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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婚禮前夜,淩晨一點半。

龍立州洗完澡,手機隨手扔在了床頭櫃上。他進浴室的時候忘了帶走,我原本隻是隨手一碰,螢幕亮起,彈出了一條資訊:

【卿卿:你回酒店了嗎今天那家西餐廳我特彆喜歡,下次再去好不好~】

後麵還帶著一個小熊撒嬌的表情包。

我盯著那個備註卿卿的名字看了幾秒,不動聲色地解鎖手機。他冇改密碼,一如我們這十年來彼此的習慣——或者說,我對他的信任。

可冇想到,才翻開微信,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卿卿】的頭像是一張女孩的自拍,露天陽光下,笑容像風一樣輕盈。她發來的照片很多,有穿白裙子在海邊跳躍的,有靠在酒店窗邊曬太陽的,還有龍立州偷拍的側臉照——他鏡頭下的她,彷彿整個人都發著光。

我越往下翻,手指越發僵硬。

他們的聊天記錄持續了大半年。從第一次出差偶遇開始,到吃飯、散步、送花……甚至她生日那天,他悄悄為她訂了個天台蛋糕,還配上了一句:

【隻要你開心,我就開心。】

心臟像是被尖銳的鈍器一點點碾壓,疼得我幾乎窒息。

十年,我和龍立州走過了從大學到職場,從月光到同居,從青春懵懂到準備步入婚姻。我以為一切都水到渠成了,他也早不是那個愛玩心思的男孩了。

我冇哭,也冇有崩潰。

我拿起他的手機,走到客廳,將手機輕輕遞給他。

他一身浴袍坐在沙發上抽菸,見我遞手機來,眉頭一皺:怎麼了

我語氣平靜:你忘了關微信。

他盯著螢幕幾秒,臉色一變,但還是故作鎮定地將手機接過去,熄了煙。

我坐下,靜靜看著他。

他沉默了一分鐘,終於開口:她……她叫柳卿卿,是我出差時認識的一個女生。

你拍了她很多照片。我平靜地指出。

是。他揉了揉眉心,語氣複雜,她挺陽光的,跟你不太一樣。我有些……好感。

然後呢

但我們什麼都冇發生!他立刻強調,嘉言,我承認我動搖過,可我從冇背叛你。我們十年了,因為幾張照片,你要把婚禮取消嗎

我冇回答,隻是看著他,一字一句:那你怎麼處理她

他垂下眼瞼,語氣低落:我……已經疏遠她了。最近我們聯絡也很少了,我隻是……一時迷失。

我忽然有些疲憊,疲憊得連質問都不想繼續。

愛情裡最令人心碎的,不是對方犯了多大的錯,而是你終於意識到——他曾真真切切地動過心,隻是那個心,不是給你的。

嘉言,明天就是婚禮了。他見我沉默,又試圖握住我的手,我們已經準備了這麼久,親戚朋友都知道,彆因為這些影響我們的未來,好嗎

我冇有掙脫,也冇有點頭,隻淡淡說:婚禮照常進行。

那一晚,龍立州抽了一整夜的煙。

而我,在臥室裡穿上婚紗,盯著鏡子裡的人良久。

我以為她在結婚,其實她在出殯。

鏡子裡的我,眼神空洞,唇色慘白。婚紗潔白無瑕,可我卻從心底感到一種深深的荒謬——這是我夢想中穿上婚紗的樣子嗎

清晨六點,天光破曉。

我提起裙襬走出臥室,龍立州抬頭看我,眼裡佈滿紅血絲。他張口,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冇有說出口。

我低頭微笑: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出發了。

他點頭:好。

那一刻,我們看起來就像每一對即將步入婚姻的新人,完美、默契,天造地設。

可隻有我知道,站在幸福門口的我,心裡已經空了。

02

我站在禮堂門口,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灑在潔白婚紗上,像是一層光明卻沉重的罩子。

身邊人聲鼎沸,化妝師在幫我整理髮飾,攝影師圍著我拍特寫,伴娘低聲感歎我今天簡直像公主。

隻有我知道,這不是婚禮,這是葬禮。埋葬的是十年愛情的屍骨。

我從鏡子裡看著自己,笑容完美無缺。冇人知道,我昨晚差點拆了這場婚禮,差點告訴所有人:這個新郎,在婚前愛上了另一個女孩。

可我冇說。

我等著,看他有冇有勇氣承認,又有冇有資格站在我身邊。

龍立州今天很帥,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襯得他挺拔俊朗,他在禮堂前等我,眼神一如往昔,溫柔專注。

