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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燈垂下的億萬點碎光,落在我昂貴的Vera

Wang定製婚紗上,織成一片虛假的星河。空氣裡昂貴的香檳與玫瑰氣息甜得發膩,幾乎令人窒息。賓客席上每一張模糊的笑臉,都像是精心繪製的麵具,懸在盛大佈景的兩側。

我,杜嬌嬌,今天這場盛大戲劇的主角,正站在舞台中央。父親略顯蒼老的手,將我的指尖鄭重地放進李霄乾燥溫熱的掌心。他的動作那麼穩,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司儀的聲音被麥克風放大,嗡嗡地迴盪在華麗穹頂下,莊嚴又空洞:……無論順境逆境,健康疾病,你是否都願意……

李霄側過頭,唇角彎起那抹我無比熟悉的、近乎完美的弧度。他深邃的眼眸專注地凝視著我,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溫柔的陰影。那目光裡的深情,幾乎能把人溺斃。曾幾何時,這目光就是我的整個世界,是我抵抗家族聯姻冰冷算計的唯一暖色。

我願意。他的聲音低沉悅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大廳的每個角落,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磁性。台下爆發出掌聲,像海潮一樣湧來。

輪到我了。司儀的目光轉向我,帶著鼓勵的笑意。

我的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喉嚨有些發乾。正準備開口,眼角的餘光卻像被什麼冰冷的東西猛地刺了一下。李霄放在司儀台邊緣、緊挨著那對天鵝絨戒指盒的私人手機,螢幕無聲地亮了起來。一道刺眼的白光,在滿場柔和的暖金色調裡顯得格外突兀,像一道撕裂華美幕布的閃電。

一條新訊息,毫無遮攔地躺在鎖屏通知欄上。

發信人備註是一個簡單得刺心的名字:薇薇。

內容更短,卻足以把眼前這虛幻的星光泡沫徹底戳破,露出底下令人作嘔的汙泥:

[薇薇]:今晚老地方,慶祝你成功娶到杜氏千金!等你哦~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鐵釘,狠狠鑿進我的眼底。

成功娶到杜氏千金。

成功。

原來如此。

心臟在那一瞬間似乎停止了跳動,緊接著又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劇痛猛地炸開,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指尖冰涼,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那枚剛剛被李霄拿起、閃爍著冰冷光芒的鉑金鑽戒,正被他托著,準備套上我的無名指。可我的手指僵硬得如同冰雕,完全失去了控製。

叮——

一聲極其輕微、卻在我耳中如同驚雷的脆響。

那枚象征永恒和誓約的戒指,從我失力的指間滑脫,劃出一道微弱的光弧,跌落在腳下厚實的紅絲絨地毯上。它滾了幾滾,最終停在我綴滿碎鑽的昂貴婚鞋旁邊,光芒黯淡下去,像一顆被隨意丟棄的石子。

啊!前排眼尖的賓客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死寂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開來,剛纔還潮水般的掌聲和祝福聲瞬間消失。無數道目光,驚疑的、探究的、看好戲的,像無數根針,密密麻麻地紮在我裸露的脖頸和手臂上。空氣彷彿凝固了,隻剩下水晶燈流蘇在冷氣中微微搖曳的細碎聲響。

時間被拉長了無數倍,每一秒都粘稠得令人窒息。

李霄的動作比我預想中更快、更完美。

他幾乎是立刻彎下了腰,姿態優雅得無可挑剔。昂貴的黑色禮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肩背線條。他修長的手指輕而易舉地拾起那枚滾落的戒指,動作流暢自然。當他直起身,重新麵對我時,那張英俊的臉上冇有一絲一毫的慌亂或尷尬,隻有一種恰到好處的、帶著無限包容的溫柔笑意。

他轉向台下,對著那些凝固的、探究的目光,微微提高了聲音,語氣輕鬆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完美地掌控了局麵:看,我們嬌嬌太緊張了。他甚至還無奈地聳了聳肩,引發了幾聲善意的低笑。手心都出汗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臉上,深邃如海。那裡麵盛滿了足以欺騙全世界的深情,幾乎讓我產生錯覺。然而,就在這深情的假麵之下,在那雙眼睛最幽暗的、被濃密睫毛遮掩的角落,一絲冰冷徹骨的嘲弄,像淬毒的刀鋒,一閃而過。快得令人抓不住,卻足以將我的靈魂凍結。

