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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妃入宮,竟要我這個皇後為她扶琴。

我那好夫君,皇帝蕭衍,含笑看著。

高坐之上的太後,也默許了這場荒唐。

新晉的國舅爺更是當眾嘲諷:

皇後孃娘是將門之女,隻配在疆場舞刀弄槍,這等風雅之事,還是早些讓位吧!

滿朝文武,皆是看好戲的神情。

他們都以為,我會為了後位,忍下這口惡氣。

讓位

我笑了。

下一秒,我走到那國舅麵前,抬腳,狠狠一踹!

砰——!

他像個破麻袋一樣飛出了太和殿。

我拍了拍手,環視著驚呆的眾人,一字一句道:

本宮這就讓!但這江山,你們自己守著吧!

我將軍府三十萬大軍,不伺候了!

想靠嘴皮子治國

我倒要看看,冇了刀槍,你們的骨頭有多硬!

1

今日的太和殿,熏香濃得令人作嘔。

那香氣,像極了新妃劉清顏身上的脂粉味,甜膩,虛偽。

她正含羞帶怯地跪坐在殿中,麵前擺著一張七絃古琴。

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正怯生生地望著我。

姐姐,聽聞您雖出身將門,卻也通曉音律,可否為妹妹扶琴,你我姐妹合奏一曲,為陛下與太後孃娘助興

聲音嬌滴滴的,彷彿能掐出水來。

可那話裡的機鋒,卻像淬了毒的針,直往我心口紮。

扶琴

我堂堂鎮國大將軍之女,大周的開國皇後,要為一個新晉的昭儀扶琴

這簡直是把我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我抬眼,看向高坐龍椅之上的男人。

蕭衍,我的夫君,大周的皇帝。

他曾在我父親麾下,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校尉。

是我父親力排眾議,將兵權交予他,助他平定亂世,登基為帝。

是我,陪著他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用一杆長槍為他守住了半壁江山。

如今,江山穩固,他卻覺得我身上的血腥氣,臟了他的太平盛世。

他覺得我這個將門虎女,配不上他風雅的朝堂。

所以,他納了新科狀元之妹,劉清顏。

一個弱柳扶風,能詩會畫的才女。

此刻,他正含笑看著我,眼底深處,是毫不掩飾的默許與試探。

他在試探我的底線。

試探我將軍府的底線。

再看他身旁的太後,那個我曾真心實意當作母親侍奉的女人。

她正慢悠悠地品著茶,眼角的餘光掃過我,帶著一絲快慰與冷漠。

她早就對我們將軍府功高震主,心懷忌憚。

巴不得蕭衍早日將我廢黜,將雲家的勢力連根拔起。

而殿下,劉清顏的兄長,新晉國舅爺劉承宇,正一臉傲慢地搖著扇子。

見我遲遲未動,他輕飄飄地開了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滿朝文武聽得清清楚楚。

皇後孃娘是將門之女,習慣了在疆場之上舞刀弄槍,想必是不懂這等風雅之事。

他頓了頓,嘴角的嘲諷愈發明顯。

依微臣看,這等場合,皇後孃娘還是早些讓位於昭儀娘娘,方不失皇家體麵。

讓位

好一個讓位!

滿殿的文武百官,那些曾經對著我父親和我兄長山呼海嘯,高喊將軍威武的牆頭草們,此刻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裝聾作啞。

他們的沉默,就是一把把捅向我,捅向將軍府的刀子。

他們都在看我的笑話。

等著看我為了保住這虛假的皇後之位,如何卑躬屈膝,忍下這奇恥大辱。

我雲曦十五歲上戰場,斬過敵酋,守過孤城。

我的人生信條裡,從來冇有忍這個字!

我的心,在那一瞬間,徹底冷了下去。

對蕭衍最後的那一絲情分,也在這令人作嘔的香氣和無恥的算計中,消散殆儘。

我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苦笑,而是發自內心的,暢快的笑。

笑聲清脆,在死寂的太和殿裡,顯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愣住了。

蕭衍的眉頭皺了起來,太後的茶杯頓在了半空。

劉承宇臉上的得意也僵住了。

我緩緩起身,鳳袍曳地,一步步走向殿中。

劉清顏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以為我終究是屈服了。

她甚至朝我露出了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我走到她麵前,卻冇有看她,而是徑直走向了那個誇誇其談的國舅爺,劉承宇。

他被我的氣勢所懾,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你……你想乾什麼

我站定在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剛纔說,讓我讓位

是……是又如何他強撐著說道,女子當以柔順為德,皇後孃娘殺氣太重,有違國母風範……

他的話還冇說完。

我抬起了腿。

那條曾踹翻過無數敵軍戰馬的腿,裹在華貴的鳳袍之下,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胸口!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

新晉的國舅爺,那個自詡風雅的文人,像一個被扔出去的破麻袋。

慘叫著,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從太和殿的門檻上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外麵的白玉石階上。

當場昏死過去。

全場死寂。

針落可聞。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像見了鬼一樣看著我。

蕭衍霍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指著我,氣得渾身發抖。

雲曦!你……你放肆!

我冇理他。

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裙襬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彷彿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後,我轉過身,冰冷的目光掃過殿內每一個人的臉。

從驚恐的劉清顏,到震怒的蕭衍,再到錯愕的太後,最後落在那群呆若木雞的文武百官身上。

我一字一句,聲音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太和殿。

本宮,這就讓!

此言一出,蕭衍和太後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

但我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們如墜冰窟。

但這大周的江山,你們自己守著吧!

我揚起下巴,帶著與生俱來的驕傲與決絕。

我將軍府,我父親雲嘯天,我兄長雲庭,連同麾下三十萬鎮國大軍——

從今日起,不伺候了!

想靠你們的嘴皮子治國

我輕蔑一笑,轉身大步向殿外走去。

我倒要看看,冇了刀槍,你們的骨頭,到底有多硬!

2

我的話,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死寂的太和殿。

蕭衍的臉,瞬間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

站住!

他怒吼道,聲音裡帶著帝王的威嚴,卻掩飾不住一絲外強中乾的驚慌。

雲曦!你敢威脅朕!

我停下腳步,卻冇有回頭。

隻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不是威脅。

是通知。

我抬手,從發間拔下那支象征著皇後身份的九鳳朝陽釵,看也不看,反手就扔在了地上。

鏗鏘一聲脆響,金釵落地,鳳頭斷裂。

就像我和他之間,早已破碎的情分。

你!蕭衍氣得語無倫次,你這是大逆不道!來人!給朕拿下這個瘋婦!

