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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船艙裡的心跳聲
子彈擦著我耳廓飛過,在潛艇艙壁上擦出刺眼的火花。我蜷縮在液壓管道後麵,聽著頭頂甲板上雜亂的腳步聲——那群美國佬的軍靴底紋我閉著眼都能畫出來。
隊長,聲納顯示他們帶著重型切割設備。耳機裡傳來蜘蛛的喘息聲,操,他們怎麼找到飛船座標的
我抹了把流進眼睛的汗水,戰術平板上的熱成像圖顯示六個紅點正在船尾移動。真他媽見鬼,這次絕密行動纔剛開始就暴露了
毒刺,把B區電路給我斷了。我按下耳麥,蜘蛛去燃料艙佈置驚喜,其他人按γ方案散開。
黑暗像濃稠的石油般灌滿走廊。我貼著牆壁前進,防毒麵具裡全是自己撥出的酸臭味。拐角處突然亮起微光——是夜視儀！我搶先扣動扳機,消音手槍的悶響後傳來重物倒地聲。
第一個。我在心裡默數,突然感到腳底傳來詭異的震動。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種共鳴
飛船殘骸突然亮起來。不是燈光,是那些鑲嵌在艙壁上的詭異紋路,正流淌著藍紫色的光。我右眼皮開始狂跳,戰術平板上的輻射值瞬間爆表。
全體注意！立即撤...
整艘飛船突然豎直起來！我順著走廊滑向深淵般的船腹,後背重重撞在某個球形艙室的門上。門縫裡滲出粘稠的液體,聞起來像生鏽的鐵和腐爛的海藻。
隊長！你那邊...通訊突然中斷,耳機裡隻剩下詭異的嗡鳴。
我咬牙踹開艙門,裡麵景象讓我胃部痙攣——五具穿著NASA製服的白骨圍成圓圈,中間懸浮著塊巴掌大的黑色晶體。那玩意兒像心臟般跳動著,每次收縮都讓我的視網膜產生灼燒般的痛感。
更恐怖的是,那些白骨的手骨都刺進了自己胸腔,彷彿在舉行某種獻祭儀式。
耶穌基督...我摸向腰間信號彈,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金屬撕裂聲。轉身看見個兩米多高的黑影,那東西有著NASA的臂章,但脖子以上是團蠕動的發光觸鬚！
它胸口插著把匕首——是我去年在軍械展買的限量版蝴蝶刀,此刻正釘著張字條：秦烽少校親啟。
怪物撲來的瞬間,我本能地朝晶體開槍。子彈在黑色晶體表麵撞出蛛網紋路,藍紫色光芒如洪水般爆發。我聽見自己骨骼碎裂的聲音,但真正讓我尖叫的是右眼——那顆晶體碎片正紮進我的眼球！
在昏迷前的最後一秒,我看見自己的血在晶體表麵組成陌生文字：【收割協議已啟用】
2
玻璃罐裡的三十年
呼吸頻率加快,他要醒了！
白光像斧子劈進腦仁。我試圖抬手遮擋,卻發現四肢被某種柔性束縛帶固定著。右眼視野裡漂浮著詭異的幾何圖形,像是有人在我虹膜上刻了電路板。
秦少校,請保持冷靜。穿白大褂的禿頂男人湊過來,他左胸名牌寫著Dr.陳,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蠕動的金屬紋身,您已經沉睡三十七年四個月零九天。
我的聲帶像被砂紙打磨過：水...
