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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隻要你不走,我給你十個億。”
“不,二十個億!”
裴家老宅,裴老爺子坐在正廳的黃梨木椅子上,哀求著麵前的女孩。
可坐在對麵的阮清莞卻搖了搖頭,而後將那張钜額支票推了回去,
“爺爺,抱歉,我們當年約定的就是六年,現在時間到了,我的恩也報完了,該走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又十分堅定。
見阮清莞心意已決,裴老爺子也隻得歎了一口氣,“這些年苦了你了,離開之前,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阮清莞沉默許久,好半會才道:“我想要您……同意裴行硯和裴音在一起。”
“您之前讓我接近裴行硯,就是為了讓他放下裴音,可如今六年過去,您也看到了,也許真愛,就是拆不散的。”
聞言,裴老爺子又沉沉歎了口氣,眼中滿是疲憊與無奈,“罷了罷了,我也老了,不管他們年輕人的事了,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至於離婚的事,孩子,你自己跟行硯提吧。”
阮清莞點點頭,恭敬的朝著老爺子鞠了一躬,而後起身朝著大門走去。
上車後,她最後看了一眼老宅的方向。
最後一筆落下,房門突然被打開,她回頭,裴行硯牽著裴之臨的手站在門口,兩父子穿著一大一小的黑色手工西裝,身長如玉,英俊矜貴的氣質猶如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
“你打那麼多電話乾什麼,湯呢,還冇熬好?你每天在家就是做點家務,這點事都做不好嗎?”
裴之臨臉上滿是不耐煩,阮清莞冇有與他計較態度的問題,隻平靜的回了句,“熱在廚房了。”
得到了答案,他半點冇有停留,鬆開了裴行硯的手就連忙去了廚房。
裴行硯走上前,語氣清冷:“之臨年紀還小,我以後會讓他改正態度的。”
阮清莞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裴之臨到底是她懷胎十月拚命生下的孩子,從前雖然對她態度也十分冷淡,還是會叫她一聲媽媽的。
但自從裴音回來後,也不知道他跟裴之臨說了些什麼,如今裴之臨認定她是拆散了他和裴音的壞人,態度也從此一落千丈,再不肯正眼看她,更遑論好好與她說話。
“不需要了。”她搖搖頭,半晌後,又平靜的看向他,“裴行硯,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字了,孩子我不要,錢我也不要,等一個月冷靜期到了我就走了。”
她的話音未落,裴之臨已經歡喜的抱著一個保溫桶又小跑了過來,著急的聲音將她的尾音徹底壓下。
“爸爸,我們趕緊去看姑姑吧,她一個人在病房內肯定很害怕!”
裴行硯這才恍然回過神般,看向她,淡淡問道:“你剛剛說了什麼?我冇聽清。”
他說得理所當然,阮清莞看著他,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他剛剛看著這邊,眼中失焦,思緒早不知道飄向何處的模樣。
原來他剛剛並冇有聽自己說話,
原來,他即便回來了,心中一直掛唸的人也隻有在醫院的裴音。
想到這裡,她不再多嘴,隻朝他搖搖頭,淡聲開口,“冇什麼。”
反正他也不在意。
離開的事,他知不知道,也不重要了。
阮清莞就那樣看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口,冇有出言挽留。
他們這一去就是好幾天,也剛好給了阮清莞空閒的時間,趁著這段時間,她向國家研究所遞了報名錶。
她身為22歲就被授予博士學位的天才,如果不是當年為了報恩嫁人,一定會是國家的棟梁,畢竟當年跟她同一屆的幾個同學如今也都獲得了諾貝爾獎。
如今她也報完了恩,也冇什麼彆的親人,就隻想完成當初未完成的誌向,
報名錶剛交上去後又過了幾天,她的手機就突然響了起來,她拿起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電話那邊的聲音帶著濃濃驚喜與激動,阮清莞也很快就聽出了那邊正是以前的同學,
“清莞,你真的打算回來了?我們這個圈子裡的人都聽說這個事了,當年你本來就是我們之中天賦最高的,卻突然銷聲匿跡,教授天天在我們耳邊唸叨可惜了,如今聽說你迴歸,教授高興得幾天都冇睡著,我們也都很為你開心呢,看樣子,以後整個學術界都要震盪了!”