殿前的侍衛們麵麵相覷,卻無一人敢上前。

我是誰

我是鎮國大將軍的女兒,是從龍之功的皇後,是曾在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雲曦!

這些侍衛,有許多曾是我父親的舊部,甚至是我親自操練過的。

拿下我

他們不敢,也不能。

見無人聽令,蕭衍的臉色更加難看。

太後也終於回過神來,厲聲嗬斥道:雲曦!你太放肆了!還不快向陛下請罪!今日之事,念你無心之失,或可從輕發落!

還在做夢。

我心中冷笑。

都到這個地步了,還以為能拿捏我

我緩緩轉過身,目光直視著龍椅上的蕭衍。

那目光裡冇有半分夫妻情意,隻有無儘的冰冷與嘲弄。

陛下,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我父兄留守京城的五萬親兵,就在宮外候著。

他們隻聽我雲家的虎符,不聽你皇帝的聖旨。

你要拿下我這個瘋婦,不妨試試看,是你的侍衛快,還是我雲家的刀快。

此言一出,整個大殿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蕭衍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忘了。

他一心隻想著削弱將軍府在邊關的兵權,卻忘了,這京城之內,還有一支將軍府絕對掌控的鐵軍!

那是拱衛京師,也是監視皇權最鋒利的一把刀!

看著他瞬間煞白的臉,我心中最後一絲鬱氣也消散了。

我伸手,從袖中取出那枚沉甸甸的皇後鳳印,隨手拋向了他的龍椅。

砰!

鳳印砸在龍椅扶手上,又滾落在地。

皇後之位,我不稀罕。

你心心念唸的風雅才女,留著自己享用吧。

從此以後,我雲曦,與你蕭衍,與這大周皇室,恩斷義絕!

說完,我再不停留,轉身,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

所過之處,文武百官紛紛避讓,如同躲避瘟神。

他們的眼神裡,有驚恐,有畏懼,也有那麼一絲絲……幸災樂禍。

似乎在期待著一場皇權與軍權徹底撕破臉皮的大戲。

我不在乎。

當我踏出太和殿門檻的那一刻,身後傳來了劉清顏淒厲的哭喊,和蕭衍氣急敗壞的咆哮。

反了!反了!雲家這是要謀反!

謀反

不。

我隻是不想再當你們的狗。

我走下白玉石階,看都冇看那個像死狗一樣躺在地上的劉承宇。

宮門外,我兄長雲庭一身玄甲,早已勒馬等候。

他身後,是五百名殺氣騰騰的雲家親衛。

看到我出來,他翻身下馬,臉上冇有半分驚訝,隻有瞭然。

妹妹,都解決了

解決了。我點頭。

那我們,回家。

好,回家。

我接過親衛遞來的韁繩,利落地翻身上馬。

兄妹二人,並駕齊驅,領著親衛,在無數宮人驚恐的注視下,策馬離去。

我們冇有走尋常宮道,而是直接從承天門正中穿過。

那是隻有皇帝才能走的禦道。

今日,我走了。

這,就是我的態度。

從此,天子腳下,再無順從的雲皇後。

隻有,手握兵權,桀驁不馴的將門虎女,雲曦!

3

回到鎮國將軍府,那股壓抑在胸口的濁氣纔算徹底散去。

府內的空氣,都帶著一股子兵戈與鐵血的凜冽味道,比皇宮裡那甜膩的熏香好聞千百倍。

父親,鎮國大將軍雲嘯天,正坐在正堂,擦拭著他那把跟隨了他四十年的破陣刀。

刀身雪亮,寒光四射。

見我和兄長雲庭進來,他連眼皮都冇抬一下。

鬨完了

聲音沉穩如山。

鬨完了。我解下身上的鳳袍,隨手扔給一旁的侍女,露出了裡麵方便行動的緊身勁裝。

踹了人,扔了印

踹了,扔了。

嗯。父親點點頭,終於抬眼看我,渾濁卻依舊銳利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讚許。

不愧是我雲嘯天的女兒。

早該如此了。

兄長雲庭在一旁笑道:爹,您是不知道,小妹那一腳,直接把那新科狀元踹飛出了太和殿,我看冇個十天半月是下不來床了。

父親聞言,嘴角咧開一個豪邁的笑容。

踹得好!

一群靠筆桿子吃飯的酸儒,也敢對我雲家的女兒指手畫腳,不知死活!

這就是我的家人。

冇有半分指責,冇有絲毫畏懼。

有的,隻是絕對的支援與認同。

因為我們都清楚,當蕭衍決定寵幸劉清顏,並縱容她羞辱我的那一刻起,皇室與將軍府的蜜月期,就已經結束了。

與其被動地等著他一步步蠶食,不如我親手來掀了這個桌子!

父親,兄長。我神色一肅,蕭衍怕是已經氣瘋了,接下來,他定會想儘辦法對付我們。

讓他來。雲庭冷哼一聲,滿臉不屑,冇了我們雲家軍,他就是個冇牙的老虎。聖旨出了京城,你看有哪個將士會聽他的

父親將破陣刀收回鞘中,沉聲道:庭兒說得對。但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

他看向我:曦兒,你打算怎麼做

我走到堂中的沙盤前,那上麵是大周的萬裡疆域圖。

我伸手,將代表北境三十萬大軍的黑色令旗,從代表朝廷的京畿之地,一把拔了出來。

第一步,徹底收回兵權。

我看向父親和兄長。

爹,您用最高級彆的八百裡加急,傳令北境副帥李牧。告訴他,從即刻起,北境防線收縮十裡,進入最高戰備狀態。所有將士,隻認雲家虎符,不認皇帝聖旨。若有朝廷派去的監軍或使者,一律拿下,關押待命!

好!父親眼中精光一閃。

第二步,稱病。

我看向雲庭:兄長,你明日起便稱突發惡疾,臥床不起。我嘛,剛被皇帝‘氣病’,也需要靜養。至於父親……

我笑了笑:您老人家,年紀大了,為國操勞半生,也該‘告老還鄉’了。

雲庭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全家罷工,讓他蕭衍自己玩去!

正是。我點頭,他不是喜歡文人治國嗎不是覺得我們武將粗鄙不堪嗎那我們就把這舞台,完完整整地讓給他們。

第三步,冷眼旁觀。

我的手指,在沙盤上那些代表著邊疆異族和國內潛在亂匪的區域,輕輕劃過。

冇了三十萬鎮**這把刀,我倒要看看,他蕭衍和他那群隻會耍嘴皮子的文官,要如何應對這些豺狼虎豹。

我要讓他知道,江山,不是靠吟詩作對就能守住的。

我要讓他和太後,為他們的忘恩負義,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父親雲嘯天聞言,緩緩站起身,走到我身邊,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就照你說的辦!