他執起我的右手。我的手指依舊冰涼僵硬,微微顫抖著。他溫熱乾燥的掌心包裹住我的手背,那份熟悉的溫度此刻卻像烙鐵一樣燙人。他的動作輕柔得近乎虔誠,穩穩地、緩慢地,將那枚剛剛滾落塵埃的鉑金鑽戒,重新推上了我的無名指根部。

冰涼的金屬觸感,如同一條毒蛇,瞬間纏繞上來,死死勒緊。

台下重新響起了掌聲,比之前更加熱烈,帶著一種如釋重負和祝福的意味。危機被完美化解,李霄依舊是那個無可挑剔的深情新郎。

我抬起頭,迎著他那張足以蠱惑眾生的俊臉。臉上肌肉牽動,一個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屬於幸福新孃的甜美笑容,在我嘴角綻開,彷彿剛纔的失態從未發生。隻有我自己知道,藏在寬大蕾絲袖口下的另一隻手,指甲是如何深深地、狠狠地掐進了柔軟的掌心。尖銳的疼痛順著神經蔓延,卻奇異地壓下了心臟深處那股洶湧翻騰、幾乎要衝破喉嚨的血腥味。

痛,是此刻唯一能讓我保持清醒,不至於在這萬丈深淵般的背叛麵前徹底崩潰的東西。

新婚的甜蜜如同糖霜,厚厚地覆蓋在令人作嘔的真相之上。

婚禮的喧囂落幕,巨大的婚戒套牢了我的手指,也套牢了李霄精心偽裝的假麵。我們搬進了父親贈予的半山彆墅,那棟俯瞰城市燈火的冰冷玻璃宮殿。在這裡,李霄的表演登峰造極。

他會在清晨醒來時,用帶著睡意的沙啞嗓音在我耳邊低語早安,寶貝,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手臂占有性地環著我的腰,彷彿我是他失而複得的珍寶。餐桌上,他會細心地替我剝好水煮蛋,將牛奶推到溫度剛剛好的位置,眼神溫柔得能溺死人。傍晚,他會準時出現在杜氏集團總部樓下,倚靠著他那輛價值不菲的跑車,在無數女職員豔羨的目光中,紳士地為我拉開車門,俯身替我係好安全帶,動作流暢優雅,無懈可擊。

在外人眼中,李霄簡直是完美丈夫的模板。他英俊、多金、體貼入微,對杜氏唯一的繼承人嗬護備至。父親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許多,偶爾在董事會上看向李霄的眼神,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和托付的意味。集團裡那些曾對我空降高位頗有微詞的老狐狸們,也漸漸在李霄滴水不漏的交際手腕和展現出的能力麵前收斂了鋒芒。所有人都認為,杜氏找到了一個最理想的接班人,我杜嬌嬌撿到了天大的便宜。

隻有我知道,這溫柔鄉的每一寸,都鋪滿了淬毒的荊棘。

深夜的書房,厚重的實木門隔絕了外界。我赤著腳,像一道無聲的影子,悄然貼近門縫。裡麵刻意壓低的談話聲,斷斷續續地飄出來,如同毒蛇吐信。

……薇薇那邊……新註冊的離岸公司……資金通道……是李霄的聲音,冷靜得可怕,帶著一種掌控全域性的算計。

另一個嬌媚的女聲緊隨其後,帶著點撒嬌的意味,是林薇:……放心嘛霄哥,賬戶很乾淨,用的是我表弟的身份……杜家老頭身體報告我弄到了,肝上的陰影……醫生私下說……情況不太好……她輕笑一聲,那笑聲像冰冷的羽毛刮過耳膜,……最多一年半載,等老頭子一蹬腿,整個杜氏都是我們的!到時候……看杜嬌嬌那個蠢女人……

……嗯,做得乾淨點。李霄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隻有冰冷的指令,她最近……似乎有點過於‘安靜’了,不太像她。

怕什麼林薇的語氣滿是不屑,一個被養廢了的金絲雀罷了,除了花錢和傻乎乎地相信你的‘愛情’,她還會什麼霄哥你稍微哄哄她,她不就暈頭轉向了等杜老頭冇了,她手裡那點可憐的股權,還不是你說了算到時候,把她掃地出門,或者……她頓了頓,聲音裡透出一股惡毒的寒意,……讓她‘意外’消失,遺產順理成章……

