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深處不可名狀 第一章

小說:秦嶺深處不可名狀 作者:尾羽落 更新時間:2025-07-19 14:00:31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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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林員李偉在巡山時發現秦嶺深處出現怪異符號。

當晚護林站被詭異濃霧封鎖,通訊完全中斷。

同事小張突然精神崩潰,用刀在牆上刻滿符號後自殘而亡。

老陳冒險突圍求救,卻在霧中發出非人慘叫,屍體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

李偉發現山體內部傳來嬰兒啼哭般的呼喚。

他絕望地引爆儲備汽油,火光中映出山壁上無數雙眼睛組成的巨臉。

山裡的清晨,永遠裹著一層濕漉漉的冷氣。天剛矇矇亮,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在墨綠的林海之上,彷彿隨時會沉下來,把一切都碾碎。空氣濃得化不開,吸進肺裡都帶著一股子腐朽枝葉和冰冷水汽混合的腥味。李偉緊了緊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深綠色護林員外套,還是覺得那股寒意像是細密的針,直往骨頭縫裡鑽。

他揹著半舊的登山包,裡麵是些乾糧、水壺、急救包,還有那把砍柴刀。腳下的路早已不是路,不過是獸徑和前人踩出來的模糊痕跡,被盤根錯節的樹根和濕滑的苔蘚覆蓋著。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踩不穩就可能滾下山坡。四周靜得可怕,隻有自己沉重的呼吸聲、登山靴踩斷枯枝的脆響,以及遠處偶爾傳來的、不知名鳥類的淒厲鳴叫,那聲音尖利得能劃破耳膜。

滋滋…李偉聽得見嗎……滋滋……

對講機突然響起,電流雜音大得刺耳,幾乎蓋過了老陳沙啞的聲音。

李偉停下腳步,把對講機湊近嘴邊,撥出的白氣瞬間消散在冰冷的空氣裡:老陳,我在,信號太差。啥事

滋…小張…小張那小子還冇回來!

老陳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明顯的焦躁,昨晚他說去後山……看看那個新發現的符號……滋…到現在連個鬼影都冇有!這混小子!

符號李偉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昨天傍晚巡山結束前,他確實在靠近老鷹嘴那片陡坡上,看到了一些東西。那東西刻在幾棵老樺樹的根部樹皮上,歪歪扭扭,線條扭曲盤繞,不像是任何已知的文字或動物抓痕。刻痕很新,邊緣的木茬還是白色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邪異感。當時天色已晚,濃霧開始從穀底往上爬,他冇敢細看,隻覺得那玩意兒多看兩眼,心裡就莫名地發毛。他拍了張照片,想著今天白天再去仔細瞧瞧。

老陳,我昨天也看見了,在老鷹嘴那邊……李偉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些,拍下來了。小張…他往哪個方向去了具體位置

滋…他…他說就在你拍照那片再往裡……靠‘禁區’那塊!……滋滋……媽的,這破霧又起來了!……信號快斷了!……你小心點,找到那小子趕緊弄回來!……滋滋……

老陳的聲音被一陣更強烈的電流噪音徹底淹冇,隻剩下單調的沙沙聲。

對講機徹底啞了。李偉煩躁地拍了兩下,毫無反應。他抬起頭,心頭的寒意比這山風還要刺骨。濃霧,像活物一樣,正從四麵八方、特彆是穀底深處,無聲無息地湧上來。灰白色的霧靄翻滾著,迅速吞噬著近處的林木,視野在幾秒鐘內就急劇收縮。小張去了禁區附近還靠近那些怪符號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像冰冷的手,攥緊了他的心臟。

李偉咬咬牙,辨明瞭方向,加快了腳步。必須儘快找到小張。越靠近老鷹嘴,霧氣越濃,能見度已經降到了不足十米。腳下的路徹底消失了,他隻能憑著記憶和對地形的模糊感覺,在濕滑陡峭的山坡上艱難攀爬。冰冷的露水浸透了褲腿,寒氣直往膝蓋裡鑽。四周的樹木在濃霧中隻剩下扭曲的黑色剪影,像一個個沉默而充滿惡意的巨人。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又來了,無處不在,冰冷粘膩,緊緊貼著他的後背。

不知道在濕滑的苔蘚和盤踞的樹根間掙紮了多久,李偉終於靠近了昨天發現符號的區域。濃霧在這裡似乎稍微稀薄了一點,但也僅僅能勉強看清周圍幾棵樹的輪廓。他喘著粗氣,靠在一棵濕漉漉的冷杉樹乾上,警惕地掃視四周。死寂。連鳥叫聲都消失了,隻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在濃霧中迴盪。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了。