我雲家兒女,從不寄人籬下!

他蕭衍既然不仁,就彆怪我們不義!

傳我將令!父親轉身,對門外親衛喝道,關閉府門,謝絕一切訪客!將軍府上下,即日起,稱病!

是!

一聲令下,將軍府厚重的大門,緩緩關閉。

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窺探。

一場由我親手點燃的風暴,即將在大周的朝堂之上,猛烈颳起。

而我們,隻需要坐在這風暴的中心,泡上一壺好茶,靜靜地看戲。

4

我大鬨太和殿,踹飛國舅爺,擲還鳳印,揚言收回兵權的訊息,像長了翅膀一樣,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京城。

蕭衍的雷霆之怒,也如期而至。

第二日一早,一道措辭嚴厲的聖旨便送到了將軍府門口。

宣旨的太監尖著嗓子,在緊閉的府門外,扯著嗓子唸了半天。

內容無非是斥責我悍妒無德,目無君上,罰我禁足鳳儀宮,閉門思過。

同時,宣我父親和兄長即刻入宮麵聖。

然而,將軍府的大門,連一條縫都冇開。

隻有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門內傳出。

皇後孃娘昨日受驚過度,已然病倒。

大將軍年事已高,風寒入體,臥床不起。

少將軍為母尋醫,不慎墜馬,斷了腿骨。

將軍府上下,如今是一片愁雲慘霧,實在無法接旨,還請公公海涵。

門外的太監臉都綠了。

一家人,整整齊齊,全病倒了

這是騙鬼呢!

可他一個太監,又如何敢衝擊鎮國將軍府的大門

最後隻能捏著鼻子,灰溜溜地回去覆命。

我坐在府內的觀景樓上,手裡端著一杯清茶,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兄長雲庭坐在一旁,腿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裡麵塞滿了棉花,裝得倒是有模有樣。

小妹,你看那太監的臉色,跟吃了蒼蠅似的。他幸災樂禍地笑道。

我抿了口茶,淡淡道:這才隻是開始。

果不其然。

被駁了麵子的蕭衍,惱羞成怒。

當天下午,他就連下三道聖旨。

第一道,晉封昭儀劉清顏為貴妃,暫代皇後之職,掌管六宮。

第二道,擢升國舅爺劉承宇為禮部尚書,並加封太子少師,以示恩寵。當然,前提是他能從床上爬起來。

第三道,也是最關鍵的一道,他宣佈要重整北境軍務,派遣心腹大臣,兵部尚書張昭為欽差,前往北境宣旨,安撫將士。

這三道聖旨一出,朝野震動。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皇權對軍權發起的正麵反擊。

蕭衍想用提拔劉家來彰顯自己的權威,同時釜底抽薪,試圖從我們雲家手中,奪走北境大軍的控製權。

想法很好。

可惜,他太天真了。

他以為兵權是什麼是他禦筆一揮就能拿走的雲庭不屑地冷哼,北境的將士,隻知道我爹的帥旗,隻認我雲家的虎符。他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兵部尚書去,能頂什麼用

我放下茶杯,看著遠方皇宮的方向,眼神冰冷。

他這是在告訴我們,他寧可用一群廢物,也絕不再信任我們雲家。

也好。

就讓他看看,他親手選的這群‘棟梁之才’,是如何把這大好江山,作成一片廢墟的。

接下來的幾天,京城表麵上風平浪靜。

蕭衍每天擁著他的劉貴妃,在宮中飲酒作樂,吟詩賞月,擺出一副冇了你們地球照樣轉的瀟灑姿態。

朝堂之上,以新任禮部尚書劉承宇為首的文官集團,更是彈冠相慶。

他們日日歌功頌德,吹噓什麼聖君去武,獨尊文治,乃千古盛世之兆。

彷彿冇了我們這些粗鄙武夫,大周的天下立刻就要海晏河清,國泰民安了。

而我們將軍府,則徹底沉寂了下來。

大門緊閉,無人出入,彷彿一座孤島。

但隻有我們自己知道,無數隻信鴿,正從府內飛出,帶著一道道絕密的指令,飛向大周的各個角落。

北境的兵權交接,正在無聲無息中,迅速而徹底地完成。

所有忠於雲家的將領,全部收到了密令。

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經悄然張開。

就等著看蕭衍和他那群寶貝文臣,如何一頭撞上來。

5

半個月後。

第一隻撞上來的飛蛾,出現了。

北境傳來八百裡加急軍報!

與大周接壤的蠻族部落——黑狼部,突然集結三萬鐵騎,撕毀和平盟約,悍然越過邊境線,攻破了邊關重鎮——雁門關外的一座烽火台!

訊息傳來,整個朝堂,炸了鍋。

黑狼部雖然不是什麼心腹大患,但其騎兵驍勇,來去如風,向來是邊境最令人頭疼的騷擾者。

過去,有我父親的鎮國大軍駐守,他們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但現在,他們顯然是嗅到了什麼不同尋常的味道。

這是試探!

**裸的試探!

試探大周朝廷在失去了雲家軍之後,還剩下幾分骨氣。

早朝之上,蕭衍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派去的欽差大臣,兵部尚書張昭,前幾天剛灰頭土臉地從北境回來。

據說,他到了軍營,彆說接管兵權了,連副帥李牧的麵都冇見著。

軍營裡的將士們,一個個對他愛答不理,隻說將軍有令,閉門備戰,不見外客。

張昭拿著聖旨,差點被當成奸細給綁了。

最後隻能在軍營外吃了幾天的閉門羹,狼狽不堪地逃了回來。

這無疑是當眾打了蕭衍一個響亮的耳光。

現在,邊關急報又至。

這耳光,簡直是左右開弓,打得他眼冒金星。

眾卿家,蠻夷叩關,該當如何應對蕭衍強忍著怒氣,沉聲問道。

殿下的文官們,瞬間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鴉雀無聲。

前幾天還高喊著文治盛世的他們,此刻一個個縮著脖子,不敢出聲。

讓他們寫文章罵人,他們在行。

讓他們上陣殺敵,那是要他們的命。

一片死寂中,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

正是剛剛傷愈,柱著柺杖來上朝的禮部尚書,劉承宇。

陛下,臣有本奏!

他一瘸一拐地走出隊列,臉上帶著一種文人的傲慢與自信。

區區蠻夷,不過是化外之民,不知禮儀教化。

依臣之見,我大周乃天朝上國,不應輕動乾戈,以免有傷天和。

陛下隻需派遣一位能言善辯之士,前往邊關,對那黑狼部首領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宣講我天朝威儀與聖人教化。彼輩蠻夷,定會幡然醒悟,叩首歸降!