門內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隻剩下模糊的嗡嗡聲,如同毒蜂在巢穴深處醞釀著致命一擊。

我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慢慢滑坐在地毯上。昂貴的地毯絨毛柔軟,此刻卻像無數根鋼針紮著我的皮膚。胃裡翻江倒海,一股強烈的噁心感直衝喉嚨。我死死捂住嘴,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用那尖銳的刺痛強迫自己不要發出一點聲音。心臟在胸腔裡狂跳,每一次搏動都沉重得像是要砸碎肋骨。

憤怒像熔岩一樣在血管裡奔流,但更深的,是一種徹骨的寒意。他們不僅圖謀杜氏,圖謀我父親畢生的心血,甚至……已經在計劃我的死亡

我抬起頭,視線落在書房斜對麵牆上掛著的一幅巨大油畫上。那是我母親生前最愛的作品。畫中是一片寧靜的湖泊,倒映著天空。而此刻,在幽暗的光線下,湖麵彷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漩渦,要將我整個吞噬進去。

蠢女人金絲雀意外消失

林薇那帶著毒汁的話語在我腦中反覆迴盪。指甲掐進掌心的舊傷傳來陣陣鈍痛,卻奇異地讓我混亂的大腦獲得了一絲短暫的清明。

不能再等了。等待,隻會讓毒蛇的獠牙離我的喉嚨更近一步。

我需要證據,需要能一擊致命的鐵證。我需要一把刀,一把能精準地、徹底地斬斷毒蛇七寸的刀。這棟看似華麗的牢籠裡,每一處都可能有李霄佈下的眼睛。我像行走在雷區,每一步都必須精準無聲。

我開始利用每一次李霄深情款款帶我參加商務晚宴的機會。那些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場合,是他最放鬆警惕,也最熱衷於展示他杜氏乘龍快婿身份的舞台。我會在恰當的時候流露出些許疲憊和不適,藉口去休息室補妝或透氣。李霄通常不會起疑,隻會體貼地囑咐我彆太累,然後繼續周旋於那些能為他未來鋪路的重要人物之間。

休息室的鏡子冰冷,映出我蒼白但妝容精緻的臉。手指輕輕拂過手包內襯,一個比U盤還小的、偽裝成口紅形狀的微型錄音器,安靜地躺在那裡。這是父親早年出於謹慎,放在我母親遺物箱底的小玩意兒,如今成了我唯一的武器。

一次,李霄和林薇在宴會露台陰暗的角落短暫碰頭,壓低聲音快速交流著某個海外賬戶的轉移進度。我站在厚重的絲絨窗簾後,屏住呼吸,手包微微傾斜,讓那個口紅的頂端對準縫隙。他們的聲音,帶著計劃得逞的興奮和對杜家資產**裸的貪婪,清晰地被捕捉進去。

另一次,李霄在書房裡,用加密電話遠程指揮林薇處理一筆可疑的、流向某個皮包公司的钜額款項。我藉口給他送咖啡,在門口停留了幾秒。書房門並未關嚴,他冷硬而帶著命令口吻的話語,隔著門縫清晰地傳來:……那筆款子必須明天到賬……杜老頭那邊我穩住……薇薇你盯緊點,彆出紕漏……

我穩住微微顫抖的手,將咖啡杯放在門邊的矮櫃上,轉身離開。手包裡的口紅,忠實地記錄下了每一個冰冷的字眼。

每一次成功,都像是在刀尖上舔血。每一次回到臥室,反鎖房門,戴上耳機回聽那些清晰得令人齒冷的錄音,心臟都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憤怒和噁心交織,但更強烈的,是那股支撐著我走下去的冰冷恨意。

然而,身體卻開始發出異樣的警告。持續的低燒像跗骨之蛆,揮之不去。更糟糕的是,清晨醒來時,那無法抑製的、劇烈的乾嘔感。起初我以為是壓力過大和持續的噁心感導致的腸胃不適,直到那天下午,在集團頂樓我那間巨大的、冷氣開得十足的辦公室裡,一份緊急檔案需要我簽字。

淡淡的油墨味飄進鼻腔。

胃部猛地一陣劇烈抽搐,我猝不及防地彎腰,對著昂貴的波斯地毯乾嘔起來,喉嚨裡發出痛苦的聲響,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杜總!我的助理小陳,一個剛畢業不久、眼神清澈的年輕女孩,驚慌地衝進來,扶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您怎麼了臉色好差!我去叫醫生!

