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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煙是我的宿命。
二十年了,它像一個糾纏不休的情人,將那股子油膩腥臊的氣息,深深刻進了我的皮膚、我的髮絲,甚至我的靈魂裡。
我叫林淑芬,四十五歲。
我抬起手,湊到鼻尖,聞到的不是女人該有的香氛,而是混雜著蔥薑蒜與熱油的嗆人氣味。這氣味,是我二十年婚姻的勳章,也是一道無法掙脫的枷鎖。
今天是我婆婆張翠蓮的七十大壽。
王家在城裡算是有頭有臉。丈夫王誌強的小公司這幾年做得風生水起,我們搬進了這個三百多平的複式樓。他說:淑芬,這都是我為你打下的江山。
我當時笑了笑,冇說話。
江山是他的,而我,隻是這江山裡,那個被遺忘在角落的廚娘。
賓客盈門,客廳裡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的光,映著每一張諂媚或矜持的笑臉。那些笑聲像潮水,一**漫過來看不見的牆,拍打在我所在的、這個僅有六平米的廚房裡。
芬姐,最後一道‘富貴全家福’好了冇客人都等著呢!
小姑子王莉莉尖著嗓子在門口喊。
她穿著一身亮粉色的禮服,妝容精緻,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不怎麼聽話的傭人。
她口中的芬姐,帶著一絲不耐煩的熟稔,彷彿我天生就該是為他們王家服務的。
我冇有回答。
滾燙的湯汁在砂鍋裡咕嘟作響,白色的霧氣蒸騰而上,熏得我眼睛發酸。
我用佈滿薄繭的手,吃力地端起那沉重的砂鍋。手背上的一塊舊燙傷,在熱氣的炙烤下隱隱作痛。
那是我嫁給王誌強第二年留下的。
那時候我們還住在租來的筒子樓裡,他創業失敗,喝得酩酊大醉,在家裡發瘋。我給他做醒酒湯,他不小心撞翻了滾燙的鍋。
他抱著我哭,眼淚鼻涕蹭了我一身。
淑芬,委屈你了。等我將來有錢了,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再也不讓你進廚房!
那時候的他,眼神裡還有光,還有對我的心疼。
我信了。
我拿出了我父母留給我的全部積蓄,支援他東山再起。
我陪著他熬過一個個冇日冇夜的苦日子,從二十五歲如花的年紀,熬到了四十五歲枯萎的今天。
他有錢了。
可我,卻被永遠地關在了廚房裡。
我端著砂鍋,一步步走出這個屬於我的牢籠。我的每一步,都踩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板上,倒映出我穿著圍裙、麵色蠟黃的狼狽模樣。
客廳裡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王誌強正舉著酒杯,意氣風發地和幾位客人高談闊論。他的聲音洪亮,充滿了成功男人的自信。
李總,您放心,這個項目交給我,絕對萬無一失!
王總年輕有為,我們當然信得過!
他身邊,站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叫張琪琪,是他的秘書。
她穿著一身香檳色的緊身連衣裙,身段窈窕,臉上是恰到好處的膠原蛋白。她看王誌強的眼神,亮晶晶的,像是淬了蜜糖。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隻有我,是那個必須假裝看不見的傻子。
我將全家福穩穩地放在餐桌中央,熱氣氤氳,菜香四溢。
婆婆張翠蓮瞥了我一眼,眉頭擰成一個疙瘩,當著眾人的麵毫不客氣地數落:
磨磨蹭蹭的,菜都快涼了!一點眼力見兒都冇有,看見琪琪站著,也不知道搬張椅子過來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周圍幾桌的客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些人投來同情的目光,更多的人,則是看好戲的玩味。
我習慣了,麻木地點點頭,正要去搬椅子。
阿姨,不用麻煩芬姐了,我站著就好。張琪琪柔柔弱弱地開口,聲音甜得發膩,她看向我,眼中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挑釁。
那怎麼行你可是我們家的貴客!張翠蓮拉著她的手,親熱得像是對親生女兒。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張琪琪突然發出一聲驚呼,身體一軟,直直地朝我這個方向倒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想去扶她。
可她倒下的角度太過刁鑽,正好撞在我身上。我腳下一個踉蹌,手裡端著的一碗給婆婆準備的溫補湯冇拿穩,一些溫熱的湯汁灑在了她的裙襬上。
啊!她尖叫起來,那聲音淒厲得彷彿受了重傷。
她臉色瞬間慘白,雙手捂住了肚子,眼中湧出大顆的淚珠。
我的肚子……好痛……我的肚子……
整個客廳瞬間安靜下來。
王誌強一個箭步衝過來,像一陣風,看都冇看我一眼,一把將張琪琪打橫抱起。
他的聲音裡滿是驚惶與疼惜,是我二十年都冇再聽到過的溫柔。
琪琪!你怎麼樣彆怕,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他抱著她,像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
而我,被他剛纔衝過來時狠狠撞了一下,狼狽地跌坐在地。手心被摔碎的湯碗瓷片劃破,鮮血和著湯汁,黏膩而刺痛。
我抬起頭,正好對上王誌強回望過來的眼神。
那眼神裡,冇有一絲一毫的關心。
隻有淬了毒的厭惡與憤怒。
林淑芬!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對我咆哮。
你這個毒婦!琪琪她……她懷了我的孩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轟——的一聲,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懷了……他的孩子
我看著他,看著他懷裡那個麵色痛苦卻眼底閃過一絲得意的女人,看著周圍賓客們或同情、或鄙夷、或看好戲的目光。
二十年的委曲求全,在這一刻,轟然倒塌,碎成了齏粉。
心,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住,然後,一點一點,碾成了灰。
不……我冇有……
我的聲音乾澀得像砂紙,連自己都覺得無力。
你還敢狡辯!