這番話說得,是那麼的義正言辭,清新脫俗。

聽得我都想笑了。

我雖身在府中,但朝堂上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實時向我彙報。

聽到劉承宇這番高論,我差點把嘴裡的茶噴出來。

宣講道理

跟一群靠搶劫為生的狼,講仁義道德

這腦子,是被我一腳踹壞了嗎

更可笑的是,蕭衍在環視一週,發現無人可用之後,竟然真的采納了這個荒唐的建議!

劉愛卿言之有理!

他彷彿找到了救命稻草,當即拍板。

朕看,劉愛卿你便最是合適的人選!

你飽讀詩書,口纔出眾,由你前去宣教,定能彰顯我大國風範!

劉承宇聞言,頓時大喜過望。

在他看來,這可是天大的功勞,是送上門來的政治資本!

臣,遵旨!定不辱使命!

於是,在滿朝文武欽佩的目光中。

新任的禮部尚書劉承宇,帶著皇帝的聖旨和幾大箱的聖賢書,組成了一支宣教使團,浩浩蕩蕩地奔赴北境。

那場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郊遊。

半個月後。

宣教使團回來了。

或者說,是逃回來了。

去的時候浩浩蕩蕩幾十人,回來的時候,隻剩下劉承宇和兩個嚇破了膽的隨從。

劉尚書本人,髮髻散亂,官袍破碎,屁股上還插著一根狼牙箭。

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據逃回來的隨從說,劉尚書到了邊關,還真就大搖大擺地跑去黑狼部的營地宣講道理。

結果,人家連他說的是什麼都聽不懂。

黑狼部的首領看著他帶來的聖賢書,直接拿去當了引火的柴火。

然後指著劉承宇,問他帶了多少金銀牛羊來。

劉承宇還在那之乎者也,大談仁義禮智信。

黑狼部首領不耐煩了,直接一箭射了過來,幸好射偏了,插在了他的坐騎屁股上。

戰馬受驚,馱著這位尚書大人就往回狂奔。

黑狼部的騎兵在後麵一路追殺,一路嘲笑,把他們當猴耍。

要不是他們跑得快,鑽進了雁門關,恐怕連命都回不來了。

訊息傳回京城,整個朝廷,成了一個巨大的笑話。

而我,在將軍府裡,聽著暗探的彙報,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靠嘴炮治國

這就是下場。

6

劉承宇的宣教失敗,並且是以一種極具羞辱性的方式失敗。

這徹底撕碎了文官集團最後的遮羞布。

朝堂之上,風向變了。

不再是歌功頌德,而是一片恐慌和互相指責。

陛下!黑狼部狼子野心,辱我使臣,此乃國恥!必須出兵!嚴懲不貸!一名武將出身的言官慷慨激昂地喊道。

蕭衍鐵青著臉:出兵誰去出兵兵在哪裡

此言一出,大殿再次陷入死寂。

是啊,兵呢

最能打的三十萬鎮國大軍,如今成了雲家的私產,連皇帝的聖旨都調不動。

京城裡的禁軍那是繡花枕頭,儀仗隊而已,讓他們去跟草原上嗜血的狼騎打,不是送人頭嗎

臣以為,當務之急,是安撫!一個老臣顫巍巍地站出來,可遣使者,攜帶重金牛羊,先行安撫黑狼部,許以封賞,待日後再圖良策。

糊塗!另一名官員立刻反駁,此乃資敵!隻會助長其囂張氣焰!今日他要金銀,明日就要我大周的城池!萬萬不可!

那你說怎麼辦你有本事你去打啊!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

於是,整個金鑾殿,變成了一個菜市場。

一群平日裡風度翩翩的文臣們,此刻吵得麵紅耳赤,唾沫橫飛。

有的主張以德服人的懷柔派。

有的主張嚴正譴責的口頭強硬派。

還有的主張祭天問卜的玄學派。

更有甚者,提出要寫一篇萬言的《斥蠻夷檄》,貼到邊關的城牆上,用浩然正氣嚇退敵軍。

各種千奇百怪,不切實際的製敵良策層出不窮。

他們引經據典,從上古三皇五帝,一直辯論到本朝太祖。

一個個口若懸河,彷彿自己就是運籌帷幄的絕代軍師。

蕭衍坐在龍椅上,聽得頭昏腦漲,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些人,吵了三天三夜,除了浪費口水,冇有提出一個能解決問題的辦法。

他終於意識到。

冇了刀,這些人的嘴,一文不值。

而此時的我,正在將軍府的後花園裡,悠閒地修剪著花枝。

兄長雲庭在一旁,一邊給我念著從宮裡傳出來的朝堂辯論實錄,一邊笑得前仰後合。

小妹,你聽聽這個,禦史大夫王大人建議,在邊境線上修一道三丈高的書牆,把聖賢語錄都刻上去,用文化的力量感化蠻夷……哈哈哈哈,他是想笑死我,好繼承我的兵權嗎

我也忍不住莞爾。

由他們去鬨。

鬨得越凶,蕭衍就越能看清,他所倚重的,究竟是些什麼貨色。

與此同時,邊關的局勢,正在進一步惡化。

黑狼部見大周朝廷反應遲鈍,毫無實際行動,膽子越來越大。

他們的騎兵開始深入邊境,燒殺搶掠,數個村莊被夷為平地。

邊關告急的文書,像雪片一樣飛入京城。

每一封,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蕭衍和滿朝文武的臉上。

朝堂上的爭吵,也愈發激烈。

都是劉尚書的錯!若不是他貿然前去‘宣教’,激怒蠻夷,何至於此!

放屁!明明是你們主張議和,才讓他們覺得我大周軟弱可欺!

夠了!

蕭衍終於忍無可忍,一拍龍椅,發出了驚天怒吼。

全都給朕閉嘴!

他通紅著雙眼,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環視著殿下這群隻會空談的廢物。

朕要的,是退敵之策!不是聽你們在這裡互相推諉!

誰!誰能為朕退敵!

他聲嘶力竭地質問。

大殿之內,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

嘴炮震天,無人應戰。

這一刻的蕭衍,想必是無比懷念那個手持長槍,為他踏平一切障礙的女人。

以及,她身後那支令行禁止,戰無不勝的鎮國大軍。

7

屋漏偏逢連夜雨。

北境的麻煩還冇解決,南邊又出事了。

位於江南富庶之地的滄州,爆發了大規模的農民起義。

起因是當地知府橫征暴斂,又恰逢水災,百姓顆粒無收,走投無路之下,揭竿而起。

叛軍在一個叫張虎的鹽販子帶領下,短短十日,就攻下了滄州城,殺了知府,開倉放糧。

一時間,應者雲集,聲勢浩大,大有席捲江南之勢。

如果說,北境的黑狼部隻是皮膚之癬。

那江南的叛亂,就是心腹大患!

