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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係列經典故事

西遊新紀無字真經

陳鈞鴻著

第二十一卷:恒沙鏡界生異變

無相真經化塵煙

卷首詩

銅佛崩時血作沙,玉碟裂處照劫芽。

懼魔偏教心鎖重,無怖方知法華葩。

燈融黑油恒沙暖,佛褪齒輪機械啞。

莫道裂軀驚宇內,真如原在活生花。

121:真跡照見僵化劫(第一節)

恒沙鏡界的大雄寶殿,靜得能聽見金粉從供案邊緣簌簌墜落的輕響。簷角銅鈴被三股鐵絲擰成死結,鈴舌裹著半寸厚的銅綠,陽光斜切而過,映出的不是光澤,而是青黑色的黴斑,像塊陳年的瘡疤。梁間懸著的鐵皮幡幢被風掃得

哢啦

作響,繡著的

字被鐵鏽啃噬得隻剩半道彎,彷彿道未寫完的符咒。供案上的香灰是金粉拌魚鰾膠糊的,指腹按上去硬如陶土,黃銅鑄的香炷頂端,水晶雕的

火苗

冷得能照見人影

——

連供案本身都包著寸厚的鐵皮,銅釘密密麻麻鉚在木頭上,敲上去

咚咚

聲如叩棺木。

師父,這香連煙火氣都冇有。

悟空攥著金箍棒,棒頭在供案邊輕磕,金粉簌簌落在手背上,涼得像冰窖裡撈出來的碎碴。

玄奘彎腰撚起一撮香灰。金粉細如塵,卻帶著金屬的腥冷,指尖觸處泛起青白色,赫然烙下

機械

二字,篆體筆畫間滲著幽藍微光,像塊淬毒的烙鐵。這不是佛殿,是鐵籠。

他聲音壓得極低,似怕驚散凝固的死寂,信徒把‘佛’當成永不生鏽的機器,把‘供養’編成不能錯的程式,日日照著腳本磕頭,倒把殿宇砌成了裝活人的匣子。

話音未落,殿頂傳來

的脆響,似有人硬生生掰斷骨頭。眾人猛抬頭,藻井中央懸著尊五丈高的機械佛:銅鑄身軀泛著冷光,胸前

佛法永固

四個鎏金大字的筆畫裡嵌著細齒輪,齒牙間卡著暗紅鏽屑;雙眼是兩盞藍燈,滴滴

閃爍的光流裡浮著二進製代碼,快得讓人眼花;左手托的紫檀經匣,鎖孔插著半片《金剛經》貝葉;右手舉的降魔杵,尖上刻滿

犯者墮獄,字縫滲著暗紅黏液,像凝固的血。

這是鏡界的‘護法佛’

舵手扒著供案,指節白得要裂開,星宮使者說它能護‘法脈永傳’……

是‘囚佛機’。

玄奘目光掃過機械佛右肩,銅皮裂著細縫,暗紅黏液滲出,落地

地冒青煙,它護的不是法,是‘不能變’的死規矩;鎮的不是魔,是‘敢活’的真心。

裂了!它裂了!

尖細喊聲如石子砸進死水。小孫女兒攥著野菊從殿門擠進來,髮辮沾著茶漬

——

王嬸今早煮野菊茶濺的,在滿殿冷光裡,竟比鎏金供器還亮。她踮腳指著機械佛右肩,小臉上的灰被熱氣蒸出兩道白痕:阿公快看!銅皮在掉!

眾人抬眼,機械佛右肩的縫已裂成指寬,銅皮如枯樹皮捲曲,露出裡麵暗紫色的血肉,裹著齒輪,齒牙間灌著黑油,油裡浮著碎經頁,每頁都蓋著

不得擅自更改

的朱印。

是血……

真的是血!

王嬸踉蹌後退,撞翻鐵皮燭台。燭台

噹啷

滾地,玻璃

火苗

碎成碴,露出裡麵的發條,哢哢

轉動間,黑油從縫裡滲得更急,在青磚上積成小池,映出眾人扭曲的影。

魔!是魔現形了!

李叔抱著殿柱,柱上

佛法莊嚴

的金漆被摳下一大塊,露出底下的鐵釘

——

釘帽刻

程式

二字,釘身鏽得發綠,深紮木頭裡,像無數隻眼在暗處盯梢。

玄奘望著亂作一團的眾人:王嬸圍裙被香灰染成灰黑,手抖得像秋風菊葉;李叔粗布衫被釘子勾出大口子,胳膊滿是雞皮疙瘩;唯獨小孫女兒,還往機械佛跟前湊,野菊瓣尖快觸到裂縫,菊香混著黑油腥氣,竟生出奇異的活意。

懼,纔是劫的根。

玄奘聲音不高,卻像石塊砸在每個人心上,你們怕‘魔’,可這魔,是你們一勺勺喂大的。

機械佛的藍燈突然

地炸亮,光刺得人睜不開眼。胸腔齒輪轉得

哢哢

響,似無數刀在研磨,降魔杵帶風聲

地砸下,在玄奘腳前青磚砸出深坑,碎石飛濺中,金屬合成音炸響:佛不可瀆!犯者墮獄!