就在前方不遠,昨天他拍照的那幾棵老樺樹所在的地方,景象已經完全變了。原本隻是刻在樹根上的幾個扭曲符號,此刻如同活物般蔓延開來,爬滿了周圍好幾棵樹的樹乾。那些線條更加複雜、更加密集,相互糾纏、盤旋,構成令人眩暈的圖案。它們不再是簡單的刻痕,顏色變得暗紅,像是某種乾涸凝固的血漿,在灰暗的霧氣中散發出不祥的光澤。

更讓李偉頭皮炸開的是符號旁邊的東西——小張的揹包。它就那麼孤零零地扔在滿是腐葉的地上,拉鍊敞開著,裡麵的水壺、壓縮餅乾散落出來。揹包旁邊的泥地上,有一道清晰的拖拽痕跡,歪歪扭扭地延伸進前方更加濃重、彷彿凝固的灰白色濃霧深處,消失不見。

李偉的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撞碎肋骨。他猛地拔出腰間的砍柴刀,刀刃在濃霧中反射著微弱而冰冷的光。他低吼一聲,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而嘶啞變調:小張!小張!你在哪回答我!

聲音撞在濃霧上,迅速被吸收、消散,冇有激起任何迴音。

他死死盯著那道拖痕,又抬頭看了看那些在霧中彷彿在微微蠕動、散發著血腥味的暗紅符號。寒意不再是來自外界,而是從骨髓深處向外瘋狂蔓延。理智在尖叫著快離開!快跑!但小張……那個有點愣頭青、總想著立功的小夥子……

李偉握緊了刀柄,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他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帶著濃重腐朽氣味的空氣,沿著那道詭異的拖痕,一步步,極其緩慢地,踏入了那片濃得化不開、彷彿隔絕了人間一切的灰白死寂之中。

拖拽的痕跡在濃霧瀰漫的林地間蜿蜒,像一條醜陋的傷疤,斷斷續續地指向護林站的方向。李偉的心沉得更深了。小張……是自己掙紮著爬回來的還是……被什麼東西拖回來的這個念頭讓他胃裡一陣翻攪。

他幾乎是狂奔著追著痕跡衝迴護林站。那幾間簡陋的磚木結構平房,孤零零地嵌在山坳裡,此刻在翻湧的灰白濃霧包圍下,顯得異常脆弱渺小,如同一葉隨時會被吞冇的孤舟。院子裡一片死寂。發電機房那邊本該傳來的嗡嗡聲也消失了,隻有一片令人心慌的絕對寂靜。

李偉一把推開虛掩的院門,鐵門發出刺耳的嘎吱聲,在死寂中格外瘮人。

老陳!小張!

他嘶啞地喊著,聲音在濃霧中傳不出多遠。

冇有迴應。隻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院子裡迴盪。

他衝進值班室。裡麵一片狼藉。桌椅翻倒,記錄本、水杯、對講機的零件散落一地。牆上、地上,到處都是那種暗紅色的符號!它們不再是樹皮上的刻痕,而是用某種粘稠的、散發著鐵鏽腥味的液體粗暴地塗抹上去的,歪歪扭扭,層層疊疊,覆蓋了幾乎每一寸能塗抹的平麵。整個房間瀰漫著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一種難以形容的、類似腐爛內臟的甜膩惡臭。

李偉的視線猛地定格在牆角。小張蜷縮在那裡,背對著他,身體以一種極其彆扭的姿勢扭曲著,一動不動。他的護林員外套被撕扯得破爛,露出的後背上……也佈滿了那種暗紅的符號!像是剛剛被刻上去的,皮肉翻卷,滲著血珠。

小張!

李偉衝過去,聲音都在發顫。

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小張肩膀的瞬間,蜷縮的人影猛地一顫!小張的頭顱以一種完全違反人體構造的角度,硬生生地扭轉了一百八十度!那張年輕的臉龐此刻慘白如紙,佈滿細密的冷汗,嘴唇烏紫。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睛——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眼白則佈滿了蛛網般的暗紅色血絲,死死地盯著李偉。那眼神裡冇有恐懼,冇有痛苦,隻有一種空洞到極致的、非人的瘋狂!

嗬…嗬嗬……

小張的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怪異聲響,嘴角咧開一個僵硬而詭異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無聲地尖叫。他沾滿暗紅汙跡的右手,緊緊地攥著一把沾血的摺疊刀——那是他平時用來削水果的!

小張!是我!李偉!你看著我!

李偉試圖吼醒他,同時身體緊繃,隨時準備後退。

小張對李偉的聲音毫無反應。他那雙瘋狂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對麵的牆壁,瞳孔裡倒映著那上麵密密麻麻、令人作嘔的暗紅塗鴉。他喉嚨裡的嗬嗬聲陡然拔高,變成一種極端亢奮又極端痛苦的嘶鳴!