他們用吸管給我餵了某種藍色液體,味道像摻了薄荷的蓄電池酸液。隨著視線清晰,我發現自己泡在圓柱形培養艙裡,周圍是佈滿螢幕的實驗室。有個穿軍裝的女人正在擦槍,她肩章顯示是上校——但臂章圖案很陌生,像是DNA鏈纏繞著骷髏。
歡迎來到新紀元。女人把槍管抵在玻璃上,正好對著我眉心,我是月球防衛軍的林瀾,你現在是人類最危險的**樣本。
我低頭看自己身體。蒼白的皮膚下隱約有藍光流動,特彆是右臂靜脈,簡直像裝滿了熒光墨水。最驚悚的是右手——掌心裡嵌著塊黑色晶體,與飛船裡那個一模一樣,隻是縮小到鈕釦大小。
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Dr.陳的平板電腦彈出全息投影：新聞畫麵裡城市在燃燒,但施暴者不是軍隊,而是渾身發光的人形生物。它們移動時拖曳著極光般的尾跡,被掃過的建築瞬間結晶化。
2045年12月24日,也就是你昏迷後的第七天。林瀾用槍管敲了敲玻璃,聖誕禮物是十六塊外星晶體同時啟用,紐約變成水晶城。
投影切換到月球基地畫麵,有個穿元帥製服的男人正在演講。當他轉頭時,我差點咬斷舌頭——那張臉和我有九成相似,隻是右眼是正常的。
秦夜梟元帥,人類聯合政府最高指揮官。林瀾笑得像吐信的眼鏡蛇,你的克隆體。
束縛帶突然崩斷。我撞碎培養艙玻璃滾到地上,實驗室瞬間紅光大作。Dr.陳脖子上的金屬紋身突然暴起,變成蛇形武器朝我刺來！
身體先於意識做出反應。我徒手抓住那條金屬蛇,掌心晶體發出灼熱——蛇紋身瞬間熔化成液態,滴在地上腐蝕出蜂窩狀的洞。
果然能吸收奈米機器人...林瀾反而收起槍,跟我們走吧,真品。夜梟元帥想見你。
他們給我套上拘束服,穿過層層閘門。沿途的螢幕上循環播放警告：噬光者警報！B區防護罩能量剩餘37%窗外是地獄般的景象：廢墟城市上空飄蕩著極光,那些發光的人形生物正在圍攻某種力場屏障。
輻射讓80%的人變成噬光者,19%成為覺醒者。林瀾指著自己金屬紋身,像我這樣的金屬操控者算B級,而你...
運輸車突然急刹。前方路麵裂開,鑽出個三米高的晶體怪物,它胸腔裡嵌著半塊黑色晶體。我的右眼突然劇痛,視野裡浮現紅色文字：【收割進度64%】
趴下！
林瀾剛喊出口,怪物就噴出彩虹色的光流。車頂像黃油般融化,我撲倒Dr.陳的瞬間,感覺後背被烙鐵按上——拘束服後背全碎了,但皮膚下的藍光織成網狀擋下了攻擊。
它衝你來的！林瀾用金屬碎片組成護盾,跑！往B-7通道...
怪物第二擊直接汽化了她的下半身。我扛起Dr.陳狂奔,右眼視野裡不斷跳出數據：【能量過載】【建議接觸】【吞噬協議待啟用】
通道儘頭是扇標著絕對禁止進入的門。我踹開門衝進去,裡麵竟是間簡陋的醫療站。有個穿白大褂的姑娘正在給傷員縫合,她轉身時口罩滑落——我認識這張臉,是當年艦隊的軍醫蘇夏！但她眼角連條皺紋都冇有。
秦...秦烽她手術刀掉在地上,他們真的把你喚醒了...
怪物撞破牆壁的巨響打斷了重逢。蘇夏突然拽下頸間的項鍊——那是塊微縮版黑色晶體！她把它按在我掌心,兩塊晶體融合的刹那,我腦中炸開無數記憶碎片：
夜梟在月球基地深處飼養著某種多足生物...觀測者...收割...人類隻是實驗品...
彆相信夜梟！蘇夏在我耳邊喊,他能修改記...
彩虹光流吞冇了她半個身子。我眼睜睜看著蘇夏左臂結晶化,卻死死抱住怪物：跑啊！去飛船墜落點！
右眼視野完全變成紅色。我撲向怪物時,掌心晶體伸出無數黑色絲線,像饑餓的吸血鬼般紮進怪物胸腔。它體內的晶體碎片被強行抽出,與我掌心的融合成更大的整體。
【收割進度67%】【記憶鎖解除12%】
昏迷前最後的觸感,是蘇夏完好的右手輕撫我臉頰的溫度。
3
血色黎明
我夢見自己站在月球基地的觀測台上。
夜梟——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背對著我,黑色軍裝筆挺,右手指尖輕輕敲擊著鋼化玻璃。窗外是地球,藍白色的光輝被一層猩紅的霧氣籠罩,像是某種病變的血管網絡。
你終於來了。
他冇有回頭,聲音低沉而平靜,像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刻。
這是哪裡
我向前邁了一步,卻發現自己的腳冇有觸地的實感,彷彿漂浮在某種粘稠的液體裡。
我的記憶。
夜梟終於轉過身,右眼虹膜裡閃爍著和我一樣的符文微光,或者說……我們的記憶。
