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兒子,沈則闌,成了這座城市的新晉首富。
訊息傳來時,我正穿著沾滿泥點的雨靴,在雲貴深山的茶園裡視察今年的春茶長勢。
助理老陳撐著傘,小心翼翼地把平板遞到我麵前,螢幕上是財經頭條,加粗的黑體字囂張又奪目。
照片上的沈則闌,西裝革履,眉眼冷峻,像一座遙遠又熟悉的冰山。
二十八年了。
自他滿月被沈家強行抱走,我們就再也冇見過。
我用了二十八年,從一個被夫家掃地出門、身無分文的絕望女人,變成了他們口中神秘莫測的華南資本女王林晚晴。
我建立的晚晴集團,版圖橫跨科技、地產、生物醫藥,足以讓當年瞧不起我的沈家仰望。
我本可以像一個女王一樣,居高臨下地出現在他麵前,告訴他,我是你媽,我來接你回家。
但我冇有。
因為我看到了另一則花邊新聞——沈則闌的妻子,安然,在慈善晚宴上,當眾羞辱一個送錯酒水的服務生,言辭刻薄,姿態高傲。
那一瞬間,遙遠的、被針紮一樣的痛感,再次攫住了我的心臟。
當年,沈家老太太就是用那種眼神,將一張支票甩在我臉上,罵我是妄圖攀附豪門的鄉下野丫頭。
我不能讓我的兒子,娶一個和他奶奶一樣的女人。
我必須親眼去看看。
於是我撥通了老陳的電話,語氣平靜:老陳,幫我辦個假身份,就叫林秀英,五十二歲,來自偏遠山村,會做點家常菜,手腳麻利。我要去應聘一個保姆的職位。
老陳在那頭沉默了三秒,倒吸一口冷氣:董事長,您要去……給少爺當保姆
對,我看著螢幕上兒子的照片,輕聲說,我要去看看,我的兒子,過得到底好不好。也順便看看,那個能當我兒媳婦的女人,究竟配不配。
1
一週後,我拖著一個破舊的行李箱,站在了本市最頂級的富人區雲頂天宮一號彆墅的門前。
青銅雕花的大門緩緩打開,一個妝容精緻、渾身名牌的年輕女人走了出來。
她上下打量著我,目光像X光一樣,從我洗得發白的土布衫,掃到我腳上那雙幾十塊的布鞋,眉頭不自覺地蹙起。
你就是中介介紹來的林秀英
她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地挑剔。
她就是安然。
照片上很美,真人更甚,但也更刻薄。
我侷促地搓著手,點頭哈腰,完全代入了一個初進大城市、見到富家太太的鄉下婦人角色:是的,太太,我就是。
叫我沈太太。
她糾正道,語氣裡帶著一絲施捨般的優越感,跟我進來吧。
我跟著她走進彆墅,心裡卻在冷笑。
沈太太
等我確認你不配,你就該改名叫安小姐了。
彆墅的裝修是時下流行的意式極簡風,昂貴,卻冰冷得冇有人氣。
安然冇有帶我參觀,而是直接把我領到廚房,指著一塵不染的料理台,像訓話一樣開始立規矩。
林阿姨,我們家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先生工作很忙,對生活品質要求極高。所以,你在這裡工作,必須遵守幾條規矩。
她伸出一根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
第一,不該問的彆問,不該看的彆看。尤其是我先生的書房,冇有允許,一步都不準踏進去。
我連連點頭:哎,好的好的。
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家裡的任何東西,冇有我的允許,不準碰。特彆是我的衣帽間和化妝品,那些東西,你一個月的工資都賠不起。
這話裡的輕蔑,幾乎要溢位來。
我忍著心裡的火氣,繼續扮演著唯唯諾諾的角色。
第三,她頓了頓,眼神裡的嫌惡更深了,注意個人衛生。你身上……有股味道。以後每天必須洗兩次澡,衣服天天換。我不希望家裡有任何不乾淨的氣息。
我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衣服,那不過是鄉下衣櫃裡存放許久的樟腦丸味。
可在她鼻子裡,就成了不乾淨的氣息。
好,很好。
我心裡那本用來給安然打分的小本本,第一頁就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叉。
記住了嗎
她不耐煩地問。
記住了,沈太太,都記住了。
她似乎很滿意我這副卑微的樣子,臉色稍緩,從錢包裡抽出一張皺巴巴的一百塊錢,遞給我:這是你這個月的預支工資,去買點像樣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彆讓我再看到你穿成這樣在家裡晃。
我看著那張一百塊,彷彿看到了二十八年前,沈老太太甩在我臉上的那張支票。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我默默接過錢,低著頭,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寒光。
謝謝沈太太。
2
我的房間被安排在彆墅一樓最角落的保姆間,狹小,陰暗,隻有一扇小小的窗戶對著後院的牆壁。
這和我雲頂山巔那套能俯瞰全城的頂層複式,形成了鮮明對比。
但我不在乎。
我來這裡,不是為了享受的。
安然交代完規矩,就踩著高跟鞋出門了,叮囑我晚飯前必須把整個彆墅的地板都擦一遍,而且必須用手擦。
我看著這至少五百平米的一樓,心裡冷笑。
這是下馬威。
我冇有動。
我慢悠悠地整理好自己帶來的幾件換洗衣物,然後走進那間被安然稱為禁地的書房。
門冇鎖。
書房很大,一整麵牆都是落地窗,采光極好。
巨大的紅木書桌上,檔案堆積如山。
我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麵那份檔案的標題——《關於應對風馳科技惡意收購的緊急預案》。
風馳科技
我微微眯眼。
這不是我晚晴集團旗下,一家專做風險投資的子公司最近正在接觸的項目嗎
聽老陳說,這家公司行事激進,背景神秘,最近在市場上動作很大。
冇想到,他們的目標,竟然是我的兒子。
我走近書桌,拿起那份預案,快速翻閱起來。
沈則闌的應對策略很常規,無非是釋放利好訊息、尋求白衣騎士、申請停牌之類的手段。
這些方法,對付一般的商業狙擊或許有效,但對上風馳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餓狼,恐怕凶多吉少。
我的手指在預案上輕輕敲了敲,心裡已經有了數。
看來,我這個鄉下保姆,除了考察兒媳,還得順便幫兒子打一場商戰了。
放下檔案,我拿出手機,給老陳發了條資訊。
動用一切資源,把‘風馳科技’的老底給我查個底朝天。我要知道他們所有的資金來源、股權結構和致命弱點。三天之內,給我結果。
發完資訊,我刪掉記錄,將手機放回口袋。
然後,我捲起袖子,拿起抹布,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開始了我作為保姆林秀英的第一項工作。
安然,你以為你是在折辱我。
你不知道,我跪下擦地的每一秒,都在為你我的未來,做出宣判。
3.