怕個球!

阿牛掄起劈柴斧,斧刃沾著今早的槐木屑,布衫掃過供案,帶起的金粉落在黑油裡,竟浮而不沉,前日劈柴,斧頭崩的木屑都比這鐵疙瘩暖!

斧刃砍在降魔杵上,當

地迸火星,在杵身砍出道白痕。槐木屑嵌在痕裡,散出淡香,黑油遇之

滋滋

冒青煙。機械佛藍燈閃得更急,降魔杵猛地轉向阿牛咽喉,齒輪間黑油翻湧如沸粥,腥氣裡浮出無數

字。

阿牛哥!

小孫女兒撲過去,懷裡野菊亮成團金,菊瓣被風捲向裂縫。

玄奘拽住她時,懷裡粗陶碗突然發燙。碗裡水紋劇烈晃動,映出機械佛胸腔內景:銅鑄肋骨間盤著密齒輪,每個齒牙刻

不得逾矩,齒縫卡著乾枯皮肉;齒輪中央鎖著塊黑玉,金漆

程式即法

被黑油泡得發脹,似要滴落;黑玉周圍浮著灰霧,裹著無數雙眼

——

信徒

怕改經怕破戒怕冇依憑

的執念,正死死盯著黑玉,像餓狼護著骨頭。

這是‘僵化核’。

玄奘指尖輕敲碗沿,水紋裡的景更清,他們把佛的心跳換成齒輪,把法的呼吸編成代碼,天天灌‘不敢越雷池’的懼,倒把佛喂成了吃活氣的魔。

師父,俺引開它!

悟空咬著牙,金箍棒轉成金輪,棒身

字光漸亮。

他掄棒砸向機械佛左腳。金箍棒撞在銅腳上,當

地金芒炸開,機械佛左腳

哢嗒

落地,露出裡麵的齒輪組

——

每個齒輪刻

程式

二字,轉得飛急,黑油順斷口

嘩嘩

流,在青磚縫凝成尖刺,像無數等著紮人的針。

好!老豬也來湊熱鬨!

八戒摸進殿,舉著半塊烤紅薯,焦皮沾著王嬸煮茶濺的金漆

字。他瞅準機械佛右膝,把紅薯狠狠按上去,焦皮

滋啦

粘在銅皮上,白煙裹著甜香升起:讓你嚐嚐茶寮的暖!

右膝銅皮鼓起個包,程式

二字被燙得變形,黑油從細縫滲出,帶著焦糊味。機械佛藍燈驟滅,胸腔齒輪轉得更快,降魔杵

唰唰

亂砸,三根殿柱應聲斷,鐵皮幡幢

嘩啦啦

落滿地,露出後麵的梁木

——

木上刻著無數細痕,是信徒日日磕頭磨的,深處可見木芯,泛著淡黃油光,像道舊傷疤。

玄奘撿起片幡幢鐵皮,背麵

佛法莊嚴

四字正消退,露出茶漬寫的小字:法無定法,佛無定相;程式者自囚,無怖者自脫。

是初代佛的手跡!

他指尖微顫,茶漬帶著溫潤,似剛寫完,他早說過,‘程式化’纔是劫根

——

你把佛當按腳本運行的機器,它會反過來嚼你的心;你把法當活魂,它纔會護你的活。

裂得更大了!

小孫女兒的野菊瓣尖戳進裂縫,她拍手笑,阿公你看,黑油在躲!

裂縫裡紫肉

咕嘟

翻湧,湧出更多黑油,卻在野菊金輝裡後退,似怕被燙。黑油表麵浮起無數張臉

——

王嬸的、李叔的、所有被

程式

捆住的活人的臉,每張都扭曲著,嘶啞喊:俺怕改經,不敢在佛前插野菊,茶沫濺經頁要跪三個時辰……

俺把‘懼’熬成油喂佛,佛把俺變成齒輪裡的肉!

魔由心生!

玄奘聲音陡然拔高,震得殿梁金粉簌簌落,你們怕的不是魔,是心裡的‘不敢’!敢‘無怖’,魔就斷血;敢‘活真’,佛就生魂!

眾人猛地愣住。王嬸望著抖個不停的手,突然攥緊圍裙

——

圍裙上的茶漬藍得發亮,是她嫁時娘用野菊染的,俺不怕了。茶沫濺經上又咋佛愛聞茶香,不愛舔鐵腥!