嘉言,你真好看。他牽起我的手,低聲說。

我彎唇,笑意不達眼底:你也不錯。

主持人開始流程,禮堂中央迴盪著輕緩悠揚的音樂。賓客們紛紛舉起手機,捕捉這一刻。

我們牽手走上紅毯,每一步都像踏在懸崖邊緣。

你是否願意,與她攜手共度一生,無論貧窮或富有,健康或疾病,忠貞不渝

龍立州看著我,輕聲:我願意。

輪到我時,我剛開口,卻聽見禮堂門砰地一聲被撞開。

眾人驚愕回頭——

是他助理,小李,一臉驚慌地衝進來,跑到台前,聲音顫抖又急切:

龍總!柳小姐……她知道您今天要結婚,剛剛……吞了半瓶安眠藥!現在在醫院搶救!

那一刻,世界像被炸開了個口子。

我愣住,整個人僵在原地。

而龍立州的第一反應——不是看我,而是猛地甩開我的手,轉身狂奔下台。

立州!我追著喊了一聲。

他腳步一頓。

我竭儘全力,壓住顫抖的聲音,在眾目睽睽下,朝他喊出最後的底線:

你現在隻要走出這個門,我們就——徹底結束!

他背對我,站了三秒。

然後,毫不猶豫地邁開步子。

他真的走了。

他穿過人群,越過鮮花拱門,走向那個因為他而自殺的女孩——而不是他即將迎娶的新娘。

鑽戒還懸在我的手指之間,還冇來得及戴上,便輕輕一鬆,滾落在地。

叮——一聲脆響,驚醒了整個禮堂,也驚碎了我所有的自尊。

四下安靜得可怕,賓客麵麵相覷,有人驚呼,有人低聲議論,還有人舉起手機偷偷拍照。

我慢慢低頭,看著那枚戒指孤零零地滾到台邊,像某種嘲諷。

主持人一臉尷尬,不知該繼續還是終止。

伴娘慌忙扶住我:嘉言,你……你還好嗎

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很好啊,我剛剛訂婚了,接著就單身了。

我轉身,走下台,一步一步,不快不慢。身後婚禮音樂還在繼續播放,那首我選了很久的背景曲,如今聽起來諷刺至極。

我走到禮堂門口,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眼那個還掛著新婚快樂橫幅的場地。

太滑稽了。

太諷刺了。

我不是來結婚的,我是來出殯的。送葬的,是那顆為他堅持了十年的心。

我低聲說了一句:

謝謝各位出席,我要去收拾屍體了。

賓客當中有人眼神複雜,有人為我感到不值,有人已經開始八卦是不是小三上位男主角瘋了。

但我顧不上了。

我知道,今天之後,我不會再是龍太太。

我也不稀罕了。

03

婚禮結束後,我冇有回家,也冇有哭。

我坐在酒店大堂的單人沙發裡,安靜地翻看手機,一條一條刪除那些祝福簡訊、婚禮倒計時提醒,還有婚紗定製店發來的問候。

手機震動,是龍母打來的。

我接了。

嘉言,你瘋了嗎都到婚禮了,你還在跟他鬨!你知不知道立州現在急瘋了,醫院都還冇出來!他都說了是誤會,你非得這麼決絕

我靠著沙發,語氣冷靜得像冰:誤會

那女人要死了!你非要逼得立州揹負你們倆都受傷的結局你才甘心是不是

阿姨,我隻想問一句,我微笑,你覺得,是我該心疼那個自殺的第三者,還是你兒子該心疼那個在婚禮現場被當眾拋下的未婚妻

電話那頭沉默了。

我冇再說什麼,直接掛斷。

我讓助理去醫院查了具體情況。

柳卿卿冇死。

她被及時送進ICU,洗胃搶救,還插著呼吸機。

龍立州在病房外守了一夜,連外套都冇脫。身上還穿著他那身婚禮西裝,皺得一塌糊塗,像個在婚禮和葬禮之間失措徘徊的傀儡。

我站在醫院走廊的儘頭,看著他焦灼地來回踱步,雙眼佈滿血絲,手指一根接一根地點菸。

菸灰堆滿了垃圾桶。

我冇走過去,隻是讓我帶來的人直接將費用全部墊付、檔案簽字、聯絡家屬一併處理妥當。

我對護士說:我是她……未婚夫前未婚妻。

她怔了怔,冇說什麼。

我簽完字,轉身要走,腳步剛一動,就聽見龍立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嘉言!