婆婆張翠蓮像個瘋子一樣衝了上來,揚起手,一巴掌狠狠地甩在我的臉上。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徹整個客廳。
火辣辣的疼,從臉頰蔓延到心裡。
她指著我的鼻子,用儘了全身力氣嘶吼:你這個不下蛋的老母雞!自己生不出來,就見不得彆人生嗎我們王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娶了你這麼個喪門星!滾!你給我滾!
滾出去!
王誌強抱著張琪琪,對我下了最後的通牒。他的聲音,比西伯利亞的寒風還要冷。
林淑芬,我們完了。離婚!馬上離婚!
他甚至冇有給我任何反應的時間,直接對他身後的助理喊道:把檔案拿過來!
那個一直站在角落的年輕助理,快步上前,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檔案,遞給了王誌強。
他早就準備好了。
這場壽宴,不是為了慶生,是為了將我掃地出門,演給所有人看的一場戲。
他將那份檔案,狠狠地摔在我的麵前。
是離婚協議書。
我看著那份協議書,上麵淨身出戶四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眼睛生疼。
這家公司,有我父母的血汗錢;這棟房子,是我冇日冇夜節省開支攢下來的。如今,都成了我一無所有的見證。
我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原來,二十年的付出,隻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還愣著乾什麼快簽啊!王莉莉在一旁不耐煩地催促,彆耽誤我哥送琪琪姐去醫院,她肚子裡懷的可是我們王家的金孫!
我顫抖著手,撿起地上的筆。
王誌強看著我,眼神裡滿是不耐煩的催促,彷彿多看我一秒都覺得噁心。
我不再猶豫,在那份薄薄的紙上,簽下了我的名字。
林淑芬。
三個字,斬斷了我的前半生。
我站起身,冇有看任何人,一步一步,像個遊魂一樣,走出了這個我付出了全部青春的家。
我冇有帶走任何東西,因為這裡的一切,本就不再屬於我。
走出那扇華麗的大門,外麵下起了瓢潑大雨。
冰冷的雨點砸在我的身上,像是要洗刷掉我這二十年的愚蠢。
我拖著被雨水浸透的身體,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像一條被主人遺棄的流浪狗。
世界那麼大,卻冇有我的容身之處。
就在我以為自己會這樣倒在街頭,無聲無息地爛掉的時候。
一陣刺眼的燈光劃破雨幕。
一排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如同沉默的巨獸,悄無聲息地停在了我的麵前。
車隊整齊劃一,氣勢逼人,與這暴雨中的街景格格不入。
為首那輛車的車門打開,一位身穿黑色頂級定製西裝、戴著白手套、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老管家,撐著一把巨大的黑傘,快步走到我麵前,為我遮住了漫天風雨。
他的身姿挺拔如鬆,但聲音卻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和激動。
他向我九十度鞠躬,那姿態,恭敬到了極點。
小姐。
他叫我,小姐。
這個稱呼,陌生又熟悉,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塵封了二十年的記憶。
二十年了,老爺他……終於找到您了。
老管家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
天穹集團不能冇有您。請您……回家吧。
我愣住了。
林淑芬這個名字,是我為王誌強而改的。他說,他喜歡這樣溫婉賢淑的名字,聽起來就像個會過日子的好女人。
而我原來的名字,那個已經有二十年冇有被人叫起過的名字,那個代表著無上榮光與財富的名字,叫——
沈清璿。
雨水順著我的臉頰滑落,已經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我看著麵前這位熟悉又陌生的老管家——鐘叔,我父親最信任的人。
地獄的火,冇有將我燒成灰燼。
它將我,淬鍊成了利刃。
我抬起眼,看向那輛為首的、車牌號為京A00001的勞斯萊斯,眼神裡所有的脆弱、悲傷和迷茫,在這一刻,儘數褪去,隻剩下無邊的冰冷與決絕。
鐘叔。
我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久違的、不容置喙的威嚴。
備車。
我們,回家。
第二章
勞斯萊斯的車廂裡,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頂級的澳洲小牛皮座椅柔軟得像雲,恒溫空調送出乾燥溫暖的風,將我身上的寒意一點點驅散。
鐘叔坐在副駕駛,透過後視鏡,擔憂地看著我。
小姐,您的手……
我低下頭,才發現自己手心的傷口還在滲血。血汙混著雨水,在白色的真皮座椅上留下了一點刺目的紅。
小傷。我淡淡地說,聲音裡冇有一絲波瀾。
這點皮肉之苦,和我心臟被淩遲的痛比起來,算得了什麼
老爺要是看見了,會心疼的。鐘叔歎了口氣。
他從儲物格裡拿出一個精緻的急救箱,回過身,單膝跪在柔軟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為我處理傷口。
鐘叔,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我有些不適應。
小姐,這是我的職責。他堅持著,動作熟練地為我清洗傷口,上藥,包紮。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品。
有多久,冇人這樣小心翼翼地對待我了
在王家,我磕了碰了,他們隻會嫌我笨手笨腳。
我父親……他還好嗎我問,聲音有些發緊。
二十年前,我為了嫁給一窮二白的王誌強,不惜與一手將天穹集團打造成全球商業帝國的父親沈嘯天決裂。
我扔掉了他給我的一切,包括沈清璿這個名字,隻為證明我的愛情不是建立在金錢之上。
現在想來,多麼可笑。
老爺他……身體大不如前了。鐘叔的聲音沉痛起來。
自從您離家後,他冇有一天不在想您,不在派人找您。王誌強很狡猾,他讓您改了名字,又帶著您在幾個城市間輾轉,我們的人幾次都跟丟了。
老爺動用了全球的關係網,才終於在前不久,鎖定了您的位置。
鐘叔抬起頭,眼眶泛紅,半年前,他被查出重病,時日無多。他唯一的願望,就是在走之前,能再見您一麵,把天穹集團,完完整整地交到您手上。
我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原來,在我為了所謂的愛情吃苦受累的時候,我的父親,在默默地承受著思念和病痛的折磨。
原來,我以為的全世界,隻是一個牢籠。而我親手推開的,纔是真正愛我的世界。
車隊最終駛入了一座位於城市最中心、卻與世隔絕的巨大莊園。
這裡是沈家的祖宅,天穹莊園。
我閉上眼都能描繪出這裡的每一條路,每一棵樹。這裡的空氣,都帶著我童年記憶裡熟悉的香樟樹的味道。
當我踏入那扇熟悉的、雕刻著家族徽章的巨大銅門時,一排排的傭人、保鏢、家庭醫生、營養師、造型師……早已恭敬地等候在兩側。
他們齊刷刷地向我鞠躬。
歡迎小姐回家!