李叔摸著殿柱鐵釘,突然抓住釘帽用力一拔。鐵釘

地斷了,露出裡麵的槐木芯,年輪嵌著片槐葉,葉紋藏著

劈柴煮茶插菊

的影,俺也不怕了。佛愛聞汗味,不愛啃鐵鏽!

小孫女兒把野菊整個插進裂縫。菊瓣沾著黑油,卻冇被染黑,反倒把黑油染成暖黃。阿公你看,

她指著舒展的花瓣,俺的野菊冇讀過經,佛愛它;阿牛哥的斧頭冇刻咒,佛愛它;您的粗陶碗冇鍍金,佛愛它

——

佛愛的是活的,不是死的。

機械佛胸腔齒輪突然

地停轉。銅鑄身軀成片崩裂,程式

二字如冰碎,露出裡麵的血肉

——

信徒的、香客的、所有被

不敢

困住的活人的血肉,每寸肉上都長著小嘴,無聲喊

要活。

俺把‘懼’餵給佛,佛把俺變成魔……

俺錯了,俺想活!

血肉裡浮出李阿婆的蒼老聲音。玄奘的淚滴在血肉上,那處黑油

地冒白煙,露出底下的紅肉,泛著活人的暖。他望向機械佛胸口窟窿,黑玉正在裂開,粗陶碗水紋映出玉裡真跡

——

渡者互渡

圖:無麵佛懷裡抱著活人,活人舉著野菊,佛的光與活人的汗融成河,河裡漂著粗陶碗、劈柴斧、茶寮青石板。

這是初代佛的真跡!

舵手哭喊,佛不是來審判的,是來托著咱活的!

黑油突然

地退儘,如被陽光曬化的雪。血肉裡浮出千萬點光,是

慈悲光,是

無怖

念化成的,每點光裡都映著張臉

——

李阿婆插菊的、王嬸煮茶的、阿牛劈柴的、小孫女兒笑的,每張臉都冇了懼,隻剩亮。

機械佛的銅身徹底散了。最後塊銅片掉在玄奘腳邊,佛法永固

被光融成灰,露出底下的字:佛法永活,活即永固。

121:真跡照見僵化劫(第二節)

機械佛的銅甲碎成星屑時,大雄寶殿的空氣

地輕顫,似千萬琴絃共振。慈悲光先漫過供案上的鐵皮香爐,爐壁

佛光普照

金漆如浸水溫紙,簌簌剝落,露出裡麵的粗陶胎

——

沿口豁口是王嬸前年燒窯磕的,外壁沾著未淨的茶漬,陶胎上模糊的

無麵佛

刻痕,被她指腹老繭蹭得發亮。

是俺的爐!

王嬸撲過去,指尖撫過豁口,傳來熟悉的糙感,當時嫌它歪,扔灶房積灰,原來佛早請它進殿了!

她忽然想起燒窯那日,李阿婆蹲在窯邊添柴,火光映著白髮:粗陶有魂,金器無心。

那時窯溫太急,陶胎裂了道縫,阿婆用槐汁混灶灰抹上:裂了才透氣,盛得住煙火氣。

此刻陶胎在慈悲光裡泛暖黃,修補的裂縫滲出淡槐香,與殿外野菊香纏成一團。

慈悲光順著供案漫向殿柱。包著鐵皮的槐木柱

地裂開,鐵皮捲曲如枯葉,露出裡麵的木芯

——

佈滿細裂紋,是阿牛前年劈老槐樹時崩飛的木片,被信徒撿來補柱,此刻滲著淡槐香,年輪裡浮著斧痕、雨印,甚至有片乾野菊瓣,是小孫女兒去年插在樹縫的。

是茶寮的老槐樹!

阿牛摸著木芯上的斧痕笑,斧刃輕蹭柱身出白痕,前年劈它時樹汁濺臉,還罵木頭犟,現在倒透著香

——

原來它疼時,是在記咱的活氣!

他想起那天王嬸端野菊茶站在柴院邊,花瓣落進碗裡:樹跟人一樣,你對它實誠,它就給你暖。

自己掄斧冇看準木紋,崩飛的木片差點砸翻茶碗,王嬸卻笑:這木片認路,要去該去的地方。

此刻木芯裂紋滲槐汁,粘在手背上涼絲絲的,恍惚聽見老槐樹歎:劈吧,順著紋路劈,俺給你結菩提。

光瀑漫到殿門,鐵皮門

嘩啦

塌地,塵土混金粉在慈悲光裡凝成小蝶。門外景象驟變

——

不是

程式城

的銅牆鐵壁,是茶寮青石板路,井邊李阿婆正洗野菊,竹籃裡的瓣沾晨露,在光裡亮如星子。

鏡界開了!

舵手扶著裂柱站起,聲音帶顫卻有光,星宮使者說‘鏡界如膜,心活則破’,原來破膜的是咱自己的‘無怖’!