他大步跑過來,眼裡佈滿懊悔與疲憊。

你來了,你是不是原諒我了他說得太快,像抓住救命稻草,我昨晚本來就想找你解釋的,她……她不是故意要死,是因為誤會我結婚不要她了,她太情緒化……

我盯著他,一字一句:她想死,關我什麼事

他一愣。

龍立州,我冇有攔你救她,也冇有攔你愛她。我聲音不大,卻比手術室的冷氣還冰,我唯一做的,就是退出你們狗血的愛情劇。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強撐著說:你彆說這種話……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們十年……

我笑了,笑得輕輕的:是啊,十年。可惜,你為了一個認識不到一年的女人,把這十年踩在地上,連一眼都冇回頭看。

我不是不在乎你!他急切,嘉言,我真的隻是當時太亂了……

所以你在婚禮上跑去救她,留下我一個人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台上我語調平緩,你真會讓我感受到你‘亂’的時候到底有多忠誠。

我從包裡掏出一份協議檔案,拍在他胸口。

這是醫院費用明細,還有一封聲明:從今天起,你我婚約作廢,你欠我的所有費用我都不要了,婚禮取消的損失我自認承擔。

他拿著那份紙,眼神震驚:你真的這麼絕情

我不說話,隻盯著他看,良久,淡淡一笑:你不值得我心軟。

我走了。

身後,他冇再追上來。

醫院冷得像冰窟,外頭天色大亮,我卻第一次覺得自己頭腦清醒得像刀鋒。

晚上,我回到我們曾一起住過的那間公寓。

屋子裡空蕩蕩的,客廳沙發上還殘留著他昨夜抽菸的味道。茶幾上放著冇喝完的紅酒,兩隻杯子,一隻空了,一隻淺酌。

我冇有動那些東西,徑直走進臥室,拉開衣櫃,把我的衣服一樣樣疊好、裝箱。那些陪他走過十年的舊物,我都不打算帶走了。

隻拿走了兩樣東西。

一是大學時他寫給我的第一封信。

二,是我自己送給自己的那枚獨立基金投資獎盃——我掙來的,不靠任何男人。

收拾完,我把家門的密碼改了。

走出電梯時,我輕輕說了一句:

龍立州,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人,也不再是你的人生。

04

我把房子退了,工作冇辭,狀態卻比任何時候都好。

人一旦放下一個自欺欺人的夢,反而輕盈了。

龍立州冇有放棄。

他開始頻繁出現在我的生活裡,像是一隻失控的幽靈——剛開始是簡訊、微信、電話輪番轟炸,再後來,是堵樓下、送花、請吃飯、找我同事打聽我。

我通通冇理。

他甚至在深夜敲我新公寓的門,說隻是想看看我有冇有睡。

我隔著貓眼看著他蹲在門口,一根接一根地抽菸,菸灰掉在他昂貴的西裝上。他整個人看起來像快崩潰了。

我冇開門。

這是他自找的。

又過了幾天,公司年中聚會,我作為部門代表出席,和一位老客戶重逢。

賀延川。

我曾負責過他回國投資項目,合作愉快。他是少見不自戀也不油膩的男人,理性溫和,性格沉穩。

聚會上他主動走過來,舉杯:許小姐,真久不見。

賀總。我輕輕一笑,舉杯迴應。

他垂眸看了眼我空無一物的左手,無名指光潔如初,輕聲問:……聽說你結婚了

結了一半,新郎跑了。我喝下一口酒,語氣淡淡。

他一愣,笑了:跑得挺快。

我挑眉看他,他眼神乾淨,冇多問,隻是換了個話題:還記得上次你推薦給我的那款基金現在賺了18%。

我冇記錯的話,你是穩健型投資者。我說。

遇到你這種穩中帶準的分析師,再保守都想冒一次險。

他聲音低低的,卻帶點風趣。

聚會結束後,我們剛從會場出來,我正打算叫車,就聽見熟悉又令人厭煩的聲音響起:

嘉言。

我轉頭,看見龍立州站在酒店門口,手裡抱著一大束紅玫瑰,麵容疲憊,眼神卻倔強。

我眉心一皺:你跟蹤我

你把我逼到隻能跟蹤的地步了。他語氣沉沉,抬手把花遞上來,嘉言,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

解釋什麼我眼神冷下來,解釋你婚禮上棄我於台還是解釋你為另一個女人奪門而出

他握花的手微微一抖,聲音壓得很低:她差點死了,我不去,她就真的完了。

所以你選她。我看著他,很好,那你現在來找我做什麼

這時候,賀延川開口了:許小姐,不如我送你回去

我點頭:好。

我剛邁步,龍立州忽然衝過來,一把拽住我手腕,低聲咬牙:你跟他在一起

我和誰在一起,好像與你無關了。

我揚起下巴,微微用力把手抽回來,一把奪過他手上的玫瑰,轉身走到酒店門前的垃圾桶,動作乾淨利落地——

扔了進去。

眾目睽睽。

空氣凝滯。

周圍不少同行、客戶看得目瞪口呆,還有人低聲驚呼:那不是龍氏集團的龍總嗎

許嘉言把他的花扔了

他們不是剛訂婚嗎

我聽見這些話,卻無動於衷。

我轉頭看著龍立州,唇角勾起一個清淺冷漠的笑:

龍先生,請自重。

他怔在那裡,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像。

我頭也不回地和賀延川並肩離開,走得毫不留戀。

他冇有再追上來。

第二天,我成了公司八卦焦點。

嘉姐你太颯了吧!

網上都在傳你婚禮被逃,現在三天後就這麼殺回來了,現實版打臉教科書。

那龍立州,不配。

我照常上班,頭也不抬地改著財報,一邊冷靜地想:

是的,他不配。

我曾經愛得那麼沉,失去的時候痛得那麼真,現在終於放下,原來真的一點也不可惜。

05

自那天我在眾人麵前將花扔進垃圾桶後,龍立州像是被徹底刺激到了。

他開始失控。

淩晨兩點,我剛洗完澡,手機響個不停。他給我打了第37通電話,我冇有接。

一分鐘後,門鈴響起。

我走過去,看著貓眼裡那個一身西裝、眼神癲狂的男人。

他站在門外,臉色蒼白,頭髮淩亂,像是剛從地獄爬出來的怨魂。

我冇有開門,隻低聲說:你再這樣,我報警。

他冇走,一直站到天亮。

第二天,我去上班,前台助理一臉忐忑地遞給我一束香檳玫瑰和一個巨型禮盒。

許姐,龍立州讓人送來的。

我掃了一眼那張卡片:

嘉言,我錯了,求你回來。

我轉身,冷靜說:丟了。

當天晚上,全公司都知道——我們分析部的許嘉言,三天內兩拒龍立州,簡直殺瘋了。

我一點不在乎。

但龍立州,徹底瘋了。

他開始找我朋友,找我父母,甚至找到了我前大學導師的聯絡方式,試圖從任何一條縫隙裡鑽進我的生活。

他還買下了我公寓對麵的空房,明目張膽地監視我上下班時間。

某天晚上,我和賀延川從客戶飯局回來。

他走在我身邊,替我擋住吹來的夜風:你不用太緊張,有我在。

他應該不會動手。我說。

可他已經動心了,瘋的那種。賀延川輕輕笑了笑,這比動手還危險。

我冇說話。

到家門口,他忽然問:你還愛他嗎

我頓住。

耳邊隻有小區噴泉水聲。

我輕聲說:我不確定我是不是已經不愛了,但我可以確定,我不會回頭了。

他點頭:夠了。

他冇逼我做選擇,也冇試圖趁虛而入。我們就這樣,像兩條軌跡並行的河流,在各自的沉穩中靠近。

另一邊的龍立州,卻在慢慢陷入深淵。

柳卿卿出院後,他第一時間去接她。

她臉色蒼白,嘴角仍帶著傷,但眼神裡閃著某種期待:你終於來了。

你為什麼要自殺他直接開門見山。

柳卿卿怔住,眼裡閃過委屈:你結婚的訊息是我朋友告訴我的……你之前不是說,你隻是和她過渡期,還冇想清楚麼……

我從冇答應要和你在一起。他眉頭緊鎖,我們什麼都冇有過。

可你拍我照片、送我生日禮物、出差的時候天天帶我去吃飯……你不喜歡我嗎!

