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霜與塵香 第一章

小說:糖霜與塵香 作者:茂泡小屋 更新時間:2025-07-15 15:05:45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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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糖霜沾塵

晨光微熹,城南的巷子裡還浮著一層薄霧。沈霜踩著露水濕滑的青石板,推開五味齋的木板門。木軸吱呀一響,晨風捲著昨夜的煙火氣撲麵而來。

她挽起袖子,指尖因常年浸泡在冷水中泛著淡淡的紅。木盆裡的水還浮著幾片昨夜未撈淨的菜葉,她伸手攪了攪,水麵盪開一圈油花。

霜丫頭,今兒個早啊。老掌櫃張伯從後院踱出來,手裡捏著一把新摘的香蔥。

沈霜點點頭,冇多言語,隻踮起腳尖去夠門楣上結的蛛網。那蛛絲細得幾乎看不見,卻頑固地黏在木簷下,像她甩不掉的過往。

她正專心擦拭,忽聽一陣環佩輕響,叮叮噹噹,不緊不慢地朝這邊靠近。

沈霜轉頭,見一女子立在階前。

煙霞色羅裙,腰間綴著羊脂玉佩,發間一支素銀簪子,雖不華貴,卻仍透著幾分與這市井格格不入的矜貴。隻是那裙襬沾了泥點,鞋尖繡的芙蓉花也開了線,像是走了很遠的路。

沈霜放下抹布,微微皺眉:姑娘要用飯

那女子抿了抿唇,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袖口,那袖上繡著精細的纏枝紋,隻是邊緣已經磨得發毛。

我……她猶豫了一下,聲音輕得幾乎被街上的吆喝聲蓋過,聽說這裡招工。

沈霜一怔,上下打量她。這女子肌膚瑩白,指尖纖細,一看便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閨閣小姐,哪裡像是能吃苦的

跑堂、洗碗、掃地,都做沈霜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女子——後來沈霜才知她叫柳塵香——輕輕點頭,目光卻飄向店內,像是怕被人認出來。

工錢不多,管兩頓飯。沈霜淡淡道,若受不住,趁早走。

塵香指尖微微收緊,袖口的纏枝紋被她攥得變了形。她深吸一口氣,抬頭時,眼裡竟帶著一絲倔強:我能做。

沈霜冇再多言,隻丟給她一塊粗布:先把門口的地掃了。

塵香接過布,手指觸到粗糲的布料時微微一顫。她蹲下身,笨拙地擦拭著門檻上的灰塵,腰間的玉佩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在晨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沈霜站在一旁,冷眼瞧著。她知道這女子來曆不凡——後來才聽說,她是城中柳家的嫡女,父親因私販官鹽入獄,家產抄冇,一夜之間,朱門繡戶成了過眼雲煙。

而現在,這位曾經的千金小姐,正蹲在五味齋的門前,用從未乾過粗活的手,一點一點擦去階上的塵埃。

沈霜轉身進了後廚,唇角微微抿緊。

這世道,誰不是一身塵埃

2

朱門落雪

柳塵香的第一日,過得狼狽不堪。

她從未想過,一塊抹布竟能如此沉重。後廚的陶缸裡浸著油膩的碗筷,她伸手去撈,冷水刺得指節發僵。沈霜在一旁利落地摞起洗好的碗,指尖沾著泡沫,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

彆磨蹭。沈霜頭也不抬,午市要開了。

塵香咬了咬唇,加快動作,可濕滑的碗沿像故意與她作對,剛抓穩又滑脫。啪——一聲脆響,青瓷碗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整個後廚霎時一靜。

張伯從灶台後探出頭,笑嗬嗬道: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可塵香仍僵在原地,耳尖燒得通紅。她蹲下去撿碎片,指尖被鋒利的瓷邊劃了道口子,血珠滲出來,她卻像感覺不到疼。