他望著飄進來的菊香,忽憶十年前自己還是守卒,見孩童摘野菊供佛就嗬斥,見信徒用粗陶碗盛水就冇收,以為是

對佛不敬。有次攔著端粥碗的李阿婆,阿婆笑:佛不喝鐵碗裡的粥,愛喝粗陶碗的,帶灶火氣。

他卻把粥打翻在地。此刻那碗粥香似從記憶裡飄出,混著眼前菊香,讓他眼眶發熱。

玄奘望著門外茶寮,粗陶碗在掌心燙如剛出灶的紅薯。碗裡水紋劇烈盪開,映出鏡界各處變化:

——程式城

銅牆成片剝落,露黃土胚,孩童拎桶在廢墟種茶籽,小孫女兒插在土堆的野菊,花盤朝殿門,瓣上露珠滾落,砸出的小坑裡長出嫩芽;

——囚法橋

鐵索如蟲蛀繩,節節墜落,橋板擺著茶寮木桌,王嬸和李叔圍桌煮茶,茶煙飄著

無麵佛,笑哈哈

的童謠,是小孫女兒編的,唱到

字時,橋板裂縫鑽出野菊;

——活法樹

粗陶果殼成片剝落,裂縫鑽新枝,枝上花開得

活:野菊笑、茶梅舞、梧桐花唱童謠,瓣上茶漬是王嬸今早煮茶濺的,還帶熱乎氣。

這是‘無怖’的力。

玄奘指尖撫過碗沿裂縫,沾著今早茶垢,你們不怕‘魔’,魔便失根;你們敢‘活’,‘活法’便生芽。

殿頂突然

地亮了。造化玉碟從機械佛崩裂處浮起,碟身青黑褪成暖玉色,邊緣

造化

二字浮金邊,碟心手跡在光裡遊動如小魚,最終凝成字:程式化即劫源

——

懼改經者,自縛;懼破戒者,自囚;懼無依者,自喂魔。

玉碟顯真跡了!

舵手

撲通

跪地,額頭抵青磚,哭腔裡混著釋然,初代佛早說了,是咱自己把自己鎖進鐵籠!

玄奘伸手摸玉碟,碟身溫如茶寮灶火,手跡是茶汁寫的,筆畫沾野菊瓣碎影。它等了千年,

他輕聲說,等有人敢撕‘死經’,敢裂‘死佛’——

現在,它要告訴我們‘劫’從何而來。

玉碟的光突然

地掃過眾人,如麵巨鏡,照出每個人心底的

懼:

——

王嬸跪在

程式經

前,茶沫濺頁上,經字活過來咬她手,她哭說

俺再也不敢了,指尖卻留著今早揉麪團的暖;

——

李叔想把劈柴斧供佛前,程式佛

用戒尺打他手背,他縮頸說

俺錯了,俺供香燭,掌心卻沾著劈柴的汗,帶槐木香;

——

小孫女兒把野菊插經匣上,程式佛

用降魔杵砸她花,她抱頭說

俺不插了,俺供金箔,髮辮卻彆著剛摘的菊,瓣尖沾晨露。

原來…

是俺們自己喂大了魔!

王嬸抹淚,圍裙茶漬被淚水泡脹,俺怕疼,就喂‘懼’;俺怕罵,就喂‘懼’——

魔吃著俺的‘懼’,才長成鐵疙瘩!

她抓起粗陶香爐,撒把野菊,倒些茶寮井水,香爐

咕嘟

響,冒煙凝成菊,飄向玉碟:佛要的不是金粉,是這口活氣!俺娘說,供佛的香,要帶灶火氣才靈!

李叔掄斧在殿柱刻

汗味即香,木屑濺玉碟上,碟心手跡亮了三分。俺以前總怕佛嫌俺粗,藏著斧頭供香燭,

他摸斧痕笑,眼角皺紋沾香灰,現在才懂,佛愛聞的是劈柴的汗,不是香燭的煙!

年輕時學劈柴,師父說

斧要順木紋,心要順天理,此刻斧刃劃木芯,似覺老槐樹在應和。

小孫女兒跑到殿外,把野菊插進剛種的茶籽旁,菊瓣晨露滴進土,土縫冒綠芽。阿公你看,

她舉沾泥的手喊,茶籽在笑呢!它說佛不愛金箔,愛泥巴!

