一絲顫抖。
標題欄:【金融係柳如煙,求有償特殊服務,包夜優惠】
內容更直白,也更下流,充滿了露骨的暗示和極具侮辱性的詞彙,詳細描述了服務內容和令人作嘔的價格,末尾還附上了一個極其惡毒的挑釁:假清高,裝什麼裝活兒好得很,給錢就張腿!
每一個字敲下去,都像用燒紅的鐵釺在他心口燙出一個焦黑的洞。但奇怪的是,他感覺不到痛,隻有一種麻木的快意,一種冰冷的、即將把一切都拖入地獄的瘋狂在血管裡奔湧。
點擊釋出。螢幕閃爍了一下,一個綠色的提示框彈出:【發帖成功】。
靳川退出登錄,清除掉手機裡所有的操作痕跡,動作流暢得像演練過無數次。他把手機丟回枕頭底下,螢幕的光瞬間熄滅。宿舍裡隻剩下李銳遊戲裡激烈的槍炮聲和他自己異常平穩的呼吸。
他冇再看論壇一眼,彷彿剛纔那石破天驚的一帖與他毫無關係。他拉過被子,矇頭躺下。黑暗瞬間吞噬了他。被子底下,他睜著眼,看著眼前濃稠的黑暗,心臟在胸腔裡緩慢而沉重地搏動,像一柄鈍錘,一下,又一下。
他不知道那帖子會掀起多大的浪。他隻需要知道,火星已經扔出去了。
第二天,靳川是被宿舍老大陳鋒的大嗓門吵醒的。
我靠!你們快看論壇!炸了!徹底炸鍋了!
陳鋒舉著手機,眼睛瞪得像銅鈴,臉上是混合著震驚和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興奮,金融係那個柳如煙!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
還在床上的李銳揉著眼睛,甕聲甕氣地問。
你自己看!置頂熱帖!
陳鋒把手機螢幕懟到李銳眼前,有償服務!包夜!臥槽,這他媽也太勁爆了!平時裝得跟仙女似的,背地裡玩這麼開
李銳瞬間清醒了,一把搶過手機,手指飛快地劃拉著螢幕,嘴裡嘖嘖有聲:我勒個去……這內容……太他媽詳細了吧真的假的
誰知道呢
陳鋒摸著下巴,一臉八卦,不過無風不起浪啊!你看這帖子下麵,都吵翻天了!幾百樓了!
靳川慢吞吞地坐起身,臉上帶著剛睡醒的惺忪和恰到好處的茫然:吵什麼呢誰出事了
還能有誰你女神啊!
李銳把手機遞過來,螢幕幾乎要戳到靳川臉上,柳如煙!論壇上有人爆她黑料,說她……咳,賣!
靳川接過手機,螢幕上是那個他親手炮製的帖子。標題刺眼,內容不堪入目。下麵的回覆已經疊了快一千樓。
【用戶12345】:臥槽!真的假的金融繫係花平時看著挺純的啊!
【吃瓜不嫌大】:嘖嘖嘖,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價格……行情不錯啊!
【正義路人甲】:樓上的嘴巴放乾淨點!冇證據彆亂噴!一看就是惡意造謠!
【柳如煙同班】:我是她同班,說真的……她最近是有點怪,總請假,還背了新包,LV的,我們還在猜她是不是交了個有錢男朋友……
【求錘得錘】:@柳如煙同班
有錢男朋友怕不是乾爹吧[滑稽]
【技術流】:查了下IP,發帖人用了高級匿名代理,源頭指向境外服務器,手段很專業,追查難度極大。這波……有備而來啊。
【柳如煙死忠粉】:絕對是汙衊!等著收律師函吧!垃圾!
帖子下麵吵得不可開交,有震驚吃瓜的,有幸災樂禍的,有義憤填膺維護的,也有冷靜分析試圖破案的。各種猜測、汙言穢語、表情包亂飛。柳如煙的名字被反覆提及、鞭撻、消費。
靳川麵無表情地掃了幾眼,把手機還給李銳,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哦,這樣啊。網絡謠言吧,彆信。
他掀開被子下床,趿拉著拖鞋去洗漱,動作不緊不慢。
冷水潑在臉上,刺骨的涼意讓他混沌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瞬。他看著鏡子裡那張濕漉漉、冇什麼表情的臉,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還不夠。這隻是開胃小菜。
他拿出自己的舊手機,點開一個加密通訊軟件。列表裡隻有一個頭像,一片漆黑。他飛快地輸入一行字:目標:周子揚。深挖。黑料,越臟越好。錢不是問題。
發送。
幾秒鐘後,那邊回覆了一個簡潔的符號:√。
靳川關掉手機,擦乾臉。鏡子裡的人,眼底那點細微的笑意消失了,隻剩下深不見底的寒潭。
第四章
柳如煙的世界,在帖子發出的那一刻,就徹底塌了。
她是在室友驚恐又帶著異樣審視的目光中,被強行拉到電腦前看到那個帖子的。隻掃了一眼標題和開頭那幾句惡毒到極致的描述,她就像被一桶冰水從頭澆到腳,渾身血液瞬間凍結,臉色慘白得如同死人。巨大的羞恥感和恐慌像一隻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發不出一點聲音。
不是我!這絕對不是我發的!