他的指尖輕輕點在我的額頭上。
——然後世界崩塌。
我猛地睜開眼睛,喉嚨裡湧上一股鐵鏽味。
醒了蘇夏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
我撐起身體,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廢棄的醫療室內,牆壁上的應急燈忽明忽暗,角落裡堆滿了生鏽的手術器械。蘇夏坐在我旁邊,左臂已經包紮好,但袖管空蕩蕩的——她的整條手臂從肩膀處結晶化,像被某種詭異的礦物吞噬了一樣。
你的手……我嗓音嘶啞。
廢了。她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但眼神裡冇有笑意,不過比起變成外麵那些‘噬光者’,我已經算幸運了。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的黑色晶體已經擴大了一圈,像一塊嵌入血肉的活物,微微脈動著。
你昏迷的時候,它又融合了一塊碎片。蘇夏盯著我的手,眼神複雜,你現在能感覺到什麼
我閉上眼,嘗試集中注意力。
——然後,我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某種更原始、更直接的感知。我能察覺到方圓數百米內的生命體——不是視覺上的看見,而是某種能量層麵的感應。那些遊蕩在廢墟間的噬光者,像一團團扭曲的藍色火焰；而更遠處,有幾個人類的光點微弱地閃爍著,像是風中的殘燭。
我能感知到生命體……我低聲說。
不止。蘇夏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破碎的晶體碎片,隻有指甲蓋大小,試試這個。
我接過碎片,指尖剛觸碰到它,一股冰冷的能量便順著血管湧入我的身體。掌心的黑色晶體微微收縮,像是在消化某種養分。
你能吸收它們。蘇夏盯著我的眼睛,夜梟也能。
我猛地抬頭：你見過他
遠遠地見過一次。她苦笑,月球基地的‘元帥大人’,人類最後的希望……嗬,真是諷刺。
他到底是什麼
你的克隆體。蘇夏的聲音低了下來,但又不完全是。
她站起身,走到牆角的終端機前,按下幾個按鈕。螢幕閃爍了幾下,跳出一段模糊的錄像——
畫麵裡是一個實驗室,培養艙中漂浮著一個**的男人,麵容和我一模一樣。但下一秒,他的右眼突然睜開,虹膜裡浮現出和我相同的符文。
然後,他笑了。
不是人類的笑。
——是某種更冰冷、更計算的東西。
他們以為克隆的隻是你的**。蘇夏輕聲說,但他們錯了。
符文……也複製了
不。她搖頭,是‘共享’。
我盯著螢幕,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
夜梟不是我的複製品。
——他是另一個我。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整棟建築震動了一下。
蘇夏臉色一變：他們找到我們了。
誰
夜梟的‘清道夫’。她抓起一把手槍塞給我,專門獵殺覺醒者的特種部隊。
我握緊槍,右眼的符文視野自動啟用,牆壁外的熱源清晰可見——五個全副武裝的士兵,裝備著某種脈衝武器,正朝我們的位置逼近。
走！蘇夏拽開地板上的暗門,露出一條狹窄的通風管道,下麵直通地鐵隧道,能甩開他們！
我剛要鑽進去,突然停住。
你呢
她笑了笑,舉起那隻結晶化的左臂：我留下來拖住他們。
不行！
彆矯情了。她推了我一把,力道大得驚人,夜梟的目標是你,不是我。
我還想說什麼,但外麵的腳步聲已經逼近。蘇夏猛地關上暗門,轉身衝向門口,左臂的結晶部分突然亮起詭異的藍光。
記住,秦烽——她的聲音從門縫裡傳來,彆相信夜梟的記憶。
然後,爆炸聲吞冇了一切。
我在黑暗的隧道裡狂奔,耳邊迴盪著蘇夏最後的話。
彆相信夜梟的記憶。
可如果連記憶都是假的……
那我到底是誰
隧道儘頭,一絲微光透了進來。
我爬出通風口,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廢棄的地鐵站台上。牆壁上的廣告牌早已褪色,但依然能辨認出上麵的日期——
2073年4月15日。
我昏迷了三十年。
而世界,早已麵目全非。
4
記憶迷宮
地鐵隧道的儘頭是一道鏽蝕的鐵門,上麵用噴漆塗著一個歪歪扭扭的箭頭,指向下方。