不用!我幾乎是立刻厲聲喝止,聲音因為嘔吐的餘波而有些沙啞。我扶著冰冷的辦公桌邊緣,強行站直身體,深吸了幾口氣,壓下喉嚨口的翻湧。不行,絕對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關注,尤其是李霄的。

隻是……昨晚冇休息好,有點反胃。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甚至扯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彆大驚小怪,幫我倒杯溫水就好。

小陳擔憂地看著我,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點頭,快步出去倒水了。

辦公室的門輕輕合上,隔絕了外麵的世界。我脫力般地跌坐在寬大的真皮座椅裡,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手指無意識地撫上依舊平坦的小腹,一個冰冷而清晰的念頭,像毒蛇一樣纏繞上來。

難道……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冇了憤怒和恨意。如果真是那樣……這個在最錯誤的時間、最肮臟的背叛中到來的生命……它算什麼是新的籌碼還是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猛地拉開抽屜,拿出手機,手指顫抖著,避開所有可能被監控的渠道,匿名預約了市內一家以**保護著稱的私立醫院。時間定在三天後,一個李霄需要全天在鄰市處理重要商務的日子。

三天的時間,漫長得如同三個世紀。李霄的商務行程很順利,冇有提前回來。這讓我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絲。

私立醫院VIP診區安靜得近乎肅穆,空氣裡瀰漫著消毒水和昂貴香氛混合的奇特氣味。穿著熨帖製服、麵容溫和的護士引導我進入一間私密的診室。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看起來四十多歲,眼神平靜而專業。

杜小姐,請坐。她示意我在舒適的檢查椅上坐下,語氣平和,根據您電話裡描述的情況,我們先做個初步檢查。

檢查的過程簡潔高效。驗血,B超。冰冷的耦合劑塗抹在小腹上,探頭移動帶來的輕微壓力感。我躺在那裡,眼睛盯著天花板上柔和的光帶,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醫生操作儀器時細微的聲響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在滾燙的油鍋裡煎熬。醫生看著顯示屏,表情專注,偶爾移動一下探頭。診室裡安靜得隻剩下儀器運行時低微的嗡鳴和我自己放大的心跳聲。

終於,醫生停下了動作,目光從螢幕移向我,臉上帶著職業化的、令人看不出情緒的平靜。

杜小姐,她的聲音在安靜的診室裡顯得格外清晰,恭喜您。您懷孕了。根據孕囊大小,大約7周左右。胎兒目前發育指標看起來一切正常。

轟——

一聲巨響在我腦子裡炸開,世界瞬間失重旋轉。

懷孕了。

七週。

時間倒推回去,恰好是……婚禮前夜。那場被精心策劃的、盛大而荒誕的婚禮之前。我們最後一次……那時,我還沉溺在他編織的溫柔陷阱裡,毫無防備,滿心歡喜地以為即將擁抱幸福。

多麼諷刺!多麼惡毒的笑話!

一股無法遏製的噁心感再次猛烈地翻湧上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猛。我猛地捂住嘴,從檢查椅上彈坐起來,顧不上儀態,跌跌撞撞地衝向角落的洗手間。

嘔——咳咳……我趴在冰冷的陶瓷洗手盆上,劇烈地乾嘔著,胃部痙攣般抽痛,眼淚生理性地湧出。冰冷的水龍頭被我擰開,嘩嘩的水流聲蓋過了我痛苦的喘息。我掬起冷水,一遍遍潑在自己臉上,試圖澆滅那股從靈魂深處湧出的、帶著血腥味的噁心和絕望。

水珠順著臉頰滑落,分不清是水還是淚。鏡子裡的女人臉色慘白如紙,濕漉漉的頭髮貼在額角,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精緻玩偶。

孩子李霄的孩子

這個認知像一把燒紅的匕首,反覆捅刺著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

醫生不知何時站在了洗手間門口,臉上帶著一絲理解和不易察覺的憐憫。她冇有催促,隻是安靜地等待著。

我扶著冰冷的洗手檯邊緣,慢慢直起身,抹掉臉上的水漬。抬起頭,重新看向鏡子。鏡中的女人,眼神裡有什麼東西碎裂了,又被一種更冷硬、更決絕的東西強行焊接起來。

混亂的思緒在冰冷的絕望中沉澱,如同渾濁的水流經過漫長的跋涉,最終在深潭底部析出清晰而堅硬的沙礫。最初的震驚、噁心和鋪天蓋地的荒謬感退潮後,留下的是一片被怒火燒灼過的、寸草不生的焦土。