來了……祂來了!……刻!……必須刻!……獻……獻祭……

他語無倫次地尖叫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撕裂的聲帶裡擠出來的血沫,尖銳而破碎。話音未落,他握著刀的手猛地揚起,不是刺向李偉,而是狠狠地、瘋狂地再次紮向自己身前的牆壁!

噗嗤!噗嗤!噗嗤!

刀刃刺入牆壁灰泥的聲音沉悶而連續,伴隨著小張野獸般的嚎叫。石灰碎屑和暗紅色的不明汙跡飛濺。他一邊刺,一邊用刀尖在牆上劃拉著,不是寫字,而是重複刻著那些扭曲的符號!動作癲狂而有力,彷彿要將自己的靈魂都刻進去。

小張!你他媽瘋了!放下刀!

李偉目眥欲裂,再也顧不得恐懼,猛地撲上去,試圖從後麵抱住他,奪下那把刀。

就在李偉的手指即將碰到小張手臂的刹那,小張刻劃的動作驟然停止。他猛地轉過頭,那雙佈滿血絲、空洞瘋狂的眼睛再次死死盯住李偉。嘴角那個詭異的弧度咧得更大了,幾乎撕裂到耳根。

你……也要……刻……

他含混不清地說著,聲音帶著一種非人的誘惑和命令,握著刀的手閃電般地調轉方向,沾滿汙跡和石灰的刀尖,帶著一股腥風,狠狠地朝李偉的心口捅來!

李偉頭皮瞬間炸開,求生的本能壓倒了震驚!他幾乎是憑著肌肉記憶猛地側身閃避,同時右手緊握的砍柴刀本能地向上格擋!

鐺!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

摺疊刀的刀尖在砍柴刀厚重的刀身上刮擦出刺目的火星,巨大的力量震得李偉虎口發麻。小張的力量大得驚人,完全不像他平時的樣子!

呃啊——!

小張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怪叫,一擊不中,更加狂暴,如同失去理智的野獸,揮舞著摺疊刀,毫無章法但凶狠異常地再次撲向李偉,刀刀不離要害!他的眼睛已經完全被瘋狂的血色占據,喉嚨裡隻有野獸般的低吼。

李偉狼狽地格擋、閃避,沉重的砍柴刀在狹窄的值班室裡施展不開。木屑紛飛,桌椅被撞得哐當作響。他不敢下死手,隻想製服對方。小張!醒醒!是我!李偉!

他一邊抵擋一邊嘶吼。

然而他的聲音對小張來說如同蚊蚋。小張的進攻越來越瘋狂,力氣越來越大,好幾次刀鋒都險之又險地貼著李偉的衣服劃過。就在一次凶狠的突刺被李偉險險架開,兩人身體碰撞的瞬間,小張突然發出一聲極其尖銳、飽含痛苦和恐懼的慘嚎!

眼睛!……山裡的眼睛!……祂在看!……在看我!啊啊啊——!

他猛地丟開了摺疊刀,雙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身體劇烈地痙攣起來,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

李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一愣,抓住機會,一個箭步上前,用儘全身力氣猛地將他撲倒在地,用膝蓋死死壓住他的後背,反剪住他的雙臂。小張的身體在身下劇烈地掙紮、抽搐,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力量大得幾次差點把李偉掀翻。

老陳!老陳!快來幫忙!

李偉朝著門外嘶聲大喊。

冇有迴應。隻有濃霧死一般的寂靜,和身下小張越來越微弱的掙紮和那種令人牙酸的咯咯聲。

李偉死死壓著他,汗水混合著濺到臉上的汙跡流進眼睛,又澀又痛。他能感覺到小張的身體在迅速變得冰冷、僵硬。

小張小張!

李偉喘息著,試探地鬆開一點力道。

身下的人徹底不動了。

李偉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將小張的身體翻轉過來。那張年輕的臉扭曲得不成樣子,眼睛瞪得滾圓,幾乎要凸出眼眶,瞳孔擴散,裡麵凝固著無邊的、純粹的、被活活嚇死的恐怖。烏紫色的嘴唇大大地張開著,舌頭僵硬地吐出一小截,似乎臨死前想呐喊什麼。而他的雙手,十根手指的指甲縫裡,塞滿了牆壁的灰泥和暗紅色的碎屑——那是他自己瘋狂抓撓牆壁留下的。

他死了。在極致的瘋狂和無法言喻的恐懼中,死了。

李偉渾身脫力,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畫滿詭異符號的牆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濃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灌入肺腑,讓他一陣陣乾嘔。冷汗浸透了裡外的衣服,冰冷地貼在身上。他看著小張死不瞑目的臉,看著滿牆滿地的暗紅符號,巨大的恐懼和茫然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冇。

小張死了。老陳呢老陳在哪裡這該死的霧,這該死的符號,這山裡到底有什麼!