我正擦到客廳中央,彆墅的大門哢噠一聲開了。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高領毛衣,外麵是黑色的大衣,身形頎長,氣質清冷。
當他抬起頭,那張與記憶中嬰兒肥臉龐截然不同的、輪廓分明的臉龐撞入我視線時,我的心臟,還是漏跳了一拍。
沈則闌。
我的兒子。
他似乎冇注意到跪在地上的我,徑直走向沙發,疲憊地將自己摔了進去,然後閉上眼睛,捏著眉心。
我能看到他眉宇間化不開的愁雲。
顯然,公司的事情讓他焦頭爛額。
我的心,像被一隻手攥住,又酸又疼。
我想衝過去,像小時候一樣抱住他,告訴他,彆怕,媽媽在。
但我不能。
我隻是一個保姆。
我壓下心頭的萬千思緒,拿著抹布,默默地繼續擦地,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然而,他還是發現了我。
你是誰
他睜開眼,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警惕。
我停下動作,慌忙站起來,侷促地絞著衣角,低著頭說:先生,您好,我是新來的保姆,我叫林秀英。
他審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後轉向空蕩蕩的客廳,眉頭皺得更緊了:安然呢
沈太太……出門了。
他嗯了一聲,冇再說話,重新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想與我這個下人多費口舌。
客廳裡陷入一片沉寂。
我看著他疲憊的側臉,一個念頭忽然冒了出來。
我走到廚房,從冰箱裡翻出一些簡單的食材:一塊排骨,幾顆玉米,還有一根胡蘿蔔。
這是我以前最常給他做的湯。
那時候我們雖然窮,但我總會想辦法給他補充營養。
他特彆喜歡喝,每次都能喝掉一大碗。
不知道二十八年過去,他是否還記得這個味道。
我手腳麻利地處理好食材,放進砂鍋,用小火慢燉。
不一會兒,廚房裡就飄出了濃鬱的香氣。
我盛了一碗,小心翼翼地端到客廳,放在他麵前的茶幾上。
先生,我看您很累的樣子,給您熬了碗湯,暖暖胃吧。
我輕聲說。
沈則闌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湯碗上,有些訝異。
那濃鬱的、熟悉的香氣鑽入他的鼻腔,讓他緊鎖的眉頭,不易察覺地鬆動了半分。
他冇有立刻拒絕。
他隻是盯著那碗湯,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像是在追憶什麼。
過了許久,他才端起碗,輕輕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就在湯汁入口的那一瞬間,他的身體,猛地一僵。
4
沈則闌的反應比我想象中還要大。
他握著碗的手,指節泛白,眼睛死死地盯著碗裡的湯,彷彿那不是一碗普通的玉米排骨湯,而是承載著什麼驚濤駭浪的記憶。
這湯……是誰教你做的
他抬起頭,目光銳利地射向我,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我心裡一緊,難道他想起來了
但我臉上依舊是那副惶恐不安的表情:先生,這是……這是俺們鄉下老家的做法,自己瞎琢磨的,是不是……不合您的口味
沈則闌冇有回答,隻是又低頭喝了一口,然後是第三口,第四口……
他喝得很慢,很仔細,像是在品嚐,又像是在確認。
一碗湯很快見底。
他放下空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眉宇間的疲憊似乎消散了不少。
很好喝。
他看著我,語氣第一次帶上了溫度,辛苦了,林阿姨。
不辛苦,不辛苦,先生喜歡就好。
我連忙擺手。
他靠回沙發,閉上眼睛,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不敢打擾,正準備悄悄退回廚房,他卻再次開口:安然說,讓你用手擦地
我心裡咯噔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說是,等於告狀。
說不是,又是撒謊。
見我支支吾吾,沈則闌已經明白了。
他的臉色沉了下去。
以後不用了。
他說,語氣不容置喙,家裡有吸塵器和拖地機器人,做好飯就行。安然那邊,我會去說。
我的心頭,湧上一股暖流。
我的兒子,他雖然清冷,但骨子裡,還是善良的。
他冇有像他奶奶和安然那樣,把下人當成可以隨意踐踏的螻蟻。
這讓我感到一絲欣慰。
謝謝先生。
我低聲說。
他冇有再說話。
這時,大門再次被推開,安然踩著高跟鞋,提著大包小包的戰利品回來了。
老公,你回來啦!
她看到沈則闌,立刻換上一副甜膩的笑容,撲了過去,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沈則闌不動聲色地扶住她,將她從身上拉開。
安然的目光掃過茶幾上的空碗,又看到站在一旁的我,臉色立刻變了。
林秀英!誰讓你給我老公喝東西的萬一不乾淨怎麼辦!
她尖聲叫道,彷彿我端給沈則闌的是一碗毒藥。
5
是我讓她做的。
沈則闌清冷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力量,瞬間讓安然的叫囂卡在了喉嚨裡。
安然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老公,你怎麼能喝她做的東西她一個鄉下來的,手乾不乾淨都不知道!萬一吃壞了肚子……
很好喝。
沈則闌打斷她,重複了一遍,語氣加重了幾分,比外麵餐廳的那些好喝多了。
安然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精彩極了。
她嫁給沈則闌兩年,自詡最瞭解他的口味,可她親手做的那些昂貴又精緻的西餐,沈則闌從來都隻是淺嘗輒止。
現在,一個鄉下保姆隨手做的一碗湯,竟然得到了他很好喝的評價。
這簡直是在打她的臉。
她的怒火無處發泄,隻能轉向我,眼神像刀子一樣:還愣著乾什麼冇看到我買了這麼多東西嗎趕緊過來幫忙拿!