孩子李霄的孩子

這個念頭再次劃過腦海,帶來的不再是單純的噁心,而是一種近乎毀滅的暴怒。但暴怒之後,一種異乎尋常的冷靜,如同寒夜裡的冰層,迅速覆蓋了所有情緒。

這個意外到來的生命,是詛咒還是……武器

我慢慢走出洗手間,回到診室。醫生遞過來一杯溫水,還有幾張列印出來的檢查報告。

杜小姐,您的身體狀況需要特彆注意,醫生語氣平和,帶著職業的關切,壓力過大、情緒劇烈波動對胎兒和您自身都非常不利。我建議您……

謝謝您,醫生。我打斷她,聲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穩,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我接過報告,目光掃過那些冰冷的數據和模糊的孕囊圖像,指尖微微用力,紙張邊緣被捏出褶皺。我需要一份詳細的、關於孕期所有注意事項的說明。還有,我抬眼,直視著醫生,今天的檢查結果,我不希望有任何記錄流出這間診室。任何形式的記錄。包括醫院係統。

我的語氣很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醫生顯然見慣了權貴階層對**的特殊要求,臉上冇有任何意外,隻是平靜地點點頭:您放心,杜小姐。VIP客戶的**是我們最高級彆的承諾。所有原始數據在您離開後即刻物理銷燬,不會有任何電子或紙質記錄留存。我們會為您提供最詳儘的書麵指南。

很好。我站起身,將那份報告摺疊好,放進手包最內側的夾層,和那支偽裝成口紅的微型錄音器放在一起。冰冷的金屬外殼貼著溫熱的紙張,像兩個截然不同世界的碰撞。

走出醫院,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我坐進等候的轎車後座,隔絕了外麵的喧囂。司機恭敬地問:杜總,回公司還是

回彆墅。我閉上眼,靠在後座柔軟的皮革上。小腹深處似乎還殘留著B超探頭冰冷的觸感,一種極其微弱、難以言喻的悸動若有似無地傳來。

手,無意識地覆上依舊平坦的小腹。

李霄,林薇。

你們以為穩操勝券以為杜氏已是囊中之物以為我杜嬌嬌會像砧板上的魚一樣任人宰割

一絲極冷、極鋒利的笑意,無聲地在我嘴角凝結。

這個孩子,這個在背叛和算計中孕育的生命,或許……會成為這場戰爭裡,最出乎你們意料的轉折點。

日子在表麵的平靜下,暗流洶湧得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我的孕吐成了最好的掩護。彆墅裡,當著李霄的麵,我無需再刻意壓抑那股翻湧的噁心感。我會在餐桌上,對著他精心準備的早餐,毫無預兆地捂住嘴衝進洗手間乾嘔。他會體貼地跟進來,輕拍我的背,遞上溫水,眼神裡盛滿虛假的擔憂。

嬌嬌,怎麼吐得這麼厲害明天我陪你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他溫熱的手掌覆在我的後背上,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親昵。

我虛弱地靠在洗手檯上,透過鏡子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寫滿關懷的臉,胃裡又是一陣翻攪。我搖搖頭,聲音帶著刻意的疲憊和沙啞:不用了……可能是最近太累,腸胃炎又犯了。休息休息就好。我垂下眼,掩去眼底的冰冷,彆耽誤你工作。

他順勢將我攬進懷裡,下巴抵著我的發頂,聲音低沉溫柔:傻瓜,你最重要。公司的事哪有你身體要緊

他的懷抱溫暖寬厚,曾經是我最依戀的港灣。此刻,我隻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他的每一次觸碰,每一句情話,都像沾了蜜糖的毒刺。我靠在他懷裡,身體順從,靈魂卻在無聲地尖叫、撕裂。指甲習慣性地掐進掌心,用那熟悉的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不要沉淪在這致命的溫柔陷阱裡。

對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語氣隨意,手指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輕輕抬起我的下巴,讓我不得不直視他的眼睛,下週一的董事會,討論增資擴股和新項目投資方向。爸的意思,想聽聽你的想法他的眼神深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彷彿想從我臉上捕捉任何一絲異樣的情緒。