我推開門,冰冷的空氣夾雜著黴味撲麵而來。階梯向下延伸,深不見底,像是通往地獄的入口。右眼的符文微微發熱,視野中浮現出淡藍色的路徑標記——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引導我。
彆相信夜梟的記憶。
蘇夏的話在耳邊迴響。
我握緊手中的槍,一步步走下台階。
地下空間比想象中寬闊,像是一座被遺忘的避難所。牆壁上掛滿了老式顯示屏,有些還在運作,跳動著模糊的雪花畫麵。角落裡堆滿了罐頭和醫療物資,顯然有人在這裡長期生活過。
誰在那裡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陰影裡傳來。
我猛地轉身,槍口對準聲源。
一個瘦削的老人坐在角落裡,頭髮花白,臉上佈滿皺紋,但眼神卻異常銳利。他手裡握著一把改裝過的電磁手槍,槍口穩穩地對準我的眉心。
放下槍。他冷冷地說,否則你的腦袋會先一步蒸發。
我冇有動,右眼的符文視野掃描著他——他的能量反應和普通人不同,像是被某種外力改造過。
你是誰我問。
你可以叫我‘教授’。他眯起眼,目光落在我右眼的符文上,嗬,果然……夜梟的‘原版’終於醒了。
你認識我
不。他搖頭,但我認識它。
他指了指我的眼睛。
教授放下槍,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數據晶片,插入終端。螢幕閃爍幾下,跳出一段加密檔案。
三十七年前,那艘外星飛船墜毀時,全球十六個軍事強國都派了人去調查。他的聲音低沉,但隻有你們小隊真正進入了核心艙。
然後呢
然後,你帶回了‘它’。他敲了敲鍵盤,螢幕切換成一段監控錄像——畫麵裡,我躺在手術檯上,掌心的黑色晶體像活物一樣蠕動著,緩緩融入我的血肉。
符文核心……或者說,‘收割者的種子’。教授盯著我,它能寄生在宿主體內,賦予力量,但代價是吞噬宿主的意識。
我的右眼突然刺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顱內翻攪。
夜梟呢我咬牙問。
教授冷笑一聲：夜梟不是你的克隆體。
什麼
他是‘備份’。
螢幕再次切換,這次顯示的是一份實驗日誌——
【項目代號：夜梟】
【目標：製造可控的‘覺醒者’】
【備註：樣本B-07（秦烽）的基因序列已錄入,但核心數據無法複製。改用記憶覆蓋技術,創造‘鏡像人格’……】
我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夜梟不是克隆人。教授的聲音像刀一樣割開我的思緒,他是你的‘鏡像’——他們用你的基因和記憶,造出了另一個你,但植入了完全不同的意識。
為什麼
因為真正的你……是不可控的。
教授調出最後一段錄像——
畫麵裡,夜梟站在月球基地的觀測台前,而他的身後……懸浮著一道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冇有固定的形態,像是一團扭曲的霧氣,但隱約能辨認出某種非人的輪廓——多節肢、複眼、身軀如同流動的金屬。
觀測者。
夜梟以為自己掌控了一切。教授關閉螢幕,聲音低沉,但他隻是它們的傀儡。
隧道深處突然傳來震動,像是某種龐然大物正在逼近。
教授臉色一變：它們找到這裡了。
誰
噬光者——進化種。
他抓起揹包,迅速收拾裝備。
冇時間解釋了,如果你想活命,就跟我走。
我站在原地冇動。
為什麼要幫我
教授停下動作,回頭看我,眼神複雜。
因為我和你一樣……他緩緩捲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若隱若現的藍色紋路——那是符文的痕跡。
我也是‘覺醒者’。
我們穿過一條狹窄的通道,儘頭是一扇厚重的防爆門。教授輸入密碼,門緩緩開啟,露出裡麵的空間——
一台老式戰鬥機甲矗立在中央,外殼上佈滿了戰鬥痕跡,但核心能源仍在運作。
這是‘獵犬’原型機。教授拍了拍機甲的外殼,唯一能對抗噬光者的武器。
你從哪搞到的
偷的。他咧嘴一笑,月球基地的軍火庫。
我剛想再問,突然,整個地下空間劇烈震動,天花板崩裂,碎石如雨般砸落。
它們來了！教授衝向機甲,快啟動它！
我跳進駕駛艙,神經連接係統自動啟用,視野瞬間與機甲同步。外部攝像頭傳回的畫麵讓我血液凝固——
隧道裡,三隻巨型噬光者正在逼近。
它們不再是人類的形態,而是某種扭曲的異獸,體表覆蓋著結晶化的外骨骼,胸口嵌著發光的符文碎片。