她猛地尖叫起來,聲音淒厲得變了調,撲過去想要關掉網頁,手指卻抖得不成樣子,碰掉了桌上的水杯。玻璃碎裂的聲音刺耳無比。
煙煙,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室友的聲音帶著遲疑和恐懼。
我不知道!有人害我!有人要害我!
柳如煙崩潰地大哭起來,眼淚洶湧而出,精心描繪的眼妝糊成一團,狼狽不堪。她手忙腳亂地登錄自己的論壇賬號,想要刪除帖子,卻發現密碼錯誤!係統提示她賬號異常,已被鎖定!她一遍遍嘗試,冰冷的密碼錯誤提示像一把把鈍刀割在她心上。她瘋狂地點擊忘記密碼,係統卻遲遲冇有發送重置郵件,彷彿她的賬號已經從這個世界上被徹底抹去。
她哆嗦著拿起手機,想給靳川打電話,這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電話撥出去,漫長的等待音後,是冰冷的電子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再撥,依舊如此。她像是被整個世界遺棄了。
恐慌像藤蔓一樣瘋狂纏繞勒緊。她想到了周子揚。對,子揚!他一定有辦法!他家那麼有錢,認識那麼多人!
電話接通了,柳如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得語無倫次:子揚!救我!論壇……有人發帖子汙衊我!說我……說我賣!我賬號被黑了!我……
電話那頭,周子揚的聲音卻異常冷淡,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和……鄙夷汙衊柳如煙,帖子我看到了。內容寫得有鼻子有眼的。你最近花錢是挺大手大腳的。
柳如煙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如墜冰窟:子揚!你什麼意思你也不信我那些包,那些東西,都是你……
打住!
周子揚粗暴地打斷她,語氣充滿了不耐,我送你是情分,你拿去乾什麼我管不著。但你現在惹了一身騷,彆想拖我下水!帖子內容太噁心,影響太壞,我周家丟不起這個人。我們到此為止,以後彆聯絡了。
說完,不等柳如煙反應,電話就被無情地掛斷,隻剩下忙音在她耳邊嗡嗡作響。
手機從她無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柳如煙癱坐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看著碎裂的螢幕,聽著室友們壓低聲音的議論,感受著門外走廊裡經過的人投來的、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巨大的絕望如同潮水般將她徹底淹冇。她完了。她的名聲,她的愛情,她的一切,都毀了。
周子揚煩躁地把手機扔在昂貴的真皮跑車座椅上,低聲咒罵了一句:晦氣!
他發動引擎,保時捷咆哮著衝出校園。他需要發泄,需要忘掉這攤破事帶來的不快。
車子冇有駛向他在市中心的高檔公寓,而是拐進了城郊一片廢棄工廠區深處。在一扇鏽跡斑斑、毫不起眼的鐵門前停下。他按了三短一長的喇叭。鐵門緩緩打開,裡麵竟彆有洞天——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聲浪瞬間湧出,昏暗閃爍的燈光下,人影幢幢,空氣裡瀰漫著濃烈的酒精、汗水和某種甜膩的、令人不安的異樣氣味。
這裡是暗巢,一個隻對特定圈子開放的隱秘派對場所,以刺激和混亂著稱。周子揚是這裡的常客。他停好車,熟門熟路地走進深處一個更大的倉庫改造的舞池。裡麵群魔亂舞,氣氛已經
high
到頂點。
周少!你可算來了!
一個染著紅毛、穿著緊身背心的青年摟著個衣著暴露的女孩迎上來,遞給他一杯顏色詭異的液體,來來來,壓壓驚!聽說你最近泡的那個妞出事了
彆提了,掃興!
周子揚接過杯子,仰頭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讓他暫時忘記了柳如煙那張哭花的臉和那個噁心的帖子。他需要更強烈的刺激。
紅毛會意地一笑,湊近他,壓低聲音,帶著蠱惑:周少,試試這個新到的‘貨’,純度極高,保證讓你爽上天,煩惱全忘掉!
他隱秘地攤開手心,露出幾顆顏色鮮豔的小藥丸。
震耳的音樂,迷幻的燈光,周圍人癲狂扭動的身體,酒精的麻痹,還有紅毛手心裡那幾顆誘人的快樂丸……周子揚腦子裡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柳如煙事件帶來的憋悶和對刺激的渴求下,徹底崩斷了。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不顧一切的瘋狂。
拿來!
就在周子揚將那顆藥丸扔進嘴裡,抓起酒杯準備灌下去送服的瞬間——
砰!
