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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梧桐樹蔭下,合同紙頁在指間發出脆響。出版社的logo被撕成兩半時,顏料盒金屬扣突然彈開,沈嘉樹去年從巴黎帶回來的赭石色塊骨碌碌滾到腳邊。
薑老師！助理小跑著撞開玻璃門,L先生那邊...她遞來的平板電腦上,撤回訂單的提示框還在閃爍。我數著螢幕上那串熟悉的虛擬賬號尾號,和顏料盒底部刻著的數字一模一樣。
樹影突然搖晃起來。蘇妍的語音訊息恰好在此刻鑽進耳朵：暖暖,我找到些有意思的東西...背景音裡傳來相冊翻動的沙沙聲,像極了大學時沈嘉樹在畫室整理素描紙的動靜。
這是什麼我蹲下去撿顏料,發現盒底夾著張便簽。褪色的鋼筆字寫著給永遠十八歲的薑畫家,落款日期是我們絕交的那年夏天。
手機又震。出版社法務部的來電顯示跳出來時,梧桐葉突然砸在合同碎片上,葉脈壓住了違約金數字後麵的五個零。我盯著葉柄處那個被蟲蛀穿的小孔,突然想起沈嘉樹左肩的疤痕也是這樣的形狀。
薑小姐關於《春日巷》的版權爭議...電話那頭的聲音被蟬鳴切斷。我摸到顏料盒夾層裡有硬物,掏出來是把老式黃銅鑰匙,匙齒排列組合起來,分明是沈氏老宅門鎖的密碼。
蘇妍發來的照片在這時加載完成。二十歲的我站在畢業展板前,身後玻璃倒影裡,穿白襯衫的沈嘉樹正偷偷用手機拍下我的側臉。照片右下角貼著防潮膜標簽,列印日期是昨天。
L先生的定金已經原路退回。助理把轉賬記錄舉到我眼前,備註欄寫著給二十二歲的道歉。這個數字讓我胃部抽搐——那是沈嘉樹擊劍隊奪冠後失約的年紀,也是我往陶瓷存錢罐塞第一張紙條的日子。
梧桐葉突然被風捲起,露出壓在下麵的合同補充條款。出版社社長簽名旁蓋著沈氏集團的公章,墨跡新鮮得能蹭花指尖。我摸出鑰匙對著陽光轉動,銅鏽簌簌落下的瞬間,聽見蘇妍在語音裡輕笑：猜猜我在哪沈爺爺剛給我看了本有趣的日記...
顏料盒突然發出哢噠輕響。掀開的內襯裡露出半張素描,少年時的我趴在課桌上打盹,窗外梧桐樹枝在稿紙上投下的影子,被某人用鉛筆描成了婚紗的蕾絲花邊。我盯著素描上那抹被描成婚紗的梧桐葉影,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泛黃的紙邊。蘇妍的語音突然外放：看這張,你大三發燒那次——
手機螢幕亮起,照片裡我裹著沈嘉樹的隊服蜷縮在醫務室床上,他彎腰替我掖被角的瞬間被抓拍,袖口沾著我蹭上去的顏料。
防潮膜標簽是上週的。我嗓子發緊,你什麼時候偷拍的
蘇妍的笑聲混著老宅特有的迴音：重點是這個嗎她手指劃動螢幕,二十年來所有我以為丟失的合照瀑布般傾瀉而下——校運會他揹我過終點線的抓拍、畢業典禮他偷偷調整我歪掉的學士帽、甚至上週我在咖啡館修改畫稿時玻璃窗外的模糊側影。
每張照片右下角都貼著相同的標簽：沈嘉樹藏品,編號1999-2023。
他電腦裡有個加密檔案夾。蘇妍突然湊近,猜猜密碼是什麼你撕掉的第一張結婚基金紙條日期。
顏料盒從我手裡滑落,赭石色塊碎成粉末。我想起昨天出版社社長意味深長的笑：薑小姐,舉報人可是位行家——連你草稿本第三頁的構圖瑕疵都標出來了。
暖暖蘇妍用肩膀撞我,沈爺爺說日記本最後一頁......
電話突然震動,法務部的號碼再次亮起。我按下接聽鍵,對方語速飛快：沈氏集團剛剛提交了新證據,證明《春日巷》的初稿在二十二年前就......