就在這時,外麵走廊傳來了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李偉如同驚弓之鳥,猛地抓起掉在一旁的砍柴刀,死死攥住,刀尖對準門口,身體繃緊到了極限!

門被猛地推開!老陳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手裡緊緊握著一杆老式的雙管獵槍,槍口警惕地對著地麵。他的臉色比李偉還要難看,鐵青中透著灰敗,額頭上全是冷汗,花白的頭髮被汗水打濕,淩亂地貼在頭皮上。他那雙平時銳利沉穩的眼睛裡,此刻充滿了血絲和一種瀕臨崩潰的驚惶。

當老陳的目光掃過狼藉的室內,看到地上小張扭曲的屍體和滿牆的血色符號時,他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一下,握著獵槍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節捏得發白。但他冇有像李偉預想的那樣崩潰或追問,反而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吸得又深又急,彷彿要將肺都撐破。他強迫自己移開目光,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決斷:

冇用了……都完了!

老陳的目光死死盯住李偉,眼神銳利得嚇人,這霧……不是霧!它封死了所有路!電台、手機、對講機……全他媽是廢鐵!發電機也徹底趴窩了!我們被關在這裡了,李偉!像個活棺材!

他猛地抬手指向窗外。外麵翻滾的濃霧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鉛灰色,沉重得如同實質,能見度幾乎為零,連院子裡的輪廓都徹底消失了。

小張……他看到了什麼

李偉的聲音乾澀無比,目光掃過小張屍體上自己抓出的、塞滿汙物的指甲。

他看到‘祂’了!

老陳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神經質的顫抖,眼神裡是深不見底的恐懼,那些符號……是‘祂’的眼睛!是‘祂’在標記!在呼喚!霧是祂的呼吸!這整座山……這整座山都是活的!是祂的……身體!

他的話語顛三倒四,邏輯混亂,卻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實感。

祂祂是什麼!

李偉追問,心臟狂跳。

老陳冇有直接回答,他佈滿血絲的眼睛閃爍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光芒。他猛地衝到牆角一個不起眼的舊木箱旁,粗暴地掀開蓋子,在裡麵翻找著。箱子裡麵是一些陳舊的維修工具、幾盒鏽跡斑斑的子彈,還有幾張用塑料膜仔細包裹著的老地圖。

他抽出其中一張最大的地圖,嘩啦一聲在地上攤開。這是一張非常詳細的、繪製於幾十年前的秦嶺區域性軍事地形圖,上麵標註著極其精密的海拔、等高線、地質構造,甚至還有一些用紅筆特彆圈出的區域。其中一個最大的紅圈,就在他們護林站所在的山坳深處,標記著三個觸目驚心的大字:絕密禁區!旁邊還有一行潦草的備註小字:地質異常,強磁乾擾,生命禁區,嚴禁入內!

老陳佈滿老繭的手指顫抖著,用力戳在那個刺眼的紅圈上:看!看這裡!我們站……就在這‘禁區’的邊緣!知道為什麼當年選這鬼地方建站嗎

他猛地抬頭,佈滿血絲的眼中是壓抑不住的怒火和恐懼,就是當個前哨!當個他媽的看門狗!看著這‘禁區’!看著這山裡的……東西!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破裂:這些年……那些失蹤的勘探隊……那些瘋掉的獵人……那些地震台網捕捉到的、深山裡莫名其妙的震動波……全是祂!祂在動!祂在……醒過來!那些符號……就是征兆!是祂在標記祂的地盤!在呼喚……或者在……進食!

老陳劇烈地喘息著,胸口起伏如同風箱。小張……他一定是闖進去了!闖到禁區深處了!他沾上了……帶回來了!他成了祭品!下一個就是我們!在這裡等,就是等死!

他猛地抓起地上的雙管獵槍,哢嚓一聲上了膛,眼神裡是孤注一擲的瘋狂,老子不能坐在這裡等死!我得出去!下山!必須把訊息傳出去!哪怕……哪怕隻跑出去一個!

外麵全是霧!根本看不清路!還有……還有那種感覺……

李偉想起那種無處不在的、冰冷粘膩的窺視感,脊背發涼,太危險了!

危險留在這裡更危險!

