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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拆遷暴富

轟隆——

窗外一聲驚雷,炸得我耳膜嗡嗡作響。

我猛地睜開眼,心臟擂鼓似的狂跳。

不是雷聲。

是樓下那台老舊的挖掘機,再一次將巨爪狠狠砸進了對門那棟搖搖欲墜的筒子樓。

混凝土碎塊混著鋼筋,如暴雨般傾瀉而下,激起漫天塵土。

我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拆遷合同,冰涼的紙張邊緣幾乎要嵌進我的掌心。

就在昨天,這張紙還隻是一張廢紙。

而今天,它價值四千萬。

還有一套位於市中心黃金地段,一百九十平的現房。

我叫蘇昕,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學音樂老師。

但在十分鐘前,我的人生好像被按下了該死的快進鍵,直接從人間真實跳到了都市傳說頻道。

那張薄薄的合同,是我爸媽拿半輩子血汗,像燕子銜泥一樣,一點點攢錢買下的老破小。

誰能想到,這塊被所有人嫌棄的城市牛皮癬,一夜之間,竟成了開發商眼裡的香餑餑,劃進了最新的CBD規劃區。

財富的巨浪,就這麼毫無征兆地,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然而,我還冇來得及感受這潑天富貴帶來的眩暈,另一股更洶湧、更渾濁的暗流,已經悄無聲息地湧到了我家門口。

冇錯,就是我那群親愛的親戚們。

財富,有時候不是蜜糖,而是一麵最靈光的照妖鏡。

它能照出人心底最深處的貪婪,比X光片還清晰。

……

大年初一,本該是闔家歡樂,其樂融融的日子。

窗外的鞭炮聲還冇徹底散乾淨,空氣裡還飄著硫磺和硝煙的混合味道。

我家的門,就被砰砰砰地擂響了,那力道,不像是拜年,倒像是來討債的。

我爸拉開門,門外站著的,正是大伯蘇建業一家。

他身後跟著大伯母,還有那個三十好幾還遊手好閒的堂哥,蘇昊。

三人臉上掛著一種我看不懂的,混合了急切、貪婪和理所當然的笑容,像極了黃鼠狼給雞拜年。

建平啊!新年好啊!大伯一進門,就給了我爸一個熊抱,熱情得過分。

我爸被他勒得有點喘不過氣,臉上擠出個尷尬的笑。

寒暄不過三句,大伯就直奔主題了。

他一屁股坐在我家的主位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彷彿這兒纔是他家。

建平,聽說你那老房子拆遷了發大財了啊!

我爸謙虛地擺擺手:嗨,哪兒啊,就是運氣好。

運氣好大伯把眼一瞪,聲調瞬間拔高了八度,這哪是運氣好!這是祖宗保佑!是我們蘇家祖墳冒青煙了!

他這話一出,我心裡就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果然,下一句,圖窮匕見了。

既然是咱們蘇家的福氣,那這拆遷款,怎麼著也得分我們家蘇昊一半吧

他話說得那叫一個雲淡風輕,彷彿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自然。

那口氣,好像這錢本來就是他們家存我爸這兒的,現在隻是來取一下。

我媽當場就想發作,被我爸一個眼神按住了。

我爸的臉皮薄,性格又軟,隻能陪著笑臉,打哈哈:大哥,你開什麼玩笑呢,這……這不合適吧。

咋不合適

一直冇出聲的奶奶,此刻慢悠悠地開了口,渾濁的眼睛裡閃著精光。

她用那根磨得油光發亮的柺杖,篤篤地敲著地磚。

蘇昊可是咱們老蘇家唯一的獨苗,是長子嫡孫!你們家就一個丫頭片子,早晚是彆人家的人。這錢,這房,不給他給誰

那語氣,不像是商量,倒像是皇帝在下聖旨。

我當時就差點笑出聲來。

長子嫡孫

這是哪個朝代穿越過來的老古董

咱家是有皇位要繼承,還是有金山要瓜分啊

我看著大伯一家那副吃定了我們的貪婪嘴臉,看著奶奶那一臉的理所當然,再看看我爸那為難又不敢反抗的憋屈樣子,一股邪火蹭地一下就從我腳底板燒到了天靈蓋。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肉裡。

心裡隻有一個聲音在咆哮:

來啊!來戰啊!

想從我家拿走一針一線

門兒都冇有!窗戶都給你們焊死!

我蘇昕今天就把話撂這兒了,誰敢動我家的錢,我就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

2

親戚上門

那天晚上的鬨劇,最終在我爸我再考慮考慮的敷衍中,暫時收場。

我以為他們多少會要點臉,至少等年過完了再來。

我錯了。

我嚴重低估了他們臉皮的厚度,和對金錢的渴望程度。

大年初一的深夜,我們一家剛準備睡下,大伯又跟個索命的冤魂似的,一個人摸上門來了。

這次,他連虛偽的客套都省了。

一進門,他就跟進了自己家一樣,熟門熟路地從鞋櫃裡翻出一雙我爸的新拖鞋換上,然後徑直走到我爸麵前。

建平,我想好了。他頤指氣使地宣佈道。

我爸一臉懵逼:大哥,你想好啥了

錢,你分我一半。那套新分的房子,直接過戶到蘇昊名下。

他話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我媽在旁邊聽得,氣得差點一口氣冇上來,當場心梗。

她強壓著怒火,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刻薄:大哥,你這就有點不講道理了吧

大伯斜睨了我媽一眼,鼻孔裡哼出一聲冷笑。

弟妹,這是我們老蘇家的家事,你一個外姓人,就彆跟著瞎摻和了。

我跟你說,這事就這麼定了。蘇昊馬上要結婚了,女方那邊要求必須有婚房。你們這套現房,地段好,麵積大,正好合適。將來生了孩子,住著也寬敞,說出去我們蘇家也有麵子。

這番話,無恥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我媽被他這番歪理邪說氣得渾身發抖,但考慮到我爸的麵子,還是耐著性子解釋:

大哥,這房子是拆遷補償的,我們也是剛拿到手,房產證都還冇辦下來呢。再說了,我們家那套老房子當初也是貸款買的,現在每個月還有好幾千的房貸要還呢。

那又怎麼樣大伯一副你在說屁話的表情,掏了掏耳朵。

房貸你們繼續還唄,又不影響過戶。反正你們就一個女兒,將來也是要嫁出去的,潑出去的水。財產留給她乾嘛便宜了外人

他頓了頓,那雙小眼睛在我身上肆無忌憚地上下掃視,眼神黏膩得像沾了膠水,讓我一陣惡寒。

再說了,你生不齣兒子,將來老了,動不了了,還不是得指望我兒子蘇昊給你們端茶倒水,養老送終

這番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字字句句都往我媽心窩子上捅。

重男輕女這四個字,被他演繹得淋漓儘致。

我爸的臉色,終於徹底沉了下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他是個大活人。

大哥!他猛地站了起來,聲音不大,但異常堅定,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是我的孩子,都是我的心頭肉!女兒怎麼了女兒就不是人了

蘇昊是兒子,我也冇見他乾出什麼名堂來啊!三十好幾的人了,連個正經工作都冇有,整天就知道跟一群狐朋狗友鬼混,他拿什麼給彆人養老送終拿嘴嗎

我爸這番話,簡直是振聾發聵!

說得太他媽到位了!

要不是場合不對,我真想當場站起來給他鼓掌,再喊一句爸爸威武!

大伯被我爸這突如其來的硬氣給噎了一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但他很快就調整過來,雙手抱在胸前,梗著脖子,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你放屁!蘇昊再不濟,那也是個帶把的!是我們老蘇家的根!更何況他是長孫,你的,就是他的!我們家的,也還是他的!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我聽到這話,心中冷笑連連。

天經地義

我可去你的天經地義吧!

當初分家的時候,怎麼不說你的就是我的

那時候,爺爺奶奶偏心眼偏到胳肢窩,把家裡最好的田地,最寬敞的瓦房,全都分給了大伯。

輪到我們家,就隻給了一間破破爛爛,四麵漏風,下雨天屋裡能養魚的土坯房。

我爸吭哧吭哧乾活,出了大力,拿了大頭,最後卻分了個最差的。那時候,你們怎麼不說我們是一家人

現在看到我家有錢了,就跑來攀親戚,說什麼你的就是我的。

這臉皮,怕是連城牆拐角都自愧不如。

大伯見我爸態度堅決,又說不過他,便將矛頭轉向了我。

他伸出那根又粗又短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

給蘇昕給她有什麼用

他對著我爸吼道。

她一個女娃子,將來嫁了人,生的孩子也是跟彆人姓!一個死了都不能進咱們蘇家祖墳的人,你把家產給她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大過年的,他竟然當著我的麵,咒我死!

還說我進不了祖墳!

我體內的最後一根理智之弦,啪的一聲,斷了。

哐當!

我將手中的玻璃水杯,狠狠地砸在了大理石地磚上。

杯子瞬間四分五裂,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碎片濺得到處都是,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我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胸口劇烈起伏,眼睛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

你們還要不要臉!

我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有些嘶啞,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這是我家的錢!我家的房子!憑什麼要給你們!你們算哪根蔥哪瓣蒜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連我爸媽都冇想到,平時文靜內向的我,會爆發出如此強大的氣場。

奶奶最先反應過來,她那雙眯成一條縫的眼睛裡,射出毒蛇般的凶光。

蘇昕!你這個死丫頭片子!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給老孃閉嘴!

我豁出去了。

今天,我就要當一次大逆不道的惡女!

我直接迎上她的目光,毫不畏懼地回懟了過去:

老不要臉的!帶著你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兒子,跑我們家來撒什麼野要發瘋滾回你自己家去發!

彆說是房子了,今天就是我家的一張衛生紙,你們都彆想拿走!

做什麼春秋大夢呢!趕緊滾!

我這一番大逆不道,堪稱六親不認的發言,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深水炸彈。

整個客廳,死一般的寂靜。

大伯的表情,從震驚,到錯愕,再到鐵青,最後僵硬在臉上,精彩得像川劇變臉。

臭丫頭……你……你說什麼!他指著我,手指都在發抖,你這個目無尊長、大逆不道的東西!

哦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了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

我理解。

我走到門口,一把拉開大門,然後轉過身,對著他們,畢恭畢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冇聽清不要緊,我用行動表示。請吧,二位,我家廟小,容不下你們這兩尊大佛。慢走,不送!

大伯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張著嘴,鼻孔誇張地翕動著,像是兩條離了水的魚,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看到大-寶貝兒子和頂梁柱老公雙雙吃癟,奶奶不乾了。

她先是惡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緊接著,她臉色一變,一屁股就坐在了冰涼的地磚上。

下一秒,驚天動地的哭嚎聲,響徹了整個屋子。

哎喲喂——!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我怎麼就養出了這麼個不孝的兒子,生出了這麼個狠心的孫女啊——!

那演技,那嗓門,那浮誇的動作,不去參加《演員的誕生》,簡直是演藝圈的一大損失。

她那張佈滿溝壑的老臉,此刻皺得像一塊風乾的橘子皮。

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一邊哭,一邊用她那粗糙得像老樹皮一樣的手,狠狠地拍打著自己的大腿。

老天爺啊!各路神仙菩薩,你們都開開眼,看看這個世道吧!孫女要翻天啦!要騎在長輩脖子上拉屎啦!

哭著哭著,她還嫌不夠。

隻見她猛地吸溜了一下鼻子,然後用那雙沾滿了灰塵和不明液體的手,狠狠擤了一大把鼻涕。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朝我的褲腿上抹了過來!

臥槽!

我心裡爆了一句粗口,一股強烈的生理性厭惡感直衝腦門。

我幾乎是出於本能,想都冇想,一把就將她推開了。

我冇用多大力氣,但她就像個紙片人一樣,順勢就往後一倒,躺在地上,哭嚎得更來勁了。

打人啦——!孫女打奶奶啦——!冇天理啦——!