來了。終於按捺不住了。

我心底冷笑,麵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茫然和依賴,微微蹙起眉:你知道的,霄,我對這些複雜的數字和方案一直不太懂……我輕輕握住他放在我下巴上的手,指尖帶著刻意的冰涼,你替我做主就好了。爸信任你,我也……隻信你。最後三個字,我說得極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像受驚的小鳥尋求庇護。

他眼底深處那絲審視似乎鬆懈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滿意和掌控欲的幽光。他低頭,在我額角落下一個溫熱的吻,帶著菸草和鬚後水的味道,氣息拂過我的皮膚:放心,嬌嬌。我會處理好一切。你隻需要好好休息,養好身體。他頓了頓,語氣更加輕柔,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指令,那天……你就在家休息吧人多,空氣也不好。

他不想我去。

他在擔心什麼怕我察覺到蛛絲馬跡還是……那天的董事會,本身就是他們收網的關鍵一步

嗯,都聽你的。我溫順地點頭,將臉埋進他頸窩,藏起眼底瞬間掠過的冰冷笑意。

不去怎麼可能。

我不僅要去,我還要送上一份……讓他們終生難忘的賀禮。

巨大的環形會議桌光可鑒人,映照著頭頂冷冽的LED燈光,將每一張或嚴肅或精明的麵孔都鍍上了一層金屬般的冷硬質感。空氣裡瀰漫著頂級咖啡的醇香、雪茄的餘味以及一種無形的、緊繃的硝煙氣息。

杜氏集團的核心決策層齊聚一堂。父親坐在主位,大病初癒的臉上帶著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掃視著全場。李霄坐在他左手邊最近的位置,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裝,頭髮一絲不苟,姿態從容自信。他正微微傾身,對著投影幕布上覆雜的財務模型侃侃而談,聲音沉穩有力,邏輯清晰,舉手投足間儘顯掌控全域性的氣度。

綜上所述,增資擴股引入‘啟航資本’,不僅能解決我們新項目‘雲端智穀’巨大的前期資金缺口,更能藉助對方在科技領域的深厚資源和人脈,實現跨越式發展……李霄的指尖在鐳射筆的映襯下顯得修長有力,指向螢幕上那個醒目的合作方LOGO,這是一次難得的機遇,將為杜氏未來十年的戰略佈局奠定堅實基礎!

他的話語極具煽動性,配合著精心準備的PPT數據,引得幾位董事頻頻點頭,眼中流露出讚許。父親也微微頷首,緊鎖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一些。

林薇作為項目組的核心成員之一,坐在稍遠的位置。她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米白色套裝,妝容精緻,氣質乾練,正專注地操作著電腦,配合李霄的講解調出下一頁資料。她偶爾抬眼看向李霄,眼神交彙間,那份默契和隱藏的得意幾乎要溢位來。她麵前擺著一個精緻的咖啡杯,杯沿上印著一個淺淺的口紅印。

我坐在父親右手邊不遠的位置,位置並不顯眼。一身寬鬆舒適的米白色羊絨衫,素麵朝天,臉色帶著刻意的蒼白,整個人看起來安靜、無害,甚至有些虛弱,像一株需要嗬護的溫室植物。手邊放著一杯溫水,還有一小碟洗得乾乾淨淨的青翠梅子。我撚起一顆,慢條斯理地放進嘴裡,酸澀的汁液在口腔裡瀰漫開,很好地壓下了胃裡的不適和心底翻騰的冷意。我的目光低垂,似乎隻專注於眼前那幾顆梅子,對會議桌上激烈的討論充耳不聞。

李霄的視線曾短暫地掃過我,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似乎在確認我的無害。見我安靜地吃著梅子,一副事不關己的倦怠模樣,他眼底最後一絲疑慮也消散了,重新將全部精力投入到對董事會的征服中。

……因此,我代表項目組,懇請各位董事審議通過此項增資擴股及與‘啟航資本’的戰略合作議案!李霄結束了他的陳詞,聲音鏗鏘有力,帶著誌在必得的自信。他微微欠身,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父親身上。

會議室內出現了短暫的安靜。幾位董事交換著眼神,顯然被李霄描繪的藍圖打動了。父親沉吟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

啟航資本……父親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疑慮,背景是否足夠清晰這麼大體量的資金注入,風險控製……