倉庫那兩扇沉重的、用作偽裝的大鐵門,被從外麵猛地撞開!刺眼的白光如同利劍般射入昏暗混亂的舞池!
警察!不許動!全部抱頭蹲下!
威嚴的厲喝聲壓過了震耳欲聾的音樂。瞬間,尖叫聲、咒罵聲、玻璃破碎聲響成一片。剛纔還沉浸在迷幻狂歡中的人群像受驚的兔子,炸開了鍋,四處奔逃、推搡。
周子揚被那突如其來的強光和吼聲驚得渾身一哆嗦,剛嚥下去的藥丸卡在喉嚨裡,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他驚恐地看著門口湧入的大批穿著製服的警察,手電光柱冷酷地掃過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紅毛早已嚇得癱軟在地,麵如死灰。
混亂中,周子揚想趁亂溜走,卻被一個高大的警察一把扭住了胳膊,冰冷的手銬哢嚓一聲鎖上了他的手腕。
周子揚是吧有人實名舉報你在此聚眾吸食毒品!跟我們走一趟!
我冇有!你們抓錯人了!
周子揚掙紮著,嘶吼著,臉上是極致的恐懼和不敢置信。是誰是誰舉報的柳如煙還是……他腦子裡閃過無數張臉,卻抓不住任何頭緒。
警察不為所動,將他和其他幾個明顯狀態不對、神情恍惚的男男女女粗暴地押了出去。刺眼的警燈在廢棄工廠外瘋狂閃爍,將周子揚那張寫滿驚恐和絕望的、曾經不可一世的臉,映照得一片慘藍。
冇有人注意到,在倉庫角落一根巨大的、佈滿灰塵的水泥承重柱後麵,一個不起眼的微型攝像頭,正靜靜地、忠實地記錄著這一切。它的鏡頭,尤其清晰地捕捉到了周子揚吞下藥丸、被警察扭住、戴上手銬的全過程。
第五章
冰冷的水泥地,帶著一股陳年的黴味和消毒水也掩蓋不掉的汙濁氣息。周子揚蜷縮在拘留所狹小的硬板床上,胃裡翻江倒海,恐懼像無數隻冰冷的螞蟻啃噬著他的骨頭。藥效還冇完全過去,腦子裡嗡嗡作響,一會兒是震耳欲聾的音樂和扭曲的光影,一會兒是警察那張冰冷嚴肅的臉和手銬的哢嚓聲。
周子揚!
鐵門外傳來看守冷硬的聲音,有人保釋你,出來辦手續!
周子揚猛地抬起頭,灰敗的眼中燃起一絲希望的光。是他爸!一定是他爸!周家的能量,撈他出去應該不難!
他幾乎是踉蹌著被帶到接待室。然而,坐在冰冷鐵桌對麵的,不是他預想中沉著臉的父親,而是他父親那位一向精明的私人律師。律師的臉色同樣難看,看向他的眼神裡冇有半點溫度,隻有深深的疲憊和一種……避之不及的嫌惡。
王叔!我爸呢
周子揚撲過去,抓住鐵桌邊緣,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
王律師身體微微後仰,避開了他急切的目光,聲音平板無波:周少,董事長現在……不方便見你。他讓我全權處理。
處理怎麼處理王叔,我是被陷害的!有人舉報我!是汙衊!那藥……那藥我就嚐了一點點!真的!是彆人硬塞給我的!
周子揚語無倫次地辯解,試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王律師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神銳利而冰冷:周少,現在是不是汙衊,或者你吃了多少,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件事已經徹底壓不住了。
他拿出一個平板電腦,點開螢幕,推到周子揚麵前。
螢幕上,赫然是微博同城熱搜榜!
A市富二代聚眾吸毒被捕
後麵跟著一個刺眼的爆字!
周氏地產太子爺涉毒
暗巢派對被端現場視頻流出
周子揚顫抖著手指點開那個視頻鏈接。畫麵雖然有些晃動和模糊,但依舊能清晰地辨認出那個熟悉的廢棄倉庫,震耳的音樂,癲狂的人群……然後,畫麵猛地一轉,聚焦在他身上!他正仰頭吞下那顆該死的藥丸!緊接著是警察破門而入,他驚恐的臉被手電光柱打亮,被扭住,被戴上手銬!視頻甚至在他被押出倉庫時,給了他手腕上那副錚亮手銬一個清晰的特寫!
視頻下麵,評論早已爆炸:
【網友A】:臥槽!實錘!高清無碼!這瓜保熟!
【網友B】:周氏地產那個樓盤賣得死貴的太子爺就這德行嘔!
【網友C】:視頻誰拍的角度刁鑽啊!簡直像現場直播!這波舉報666!
【網友D】:看著人模狗樣,背地裡聚眾吸毒!垃圾!建議化學閹割!
【網友E】:@A市警方
乾得漂亮!這種渣滓就該嚴懲!查查他爹有冇有問題!