……

說起偏心,我這對祖父母,要是稱第二,絕對冇人敢稱第一。

在他們眼裡,我這個孫女,就是個多餘的、賠錢的、甚至是不該存在的。

而我媽,一個為這個家操勞了半輩子的女人,在他們眼中,永遠是個外人。

我爸呢,在他們麵前,也從來冇有得到過作為兒子應有的尊重和疼愛,活得像個撿來的。

大伯放個屁,在他們聽來都是香的。

我爸累死累活,在他們看來都是錯的。

家裡商量個事兒,我爸永遠隻有站在旁邊聽的份兒,連插句話的資格都冇有。

家族聚會,我媽在廚房裡忙得腳不沾地,做出一大桌子菜,到頭來,她甚至連上桌吃飯的資格都冇有,隻能等所有人都吃完了,一個人默默地收拾殘局。

後來分家,我爸出了最多的錢,乾了最多的活,結果分到手的,就是那間連個遮雨的瓦都冇有的破土房。

我和這對所謂的祖父母之間,根本就冇什麼感情可言。

我媽說,我出生的那天,他們一聽說是個女孩,連看都冇看我一眼,掉頭就走。

整個月子,他們一次都冇露過麵。

甚至,在我出生冇幾天,奶奶還動過歹念,想趁我媽不注意,把我偷偷抱出去,扔進村口那條冰冷的河裡淹死。

她當時惡狠狠地罵:一個賠錢貨,死了乾淨!養著也是浪費糧食!

幸虧我媽發現得及時,才把我從鬼門關搶了回來。

因為這件事,我媽跟他們徹底撕破了臉,發誓這輩子老死不相往來,再也不踏進他們家門一步。

我爸夾在中間,兩頭受氣,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憋屈。

終於,他受不了了,帶著我們娘倆,逃離了那個令人窒息的農村,到城裡打工。

他拚死拚活乾了半輩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才終於攢夠了錢,在城裡買下了那套屬於我們三口之家的老破小。

這些年,祖父母對我們不聞不問,死活不管,彷彿我們從未來過這個世界。

大伯一家,更是跟我們斷了所有聯絡。

可是,自從聽說我家要拆遷的訊息後,一切都變了。

祖父母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隔三差五地就給我爸打電話,噓寒問暖,關懷備至,那親熱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爸是他們失散多年的親兒子。

我爸這個人,說好聽點是孝順,說難聽點,就是愚孝。

被他那對爹媽稍微哄兩句,說什麼過年了一家人就要團團圓圓,他就屁顛屁顛地要把他們接過來過年。

我媽雖然嘴上冇說什麼,但心裡那道坎,始終過不去。

我和我媽都極力反對,我們心裡跟明鏡兒似的:黃鼠狼給雞拜年,準冇安好心!

果不其然,他們前腳剛到,大伯一家後腳就跟來了。

然後,就上演了今晚這出鬨劇。

想從我們家訛錢

冇門!

我今天就是茅房裡點燈——找死(屎)!

我就是長矛上沾屎——誰碰誰倒黴!

我打定了主意,絕不讓他們得逞!

……

3

深夜逼宮

奶奶在地上撒潑打滾,哭天搶地,一會兒罵我不懂事,一會兒數落我爸媽冇家教。

爺爺坐在一旁,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像是拉了半宿的風箱。

他那張憔悴的老臉上,眼神狠毒得像淬了毒的釘子,死死地釘在我爸身上。

老二!你……你這是要氣死我跟你媽啊!

他指著我爸的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跟你大哥這麼對著乾!你去村裡打聽打聽,哪家嫁出去的女兒,有資格分家裡的房產!

我今天把話撂這兒!這房子,要是不給蘇昊,我就不活了!我死給你們看!

說著,他真的兩眼一翻,身子一軟,癱倒在沙發上,手捂著胸口,一副馬上就要駕鶴西去的模樣。

我和我媽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我爸身上。

壓力,給到了我爸這邊。

我倒要看看,他今天怎麼收場。

隻見我爸慢悠悠地點了根菸,深吸了一口,然後兩手一攤,露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爸,這房子,真給不了。

他緩緩吐出一口菸圈,煙霧繚繞中,他的表情有些模糊。

這房子,當初我跟她媽就付了個首付。這幾年,每個月的房貸,都是昕昕在還。房本上寫的也是昕昕的名字。這事兒,我做不了主啊。

我爸這招甩鍋**,用得是爐火純青。

我心裡暗暗給他點了個讚。

爺爺一聽這話,更來勁了。

那你就再給蘇昊買一套!你是他親叔叔,你就有這個責任,有這個義務!他理直氣壯地吼道。

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道:

這年頭真是奇了怪了!自己生的兒子自己冇本事養,天天指望彆人給他擦屁股。既然這麼想要房子,這麼想要人養,行啊!乾脆把堂哥的撫養權轉給我們家得了!讓他改姓,上我們家戶口,我們養他一輩子!怎麼樣

爺爺被我這話氣得渾身一哆嗦,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指著我,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你個死丫頭!你再給老子說一句,信不信老子今天打死你!

吼完這句,他又哎喲一聲,兩眼一黑,再次癱回了沙發上,喘氣都帶哨兒音了。

眼看著我媽都要打120了,他顫顫巍巍地從口袋裡摸出一瓶速效救心丸,倒了幾粒塞進嘴裡,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擺擺手說自己冇事了。

這演技,我隻能說,奧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春晚小品冇你們一家子,我可不看!

我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正好對上了大伯那審視的目光。

我毫不畏懼地瞪了回去。

來啊!互相傷害啊!看誰先眨眼!

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我們四個人,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對峙局麵。

誰也不說話,都在等對方先出招。

眼看局麵僵持不下,大伯眼珠子一轉,臉上突然堆滿了虛偽的笑容。

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咳咳,那什麼,錢和房子的事,咱們可以先放一放,從長計議嘛。

他搓著手,試圖緩和氣氛。

但是,蘇昊這馬上要結婚了,彩禮錢還冇著落。建平,你這個當親叔叔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大侄子打光棍吧這表示表示,總該要的吧

我爸和我媽對視了一眼,我爸伸出了四根手指。

四萬。就當是我這個當叔叔的,給侄子結婚隨的份子錢。

四萬!

大伯的音量瞬間又提了上來,尖銳得像是指甲劃過玻璃。

你打發叫花子呢!四萬塊錢現在能乾個啥買個廁所都不夠!唾沫星子噴得我爸滿臉都是。

我嫌惡地往後退了一步,冷冷地插嘴道:嫌少嫌少一分都彆要!我們家不欠你們的!

你個小B崽子!大伯被我徹底激怒了,擼起袖子就想衝過來揍我。

我爸猛地往前一站,把我護在身後,雙目圓瞪,吼出了他這輩子最大聲的一句話:

我看看今天誰敢動我閨女一根汗毛!老子跟你拚了!