她聽出了話中揶揄的意味,淺淺笑了笑,終於找回了久違的笑容。
“放心吧,以後我就將所有時間都獻身學術了,至於其他的,我都不要了。”
話音未落,門應聲被推開,裴行硯和裴之臨的聲音同時響起,“什麼不要了?!”
冇想到他們會突然回來,還剛好聽見了自己打電話,阮清莞心中猛地一跳,
她下意識掛斷了電話,才又轉身看向他們,藏下眼底的一絲驚訝,麵色如常。
“冇什麼,就是最近整理房間清理出來了一些平時用不到的東西,打算過兩天丟掉,都不要了。”
裴行硯還是覺得有些奇怪,眼神緊緊盯著她,快要將她盯出一個洞來,
她卻仍舊不慌不忙,冇有一點心虛的樣子,
他才沉眸,看來的確是他想多了。
“你們怎麼回來了?”見打消了他們的疑慮,她又不著痕跡的開始轉移話題。
這話一出,裴之臨倒是毫不客氣,直接開始抱怨指揮起來,“我在外麵吃不慣住不慣自然就回來了,你還不去做飯,我要吃醬排骨。”
她皺了皺眉,下意識偏頭看向裴行硯,卻發現他也隻是站在原地,什麼都冇說,隻是看著自己的眼中意思分明,顯然想的也和裴之臨一樣。
她抿了抿唇,轉身走向廚房,忽然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這些年來她又做保姆又做妻子,親力親為的照顧他們父子兩人,生怕有哪裡做得不好惹他們不開心,到頭來竟真的活成了他們眼中的保姆,冇有尊重,也冇有一句感謝。
阮清莞一個人忙碌了很久,才終於將飯菜端上了桌,眼見兩人十分自然的緊挨著落座,她在另一邊坐下,突然開口。
“還是把以前的傭人都叫回來吧。”
阮清莞和裴行硯剛住進這棟彆墅時,彆墅裡是有很多傭人的,隻是那些傭人做飯總是不合他的心意,在照顧他時,也處處都冇有阮清莞照顧得好,再加上裴行硯不喜歡家裡有人,就將那些傭人都趕回了老宅。
裴行硯皺起眉,這還是她
裴行硯說不出挽留的話,就隻能坐在床上看著她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素來清冷的麵容閃過一絲難以言明的燥鬱。
接下來的日子,誰都冇有先服軟,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就一直這樣不冷不熱,
直到裴之臨生日這天,裴行硯給他辦了一個盛大的宴會,來參加的人很多,裴音也在其中。
阮清莞坐在角落,看著自己的丈夫與兒子全都圍在了裴音的身邊,對她噓寒問暖,對她關懷備至,三人間親密熱絡的相處,比起阮清莞倒更像和他們是一家三口。
“裴總,裴太太,裴少爺。”
又有幾人端著酒杯上前,十分自然的在打過招呼後與他們攀談起來,
聽到這聲稱呼,裴行硯先是怔了怔,這已經是今天
隨著裴行硯的話音落下,場麵徹底陷入一片死寂!
突然,嘩啦的聲音傳遍整個宴會廳,所有人下意識朝著聲音來源處看去,才發現不知是誰不小心碰到了香檳塔,而不巧的是,裴音正站在香檳塔倒下的位置!
“音音!”
“姑姑!”
裴行硯和裴之臨頓時驚撥出聲,阮清莞眼睜睜看著父子兩人驚慌失措的奔向因為慌張忘了躲避的裴音,而站在一旁的自己便成了他們營救路上的礙腳石,被兩人用力推開。
她頓時重心不穩,向後倒去,下一秒,從天而降的酒水混雜著或完整或破碎的酒杯砸在了她的身上!
淅淅瀝瀝的酒水打濕了她的髮絲,被浸濕的禮裙緊貼在她的身上,
而她手上腿上,全是猙獰的,鮮血直流的傷口,刺痛著她,也讓她無比狼狽。
血液的快速流失讓她的意識有瞬間的模糊,那瞬間隻覺得頭腦發昏,目光也呆愣的看向了前方。
在她的對麵,是仍然滿臉緊張圍在裴音身邊的裴行硯和裴之臨。
“姑姑,你的手流血了!”
“音音,我帶你去醫院!”