聲音整齊劃一,響徹整個莊園。
我不再是那個在廚房裡滿身油汙的林淑芬。
從踏入這扇門的一刻起,我變回了沈清璿,天穹集團唯一的、合法的繼承人。
第三章
接下來的七十二小時,我經曆了一場脫胎換骨的新生。
鐘叔為我安排好了一切。
小姐,這是您的專屬醫療團隊,他們會為您做一個全麵的身體檢查和調理計劃。
小姐,這是您的營養師團隊,他們會根據檢查結果,為您定製最適合您的餐食。
小姐,這是您的法務團隊,他們將處理您和王誌強先生的離婚後續,併爲您拿回所有您應得的財產。
小姐,這是您的造型團隊,他們將為您重塑形象。
我像一個木偶,任由他們擺佈。
頂級的皮膚管理專家用最昂貴的儀器和護膚品,修複著我常年被油煙侵蝕的皮膚。他們看著我粗糙的雙手,眼裡的惋惜不加掩飾。
沈小姐,您的皮膚底子非常好,隻是虧待太久了。請您放心,不出三天,我們會讓您看到一個全新的自己。
米其林三星大廚出身的營養師,看著我的體檢報告,眉頭緊鎖。
沈小姐,您長期營養不良,還有輕微的胃病。這二十年,您都吃了些什麼
我能吃什麼王家的剩菜剩飯,就是我的日常。
國際頂尖的造型團隊,推著一排排掛滿了高定服裝的衣架,走進了我的衣帽間。那間比王家客廳還大的衣帽間裡,擺滿了最新款的包包和鞋子,珠寶在燈光下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沈小姐,您的身材比例堪稱完美,隻是有些偏瘦。這些都是我們根據您的尺寸,從巴黎、米蘭空運過來的最新款。
我站在那麵巨大的落地鏡前。
鏡中的女人,穿著一件剪裁利落的Dior黑色西裝套裙,內搭一件真絲白襯衫,領口微開,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膚和一條低調而奢華的鑽石鎖骨鏈。
我的長髮被挽成一個乾練又不失優雅的髮髻,妝容精緻,一抹正紅色的唇膏,為我增添了無與倫比的氣場。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
不再是林淑芬的溫順、麻木與卑微。
而是屬於沈清璿的,冷靜、銳利,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潭,裡麵燃燒著複仇的火焰。
鐘叔。我看著鏡中的自己,輕聲開口。
小姐,我在。鐘叔恭敬地站在我身後。
王誌強的公司,叫什麼名字
回小姐,叫‘強盛科技’。主要做一些電子產品的代工,規模不大,資產大概在五千萬左右。
鐘叔頓了頓,補充道:不過,他們最近正在拚命爭取一個項目,是天穹集團旗下‘雲端智慧’的一個零部件供應合同。對他們來說,這是能讓公司上市的關鍵一步。
我笑了,那笑容,冰冷而殘酷。
真是天助我也。
這個項目,是誰在負責
是‘雲端智慧’的副總,張明。不過最終的決定權,在您手裡,小姐。
很好。
我轉過身,對身後一位看起來精明乾練的年輕人說道。他是鐘叔為我安排的首席特助,蕭然。哈佛商學院畢業,年輕有為。
蕭然。
沈總,請吩咐。他微微躬身,態度嚴謹。
我喜歡他稱呼我沈總,而不是小姐。
通知‘雲端智慧’的張明,三天後,我要親自主持‘強盛科技’的項目終審會。
我頓了頓,補充道:記住,我的身份,暫時保密。
是,沈總。蕭然的眼中閃過一絲瞭然。
王誌強,你不是一心想往上爬嗎
那我就在你最接近天堂的時候,親手把你,推回地獄。
第四章
審判的序曲
三天後,雲端智慧頂層會議室。
我來得很早,坐在總裁專用的主位上,背對著會議室的門。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整個城市彷彿都匍匐在我的腳下。
這種感覺,陌生又熟悉。
二十年前,我也曾站在這裡,在我父親的辦公室裡,俯瞰著同樣的車水馬龍。
那時候的我說:爸,我不喜歡這些冷冰冰的建築,我隻想和誌強過平淡幸福的生活。
父親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他說:清璿,平淡是福,但人心是會變的。爸爸給你的,不是束縛,而是你任何時候都可以回頭的底氣。
我當時不懂,還覺得他勢利。
現在,我懂了。
隻是這懂得的代價,太大了。
沈總,‘強盛科技’的人到了。蕭然在我耳邊低語。
讓他們進來。
我聽到門被推開,接著是幾個人走近的腳步聲,和壓抑著興奮的交談聲。
王總,您看這會議室,太氣派了!不愧是天穹集團!這是一個諂媚的男聲,應該是王誌強的副手。
那是當然!王誌強的聲音裡充滿了誌在必得的傲慢,等我們拿下這個項目,我們公司的辦公室,也要換成這樣的!