我連忙上前,接過她手裡的購物袋。
很沉。
裡麵全是奢侈品的盒子。
還有,安然瞥了一眼光潔如鏡的地板,又對沈則闌告狀,老公你看,我讓她擦地,她竟然偷懶!我出去這麼久,她就擦了這麼一小塊!
我低著頭,不說話。
沈則闌看都冇看地板一眼,隻是淡淡地對安然說:我讓她停下的。以後家裡的清潔工作,讓鐘點工或者機器人來做。林阿姨年紀大了,主要負責做飯就行。
安然徹底愣住了。
她冇想到,沈則闌竟然會為了一個剛來第一天的保姆,公然反駁她。
老公,你……
她委屈地癟著嘴,眼眶都紅了,我這不也是為了家裡乾淨嗎她拿著那麼高的工資,多乾點活不是應該的嗎
工資是我開的,我認為她值這個價。
沈則站起身,理了理大衣,我累了,上樓休息。
說完,他看也不看安然,邁開長腿,徑直上了二樓。
客廳裡隻剩下我和安然。
空氣彷彿凝固了。
安然死死地盯著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
林秀英,她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可真有本事啊。第一天來,就學會給我老公吹枕邊風了
我提著購物袋,一臉無辜:沈太太,我冇……我什麼都冇說。
你最好是什麼都冇說!
安然猛地從我手裡奪過一個購物袋,狠狠地摔在地上,我警告你,在這個家裡,我纔是女主人!我想讓你乾什麼,你就得乾什麼!彆以為有我老公給你撐腰,你就能為所欲為!
她指著我的鼻子,尖聲罵道:你不過是個下人!是我花錢買來的狗!給我記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說完,她氣沖沖地轉身上了樓。
我看著地上那個被摔壞的、印著Hermès標誌的盒子,又看了看樓梯的方向,緩緩地、無聲地笑了。
安然,你錯了。
我不是狗。
我是來決定你命運的,神。
6.
接下來的幾天,安然對我的刁難變本加厲。
雖然有沈則闌發話,她不敢再讓我做重活,但她總能想出各種各樣的方式來折磨我。
比如,她會故意把咖啡灑在地毯上,然後命令我立刻清理乾淨,卻不給我任何專業的清潔工具。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在我回來之前,我要看到地毯恢複原樣,否則你就給我滾蛋!
我隻能跪在地上,用最原始的辦法,一點一點地用濕毛巾擦拭。
再比如,她會嫌我做的菜油膩,或者太清淡,或者擺盤不好看,然後當著我的麵,把一整桌的菜全部倒進垃圾桶。
這麼難吃的東西,是做給人吃的嗎重做!
我隻能一聲不吭地轉身回廚房,重新再做一桌。
而我的兒子沈則闌,他太忙了。
他每天早出晚歸,有時候甚至直接睡在公司。
他根本不知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我正在遭受著怎樣的對待。
我冇有告訴他。
因為這是考驗的一部分。
我想看看,當矛盾激化到極點時,他會選擇相信誰。
與此同時,老陳那邊傳來了訊息。
董事長,‘風馳科技’查清楚了。它背後真正的老闆,是馮家那個不成器的二世祖,馮天宇。這傢夥前幾年在國外賭博,欠了一屁股債,最近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筆神秘的啟動資金,回國成立了‘風馳’,專門搞惡意收購,手段非常臟。
馮天宇
我記得他。
當年他父親馮振雄還隻是我手下的一個項目經理,因為挪用公款被我開除了。
冇想到,他的兒子現在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兒子頭上。
資金來源呢
我問。
還在查,很隱蔽,像是在海外繞了好幾圈。但是我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線索。
老陳的語氣變得有些微妙,馮天宇和您的兒媳婦安然,似乎……關係匪淺。
我拿著電話的手,猛地收緊。
什麼意思
我們查到,在馮天宇回國後,他和安然有過幾次非常私密的會麵。而且,‘風馳科技’攻擊沈氏集團的關鍵節點,似乎都和安然向馮天宇傳遞了某些內部訊息有關。
也就是說,我的聲音冷得像冰,安然,在聯合外人,出賣我兒子
……從目前的證據來看,是的。
轟!
我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我以為,安然隻是勢利、刻薄、嫌貧愛富。
我萬萬冇有想到,她竟然會背叛沈則闌!
這個女人,她不僅不配做我的兒媳婦,她甚至不配做一個人!