蟬鳴聲尖銳起來。我彎腰撿起碎顏料時,發現盒底夾層還有張對摺的紙。展開是沈嘉樹工整的字跡：今天暖暖說永遠不理我了。但沒關係,我會等到春天。
日期是我們絕交的第三天。
的匿名畫材,蘇妍晃了晃手機,都是從巴黎同一家店買的。記得嗎你說過要和他一起去的那家。
我摸到黃銅鑰匙齒尖的刻痕,突然想起這是大學時我們玩密碼遊戲的密鑰。當時沈嘉樹在圖書館窗台上刻過同樣的凹槽,說等畢業就......
薑老師！助理氣喘籲籲衝過來,L先生剛往工作室賬戶轉了十倍定金！備註寫著......她盯著平板瞪大眼睛,'給二十八歲的嫁妝'
梧桐葉突然拍在助理肩上,葉脈間透出的光斑晃得我睜不開眼。二十八歲,是我在存錢罐裡塞要不就算了吧紙條的那年。
蘇妍突然把手機舉到我眼前。最新照片裡,沈嘉樹站在老宅迴廊下,手裡捏著張泛黃的紙。放大能看到我幼稚的筆跡：今天開始攢錢和嘉樹結婚。
驚喜嗎她眨眨眼,你猜他為什麼偏偏今天......
遠處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我回頭看見沈爺爺抱著個眼熟的陶罐站在工作室門口,罐身裂縫裡正飄出幾張泛黃的紙條。碎陶片在沈爺爺腳邊閃著微光,我彎腰去撿,指尖卻被一張泛黃的紙條劃出血痕。暖暖彆動,老人顫巍巍蹲下,這些碎片紮手。
血珠滲進紙條上的字跡,那行和嘉樹結婚基金突然暈染開來。蘇妍倒吸一口氣：你存錢罐裡那些......
都在我這兒。低沉的嗓音從迴廊陰影裡傳來。沈嘉樹白襯衫袖口捲到手肘,左肩那道月牙形疤痕在閃電映照下格外清晰。他手裡攥著濕漉漉的日記本,紙頁邊緣還在滴水。
我盯著他發紅的眼眶：你哭了
暴雨淋的。他彆過臉,喉結滾動。雨點砸在青石板上,像極了那年我摔碎他送的陶瓷筆筒時的聲響。
沈爺爺突然咳嗽：日記本最後一頁......
爺爺！沈嘉樹伸手去攔,日記本啪地掉在地上。翻開的紙頁上,少年稚嫩的密碼文字間夾著幾團模糊的暈染,最新那頁的永遠不理我了旁邊,分明是未乾的水痕。
蘇妍撿起來對著燈光：這墨跡......
是雨水。沈嘉樹伸手要搶,我搶先按住本子。他指尖的溫度燙得我一顫,那滴落在我手背的水珠卻冰涼。
雷聲炸響的瞬間,我看見日記密碼欄裡熟悉的字元組合——我們高中時發明的暗號,用顏料編號代替字母。第一行譯出來是：今天暖暖偷看我打球,馬尾辮掃到我胳膊了。
你那時候就......我嗓子發緊。
他忽然抓起我流血的手指按在疤痕上：記得這個嗎
皮膚相觸的刹那,流浪狗狂吠的記憶湧上來。大學巷子裡,他把我護在身後時白襯衫滲出的血,和現在掌心的溫度重疊。
當時你說要給我報仇。他拇指摩挲著我指尖,第二天就失蹤了。
雨幕裡傳來瓷器碰撞聲。沈爺爺抱著個酒罈子踉蹌走來：二十二年的青梅釀,本來要等你們......
爺爺！沈嘉樹耳尖通紅。老人卻已經拍開泥封,醇香混著雨汽撲麵而來。
蘇妍突然舉起手機：出版社剛發的聲明！螢幕上是沈氏集團公章的檔案,標題赫然寫著《關於＜春日巷＞版權歸屬的聯合調查結果》。
我望向沈嘉樹,他襯衫第二顆鈕釦鬆了,露出鎖骨下的小痣。那是大二寫生課我偷偷畫過的位置。
舉報人是我。他聲音啞得厲害,他們盜用你草稿時,連你改過十三次的構圖瑕疵都照搬。
閃電劈亮他潮濕的睫毛。我想起出版社社長桌上那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杯墊印著沈氏集團的鬆枝紋樣。
沈爺爺往我手裡塞了個酒杯：那小子熬了三個通宵比對證據......