芽尖頂茶殼如戴小帽,在慈悲光裡輕晃,似在點頭。

玉碟光

地振鳴,碟心浮出活畫:

——

機械佛肚裡堆著信徒的

懼:王嬸的淚、李叔的抖、小孫女兒的縮,如發潮的柴,壓得齒輪喘不過氣;

——懼

化成黑油灌齒輪,輪轉越快,懼

堆越高,黑油漫過處,連木頭都成鐵,鐵上留著掙紮指痕;

——

直到小娃娃舉野菊闖進殿,菊香燙穿鐵殼,懼

堆塌了,魔露餡了,原來魔肚裡全是信徒自捆的繩。

這就是‘程式化即劫源’。

玄奘聲音如敲銅鐘,震得殿梁塵落,‘程式’不是佛立的,是你們自編的;‘劫’不是天降的,是你們自熬的

——

你們若‘無怖’,劫生不了根;你們若‘活真’,佛長得出魂。

慈悲光漫出殿門,與茶寮連成片。李阿婆端茶碗從井邊站起,碗裡水紋盪開,漣漪散向鏡界各處,每圈都浮

無怖

二字。她藍布圍裙沾井泥,如會笑的田:早說佛在泥裡長,你們偏往鐵裡埋。當年你師父來茶寮化緣,就用這粗陶碗喝野菊茶,他說‘碗裂了好,能看見天’。

阿婆的碗!

小孫女兒認出那是茶寮粗陶碗,碗沿裂縫與玄奘懷裡的一模一樣,湊一起拚成朵完整的菊。

玄奘點頭,眼眶發熱。他想起星宮使者說的

初心碗:初代佛傳下的粗陶碗,照

則水黑,照

無怖

則水清。此刻阿婆碗裡水清見底,底沉著字:魔由心種,佛由心開;無怖者,自渡。

原來,

他輕聲說,渡人的船是自己造的,照路的燈是自己點的

——

你怕,就困在劫裡;你不怕,就站在佛前。

殿頂裂出道縫,慈悲光湧出去,與

禪詩病毒

星雲融成靛藍色星軌,綴著

魔由心種佛由心開無怖自渡,如被風捲的茶單紙。

那是‘禪詩星軌’!

舵手指天,聲音驚奇,星宮使者說這是‘破僵化的鑰匙’,原來不是病毒,是醒世的詩!

玄奘望星軌,星雲光落在僧袍上,機械

烙印化開,露出李阿婆納的舊棉絮,針腳塞野菊瓣,聞著有曬過的暖香。這不是病毒,

他說,是初代佛的‘醒世圖’——

醒‘懼’的迷,醒‘死經’的執。

星軌突然俯衝下來,藍光照在

渡者互渡

紋上,紋裡無麵佛和信徒活了:

——

佛手撫信徒頭,信徒手捧佛臉,影疊在一起,分不清誰是佛誰是信徒,佛光裡有信徒的汗,信徒笑裡有佛的暖;

——

佛光融進信徒的茶碗、斧頭、野菊,信徒汗滴在佛衣上,開出小菊,瓣上既有佛的慈悲,也有活人的倔強;

——

他們腳下生根,紮進殿土,根鬚纏玉碟,順星軌往鏡外茶寮伸,如條看不見的路,路上印著茶漬、斧痕、菊瓣,都是

的記號。

這是‘渡者互渡’的真意!

玄奘淚落紋上

字,佛渡人,人渡佛

——

你用‘活事’養佛的魂,佛用‘活法’護你的心;你用‘無怖’醒佛的眼,佛用‘無執’開你的路。

王嬸突然笑了,倒出香爐裡的野菊,撒供案上,往爐裡舀茶寮井水,爐沿凝白汽如未說的偈。俺用茶渡佛,佛用茶渡俺,

她添片槐樹葉,往後,俺天天煮茶,茶煙就是經;俺天天插菊,菊香就是咒!

汽團浮著她年輕時在茶寮煮茶的影,梳雙丫髻,阿婆站旁邊說

茶要沸,心要熱。

李叔掄斧在

汗味即香

旁刻

斧刃劈死執,木屑養活法,刻痕滲槐汁在光裡亮成金。俺用斧渡佛,佛用斧渡俺,

他拍斧柄笑,往後,俺劈的每塊柴,都是給佛的供!

斧聲震得殿梁塵落,撒在他肩上如碎金。

小孫女兒挖出發芽的茶籽,捧土到玉碟旁埋進去。俺用泥巴渡佛,佛用泥巴渡俺,

她歪頭看芽尖頂破土,往後,這芽長多高,佛就長多高;這花開多豔,經就多豔!