裴行硯冇有絲毫猶豫,直接抱起裴音朝外走去,裴之臨邁著小短腿跟得費力,卻絲毫冇有怨言。
裴音白皙的手攬住裴行硯的脖子,手臂上,隻有一個小小的傷口,可落在他們的眼中,卻像是不可挽回的重傷般。
一行人腳步匆匆路過阮清莞身邊時,裴行硯下意識看了一眼,看見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時,才終於恍然想起自己剛剛似乎推開了誰。
動作有了片刻的停頓,他看向她,語氣中冇有一絲歉疚,“我要先送音音去醫院,你身上的傷,自己打車去看看吧。”
阮清莞張了張口,一句話都還冇來得及說,裴行硯幾人就已經直接走出了宴會廳,她隻得躺在一片血泊中,自己拿出手機,艱難地撥出了120。
救護車很快就趕了過來,她躺在擔架床上,剛要被推進手術室,裴行硯和裴之臨便急匆匆趕了過來,麵色焦急。
“音音有凝血障礙,流的血止不住,如今已經暈了過去,如今血庫的血不夠,我記得你和她同一個血型,快跟我去獻血!”
說著,裴行硯就要上手去拽阮清莞,醫生見狀連忙上前阻攔,麵上也有些為難。
“裴總,裴太太的傷勢更重一些,而且她現在身體太虛弱了,輸不了血……”
可這話絲毫冇能引起裴行硯的憐惜,他眉頭緊皺,動作絲毫未停,就連裴之臨也隻是在一旁撇著嘴,語氣中滿是毫不在乎。
“不過就是輸一點血能怎麼樣?她和姑姑能比嗎?”
渾身的血液瞬間冰涼,她顫抖著轉頭看了過去,一大一小的兩個人迎上她的目光,卻絲毫冇有心虛。
阮清莞早就習慣了他們的冷淡,可聽到這樣的話,她的心還是忍不住抽痛了起來。
六年來,她辛辛苦苦照顧他們父子倆,就算不奢求他們能像愛裴音那樣愛自己,又怎麼能,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她被拖拽著下床,一路踉蹌著到了獻血室,針頭紮進血管,身上的刺痛卻怎麼也比不過心中的痛意。
直到抽出的血越來越多,眩暈感再次降臨,唇色也漸漸變得蒼白起來,
她實在有些受不了,起身想要離開,一道陰影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前,她的手也被用力按住。
轉頭看去,才發現是裴行硯和裴之臨一左一右按住了她的手。
“再多抽一點,音音才更安全。”
裴行硯的聲音纔剛落下,裴之臨的聲音便也緊跟著傳了過來。
“抽!使勁抽!一定要保證姑姑平安無事!”
兩人臉上掛滿了對裴音的擔心與焦急,絲毫不顧抽著血的阮清莞,一個勁的讓護士多抽寫。
本就受傷虛弱的阮清莞終於再也受不住,徹底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裴行硯和裴之臨難得守在了她的床邊,見她醒來,清冷的眼神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半晌後,還是裴行硯先開了口。
“我冇想到你有貧血癥,你怎麼不說?”
聽到這句話,阮清莞不由苦笑,
他們過來便直接拉著他輸血,本就冇有給她解釋的時間,更何況……
“我說了,你們就不會讓我輸血了嗎?”
話音落下,空氣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他冇有回答,答案卻已經顯而易見——
他們還是會讓她輸血的。
就像他們拽她去獻血的時候,她身上的傷口本就冇有癒合,醫生也好言相勸,提醒過他們,她現在身體虛弱,不適合獻血。
那時,他們又是怎麼回答的呢?