您彆說了。沈嘉樹去攔,酒液晃出來灑在日記本上。密碼文字遇水顯形,最新那頁浮現出鉛筆寫的補充：但我會等到春天,哪怕要等二十二年。
雨聲忽然小了。蘇妍碰碰我胳膊：看存錢罐底下。
陶片堆裡露出半張燒焦的紙,我認出是二十歲生日那天的便簽。原本寫著的不想理沈嘉樹了被劃掉,旁邊添了行小字：可他送的海芋花真好看。
沈嘉樹突然單膝跪在碎陶片上,玻璃碴紮進西褲布料的聲音清晰可聞。他舉起那把黃銅鑰匙：畢業旅行機票我一直留著,巴黎那家畫材店......
懷錶音樂聲就在這時穿透雨幕,《菊次郎的夏天》的旋律像極了那年素描本上未完成的塗鴉。我摸到鑰匙齒尖的刻痕,突然意識到——
那根本不是門鎖密碼。而是懷錶發條的密碼。
暖暖蘇妍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遠,懷錶在我掌心震動,冰涼的金屬貼著我剛剛被劃破的皮膚。表蓋彈開的瞬間,《菊次郎的夏天》的旋律像一把鑰匙,突然擰開了我記憶裡某個塵封的抽屜。
沈嘉樹的手懸在半空,鑰匙的銅鏽沾在他指尖。他盯著懷錶,喉結動了動：林星遙給你的
上週。我摩挲著表蓋內側的刻字,那行可惜春天來得太遲在雨後的陽光裡泛著冷光,他說是替人轉交的......
沈爺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酒罈差點脫手。蘇妍扶住老人時,我注意到她手腕上戴著條眼熟的手鍊,大學時林星遙參加設計比賽得獎的那款。
這表......沈嘉樹的聲音啞得不像話,是我訂製的。
懷錶秒針走過錶盤上的小太陽圖案時,我突然想起大三那年圖書館頂樓,林星遙曾問我：如果時間能重來,你會不會換個選擇當時窗外梧桐樹沙沙響,我以為是閒聊。
蘇妍突然抓住我手腕：看刻字的背麵！
表蓋內側的陰影處還有一行更小的字：給來不及的春天,L。字母L的轉角處有個墨水暈開的點,和沈嘉樹簽名時的習慣一模一樣。
你什麼時候......我抬頭撞上沈嘉樹通紅的眼眶,他左肩的疤痕在陽光下泛著淡粉色,像那年我被流浪狗嚇哭時,他白襯衫滲出的血跡。
沈爺爺突然哼起跑調的婚禮進行曲,酒氣混著青梅香飄過來。老人從懷裡掏出本泛黃的冊子：暖暖啊,看看這個。
翻開的第一頁是初中畢業照,我站在最邊上,照片空白處用鉛筆標著箭頭：暖暖今天笑了三次。往後翻全是這樣的記錄,我摔跤他畫創可貼,我演講他記下觀眾鼓掌次數,甚至我生理期趴在課桌上,他都標註暖暖今天不高興。
你跟蹤我我聲音發抖。
過冊子合上：是觀察。他指腹蹭過冊子邊緣的磨損,每次想找你說話,就記一筆。
懷錶音樂突然變調,原本歡快的旋律卡在某個高音上。我翻轉錶盤,發現背麵刻著極小的日期：2003年6月17日。
那是我第一次往存錢罐塞紙條的日子。
這不可能......我扳開表蓋機關,發條齒輪間夾著片乾枯的梧桐葉,葉脈上寫滿微型密碼。蘇妍湊過來看時,一滴雨從她髮梢落在我手背,和錶盤上的日期重合。
沈嘉樹突然搶過懷錶：彆看了。他手指發抖,林星遙不該現在給你......
現在我抓住他手腕,那應該什麼時候給
雷聲在遠處滾動。沈爺爺醉醺醺地指著懷錶：那小子等這天等了......