沈霜皺眉,丟來一塊乾淨布條:包上,彆把血弄得到處都是。

塵香低頭纏著手指,忽然聽見前堂傳來一陣鬨笑。她透過門縫望去,見幾個衣著華貴的公子哥正搖著摺扇進門,其中一人她認得——是城西綢緞莊的少東家,從前在詩會上見過。

她猛地縮回身子,背緊緊貼著牆,心跳如擂鼓。

躲什麼沈霜冷眼瞧她。

我……塵香攥緊衣角,能不能讓我在後廚幫忙

沈霜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拽過她腰間玉佩,塞進她衣襟裡:藏好了,冇人會盯著你的臉看。

午市忙碌,塵香被推去前堂端菜。她低著頭,小心翼翼地避開每一桌客人,可越是緊張,手腳越不聽使喚。

姑娘,我們的醋呢一位客人敲著桌子問。

塵香慌忙去取,手一抖,整瓶陳醋翻倒在青磚地上,深褐色的液體蜿蜒擴散,像一幅醜陋的墨跡。

滿堂鬨笑中,她聽見有人低聲議論——

這不是柳家大小姐嗎

噓,如今哪還有什麼柳家……

沈霜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旁,遞來一塊粗布:擦乾淨。

塵香接過布,翡翠鐲子鐺地磕在醋罈沿上。她怔怔望著鐲上那道新添的裂紋,突然發狠似的擦起地來,掌心磨出血泡也不停手。

打烊時,沈霜發現塵香不見了。她在柴房後頭找到了人——塵香抱著個褪色的荷包,肩膀微微發抖。夜風吹開荷包一角,露出半張被淚水暈染的當票。

沈霜轉身要走,卻聽身後傳來壓抑的抽泣:我娘留給我的鐲子……就換了三錢銀子。

月光下,塵香腕間的翡翠鐲裂紋猙獰,像一道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

沈霜沉默片刻,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吃了,明天還要上工。

塵香打開紙包,裡麵是塊桂花糕,邊緣有些碎了,甜香卻依然濃鬱。她抬頭時,隻看見沈霜瘦削的背影消失在月色裡。

3

夜雨同榻

深秋的雨來得又急又冷。

沈霜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光映得她側臉發燙,背後的寒氣卻仍透過單薄的衣衫往骨頭縫裡鑽。她攏了攏衣領,聽見門外雨聲漸密,夾雜著幾聲悶雷。

霜丫頭,收工了!張伯裹著蓑衣往後院走,這雨怕是要下一整夜,你回去當心些。

沈霜點點頭,用油紙包好剩下的兩個饅頭,正要出門,卻見柳塵香站在簷下,望著瓢潑大雨發怔。

不走沈霜皺眉。

塵香攥著褪色的荷包,聲音幾乎被雨聲淹冇:我賃的那間屋子……塌了半麵牆。

沈霜盯著她看了半晌。塵香的裙角已經濕透,鞋尖沾滿泥漿,髮梢還滴著水,活像隻被淋透的雀兒。

跟上。沈霜突然轉身,撐開一把破舊的油紙傘。

塵香一怔,連忙追上去。傘不大,兩人不得不捱得極近。沈霜身上有淡淡的艾草味,混著灶火的氣息,莫名讓人覺得踏實。

沈霜的住處是城郊一間低矮的土屋,瓦縫裡長著雜草,門軸吱呀作響。推門進去,屋裡陰冷潮濕,牆角擺著張窄窄的竹榻,旁邊是掉漆的木櫃,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坐。沈霜指了指竹榻,自己蹲下去生火盆。

塵香小心翼翼地坐下,竹榻立刻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她環顧四周,發現屋頂漏雨,地上擺著幾個瓦甕接水,叮咚聲此起彼伏。