老陳低吼著,將那張舊地圖胡亂塞進懷裡,又抓起幾盒子彈塞進口袋。他最後看了一眼地上小張的屍體,眼神複雜,有悲痛,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聽著,李偉,

他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盯著李偉,如果我……冇回來。如果我回不來了……你……你絕對!絕對不要靠近後山那個方向!絕對不要!記住!守住這裡!點火!放濃煙!弄出最大的動靜!也許……也許外麵的人能看到……

他頓了頓,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還有……如果……如果你聽到……山裡……有聲音……像小孩哭……千萬彆信!彆聽!捂住耳朵!塞住!那是……是祂在學!在引誘!記住我的話!

說完,老陳不再看李偉,他猛地拉開值班室的門,端著獵槍,高大的身影冇有絲毫猶豫,一頭就紮進了外麵那片濃得如同凝固鉛塊的灰白色死亡之霧中。身影瞬間就被翻滾的霧氣徹底吞噬,連腳步聲都迅速被寂靜吸收,彷彿從未存在過。

老陳!

李偉衝到門口,隻看到一片令人絕望的灰白。

死寂重新籠罩下來,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冰冷。值班室裡,隻剩下李偉粗重的喘息、小張屍體冰冷的死氣,以及牆上地上那些用血和汙物塗抹的、彷彿在無聲獰笑的暗紅符號。老陳最後那番關於小孩哭聲的警告,像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李偉的心臟。

他猛地關上門,用身體死死頂住門板,彷彿這樣就能隔絕外麵那個恐怖的世界。他滑坐到地上,背靠著門,冰冷的絕望感如同潮水般將他徹底淹冇。他該怎麼辦

時間在極度的恐懼和死寂中緩慢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李偉蜷縮在門後,手裡死死攥著砍柴刀,眼睛佈滿血絲,神經繃緊到了極限,任何一絲細微的聲響都能讓他驚跳起來。他不敢去看小張的屍體,不敢去看牆上的符號,隻能死死盯著地麵,試圖放空大腦,但老陳沖入濃霧前那決絕而恐懼的眼神,和他關於小孩哭聲的警告,如同跗骨之蛆,不斷在腦海中迴響。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十幾分鐘,也許有一個小時,死寂終於被打破了。

聲音是從院牆外的濃霧深處傳來的。

起初非常非常輕微,像是風吹過狹窄石縫發出的嗚咽。但很快,那聲音變得清晰起來——是一種拖遝的、沉重的腳步聲!踩在泥濘濕滑的地麵上,發出吧唧…吧唧…的黏膩聲響。那聲音由遠及近,極其緩慢,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正朝著護林站的院門方向移動!

李偉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像受驚的野獸般猛地從地上彈起,雙手緊握砍柴刀,刀尖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是老陳嗎他回來了還是……彆的東西

腳步聲停在了院門外。死一般的寂靜再次降臨,隻有李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在耳邊轟鳴。

老陳……是你嗎

李偉強忍著恐懼,用儘力氣朝著門外嘶啞地喊了一聲,聲音在死寂中顯得格外突兀。

冇有回答。

門外,隻有濃霧在無聲地翻滾。

就在李偉幾乎要喘不過氣的時候,院門發出了沉重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吱嘎——嘎——。那扇鐵門,正被人……或者說被某種力量,從外麵極其緩慢地推開!

濃稠如墨的灰白霧氣,如同有生命的活物,順著被推開的門縫,無聲無息地流淌了進來,在地麵上瀰漫開來。

李偉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著門縫外那片翻滾的灰白。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撞擊著肋骨,幾乎要炸開。

門,被推開了一半。

一個模糊的人影輪廓,出現在濃霧中。

那身形……很像老陳。很高大。

但下一瞬間,李偉全身的血液都彷彿凍結了!

他看到那個人影的動作——極其僵硬,極其不協調。它並不是走進來,而是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態……挪了進來。雙腿似乎無法彎曲,直挺挺地向前拖動。身體的重心歪向一邊,肩膀以一種人類不可能做到的、完全脫臼的角度向下塌陷著。最恐怖的是它的頭頸——脖子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著,腦袋無力地耷拉在肩膀上,下巴幾乎要碰到鎖骨,整個臉孔都被垂落的花白頭髮和濃霧遮擋著,看不真切。

老……老陳

李偉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住了他的喉嚨。

那扭曲的人影對呼喚毫無反應。它隻是僵硬地、拖著步子,朝著值班室的方向,極其緩慢地挪動過來。每挪一步,身體都發出輕微的、令人牙酸的哢嚓聲,彷彿隨時會散架。濃霧纏繞著它,如同裹屍布。

就在它挪到院子中央,距離值班室門口還有十幾米的時候,李偉終於藉著屋內透出的微弱光線(不知何時,備用的應急燈自動亮起了昏黃的光),看清了它的一部分臉!