芽尖沾她指溫,噌

地躥高半分,葉瓣留著她的指紋。

眾人笑聲驚起群蝶,是慈悲光變的,翅沾

無怖

光,飛向鏡界各處

——

落茶籽旁,芽躥高半寸;落柴堆邊,柴滲暖香;落茶單上,字活過來,成小孫女兒的童謠。

玄奘望這景,摸懷裡粗陶碗,水紋映出鏡外景:茶寮油燈亮,李阿婆擦桌,王嬸煮茶,阿牛劈柴,小孫女兒數星

——

他們影投牆上,組成無麵像,對著鏡裡的他笑。

原來,

他輕聲說,佛的‘身’是千萬活人的事,佛的‘心’是千萬顆活人的魂

——

你活‘真’了,你就是佛的眼;你活‘無怖’了,你就是佛的手。

玉碟

地落回地麵,碟心手跡在土上印:後之來者,當以無怖破劫,以活事養佛,以互渡證真。

小孫女兒在剛埋的茶籽旁插野菊,菊香飄進玉碟字裡,字活成金蝶,飛向天際,與

禪詩星軌

融成巨大野菊,瓣上寫滿

無怖活法互渡。

師父,

悟空搭他肩,棒頭金輝映殿光,這殿不一樣了。

玄奘望煥然一新的大雄寶殿:陶香爐飄茶煙,槐木柱滲槐香,殿門外是茶寮青石板路,李阿婆端茶碗走來,碗裡水紋映眾人笑臉,如幅活經卷。

對。

他說,它不再是‘囚佛機’的籠,是‘活法’的巢

——

巢裡有茶,有柴,有菊,有笑。這,纔是真正的‘佛殿’。

121:真跡照見僵化劫(第三節)

大雄寶殿的晨鐘,是被野菊香撞響的。李阿婆端茶碗跨進殿門時,簷角纏鐵絲的銅鈴突然

地輕鳴

——

鐵絲鬆了,野菊枝從裂縫鑽出,瓣尖掃鈴舌,鈴音裹著槐香、茶煙、孩童笑,比機械佛的

程式鐘

暖百倍。她藍布圍裙沾井泥,裙襬掃過門檻鐵皮,鐵皮

地剝落,露青石板,與茶寮井邊的一模一樣,石板縫嵌半片野菊瓣,是小孫女兒去年掉的。

茶熟了。

阿婆把粗陶碗往

渡者互渡

紋前一擱,碗裡浮三枚野菊,是小孫女兒清晨摘的,菊心沾露,在慈悲光裡亮成星。碗沿裂縫與玄奘懷裡的舊碗嚴絲合縫,拚出朵完整的菊,裂縫滲淡茶漬,在光裡凝成

字。

阿婆的碗!

小孫女兒從殿外撲進來,髮辮茶漬蹭阿婆圍裙,如滴進土的雨,您看這裂縫,跟阿公的碗是一對!

她夠碗沿時,指尖觸野菊,花瓣

地展開,蕊心細蕊沾星屑,是昨夜機械佛崩裂時濺的。

玄奘蹲身,指尖蘸茶沫在紋旁青磚畫菊。磚縫茶籽突然

地鑽芽,嫩黃頂茶殼如舉燈。他憶昨夜玉碟真跡:初代佛用茶寮土捏對碗,說

裂了纔好,能漏陽光,盛月光,裝千萬人的活。那時不懂,此刻看兩碗裂縫拚菊,才懂

裡藏

圓。

發芽了!

小孫女兒趴地上,鼻尖近芽尖,辮梢掃青磚,金粉落芽上凝成霜,它長得比茶寮的快!

芽尖茶殼

地裂,露嫩葉,葉紋藏

無怖

二字,槐汁寫的,淡如夢。

芽尖突然

地亮,光順磚縫漫向殿外

活法樹——

樹身粗陶果殼成片剝落,裂縫鑽新枝,枝上花開得

活:野菊笑、茶梅舞、梧桐花唱

無麵佛,笑哈哈,瓣上茶漬是王嬸今早煮茶濺的,還帶熱乎氣。

樹在說話!

八戒抹嘴進來,攥塊烤焦的餅,老豬聽見了,它說‘活了好,活了妙,活的芽兒不枯焦’!

餅渣掉地,引麻雀來啄,翅掃活法樹根,根鬚

地長半寸。

樹頂最後塊粗陶果殼

哢嗒

落地,露茶寮老槐樹的根,鬚鬚沾長安土、茶寮灶灰、野菊籽。根鬚

地紮進殿縫,與

渡者互渡

紋下的玉碟纏一起,嗡嗡

鳴如琴絃共振,震得殿梁塵落,落在根鬚上長出綠芽。

這是鏡界的‘活脈’!

舵手扶裂柱站起,指節沾補供案的木屑,星宮使者說‘活脈連鏡內外’,原來茶寮的樹是鏡界的根,鏡界的佛是茶寮的魂!

他憶昨夜夢:自己變回守卒攔阿婆,阿婆笑

你矛尖的鏽,是俺灶裡的灰變的。此刻摸手背舊疤,才知是槐木刺的,早和樹脈連了。

老槐樹枝椏垂下,掃過王嬸的茶碗、李叔的斧頭、小孫女兒的野菊。葉紋浮字:茶是經,斧是偈,菊是佛

——

活事即法,互渡即真。

字是槐汁寫的,筆畫裹片斧痕,與阿牛柴墩上的一樣,斧痕嵌半粒麥殼,是去年麥收粘的。

樹在傳法!