爸,您放心。李霄立刻接話,語氣沉穩而令人信服,啟航的儘職調查是由‘安永’親自做的,所有資質檔案齊備,背景絕對乾淨透明。他們看中的是杜氏的實體根基和‘雲端智穀’的未來潛力。風險完全可控,回報率保守估計也在百分之三十以上。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幾位明顯心動的董事,加重了語氣,機不可失。如果我們遲疑,這塊肥肉,恐怕就要被環亞集團搶走了。

肥肉兩個字,像一根冰冷的針,刺入我的耳膜。

就在這時,我放在桌下的手,指尖在手機螢幕上輕輕一劃。一個早已編輯好的指令,悄無聲息地發送了出去。

嗯……父親似乎被說服了,緊鎖的眉頭徹底鬆開,正要點頭。

咳……一聲突兀的、帶著濃濃倦意的輕咳響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

我捂著嘴,眉頭微蹙,臉上帶著一絲被驚擾的歉意和顯而易見的疲憊。我放下那顆剛咬了一口的梅子,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會議室暫時的安靜:不好意思……打擾大家了。我的目光冇有看任何人,隻是帶著點茫然和不適,輕輕落在李霄那張瞬間凝固了自信的臉上,語氣輕柔得像一陣風,卻裹挾著足以凍結靈魂的冰碴:

霄,你剛剛說的……‘這塊肥肉’是指我們杜氏集團嗎

我的聲音不高,甚至帶著點病弱的微顫,卻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間在看似平靜的會議室裡激起了千層浪。

李霄臉上的從容如同劣質的牆皮,在眾目睽睽之下簌簌剝落。他眼中閃過一絲猝不及防的慌亂,像是精密運轉的齒輪突然被卡進了一顆致命的砂礫。那慌亂隻持續了不到半秒,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隨即就被更深的、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意所取代。

嬌嬌!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冒犯的、強壓著暴躁的訓斥意味,在安靜的會議室裡顯得格外刺耳,你胡說什麼!身體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彆在這裡添亂!他下意識地看向父親,眼神急切,試圖重新掌控局麵,爸,嬌嬌她……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就在同一瞬間,會議室前方巨大的投影螢幕,毫無征兆地閃爍了一下。李霄那精心製作的雲端智穀項目PPT,連同啟航資本醒目的LOGO,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簡潔得令人心悸的音頻播放介麵。

螢幕中央,一個孤零零的播放按鈕閃爍著冷光。

緊接著,一個男人冰冷、算計、毫無感情的聲音,清晰地通過環繞會議室的頂級音響設備,炸響在每一個人的耳膜深處:

等老頭子一死,整個杜氏都是我們的!

那聲音,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無比熟悉——正是剛剛還在慷慨陳詞、描繪杜氏宏偉藍圖的李霄!

死寂。

絕對的死寂降臨了。時間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空氣凝固成了堅冰,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讓人喘不過氣。

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父親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放在桌上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螢幕,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痛楚。剛纔還對李霄讚許有加的幾位董事,此刻臉色煞白,嘴巴微張,如同被扼住了喉嚨的魚。林薇臉上那份精心維持的乾練和得意徹底粉碎,隻剩下慘白和驚恐,她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嘴,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發抖。

李霄本人,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霹靂當空劈中。他挺拔的身體猛地一晃,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最後變成一片死灰。他死死地盯著那個播放按鈕,眼神裡的暴怒和驚駭幾乎要化為實質的火焰噴湧而出。

短暫的死寂被那冷酷的錄音無情地碾碎。音響裡,對話還在繼續,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狠狠鑿進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臟。

**[李霄]:……薇薇那邊……新註冊的離岸公司……資金通道……**

**[林薇](帶著嬌笑):……放心嘛霄哥,賬戶很乾淨,用的是我表弟的身份……杜家老頭身體報告我弄到了,肝上的陰影……醫生私下說……情況不太好……**

**[林薇](笑聲陡然轉冷,帶著蛇蠍般的惡毒):……最多一年半載,等老頭子一蹬腿,整個杜氏都是我們的!到時候……看杜嬌嬌那個蠢女人……**

**[李霄](聲音毫無波瀾):嗯,做得乾淨點。她最近……似乎有點過於‘安靜’了,不太像她。**

**[林薇](不屑地):怕什麼一個被養廢了的金絲雀罷了,除了花錢和傻乎乎地相信你的‘愛情’,她還會什麼霄哥你稍微哄哄她,她不就暈頭轉向了等杜老頭冇了,她手裡那點可憐的股權,還不是你說了算到時候,把她掃地出門,或者……**

她的聲音在這裡詭異地停頓了一下,緊接著吐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幾個字:

**……讓她‘意外’消失,遺產順理成章……**

夠了!!!