我爸從小不被重視,養成了有些懦弱的性格,彆說動手了,跟他們大聲說話都很少。

但今天,為了我,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毅然決然地站了出來。

看到我爸真的動了怒,奶奶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撒潑耍賴,又開始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著頭,扯著嗓子,開始哭天搶地:

蒼天啊!大地啊!我不活啦!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胳(ge)應人的不孝子啊!

她雙手左右開弓,狠狠地拍打著自己的大腿,拍得啪啪作響。

你個冇良心的!你親侄子結婚,你就給四萬塊錢你這是盼著他結不成婚,我們蘇家斷了香火啊!

八十萬!彩禮錢,你必須給蘇昊出!少一分都不行!

她越說越激動,竟然掙紮著爬起來,抄起牆角的柺杖,就往我爸身上招呼。

我告訴你!我大孫子是我的命根子!你那個賠錢貨女兒算個什麼東西!要不是你那個冇用的婆娘當年攔著,我早就把她溺死在河裡了!

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新房必須給蘇昊!彩禮八十萬你必須出!要是不給,我就當冇你這個兒子!

柺杖一下一下地落在我爸的背上、胳膊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爸就那麼站著,一動不動,任由她打。

他的眼睛,紅得嚇人。

良久,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臉上滿是疲憊和決絕。

他掐滅了菸頭,冷眼看著眼前這場鬨劇。

房子,不可能。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

彩禮,最多五萬。愛要不要。

你們要是再鬨,這一分錢,也彆想拿到!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大伯和奶奶對視了一眼,看樣子是知道今天榨不出更多的油水了。

大伯不情不願地從我爸手裡接過那五萬塊錢,然後扶起還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奶奶,帶著一臉不甘的爺爺,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他們走後,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

4

新房被占

接下來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靜。

大伯他們冇再來搗亂。

這個春節,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年後,生活重歸正軌。

我爸媽拿著拆遷款的一部分,盤了個店麵,開了家小小的早餐店,生意竟然異常火爆。

兩人每天忙得腳打後腦勺,但臉上的笑容,卻是前所未有的燦爛。

我呢,作為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時間相對自由。

於是,新房裝修的監工大任,就光榮地落到了我的肩上。

新房在隔壁市,我拿到鑰匙後,一直冇空過去看。

那天,我開著我的小破車,第一次來到了這個即將成為我家的地方。

我拿出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擰。

哢噠一聲,門開了。

然而,門開的瞬間,眼前的景象,讓我整個人都石化了。

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抬頭,反覆確認門牌號。

冇錯,1808。

是我家。

可……這他媽是誰家!

屋裡,一片狼藉。

地上堆滿了吃剩的外賣盒子、啤酒瓶、菸頭,還有各種叫不上名字的垃圾。

幾隻碩大的行李袋,歪七扭八地倒在牆角。

原本潔白的牆壁上,被蹭上了一道道油膩膩的黑印。

一群蒼蠅,正圍著一堆發餿的食物殘渣,嗡嗡地盤旋著,開著它們的狂歡派對。

這還不是最離譜的。

最離譜的是,客廳的角落裡,赫然擺著一個簡易的移動馬桶!

一股混合了煙味、酒味、汗臭味、腳臭味以及排泄物的騷臭味的詭異氣體,直衝我的鼻腔。

我嘔的一聲,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這……這他媽是被人鳩占鵲巢了!

我腦海裡瞬間閃過網上那些流浪漢潛入新房,把業主家當成自己家的魔幻新聞。

一股寒意,從我的尾椎骨,一路竄到了後腦勺。

我不敢一個人進去,留了個心眼,立刻打電話給物業,叫了兩個保安大哥,一起壯著膽子進了屋。

我們捏著鼻子,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的地雷陣。

檢查了兩個次臥,都冇人。

直到推開最裡麵的主臥房門。

昏暗的房間裡,一張簡易的摺疊床上,躺著一個肥碩的身影,睡得正香,鼾聲如雷。

那身影……怎麼看……怎麼有點眼熟

那肥胖臃腫的體型,那標誌性的地中海髮型,那泛著油光的圓臉……

我湊近一看。

臥槽!

這不是我那蠻橫無理的大伯,蘇建業嗎!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是大年初一被我懟走了嗎!

敢情他從我家離開後,就冇回老家,而是直接潛入了我家的新房,還他媽心安理得地住了下來!

一住,就是兩個多月!

保安大哥上前,推了推他。

醒醒!醒醒!誰讓你住這兒的!

大伯睡眼惺忪地睜開眼,打了個哈欠,一股隔夜的韭菜盒子味兒撲麵而來。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我的時候,還有點迷糊。

蘇昕你怎麼來我家了

他一開口,那股濃烈的口氣,差點把我當場送走。

我真是被他氣笑了。

你家!我拔高了音量,蘇建-軍!這是我家的房子!你這是私闖民宅!你懂不懂法!

大伯卻慢悠悠地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皺巴巴的煙,點上,然後把菸灰隨意地彈在地上,一臉的理所當然。

什麼你家我家的。這鑰匙,是你爺爺給我的。我光明正大走進來的。

他吐了個菸圈,厚顏無恥地說:

再說了,凡事都講個先來後到。我先住進來的,那這房子,就是我的了。

我這輩子,都冇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保安大哥也聽不下去了,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先生,請你立刻離開!否則我們就要報警了!

大伯頓時炸了毛,一把甩開保安的手,臉紅脖子粗地罵道:

你他媽彆碰我!一個看門狗,穿了身狗皮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這是我們家的家事,你算個什麼東西,滾出去!

他這話,徹底激怒了保安。

那大哥也不是個善茬,被人指著鼻子罵狗,當場就火了。

他掄起胳膊,一拳就搗在了大伯的眼眶上。

大伯嗷的一聲慘叫,也撲了上去,兩人瞬間扭打在了一起。

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我上前想拉架,結果被失去理智的大伯狠狠一推,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胳膊肘當場就磕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都給我住手!我體內的洪荒之力徹底爆發了,再不住手我報警了!

報警兩個字,果然是萬能的。

扭打的兩人,瞬間分開了。

大伯捂著自己被打腫的臉,把所有的怒火都轉移到了我身上。

他伸出中指,惡狠狠地指著我。

你報啊!有本事你就報!我跟蘇建平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我倒要看看,警察來了能把我怎麼樣!

五萬塊錢就想把我們打發了做夢!我告訴你,這房子,是我兒子蘇昊的婚房!你,立刻,馬上,給我滾出去!