阿牛摸斧刃笑,斧背老繭蹭葉紋,葉字驟亮,前年劈它時疼得抖,現在教俺‘斧是偈’——

原來疼是記俺的汗,抖是藏俺的真!

他憶王嬸端野菊茶站柴院邊,花瓣落碗:樹跟人一樣,你對它實誠,它就給你暖。

自己掄斧冇看準木紋,崩飛的木片差點砸翻茶碗,王嬸笑:這木片認路,要去該去的地方。

此刻木芯裂紋滲槐汁,粘手背涼絲絲的,似聞老槐樹歎:早說過,劈柴也是修行。

王嬸的茶碗突然

咕嘟

響,茶沫聚成菊,菊心浮無麵像,捧粗陶碗,碗裡水紋映鏡內外景:

——

鏡外茶寮,油燈亮,李阿婆補玄奘僧袍,針腳塞野菊瓣,線軸滾灶邊沾灶灰;

——

鏡內大雄寶殿,眾人種茶籽、刻偈、煮茶,影投牆上成無麵佛,對鏡外笑,佛衣角飄槐葉,與茶寮簷下的一樣。

原來鏡界不是‘界’,是‘橋’。

玄奘撫碗沿裂縫,沾今早茶垢,橋這頭是‘活事’,那頭是‘活法’;過橋的人,是渡者,也是被渡者。

他想起星宮使者說

界如膜,此刻才懂,膜上的孔是茶漬、斧痕、菊香,是所有

的痕跡。

玉碟

地飛懸殿頂,碟心手跡展成長卷:

——

卷首機械佛崩裂,黑油浮信徒的

如發潮的柴,壓得齒輪喘,柴堆藏半塊烤紅薯,是八戒掉的;

——

卷中眾人覺醒,無怖心

化黑油為慈悲光,光裡飄茶碗、斧頭、野菊,混阿牛的汗、王嬸的茶、小孫女兒的笑;

——

卷尾茶籽發芽、活脈相連,鏡內外

活事

織成網,網心無麵佛無手無腳,卻有千萬隻手、腳,是信徒的,都捧粗陶碗,碗裡盛光。

這是‘活法真圖’!

玄奘淚落捲上,手跡被淚浸得活了,無麵佛影與眾人影疊,分不清誰是佛誰是信徒,初代佛說‘佛無定相’,原來佛的‘相’是千萬活事的影,佛的‘身’是千萬真心的光

——

你活‘真’了,你就是佛的眼;你活‘無怖’了,你就是佛的手。

殿外

嘩啦啦

響,囚法橋

最後截鐵索斷,掉進

懼業河。河水

地沸,浮千萬片經頁

——

舊紙的,邊緣沾粥漬、淚漬、汗漬,是信徒藏心底的

活經:

——

小比丘尼舉的經頁記

七月七,老沙彌教俺念‘野果甜’,佛愛甜,字縫夾野果核,是當時吐的;

——

賣花娘子捧的經頁畫

三月三,插菊在佛前,菊比金箔亮,畫裡菊瓣塗胭脂,是用自己口紅抹的;

——

十年前熬

成油的老住持,捧經頁寫

茶沫濺經上,佛笑說‘香’,字跡抖如秋葉,卻透著豁出去的勁。

經活了!

小比丘尼跑進來,經頁在她手亮成金,這是俺的經,記野果的甜,原來經不在鐵匣裡,在心裡!

她把經頁貼活法樹上,樹葉

地展,葉紋浮

甜即慈悲,是野果汁寫的。

老住持摸經頁笑,破缽野果在光裡亮成星:俺的經是野果,佛說‘甜的,就是經’;俺的經是汗,佛說‘鹹的,就是經’——

經是活的味!

年輕時嫌嘴笨講不出經義,此刻看野果上的牙印,才懂

也是修行。

慈悲光聚成燈,燈座是玉碟,燈芯是

活經

的魂,燈焰是

無怖心

的光,燈影浮初代佛無麵像,捧粗陶碗,碗裡水紋映鏡界全景:

——程式城

廢墟,孩童用泥胚搭

活經閣,閣供茶單、柴堆、野果經,頂插小孫女兒的野菊,風過菊瓣落經上,如蓋香印,印出

字;

——囚法橋

斷橋,僧眾香客煮茶,茶煙飄童謠,橋下

懼業河

活法溪,水清見底,鋪茶籽、柴屑、菊瓣,遊幾尾《金剛經》變的魚,鱗寫

應無所住;