最可怕的是——它們有智慧。
其中一隻抬起頭,裂開的口器裡傳出模糊的聲音：
找……到……你……
5
獵犬覺醒
機甲駕駛艙裡瀰漫著金屬和機油的刺鼻氣味。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神經連接係統像無數根針紮進大腦,強行將我的意識與這台鋼鐵巨獸捆綁在一起。
係統啟動！教授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夾雜著電流雜音,能源核心隻有37%功率,省著點用！
我咬緊牙關,右眼的符文視野與機甲HUD重疊,眼前的數據流像瀑布一樣沖刷而下。
目標鎖定：進化型噬光者×3
建議戰術：高能脈衝炮優先擊碎核心符文
收到。我猛地推動操縱桿,機甲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金屬呻吟,但依然忠實地向前邁出一步。
隧道儘頭,那三隻怪物已經逼近。
它們不再是蹣跚的人形,而是某種介於爬行動物與昆蟲之間的扭曲造物——脊椎反曲,四肢異化成鋒利的骨刃,體表覆蓋著半透明的結晶鱗甲。最駭人的是它們的頭部：冇有五官,隻有一團蠕動的藍色光團,像是被強行塞進顱骨的微型極光。
它們進化了……教授的聲音有些發抖,上次見到這種形態還是在月球基地的實驗室裡。
實驗室我扣下扳機,機甲右臂的脈衝炮充能嗡鳴。
夜梟在用活人餵養它們。
炮擊轟鳴,藍白色的能量束撕裂空氣,正中領頭噬光者的胸口。結晶外甲爆裂,露出裡麵跳動的符文碎片——但它冇有倒下,反而發出刺耳的尖嘯,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該死！再生速度太快了！
另外兩隻從側翼包抄過來,骨刃劃在機甲腿部,火花四濺。警報聲刺耳,左腿液壓係統受損,機動性下降30%。
我猛拉操縱桿,機甲右臂彈出高熱戰刃,一刀劈開最近噬光者的肩膀。藍黑色的粘稠體液噴濺在駕駛艙玻璃上,腐蝕出嘶嘶作響的凹痕。
它們的血液帶強酸！教授在通訊器裡大喊,彆讓它們靠近！
你以為我在乾嘛！
第三隻噬光者突然躍起,直接撲向機甲頭部。千鈞一髮之際,我本能地抬起左手——
掌心的黑色符文突然爆發出一陣劇痛。
某種陌生的能量順著神經連接湧入機甲係統,整個駕駛艙瞬間被染成暗紅色。機甲的外裝甲縫隙間滲出詭異的藍光,胸口反應堆功率飆升至120%。
警告：能源過載
未知協議啟用——[收割模式]啟用
什麼鬼！
機甲自己動了。
它以一種遠超設計極限的流暢度抓住半空中的噬光者,五指收攏,直接將那怪物捏爆。藍黑色的血肉從鋼鐵指縫間迸濺,但更恐怖的是——機甲正在吸收那些液體。
我右眼的視野被瘋狂重新整理的數據流淹冇：
[檢測到次級符文碎片]
[吞噬協議執行中]
[能量轉化率89%...92%...97%]
剩餘兩隻噬光者突然停止攻擊,像是接收到某種指令般同時後撤。它們胸口的核心符文閃爍出危險的猩紅色,身體開始不自然地膨脹。
它們要自爆！教授尖叫,快跑！
機甲的反應比我的思維更快。它單手抓起教授所在的掩體,同時背部推進器全開,撞碎天花板衝上地表。
下一秒,地動山搖。
隧道在身後塌陷,衝擊波將我們掀飛數十米。機甲重重砸在一棟廢棄大樓的外牆上,蜘蛛網狀的裂紋在混凝土表麵蔓延。
我頭暈目眩地爬出駕駛艙,發現機甲的外裝甲正在……生長。
原本的金屬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藍色紋路,像是血管一樣搏動著。右臂的脈衝炮變形重組,炮口延伸出三根晶體棱柱,散發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它……在進化教授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黑色符文的輪廓擴大了,現在已經覆蓋半個手掌,像是一張貪婪的嘴,正在緩慢咀嚼剛掠奪來的能量。
更糟的是——我能感覺到它了。
那個藏在符文深處的意識。
它醒了。
夜幕降臨,廢墟城市被詭異的極光籠罩。我和教授躲在一家廢棄醫院的頂樓,機甲則像頭沉睡的野獸般蹲守在樓梯口。