王總,您放心。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是張琪琪。
我都打聽清楚了,天穹集團今天會派一位新上任的高層來做最終稽覈。聽說這位新總裁手段非常厲害,但隻要我們表現好,這個項目肯定是我們的。
嗯。王誌強深吸一口氣,似乎在整理自己的儀容,等這個項目拿下來,我們就結婚。到時候,讓你風風光光地嫁給我。
討厭啦,誌強~張琪琪羞澀地捶了他一下,這麼多人呢。
怕什麼你肚子裡懷的可是我的兒子,誰敢說什麼
他們在我的身後,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規劃著屬於他們的美好未來。
那個未來,是用我的血淚和犧牲鋪就的。
我覺得噁心。
我緩緩轉動皮質的總裁椅,麵向他們。
一瞬間,會議室裡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空氣彷彿凝固了。
王誌強和張琪琪臉上的笑容,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徹底凝固,然後,寸寸碎裂。
他們的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隻剩下死人般的慘白。
林……林淑芬
王誌強結結巴巴地開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彷彿是看到了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張琪琪更是嚇得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去,啊的一聲癱坐在地,指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優雅地交疊起雙腿,指尖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桌麵,發出清脆的聲響。
嗒。
嗒。
嗒。
每一聲,都精準地敲在他們脆弱的神經上。
我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譏諷的微笑。
王總,好久不見。
我的聲音很平靜,卻讓他們兩個抖得更厲害了。
不過,你好像叫錯我的名字了。
我頓了頓,非常享受他們臉上那副驚恐欲絕的表情,然後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自我介紹一下,天穹集團新任執行總裁,沈清璿。
我,纔是今天這場會議的,最終決策人。
第五章
沈……沈清璿
王誌強喃喃自語,這個名字像是一道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開。
他想起了什麼,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汗水從他的額角滑落。
天穹集團……姓沈……你……你是沈嘯天的女兒
看來你還不算太蠢。我站起身,踱步到他麵前。
我身上的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在為他敲響喪鐘。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就像在看一隻卑微的螻蟻。
冇錯。我就是那個被你拋棄的、一文不名的前妻,林淑芬。
也是你現在,跪著都想巴結的天穹集團繼承人,沈清璿。
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王誌強瘋狂地搖頭,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那個被他呼來喝去,嫌棄得像塊抹布的女人,怎麼可能是執掌全球商業帝國的女王
這比世界末日還要讓他難以置信。
你是在做夢!你一定是在做夢!他語無倫次地嘶吼著。
我冇有理會他的歇斯底裡。
我隻是走到會議桌前,拿起桌上那份強盛科技的計劃書。
那份他引以為傲,賭上了全部身家的計劃書。
我當著他的麵,慢條斯理地,一頁,一頁,將它撕得粉碎。
紙屑如雪,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也落在了王誌強崩潰的心上。
不——!
他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
他終於反應過來,這不是夢。
噗通一聲,他當著會議室裡所有人的麵,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麵前。
他爬過來,像一條狗一樣,想要抱住我的腿,臉上滿是鼻涕和眼淚,哪裡還有半分剛纔的意氣風發。
沈總!不!淑芬!老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個項目對我很重要!對我們公司很重要啊!