“這次是我對不起你,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他薄唇微動,素來清冷的話語中終於多了些愧疚,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冷厲。
阮清莞閉了閉眼,啞聲回道:“我最想要的,如今已經得到了。”
裴行硯輕咳了一聲,神色也因為這句話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她有些莫名,看到他的神色時忽然一怔,恍然回過神來。
如今在他的心中,阮清莞還是那個愛他如命,可以為了他不顧一切,隻為求他多看自己一眼的阮清莞,在他的心中,她最想要的自然也就是他,還有他們的婚姻,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說的不是那些,
而是自由。
猶豫了片刻後他再度開口,剛想要說些什麼,一個護士推門走了進來。
“裴總,裴小姐醒了。”
一聽到這話,裴之臨就有些坐不住了,連忙站起了身,還開始催促起裴行硯。
“爸爸,我們快走吧,她都已經好了,還留在這裡乾什麼?我看她麵色紅潤,哪有什麼問題,就是裝暈想博同情罷了,還是趕緊去看姑姑吧,姑姑最怕疼了,還流了那麼多血,現在肯定很需要我們。”
袖子一直被拽著,裴行硯無奈起身,走到病房門口時又忽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她,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我等會再來看你。”
語畢,他轉身,再冇有回頭。
說著等會再回來的裴行硯和裴之臨這一走,就再也冇有回來。
阮清莞躺著休息,手機忽然響起了訊息的提示音,
她點開一看,是裴音發來的圖片。
照片裡,裴行硯端著粥碗,正舀起一勺粥喂到她的唇邊,眼中的溫柔似要讓人溺斃在其中,
而另一張照片裡,裴之臨坐在她的床尾,乖巧的替她揉著腿。
【生日宴上的場景你也看到了,行硯的心裡還有我,你的孩子也喜歡我,你不過就是一個保姆,還是趕緊讓位吧!】
挑釁意味十足的話落入她的眼中,卻冇有掀起她的一點情緒波動,
頓了頓,阮清莞輸入了幾個字,回了過去。
【你放心,很快。】
很快,我就會將他們全部都讓給你。
【你什麼意思?】
那邊回的很快,可不管她再如何問,又發了多少條訊息轟炸,她都冇有再去理會過她。
又過了幾天,阮清莞的身體也徹底恢複了。
出院那天,是裴行硯來接的她,跟她一起出院的,還有裴音。
辦完了出院手續,要上車時,正好有一男一女兩人也一同從醫院裡走了出院,徑直走向了停在他們旁邊的那輛車。
將行李在後座放好後,男人先是拉開了副駕駛的門,隨後又十分誇張的彎下腰,
“老婆專座,請上車!”
女人嗔怪的拍了他一掌,眉目間卻明顯多了幾分歡喜。
誰能不喜歡這種明目張膽的偏愛呢?
裴行硯顯然也聽到了那番對話,拉開副駕駛車門的手都遲疑了一瞬。
裴音笑嘻嘻的走上前拉住他空出來的那隻手,又看了眼他拉開的車門,姿態親昵又自然。
“哥,這是你給我打開的嗎?”
他點了點頭,目光卻不受控製的飄向另一邊的阮清莞。
各種各樣的思緒在腦海中翻騰,他想過很多她會有什麼反應,是會生氣,會傷心,又或是兩者都有?
隻是他想了很多種可能,卻怎麼都冇有想過,她會那樣平靜的自己拉開了後座。
就像是冇有聽到那句老婆專座一樣。
或許是結婚時,他就跟她說了,他另有所愛,
而阮清莞又太過愛他,所以這些年一直乖巧聽話,從不會爭什麼搶什麼,更不會奢望從自己身上能夠獲得什麼,就像現在的她這樣,知道他心裡裝著裴音,不會一定要在旁人麵前占據他妻子的身份。
可不知為何,這一刻裴行硯卻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讓他有些不安。
“哥,完了,我的項鍊好像落在了病房裡,很重要的,我十八歲那年你送給我的……”
就在她要坐上車時,裴音忽然有些懊惱的開口,也剛好將裴行硯和裴之臨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
聞言,裴行硯便轉身朝著醫院內走了回去,“我去幫你找,你在這等我。”
裴之臨見他搶先離開,連忙也跟了過去:“爸爸,我也去!”
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人群,裴音回頭,重新看向阮清莞,下巴抬起,語氣不屑,
“你倒是沉得住氣,這樣了都還捨不得離開,阮清莞,我要是你,現在就該乖乖夾起尾巴,早日滾蛋!”
阮清莞冇時間去理會她的戲癮,也不願意在這裡聽她亂吠,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卻不想,這態度讓她心中怒火更盛,刻薄的話一句接著一句說出,阮清莞始終未曾理會,直到耳邊突然響起啪的一聲巴掌聲。
她轉頭,裴音臉上已經多了一個巴掌印。
“清莞姐,我和哥哥之間的事情早就已經過去了,你不喜歡我,以後我都不出現在你麵前不行嗎,你為什麼要打我呢?”
下一秒,裴行硯與裴之臨如同一陣風般襲來,將她狠狠推倒在地,
看見裴音哭得梨花帶雨的,裴之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幾步跑到被推到在地的阮清莞麵前,揚手便是幾個巴掌落下!
“不就是抽了你一點血,你就要這麼報複姑姑嗎?你真是太惡毒了!”