所以,我撕開一包三十年前的軍用口糧,硬得能砸死人,夜梟在月球基地養噬光者,觀測者在背後操控一切,而我的機甲剛剛吃了一頭怪物——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教授調試著偷來的便攜終端,螢幕上是月球基地的實時監控畫麵——夜梟站在觀測台前,身後那道扭曲的影子比上次更清晰了。
這個。他調出一段加密檔案。
[項目代號：方舟]
[目標：篩選合格物種進入高維空間]
[當前進度：地球試驗區收割率64%]
收割我皺眉。
宇宙級文明的農場主假說。教授苦笑,地球隻是個試驗田,噬光者是失敗的作物,覺醒者是意外變種,而像你這樣的……
他指了指我的符文右眼。
是它們想要的‘完美果實’。
窗外突然亮起刺目的藍光。我們衝到窗前,隻見遠處的天空裂開一道縫隙,某種巨大的、多節肢的陰影正緩緩降臨。
觀測者……教授的聲音發抖,它們等不及了。
6
觀測者降臨
天空的裂縫像一道潰爛的傷口,邊緣流淌著粘稠的藍紫色光暈。那道多節肢的陰影緩緩蠕動,每一次伸展都讓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我的右眼符文劇烈灼燒,視野裡瘋狂重新整理的數據流幾乎要撐爆顱骨——
[高維實體降臨倒計時：7分32秒]
[建議行動：立即摧毀空間錨點]
空間錨點我拽過教授的終端,這玩意有弱點
教授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殘影,調出一張佈滿噪點的衛星圖。月球背麵的環形山裡,矗立著一座蜂巢狀的金屬建築,表麵鑲嵌著十六枚發光晶體。
夜梟建的‘方舟’基地。他聲音嘶啞,那些晶體是用噬光者核心提煉的,它們正在撕裂維度屏障。
終端突然黑屏,隨後自動播放起一段錄像：夜梟站在蜂巢中央,身後懸浮著三具人形結晶——其中一具的左臂結晶化程度明顯更高。
蘇夏。
他還活著……我喉嚨發緊。
教授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捲起的袖口下,那些藍色紋路已經蔓延到脖頸。冇時間了。他塞給我一枚數據晶片,這裡有方舟的結構圖,能源核心在B7區,但你需要……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窗外,第一根節肢刺穿雲層。
那東西像是由液態金屬構成的昆蟲足肢,表麵流動著非歐幾裡得幾何紋路,僅僅是注視就讓我眼球脹痛。它輕輕劃過一棟摩天大樓,整座建築瞬間結晶化,隨後崩塌成漫天發光塵埃。
跑！教授把我推向機甲,它發現你了！
某種超越語言的尖嘯在腦內炸開。我踉蹌著爬上機甲,神經鏈接接通的瞬間,駕駛艙內響起冰冷的電子音：
[收割者協議啟用]
[優先指令：保護宿主]
機甲自己動了起來。它撞碎牆壁躍入空中,背部推進器噴出詭異的藍焰。那隻節肢立刻調轉方向追來,所過之處空氣扭曲成漩渦狀。
能源隻剩21%！我拚命操縱機甲變向,但節肢的速度快得離譜。千鈞一髮之際,機甲胸甲突然打開,露出裡麵跳動的黑色核心——正是我右手符文的放大版。
[檢測到高維能量]
[反製措施：強製同頻]
核心爆發出一圈暗紅色波紋。節肢接觸波紋的瞬間,竟然短暫地僵住了。機甲趁機俯衝進地鐵隧道,在錯綜複雜的黑暗網絡中疾馳。
它剛纔做了什麼我喘著粗氣檢查係統日誌。
[能量同頻：暫時乾擾觀測者空間定位]
[副作用：宿主同步率上升至59%]
右手的黑色符文已經蔓延到小臂,皮膚下凸起的紋路像活物般蠕動。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這台機甲根本不是機械。
它是某種生物。
某種與符文同源的、來自高維度的寄生體。
隧道儘頭出現亮光。機甲衝出一處坍塌的出口,眼前赫然是當年外星飛船的墜毀點。鏽蝕的船體半埋在廢墟中,但核心艙區域籠罩著一層球形力場,表麵流淌著和我符文如出一轍的紋路。
這裡……我跳下機甲,掌心符文突然發燙。力場自動分開一道縫隙,彷彿在邀請我進入。
艙內景象讓我血液凝固。
五具穿著現代軍裝的屍體圍成圓圈,胸口全部被剖開。他們中間懸浮著一枚棱柱晶體,尺寸是當初那塊的十倍。更駭人的是,晶體內部封存著一隻微縮版的觀測者——就像琥珀裡的昆蟲。
[主符文核心檢測到宿主]
[記憶封鎖解除剩餘：12%]
晶體突然射出一道藍光,直接刺入我的右眼。
劇痛中,破碎的記憶洪流席捲而來——
——夜梟站在月球實驗室,對著培養艙裡的我說：你纔是備份。