江南乃大周糧倉與錢袋子,一旦失控,國本動搖!

訊息傳到京城,蕭衍當場就癱坐在了龍椅上。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真正的內憂外患。

叛亂……怎麼會……怎麼會有叛亂……他喃喃自語,眼神空洞。

太後也聞訊趕來,一向雍容華貴的臉上,寫滿了驚慌。

皇帝!這可如何是好!江南萬萬不能亂啊!

朝堂之上,再次亂成了一鍋粥。

文官們剛剛還在為北境之事吵得不可開交,現在又多了一個更棘手的難題。

陛下!必須立刻派兵鎮壓!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兵部尚書張昭急切地說道。

他現在是真的急了。

上次去北境碰了一鼻子灰,如今再出亂子,他這個兵部尚書難辭其咎。

派兵派誰去蕭衍有氣無力地反問。

北境大軍調不動。

京城禁軍要拱衛皇城,不敢輕動。

地方上的衛所軍,早已腐朽不堪,平日裡欺壓百姓還在行,讓他們去跟殺紅了眼的叛軍打硬仗,恐怕一觸即潰。

大周朝廷,赫然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無兵可用的窘境。

這時,我們的國舅爺,禮部尚書劉承宇,又一次展現了他卓越的軍事才能。

他在殿中鋪開一張巨大的江南地圖,手持一根教鞭,開始了他的紙上談兵。

陛下請看!叛軍雖眾,實則烏合之眾!我軍隻需如此如此……

他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口中蹦出無數兵法術語。

什麼圍點打援,什麼斷其糧道,什麼水淹七軍。

說得頭頭是道,彷彿他就是兵聖孫武在世。

一群同樣對軍事一竅不通的文官,圍在旁邊,聽得連連點頭,讚不絕口。

劉尚書高見!

此計甚妙!可一戰而定!

蕭衍也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精神一振。

好!就依劉愛卿之策!

他當即下令,從京畿附近好不容易湊出了五千人的精銳,任命一名從未上過戰場的宗室子弟為主帥,劉承宇為監軍,前去平叛。

臨行前,蕭衍還特意賜予了劉承宇尚方寶劍,準其臨機專斷。

這位靠嘴皮子上位的國舅爺,再一次意氣風發,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平定叛亂,封侯拜相的光明未來。

我聽著暗探的彙報,隻是冷笑。

一群門外漢,拿著地圖,想當然地指揮戰爭。

他們甚至不知道,滄州地勢複雜,河網密佈。

他們所謂的斷其糧道,叛軍可以通過無數條小船運糧。

他們所謂的水淹七軍,一不小心,淹的隻會是他們自己。

戰爭,從來都不是遊戲。

它需要的是對地形的熟悉,對敵情的判斷,是對時機的精準把握,更是無數將士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經驗。

這些,是書本上永遠學不到的。

果然。

一個月後,江南前線傳來捷報。

朝廷大軍,全軍覆冇。

主帥,那位宗室子弟,當場戰死。

監軍劉承宇,在亂軍之中,被叛軍生擒活捉。

據說,叛軍首領張虎得知抓到了當朝國舅爺,大喜過望。

他冇有殺劉承宇。

而是把他扒光了衣服,塗上墨汁,綁在滄州城的城樓上,當成一麵降旗,日夜示眾。

極儘羞辱。

這個訊息,如同一記最沉重的鐵錘,狠狠地砸在了蕭衍和整個朝廷的頭上。

徹底,把他們砸懵了。

8

江南大軍全軍覆冇,國舅爺被生擒示眾。

這訊息,如同瘟疫一般,在京城迅速蔓延。

百姓們議論紛紛,人心惶惶。

各種流言蜚語四起,有的說叛軍已經打過長江,不日就將兵臨城下。

有的說北境的蠻族也已破關而入,正與叛軍南北夾擊。

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片末日般的恐慌之中。

皇宮之內,氣氛更是壓抑到了極點。

蕭衍已經連續幾天冇有上朝了。

他將自己關在禦書房裡,誰也不見。

裡麵的奏摺堆積如山,他卻一份也看不進去。

曾經那個意氣風發,自以為能掌控一切的帝王,如今隻剩下一具被恐懼和悔恨掏空了的軀殼。

而最先撐不住的,是太後。

這個一直以來都希望削弱將軍府,鞏固皇權的女人,終於發現,事情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控製。

她所求的,是蕭氏皇族的萬世基業。

可現在,這基業,眼看就要在他們母子手中,毀於一旦!

這天下午,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悄悄地從皇宮側門駛出,一路來到了鎮國將軍府門前。

車簾掀開,走下來的,正是滿臉憔悴的太後。

她冇有擺任何儀仗,隻帶了兩個貼身的老嬤嬤。

去,叫門。她對府門前的守衛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守衛看清來人,不敢怠慢,立刻入內通報。

我正在和父親下棋。

聽到通報,我執黑子的手,在空中頓了頓。

父親雲嘯天冷哼一聲:她還有臉來

我落下棋子,淡淡道:狗急了,自然會跳牆。人被逼到絕路,也自然會回頭求饒。

見不見父親問我。

見,為何不見。我站起身,好戲已經開場,總要讓主角之一,親口說說她的觀後感。

我讓人打開了中門,親自迎了出去。

太後看到我,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曦……曦兒……

她想上來拉我的手,被我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太後孃娘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我的語氣,客氣,卻疏離。

太後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臉色一陣青白。

我將她請入正堂,下人奉上了茶。

太後卻冇有心思喝茶,她看著我,眼神複雜。

有悔恨,有祈求,也有一絲殘留的,屬於太後的高傲。

曦兒,過去……過去是哀家和皇帝糊塗,錯信了小人。

她一開口,便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了劉家兄妹身上。

哀家知道,你受了委屈。但如今國事艱難,南有叛匪,北有蠻夷,大周正值危難之際……

她開始打感情牌,說起了家國大義。

你父親,你兄長,都是國之棟梁。你雲家,世受皇恩,不能眼睜睜看著這江山,毀於一旦啊!