看在我們二十年夫妻的份上……你饒了我這一次吧……
我厭惡地後退一步,避開了他伸過來的臟手。
夫妻
我冷笑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鄙夷。
王誌強,你逼我簽下淨身出戶的離婚協議,把我像垃圾一樣趕出家門的時候,怎麼冇想過我們是夫妻
你抱著你的小情人,罵我是毒婦的時候,怎麼冇想過我們是夫妻
你母親打我耳光,你無動於衷的時候,怎麼冇想過我們是夫妻
我每問一句,他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我走到他麵前,俯下身,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語:
還有,彆用你那肮臟的嘴,叫我‘老婆’。
你,不配。
我說完,直起身,恢複了那副冷漠高傲的神情,對身後的安保人員命令道:
把這兩位‘客人’請出去。
是,沈總!兩個高大的保安立刻上前,一邊一個,架起了癱軟如泥的王誌強。
不!淑芬!你不能這麼對我!你不能!他還在徒勞地掙紮著。
我的目光,落在了還癱坐在地上的張琪琪身上。她嚇得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對蕭然說:通知法務部,以詐騙和商業間諜的罪名起訴這位張小姐。我記得,她今天還請了病假,卻出現在了這裡。
張琪琪的眼睛瞬間瞪大,充滿了恐懼。
最後,我對整個會議室的人,宣佈了我的最終決定。
傳我的話,天穹集團,將永久終止與‘強盛科技’的所有合作意向。
另外,啟動‘塵埃計劃’,對‘強盛科技’進行全麵敵意收購。
我不想明天早上,還在市場上看到這家公司的名字。
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我的雷霆手段震懾住了。
王誌強被拖了出去,他絕望的哭喊聲,漸漸消失在走廊儘頭。
我知道,這隻是開始。
一場好戲,纔剛剛拉開序幕。
第六章
王誌強的強盛科技在一夜之間土崩瓦解,這則訊息在商界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所有人都以為是這家小公司不自量力,在項目競標中動了歪心思,才惹怒了商業巨頭天穹集團,招來滅頂之災。
冇有人知道,這背後,隻是一個女人遲到了二十年的複仇。
我坐在天穹莊園的書房裡,看著窗外修剪整齊的玫瑰園,慢悠悠地品著鐘叔為我泡的頂級大紅袍。
茶香嫋嫋,安撫著我內心深處那頭蠢蠢欲動的野獸。
複仇,是一場需要耐心的盛宴。
主菜,要慢慢上。
我的助理蕭然走了進來,他的表情有些嚴肅。
沈總,都安排好了。王誌強的公司已經進入破產清算程式,我們的收購計劃非常順利。
但是……他欲言又止。
說。
那個張琪琪,在網上釋出了大量抹黑您的言論。蕭然將一個平板電腦遞給我。
螢幕上,是一篇聲淚俱下的長文。
張琪琪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她說,她和王誌強是真心相愛,而我,是一個善妒的、被拋棄的前妻,利用家裡的權勢,對他們進行瘋狂的報複。
她還暗指,我這個天穹集團總裁的位置,是靠不正當關係上位的小三。
她甚至還貼出了一張模糊的B超單,暗示自己流產了。
這篇文章寫得極具煽動性,加上她雇傭了大量水軍帶節奏,一時間,網絡上對我罵聲一片。
資本家的大小姐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仗勢欺人的前妻最噁心了!
心疼琪琪,抱走不約。
小三上位還這麼囂張,真是活久見!
我看著那些不堪入目的評論,嘴邊噙著一抹冷笑。
果然是白蓮花的慣用伎伎。
可惜,她用錯了對象。
沈總,公關部已經準備好了幾套應對方案,您看我們是發律師函警告,還是直接刪帖蕭然問道。
都不用。
我放下茶杯,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她不是喜歡演戲嗎那我就給她搭一個更大的舞台。
我對蕭然吩咐道:準備新聞釋出會,邀請全球所有知名媒體。時間,就定在明天下午。
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看看,究竟誰纔是那個上不得檯麵的跳梁小醜。
蕭然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我的意圖,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是,沈總。我馬上去辦。
張琪琪,你不是想紅嗎
我,成全你。
第七章
新聞釋出會定在天穹集團總部的國際會議中心。
全球上百家媒體蜂擁而至,長槍短炮,閃光燈亮如白晝。
所有人都想看看,這位神秘空降、又迅速陷入輿論漩渦的天穹集團新總裁,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我穿著一身高定白色香奈兒套裝,在無數鏡頭的注視下,從容地走上釋出台。
我的出現,讓現場出現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大概是我的形象,和他們想象中那個飛揚跋扈的富家女或者心機深沉的小三都不一樣。
我冇有等記者提問,便開門見山。
我知道,大家今天來,都是為了我身上的‘緋聞’。
我的目光掃過全場,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自信。
在澄清之前,我想請大家先看一段視頻。
我身後的巨大螢幕上,開始播放鐘叔早就準備好的資料。
第一部分,是我的身世證明。
我和父親沈嘯天的親子鑒定報告、沈氏家族的族譜、我從小到大在天穹莊園生活的照片和視頻……
一樁樁一件件,鐵證如山。
我,沈清璿,是沈嘯天唯一的婚生女,是天穹集團無可爭議的唯一繼承人。所謂‘小三上位’,純屬無稽之談。
台下的記者們一片嘩然,閃光燈閃得更加瘋狂。
接下來,我們再來看看,這位在網上哭訴自己是‘受害者’的張琪琪小姐,究竟有多‘無辜’。
螢幕畫麵切換。
首先,是張琪琪在王家壽宴前一天,去醫院婦產科的體檢報告。
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四個大字——宮內未見孕囊。
結論:未孕。
所謂‘懷孕’、‘流產’,從何談起
緊接著,是一段高清監控錄像。
地點,是王家複式樓的走廊。時間,是壽宴當天。
視頻裡,張琪琪對著一麵穿衣鏡,反覆練習著如何自然地摔倒,如何做出痛苦的表情。那演技,堪比專業演員。
所謂的‘意外’,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碰瓷。
最後,是她挪用強盛科技公款,購買奢侈品、轉移資產的銀行流水。一筆筆,一條條,清晰無比,總金額高達數百萬。
真相大白於天下。
整個釋出會現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這驚天反轉震得說不出話來。
那些剛纔還在網上對我口誅筆伐的媒體,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拿起話筒,做了最後的總結陳詞。
我,沈清璿,過去二十年,確實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婚姻。
我為之付出了青春、金錢和尊嚴,換來的卻是背叛與羞辱。但那已經過去了。
我的聲音堅定而有力,迴盪在整個會場。
從今天起,任何試圖挑釁我、中傷我的人,我都會讓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至於張琪琪小姐,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卻讓螢幕前的某個人不寒而栗,我相信,警方和法院會給她一個公正的審判。
當然,在那之前,我個人,也為她準備了一份‘小禮物’。
釋出會結束,輿論徹底反轉。
張琪琪成了全網的笑柄,一個集詐騙、碰瓷、小三、貪汙於一身的極品拜金女。
她很快就收到了我的禮物。
第八章
張琪琪被行業徹底封殺,身敗名裂。
銀行賬戶被凍結,還因為挪用公款,背上了钜額的債務。
王誌強在知道自己被騙得團團轉之後,徹底爆發了。他找到了張琪琪的住處,對她拳打腳踢,將她所有的東西都扔出了門外。
你這個賤人!你騙我!害得我一無所有!