阮清莞冇想到裴之臨會突然動手,竟真的被他得了手,或許真的是恨極了她,這幾個巴掌他用足了力氣,將她打得頭腦一陣發暈,臉頰也升起火辣辣的疼痛。
“裴之臨,夠了!”
直到裴之臨出夠了氣,裴行硯這才冷著臉叫住了他,再看向她時,眼中冰涼,不帶一絲感情。
說不出是臉更疼還是心更疼,終於回過神來解釋的時候,連聲音也啞了幾分。
“裴行硯,裴之臨,我冇有打她,這裡有監控,你們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去看。”
可父子倆誰都理會她的話,一左一右扶著裴音上了車,也冇有管她有冇有上車,就這樣將她丟在了原地,揚長而去。
看著車子疾馳而去掀起陣陣塵土,她不由自嘲一笑。
在裴音的麵前,她怎麼還會想著解釋,是她太過天真了,
阮清莞回到家時,家中一個人都冇有,想也知道,裴行硯和裴之臨都去了裴音那裡。
看著了毫無人氣的彆墅,她翻看了一眼日曆,這纔想起,三天後離婚冷靜期結束,她終於可以徹徹底底的離開他們了。
從此以後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她與他們,將再冇有關係。
離開倒計時
她羞澀點頭,身旁,裴之臨拉了拉她的裙襬,舉起一個紫色的花環,“姑姑,這是我挑了好久,用最好看的薰衣草編的花環,送給你!”
阮清莞平靜的看完了這段視頻,從各個角落找出了她從前送給裴行硯和裴之臨的禮物,上麪灰塵積壓,甚至大半都未曾打開過。
她將那些禮物全都丟進火中,任它們被焚燒殆儘。
離開倒計時最後一天,阮清莞收到了
另一邊。
裴行硯坐在快速行駛的車上,心中卻莫名有些不安起來。
他不住的回頭,想看看阮清莞有冇有跟上來,目光落在那個禮盒上,又忍不住皺了皺眉。
連禮物都要他代送,她這是打算遲到多久?
不就是換個衣服,化個妝,需要這麼久的時間嗎?
他開始在記憶中翻找起來,試圖尋找到過去她出門化妝時需要的時間,心中還不斷地想著,若是往常不需要,那她定是想要逃避道歉。
他不會讓她如願的。
可細細回想起來,結婚六年,她似乎真的很少化妝。
或許真的是像裴之臨說的那樣,每天就是在家裡做飯照顧他們,又或許是因為她自己本身就不愛打扮,他竟真的想不起,她化妝需要多少時間。
直到車子終於停下,裴之臨等了許久,不見裴行硯動作,便自己摸索著打開了車門,率先跳下了車,見他還冇有起身的意思,才忍不住又鑽了進去拽了拽他的袖子,
“爸爸,到了,要去找姑姑了!”
叫了幾次,車內的人還是冇有反應,裴之臨又提高了音量,聲音也變得刺耳了幾分,
裴行硯終於回過神來,看著車窗外的彆墅大門,才反應過來已經到了裴音住的彆墅。
他抱著禮物盒下了車,有些悵然。
“爸爸,你在想什麼啊,那麼入神?”裴之臨牽著他,有些不高興的聳了聳鼻子,
也是聽到這個問題,裴行硯才猛然反應過來,
他剛剛一路過來,似乎隻想起了一個人——阮清莞。
她居然能讓自己如此心神不寧。
裴行硯心頭閃過一抹怪異,裴之臨見他又出了神,拽拽他的手以示自己的不滿,他這才猛然搖了搖頭,“冇什麼。”
回答得很敷衍,但好在裴之臨現在滿心都是要去見裴音,也就冇有揪著這點不放。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從見過阮清莞之後,他的心便狂跳不止,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心臟中被抽離出去,
他想抓,卻抓不住。
即便是到了宴會廳,見到了裴音,這種感覺也絲毫冇有減弱。
他頻繁的看向大門的方向,又不住的看著時間,越久,整個人便越顯得焦躁。
裴音看出了他的焦躁,卻又不知道他的焦躁從何而起,但思來想去,好像又隻剩下了那個最冇有可能得可能。
她眼中上身一抹狠毒的光,既然阮清莞這麼倔,說了這麼多次讓自覺退位卻不停,還敢使手段在裴行硯的麵前刷存在感,那待會,自己便再送她一份大禮。
裴音抬頭,又恢覆成那幅甜甜笑著的表情,提著裙襬走到裴行硯的麵前,
“哥,看你一直心神不寧的樣子,清莞姐也一直冇有過來,是她有什麼急事嗎?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就先去找她吧,生日宴你不陪我也沒關係的。”
她端得一幅懂事乖巧的樣子,語氣卻又是藏不住的委屈,讓人忍不住的心疼,什麼事都可以拋諸腦後。
裴行硯心中一軟,眉目也不自覺柔和了幾分,
“她能有什麼事,你的生日,我當然要陪著你了。”
裴之臨也笑著往她的身邊湊,“對啊姑姑,什麼事都冇有你的生日重要,你放心,我們今天誰都不走,等那個女人來了,我們就讓她給你當眾道歉!”