我靜靜地聽著,冇有打斷她。

直到她說完,我才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上麵的熱氣。

太後孃娘。

我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看著她。

您說的皇恩,是指我父親為大周流血犧牲,卻換來猜忌打壓嗎

還是指我兄長鎮守國門,卻被誣有不臣之心嗎

又或者,是指我這個皇後,在太和殿上,被一個新晉的妃子當眾羞辱,而您和陛下,卻袖手旁觀,默許縱容嗎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針,狠狠紮在太後的心上。

她的臉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曦兒,那……那都是誤會……她辯解得蒼白無力。

誤會我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

國舅爺劉承宇說,我隻配舞刀弄槍,讓我讓位的時候,是誤會嗎

陛下想削我雲家兵權,扶持一群隻會耍嘴皮子的廢物時,是誤會嗎

太後孃娘,您今天來,不必跟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我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響。

你我心知肚明,你們當初是怎麼想的,如今又是為什麼而來。

想要我雲家出手,可以。

我看著她瞬間亮起的眼睛,緩緩說出了我的條件。

讓蕭衍,親自來求我。

讓他跪在將軍府門前,向我雲家上下,向我北境三十萬將士,認錯!

否則,這大周的江山,是姓蕭,還是姓張,與我雲家,再無乾係!

太後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你……你竟敢讓皇帝……跪下!

你這是大逆不道!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現在,是我說了算。

送客。

9

太後是哭著離開將軍府的。

她想必是冇想到,我的態度會如此強硬,冇有給她留下任何轉圜的餘地。

她更冇想到,我會提出讓皇帝下跪這種大逆不道的要求。

這對她,對整個皇室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

我不在乎。

辱人者,人恒辱之。

這是他們應得的。

太後回去後,定然是添油加醋地對蕭衍哭訴了一番。

可以想象,蕭衍會是何等的暴怒。

他大概會砸了禦書房裡所有能砸的東西,會指天誓日地咒罵我雲家狼子野心。

但,然後呢

憤怒,並不能讓江南的叛軍消失。

咒罵,也無法讓北境的蠻族退兵。

他手中的牌,已經打光了。

除了我們雲家,他再無依靠。

接下來的幾天,京城的氣氛越發緊張。

江南叛軍的勢力如滾雪球般壯大,已經連下三城,兵鋒直指富庶的揚州。

北境黑狼部在搶掠了足夠多的財物後,雖然暫時退去,但誰都知道,他們明年開春,一定會捲土重來,而且胃口會更大。

朝廷的威信,已經跌至穀底。

國庫空虛,人心渙散。

蕭衍,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他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鬢角不知不覺間,已經染上了白霜。

他會時常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龍椅上,想起過去的種種。

想起那個在戰場上,永遠擋在他身前,為他殺出一片天的紅衣女子。

想起她曾用那雙握槍的手,笨拙地為他包紮傷口。

想起她曾在慶功宴上,喝醉了酒,枕著他的膝蓋,酣睡如貓。

那些畫麵,曾經被他視為束縛,視為恥辱。

如今想來,卻是他一生中最安穩,最踏實的時光。

是他親手,將這一切都推開了。

為了所謂的帝王心術,為了那可笑的製衡之道。

他寵幸劉清顏,以為找到了一個可以替代我的,溫柔解語的女人。

可當災難來臨時,那個女人隻會躲在他懷裡哭泣,除了增加他的煩躁,毫無用處。

他提拔劉承宇,以為找到了一個可以抗衡將軍府的文臣領袖。

結果,那是個隻會紙上談兵,將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的蠢貨。

他後悔了。

發自內心地,追悔莫及。

他終於明白,自己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皇後,一個能征善戰的將軍。

他失去的,是為他撐起整個江山的擎天之柱。

悔恨的毒蛇,日夜啃噬著他的心。

終於,在江南揚州城告急的軍報傳來的那個夜晚,他最後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他遣散了所有太監宮女,獨自一人在空曠的大殿裡,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

天還冇亮。

疲憊不堪的蕭衍,脫下了龍袍,換上了一身素色的常服。

他冇有乘坐龍輦,也冇有帶任何侍衛。

就那樣,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獨自一人,走出了皇宮。

他走過清冷的街道,走向那個他既畏懼又渴望的地方。

——鎮國將軍府。

10

清晨的薄霧,籠罩著京城。

鎮國將軍府硃紅的大門前,出現了一個落寞的身影。

蕭衍站在那裡,仰頭看著門楣上那鎮國將軍府五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那字,是他登基之時,親筆所書。

那時,他意氣風發,以為天下在握。

如今再看,隻覺得無比諷刺。

府門前的守衛,早就認出了他,一個個神情複雜,卻冇有上前行禮,隻是默默地站著。

因為我的命令是,除非他跪下,否則,門不開。

蕭衍站了很久。

從晨曦微露,站到日上三竿。

街道上漸漸有了行人,人們遠遠地看著這個奇怪的人,指指點點。

很快,有人認出了他。

那……那不是陛下嗎

天哪!皇帝怎麼會站在這裡

訊息像風一樣傳開,越來越多的人聚集過來,圍在遠處,不敢靠近,卻又捨不得離開。

他們想看看,這前所未聞的一幕,到底會如何收場。

蕭衍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他是一國之君,是天子。

他有他的驕傲和尊嚴。

讓他當著天下人的麵,向臣子下跪,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可是,他腦海裡不斷閃現著江南的烽火,北境的胡笳,以及城樓上被百般羞辱的劉承宇。

還有,太後哭泣的臉。

他知道,他冇有選擇了。

尊嚴,在江山社稷麵前,一文不值。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然後,在無數道震驚、錯愕、難以置信的目光中。

他雙膝一軟。

噗通一聲。

大周朝的皇帝,蕭衍,就這麼直挺挺地,跪在了鎮國將軍府門前。

那一刻,圍觀的人群中,爆發出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吱呀——

將軍府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

我一身戎裝,腰懸長劍,站在門內,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他。

我的身後,是同樣一身鎧甲的父親和兄長。

我們的眼神裡,冇有半分動容。

蕭衍抬起頭,看到我,眼中瞬間湧上了無儘的悔恨與痛苦。

曦兒……他的聲音沙啞乾澀。

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

我不該信小人讒言,不該猜忌你,不該負你……

他語無倫次地懺悔著,眼淚混合著塵土,流過他憔悴的臉頰。

求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看在天下蒼生的份上,救救大周,救救我……

他試圖向我爬過來,想抓住我的衣角。

我後退一步,避開了他。

陛下。

我開口,聲音冷得像冰。

現在才說這些,不覺得太晚了嗎

昔日情分在你縱容劉清顏羞辱我的時候,就已經斷了。

天下蒼生在你為了私心,置邊防於不顧,導致生靈塗炭的時候,你何曾想過他們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裡冇有一絲憐憫。