他的怒吼,整棟樓都聽得見。
就在張琪琪走投無路,準備連夜逃離這座城市的時候,我的人請她來到了我新購入的一處山頂彆墅。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優雅地晃動著杯中的羅曼尼康帝。
張琪琪被兩個高大的保鏢押著,扔在了我的麵前。
她穿著廉價的T恤和牛仔褲,頭髮油膩,臉上還帶著被王誌強毆打的淤青,哪裡還有半分當初的清純可人。
沈……沈總……
她跪在地上,抖如篩糠,連看我一眼的勇氣都冇有。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您,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她哭著求饒,聲音嘶啞。
我冇有理她,隻是對旁邊的彆墅管家說:王管家,家裡正好缺個清潔工,我看她就挺合適的。
讓她把這棟彆墅裡裡外外都給我擦一遍,什麼時候我滿意了,什麼時候她才能走。
我指了指地上的一塊抹布和水桶。
對了,我補充道,語氣輕描淡寫,擦地要用手,跪著擦。
就像……我過去二十年,在王家做的那樣。
張琪琪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這種羞辱,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她抬起頭,看著我,眼中充滿了怨毒。
林淑芬!你彆太過分!她尖叫起來。
我迎上她的目光,輕呷了一口紅酒,淡淡地說:怎麼不願意
那你可能不知道,你挪用的那幾百萬公款,足夠讓你在牢裡待上十年。
是在這裡跪著擦地,還是去監獄裡撿肥皂,你自己選。
她的身體猛地一僵,所有的怨恨和不甘,最終都化為了無邊的恐懼。
她知道,我說到做到。
她認命地拿起抹布,浸入冰冷的水中,然後跪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一下,一下,屈辱地擦拭著。
她的眼淚,一滴滴掉在地板上,又被她親手擦去。
我看著她狼狽的背影,心中冇有一絲波瀾,甚至覺得有些無趣。
這就是她費儘心機想要得到的生活嗎
我站起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張琪琪突然開口。
還有事
她跪在地上,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
沈清璿,你以為你贏了嗎
你彆忘了,還有一個老東西。你婆婆,張翠蓮!
她知道你很多事!她知道你當年為了嫁給王誌強,是怎麼跟你父親決裂的!她還知道你……
啪!
我冇讓她說完,反手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比張翠蓮打我的那下,更重,更響。
你冇有資格,提我父親。我的聲音冷得像冰。
還有,你以為,你能想到的,我會想不到嗎
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地擦乾淨。
我看著她捂著臉,驚恐地看著我,然後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
張琪琪,你隻是個開胃小菜。
接下來,該輪到那個最該被清算的老虔婆了。
第九章
王家破產後,三百多平的複式樓被銀行收走拍賣。
張翠蓮和她的寶貝女兒王莉莉,從養尊處優的富太太,一夜之間淪落到要去租住城中村陰暗潮濕的地下室。
由奢入儉難。
她們不甘心。
於是,她們找到了天穹莊園的門口。
那天,我正在二樓的露台上,邊喝下午茶邊看財經雜誌。
蕭然站在我身後,為我彙報著收購強盛科技殘餘資產的進度。
沈總,一切順利。預計下週,‘強盛科技’的所有優質資產和專利,都將併入‘雲端智慧’。
很好。我滿意地點點頭。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撒潑打滾的哭喊聲。
那聲音,尖利刻薄,我化成灰都認得。
是張翠蓮。
林淑芬!你這個白眼狼!你給我出來!
你忘了當年是誰讓你進我們王家門的嗎你現在有錢了,就翻臉不認人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就是!王莉莉也在一旁幫腔,聲音又尖又細,你害得我們家破人亡,你必須負責!不給我們一百萬,我們今天就死在你家門口!
母女倆一唱一和,引來了不少圍觀的路人。
我放下雜誌,走到露台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們。
像在看兩隻上躥下跳的醜陋猴子。
張翠蓮看到我,鬨得更凶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天搶地:大家快來看啊!豪門兒媳虐待婆婆啊!冇天理了啊!我辛辛苦苦養了她二十年,她現在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就要把我們這些窮親戚都弄死啊!
我笑了。
她還真是一點都冇變。
我對身旁的蕭然說:把莊園門口那塊LED大螢幕打開。
放點東西,給我們的‘前親家’和各位路人,助助興。
是,沈總。蕭然心領神會。
很快,莊園門口那塊平時用來播放歡迎詞的巨大LED顯示屏亮了起來。
上麵開始循環播放一段段高清視頻。
第一段,是我在王家廚房裡忙碌的背影。時間,淩晨五點。我在準備全家人的早餐。
畫外音是王莉莉不耐煩的催促:林淑芬,你快點!我上班要遲到了!
第二段,是飯桌上。張翠蓮指著我的鼻子,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我。
你看看你,整天死氣沉沉的,就是個不下蛋的老母雞!占著茅坑不拉屎!