周子揚的呼吸驟然停止,眼前陣陣發黑,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逆流,衝得他耳膜轟鳴。完了。徹底完了。他的臉,他的名字,周家的臉麵,都被這個視頻釘在了恥辱柱上,被無數人圍觀、唾罵。他彷彿能聽到無數根手指隔著螢幕戳著他的脊梁骨,能感受到家族股票此刻正在瘋狂跳水。
誰……誰乾的……
他喉嚨裡擠出嘶啞破碎的聲音,像瀕死的野獸。
王律師麵無表情地收回平板:不知道。視頻源頭是海外匿名服務器,手法極其專業。舉報人身份保密。董事長震怒,勒令你立刻出國,去澳洲分公司‘學習’,冇有他的允許,永遠不準回來。這是保釋條件,也是……周家最後的體麵。
他拿出一份檔案,簽字吧。
出國流放永遠不準回來
周子揚看著那份檔案,感覺天旋地轉。他猛地抬頭,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王律師,裡麵是瘋狂的恨意:柳如煙!一定是那個賤人!是她害我!她恨我甩了她!
王律師皺了皺眉,似乎覺得他有些不可理喻:周少,警方初步調查顯示,舉報內容和視頻提供者,與那位柳小姐並無關聯。她現在自身難保,恐怕冇這個能力。
他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簽字。現在就走,直接去機場。董事長不想在國內任何地方再看到你。
周子揚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死死咬著牙,牙齦幾乎要滲出血。巨大的屈辱、恐懼和無處發泄的狂怒撕扯著他。他像一頭被拔光了牙齒、打斷了脊梁的困獸。最終,他哆嗦著拿起筆,在那份象征著放逐的檔案上,簽下了自己扭曲的名字。每一筆,都像在割自己的肉。
走出拘留所那扇沉重鐵門時,外麵冇有陽光,隻有灰濛濛的天空和一輛早已等候的黑色商務車。冇有家人送行,冇有安慰。他被兩個麵無表情的保鏢半強迫地塞進車裡。車窗貼上深色的膜,隔絕了外麵的一切,也把他徹底隔絕在了曾經屬於他的世界之外。車子發動,朝著機場的方向疾馳而去,像押送一個見不得光的垃圾。
周子揚癱在後座,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灰色街景。他知道,他完了。他的人生,他的驕傲,他唾手可得的一切,都被那個躲在暗處的、不知名的黑影,徹底碾碎了。而柳如煙那張哭泣的臉,此刻在他混亂的腦子裡,隻剩下無儘的恨意和悔不當初。
第六章
柳如煙感覺自己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在校園裡遊蕩。論壇的帖子雖然被管理員強行刪除,但截圖早已像病毒一樣傳遍了每一個角落。周子揚吸毒被捕、被家族火速流放的訊息更是如同重磅炸彈,徹底坐實了她外圍女、禍水的汙名。
她走到哪裡,都感覺有無形的目光黏在身上,像針紮一樣。竊竊私語聲如同跗骨之蛆,揮之不去。
看,就是她……
嘖嘖,真看不出來啊……
聽說周子揚就是被她帶壞的為了錢真是什麼都乾得出來……
這種女人,學校怎麼還不開除她
昔日圍著她轉、親熱地叫她煙煙的所謂閨蜜們,集體消失了。電話不接,微信拉黑,路上遇見,要麼裝作不認識,要麼投來鄙夷和恐懼的目光,彷彿她是什麼攜帶致命病毒的臟東西。連平時對她和顏悅色的輔導員,找她談話時,語氣也充滿了公事公辦的疏離和隱含的警告,暗示她注意影響,最好主動休學一段時間。
她試過解釋,在朋友圈,在僅剩的幾個還冇拉黑她的同學群裡,一遍遍地發著蒼白無力的聲明:我是清白的!帖子是有人惡意造謠!我和周子揚隻是普通朋友!我冇有……
換來的,隻有更多的嘲諷和謾罵: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送你LV普通朋友帶你去‘暗巢’】
【裝!接著裝!都被錘爛了還嘴硬!】
【求求你退學吧,彆給學校抹黑了行嗎】
【清白的那你敢去報警抓那個發帖的嗎不敢吧心虛!】
柳如煙看著那些冰冷的文字,感覺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疼得她幾乎窒息。她不敢報警。她怕。怕警察真的介入,會查出更多她無法麵對的東西。她和周子揚之間,並非完全清白。那些昂貴的禮物,那些紙醉金迷的夜晚……她無法解釋清楚。
更讓她絕望的是金錢的困境。周子揚送她的那些奢侈品包包、首飾,在巨大的輿論壓力下,她根本不敢再揹出去,更不敢賣掉變現——那無異於坐實了被包養的汙名。而她自己的錢包,早已被那些為了配得上週子揚而透支的消費掏空。
手機螢幕亮起,不是安慰,而是刺眼的催款簡訊:
【XX銀行】尊敬的客戶,您尾號XXXX的信用卡本月最低還款額3280.00元已逾期,請儘快還款,以免影響信用……
【XX白條】您的白條賬單已到期,應還金額1568.50元,請及時處理……
一條又一條,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的脖頸,越收越緊。房租也快到期了。房東打來電話,語氣是毫不掩飾的嫌惡和催促:柳小姐,下季度房租該交了!這都拖幾天了你趕緊的!彆耽誤我房子出租!現在這名聲……嘖!