我雲家的忠心,不是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破爛。

你跪在這裡,不是因為你真的知錯了。

隻是因為,你走投無路了。

我……蕭衍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我說的,句句都是事實。

回去吧。我最後看了他一眼,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雲家,可以出兵。

但不是為你,不是為這姓蕭的江山。

而是為了那些在戰火中流離失所的無辜百姓,為了我雲家軍世代守護的這片土地。

至於你……

我轉身,不再看他。

等著退位讓賢吧。

這天下,能者居之。你,不配。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回府內。

身後,大門轟的一聲,再次重重關上。

將那個跪在地上的帝王,和他破碎的尊嚴,一同隔絕在外。

11

我答應出兵了。

但條件,是蕭衍必須下《罪己詔》,昭告天下,承認自己用人不明,決策失誤,導致國事糜爛。

同時,將監國之權,暫交於我父親,鎮國大將軍雲嘯天。

這無異於讓他承認自己是個無能的昏君,並將皇權拱手相讓。

蕭衍,彆無選擇。

在巨大的壓力下,他同意了。

那份由他親筆書寫,蓋上玉璽的《罪己詔》,很快便張貼在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天下嘩然。

而我雲家的虎符,也終於再次啟動。

兄長雲庭,點齊十萬精兵,即日南下,平定江南叛亂。

父親坐鎮京城,以監國之名,開始大刀闊斧地清理朝堂。

而我,則要親自去一趟北境。

不僅要去收拾黑狼部留下的爛攤子,更要去迎接一位老朋友。

在出征之前,還有一些賬,需要算清楚。

第一個,是劉清顏。

我帶著一隊親衛,直接闖入了她所在的長春宮。

這位曾經風光無限的劉貴妃,此刻正抱著一個包袱,瑟瑟發抖。

看到我,她嚇得麵無人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皇後孃娘……不,雲將軍!饒命!饒命啊!

當初之事,都是我兄長唆使的!不關我的事啊!

她痛哭流涕,拚命地磕頭。

我看著她,隻覺得可笑。

現在知道求饒了

當初在太和殿上,逼我為你扶琴的時候,那份得意,去哪了

我冇有跟她廢話。

來人。

剝去她的貴妃服製,打入冷宮。冇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

至於她將來是病死,還是餓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對於這種愚蠢又惡毒的女人,讓她在絕望和孤獨中慢慢死去,纔是最好的懲罰。

第二個,是太後。

我去了她的慈寧宮。

她見到我,臉色慘白,卻還強撐著一絲尊嚴。

雲曦,你……你待如何

我坐在她對麵,親手為她倒了一杯茶。

太後孃娘,彆緊張。

我不會殺你。畢竟,您是蕭衍的母親。

從今日起,您就在這慈寧宮裡,安心頤養天年吧。

宮門外,我會派人‘保護’您的安全。

冇有我的允許,您哪兒也去不了,誰也見不到。

這,就是變相的囚禁。

太後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你……你好狠的心!

我端起茶杯,淺嘗一口。

比起您和陛下對我們雲家做的事,這,已經算仁慈了。

解決完這兩個女人。

最後,就輪到那個始作俑者了。

那個被叛軍掛在滄州城樓上,當了整整一個月風景的國舅爺,劉承宇。

兄長的大軍,已經先一步解了揚州之圍,並兵臨滄州城下。

叛軍首領張虎,見大勢已去,為了活命,主動開城投降。

並且,將劉承宇作為禮物,完好無損地送了回來。

當然,精神上是否完好,就不得而知了。

我派人將他直接從江南押解回京。

在京城午門外,我設下了一個公開的審判台。

我要讓全京城的百姓都看看,這個靠嘴炮誤國的才子,是個什麼下場。

當劉承宇被押上審判台時,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

他已經瘦得不成人形,眼神呆滯,渾身散發著惡臭,顯然是精神已經失常了。

看到我,他突然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瘋狂地大叫起來。

妖婦!是你!都是你害了我!是你這個妒婦!

我冷漠地看著他。

把他用過的那些‘治國良策’,念給百姓們聽聽。

我身旁的書記官,當即將劉承宇當初在朝堂上的那些高談闊論,什麼文臣宣教、紙上談兵的荒唐言論,一字一句,高聲宣讀出來。

每念一句,百姓中就爆發出一陣鬨笑和怒罵。

就是這個蠢貨!害得江南死了那麼多人!

殺了他!殺了他!

民怨沸騰。

我抬起手,示意安靜。

劉承宇。

我看著他,宣判了他的結局。

你空談誤國,致使生靈塗炭,罪無可赦。

但念在你已瘋癲,死,太便宜你了。

本將判你,流放三千裡,發配至北境極寒之地,永世不得還朝。

讓他去親身體會一下,他口中的‘化外蠻夷’,究竟能不能靠‘聖賢書’去感化。

這,是對一個自詡風雅的文人,最惡毒,也最諷刺的懲罰。

清算,完畢。

一個不留。

12

清算了所有仇人,朝堂內外,煥然一新。

我父親以監國之名,雷厲風行,罷黜了一大批隻會空談的庸官,提拔了許多有實乾之才的能臣。

兄長雲庭在江南,勢如破竹,不出三月,便徹底平定了叛亂,安撫了流民,恢複了生產。

而我親率五萬大軍抵達北境後,隻用了一場乾脆利落的突襲,就將再次前來騷擾的黑狼部打得潰不成軍,斬其首領,俘其王庭。

並與北境各部落重新簽訂了盟約,劃定了疆界。

這一次,盟約的內容,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和平友好。

而是用刀子刻出來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大周的邊境,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安寧。

當我和兄長的大軍,班師回朝,凱旋入京的那一天。

整個京城的百姓,傾城而出,夾道歡迎。

他們高呼的,不是陛下萬歲。

而是大將軍威武!雲將軍威武!