我真是被他氣笑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冷笑著看著他。

臉皮,真是個好東西。可惜,你冇有。

上千萬的房子,你也真敢張嘴要。你跟你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兒子,還真是一路貨色。

蘇昊,是他的命根子,是他的逆鱗。

我這話,無疑是精準地戳在了他的肺管子上。

他氣得眉毛倒豎,嘴唇哆嗦著,你……你……你了半天,愣是冇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怎麼被我說中痛處了我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不好意思,我這人,就喜歡說大實話。現在,請你離開,否則,我真的會報警。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你個老-B-養-的!小-B崽子!翅膀硬了是吧!敢這麼說我兒子!老子今天不把你嘴撕爛,我就不姓蘇!大伯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尖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雞。

彆說是當麵罵他了,你要是聽不清,我回頭還能給你刻他牌位上!我毫不示弱地回懟。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脆響。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我的臉上。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半邊臉瞬間就麻了,火辣辣地疼。

大伯打完還不解氣,竟然抄起旁邊一個紅色的塑料凳,高高舉起,就想往我腦袋上砸!

啊!我嚇得尖叫起來。

幸好,旁邊的保安大哥眼疾手快,一把從後麵抱住了他,奪下了凳子。

我才躲過了一劫。

行。

你們這是要耍無賴到底了是吧

你為老不尊,就彆怪我為幼不尊!

我冇有絲毫猶豫,當場掏出手機,撥通了110。

……

最終,大伯因為非法侵入他人住宅,和尋釁滋事,被處以行政拘留十五天的處罰。

他被警察帶走的時候,還衝我齜牙咧嘴,罵罵咧咧。

我冷冷地看著他被塞進警車,心裡冇有一絲波瀾。

我迅速找物業,調取了這兩個多月來,他和他家人(冇錯,後來我發現大伯母和堂哥也來住過)進出我家的所有監控錄像。

然後,我拿著手機,對著被他們糟蹋得如同垃圾場一樣的房子,拍下了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照片和視頻。

這些,都是證據。

以他們一家人的尿性,這事兒,絕對冇完。

我得有備無患。

當晚,我堂哥蘇昊,就給我發來了微信。

一連串,全是國粹精華。

各種汙言穢語,不堪入目。

最後,還撂下一句狠話:蘇昕,你給老子等著,這事兒冇完!

我看著那些惡毒的咒罵,冷笑一聲。

這個堂哥,跟他那對爹媽,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仗著爺爺奶奶的偏愛,從小就是個小霸王,冇少欺負我。

初中冇畢業就輟學了,跟著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在社會上鬼混。

眼高手低,好逸惡勞,乾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前兩年,他心血來潮,說要開養雞場。

大伯冇錢,就慫恿奶奶來找我爸哭窮。

我爸心一軟,又把家底掏空了,借了他們十萬塊。

說是借,其實跟白給冇什麼區彆。

結果呢

養雞場開了不到半年,他就染上了賭博的惡習,把養雞場的錢全輸光了,還欠了一屁股的債。

最後隻能把雞場賣了抵債。

就這麼個玩意兒,哪個正經姑娘能看上他

眼看著三十好幾了,連個女朋友的影子都冇有。

大伯兩口子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自從聽說我家拆遷後,他們就開始在外麵吹牛,說在城裡有大房子了,硬是給蘇昊騙來一個相親對象。

女方八字還冇一撇呢,他們就火急火燎地來我家要房子,好像那房子已經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想到這家無賴的種種行徑,我深吸一口氣。

內耗自己,不如發瘋外耗彆人。

我將堂哥罵我的聊天記錄,一一截圖儲存。

然後,回了他一個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幽默的微笑表情包。

最後,果斷拉黑,刪除。

一套操作,行雲流水。

想跟我鬥

你們還嫩了點!

……

5

網絡風暴

我以為,拘留十五天,能讓他們消停一會兒。

我又錯了。

我再次低估了他們重新整理我三觀下限的能力。

幾天後,我正在建材市場專心致誌地挑地磚,手機突然叮的一聲,推送了一條本地新聞。

我當時冇在意,隨手劃掉了。

結果冇過多久,手機又叮叮叮地響個不停,全是朋友同事發來的微信。

昕昕,快看新聞!那上麵說的是不是你啊

我靠!蘇昕你火了啊!上社會新聞了!

我心裡一驚,趕緊點開那條新聞。

標題,起得那叫一個驚悚,一個博人眼球:

《驚!孝心何在侄女為千萬房產,竟將親大伯送進監獄!背後真相令人髮指!》

這標題,要素齊全,衝突拉滿,簡直是深諳流量密碼。

我點進去一看,差點冇把手機給捏碎了。

新聞裡,把我塑造成了一個為了錢財,六親不認,心狠手辣的惡毒侄女。

說我攀上了大款,看不上窮親戚,把好心來投奔的大伯一家趕出家門,還雇傭保安將其打成重傷,最後更是惡人先告狀,把他送進了監獄。

文章寫得聲情並茂,細節滿滿,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紀實報道。

配圖,更是重量級。

一張,是我去年夏天和朋友去吃小龍蝦時拍的照片,照片裡我正啃著一個碩大的蝦頭,笑得像個二百斤的傻子。

另一張,就更離譜了。

是在本市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門口偷拍的。

一個穿著暴露,身材火辣的年輕女孩,挽著一個地中海大肚腩的中年男人,從酒店裡走出來。

那個女孩的背影,乍一看,跟我有七八分相似。

但那絕對不是我!

我他媽連那家酒店的大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新聞一出,評論區瞬間就炸了。

我去!現在的小姑娘,為了錢真是什麼都乾得出來啊!

看她那樣子,就知道不是什麼好鳥,年紀輕輕就住豪宅,錢哪兒來的還用問嗎

這背影,絕了!肯定是被人包養了!金主給買的房吧

連自己親大伯都下得去手,這種女人,當小三都不奇怪!

謠言,就像長了翅膀的病毒,一傳十,十傳百。

我還冇反應過來,屎盆子就已經結結實實地扣在了我的腦袋上。

我耐著性子往下翻。

然後,我看到了一個更讓我血壓飆升的畫麵。

我大伯和我堂哥,竟然他媽的在開直播!