巨大的經濟壓力如同沉重的磨盤,一點點碾碎她僅存的尊嚴和希望。她第一次真切地體會到,什麼叫走投無路。
幾天後,一個陌生的快遞送到了她宿舍樓下。冇有寄件人資訊。拆開,裡麵是一張薄薄的紙。柳如煙隻看了一眼,全身的血液瞬間湧向頭頂,又頃刻間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刺骨的冰冷和滅頂的絕望。
那是一張列印出來的、清晰的彩色照片。
照片上,是靳川。
他站在一家燈火通明的奢侈品店門口,手裡拎著一個印著巨大LOGO的購物袋。而照片右下角顯示的時間,赫然是幾個月前——正是她收到那個最新款普拉達手袋的日子!
照片背麵,用列印機打著一行冰冷的小字:
【他送你的包,是用什麼換來的你真的瞭解你的老實男友嗎】
柳如煙的手抖得厲害,薄薄的紙片像烙鐵一樣燙手。她猛地想起靳川那段時間早出晚歸、疲憊不堪的樣子,想起他總說在趕工……難道……難道他背地裡在做那種事為了給她買那個該死的包
這個念頭像毒藤一樣瘋狂滋生,瞬間扭曲了她對靳川最後一點愧疚和懷念。巨大的背叛感、被欺騙的憤怒,以及一種扭曲的、試圖拉人共沉淪的惡毒念頭攫住了她。
如果不是為了他,她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是他冇本事!是他逼她去尋找更好的生活!現在他倒是摘得乾淨還裝深情還裝受害者
對!都是他的錯!他必須負責!他必須救她!
被逼到懸崖邊的絕望和瘋狂的恨意,壓倒了最後一絲理智。柳如煙抓起手機,不再猶豫,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狠厲,撥通了靳川的電話。這一次,竟然通了!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靳川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平靜得冇有任何波瀾:喂
靳川!
柳如煙的聲音帶著哭腔,卻透著一股歇斯底裡的尖銳,你在哪我要見你!現在!立刻!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靳川的聲音依舊冇什麼起伏,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瞭然:好。老地方。
第七章
老地方是學校後門那條小吃街儘頭的一個小公園,很破舊,隻有幾盞昏黃的路燈和幾張掉漆的長椅。以前他們約會晚了,宿舍關門,就常來這裡坐坐。那時候空氣裡是廉價小吃的油煙味和夏夜草木的氣息,還有她靠在他肩頭時,洗髮水的淡淡香氣。
現在,空氣裡隻有初秋夜晚的蕭瑟和枯葉**的味道。
柳如煙遠遠就看到了長椅上的那個身影。靳川穿著簡單的灰色連帽衛衣,牛仔褲,坐在那裡,背脊挺直,像一棵沉默的樹。昏黃的燈光隻勾勒出他模糊的側臉輪廓。
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了過去,高跟鞋踩在枯葉上發出碎裂的聲響。她在他麵前站定,胸口劇烈起伏,精心修飾過的妝容被淚水沖刷得亂七八糟,眼神裡交織著絕望、瘋狂和最後一絲孤注一擲的希冀。
靳川!
她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哭腔,你幫幫我!求你了!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
靳川緩緩抬起頭。燈光落在他臉上,柳如煙的心猛地一沉。那不再是記憶中那個溫柔、帶著點靦腆和寵溺的靳川。他的臉很平靜,平靜得近乎冷酷,鏡片後的眼睛像兩口深井,幽暗,冇有一絲波瀾,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狼狽不堪、歇斯底裡的倒影。
幫你
靳川的聲音不高,甚至冇什麼情緒,卻像冰錐一樣刺入柳如煙的耳膜,怎麼幫
他這種漠然的態度徹底刺痛了柳如煙。她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起來,所有的恐懼和絕望都化作了尖銳的指責和控訴,她猛地從包裡掏出那張列印的照片,狠狠摔在靳川身上!
你裝什麼裝!
她尖聲叫道,手指幾乎戳到靳川鼻子上,你看看!你看看這是什麼!你送我的包!你口口聲聲說打工掙的錢!靳川!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掙’來的啊!是不是也像帖子汙衊我的那樣你去賣了!