人心向背,已然分明。

蕭衍,那個被架空了所有權力的皇帝,在宮中看著這一切,麵如死灰。

他知道,他最後的時刻,到了。

我冇有讓他等太久。

凱旋的第二日,我便身著鎧甲,手持長劍,直接走進了他所在的乾清宮。

他坐在龍椅上,看到我,身體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你……來了。

我來了。我走到他麵前,將一份早已擬好的退位詔書,扔在了他的案頭。

簽了它。

蕭衍拿起詔書,看著上麵的內容,慘然一笑。

朕,終究是輸了。

你不是輸給了我。我糾正他,你是輸給了你自己的愚蠢和傲慢。

他沉默了許久,拿起禦筆,顫抖著,在詔書的末尾,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並蓋上了那枚象征著天下至高權力的傳國玉璽。

從這一刻起,大周,再無皇帝蕭衍。

他成了一個廢帝。

我冇有殺他,而是將他封為安樂公,送去皇陵,為蕭家的列祖列宗守陵。

讓他用餘生,去懺悔自己的過錯。

這比殺了他,更讓他痛苦。

江山易主,國不可一日無君。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扶持一個年幼的蕭氏宗親作為傀儡,然後效仿曆史上的權臣,做那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攝政王。

連我父親和兄長,也是這麼想的。

在將軍府的議事廳裡,他們已經為我物色好了幾位合適的小皇子。

我卻搖了搖頭。

我雲家兒女,從不做他人嫁衣。

我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江山,是我雲家用血和命打下來的。

憑什麼,要交給一個姓蕭的娃娃

父親和兄長都愣住了。

曦兒,你的意思是……

我站起身,目光灼灼。

這天下,能者居之。

我,就是那個能者。

我要做這大周的,第一位女皇!

石破天驚!

父親和兄長,震驚地看著我,久久說不出話來。

最終,還是父親最先反應過來,他看著我堅定的眼神,緩緩地點了點頭,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好!

不愧是我雲嘯天的女兒!有此雄心,何愁天下不定!

我雲家,就該出一位開天辟地的女皇帝!

兄長也回過神來,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驕傲與支援。

小妹,你想做什麼,哥都支援你!

誰敢不服,我手中的長槍,第一個不答應!

有了家人最堅定的支援,我再無後顧之憂。

七日後。

在京城百官和萬民的注視下。

我脫下戎裝,換上龍袍,一步步踏上太和殿前的白玉石階。

登上了那至高無上的,權力的頂峰。

我改國號為武,年號開元。

我,雲曦,成為了這片土地上,數千年來,第一位名正言順的女皇帝。

13

我登基之後,並冇有沉溺於權力帶來的快感。

我知道,坐上這個位置,隻是開始。

要想坐穩它,並且讓這片飽經創傷的土地重新煥發生機,需要付出的,遠比打江山要多。

我首先做的,便是徹底的改革。

對於朝堂,我打破了文武對立的傳統格局。

我設立了軍機處,由父親雲嘯天和幾位德高望重、有實乾經驗的老臣共同執掌,統管全**政大事,決策效率大大提高。

對於官員的選拔,我廢除了隻重詩詞歌賦的科舉舊製,改為文考與武試並行。

文考,考的是經世濟民的策略,考的是對律法、算學、農事的理解。

武試,則選拔真正的將才,考的是騎射、兵法和實戰指揮。

唯有文武雙全,或在某一領域有突出才能者,方可為官。

這一舉措,徹底斷了那些隻會誇誇其談的酸腐文人的晉升之路,也讓真正有本事的人,有了出頭之日。

劉承宇之流的嘴炮治國,在我武朝,絕無可能重現。

對於民生,我下令,輕徭薄賦,與民休息。

將從貪官汙吏家中抄冇的钜額財產,全部用於興修水利,賑濟災民,鼓勵農桑。

我深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隻有讓百姓吃飽穿暖,安居樂業,我的皇位,才能穩如泰山。

對於軍隊,則是我改革的重中之重。

我建立了全新的軍功晉升體係,無論出身,隻看戰功。

同時,大力發展軍備,改良兵器,建立了專門的神機營,研究火器。

我用最鐵血的手段,保持著一支戰無不勝的強大軍隊。

因為我永遠記得那個教訓——實力,纔是一切的根本。

我的鐵腕治國,起初也引來了一些守舊勢力的非議和牴觸。

對此,我的迴應非常簡單。

不服者,要麼滾,要麼死。

在殺了幾個帶頭鬨事的腐儒,並將他們的家族流放之後,整個朝堂,再也聽不到半句反對的聲音。

在我的治理下,武朝的國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複,並蒸蒸日上。

北境的蠻族,在我強大的軍事壓力和開放的貿易政策雙重作用下,變得無比恭順,年年納貢,歲歲來朝。

南方的經濟,也迅速復甦,漕運通暢,商賈雲集,國庫日益充盈。

整個天下,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那些曾經以為女人治國,必將天下大亂的人,全都閉上了嘴。

他們看到的是一個比任何男人都更有魄力,更有手腕,也更有遠見的君主。

威震四海,莫敢不從。

14

開元三年,春。

我站在京城最高的城樓之上,俯瞰著腳下這片萬裡江山。

春風和煦,吹動著我身上繡著九天玄鳳的黑色龍袍。

遠處,是剛剛從演武場操練歸來的京畿大營。

士兵們步伐整齊,口號震天,鐵甲在陽光下閃爍著森然的光芒。

街道上,車水馬龍,百姓安樂,一片祥和。

兄長雲庭一身王爺蟒袍,站在我身側,臉上是滿足的笑容。

陛下,如今四海昇平,國泰民安,您當年的決定,是何等的英明。

我微微一笑,冇有說話。

目光越過繁華的京城,投向了更遠的地方。

我知道,這盛世的背後,是無數人的犧牲和努力。

是我,用最決絕的方式,掀翻了那個腐朽的舊時代,才換來了這個嶄新的開始。

偶爾,我也會想起那個被我廢黜的男人,蕭衍。

聽說,他在皇陵之中,已經徹底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掃地老頭。

每日對著蕭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一坐就是一天。

不知他是否會後悔,當初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帝王心術,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太平江山。

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不會為任何人的悔恨而停留。

陛下。兄長突然開口,過幾日是您的生辰,百官和萬國使臣都已備好賀禮,您看……

我擺了擺手。

不必大辦。

傳我的旨意,將那些錢,都換成糧食和布匹,送到北境那些剛剛歸化的牧民手中。

告訴他們,隻要他們安分守己,我武朝,便永遠是他們最堅實的依靠。

是,臣遵旨。兄長眼中,滿是敬佩。

我轉過身,準備走下城樓。

就在這時,城樓下的人群中,不知是誰先發現了我。

是陛下!女皇陛下!

一聲高呼,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

下一秒,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聲音,發自肺腑,充滿了敬愛與擁戴。

震耳欲聾,直衝雲霄。

我停下腳步,看著下方那一張張真誠而激動的臉。

他們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信任和希望。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

我得到的,不僅僅是一座江山,一個皇位。

我得到的,是天下歸心。

我抬起手,對著我的子民,輕輕一揮。

龍袍鳳駕,君臨天下。

這,纔是屬於我雲曦的,真正的榮耀。

也是對那個靠嘴炮治國的荒唐時代,最響亮,最徹底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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