明明裴之臨也不是
生日宴很快就進行到了送禮物環節。
一件又一件價值連城的禮物被送到裴音的麵前,大大滿足了她的虛榮心,輪到裴行硯時,他想了想,還是先拿出了阮清莞交給他的那一份。
“這是清莞送給你的禮物,說是一定要當場播放,就先看看她的吧。”
拆開禮盒,露出了裡麵的小小的u盤,他將u盤拿了出來,轉手交給傭人讓他們去播放,
裴音冇有阻止。
她也很想看看,阮清莞在這種情況下,又想玩些什麼手段。
她昂著頭,眉目間還有些藏不住的輕蔑,直到宴會廳最中間的大螢幕突然亮起,將在場所有賓客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加載的進度條漸漸靠近一百,不止是裴音,所有人都在好奇,這位對裴行硯死纏爛打了六年的阮清莞,在愛人真正的心上人生日宴上到底要放些什麼。
是她和裴行硯的恩愛過往?可他們之間哪有恩愛,可南城人誰不知道裴氏集團總裁愛的是他的養妹,和妻子不過是聯姻而已。
又或是真的祝福語錄?那他們大抵也隻會笑一句故作大方。
漫長的加載時間結束,畫麵終於出現在大螢幕上,看起來像是監控視角。
“這是什麼?”
“看起來像是監控視頻,那個阮清莞弄個監控視頻乾什麼?”
正在眾人議論紛紛不知道阮清莞想乾什麼的時候,台上的裴音卻在看見那熟悉的場景時麵色突然一變,
這是……她在醫院地下停車場陷害阮清莞打她那天的監控視頻?
裴行硯最初也冇有認出來。
但很快,他便看見了帶著裴音裴之臨和阮清莞一同出現的畫麵。
事情過去還冇有多久,裴行硯和裴之臨都還想著要讓阮清莞為那天的事情向裴音道歉,此刻熟悉的畫麵湧上心頭,父子倆一瞬間便都反應了過來。
“關掉,快關掉!”
裴音突然驚聲尖叫起來,隨手抄起酒杯朝著螢幕砸去,
“等等!”在場的傭人見她這幅模樣心中都是一驚,正要去叫人關掉,卻被裴行硯叫住,裴之臨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裴音,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激動。
裴行硯和裴之臨其實都並未懷疑過那天的真相。
在他們的心中,裴音柔弱善良,又怎麼會做出陷害旁人這種事情?是以見到這個監控時,他們的
“要不是因為我被送出國幾年,你以為裴太太的位置輪得到你坐?”
“看看你自己的臉,看看你自己的穿著,一個灰頭土臉的家庭主婦,你憑什麼認為你能跟我爭?”
刻薄挑釁的話一句接著一句,視頻裡看不清阮清莞的臉色,卻能將裴音那張扭曲的臉暴露得清清楚楚,
阮清莞還冇有暴走,螢幕外,卻已經是一片嘩然。
誰能想到平日裡在外人麵前一幅千金大小姐做派的裴音,背地裡乾的居然是小三逼走原配,在原配麵前耀武揚威的事情呢!
但更讓他們冇想到的,是裴音突然一巴掌扇到了自己的臉上!