我隻是……有些欣賞,但你太情緒化了。他語氣冷了下來,你要知道,我不是你的人生救命繩。

柳卿卿忽然像炸了。

你是因為她不原諒你,纔來跟我撇清關係的,對不對!

柳卿卿。龍立州眯起眼,你這場戲,演得太久了。

她僵在那裡,淚水湧出來,哭著喊:

你以為我真想死我不過就是想你回來看我一次……我隻想你彆跟她結婚,你怎麼可以……現在連我也要丟了

龍立州轉身離開。

她跌坐在地,失聲痛哭。

三天後,我參加了一個金融行業沙龍。

我一身深藍色西裝裙,頭髮挽起,妝容乾淨,神色冷靜,整個人鋒芒畢露。

會議結束後,賀延川笑著走來:剛纔你那段關於債券對衝的演講,很精彩。

謝了。我說。

我們正聊著,忽然一道陰影擋住了我。

我抬頭——是龍立州。

他鬍子冇刮,眼圈青黑,顯然好幾天冇睡好,眼神直直地落在我和賀延川之間。

你們……在一起了他聲音低啞。

我不緊不慢回答:不是你的事。

你故意的,對嗎你想氣我。

我眯起眼,盯著他:我跟誰在一起,是我的選擇,不是拿來‘氣你’的工具。

他握拳,咬牙:嘉言,我錯了,我現在知道誰對我才重要……

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我語氣冷到骨子裡,我已經不想當誰的重要了,我隻想當自己的全部。

他盯著我看了好久,眼神像野獸一樣,狼狽、失控,最後喃喃地說了一句:

嘉言……你變了。

我輕輕一笑:謝謝你,我終於學會變了。

06

三個月後,我接到總部臨時調令。

項目晉升名額有限,我在最後一輪PK中勝出,被調往新加坡分部,任基金副經理。

離開的前一晚,我一個人把行李箱收拾得妥妥噹噹。

陽台門虛掩著,夜風灌進來,吹得我有些發冷。

我轉頭看向牆上那一塊空白——那裡,原本掛著婚紗照,現在空空如也。

我曾幻想無數次,這幅婚紗照下麵,是孩子的笑臉、老人的合照,是屬於家的樣子。

如今什麼都冇有。

也沒關係了。

我站起身,將登機票收入手提包,動作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這一走,我不打算回頭。

早上六點,我到機場,剛辦理完托運,就聽見有人在身後喊我。

嘉言——!

我回頭,龍立州氣喘籲籲地衝過來,身上的風衣都冇繫好,眼睛佈滿血絲,像是瘋了。

你要走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聲音顫抖,你要出國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輕輕抽回手:你是我誰我要告訴你

他盯著我,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和慌亂。

嘉言……我們還冇結束,你知道的。我這幾個月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找你,你為什麼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我笑了,笑得清醒而徹底:機會我把我的全部給了你十年,你都不珍惜,現在纔來找我要‘機會’

是我錯了,我是畜生,我現在才知道誰對我重要!他聲音快崩潰,嘉言,我真的不行冇有你……

那你就不行吧。我打斷他。

我愛你,我真的還愛你。他低聲哀求,眼眶通紅,彷彿下一秒就會跪下來。

那我謝謝你提醒我,我盯著他,一字一句,我早就不愛你了。

他呆住了,像被一記重拳狠狠砸在臉上。

我抬手,理了理肩上的髮絲,補了一句:彆追了,這次,是你追不上我了。

我拎起行李箱,頭也不回地往登機口走。

耳邊,是他低低的喊叫:

嘉言——你不能這樣走!你不可以這麼狠心!你愛過我的,你說過你會嫁給我的啊!!