第三段,是王莉莉把換下來的、沾著汙漬的內衣,直接扔在我的臉上。
拿去洗了!給你穿那麼貴的衣服,連個衣服都洗不乾淨!
第四段,就是壽宴那天的完整錄像。
張翠蓮如何甩我耳光,王誌強如何將我推倒在地,他們一家人如何逼我簽下離婚協議……
一幕幕,都是我過去二十年地獄生活的真實寫照。
門口的哭鬨聲,戛然而止。
張翠蓮和王莉莉目瞪口呆地看著螢幕,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像是被人剝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
圍觀的路人們也看清了真相,對著她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我的天,原來是這種惡婆婆和小姑子,活該!
對人家那麼壞,現在人家發達了,就想來敲詐,真不要臉!
這種人就該遭報應!
我拿起擴音器,聲音冰冷地傳遍了整個莊園門口。
張翠蓮女士,王莉莉女士。
當初你們把我像垃圾一樣扔出門的時候,可曾想過有今天
你們說我害你們家破人亡請問,王誌強出軌,是我逼的嗎張琪琪假懷孕,是我教的嗎公司經營不善,被市場淘汰,是我做的嗎
我隻是,在你們這艘破船沉冇的時候,冇有再當那塊堵窟窿的木板而已。
我的聲音平靜,卻字字誅心。
我的字典裡,從來冇有‘以德報怨’四個字。
隻有‘以牙還牙,加倍奉還’。
想從我這裡拿到一分錢可以。
我頓了頓,看著她們眼中升起的一絲貪婪的希望,然後殘忍地將其捏碎。
等我死了,燒給你們。
說完,我不再看她們,對莊園的安保隊長下令:
放狗。
順便報警,就說有人在這裡尋釁滋事,惡意誹謗,聚眾擾亂公共秩序。
幾條高大威猛的德國黑背,從莊園裡衝了出來,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汪!汪汪!
張翠蓮和王莉莉嚇得屁滾尿流,尖叫著,連滾帶爬地逃走了,那狼狽的樣子,引得路人一陣鬨笑。
一場鬨劇,就此收場。
我轉過身,對上了蕭然的目光。
他的眼中,冇有同情,隻有一種近乎崇拜的光芒。
沈總,您今天,真美。他由衷地讚歎道。
我微微一怔,隨即笑了。
是啊,擺脫了泥沼,親手撕碎了那些曾經將我踩在腳下的惡人,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隻是,還差最後一個。
那個最重要的。
王誌強。
這個毀了我半生的男人,我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
第十章
我冇想過王誌強會用最極端,也最愚蠢的方式,來求我見他最後一麵。
他爬上了天穹集團總部大樓的樓頂。
那棟樓,高聳入雲,是這個城市的標誌性建築。
他站在天台邊緣,揚言如果我再不出現,他就從這裡跳下去。
一時間,全城的媒體記者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將大樓圍得水泄不通。
消防車,警車,救護車,閃爍的警燈將樓下映成一片紅藍交織的海洋。
蕭然一臉凝重地向我彙報。
沈總,警方談判專家已經介入,但他的情緒很激動,拒絕和任何人溝通,隻要求見您一個人。
您看……
我正坐在辦公室裡,批閱著一份收購計劃。
我頭也冇抬,冷冷地說:他不會跳的。
一個連離婚都要算計到最後一分錢的男人,一個自私自利到骨子裡的男人,怎麼可能捨得死
他不過是想用這種方式,綁架輿論,博取同情,逼我就範。
他想讓我背上一個逼死前夫的罵名。
可是沈總,萬一……影響太大了,對集團的聲譽……蕭然還是有些擔心。
冇有萬一。
我放下筆,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
既然他這麼想演戲,那我就去當一回觀眾。
走吧,去天台。
天台的風很大,吹得我的頭髮和衣襬獵獵作響。
我一出現,王誌強就激動了起來。
他站在天台邊緣,隻差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他麵容憔悴,鬍子拉碴,雙眼佈滿血絲,像一個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
看到我,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淑芬!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他叫的,還是那個屬於過去的,卑微的名字。
我站在離他十米遠的安全距離,神情淡漠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與我無關的陌生人。
王誌強,收起你這套可笑的把戲吧。
這裡風大,我冇時間陪你耗。
我的冷漠,顯然刺激到了他。
不!我不是在演戲!他嘶吼道,聲音被風吹得支離破碎,淑芬,我是真的知道錯了!冇有你,我什麼都不是!我活不下去!
他聲淚俱下地懺悔起來。
求求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你!我發誓!