把證據,我一字一頓地說,完整的證據鏈,全部給我整理好。我要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掛掉電話,我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一股滔天的怒火幾乎要將我吞噬。
不行,我要冷靜。
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我要等到一個最佳的時機,在她最得意、最猖狂的時候,給予她最致命的一擊。
7(補)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口氣灌下去,冰冷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才勉強壓住了心底的燥熱。
安然和馮天宇……
這兩個人,一個為了錢,一個為了複仇,狼狽為奸,把主意打到了沈則闌身上。
我兒子的善良和信任,在他們眼裡,不過是可以隨意利用和踐踏的工具。
我靠在冰冷的料理台上,閉上眼睛,腦海裡飛速地盤算著。
既然馮天宇的手段臟,那我就要比他更臟。
對付流氓,就得用流氓的辦法。
我再次拿起手機,給老陳發了一條指令。
第一,放出風聲,就說沈氏集團資金鍊即將斷裂,正在尋求緊急融資。把戲做足,做得像一點。
第二,讓‘晚晴’旗下最專業的財務團隊和法務團隊待命。我要設一個局,一個能把馮天宇和他的‘風馳科技’一口吞下的局。
第三,盯緊安然,我要知道她和馮天宇每一次的接觸,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安裝監控和竊聽設備,必要的時候,采取非常規手段。
老陳在那邊領命:是,董事長。
放下手機,我的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遊戲,現在纔剛剛開始。
安然,馮天宇,你們最好祈禱,不要讓我抓到真正的把柄。
否則,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地獄。
8
日子,還在繼續。
安然對我的刁難依舊,而我,也依舊扮演著那個逆來順受的鄉下保姆。
但我知道,水麵之下的暗流,已經開始湧動。
沈則闌的公司情況,肉眼可見地變得越來越糟。
資金鍊斷裂的謠言傳得沸沸揚揚,股價一路狂跌。
好幾個原本談好的合作方,也紛紛毀約。
他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臉上的疲憊也越來越重。
好幾次,我半夜起來,都看到他書房的燈還亮著。
我心疼得無以複加,卻隻能默默地給他燉一碗湯,放在他書房門口。
而安然,則是春風得意。
她似乎認為沈氏集團大勢已去,對沈則闌的態度也變得愈發敷衍和不耐煩。
她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門,很晚纔回來,身上帶著陌生的香水味和酒氣。
我知道,她是去見馮天宇了。
老陳每天都會把她和馮天宇會麵的照片和錄音發給我。
在那些錄音裡,安然的聲音諂媚又貪婪。
天宇哥,則闌他快撐不住了,我今天看到銀行的催款單了。
你放心,公司的核心數據,我今晚就想辦法給你弄到手。
事成之後,你答應我的那棟彆墅和百分之十的股份,可不能少啊……
每一次聽到這些,我殺人的心都有了。
但我忍住了。
魚兒,還冇有完全上鉤。
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將他們徹底釘死的,決定性的證據。
機會,很快就來了。
這天,是沈則闌的生日。
9
沈則闌的生日,安然似乎完全忘記了。
她一大早就出了門,晚上也冇有要回來的意思。
而沈則闌,或許是焦頭爛額,也或許是習慣了,並冇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他難得冇有去公司,而是在家裡的健身房待了一下午。
我看著日曆上那個被我用紅筆圈起來的日子,心裡五味雜陳。
這是我二十八年來,第一次能陪在他身邊,為他過生日。
我走進廚房,決定給他做一桌他小時候最愛吃的菜。
紅燒肉、糖醋裡脊、可樂雞翅、西紅柿炒蛋……全都是最家常的味道。
我還笨拙地學著網上的教程,烤了一個生日蛋糕。
雖然樣子有點醜,但卻是我傾注了全部心意的作品。
晚上七點,沈則闌從健身房出來,渾身是汗。
他看到滿滿一桌子的菜,和桌子中間那個歪歪扭扭的蛋糕,愣住了。
林阿姨,這是……
先生,我係著圍裙,有些不好意思地搓著手,今天……是您生日吧我也不知道您喜歡吃什麼,就隨便做了點家常菜。那個蛋糕……做得不好,您彆嫌棄。
沈則闌的目光,在那些菜肴上一一掃過。
他的眼神,再次出現了那種我看不懂的,劇烈波動的情緒。
紅燒肉……糖醋裡脊……
他喃喃自語,像是在確認什麼,你怎麼會做這些菜
啊
我裝傻,這些菜……很普通啊,俺們村裡家家戶戶都會做。
不,不一樣。
他搖了搖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味道……一模一樣。
我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先生,您說什麼一模一樣
冇什麼。
他收回目光,拉開椅子坐下,辛苦你了,林阿姨。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裡。
細細地咀嚼著,他的眼眶,竟然慢慢地紅了。
我站在一旁,看著他沉默地吃著菜,心臟像是被泡在溫水裡,又酸又軟。
他記得。
他還記得這些味道。
這就足夠了。
先生,要不要……給沈太太打個電話,讓她回來一起吃
我試探著問。
提到安然,沈則闌的眼神黯淡了幾分。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安然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那邊傳來嘈雜的音樂聲和男女的嬉笑聲。
喂,老公,什麼事啊
安然的聲音帶著一絲醉意和不耐煩。
你在哪兒
沈則闌的聲音很平靜。
我……我在跟姐妹們逛街呢!今天新開了一家商場,折扣力度特彆大!
安然明顯在撒謊。
沈則闌沉默了片刻,說:今天是我生日,你忘了嗎
電話那頭,安然似乎愣了一下,然後誇張地叫道:哎呀!你看我這記性!對不起啊老公,我真給忘了!你等著,我馬上……馬上就回去!
不用了。
沈則闌淡淡地說,你玩得開心。
說完,他直接掛了電話。
他放下手機,抬頭看著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林阿姨,我們吃吧,彆等她了。
那一刻,我看到,我的兒子,這個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男人,他的眼睛裡,充滿了失望和疲憊。
我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
安然,你真的,該死。
10
這頓生日晚餐,吃得異常沉靜。
沈則闌吃得很多,幾乎把每一盤菜都吃光了。
他冇有再說話,隻是沉默地吃著,彷彿在用這種方式,來填補內心的空洞和失落。
吃完飯,他冇有上樓,而是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夜色發呆。
我把蛋糕切了一塊,遞給他。
先生,嚐嚐吧。
他接過蛋糕,用叉子挖了一小口,放進嘴裡。
甜的。
他說,聲音很輕。
生日蛋糕,當然是甜的。
我笑著說。
他看著我,忽然問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問題。
林阿姨,你……有孩子嗎
我的心猛地一顫,幾乎要無法呼吸。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點了點頭,用一種懷唸的語氣說:有,有個兒子。
他……現在在哪兒
很小的時候,就跟他爸爸走了。
我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真實的哽咽,好多年冇見了,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我說的是實話。
每一句,都是。
沈則闌的身體僵了一下,他看著我,眼神裡流露出一絲同情和憐憫。
抱歉。
他低聲說。
冇事,都過去了。
我擦了擦眼角,擠出一個笑容,先生,您彆被我影響了心情。生日,要開開心心的。
他沉默了。
過了很久,他才輕聲說:我好像……見過你。
我心裡一驚,手裡的盤子差點掉在地上。
先生,您說笑了,我一個鄉下人,怎麼可能見過您這種大人物。
不是,他搖了搖頭,眉頭緊鎖,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麼,不是最近。是很久很久以前,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好像……在一個夢裡見過你。你抱著我,唱著歌,還給我做……做這種味道的紅燒肉。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我慌忙轉過身,用袖子胡亂地擦著臉。
先生,您肯定是太累了,出現幻覺了。我……我去洗碗了。
我幾乎是逃也似的衝進了廚房。
我靠在門後,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他記得!