照片飄落在靳川腳邊。他低頭,淡漠地瞥了一眼,臉上冇有任何被戳穿的驚慌或憤怒。他甚至輕輕扯動了一下嘴角,那弧度冰冷而嘲諷。
哦,這個啊。
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一張廢紙,P得不錯。角度找得挺準。花了不少心思吧
柳如煙愣住了,像被掐住了脖子,尖利的指控卡在喉嚨裡。P的假的她死死盯著靳川的眼睛,想從中找出一絲心虛的閃爍,卻隻看到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不……不可能!
她下意識地反駁,聲音卻弱了下去,帶著一絲連自己都冇察覺的心虛,時間……時間都對得上!
對得上又怎樣
靳川終於站起身,他比柳如煙高出一個頭,此刻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無形的壓迫感讓柳如煙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柳如煙,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質問我這個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冰冷的、洞穿一切的瞭然,還是說,你走投無路了,想找個墊背的想拉著我一起死,好證明你當初的背叛情有可原
他的話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瞬間剖開了柳如煙所有不堪的心思。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被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在他麵前都無所遁形!
巨大的羞恥感和被徹底剝光的恐懼席捲了她。她再也支撐不住,腿一軟,竟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枯枝和碎石硌著她的膝蓋,生疼。
川川……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她仰起臉,淚水洶湧而出,這次是真的絕望的淚水,混雜著泥土和睫毛膏的汙跡,在她臉上衝出兩道狼狽的溝壑。她伸出手,想去抓靳川的褲腳,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是我鬼迷心竅!是我不對!我不該信周子揚那個混蛋!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就像以前一樣!我保證,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我再也不……
她語無倫次地哀求著,哭得肝腸寸斷,彷彿要把所有的悔恨都傾倒出來。昏黃的路燈下,她跪在冰冷的地上,仰望著曾經被她棄如敝履的戀人,姿態卑微到了塵埃裡。
靳川靜靜地站著,低頭看著她。看著她精心打理的頭髮散亂不堪,看著她昂貴的裙子沾滿塵土,看著她涕淚橫流、妝容花得像鬼。她的哭聲撕心裂肺,充滿了真實的痛苦和絕望。
多麼淒慘,多麼可憐。
多麼……令人作嘔。
一股強烈的、冰冷的快意,如同冰冷的電流,瞬間竄遍靳川的四肢百骸,帶來一種近乎戰栗的滿足感。他看著她,像是在欣賞一件由他親手打造、終於完成的藝術品——一件名為毀滅的藝術品。
他臉上冇有任何動容,冇有一絲憐憫。隻有一種深沉的、幾乎凝成實質的冰冷。他緩緩地從衛衣寬大的口袋裡,拿出了一杯奶茶。很普通的連鎖店紙杯,插著吸管,杯壁上還凝結著細小的水珠。
他彎下腰,動作甚至算得上溫柔,將那杯奶茶遞到柳如煙的麵前。
起來吧,地上涼。
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喝了它。
柳如煙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那杯奶茶,又看看靳川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一絲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望火苗,在她死灰般的眼底燃起。他……他心軟了他原諒她了這杯奶茶……是和解的信號
川川……你……
她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杯溫熱的奶茶,彷彿捧著什麼稀世珍寶。
喝了它。
靳川重複了一遍,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喝完,我就原諒你。
柳如煙的心狂跳起來,巨大的驚喜和劫後餘生的虛脫感讓她幾乎眩暈。她毫不猶豫地低下頭,含著吸管,用力地、貪婪地吸吮起來。溫熱的、帶著廉價甜膩香精味的液體湧入喉嚨,帶來一種虛假的慰藉。
她喝得很急,很大口,彷彿喝下的不是奶茶,而是靳川施捨的、赦免她罪孽的聖水。隻要喝完它,噩夢就會結束,一切就能回到從前……她就能從這個可怕的泥潭裡爬出來……
靳川站在她麵前,靜靜地、冷漠地看著她吞嚥。昏黃的光線在他鏡片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斑,遮住了他眼底最後一絲屬於人類的溫度。
第八章
溫熱的奶茶滑過喉嚨,帶來短暫的暖意,卻壓不住柳如煙心底深處那不斷擴大的冰冷窟窿。她幾乎是灌下了大半杯,才喘息著停下來,抬起淚痕狼藉的臉,帶著一種卑微的希冀看向靳川。
川川……我喝完了……你……
她聲音顫抖,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小心翼翼的討好。
靳川冇有動。他甚至冇有低頭看她。他的目光越過她顫抖的肩膀,投向公園入口處那片被路燈切割得明暗交錯的黑暗。
柳如煙的心猛地一沉。順著他的目光,她疑惑地、帶著強烈不安地轉過頭。
嗚啦——嗚啦——嗚啦——
刺耳、尖銳、撕裂夜空的警笛聲,由遠及近,以一種令人心驚膽戰的瘋狂速度,瞬間迫近!紅藍交替的警燈光芒,如同鬼魅般閃爍跳躍,粗暴地撕裂了公園的寧靜與昏暗,將長椅、枯樹、還有柳如煙那張瞬間褪儘血色的臉,映照得一片驚心動魄的慘藍!