爺爺！沈嘉樹幾乎是吼出來的。老人被嚇得一個激靈,酒罈子歪倒,琥珀色的液體浸濕了滿地碎陶片。
我彎腰去撿,指尖碰到張燒焦的紙角。展開是林星遙的字跡：懷錶音樂盒原型已完工,按約定將在你們結婚當天......後麵的字跡被燒燬了。
什麼約定我站起來時頭暈目眩。沈嘉樹扶住我,他掌心的溫度燙得嚇人。
蘇妍突然倒吸一口氣：我想起來了！林星遙大四退學前,是不是接了個音樂盒定製......
懷錶在這時徹底停擺。最後一聲叮響過後,錶盤背麵彈出一個微型抽屜,裡麵躺著張對摺的演唱會門票,2003年周傑倫演唱會,兩張連座。
那是我和沈嘉樹絕交前,約好要一起去看的。
你當時......我嗓子發緊,為什麼冇來
沈嘉樹盯著門票上的日期,突然笑了。那笑容看得我心尖發顫,像那年他替我擋狗時,明明疼得冒汗還要安慰我的表情。
我去了。他指腹擦過票根上的血跡,在醫院看的直播。
雨又下了起來。沈爺爺醉倒在迴廊下,哼著不成調的《今天你要嫁給我》。蘇妍的手機突然亮起,林星遙的來電顯示在螢幕上跳動。
我伸手要接,沈嘉樹卻按住我：等等。
他指尖沾著陶片割出的血,在懷錶背麵畫了個符號。那是我們高中時發明的密語,代表來不及說出口的......我盯著沈嘉樹指尖的血跡,那個未畫完的符號像把鈍刀剮著我心臟。來不及說出口的什麼我抓住他發抖的手腕。
記者會的喧鬨聲突然從消防通道門縫裡湧進來。沈先生,您舉報出版社的依據是什麼有記者高聲提問。
沈嘉樹的手猛地收緊。他襯衫領口彆著的微型麥克風還亮著紅燈,顯然是從釋出會現場直接衝出來的。
證據鏈很完整。他聲音沙啞得不像在回答我,從薑暖十八歲的素描本到去年被剽竊的電子分鏡......
我忽然想起什麼,翻找口袋裡的陶瓷存錢罐碎片。那些泛黃的紙條正從消防通道的通風口打著旋兒飄下去,像一場遲到的雪。
九百二十六張。沈嘉樹突然說。他彎腰撿起腳邊的紙條,上麵我稚嫩的筆跡寫著今天嘉樹幫我趕走野貓,加五塊錢。
記者會現場突然爆發騷動。沈總！所以您承認這些年來一直關注薑女士有個女聲尖銳地刺進來。
沈嘉樹喉結動了動。他西裝褲膝蓋處還沾著剛纔單膝跪地時的陶片渣,此刻正隨著他急促的呼吸反著細碎的光。
每張我都留著。他答非所問,手指撫過紙條邊緣的齒痕,連你撕碎的那張......
通風管道突然傳來紙張摩擦的簌簌聲。我抬頭看見無數紙條正從排風扇間隙湧進來,最上麵那張寫著嘉樹今天又裝酷,扣十塊。
你瘋了我聲音發顫,記者會直播你跑出來......
他忽然把手機螢幕轉向我。直播畫麵裡出版社社長正擦著汗：沈先生提供的1999年寫生課錄像確實能證明......
看這個。沈嘉樹劃到下張照片。畫麵上我大一用的素描本第三頁,角落裡有他鉛筆寫的批註：光影比例不對,暖暖會哭。
消防通道的門突然被推開條縫。蘇妍擠進來,手裡舉著正在視頻通話的平板：林星遙要跟你說話！
螢幕裡的林星遙站在某間工作室,背景牆上掛滿了懷錶設計圖。他舉起個熟悉的音樂盒：記得嗎畢業前你讓我幫忙做的......
沈嘉樹突然搶過平板掛斷。他呼吸急促,左肩的疤痕在昏暗燈光下泛著淡粉色：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那什麼時候說我掰開他緊握的拳頭,等我發現你電腦裡那個'薑暖觀察日記'檔案夾
記者會現場突然爆發出驚呼。透過門縫,我看見大螢幕上正在播放出版社內部會議錄像,社長笑著說：反正薑暖那種小畫家......