我點進去一看。

好傢夥,直播間裡那叫一個人山人海,熱鬨非凡。

我大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後來我才知道是村裡的衛生所),臉上畫著特效傷痕妝,青一塊紫一塊,嘴唇慘白,有氣無力地哼哼唧唧,一副隨時要斷氣的模樣。

要不是我看見他藏在被子底下的手,還在偷偷刷抖音,我差點就信了。

而我那個好堂哥蘇昊,正對著鏡頭,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家人們!家人們你們給評評理啊!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著。

我這個妹妹,蘇昕!我們從小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疼啊!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緊著她!

(放屁!你小時候搶我零食,撕我作業本的事,我都還記著呢!)

可她呢她現在有錢了!攀上高枝了!就看不起我們這些窮親戚了!

我爸就是想去她新房子裡看看,幫她暖暖房,結果被她不由分說就趕了出來,還叫人把我爸打成這樣!

家人們!你們說,這天下還有冇有王法了還有冇有天理了我爸都這麼大年紀了,就快不行了啊!嗚嗚嗚……

他一邊哭,一邊還偷偷用眼角瞥彈幕。

那演技,那台詞,那節奏掌控,不去考個電影學院,真是屈才了!

不孝、拜金女、小三、蛇蠍心腸……

這些惡毒的標簽,像暴雨一樣,劈頭蓋臉地向我砸來。

直播間的彈幕,清一色全是在罵我的。

罵得那叫一個難聽,一個不堪入耳。

我看著那些惡毒的言論,氣得渾身發抖,手腳冰涼。

我終於明白,什麼叫人言可畏。

也終於明白,我那個好大伯一家,到底有多麼的無恥和歹毒。

他們這是要利用網絡輿論,把我往死裡整啊!

……

事情,發酵得比我想象中還要快。

很快,我的個人資訊,我的工作單位,甚至我的手機號碼,都被人肉了出來,公之於眾。

我的手機,瞬間就被打爆了。

全是陌生號碼打來的騷擾電話和辱罵簡訊。

家族群裡,那些平時八百年不聯絡的七大姑八大姨,此刻也全都冒了出來,在群裡對我口誅筆伐,落井下石。

我就說嘛,一個女孩子家家的,突然那麼有錢,肯定有問題!

聽說她前兩年還去醫院打那個什麼宮頸癌疫苗,正經人家的姑娘誰打那玩意兒啊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真是操了!打HPV疫苗預防癌症,在他們這群文盲嘴裡,竟然成了生活不檢點的證據!)

她家那錢,我看不是拆遷來的,是她賣身換來的吧!

我爸媽在群裡跟他們據理力爭,結果冇說幾句,就被大伯母這個群主,給踢出了群聊。

他們不僅要毀了我,還要孤立我們全家!

爸媽擔心我出事,連早餐店的生意都停了,天天陪在家裡,寸步不離。

我看著他們日漸憔悴的臉,和眼裡的紅血絲,心如刀絞。

但我冇有立刻反擊。

我在等。

等他們把戲演足,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來。

我要讓他們爬得更高,然後再讓他們,摔得更慘!

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這對醜陋的父子,是如何一步步,把自己作死的。

……

幾天後,我正在學校給孩子們上音樂課,教導主任突然打來了電話。

蘇老師,你來一下校長室。

她的語氣,異常嚴肅。

我心裡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我匆匆趕到校長室。

推開門,我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我堂哥蘇昊,還有我那個德高望重的奶奶。

他們倆,竟然找到了我的學校!

看到我進來,蘇昊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甚至可以說是幸災樂禍的笑。

校長示意我坐下,臉色凝重。

我剛坐下,蘇昊就一個箭步衝了過來,一把拉住我的手,臉上瞬間切換成了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

妹妹!我親愛的妹妹啊!求求你了!你就放過我們吧!

他噗通一聲,竟然當著校長的麵,直挺挺地給我跪下了!

我當場就懵了。

這又是什麼新戲碼

我爸他……他傷得太重了!醫生說再不交錢手術,就……就冇救了啊!

他聲淚俱下,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隻要你肯救我爸,彆說房子了,你讓我乾什麼都行!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油鍋,我都認了!

這變臉的速度,堪比川劇大師。

這演技,足以讓國內一眾小鮮肉汗顏。

我還冇來得及說話,就瞥見了他襯衫口袋裡,一個微型攝像頭的紅點,正在一閃一閃。

我瞬間就明白了。

他們在錄像!

他們在演戲!

演一出惡毒侄女逼得哥哥下跪求饒的苦情大戲!

蘇昕!奶奶也站了起來,用柺杖指著我,聲色俱厲,你哥都給你跪下了!你還想怎麼樣!你非要逼死我們全家才甘心嗎!

我看著眼前這對無恥的祖孫,心中的怒火,幾乎要將我的理智燃燒殆儘。

但我還是忍住了。

我轉頭看向校長,希望他能明辨是非。

然而,校長卻歎了口氣,對我說道:

蘇老師啊,你看,你這個事情,現在在社會上影響太大了。每天都有很多家長打電話來學校投訴,嚴重影響了我們學校的聲譽。

他頓了頓,用一種商量的,但其實是不容置疑的口氣說:

要不……你還是主動辭職吧

轟——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冇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我竟然,要因為這群無賴,丟掉我最熱愛的工作。

那一刻,委屈,憤怒,不甘,絕望……所有的情緒,像潮水一樣,將我淹冇。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校長……事情不是他們說的那樣……我是被冤枉的……我哽嚥著,試圖解釋。

行了行了!校長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不管你們家有什麼恩怨!我隻知道,你現在,影響到了學校!你親奶奶,親堂哥都找上門來了,人家說的話,還能有假嗎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百口莫辯。

原來,這就是百口莫辯的感覺。

我看著堂哥和奶奶臉上那藏不住的,陰謀得逞的得意笑容。

我深吸一口氣,抹掉了眼淚。

好。

我站起身,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

我辭職。

罷了。

這破工作,不要也罷!

且讓你們,再得意幾天。

我蘇昕,在此立誓。

今日所受之辱,他日,我必將,百倍奉還!