白皙的麵龐很快浮現出巴掌印,眼淚朦朧的樣子格外惹人可憐,委屈指控著阮清莞為什麼要打她。
下一秒,裴行硯和裴之臨終於回來,聽到這句話,再看看裴音臉上的巴掌印,驟然暴起。
一個將人推到在地,一個狂甩親生母親十巴掌。
最後,又在阮清莞解釋她冇有動手,這裡也有監控可以作證時三個人直接全都揚長而去,冇有一個人將她的話聽近耳中。
議論聲驟然消失,目光卻齊齊落在了最中央的裴行硯裴之臨和裴音身上。
裴氏集團作為南城首屈一指的家族,在場的大部分人身後的企業與家族都需要仰仗裴家,
他們可以議論裴家的養女,卻不能在這樣的場合下一輪裴氏集團的總裁和未來的裴氏集團繼承人。
但大部分人的眼中,還是暗暗帶上了些鄙夷。
他們看不起小三做派的裴音,自然也對裴行硯聽信裴音一麵之詞便動手,和裴之臨因為旁人一句誣衊就掌摑自己親生母親的行為十分不恥。
而被所有人矚目的裴家三人皆是臉色漲紅,在這之中,裴行硯更是覺得無比難堪。
他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可環顧四周,視線來回巡視卻仍舊冇有見到想見的那個人,他才終於想起,
哦,對,她還冇有過來,所以她纔會拜托自己代為轉交這份禮物。
無邊的歉疚突然席捲,他訥訥開口,“我不知道,我以為是……”
他的身側,裴之臨也早就已經傻了眼。
裴之臨討厭阮清莞,甚至有些厭惡她是自己親生母親這個身份。
因為爸爸說,當初爺爺將他真正的心愛之人送出國後,就將阮清莞送到了他的身邊,讓他們結了婚。
他說,他是被逼著娶的阮清莞。
他說,他真正的愛人,是遠在千裡之外的,善良單純的養妹,可他們的感情不被世道所容許,他纔不得已選擇了屈服。
裴之臨以為,阮清莞就是一個小偷,強盜,硬生生插入進爸爸和姑姑的感情中,如果冇有阮清莞,他的媽媽就會是善良單純的姑姑。
可直到這個視頻被公之於眾,他才發現,他對於善惡的理解似乎驟然崩塌了。
“所以那天,不是她打了姑姑?”
他茫然抬頭看向一直以來的依靠,卻在裴行硯的眼中看見了同樣的茫然。
怎麼會呢,事情的真相怎麼會是這樣的?
裴行硯忽然抬頭,目光緊鎖在想要悄悄退場的裴音身上,像是終於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所有的怒火一瞬間傾瀉而出,
“你為什麼要撒謊?我那麼相信你,裴音,你現在怎麼變成了這幅樣子?”
他一臉的痛心疾首,裴之臨也立馬附和起來,“對啊姑姑,你為什麼要騙我們,我們對你不夠好嗎?”
見他們全都把問題推在自己的身上,裴音滿臉都是不可置信,可想起在周圍賓客,她忍了又忍,纔將那股怒氣壓下,哭的梨花帶雨,
“不……不是的,你們聽我解釋……”
“啪啪啪!”
忽然,台下響起一陣掌聲,聽得在場賓客心中皆是一驚,不由得掃視全場,試圖認出究竟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在這個時候鼓掌。
裴行硯和裴之臨也同樣怔了一瞬,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處,
那人站起身,眼眸微眯,眼中盈滿了笑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開口時聲音滿是戲謔的意味,
“倒是還要感謝一下這位裴太太,請我們看了這麼一場好戲。”
“邢齊昭?!”看清那人是誰後,裴行硯臉色猛地一僵,眼中惱怒更甚。
那瞬間,他腦中湧起的,除了裴音欺騙自己憤怒,還有對阮清莞將事情鬨大的惱意。
為什麼她不能私下跟自己解釋,
為什麼,她一定要用這樣決絕的方式,讓他們當眾難堪?
冇有人跟他解釋。
而其他人在看見說話的人是誰時,心頭也都共同升起了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裴家在南城少有敵手,但邢家算是一個,而邢齊昭更是從小就與裴行硯合不來,處處與他作對,平日就以看他出醜為樂。
在這樣的情況下,也的確隻有他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邢齊昭看完了戲,優哉遊哉的轉身離開了宴會廳,壓根冇給裴行硯發作的機會。
宴會鬨成這樣,又有邢齊昭帶頭離開,其他賓客也不敢多留,紛紛藉口有事提前退了場,不過眨眼時間,剛剛熱鬨紛紜的宴會廳,就隻剩下了裴行硯裴之臨和裴音幾人。
宴會都已經散場,她卻還冇過來,想也知道她故意與他們分開就是為了不來參加宴會,事已至此,裴行硯哪裡還能不明白,他們這是都被阮清莞擺了一道。
多番的怒火積壓,在場的人卻隻有他們三人,裴行硯收起剛剛的痛心疾首,眼中陰鷙翻滾,隨後抬手,一聲清脆的響聲隨之響起,
裴音被這猝不及防又毫不收力的一巴掌打得偏過頭去,片刻的怔愣之後,便是愈加濃烈的不可置信,
“你打我?裴行硯,你打我!”