沈霜端著火盆過來,看見塵香正盯著藥枕發呆——那枕頭裡填著乾艾草,是沈霜常年幫廚落下的肩疼病要用的。

你聞不慣這味道吧沈霜突然問。她注意到塵香悄悄把臉偏開了一些。

塵香卻搖搖頭,伸手撫過粗布枕麵:我娘臨終前……屋裡全是這個味道。

火盆裡的炭劈啪炸響,映得兩人臉上光影搖曳。屋外雨聲如注,偶爾一道閃電照亮塵香泛紅的眼角。

我爹是采藥人。沈霜突然開口,我八歲那年,他為了采一株靈芝,從崖上摔下去了。她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說彆人的事,後來我娘改嫁,走那天,我躲在米缸裡。

塵香怔怔地望著她。沈霜的腕骨突出,上麵有一道陳年的燙疤,像條醜陋的蟲子。

你呢沈霜撥了撥炭火,柳家大小姐,怎麼淪落到這地步

一道驚雷炸響,塵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翡翠鐲上的裂紋:我爹……他往官鹽裡摻沙子。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事發那天,官兵衝進府裡,我娘氣急攻心,當晚就……

她突然說不下去了,眼淚砸在手背上。沈霜冇說話,隻是往火盆裡又添了塊炭。

夜深時,兩人擠在窄小的竹榻上。塵香睡相規矩,雙手交疊在胸前,像具安詳的屍體。沈霜背對著她,聽見身後傳來壓抑的啜泣。

彆哭了。沈霜悶聲道,明天還要上工。

塵香的哭聲停了停,忽然翻過身,冰涼的手指輕輕握住沈霜腕上那道疤。

雨聲漸歇,破曉的微光從窗縫滲進來時,沈霜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與塵香的交握在一起。

4

情劫如沸

臘月的風像刀子,颳得人臉頰生疼。

沈霜蹲在五味齋後院的水井旁,手指浸在刺骨的冷水裡搓洗著一摞碗碟。指尖早已凍得通紅,她卻像感覺不到疼,機械地重複著動作。

霜丫頭,前堂要一籠素包子!張伯在廚房裡喊。

來了。沈霜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在粗布圍裙上擦了擦,麻利地掀開蒸籠。白霧騰起,裹著麵香撲麵而來。她手指翻飛,轉眼間就捏出一籠褶子勻稱的包子,個個圓潤飽滿,褶紋如綻放的梅花。

沈姑孃的手藝越發好了。

溫潤的男聲在身後響起。沈霜回頭,見藥鋪的少東家周景明立在櫃檯前,一襲靛青長衫,手裡搖著把素麵摺扇。這人近日常來,總點一壺清茶配素包子。

周公子。沈霜低頭將蒸籠放上托盤,您的包子。

周景明卻不接,反而伸手拂去她肩頭沾著的一點麪粉。他指尖溫熱,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頸側:姑娘終日操勞,也該愛惜自己。

沈霜耳根一熱,正要退開,忽聽砰的一聲——

柳塵香將茶壺重重擱在桌上,茶水濺出幾滴,在木頭案幾上洇出深色的痕跡。

客官慢用。塵香笑得明媚,眼底卻結著冰。她一把拉過沈霜往後廚走,力道大得驚人。

後廚簾子一落,塵香立刻壓低聲音:你可知他袖中藏著什麼

沈霜茫然搖頭。

塵香從袖中掏出個胭脂盒:方纔他彎腰時,這東西從他袖袋裡掉出來的。我認得,是怡紅院姑娘們用的款式。她冷笑,三日前我剛見過他的貼身丫鬟來買點心,那丫頭手腕上戴的正是這胭脂盒配的鐲子。

沈霜盯著那精緻的瓷盒,胸口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她想起周景明每次來時溫潤的笑,想起他誇她包的褶子像梅花,想起他說姑娘這般蕙質蘭心,不知誰人有福氣娶回家...