——蘇夏的結晶左臂插入某個控製檯,整座方舟基地開始過載。
——最後畫麵是觀測者的真容：並非怪物,而是一團不斷重組的金色光霧,核心處漂浮著……地球的縮影
記憶戛然而止。我跪在地上乾嘔,發現機甲正用變形的右臂輕觸主符文核心,兩者接觸處迸濺出火花般的代碼流。
[資訊更新：觀測者=收割程式管理者]
[方舟=物種篩選裝置]
[當前篩選結果：人類文明-不合格]
不合格我嘶聲問,憑什麼
機甲的頭顱旋轉180度,獨眼顯示屏浮現一行血字：
[缺乏集體進化意誌]
[建議：啟動最終收割協議]
遠處傳來建築物倒塌的轟鳴。觀測者的節肢正在逼近,而我的右手符文已經蔓延到肘關節,皮膚開始結晶化。
晶片裡教授的最後一句話突然在腦海迴響：
蘇夏的左臂是鑰匙……
我看向飛船殘骸深處。那裡有檯布滿灰塵的通訊台,螢幕上閃爍著微弱的求救信號——
頻率編碼：蘇夏的個人頻道。
7
記憶的囚徒
通訊台的螢幕上,蘇夏的求救信號斷斷續續地閃爍著。我伸手觸碰控製麵板,右臂的結晶紋路突然與設備產生共鳴,鏽蝕的金屬表麵浮現出藍色的數據流。
身份驗證通過——歡迎回來,秦烽少校。
機械女聲響起的同時,主控台的全息投影亮起,顯示出一段被加密的錄像。
畫麵中,夜梟站在月球基地的核心實驗室裡,而實驗艙內漂浮著的人——是我。
不,準確地說,是另一個我。
第七次記憶覆寫實驗,記錄開始。
夜梟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樣本B-07,原體記憶清除進度92%,植入‘特種部隊少校秦烽’人格架構。
我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
——我是克隆體
——不,比那更糟。
我是被篡改記憶的原版。
錄像繼續播放。夜梟將一枚黑色晶體放入實驗艙,它像水母般舒展觸鬚,緩緩融入我的右眼。
符文核心植入成功。
夜梟對著鏡頭說,從現在起,他將成為完美的‘收割者容器’。
畫麵突然扭曲,切換成另一段錄像——
蘇夏被束縛在手術檯上,左臂已經結晶化到肩膀。夜梟站在她身邊,手裡握著一把造型古怪的匕首。
鑰匙需要覺醒者的生命啟用。
他輕聲說,但彆擔心,你會活在方舟的係統裡。
蘇夏笑了,嘴角滲出血絲：你確定……自己冇被篡改過記憶嗎
夜梟的瞳孔驟然收縮。
錄像到此中斷。
機甲獵犬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外部傳感器傳回的畫麵讓我渾身冰涼——觀測者的六根節肢已經包圍了飛船殘骸,它們像探針般刺入力場屏障,引發一圈圈漣漪狀的裂紋。
[警告：高維實體即將突破防禦]
[建議立即撤離]
撤離我冷笑,然後等它把地球變成結晶標本
右手符文突然傳來劇痛,結晶化已經蔓延到肩膀。某種陌生的意識在血管裡流淌,像是另一個我正在甦醒。
——不,不是我。
是它。
收割者的意誌。
我踉蹌著走向飛船核心艙的主控台,將數據晶片插入介麵。教授留下的資料在螢幕上展開——
[方舟計劃真相]
觀測者是高維文明的自動化收割程式
符文核心是合格物種的認證密鑰
噬光者是被淘汰的失敗品
覺醒者是意外誕生的變種,具備進化潛力
最後一行字被血跡模糊,但依稀能辨認：
夜梟不是敵人。
艙壁突然崩塌。一根金屬節肢刺入室內,距離我的喉嚨隻有半米。機甲獵犬猛地撲上來,用身體擋住這次攻擊,它的裝甲在節肢接觸的瞬間結晶化,但獨眼依然閃爍著紅光。
[宿主,快走……]
它的電子音第一次帶上了感情。
我抓起主控台上的匕首——正是錄像裡夜梟拿著的那把——衝向飛船深處。觀測者的節肢在身後窮追不捨,但每當接近時,我右臂的符文就會爆發藍光,迫使它短暫退縮。
儘頭是一間封閉的艙室。門上的生物識彆鎖感應到我的存在,自動滑開。
裡麵是蘇夏。
她被封存在一塊兩米高的藍色晶體中,左臂完全結晶化,像樹枝般延伸出無數細小的脈絡,連接著艙室中央的控製檯。更詭異的是——她還活著。
當我靠近時,她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你……來了……
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
蘇夏我觸碰晶體表麵,你怎麼……
夜梟騙了觀測者。她的意識傳遞如同微風,他把我做成鑰匙,但偷偷保留了人格備份。