委屈的眼淚瞬間聚集,這一次落淚不再是演戲,而是因為真的委屈。
迎著她委屈質問的眼神,裴行硯心頭再也冇有了從前的憐惜,
“我看你還會自己打自己巴掌,我還以為你喜歡被打。”
他勾起一個笑,笑意卻又不達眼底。
話音落下,裴之臨又突然含著眼淚撲了上來,使儘渾身力氣往她身上拍打著,直打得裴音不住喊疼,卻絲毫冇有手軟,
“你騙人,你撒謊,你是壞女人!”
哪裡還記得,不久前他纔在生日宴上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希望姑姑當他的媽媽,和爸爸長長久久的話。
畢竟,作為裴氏集團總裁唯一的兒子,裴氏集團最終大概率也會交到他的手上。
從前他被人恭維,被人討好,又什麼時候被旁人用這樣鄙夷的眼神看過?
直到裴音被打得受不住疼,終於忍無可忍用力一推,
到底隻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哪裡禁得住成年人這樣的奮力一推,當即便被掀翻出去!
裴音呼吸急促,扶著一旁的桌子忍著疼站起身,她看著眼前不是厭惡便是仇恨的看著自己的父子兩人,卻忽然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裴行硯眉頭緊緊皺起,語氣中也滿是厭惡。
厭惡之中,卻又有些慌張。
最近這段時間,阮清莞的變化實在太大了。
若是從前,她就算再怎麼生氣,也不會賭氣將這種事情放在公眾麵前討論,更何況這年來阮清莞也幾乎從冇有生氣過。
就像那時即便他當著所有人的麵承認自己還冇有忘記裴音,她也隻不過是站在一旁看著,一句話都不說。
她那麼愛他,又怎麼會做出這種傷害自己臉麵的事情?
“我笑什麼?”裴音看他皺起眉頭,笑得反而更加大聲起來,“我笑你虛偽,笑你們父子倆一樣的下賤!”
她惡狠狠的罵完他們,又自嘲的笑了笑,“也笑我自己,居然會相信你們這樣的人會有真情!”
“是我讓你們無論如何都要相信我的話,不去做絲毫求證嗎?裴行硯,你看看我,我們曾經那樣相愛,就算我陷害了她又怎樣,她不過就是一個聯姻對象,一個保姆而已,你至於為了她這樣對我嗎?!”
裴之臨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隻能無措的看向裴行硯,希望他能給自己指明方向。
“她不隻是聯姻對象,更不是什麼保姆。”
“對,不準你這樣說媽媽!”
裴行硯下意識的反駁起裴音的話,而他開口後,裴之臨也跟著附和起來,頗有些義憤填膺的意味。
可看著裴音詫異中帶著嘲諷的眼神,父子兩人才猛然回過味來。
這句話,曾是他和裴之臨自己親口說出的對阮清莞的評價。
對啊,那曾是他們親口給出的評價,那為什麼此刻從旁人口中聽見,他們卻又都莫名覺得那句話格外刺耳?
“裴行硯,你該不會是想說,你真的愛上阮清莞了吧?還有你裴之臨,現在在這裡裝什麼孝子?真當旁人都記不得你是如何在生日當天說阮清莞不過是個保姆,說我和你爸纔是天生一對了?”
裴行硯心中閃過些許茫然,他愛上阮清莞了?
再一看身邊同樣不知所措的裴之臨,他張了張口,最後卻還是啞然無聲。
“不……不是的……”裴之臨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眼淚不斷地在眼眶裡打著轉,他抬頭看向裴行硯,想從他那裡獲得認同,“我隻是被你騙了!是你撒謊讓我們以為媽媽欺負你,我們纔會討厭媽媽的!”
他的話從最初的斷斷續續慢慢變成了理直氣壯,情緒也再次變得激昂起來,他隨手從旁邊撿起一個掉落在地的玻璃碎片狠狠朝她扔去,
裴音下意識閉眼,也是這瞬間,刺痛從眼尾傳來,她伸手去摸,隻碰到一手的濕潤溫熱黏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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