錄像突然定格在社長拿起咖啡杯的瞬間。杯墊上的鬆枝紋樣被紅圈標註,旁邊彈出沈氏集團監控係統的時間戳：正是我撕毀合同那天。
你監視出版社我後背發涼。
沈嘉樹的白襯衫第二顆鈕釦突然崩開,露出鎖骨下那顆小痣。他聲音輕得像歎息：我隻想保護你。
通風管道的紙條突然停止飄落。最底下那張緩緩打著轉,上麵是我二十八歲潦草的字跡：要不就算了吧。
那天我喝了整夜的酒。沈嘉樹突然說。他指尖碰到那張紙條,又像被燙到似的縮回,後來往存錢罐補了張新的......
蘇妍突然倒吸一口氣。她彎腰從通風口撈起張被疊成方塊的紙,展開後是沈嘉樹淩厲的筆跡：等她願意原諒我的那天。
記者會的聲浪突然拔高。有記者在喊：沈先生！您電腦裡那些照片算不算侵犯**
沈嘉樹的白襯衫後背已經汗濕一片。他轉向消防門,喉結滾動：我申請了公證處全程見證,所有影像資料都......
編號1999-2023。我打斷他,連我上週在咖啡館的偷拍都算
懷錶突然從口袋裡滑出來,《菊次郎的夏天》卡在最後一個音符。表蓋彈開的瞬間,我看見內側新刻的字：現在春天來了嗎
消防通道的燈突然熄滅。在黑暗降臨前的刹那,我瞥見沈嘉樹通紅的眼眶,和地上那張被踩臟的紙條——那是我二十歲寫了一半又撕碎的：其實我害......其實我害怕你早就不要我了。我攥著那張被踩臟的紙條,喉嚨發緊。消防通道的應急燈突然亮起,照見沈嘉樹睫毛上掛著的水珠。
他伸手去擦,卻蹭花了袖口的血跡：那天在擊劍館,我聽見你和蘇妍說......
說再也不要等你了我盯著他鎖骨下的小痣,那是因為看見你和啦啦隊長......
她在給我創可貼！沈嘉樹突然提高音量,記者會的喧鬨聲瞬間靜了一秒。他慌忙捂住領口的麥克風,壓低聲音：你當時扭頭就跑......
蘇妍突然把平板塞到我眼前：看這個！螢幕上是林星遙發來的視頻,二十歲的沈嘉樹正對著鏡頭笨拙地練習告白,背景音裡有人起鬨：沈少爺也會緊張
你錄這個乾嘛我手指發顫。
沈嘉樹耳尖通紅：本來......他話冇說完,消防門突然被撞開。沈爺爺抱著酒罈踉蹌進來,老槐樹的葉子沾在唐裝前襟。
暖暖啊,老人醉醺醺地把罈子往我懷裡塞,嚐嚐......濃烈的青梅香混著泥土味撲麵而來。
沈嘉樹急忙去扶：爺爺！記者會還冇......
管他們呢！老人拍開他的手,從懷裡掏出個發黃的信封,當年你爸媽......
我接過信封,裡麵是兩張泛黃的結婚證影印件。母親娟秀的筆跡在背麵寫著：給小樹和暖暖留作紀念。
我媽我猛地抬頭,她怎麼會......沈爺爺突然哼起跑調的婚禮進行曲,手指蘸了酒在牆上畫愛心：那年槐樹下,你們倆抓週......
沈嘉樹一把搶過酒罈：您喝多了！他轉身時襯衫後襬揚起,露出腰間一道新鮮的擦傷。
這傷怎麼回事我拽住他衣角。
蘇妍突然倒吸一口氣：該不會是昨晚......她翻出手機照片,出版社倉庫監控裡,有個模糊身影正在翻找檔案。
你瘋了嗎我聲音發抖,那是犯......
公證處全程錄像了。沈嘉樹低頭整理袖口,而且......他忽然從內袋掏出個U盤,找到這個。
U盤上貼著出版社標簽,編號正是《春日巷》的原始稿號。我忽然想起社長辦公室那個上鎖的抽屜。
沈爺爺突然拍手：對對！小樹說要把小偷......老人打了個酒嗝,送進監獄當結婚禮物......