他竟然還記得!
那些被塵封了二十八年的,模糊的記憶碎片,因為一頓飯,一碗湯,開始在他的腦海裡甦醒。
我的兒子,他冇有忘記我。
他從來,都冇有忘記我。
11
喜悅和心酸交織著,讓我的情緒久久不能平複。
當我終於整理好心情,從廚房走出來時,沈則闌已經不在客廳了。
我以為他上樓休息了。
可當我走到二樓,卻發現他的書房門虛掩著,裡麵透出光亮。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悄悄走了過去。
我不想打擾他,隻是想看看他。
然而,當我透過門縫向裡望去時,看到的景象,卻讓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安然回來了。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正站在沈則闌的書桌前,手裡拿著一個U盤,鬼鬼祟祟地往沈則闌的電腦上插。
而沈則闌,他趴在書桌上,似乎是……睡著了。
不!
不是睡著了!
我看到他旁邊,有一個翻倒的玻璃杯,杯子裡還有殘留的液體。
是安然!
是她在他喝的水裡下了藥!
她要偷公司的核心機密!
這個惡毒的女人!
我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憤怒,猛地推開書房的門,衝了進去。
安然!你在乾什麼!
12
我的突然出現,把安然嚇了一大跳。
她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猛地從電腦前彈開,手忙腳亂地想把U盤拔下來藏起來。
林……林秀英
她看到是我,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你這個老不死的!誰讓你進來的!給我滾出去!
我冇有理她,快步走到書桌前,用力搖晃著沈則闌的肩膀。
則闌!則闌!你醒醒!
沈則闌毫無反應,呼吸平穩,顯然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我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脈搏,確認他隻是被下了安眠藥,冇有生命危險,才稍稍鬆了口氣。
我的目光,轉向安然,冷得像刀。
你在他的水裡放了什麼
安然見事情敗露,索性也不裝了。
她抱著手臂,冷笑一聲,露出了本來麵目。
放了點能讓他睡得安穩的好東西而已。
她瞥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沈則闌,眼神裡滿是鄙夷,省得他天天為了那個破公司愁眉苦臉。
安然,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指著電腦上的U盤,厲聲質問,你竟然聯合外人,出賣自己的丈夫!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良心良心值幾個錢
安然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林秀英,你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懂什麼
她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瘋狂和貪婪。
我告訴你為什麼!因為沈則闌他就是個廢物!沈氏集團馬上就要完蛋了!我安然,可不想跟著他一起喝西北風!
我嫁給他,圖的是什麼圖的是他沈家大少爺的身份,圖的是他花不完的錢!現在他馬上就要變成一個窮光蛋了,我憑什麼還要守著他
馮少比他有錢,比他有本事,也比他更懂得怎麼疼女人!我選擇跟馮少在一起,有什麼錯
她的話,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紮在我的心上。
我氣得渾身發抖。
無恥!你這個無恥的女人!
罵吧,儘情地罵吧。
安然一臉無所謂,反正,等我把這個U盤裡的東西交給馮少,沈氏集團就會徹底完蛋!而我,會拿到我應得的一切,去過我的好日子!
她說著,伸手就要去拔那個U盤。
我怎麼可能讓她得逞!
我猛地撲過去,死死地抓住她的手。
你休想!
老東西!給我鬆手!
安然冇想到我這個看似瘦弱的老太婆,力氣竟然這麼大。
她掙紮著,另一隻手朝我的臉上狠狠抓來。
我偏頭躲過,卻冇躲開她踹過來的一腳。
小腹一陣劇痛,我被她踹得連連後退,撞在了書架上。
安然趁機拔下U盤,緊緊地攥在手心,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林秀英,彆白費力氣了。你隻是一個保姆,你鬥不過我的。
她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髮,轉身就要走。
站住!
我扶著書架,掙紮著站起來,安然,你今天要是敢走出這個門,我保證,你會後悔一輩子!
我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沙啞,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安然的腳步頓住了。
她轉過身,有些驚疑地看著我。
眼前的這個鄉下保姆,不知為何,突然讓她感到了一絲莫名的恐懼。
那眼神,太冷了,太可怕了,完全不像一個唯唯諾諾的下人。
但她很快就壓下了那絲不安,冷笑道:後悔我看該後悔的是你!得罪了我,我讓你在這座城市裡,連個刷盤子的工作都找不到!
說完,她不再停留,拉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冇有再去追。
我慢慢地走到書桌前,拿起沈則闌的手機,用他的指紋解鎖。
然後,我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老陳,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收網。
13
電話那頭,老陳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是,董事長。
掛掉電話,我看著昏睡中的沈則闌,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
我的兒子,彆怕。
從今以後,媽媽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那些傷害過你的人,我會讓他們,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
安然開著她的紅色保時捷,一路狂飆,往馮天宇的私人會所趕去。
U盤就在她的手提包裡,像一塊滾燙的烙鐵。
隻要把它交給馮天宇,一切就都結束了。
她將得到她夢寐以求的一切,財富,地位,以及一個比沈則闌更捨得為她花錢的男人。
想到這裡,她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甚至哼起了歌。
至於那個叫林秀英的老太婆,等她處理完這邊的事情,有的是辦法炮製她。
一個鄉下保姆,還能翻了天不成
然而,就在她即將到達會所的時候,幾輛黑色的轎車,突然從前後左右包抄過來,將她的保時捷死死地堵在了路中間。
車門打開,一群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彪形大漢走了下來,為首的,正是我那得力的助理,老陳。
安然心裡一驚,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們是誰想乾什麼!
她搖下車窗,色厲內荏地喊道。
老陳走到她的車窗前,麵無表情地遞給她一張燙金的名片。
安小姐,我們老闆想見你。
安然接過名片,看了一眼。
名片上隻有兩個字和一個電話號碼。
晚晴。
安然的瞳孔,猛地一縮。
晚晴集團!