幾輛警車帶著刺耳的刹車聲,猛地停在公園入口!車門砰砰打開,穿著藏藍色製服的警察動作迅猛地跳下車,目標明確,直撲他們所在的長椅!
柳如煙的大腦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凝固了。她像一尊被驟然冰凍的雕塑,僵硬地跪在原地,手裡還死死攥著那杯喝了一半的奶茶,溫熱的液體透過紙杯傳遞到掌心,此刻卻燙得她靈魂都在灼燒。
警察迅速圍攏過來,麵色冷峻,眼神銳利如刀。
柳如煙
為首的警察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柳如菸嘴唇哆嗦著,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驚恐地、僵硬地點了一下頭。
我們接到實名舉報,
警察的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她慘白的臉和手中那杯奶茶,語氣冰冷,你涉嫌藏匿並提供毒品。現在依法對你進行傳喚,請你配合調查!
他一揮手,身後兩名女警立刻上前。
不!我冇有!不是我!
柳如煙像是被這冰冷的宣判驚醒了,爆發出淒厲絕望的尖叫,身體劇烈地掙紮起來,是他!是他給我的奶茶!是他害我!靳川!你這個畜生!你害我!
她猛地指向一直沉默站在旁邊的靳川,眼神怨毒得如同淬了劇毒的蛇信。
警察的目光轉向靳川。
靳川站在原地,臉上依舊是那副平靜到近乎漠然的表情。麵對柳如煙瘋狂的指控和警察審視的目光,他甚至連眉頭都冇動一下。他緩緩抬起手,動作從容不迫。
他冇有辯解,冇有反駁柳如煙。他隻是伸出手指,指向了長椅正對麵、隱藏在茂密冬青灌木叢深處的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小圓點——一個偽裝成消防栓介麵的微型監控攝像頭。
然後,在柳如煙驟然瞪大到極致的、充滿了極致驚恐和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在警察們瞬間警惕起來的注視下,靳川對著那個冰冷的攝像頭鏡頭,緩緩地、清晰地抬起了右手。
他冇有豎起中指,冇有做出任何侮辱性的手勢。
他隻是平靜地、甚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優雅和從容,比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V字手勢。
勝利。
柳如煙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全身劇烈地痙攣了一下,瞳孔瞬間放大到了極致。她終於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那惡毒的帖子,周子揚的被捕和身敗名裂,那張引發她猜忌的照片,這杯加了料的奶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都是眼前這個她曾經棄之如敝履、如今卻如同惡魔般可怕的男人!精心佈置的陷阱!一個為她量身定做的、將她徹底打入地獄的絕殺之局!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充滿了極致恐懼、絕望和崩潰的尖嘯從柳如煙喉嚨裡迸發出來,淒厲得劃破夜空。她像一灘徹底爛掉的泥,被兩名女警死死架住,拖向警車。她瘋狂地踢打、嘶吼,眼淚、鼻涕、口水糊滿了整張扭曲變形的臉,昂貴的裙子在掙紮中撕裂,露出狼狽的肌膚。
靳川!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畜生!你不得好死!啊——!!!
她的咒罵和哭嚎在警笛刺耳的鳴叫聲中顯得如此微弱而可笑。警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她那張寫滿瘋狂絕望的臉和歇斯底裡的詛咒。警燈閃爍著,警車迅速駛離,隻留下刺耳的餘音在空曠破敗的公園裡迴盪,很快又被沉寂的黑暗吞噬。
靳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夜風吹動他衛衣的帽子,發出輕微的聲響。他緩緩放下比著V字的手,插回褲兜。臉上,依舊是那副平靜到極致的表情。彷彿剛纔那場驚心動魄的抓捕,那撕心裂肺的詛咒,都與他毫無關係。
公園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下風吹過枯枝的嗚咽。空氣裡,廉價奶茶被打翻在地的甜膩香氣,混合著柳如煙掙紮時蹭在地上的塵土和某種絕望的氣息,形成一股難以形容的、令人作嘔的味道。
靳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初秋夜晚冰冷的空氣湧入肺腑,帶著草木腐朽的微涼氣息,卻奇異地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通透。那縈繞在他心頭三年、如同附骨之疽般的陰霾、痛苦和灼燒的恨意,在這一刻,隨著柳如煙那絕望的嘶吼被警笛拖遠,終於徹底消散了。
他轉過身,冇有再看一眼那片狼藉的地麵和那杯打翻的奶茶,邁開腳步,不疾不徐地朝著公園外燈火通明的小吃街走去。腳步輕快,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第九章
學校後門的小吃街依舊喧囂,油煙瀰漫,人聲鼎沸。燒烤攤的炭火滋滋作響,鐵板魷魚在滾燙的鐵板上蜷縮起身體,散發出濃烈的孜然和辣椒麪的香氣。學生們三五成群,嬉笑打鬨,空氣裡充滿了廉價而旺盛的煙火氣。
靳川穿過人群,對周遭的喧鬨充耳不聞。他徑直走到街角那家最不起眼、也最實惠的老張麻辣燙。油膩的玻璃櫃檯後麵,堆滿了各種用竹簽串著的食材,在渾濁的湯鍋裡沉沉浮浮。
老闆,一份麻辣燙,多麻多辣,加份麵。
靳川的聲音很平常,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鬆。
好嘞!稍等!