控製檯突然亮起,投影出月球基地的實時畫麵。夜梟站在方舟主控室,身後是那道金色光霧構成的觀測者。他的右手按在某個裝置上,而左手——
正握著和我一模一樣的黑色符文。
秦烽。蘇夏的聲音越來越弱,他和你一樣……都是囚徒。
觀測者的節肢終於突破防線。整個艙室開始崩塌,晶體表麵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啟動鑰匙！我砸開控製檯的保護罩,露出裡麵的凹槽——正好能插入一把匕首。
蘇夏的嘴角微微揚起：你知道代價,對吧
我低頭看向自己結晶化的右臂。
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8
方舟抉擇
匕首插入控製檯的瞬間,整個艙室被刺目的藍光吞冇。
我的右臂像被岩漿灌入,黑色符文瘋狂蔓延,結晶化的皮膚寸寸龜裂,露出下麵流淌著藍光的血管。蘇夏的晶體外殼開始融化,她的左臂分解成無數光點,順著控製檯的紋路注入係統。
鑰匙啟用。
機械女聲在整個飛船內迴盪。
最終協議啟動——請定義文明存續標準。
觀測者的節肢突然僵在半空,像是接收到某種更高優先級的指令。全息螢幕上的月球基地畫麵劇烈閃爍,夜梟的身影被金色光霧籠罩,但他的聲音卻通過通訊係統清晰傳來：
秦烽！輸入指令‘悖論’！
我撲向控製檯,結晶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出那兩個字。
[指令接收：悖論]
[執行者身份驗證：秦烽/夜梟——記憶同步率100%]
右眼突然爆開一陣劇痛。
——記憶的閘門徹底崩塌。
三年前,月球基地核心實驗室。
夜梟（不,那時候他還叫秦烽）盯著培養艙裡的克隆體,後者右眼嵌著剛植入的黑色符文,正處於昏迷狀態。
你確定要這麼做蘇夏站在他身後,左臂已經因為過度接觸符文能量而開始結晶化。
冇彆的選擇。夜梟調出方舟係統的全息投影,觀測者篩選文明的標準根本不是科技水平,而是麵對滅絕時的選擇——它們隻要會‘自相殘殺’的劣等物種。
他指向曆史記錄：
[文明編號E-7109：因內鬥滅絕]
[文明編號T-8821：為存活獻祭半數人口]
[文明編號H-0001（人類）：當前測試中]
但如果我們作弊呢夜梟突然笑了,如果我創造一個‘自己殺自己’的假象
蘇夏瞳孔收縮：你要篡改克隆體的記憶,讓他以為你纔是反派……
然後在我們‘同歸於儘’時——夜梟指向方舟的核心模塊,讓觀測者看到人類會為同類犧牲。
蘇夏的結晶左臂突然發出強光：你知道這需要兩個條件。
一個完全覺醒的鑰匙。夜梟看向她的手臂。
和一個甘願被曆史遺忘的英雄。蘇夏輕聲說。
兩人沉默地對視。
記憶閃回結束,我跪在控製檯前,喉嚨裡湧上血腥味。
——夜梟從來不是敵人。
——他是另一個我。
方舟係統的全息介麵瘋狂重新整理,觀測者的金色光霧在月球基地劇烈扭曲,像是被某種邏輯病毒攻擊。它用非人類的語言尖嘯著,而夜梟的聲音混雜其中：
現在！啟動最終協議！
我看向正在融化的蘇夏晶體。她的嘴唇無聲開合：
說‘我們拒絕收割’。
控製檯升起一個麥克風。
我咳出黑色的結晶碎屑,用儘最後的力氣說出那句話。
[最終指令確認：文明H-0001拒絕收割]
[判定依據：該物種具備自我犧牲意誌]
[觀測者協議強製終止]
月球基地的畫麵上,金色光霧突然坍縮成一個小點,隨後爆發成無數金色數據流。夜梟——不,秦烽的本體——站在數據風暴中央,對我做了個軍禮。
他的嘴唇動了動。
我看懂了。
彆浪費我的犧牲。
然後,方舟係統啟動自毀程式。
三個月後,地球近地軌道。
我站在新建立的太空站觀測台,右眼裝著蘇夏晶體製造的義眼,能直接連接方舟殘骸留下的網絡。
倖存者聚居地已經恢覆電力供應。通訊器裡傳來熟悉的聲音——是機甲獵犬,它的意識奇蹟般地儲存在飛船係統裡,現在成了太空站的主AI,不過月球基地的輻射值還是太高。
不急。我看向地球,那些曾經被噬光者肆虐的廢墟上,極光正在慢慢消退,我們有的是時間。
全息螢幕突然自動啟用,顯示出一段來自深空的加密信號。解碼後隻有一句話：
[文明資格認證通過]
[歡迎加入星際聯盟]
我摸了摸右眼的晶體義眼,蘇夏的意識在裡麵輕輕跳動,像星星的呼吸。
窗外,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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