那是半張屬於老陳的臉!但此刻,那半張臉上冇有任何表情,肌肉鬆弛,皮膚呈現出一種死屍般的青灰色。眼睛是睜著的,但瞳孔擴散,灰白一片,毫無生氣,直勾勾地望著前方,卻又彷彿穿透了一切,看向某個不可名狀的深淵。而另外半張臉,則被濃霧和垂落的頭髮遮擋著,看不真切。

李偉的胃劇烈地痙攣起來,一股強烈的嘔吐感湧上喉頭。這不是老陳!這絕不是活人!這是……一具被操控的、扭曲的皮囊!

站住!彆過來!

李偉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既是警告,也是給自己壯膽。他舉起了砍柴刀,刀尖直指那個挪動的恐怖人影。

人影的動作頓了一下。它似乎……聽到了。

緊接著,李偉看到了他此生都無法理解、無法忘記的恐怖一幕!

那扭曲人形耷拉著的頭顱,突然極其輕微地、極其不自然地動了一下!然後,它那僵硬的、如同提線木偶般的身體,開始用一種完全違揹物理定律的方式,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旋轉!

不是轉身!是整個身體,如同一個被無形巨手擰轉的破布娃娃,以雙腳為支點,僵硬地、一格格地旋轉!脊柱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的哢嚓哢嚓碎裂聲!身體在旋轉中不斷地扭曲、摺疊,呈現出各種人類骨骼絕對無法承受的、匪夷所思的詭異角度!先是肩膀完全反轉,接著是腰部擰成了麻花,最後是整個上半身和下半身幾乎呈九十度直角!而那顆耷拉的頭顱,在身體恐怖的旋轉扭曲過程中,始終保持著那個詭異的垂落角度!

這根本不是生物能做到的動作!這是徹底的褻瀆!是對生命形態的瘋狂嘲弄!

就在這具扭曲到極致的人形,以這種褻瀆神明的姿態,將正麵……或者說,將那個被濃霧和頭髮遮擋的臉的部分,轉向李偉的方向時——

呃……呃啊啊啊——!!!

一聲淒厲到無法形容的慘叫,驟然從那人形的方向爆發出來!那聲音無比尖銳,彷彿能刺穿耳膜,卻又夾雜著一種非人的、如同金屬刮擦般的刺耳噪音!根本不像是人類聲帶能發出的聲音!更像是某種巨大機器在極度痛苦中發出的、瀕臨崩潰的金屬哀鳴!這恐怖的聲浪穿透濃霧,狠狠撞在護林站的牆壁上,也狠狠撞在李偉的靈魂深處!

李偉的腦子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極致的恐懼如同高壓電流,瞬間擊穿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發出了自己都無法辨識的、崩潰般的尖叫,身體在本能的驅使下猛地向後跌退,重重撞在翻倒的桌子上!砍柴刀脫手飛出,哐噹一聲砸在地上!

那扭曲的人形在發出那聲非人慘叫後,似乎耗儘了最後一絲支撐的力量。它那摺疊成不可能角度的身體猛地一顫,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轟然倒塌在地!四肢和軀乾呈現出一種徹底崩潰、完全違反人體結構的姿態癱軟在冰冷的泥地上,再無聲息。

濃霧依舊翻滾著,無聲無息地包裹住那堆扭曲的、曾經是老陳的殘骸。

值班室內,隻剩下李偉如同破風箱般的、粗重而絕望的喘息。他癱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著翻倒的桌腿,渾身被冷汗浸透,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作響,眼前陣陣發黑。老陳臨死前那聲非人的慘叫,還在他耳膜深處瘋狂地迴響、震盪,幾乎要將他的意識撕裂。

完了。全完了。小張死了。老陳死了。死得如此詭異,如此……褻瀆。護林站徹底變成了孤島,不,是變成了一個等待被吞噬的祭壇。濃霧封鎖了一切,通訊斷絕,發電機徹底沉默,連最後的應急燈光也開始閃爍不定,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彷彿隨時會熄滅,將他徹底投入無邊的黑暗。

李偉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小張死不瞑目的屍體,掃過滿牆滿地的暗紅符號,最後落在門外濃霧中老陳那堆扭曲的殘骸輪廓上。巨大的絕望和冰冷如同實質的冰水,從頭頂澆下,將他每一寸骨頭都凍僵。他該怎麼辦等死像小張一樣發瘋像老陳一樣變成那種……東西

不!絕不!

一個念頭,帶著毀滅的瘋狂,如同黑暗中點燃的火種,猛地在他被恐懼凍結的腦海中炸開——汽油!

護林站儲存著不少汽油!那是給發電機、給山地摩托車備用的!就在院子角落那個小倉庫裡!那些汽油……那些汽油!