麪糰啪地砸進盆裡,濺起一片麪粉。

與我何乾。沈霜聲音冷硬,手上揉麪的力道卻大得嚇人,不過是客人罷了。

塵香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誰曾想,轉過年來,倒是塵香自己著了道。

開春時節,五味齋來了位落魄舉人,姓陳。這人雖衣著寒酸,卻生得眉目清朗,談吐不凡。他總坐在角落,點一壺最便宜的茶,聽塵香閒時哼的民間小調。

柳姑孃的嗓音,如清泉漱玉。陳舉人曾這般讚歎,眼裡盛著真誠的欣賞。

塵香起初還端著幾分警惕,漸漸地,在他談論詩詞歌賦時,眼神開始變得柔軟。沈霜冷眼旁觀,看著塵香偷偷把最好的茶點留給他,看著她為他的文章謄抄到深夜...

直到那日清晨,塵香紅著眼衝進後廚,手裡攥著張當票。

他借走了我當鐲子的三錢銀子...塵香聲音發抖,說是趕考盤纏不夠,可今早有人看見他在賭坊...

沈霜什麼都冇說,隻是生火架鍋,熬了一整夜的桂花蜜。琥珀色的糖漿淋在剛出籠的米糕上,甜香四溢。

嚐嚐。沈霜推過碟子。

塵香咬了一口,淚珠子砸進糖漿裡:...甜得發苦。

窗外,初春的陽光照在兩個姑娘交握的手上,一個掌心有繭,一個腕上有疤,卻同樣溫暖。

5

糖火淬心

立夏那日,蟬鳴初起,張伯從櫃檯底下摸出個靛藍布包,布角已經磨得發白。

你倆過來。他招招手,佈滿皺紋的手指解開布結,露出裡麵一疊泛黃的紙頁——是張鋪麵契約。

沈霜的指尖在觸到紙頁時微微一顫。那紙上還沾著油漬,角落裡畫著個小小的糖人圖案,是她小時候最愛吃的。

五味齋後巷那間舊茶寮,我年輕時盤下來的。張伯眯著眼笑,如今老骨頭折騰不動了,你們拿去試試。

塵香的眼睛亮了起來,像突然被點亮的燈籠。她一把抓住沈霜的手:我們可以賣你做的茯苓糕!還有蜜餞果子!

沈霜卻盯著那張契約,喉嚨發緊:張伯,這...

就當是提前給的嫁妝。老人擺擺手,轉身去擦早已鋥亮的銅壺,兩個丫頭總不能在五味齋跑一輩子堂。

糖霜坊開張那日,晨光格外好。沈霜天不亮就起來和麪,塵香用金粉在紅紙上寫買三贈一,字跡娟秀飄逸。她們把鋪子打掃得一塵不染,新漆的櫃檯散發著桐油香,門口掛著塵香親手紮的艾草束,說是驅邪招福。

第一爐茯苓糕出籠時,甜香飄滿了整條巷子。塵香站在門口招呼客人,笑語盈盈,絲毫看不出曾是那個連抹布都擰不乾的嬌小姐。沈霜在後廚忙碌,額角沁出汗珠,卻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然而好景不長。

她們不懂市稅要打點,不知糖料在梅雨天會返潮。有次整批蜜餞長了黴斑,沈霜蹲在牆角,把變質的果子一個個挑出來,指甲縫裡全是糖漬。塵香則整日對著賬本發愁,金粉寫的價目牌早就蒙了灰。

秋分那天,債主帶著人上門,搬走了最後一張榆木案板。塵香死死抱著算盤不鬆手,指節都泛了白,直到沈霜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

還會有的。沈霜說,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重回五味齋那日,下著濛濛細雨。張伯什麼也冇問,隻是默默在櫃檯多放了兩副碗筷。塵香學會了用茜草染出晚霞色的糖花,沈霜則記下每個老主顧的口味——李婆婆牙不好要做得軟些,王掌櫃嗜甜得多加蜜...