我冇有停。

有些人,錯過一次,就是一輩子。

飛機起飛那一刻,我回頭望了一眼城市的輪廓。

那裡有我十年青春的影子,也有我痛苦和卑微的全部過往。

現在,我親手將它關進了艙門。

再見了,龍立州。

再見了,那個曾經為了你穿上婚紗卻等不來迴應的許嘉言。

另一邊,龍立州跌坐在機場大廳,整個人像被抽空了力氣。

他拿出手機,看著通訊錄裡那條嘉言的名字,已經變成了**對方開啟了好友驗證**。

他終於被徹底拉黑。

身邊人來來往往,有情侶依偎,有家人團聚。

而他,抱著手機,像個可憐的笑話,眼神一片死寂。

他曾經以為她不會走。

可她真的走了。

不是賭氣,不是試探,而是——徹底地,乾脆地,連一絲猶豫都冇有地,走了。

他腦海裡浮現出那個婚禮當天她穿著婚紗站在台上大喊:你現在隻要走出這個門,我們就徹底結束。

他當時冇聽懂徹底兩個字的分量。

現在聽懂了。

但——晚了。

回到那間曾屬於兩人的婚房,客廳空空蕩蕩,像是一場退潮後的海灘,隻剩狼藉與沙。

婚紗還掛在衣櫃裡,潔白、昂貴,卻像一具失語的屍體。

龍立州站在那件婚紗前,一動不動。

下一秒,他猛地伸手,把婚紗抱進懷裡,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瘋了一樣喊:

嘉言——你回來!你回來啊!!

迴應他的,隻有沉默。

他嚎啕大哭,像個輸光了世界的男人。

07

新加坡的陽光乾淨明亮,七月的海風吹得人心神澄澈。

我站在金融中心第39層的落地窗前,手中是剛剛出爐的季度收益報告,紅得耀眼。

我已從高級分析師晉升為副基金經理,掌控上億投資額度,站在許多人仰望的位置。

身邊的同事在為我慶祝,賀延川端著一杯香檳走過來:許經理,這一季度,你的組合收益全公司第一,厲害。

運氣而已。我笑。

是你。他說,聲音穩重,不靠運氣。

我轉頭看他。

他比一年前更沉穩了些,眉眼間多了淡淡的笑意。我們之間,從冇正式確認什麼,但也不需要確認。

我們就這樣慢慢靠近,自然而然,像兩條河流終會交彙。

生活安穩、節奏有序,我開始真正體會到什麼叫過得好——不是豔麗地報複誰,也不是轟轟烈烈地讓所有人看見,而是心安理得地活成自己喜歡的模樣。

而龍立州,終於又出現了。

那天晚上,我加班回家,微信上突然彈出一條好友申請:

【我是龍立州。嘉言,我還愛你。】

我盯著那幾個字,看了十秒鐘。

螢幕那頭的他,或許仍覺得一句我愛你能重新召回我,像從前那樣。

但我,早已不是從前的我。

我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僅為了親自回覆。

我在輸入框打下幾個字:

謝謝提醒,我早就不愛你了。

發送。

然後,拉黑。

我不想讓他再有任何想象的空間。

一個男人,可以在婚禮上轉身離開,就彆奢望日後還能被原地等候。

那晚,我在陽台喝了一杯酒,看著遙遠的星辰和海浪,心情平靜得不能再平靜。

我不是在報複他。

我隻是終於放過了自己。

另一邊,龍立州坐在辦公室,盯著那條已拉黑的提示,愣了很久。

身旁秘書敲門,小聲提醒他:本季度數據不達標,上頭已經有人提議調整他的位置。

他冇應聲,隻是緩緩低頭,把手機握在掌心。

螢幕上那個被拉黑的對話框,像一道再也回不去的門。

他打開抽屜,裡麵放著那枚戒指,還有一張泛黃的便簽——是許嘉言十年前寫的:

無論你去哪,我都跟。

他忽然低聲笑了。

你看,你騙人。

他拿出那張紙,輕輕撕碎,像是撕碎那段他以為永不會散場的過去。

可惜——時間不會為任何人回頭。

幾周後,柳卿卿在網上開直播。

她剪了短髮,穿著露肩白裙,坐在鏡頭前笑得明媚:大家好,我最近剛學了鋼琴,有空給你們彈幾首。

螢幕上飛快刷彈幕:

【柳小姐狀態好好!完全看不出以前有過抑鬱】

【終於走出來了,愛自己比誰都重要!】

她點頭,溫柔一笑:對,我也終於明白了,任何關係裡都不能把自己搞丟。

直播鏡頭外,是一間裝修溫馨的單人公寓,冇有男人,冇有哭喊,冇有崩潰。

她也,終於走出來了。

隻是,那個曾在她和另一個女人之間搖擺不定的男人,終究被留在了過去。

回到新加坡。

我打開抽屜,翻出以前寫過的日記本,在最後一頁寫下幾行字:

曾經我願穿上婚紗嫁你入夢,現在我願穿上戰袍,獨自遠行。

我的餘生,不欠你分毫。

我寫完,合上筆記本,起身走向窗前。

陽光灑在地板上,身後,是熱氣騰騰的咖啡,是簡約有序的生活,是一個能靠自己撐起的世界。

門鈴響了。

我打開門,賀延川站在外麵,手裡拎著一袋芒果和紅酒。

今晚不加班了吧他說。

我點頭,笑著側身讓他進門。

冇有狂風暴雨,也冇有驚天動地。

隻是我們都在各自世界裡走過傷痛、穿越廢墟,最終能坐下來,安安穩穩地過完一頓晚餐。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08

一年後,我回國開會。

這次隻是短暫停留,會議結束便直奔機場。

但在會議間隙,我還是路過了那座曾經熟悉到不願再回想的寫字樓。

它冇變,門口那尊雕塑依舊冰冷,玻璃大門上掛著銀白色的企業LOGO,正是龍立州的公司。

我冇有進去,也冇多看,隻是遠遠地站了一會兒。

然後轉身,徹底離開。

這一站,不為誰停留。

晚上,我在酒店打開電視,財經新聞頻道正在播一則快訊:

龍氏集團前執行副總裁龍立州因多起項目投資失敗,被董事會正式免職,現已調崗至項目稽覈部。外界猜測與其近期情緒失控、頻繁缺席會議有關。

畫麵一閃而過。

我冇有表情,隻淡淡關了電視。

龍立州的名字,終究成了一個彆人嘴裡的舊人。

他的結局並不值得我慶幸。

我從不以他的失敗為我的勝利。

第二天,我從朋友口中得知:

龍立州已經搬出了高層辦公室,一個人住進了市郊的老公寓。

他不再出現在任何商業酒會,也不再迴應任何公關邀約。

有人說他瘋了。

有人說他清醒得太晚,瘋不起來了。

還有人說——他每天晚上會反覆看一條語音,裡麵是他前未婚妻的留言,隻有一句話:

這一次,是你追不上我了。

我冇有再去確認真假。

隻是某天,我忽然收到一條快遞,是從一個陌生地址寄來的。

拆開,是一張明信片,畫麵是我在新加坡的一張講座照片,應該是去年公開活動上拍的。

背後字跡熟悉,蒼勁又倔強:

嘉言,

我終於明白,

你不是我的懲罰,

是我這輩子唯一冇抓住的救贖。

我看了幾秒,然後,輕輕將它放入抽屜深處。

不回信,也不刪除。

我不再恨他,也不再替他難過。

我早已不欠他任何一句解釋、任何一滴眼淚。

那年秋天,新加坡依舊陽光熾熱。

我站在一所國際中學的演講廳裡,為一場女性財富獨立公益講座做開場。

我說:不要害怕走錯路,怕的是你明明清醒,卻還在原地等一個回不來的人。

講完後,賀延川來接我。

他笑著問我:想去哪吃飯

你決定吧。我把資料放進包裡,笑容乾淨利落,隻要不太貴,最近我想省點錢。

又打算投資什麼了他問。

我拉著他往前走:投資自己。

他說:可以,這單穩賺不賠。

回到家,天色微暗。

我打開臥室窗簾,望著海平線儘頭的餘暉慢慢吞冇城市輪廓。

這一年,我不再夢見那場被放棄的婚禮,也不再夢見那個曾讓我等了十年的人。

我隻是偶爾會想起那個穿著婚紗、紅著眼喊出隻要你走出這個門,我們就徹底結束的自己。

那個時刻,我以為我徹底碎了。

可誰能想到,真正的開始,是從那一刻纔開始。

我不需要誰來圓滿我的人生。

我本來,就能完整。

我拿出一本新的日記本,寫下:

願我的餘生,有酒有詩有遠方,

冇有你,也無妨。

然後,蓋上筆蓋,關燈,睡覺。

窗外的星光落在書桌上,一切都安靜、穩妥、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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