一股混雜著絕望、瘋狂和最後一絲反抗意誌的力量,猛地注入李偉冰冷的四肢百骸。他掙紮著,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衝出值班室,甚至不敢再看一眼老陳倒斃的方向,一頭紮進了院子角落裡那個低矮的油料倉庫。

倉庫裡瀰漫著刺鼻的汽油和機油混合的味道。幾個二十升的塑料油桶整齊地碼放在牆角。李偉像溺水者抓住了最後的浮木,撲上去,用儘全身力氣抱起一桶最滿的,沉甸甸的。冰冷的塑料桶身貼著他的胸口,那裡麵流淌的液體,此刻成了他唯一的希望——或者說,唯一的毀滅。

他抱著油桶,跌跌撞撞地衝回主屋。他要讓火燒起來!燒得夠大!夠旺!燒穿這該死的濃霧!讓外麵的人看見!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最後的信號!如果註定要死,他也要拉著這鬼地方陪葬!讓這滿牆的邪異符號,讓這吞噬一切的濃霧,都他媽見鬼去!

他粗暴地擰開油桶的蓋子,濃烈的汽油味瞬間瀰漫開來。他抱起沉重的油桶,開始傾倒!刺鼻的、透明的液體嘩啦啦地流淌出來,潑灑在值班室的地板上,潑灑在翻倒的桌椅傢俱上,潑灑在小張冰冷的屍體上,潑灑在那些佈滿暗紅符號的牆壁上……他像瘋了一樣,將汽油儘可能多地潑向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刺鼻的氣味充滿了整個空間,幾乎令人窒息。

燒……燒光……燒光你們……

李偉一邊倒油,一邊神經質地喃喃自語,眼神裡閃爍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光芒。油桶很快見底。他又衝回油料倉庫,抱來了第二桶、第三桶……直到主屋的地麵幾乎被汽油覆蓋,形成一層反光的油膜。

他站在主屋中央,渾身沾滿了汽油,刺鼻的氣味熏得他頭暈目眩。他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那是一個廉價的塑料打火機,上麵還印著模糊的廣告圖案。他顫抖著手指,拇指用力地摩擦著滾輪。

嚓……嚓嚓……

打火石摩擦出微弱的火星,卻冇有點燃火焰。汗水、油汙,讓他的手指又濕又滑。

嚓……嚓嚓……

依舊隻有零星的火花。恐懼和急躁讓他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點著!點著啊!

他低吼著,幾乎要哭出來。

就在這時——

嗚……嗚哇……

一種極其微弱、極其飄渺的聲音,毫無征兆地穿透了厚重的牆壁,穿透了翻滾的濃霧,鑽進了李偉的耳朵裡。

那聲音……像是一個嬰兒。

一個剛剛出生、極其孱弱的嬰兒,在發出微弱而斷續的啼哭。聲音很輕,很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委屈、無助和……渴望彷彿在尋找著什麼,呼喚著什麼。

嗚……嗚哇……嗚……

聲音似乎來自地下。來自……護林站下方,那深不可測的山體內部!

李偉的動作瞬間僵住了!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徹底凝固!打火機從他僵硬的手指間滑落,啪嗒一聲掉在滿是汽油的地麵上。

老陳最後那嘶啞的警告,如同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響:

……如果你聽到……山裡……有聲音……像小孩哭……千萬彆信!彆聽!捂住耳朵!塞住!那是……是祂在學!在引誘!

是祂!

那個嬰兒的啼哭聲!就在這山體的深處!就在他的腳下!那不是真的嬰兒!那是……那是……老陳口中那個不可名狀的祂!是這濃霧的源頭!是那些符號的主人!是這一切恐怖的根源!

極致的、冰冷徹骨的恐懼,像無數隻冰冷的手,瞬間攫住了李偉的心臟,扼住了他的喉嚨!他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眩暈,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幾乎無法站立。他想捂住耳朵,想尖叫,但身體卻像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那微弱、無助的嬰兒啼哭聲,此刻聽起來卻比任何厲鬼的嚎叫都更加恐怖!那是一種來自亙古深淵的、針對靈魂的呼喚和……誘惑!

嗚……嗚哇……嗚……

聲音似乎清晰了一點。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直接鑽進腦海深處。李偉甚至產生了一種幻覺,彷彿腳下的地麵都在隨著那哭聲微微震顫。一種無法抗拒的、想要靠近、想要迴應、想要尋找那聲音源頭的衝動,如同毒藤般纏繞上他的理智。老陳扭曲的屍體、小張死前的瘋狂、滿牆的血色符號……所有的恐怖畫麵在這詭異的啼哭麵前,似乎都變得蒼白無力。

祂在呼喚!祂在引誘他下去!

就在李偉的意誌力在這恐怖的誘惑和警告之間劇烈拉鋸,瀕臨崩潰的邊緣時——

砰!嘩啦!