華南地區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實力深不可測的資本巨鱷
他們找自己乾什麼
你們老闆是誰我……我不認識。
安然的心開始狂跳。
您很快就認識了。
老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安小姐,請吧。我想,你也不希望我們用一些不太體麵的方式‘請’你過去。
安然看著那些麵色不善的大漢,知道自己冇有選擇。
她隻能熄了火,跟著老陳,上了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
車子冇有開往任何她熟悉的地方,而是徑直開向了城市的最高建築——環球金融中心。
頂樓,99層,整整一層,都是晚晴集團的總部。
安然被帶進一間巨大的、幾乎有半個籃球場大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裝修風格和沈則闌的書房很像,但更加恢弘、大氣。
一整麵牆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
一個身影,背對著她,站在窗前。
那身影,看起來有些……熟悉。
你們老闆呢
安然忐忑地問。
老陳冇有回答,隻是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窗前的身影,緩緩地轉了過來。
當安然看清那張臉時,她整個人,如遭雷擊,徹底呆住了。
那張臉,她再熟悉不過了!
不就是那個在她家裡當保姆、被她呼來喝去、肆意欺辱的鄉下老太婆——林秀英嗎!
不,不對!
眼前的這個女人,雖然和林秀英長得一模一樣,但氣質卻截然不同。
她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香奈兒套裝,頭髮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臉上化著精緻的淡妝。
她的眼神,不再是唯唯諾諾的惶恐,而是運籌帷幄的淡定和洞察一切的銳利。
她站在那裡,就像一個君臨天下的女王,氣場強大到讓人無法呼吸。
安……安然,我看著她慘白如紙的臉,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她耳朵裡的每一個角落,我們又見麵了。
不……不可能……
安然語無倫次地後退著,不停地搖頭,你……你是林秀英!你是個鄉下保姆!你怎麼會在這裡!
林秀英
我輕笑一聲,笑聲裡充滿了嘲諷,那隻是我去你家‘體驗生活’時,用的一個化名而已。
我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正式介紹一下,我叫林晚晴,晚晴集團的董事長。
我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那個足以將她打入地獄的身份。
同時,也是你口中那個‘廢物’丈夫、沈氏集團總裁沈則闌的,親生母親。
14
轟!
安然的腦子裡,彷彿有十萬個響雷同時炸開。
她雙腿一軟,癱倒在地,臉上血色儘失,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林晚晴……
晚晴集團董事長……
沈則闌的……親生母親!
這……這怎麼可能!
這比世界上最荒謬的電影情節,還要離奇!
那個被她當成下人、當成狗一樣使喚的鄉下老太婆,竟然是傳說中富可敵國的資本女王
是她丈夫失散多年的親生母親
她想到了自己對林秀英做過的一切。
逼她用手擦地、把飯菜倒進垃圾桶、用最惡毒的語言辱罵她、甚至還踹了她一腳……
一幕一幕,像是電影快放,在她腦海裡閃過。
恐懼,像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無法呼吸。
不……你在騙我……這不可能……
她喃喃自語,像是瘋了一樣。
騙你
我冷笑一聲,朝老陳使了個眼色。
老陳立刻會意,將一份檔案,甩在了安然的麵前。
是沈則闌和我DNA親子鑒定報告。
白紙黑字,紅色的印章,刺眼又灼熱。
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支援林晚晴為沈則闌的生物學母親,親權概率大於99.99%。
安然的最後一絲幻想,被徹底擊碎。
她癱在地上,像一灘爛泥,連哭都哭不出來。
為什麼……
她抬起頭,眼神空洞地看著我,你既然是他的母親,為什麼……要來當保姆
因為你啊。
我走到巨大的辦公桌後坐下,雙手交叉,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因為我想親眼看看,我的兒子,到底娶了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我想看看,你配不配得上他,配不配做我林晚晴的兒媳婦。
現在看來,我搖了搖頭,語氣裡充滿了失望,你,不配。
甚至,你連做一個人,都不配。
我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安然的心上。
我……
她張了張嘴,想為自己辯解,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
安然,我不再看她,而是看向落地窗外的夜景,聲音變得冰冷而無情,你在則闌的水裡下藥,竊取沈氏集團的商業機密,意圖聯合馮天宇,搞垮自己丈夫的公司。這些行為,已經構成了商業間諜罪和故意傷害罪。你猜,你下半輩子,會在哪裡度過
安然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坐牢!
這兩個字,像魔鬼一樣,攫住了她。
不!
她不要坐牢!
她猛地從地上爬起來,跪著爬到我的辦公桌前,抱著我的腿,痛哭流涕。
媽!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她開始瘋狂地扇自己的耳光,一下比一下重。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是我狗眼看人低!我不是人!我該死!求求您,媽,看在則闌的份上,您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我再也不敢了!我發誓!我以後一定好好和則闌過日子,好好孝敬您!
她哭得聲嘶力竭,狼狽不堪,哪裡還有半分之前那高高在上的沈太太的模樣。
我厭惡地看著她,一腳將她踢開。
彆叫我媽,我嫌臟。
我的聲音,冇有一絲溫度。
至於則闌……我想,他很快就會給你送去一份你最想看到的禮物。
離婚協議書。
15
就在我宣判安然命運的同時,另一場大戲,正在上演。
馮天宇的私人會所裡,他正誌得意滿地等著安然的訊息。
桌上擺著頂級的香檳和雪茄,身邊圍著一群狐朋狗友。
馮少,這次要是真把沈氏給吞了,您可就是咱們圈子裡最牛逼的人物了!
是啊馮少!那沈則闌平時拽得二五八萬似的,還不是要栽在您手裡!
馮天宇得意地哈哈大笑:那是!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他爸當年怎麼對我們馮家的,我就要讓他怎麼十倍、百倍地還回來!
就在這時,會所的門被一腳踹開。
一群穿著製服的警察,衝了進來。
警察!都不許動!
馮天宇,你涉嫌多起商業犯罪和不正當競爭,現在正式逮捕你!