一聲野獸般的咆哮猛然炸開,伴隨著沉重的撞擊聲!

李霄徹底瘋了。他英俊的麵孔扭曲得如同惡鬼,雙目赤紅,額頭上青筋暴跳。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來,巨大的力量帶倒了沉重的真皮座椅,發出哐噹一聲巨響。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不顧一切地衝向會議室那扇厚重的、緊閉的門!

杜嬌嬌!你這賤人!!他嘶吼著,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徹底變形,充滿了毀滅一切的瘋狂。他抬起腳,用儘全身力氣,狠狠踹向那扇象征著杜氏最高權力場所的實木大門!

砰!!!

一聲沉悶而巨大的撞擊聲,震得整個會議室彷彿都抖了一下。堅固的門板發出痛苦的呻吟,門框周圍的牆壁簌簌落下細小的粉塵。

一下!兩下!三下!

每一次撞擊都帶著他歇斯底裡的力量,如同重錘敲打在每個人的心臟上。門板劇烈地晃動著,鎖釦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幾位靠近門口的董事嚇得麵無人色,慌忙起身後退。

終於,哐啷一聲刺耳的金屬斷裂聲!

門鎖被硬生生踹壞了!

沉重的實木大門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從外麵拉開,撞在牆壁上,發出又一聲巨響。李霄如同地獄裡衝出的煞神,帶著一身暴戾的殺氣,喘著粗氣,赤紅的眼睛如同探照燈般,瞬間就死死鎖定了坐在位置上、麵色平靜的我。

他像一陣裹挾著毀滅氣息的颶風,幾步就衝到了我的麵前。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帶著濃烈的、幾乎令人窒息的暴怒和危險氣息。他猛地彎下腰,雙手如同鐵鉗般狠狠抓住我坐著的寬大真皮座椅的扶手,手臂上肌肉虯結,手背青筋畢露,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慘白。那張扭曲到猙獰的臉,帶著要將我生吞活剝的狠厲,湊到離我鼻尖隻有幾厘米的地方,滾燙而帶著血腥味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

杜!嬌!嬌!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刻骨的恨意,你找死!!!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隻剩下李霄粗重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和他身上散發出的、幾乎要凝成實質的殺意。

所有的目光,驚駭的、難以置信的、恐懼的,都聚焦在我們兩人身上。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劍拔弩張的頂點。

我微微向後靠了靠,避開了他那幾乎要灼傷人的呼吸。臉上冇有任何恐懼,甚至冇有憤怒,隻有一種近乎淡漠的平靜。我的右手,輕輕抬起,越過他因暴怒而顫抖的肩膀,伸向會議桌上那個裝著青翠梅子的白瓷小碟。

在幾十道目光的注視下,在暴怒的李霄幾乎要噴火的眼神中,我慢條斯理地,用指尖撚起了一顆最大、看起來最酸的梅子。

然後,我將它緩緩送入口中。

牙齒輕輕咬破光滑的果皮,飽滿的酸汁瞬間在舌尖炸開,刺激著味蕾,帶來一種奇異的、令人精神一振的清醒感。我甚至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彷彿在享受這酸澀的滋味。

唔……我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哼,然後才抬起眼,迎上李霄那雙幾乎要滴出血來的赤紅眸子。

我的目光平靜無波,像深不見底的寒潭。嘴角甚至還殘留著一絲品嚐梅子後極淡的、近乎無辜的笑意。

李霄,我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會議室裡凝固的空氣,帶著一種冰冷的、宣判般的意味,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精準地紮進他的心臟,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我的左手,那隻一直隨意搭在腿上的手,此刻緩緩地、帶著一種近乎儀式感的輕柔,撫上了自己寬鬆羊絨衫下,那微微隆起、尚不明顯的小腹。

指尖隔著柔軟的衣料,清晰地感受著那個正在孕育的生命。

我的視線,牢牢鎖定李霄那雙因震驚而驟然收縮的瞳孔,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宣告:

這孩子,生下來,跟杜家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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