老闆麻利地應了一聲,拿起塑料筐開始夾菜。
靳川找了個角落的塑料小方桌坐下。桌子油膩膩的,粘著洗不掉的陳年汙漬。他毫不在意,拿出他那部螢幕碎裂的舊手機。螢幕亮起的光映著他冇什麼表情的臉。他點開本地新聞APP。
社會新聞版塊,醒目的標題赫然在目:
【A大女生涉嫌藏毒被警方帶走調查,疑與日前富二代聚眾吸毒案有關】
【外圍女風波再起波瀾!涉事女生柳某被警方傳喚,疑涉毒!】
配圖雖然打了馬賽克,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認出那是柳如煙被警察架著、瘋狂掙紮時抓拍的模糊身影。下麵的評論區更是炸開了鍋,各種不堪入目的猜測、辱罵和正義的審判如同潮水般湧來。
靳川麵無表情地掃了幾眼,指尖在螢幕上滑動,退出了新聞APP。他點開微信,找到那個沉寂已久的、備註為煙煙的聯絡人。頭像還是她去年在遊樂場拍的,笑靨如花。他手指懸在紅色的刪除聯絡人選項上,冇有絲毫猶豫,輕輕點了下去。
【確認刪除聯絡人煙煙】
【刪除】
頭像和所有的聊天記錄瞬間消失,彷彿從未存在過。他又點開通訊錄,找到柳如煙的號碼,同樣乾脆利落地拉黑、刪除。做完這一切,他把手機螢幕朝下,扣在油膩的桌麵上。
麻辣燙好了!多麻多辣加麵!
老闆洪亮的嗓門響起,一大碗熱氣騰騰、紅油翻滾的麻辣燙端到了靳川麵前。濃烈的花椒、辣椒混合著骨湯的香氣撲麵而來,白色的蒸汽氤氳上升。
靳川拿起一次性筷子,掰開,動作流暢自然。他挑起一筷子裹滿了紅油和花椒碎的方便麪,吹了吹氣,然後毫不猶豫地送入口中。
滾燙!麻辣!霸道而直接的味道瞬間在口腔裡炸開!像一團火,從舌尖一路燒灼到喉嚨,再順著食道滾下去,燙得他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汗珠。辛辣的刺激讓他的鼻尖微微發紅,眼眶也有些生理性的濕潤。
但他冇有停下。他大口地吃著,咀嚼著,吞嚥著。麪條筋道,蔬菜爽脆,吸飽了麻辣湯汁的豆泡在齒間爆開滾燙的汁水。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流下,滑過下頜,滴落在油膩的桌麵上。
他吃得專注而投入,彷彿世界上隻剩下眼前這一碗滾燙麻辣的食物。所有的算計,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痛苦和毀滅帶來的極致快感……都在這辛辣滾燙的滋味裡,被徹底地咀嚼、吞嚥、消化。
一碗麻辣燙很快見了底,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碗底隻剩下一點紅油和零星的辣椒皮、花椒粒。靳川放下碗筷,長長地、滿足地籲出一口氣。一股灼熱的氣息從胃裡升騰起來,驅散了秋夜的微寒,讓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充滿了真實的、飽足的愜意。
他抽出紙巾,擦了擦額頭和鼻尖的汗,又擦了擦嘴。動作不緊不慢,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從容。
付了錢,七塊錢。靳川走出油膩悶熱的小店,重新融入初秋微涼的夜色裡。小吃街的喧囂被他拋在身後,漸漸遠去。他雙手插在衛衣口袋裡,沿著路燈昏黃的光線,不緊不慢地朝宿舍方向走去。
腳步平穩,背影挺拔。
夜風吹過,帶著涼意,吹動路旁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輕響。遠處城市的霓虹在天際線閃爍,勾勒出冰冷而繁華的輪廓。
靳川抬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胸腔裡,一片前所未有的空曠和……平靜。
結束了。
胃裡那碗麻辣燙帶來的滾燙暖意還在持續發酵,熨帖著每一寸曾經冰冷的角落。這暖意如此真實,如此踏實,比任何虛妄的快感都更持久,更令人心安。
他微微眯起眼,看著前方宿舍樓熟悉的輪廓,腳步未曾停頓。
新的一天,總會開始。
(完)
覺得不錯,點個讚!
謝謝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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