爺爺！沈嘉樹幾乎要跳起來。記者會現場突然爆發掌聲,透過門縫,我看見大螢幕切換成我大學時的獲獎照片。
蘇妍碰碰我胳膊：現在全網都在扒你們的故事。她亮出熱搜介麵,沈嘉樹薑暖
絕美愛情已經爆了。
誰買的熱搜我太陽穴突突直跳。沈嘉樹彆過臉：公關部......他話冇說完,懷錶突然從我口袋裡滑出,啪地砸在酒罈上。
《菊次郎的夏天》的旋律再次響起,表蓋彈開時,一枚鑽戒正卡在齒輪間閃閃發亮。沈爺爺歡呼著抓起戒指：我就說藏在......
您答應過讓我自己來！沈嘉樹去搶,卻踩到滿地紙條滑了一跤。他單膝跪地時,鑽戒咕嚕嚕滾到我腳邊。
記者會的音響突然切換到消防通道。社長歇斯底裡的聲音迴盪在樓道：沈嘉樹！你算計我！
算計沈嘉樹冷笑,他跪在碎陶片和紙條堆裡,白襯衫沾著酒漬和血跡,二十二年前你們盜用暖暖母親遺作時......
我猛地抓住他手腕：你說什麼
沈爺爺突然安靜下來。老人顫抖著從唐裝內袋摸出張老照片：年輕的母親站在畫架前,身旁的《春日巷》初稿清晰可見。
媽媽畫的我腿一軟,沈嘉樹及時扶住我。他掌心溫度滾燙：出版社前身是伯母的合夥......
蘇妍突然尖叫：直播！平板螢幕上,社長正癱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當年薑女士的意外......
沈嘉樹一把捂住我的耳朵。但太遲了,我聽見社長說：那天刹車失靈......
槐樹葉子突然從通風口湧進來,混著泛黃的紙條撲在我們身上。沈嘉樹緊緊抱住我,他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所以這些年你......我揪住他衣領。
他額頭抵住我的：我怕你像伯母那樣......話音未落,懷錶音樂突然變調,齒輪間彈出張微型存儲卡。
沈爺爺醉眼朦朧地撿起來：咦,這不是行車記錄......
消防通道的門在這時被徹底撞開。閃光燈亮成一片,有記者大喊：沈先生！請問您和薑女士......
沈嘉樹突然抓起鑽戒舉到我麵前：暖暖,我......
等一下！我摸到存儲卡邊緣的刻痕,那分明是母親工作室的標記,這到底......
沈爺爺的婚禮進行曲突然拔高。老人把剩下的青梅釀全澆在老槐樹根上,醉醺醺地宣佈：禮成！
最後一枚梧桐葉旋轉著落在鑽戒上。沈嘉樹的手在發抖,他睫毛上還掛著未乾的水痕：現在春天來了嗎
我望著他身後飄落的九百二十六張紙條,突然發現每張背麵都有他補寫的小字。最早那張和嘉樹結婚基金下麵,添著工整的：已存夠,等你點頭。
我捏著那張泛黃的紙條,指腹蹭過沈嘉樹補寫的字跡。消防通道的燈光忽明忽暗,照見他白襯衫領口下若隱若現的疤痕——像那年流浪犬的齒痕,也像梧桐葉被蟲蛀穿的形狀。其實我......沈嘉樹喉結滾動,鑽戒在他掌心折射出細碎的光,這些年每次路過梧桐巷,都會買一盒赭石顏料。
蘇妍突然舉起平板,螢幕上彈出巴黎畫材店的監控畫麵。二十歲的沈嘉樹站在貨架前,正把標著暖暖專用的顏料盒塞進行李箱。日期是我們絕交後的第三天。舉報出版社那天,他聲音啞得厲害,我在社長辦公室看見你母親的調色刀。懷錶音樂突然卡住,存儲卡在他指間轉了個圈,刀柄裡藏著這個。我接過存儲卡時,母親工作室特有的鬆節油氣息撲麵而來。卡槽邊緣刻著極小的數字：19990617——我往存錢罐塞第一張紙條的日期。
暖暖！沈爺爺突然拽我袖子。老人醉醺醺地指著消防門,透過玻璃能看到記者們正擠作一團。大螢幕上循環播放著母親生前的采訪視頻：《春日巷》的靈感來自我家小姑娘......
沈嘉樹突然單膝跪進碎陶片裡。鑽戒碰觸我指尖的刹那,懷錶齒輪間突然掉出張微型照片：五歲的我踮腳給七歲的他貼創可貼,背景是綴滿梧桐花的春日巷。
不是算計。他睫毛在眼下投出顫抖的陰影,是等你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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