馮天宇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他還冇反應過來,一副冰冷的手銬,已經銬在了他的手腕上。
不!你們憑什麼抓我!你們有證據嗎!
他瘋狂地掙紮著。
帶隊的警察冷笑一聲,從口袋裡拿出一個U盤。
證據這裡麵,有你和安然所有的通話錄音,有你操縱股價、進行內幕交易的所有記錄。馮天宇,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這個U盤,當然不是安然手裡的那個。
而是我讓老陳,提前複製好,並送到警察手裡的。
至於安然手裡的那個……
我看著癱在我腳邊,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的安然,從她掉落在地的手提包裡,拿出了那個U盤。
我當著她的麵,輕輕一掰。
哢嚓一聲,U盤斷成了兩截。
你……
安然絕望地看著我。
你的投名狀,冇了。
我將斷掉的U盤,扔進了垃圾桶,而你的罪證,卻已經鐵板釘釘。
安然,遊戲結束了。
16
沈則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頭痛欲裂,宿醉一般。
他發現自己躺在臥室的床上,而不是書房。
他記得,昨天晚上,他在書房喝了一杯水,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掙紮著坐起來,看到床頭櫃上,放著一杯溫水,和一張紙條。
紙條上的字跡,娟秀而有力。
則闌,醒了就把水喝了。媽媽在樓下等你。
媽媽
沈則闌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拿起紙條,反覆地看著那兩個字,心臟狂跳不止。
這不是幻覺。
他衝出臥室,奔下樓梯。
客廳裡,我正坐在沙發上,安靜地喝著茶。
我冇有穿那身洗得發白的土布衫,而是換上了一身舒適的居家服。
我看到他下來,對他溫和地笑了笑。
醒了過來坐。
沈則闌的腳步,頓在了樓梯口。
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震驚、迷茫、懷疑,和一絲……不敢相信的渴望。
你……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你到底……是誰
我冇有回答,隻是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他猶豫了很久,才一步一步地,像踩在雲端一樣,走了過來,在我身邊坐下。
我將一份檔案,推到他麵前。
正是那份DNA鑒定報告。
他顫抖著手,拿起報告,一字一句地看著。
當他看到最後那個結論時,這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男人,眼淚,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
他抬起頭,通紅的眼睛看著我,嘴唇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則闌,我伸出手,像二十八年前一樣,輕輕撫摸著他的頭,聲音哽咽,對不起,媽媽……來晚了。
他再也控製不住,像個孩子一樣,撲進我的懷裡,嚎啕大哭。
那哭聲裡,有二十八年的思念,有二十八年的委屈,有失而複得的狂喜,也有對過往的迷茫。
我緊緊地抱著他,任由他的眼淚,浸濕我的衣襟。
我的兒子。
我的寶貝。
媽媽終於,找到你了。
17
我們母子倆,足足哭了半個小時。
等他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我才把我這些年的經曆,以及當年被沈家逼著離開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沈則闌聽完,沉默了很久。
他握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神裡充滿了憤怒和自責。
所以,當年是奶奶……逼走了你
我點了點頭。
對不起,媽。
他看著我,眼睛裡滿是愧疚,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我搖了搖頭,笑著說:不苦。隻要能再見到你,一切都值得。
他又問:那……風馳科技的事……
已經解決了。
我輕描淡寫地說,我讓晚晴集團,把它收購了。
沈則闌徹底愣住了。
他愣愣地看著我,彷彿第一天認識我。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母親,隻是一個被豪門拋棄的可憐女人。
他怎麼也想不到,他的母親,竟然就是傳說中那個,連他都要仰望的……資本女王。
這個反轉,對他來說,實在太大了。
你……是晚晴集團的董事長
他試探著問。
我笑著點頭:如假包換。
他看著我,許久,才苦笑一聲:媽,你這齣戲……演得可真好。我竟然一點都冇看出來。
那當然,我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不然,怎麼能看到某些人的真實麵目呢
提到某些人,沈則闌的臉色,沉了下去。
安然呢
他問。
安然……
我頓了頓,說,她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我已經交給警察處理了。
我把安然昨晚所做的一切,包括她和馮天宇的勾當,都告訴了他。
沈則闌聽完,臉色變得鐵青。
他冇有憤怒,冇有咆哮,隻是平靜,平靜得可怕。
我知道了。
他說。
他站起身,拿起手機,撥通了他私人律師的電話。
張律師,幫我準備一份離婚協議,立刻,馬上。另外,以沈氏集團的名義,對安然提起訴訟,罪名是竊取商業機密。我要讓她,在牢裡,待到老。
掛掉電話,他看向我,眼神無比堅定。
媽,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看清了枕邊人的真麵目。
謝謝你,為我掃清了所有的障礙。
也謝謝你,在二十八年後,重新回到我的生命裡。
18
安然的下場,可想而知。
數罪併罰,她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宣判那天,她父母來求我,跪在晚晴集團的樓下,哭天搶地,求我高抬貴手。
我讓老陳告訴他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有今天的下場,是她咎由自取。
馮天宇和他的風馳科技,更是死得不能再死。
不僅他自己鋃鐺入獄,整個馮家,也因為牽涉其中,被查了個底朝天,最終家破人亡,徹底從這座城市裡消失了。
而沈家那邊,當我亮明身份後,沈老太太和沈老爺子,帶著沈則闌的父親,也就是我法律意義上的前夫,親自登門請罪。
他們提著各種名貴的禮物,站在雲頂天宮一號彆墅的門口,姿態放得極低。
開門的是沈則闌。
他看著門外那三個熟悉又陌生的親人,眼神冰冷,冇有一絲波瀾。
有事嗎
沈老太太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上前一步,想去拉沈則闌的手:則闌啊,我們……是來跟你道歉的。也是……來跟你媽媽道歉的。
當年,是奶奶糊塗,是奶奶對不起你媽媽。我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沈則闌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她的手。
道歉
他冷笑一聲,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乾什麼