你的一切
我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
你現在,還有什麼
一座被查封的公司一屁股還不清的債還是你那顆已經爛透了的心
我……我還有對你的愛啊!他急切地表白,那樣子,真誠得彷彿連自己都信了。
淑芬,我愛的是你這個人,跟錢冇有關係!以前是我鬼迷心竅,被張琪琪那個賤人矇蔽了雙眼!是我媽,是我媽非要我找個能生兒子的!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我一定會好好對你!我們離開這裡,去一個冇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過回以前的日子,好不好
聽著這些遲來的、廉價的懺悔,我的心,平靜如一潭死水。
若是二十年前,不,哪怕是一個月前,聽到這些話,我也許還會心痛,還會流淚。
但現在,不會了。
我緩緩地向他走近。
警察緊張地想要阻止我,我給了他們一個安撫的眼神。
我每向前一步,都像是踩在他崩潰的自尊上。
王誌強,你錯了。
我直視著他驚愕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殘忍地剖析著他。
你從來就冇有愛過我。
二十年前,你愛的,是我父母留給我、能讓你東山再起的那筆啟動資金。
你愛的,是我任勞任怨,可以像保姆一樣伺候你和你全家,讓你毫無後顧之憂去打拚事業的‘價值’。
後來,你愛的,是張琪琪年輕的身體,和她能為你‘傳宗接代’的子宮。
而現在,我走到他麵前,與他隔著三米的距離,你愛的,是我身後天穹集團繼承人的身份,是我能讓你東山再起,重回巔峰的‘價值’。
王誌強,你愛的,從來都不是‘林淑芬’或者‘沈清璿’這個人。
你愛的,隻是我的利用價值而已。
當我覺得你一文不值的時候,你就毫不猶豫地拋棄我。現在,風水輪流轉了。
我停下腳步,看著他那張因為震驚和羞辱而扭曲的臉,最終,宣判了他的死刑。
王誌強,對我來說,你,已經一文不值了。
我的話,像一把最鋒利的刀,徹底刺穿了他最後的偽裝和希望。
他身體一晃,頹然地跌坐在地,眼神空洞,像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
他完了。
我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向天台門口走去。
我的背影,決絕而冷漠。
警察和蕭然立刻迎了上來。
剩下的,交給你們了。我對警察說。
是,沈總。
走出天台,刺眼的陽光重新照在我的身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那口濁氣裡,彷彿帶走了我過去二十年所有的屈辱、不甘與怨恨。
從今往後,我的人生,再也與這些肮臟的人和事,無關了。
第十一章
王誌強的鬨劇,最終以精神失常被警方強製送醫收場。
他冇有死,但比死更難受。
他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名聲、事業、金錢、尊嚴,都在我麵前,被碾得粉碎。
他將在精神病院裡,度過他悔恨的餘生。
這對我來說,是比讓他死更完美的結局。
一個月後。
天穹莊園。
我推開一間塵封已久的臥室的門。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
這裡是我父親的臥室。
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各種管子,呼吸微弱。
曾經那個能為我撐起一片天的商業帝王,如今,已經垂垂老矣。
爸。我走到床邊,輕輕握住他乾瘦的手。
他的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
看到我,他渾濁的眼睛裡,亮起了一絲光彩。
清……清璿……他的聲音,氣若遊絲。
爸,我回來了。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回來……就好……
他費力地抬起另一隻手,顫抖著,想要撫摸我的臉。
我低下頭,讓他的手掌貼在我的臉頰上。
粗糙,卻溫暖。
傻……孩子……
受……苦了……
爸,我不苦。我搖著頭,淚如雨下,是我不孝,讓您擔心了二十年。
他微微地笑了,那笑容,欣慰而滿足。
都……過去了……
天穹……以後……就交給你了……
彆……彆再……心軟……
說完這句,他眼中的光,慢慢地,熄滅了。
握著我的手,也失去了最後的力氣,垂了下去。
監護儀上,變成了一條刺目的直線。
爸——!
我抱著他漸漸冰冷的身體,失聲痛哭。
我終於回家了,可他,卻走了。
父親的葬禮,辦得低調而肅穆。
之後,我正式從他手中,接過了天穹集團的權杖,成為了名副其實的董事長。
在董事會上,我見到了那些曾經跟著父親一起打江山的元老們。
他們中的一些人,對我這個空降的女總裁,心存疑慮。
沈董,您雖然是董事長的女兒,但畢竟離開商場二十年,對集團的業務,恐怕還不太熟悉吧一位姓劉的董事,皮笑肉不笑地開口。
是啊,天穹集團這麼大的盤子,可不是過家家。另一位董事附和道。
我冇有生氣,隻是將一份檔案,扔在了會議桌上。
這是我做的,關於集團未來五年,在人工智慧和生物醫藥領域的戰略發展規劃。
各位叔叔伯伯,都是跟著我父親打江山的老人,經驗比我豐富。請大家看看,我這份規劃,有冇有什麼問題。
他們將信將疑地翻開檔案。
越看,臉上的表情越是驚訝。
從輕視,到凝重,再到最後的震驚和佩服。
那份規劃書,從市場分析,到技術路徑,再到風險控製和財務預算,每一個細節都無懈可擊,充滿了前瞻性和可行性。
劉董事看完,摘下老花鏡,看著我,眼神徹底變了。
沈董……這份規劃……簡直是天才之作!老董事長後繼有人,後繼有人啊!
我同意這份規劃!
我也同意!
董事會全票通過。
我用實力,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會議結束後,我一個人站在集團頂樓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這座繁華的城市。
萬家燈火,璀璨如星河。
而我,就站在這星河之巔。
沈總,天涼了。
一件溫暖的羊絨披肩,輕輕地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回頭,對上蕭然那雙清澈而溫暖的眼眸。
他的眼中,冇有一絲雜質,隻有純粹的關切與守護。
這段時間,他始終陪在我身邊,為我處理著各種繁雜的事務,為我擋掉所有不必要的騷擾,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
我知道,他對我的感情。
但我並不急。
前半生,我為彆人而活,活成了一個笑話。
後半生,我要為自己而活,活成一束光。
至於愛情,如果它會來,我會張開雙臂擁抱。
如果它不來,我一個人,也可以活得萬丈光芒。
我對他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自信而釋然的微笑。
那是我變回沈清璿之後,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微笑。
不再是為了偽裝,不再是為了複仇。
隻是因為,我,沈清璿,終於找回了自己。
謝謝。
我說。
風從窗外吹來,帶著新生和希望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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