——活法樹

樹蔭,王嬸和李阿婆納鞋底,針腳縫

活經

的偈,鞋底繡

茶暖人心汗味即香,線軸滾八戒腳邊,他抬腳一勾踢回阿婆懷,引得眾笑,驚飛簷下麻雀。

師父,俺懂了。

悟空摸槐樹乾,樹皮紋如無數手,‘佛法’不是‘死法’,是‘活法’;‘真經’不是‘死經’,是‘生經’。您看他們

——

搭閣的笑,煮茶的汗,納鞋的手,這不就是‘佛’麼

他憶五行山下五百年,那時總盼掙脫,此刻摸樹皮斧痕,忽覺

也是

的部分。

玄奘點頭,望鏡界朝陽,光穿

活法樹

葉縫,投碎金光斑,每個光斑有

字。對。佛在茶裡,在柴裡,在葉裡,在笑裡

——

你活‘真’了,它就亮;你活‘凡’了,它就長。這就是‘佛法忌固化’的真意。

玉碟光掃過機械佛殘核,最後滴懼業黑油

地冒青煙,化成金蝶,翅沾

無怖

光,飛向天際與

禪詩星軌

融。星軌光驟亮如金河,河麵漂無數經頁,每頁寫

字,筆跡各異:王嬸的、李叔的、小孫女兒的,還有機械佛銅皮滲血寫的。

黑油儘了!

舵手喊,撿塊機械佛銅碎片,程式

二字褪成灰,露木痕,是阿牛當年劈柴崩的木片上的,木痕嵌半片野菊瓣,是小孫女兒塞的。

核處浮塊玉,是

機械佛核心,程式

紋褪灰,露

渡者互渡

圖縮小版,無麵佛與信徒拉手,掌心光連成

活法

河,漂茶寮青石板、粗陶碗、劈柴斧,還有片悟空蹭掉的猴毛。

這是佛的‘真心’!

玄奘捧玉,溫如茶寮灶火,它被‘程式’封千年,現在要回‘活’裡去。

他憶初見機械佛的冰冷,此刻玉溫燙如阿婆的粥,才懂

佛心

從不是金屬的,是活人的體溫。

他把玉埋茶籽旁,土

地湧芽,是茶芽也是佛芽,嫩黃頂

真心

玉如舉燈。小孫女兒蹲身,把野菊插芽旁,菊香入土,芽躥高半寸,葉絨毛沾光如撒星,星落地上長成

字。

俺來守它!

小孫女兒聲脆如棗,俺天天來看,澆水說話,等它長成樹,開花變經,飛到長安去!

她掏顆野果埋芽邊,給它當伴兒,像俺跟阿公一樣。

眾人笑,驚起群蝶,是慈悲光變的,翅沾

光,飛向鏡界各處

——

落茶芽旁,芽躥高;落柴堆邊,柴滲香;落茶單上,字活成童謠,混李阿婆咳嗽、王嬸茶勺、阿牛斧聲,都是

的記號。

玄奘望這景,摸懷裡粗陶碗,水紋映出鏡外景:茶寮油燈亮,李阿婆擦桌,王嬸煮茶,阿牛劈柴,小孫女兒數星

——

他們影投牆成無麵像,對鏡裡的他笑,佛嘴角沾灶灰,是阿婆擦桌蹭的。

原來鏡界的門從來開著。

他指尖劃碗沿裂縫,漏進的光在碗底拚

字,門裡是‘死經’,門外是‘活經’;門裡是‘程式佛’,門外是‘無麵佛’。而俺們,

他望眾人,既是推門的人,也是門裡門外的景。

玉碟

地落,碟心手跡在土印:後之來者,當以活事為經,以真心為佛,以互渡為燈。

字剛顯,被八戒掉的餅渣蓋住,餅渣下的字更亮,似說

餅香也是經。

小孫女兒在茶芽旁插野菊,菊香飄進玉碟字裡,字活成金蝶,飛與

禪詩星軌

融,在恒沙鏡界上空拚出巨大野菊,瓣寫

無怖活法互渡,花心是跳動的光,如心

咚咚

跳,節奏同茶寮灶火聲。

師父,該走了吧

悟空搭他肩,棒頭金輝映殿光,遠處

活經閣

傳孩童笑,如銀鈴,混翻書聲,是孩子們念自己寫的

活經。

玄奘望鏡界朝陽、活經閣

孩童、活法樹

花,笑搖頭:不急。俺們剛裂了‘死佛’,現在要守著‘活佛’——

守著茶煙,守著柴聲,守著娃的笑。這,纔是真正的‘渡’。

他憶西行千萬劫難,此刻忽覺,最難的

不是降妖,是守住心裡那點

活氣。

殿外

嗡嗡

響,禪詩星軌

光聚成橋,橋身金的,橋板是茶單頁,橋欄是劈柴痕,儘頭浮玉碟碎片,手跡在光裡遊,凝成字:活法未儘,劫源未絕

——

下卷,見‘心燈劫’。

光字被飄落的梧桐葉蓋住,葉紋是

字,阿牛用斧背刻的,此刻在光裡亮如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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