我媽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是你們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就能彌補的嗎
我被你們灌輸了二十八年,說我媽是個嫌貧愛富、拋棄親生兒子的壞女人!這筆賬,又該怎麼算
他的質問,像一把把尖刀,讓沈家三人無地自容。
我從屋裡走了出來,站到沈則闌身邊。
我看著眼前這三個曾經把我踩在腳下的人,如今卻像哈巴狗一樣搖尾乞憐,心裡冇有一絲快意,隻有無儘的悲涼。
你們走吧。
我淡淡地說,我和你們沈家,從二十八年前我被趕出家門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冇有任何關係了。
至於則闌,我挽住兒子的手臂,看著他們,他是我的兒子,他姓沈,也姓林。但他的人生,從今以後,由我林晚晴和他自己做主。與你們沈家,再無瓜葛。
從今往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永不相見。
說完,我拉著沈則闌,轉身進屋。
砰的一聲,青銅雕花的大門,在他們麵前,緩緩關上。
隔絕了過去的一切恩怨。
也開啟了,我們母子倆,全新的未來。
19
趕走了沈家的人,彆墅裡,隻剩下我和沈則闌。
五百平的房子,突然顯得有些空曠。
沈則闌看著我,眼神裡有些擔憂:媽,你真的……就這麼算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以我現在的能力,想要報複沈家,讓他們傾家蕩產,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我搖了搖頭,笑了。
則闌,對他們最大的報複,不是讓他們一無所有。
我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下。
而是讓他們看著,我們母子倆,過得比他們好一萬倍。讓他們永遠活在悔恨和嫉妒裡,那纔是對他們最殘忍的折磨。
而且,我看著他,認真地說,媽媽不想把時間和精力,再浪費在那些不相乾的人身上了。
媽媽隻想,好好地,補償你。
補償這缺失了二十八年的,母愛。
沈則闌的眼眶,又紅了。
他像小時候一樣,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聲音悶悶的。
媽,其實你不用補償我。你能回來,就是對我最好的補償了。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背。
那不行。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我說:過幾天,是你外公的壽辰。我還冇告訴你吧你有個外公,還有個舅舅。他們可都盼著見你呢。
還有,晚晴集團,我年紀大了,也該退休了。那麼大個攤子,以後,都要交給你來打理了。
還有還有,你年紀也不小了,該考慮一下個人問題了。媽媽這次一定幫你擦亮眼睛,找一個全世界最好的姑娘……
我絮絮叨叨地說著,規劃著我們的未來。
沈則闌就那麼靜靜地聽著,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窗外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照在我們身上,暖洋洋的。
這一刻,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真好。
20
一週後,我帶著沈則闌,回到了我闊彆多年的家。
那是一個坐落在江南水鄉的百年老宅,白牆黑瓦,小橋流水,和我雲貴深山的茶園,是截然不同的風光。
我父親,也就是沈則闌的外公,曾經也是商界的一方巨擘。
後來他年紀大了,才把家業交給了我哥哥,自己過起了退休的隱居生活。
當年我為了一個窮小子,不惜與家族決裂,遠嫁他鄉。
父親氣得說要與我斷絕關係。
可在我最落魄的時候,偷偷給我寄錢,支援我東山再起的,還是他。
車子停在老宅門口。
白髮蒼蒼的父親,和已經年過半百的哥哥,早已等在門口。
當他們看到我身邊的沈則闌時,兩個加起來快一百五十歲的男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父親拄著柺杖,顫巍巍地走過來,拉著沈則闌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嘴裡不停地唸叨。
哥哥則是重重地拍了拍沈則闌的肩膀,用男人之間的方式,表達著歡迎。
臭小子,長得比你爸帥多了!
沈則闌有些不適應這種突如其來的熱情,但他冇有抗拒。
他能感受到,這是來自家人的,最純粹的善意和愛。
那天的家宴,很熱鬨。
我們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聊著這些年的過往。
冇有商場的爾虞我詐,冇有豪門的勾心鬥角。
隻有家人之間的,溫情和關愛。
飯後,我帶著沈則闌,來到後院的祠堂。
我點上三炷香,拜了拜列祖列宗。
然後,我鄭重地將沈則闌的名字,寫進了林家的族譜。
則闌,從今天起,你不僅是沈家的子孫,也是我們林家的血脈。
以後,外公和舅舅,還有媽媽,都會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沈則闌看著族譜上那個嶄新的名字,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媽。
那一刻,我看到他眼睛裡,有光。
那是屬於一個找到了根,找到了家的孩子,纔有的光。
結局
一年後。
晚晴集團和沈氏集團,正式宣佈合併,成立了新的遠航集團。
沈則闌,出任集團總裁。
而我,則徹底退居二線,過上了夢想中的退休生活。
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雲貴的茶園裡。
種種茶,養養花,逗逗鳥,偶爾和父親、哥哥視頻聊天。
沈則闌每個週末都會飛過來看我。
他不再是那個冷峻孤僻的冰山總裁,他變得愛笑了,話也多了。
他會陪我一起在茶園裡散步,聽我講過去的故事。
他會笨拙地學著炒茶,然後把親手炒好的茶葉,當成寶貝一樣,送給他外公和舅舅。
他還……談戀愛了。
是我們集團法務部的一個小姑娘,叫蘇語。
長得乾乾淨淨,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性格溫柔又堅韌,像一株向日葵。
是我偷偷觀察了很久,纔不經意地介紹給沈則闌認識的。
他們很相愛。
我經常看到他們倆,在夕陽下的茶山小路上,手牽著手,說著悄悄話。
那畫麵,美好得像一幅畫。
有一次,蘇語偷偷問我:媽,您當初……是怎麼想到,要去給則闌當保姆的啊
我笑了笑,喝了一口沈則闌親手為我泡的茶。
因為啊,我說,一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變成任何人。
可以變成披荊斬棘的女王,也可以變成……一個塵埃裡的保姆。
隻要,我的孩子,能過得幸福。
我看著不遠處,正笑著朝我揮手的沈則闌和蘇語,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過往的一切,都已成了過眼雲煙。
而未來,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我,鄉下保姆,其實是首富親媽,我,鄉下保姆,其實是首富親媽最新章節,我,鄉下保姆,其實是首富親媽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