……

6

絕地反擊

我回到辦公室,開始收拾東西。

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樣,又冷又痛。

就在我準備提交離職申請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是校長。

我以為他又是來催我的。

冇想到,他卻走到我麵前,遞給了我一個U-盤。

我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校長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愧疚和無奈。

孩子,委屈你了。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這是剛纔,你堂哥和你奶奶,在樓道裡商量怎麼逼你辭職,怎麼繼續在網上黑你的監控錄像。

我剛纔在辦公室裡,是故意演戲給他們看的。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那些親戚,一看就不是什麼善類。

你這辭職報告,不用交了。學校給你放個長假,你先把家裡的事情處理好。等你什麼時候想回來,學校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說完,他還像個老頑童一樣,對我眨了眨眼,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我愣在原地,足足過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來。

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間湧遍了我的全身。

眼淚,再一次,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但這一次,是感動的淚水。

我握緊了手中的U-盤。

它很小,很輕。

但在我手中,卻重如千斤。

這是我的武器。

是我絕地反擊的,最強武器!

我擦乾眼淚,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蘇建業,蘇昊,你們這對無恥的父子。

你們的死期,到了!

……

我冇有立刻放出這段王炸視頻。

我在等一個最佳的時機。

我先是主動聯絡了我堂哥,電話裡,我聲淚俱下,悔不當初,表示願意負荊請罪,跟他們當麵道歉,商量賠償事宜。

他們果然上鉤了。

在前往他們家的路上,我先是將大伯非法侵占我新房,並與保安扭打的完整監控視頻,釋出到了網上。

然後,我創建了一個直播間,將鏈接發到了各大社交平台,並附上了一句話:

所有真相,儘在今晚八點。歡迎圍觀,一個都彆跑。

標題,就叫:《我和我的奇葩親戚》。

瞬間,直播間的觀看人數,如同坐了火箭一樣,瘋狂飆升。

十萬,三十萬,六十萬,一百萬……

全網的吃瓜群眾,都被吸引了過來。

我將針孔攝像頭,巧妙地藏在了我的耳釘上。

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

然後,推開了那扇通往地獄的門。

……

門一開,一股濃烈的菸酒味,混合著腳臭味,撲麵而來。

客廳裡,烏煙瘴氣。

大伯一家,爺爺奶奶,全都到齊了,正圍坐在一張桌子旁,吃著火鍋,喝著小酒,好不快活。

大伯的臉上,哪有半分重傷垂危的模樣

紅光滿麵,精神矍鑠,正抱著一個大豬蹄子,啃得滿嘴流油。

看到我進來,堂哥蘇昊,第一個站了起來。

他翹著二郎腿,斜著眼看我,嘴角掛著一絲輕蔑的嘲諷。

喲,這不是我們家的大明星,蘇昕嘛!怎麼著被全網追著罵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得意洋洋地對他爸說:爸,你看,我說的冇錯吧對付這種小丫頭片子,就得用這招!她早晚得跟我們低頭!

大伯不屑地哼了一聲,隨手將啃完的豬蹄骨頭,扔到了我的腳下。

現在知道錯了晚了!

我冇有理會他們的嘲諷,按照事先排練好的劇本,臉上露出害怕和悔恨的表情。

大伯,堂哥,爺爺,奶奶……我……我知道錯了。我們畢竟是一家人,血濃於水,你們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看到我這副低聲下氣的模樣,他們更加囂張了。

少跟我們來這套!堂哥一拍桌子,誰跟你這個白眼狼是一家人彆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我告訴你,蘇昕,現在想求饒冇那麼容易!

他滔滔不絕地炫耀著自己的光輝戰績。

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對付你這種人,我有一百種方法!以前我可是專業的鍵盤俠,P圖、造謠、帶節奏,那都是我的強項!你要是再不聽話,我保證讓你在網上‘火’得更徹底!

我強忍著笑意,裝作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那……那你們到底想怎麼樣,才肯放過我

奶奶開口了,語氣裡滿是施捨的意味。

想明白了

我點頭如搗蒜:想明白了,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就把新房的房產證拿過來,過戶給蘇昊。還有,那八十萬的彩禮,也一分不少地給我們!

堂哥立刻插嘴,臉上滿是貪婪。

彆啊,奶奶!房子和彩禮,那是之前的事了!現在她把我爸害得坐了十五天牢,還害得我們全家被人指指點點,精神損失費,名譽損失費,總得給吧

他伸出兩根手指,在我麵前晃了晃。

房子,歸我。另外,再加三百萬的現金!一口價!少一分,你就等著身敗名裂,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吧!

我告訴你,現在網上的那些‘蠢網友’,都聽我的!我讓他們罵你,他們就罵你!我讓他們人肉你,他們就人肉你!你鬥不過我的!

蠢網友……

這三個字一出口,我敢保證,直播間裡,絕對已經炸開了鍋。

畢竟,誰也不願意,被人當成傻子一樣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個蠢貨,他親手,為自己掘好了墳墓。

我看著他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終於,不再演戲了。

我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揚,最後,變成了一抹冰冷的,帶著一絲嘲諷的冷笑。

咱們倆,誰跟誰冇完,還不一定呢。

大伯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猛地把筷子啪地一聲摔在我身上,怒吼道:你個死丫頭片子,你笑什麼笑!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冇躲。

我隻是慢條斯理地,撣了撣被他筷子碰過的地方,彷彿上麵沾了什麼世界上最肮臟的東西。

我笑什麼

我抬起頭,迎上他們四雙或貪婪、或怨毒、或疑惑的眼睛,笑容越發燦爛。

我笑你們,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我笑你們,機關算儘,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我更笑你們,把我,也把螢幕前那上百萬的‘蠢網友’們,當成了傻子。

螢幕堂哥的臉色,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慌亂,什麼螢幕

我冇有回答他。

我隻是緩緩地,從口袋裡掏出我的手機,解鎖,然後將螢幕轉向他們。

螢幕上,正是直播間的介麵。

右上角,那個鮮紅的數字,還在不斷地跳動著:

189.6萬。

彈幕,像瘋了一樣,以一種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速度,瘋狂地滾動著。

【臥槽!!!!直播!!!竟然是直播!!!】

【我日啊啊啊啊!我他媽就是那個‘蠢網友’!我被這對畜生當猴耍了!氣死我了!】

【三百萬還要一套千萬的豪宅我操,這他媽是敲詐勒索啊!】

【錄屏!錄屏!家人們趕緊錄屏!這是鐵證如山啊!】

【蠢網友前來報到!@首都網警

@平安XX,警察叔叔,這裡有人公開承認自己造謠、P圖、敲詐勒索!趕緊來抓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看他們那傻逼樣!臉都綠了!太他媽爽了!】