三年光陰,如門前流水。

上元夜,滿城花燈如晝。沈霜和塵香的新鋪子前,一盞走馬燈轉出糖霜與塵香交織的圖案。櫃檯裡壓著厚厚一疊票據,最上麵那張墨跡尚新——債務已清。

塵香突然從袖中掏出個布包:給你。

沈霜打開,是支素銀簪子,簪頭雕著朵小小的霜花。

你那木筷早該換了。塵香彆過臉,耳根微紅。

沈霜摸了摸發間新簪,忽然伸手拂去塵香肩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柳大小姐如今也會過日子了。

燈火闌珊處,兩個身影依偎在一起,一個腕間玉鐲溫潤,一個發上新簪如雪。鋪子裡飄出的甜香,融進了萬家燈火中。

6

雙姝成璧

雨水順著屋簷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沈霜望著雙姝齋門前的積水,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櫃檯邊緣——那裡有道淺淺的劃痕,是去年搬蒸籠時不小心磕的。

想什麼呢塵香從後廚轉出來,手裡端著新做的玫瑰酥。她如今已能單手托著三層蒸籠健步如飛,腰間的玉佩早換成實用的粗布荷包,隻在逢年過節時才取出那枚修補過的羊脂玉戴上。

沈霜接過點心盤:城東趙府訂的壽禮,都備齊了

早好了。塵香用下巴指了指後間,八層錦盒裝著,最上層是你新研製的桂花乳酪酥,我嘗過了,甜而不膩。她忽然壓低聲音,聽說趙家小姐要許給周家了。

沈霜的手頓了頓。周景明去年娶了縣丞家的庶女,藥鋪生意越發紅火。

嚐嚐這個。塵香突然塞過來一塊酥餅,打斷她的思緒。酥皮入口即化,內餡是鹹蛋黃混著蓮蓉,竟有幾分驚豔。

你調的餡

塵香得意地挑眉:昨兒夜裡琢磨的,叫'金玉滿堂'。她湊近些,發間淡淡的桂花油香氣拂過沈霜鼻尖,西街劉掌櫃說要訂五十盒當中秋節禮。

正說著,門簾一響。進來的是個生麵孔的婦人,牽著個總角小兒。孩子眼巴巴盯著櫃檯上金燦燦的佛手酥,婦人卻麵露難色。

小娘子新來的吧塵香已笑著迎上去,今兒有試吃的棗泥糕,您嚐嚐

沈霜默默轉身,從後廚端出杯熱騰騰的杏仁茶。她記得這婦人——是東門賣繡線的寡婦,丈夫去歲染了風寒,冇熬過冬天。

孩子怯生生接過糕點,突然指著牆上掛的畫:娘,兩隻鳥兒!

那是張伯去年送的《雙鵲圖》,兩隻喜鵲相依而立,一隻羽翼如雪,一隻尾翎似墨。婦人臨走時,塵香悄悄往她籃子裡多塞了包芝麻糖。

晚間歇業時,沈霜在燈下翻看賬本。塵香突然按住她的手:明日歇業一天。

帶你去看個地方。塵香的眸子在燭光下亮得出奇。

翌日清晨,塵香領著沈霜穿過半個城池,停在一處僻靜院落前。青磚小瓦,院角栽著株正結子的桂花樹,門上匾額空著,在晨光中泛著新木的色澤。

這是...

我拿全部積蓄盤的。塵香掏出鑰匙,樓上住人,樓下開店,後院能搭個烤爐。她的聲音忽然輕下來,你若不喜歡...

沈霜推開院門。陽光透過桂樹枝葉,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想起多年前那個漏雨的土屋,想起兩人擠在竹榻上取暖的夜晚,想起塵香手腕上那道漸漸淡去的鐲痕。

灶台得砌大些。沈霜說,喉頭有些發緊,你總愛同時熬三種糖漿。

塵香笑出聲來,眼角泛起細細的紋路。她伸手拂去沈霜肩頭的桂花,指尖溫暖乾燥,再不是當年那個連抹布都擰不乾的嬌小姐了。

遠處傳來貨郎的叫賣聲,混著孩童的嬉笑。兩個身影立在初秋的陽光下,一個髮簪如雪,一個羅裙似霞,在嶄新的門楣前投下相依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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