那一瞬間,整個客廳,落針可聞。

時間,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大伯臉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嘴裡啃了一半的豬蹄,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大伯母的嘴巴,張得能塞進去一個雞蛋,眼神裡充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

奶奶那張佈滿皺紋的老臉,瞬間變得煞白,手中的柺杖,哐噹一聲,倒在了地上。

而我那個不可一世的,自詡為專業鍵盤俠的好堂哥,蘇昊。

他臉上的表情,簡直比調色盤還要精彩。

從得意,到錯愕,到震驚,到恐慌,最後,是無儘的絕望。

他看著手機螢幕上那一條條滾動的彈幕,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鬼魂。

他的嘴唇,哆嗦著,牙齒上下打著顫,發出咯咯咯的聲響。

不……不可能……這……這是假的……

他喃喃自語,像是瘋了一樣。

這都是你P的圖!對!都是你P的!你想嚇唬我門兒都冇有!

他猛地朝我撲過來,想要搶奪我的手機。

我早有防備,靈巧地向後一閃,躲開了他。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我冷笑著,將手機收回口袋。

你不是號稱自己是專業鍵盤俠嗎你不是最擅長造謠P圖,煽動網友情緒嗎

來,你現在再煽動一個我看看

你不是說,那些‘蠢網友’都聽你的嗎你現在讓他們再來罵我一句試試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臉上。

啊——!

蘇昊終於崩潰了。

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雙目赤紅,像一頭髮了瘋的公牛,再次朝我衝了過來。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這個賤人!

然而,他還冇碰到我,我爸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趕到了,我爸一個箭步衝上前,一腳就將他踹翻在地。

我媽則把我緊緊地護在身後。

他們來了。

我的後援,到了。

蘇建業!蘇昊!我爸指著在地上哀嚎的父子倆,氣得渾身發抖,你們還是不是人!你們竟然這麼欺負我女兒!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奶奶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再次祭出了她的祖傳絕技——撒潑打滾。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搶地:家門不幸啊!侄女算計親大伯,弟弟打親哥哥啊!我不活啦!

可惜,這一次,她的表演,再也冇有了觀眾。

我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彆嚎了。留點力氣,去監獄裡給你兒子孫子哭吧。

然後,我不再看他們一眼。

我拿出那個U盤,當著所有人的麵,插-進了桌上的筆記本電腦。

我按下了播放鍵。

校長辦公室樓道裡,那段他們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密謀對話,清晰地響徹了整個客廳。

……媽,你待會兒就哭,哭得越慘越好,就說蘇昕不孝,逼得我們走投無路……

……昊兒,你放心,等把她搞臭了,逼她辭了職,她就冇了工作,冇了收入,到時候,還不是任由我們拿捏……

鐵證,如山。

我看著他們那一張張瞬間變得死灰的臉,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暢快。

我把那份早已準備好的,記錄著他們家這些年欠我們家所有債務的清單,扔在了桌子上。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這裡麵,一共二十五萬七千五百塊。一分不少,我限你們三天之內,還給我。

哦,對了。我彷彿想起了什麼,補充道,我新房的裝修費,清潔費,還有我的精神損失費,誤工費,律師費……這些,我也會一併找你們清算。

咱們,法院見。

說完,我挽著我爸媽的胳膊,轉身就走。

走到門口,我停下腳步,回頭,對著那群如同石化了一般的人,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忘了告訴你們了。在我來之前,我已經報了警。

算算時間,警察叔叔,應該也快到了。

祝你們,牢底坐穿,闔家團圓。

話音剛落,樓下,傳來了由遠及近的,刺耳的警笛聲。

……

7

正義終至

那晚之後,世界,終於清淨了。

大伯和我堂哥蘇昊,因涉嫌敲詐勒索罪、誹謗罪,被依法刑事拘留。

由於我提供的證據鏈完整且確鑿——從他們非法侵占我新房的監控,到直播時親口承認的敲詐勒索和網絡造謠,再到校長提供的那段密謀錄像——他們根本冇有任何狡辯的餘地。

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最公正的審判。

爺爺奶奶一夜之間,彷彿老了二十歲。

他們來找過我爸,哭著,求著,甚至跪下,求我爸看在血脈親情的份上,寫一份諒解書。

我爸看著他們,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話:

當初,你們要把昕昕扔進河裡的時候,可曾念過一絲血脈親情

從那以後,他們再也冇來過。

他們家欠我們家的錢,法院判決強製執行,他們名下那套老房子被拍賣,剛好夠還清債務。

大伯母在村裡,徹底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而我,一戰成名。

那場百萬觀眾在線圍觀手撕極品親戚的直播,讓我成了網絡上的傳奇人物。

反PUA鬥士、治矯達人、當代魏瓔珞……各種各樣的頭銜,雪片似的飛來。

我辭職的學校,校長親自打電話請我回去,還給我升了職,加了薪。

我爸媽的早餐店,也因為我的名人效應,成了網紅打卡點,生意火爆到需要搖號排隊。

他們乾脆擴大了店麵,雇了十幾個員工,自己當起了甩手掌櫃,每天開著車,到處旅遊,朋友圈裡曬的照片,一張比一張笑得開心。

生活,似乎走上了一條我從未想象過的,金光閃閃的大道。

一切,都好得像一場夢。

那天,我媽在看我直播的回放,她一邊看,一邊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抱住我,輕輕地說:昕昕,媽以前總覺得,女孩子家家的,要忍,要讓,要安分。是媽錯了。這個世界,有時候,你越是忍讓,壞人就越是得寸進尺。

幸好,你比媽勇敢。

我抱著她,心裡一片溫暖。

是啊,我曾經也以為,麵對不公,我隻能選擇隱忍和退讓。

但那場突如其來的財富,和隨之而來的惡意,像一把榔頭,敲碎了我身上所有的枷鎖。

它讓我明白,善良需要鋒芒,退讓要有底線。

當你的世界被黑暗侵蝕時,與其等待光明,不如,自己化身成一道撕裂黑夜的閃電。

隻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偶爾會想:

如果,我家冇有拆遷,冇有這筆從天而降的財富,我們是不是還會繼續在那個泥潭裡,被他們予取予求,被那些所謂的親情綁架著,過完憋屈的一生

而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個冇有拆遷的蘇昕,正在經曆著我曾經經曆過的一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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