主屋的窗戶玻璃猛地爆裂開來!無數碎片如同冰雹般濺射進屋內!

濃得如同墨汁般的灰白霧氣,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地從破碎的視窗湧了進來!那霧氣翻滾的速度快得驚人,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冷而粘膩的腥氣,瞬間就吞噬了門口的光線,迅速瀰漫了整個空間!濃霧之中,似乎有無數的陰影在扭曲、蠕動!

緊接著,另一扇窗戶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砰然碎裂!更多的濃霧狂湧而入!

護林站,這最後的堡壘,也徹底被攻破了!那濃霧……那祂的呼吸,已經不再滿足於包圍,它要進來!要吞噬一切!

李偉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驚得魂飛魄散!他猛地從那種被啼哭聲誘惑的恍惚狀態中驚醒!濃霧中翻滾的陰影和那股冰冷的腥氣,如同死亡的觸手,瞬間將他包圍!求生的本能和毀滅的瘋狂,在極致的恐懼刺激下,轟然爆發!

啊啊啊——!!!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絕望咆哮!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地麵,瞬間鎖定了掉落在汽油中的那個廉價打火機!

冇有時間思考了!冇有退路了!

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用儘全身最後的力量和意誌,朝著那個打火機的位置,狠狠地撲了過去!身體重重地砸在冰冷、濕滑、浸滿汽油的地麵上!

在身體接觸到冰冷汽油地麵的瞬間,他的手指也終於觸碰到了那個塑料打火機!冰冷的觸感混合著刺鼻的汽油味,反而帶來一種奇異的、毀滅般的清醒!

濃霧已經翻滾到了頭頂,冰冷粘膩的觸感似乎就要貼上他的皮膚!那嬰兒的啼哭聲在濃霧湧入後,驟然變得清晰而急促,彷彿就在耳邊嗚咽!嗚哇……嗚哇……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委屈和……急切的催促

李偉的眼中爆發出最後一絲瘋狂的光芒!他用儘殘存的力氣,拇指狠狠地、決絕地摩擦過打火機的滾輪!

嚓!

這一次,冇有火星。

一簇小小的、橘黃色的、跳動著的火焰,驟然在打火機的頂端亮起!微弱,卻穩定!在瀰漫的濃霧和刺鼻的汽油蒸汽中,它顯得如此渺小,卻又如此……致命!

李偉看著那簇火焰,臉上扭曲出一個混合著極致恐懼、瘋狂解脫和一絲嘲弄的複雜表情。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嘶啞地、如同詛咒般喊出兩個字,聲音卻淹冇在濃霧裡:

一起……死吧!

他鬆開手指,任由那燃燒的打火機,從手中滑落,墜向身下那片被汽油徹底浸透的地麵。

時間,在那一刻彷彿被無限拉長。

橘黃色的火焰在空中劃出一道短暫而清晰的弧線。

墜落。

觸碰到地麵。

轟——!!!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彷彿來自地心深處!緊接著,是驚天動地的爆炸!

積蓄在地麵的汽油被瞬間點燃,化作一條咆哮的金紅色火蛇,以打火機落點為中心,轟然炸開!狂暴的火焰如同掙脫枷鎖的巨獸,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瞬間吞噬了李偉的身體,吞噬了散落的桌椅,吞噬了小張的屍體,吞噬了佈滿暗紅符號的牆壁!整個主屋在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內,變成了一個劇烈燃燒的巨大火球!

熾熱到足以融化鋼鐵的氣浪,混合著刺鼻的黑煙,以排山倒海之勢,狠狠地向四周擴散!瘋狂湧入的濃霧被這狂暴的火焰和衝擊波瞬間驅散、撕裂、蒸發!整個護林站的院子,在刹那間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烈焰照得亮如白晝!翻滾的濃霧如同遇到剋星般劇烈地翻滾退縮,露出被遮蔽已久的、冰冷的夜空和周圍林木焦黑的輪廓!

爆炸的衝擊力將李偉殘破的身體狠狠拋起,又重重摔在院子的泥地上。劇烈的灼痛瞬間席捲了每一寸神經,但他殘存的意識卻感受到一種奇異的、冰冷的清醒。他仰麵躺在冰冷的泥地上,視野被濃煙和跳躍的火焰分割得支離破碎。

就在這爆炸的烈焰沖天而起,將周圍翻滾的濃霧強行撕開一個巨大豁口的瞬間——

李偉那被火焰灼燒得模糊的視線,透過濃煙與跳躍的火光,穿透了那個被爆炸短暫清空的區域,直直地投射向護林站後方,那片最為深邃、最為陡峭的山壁!

時間,在那一刻徹底凝固。

山壁……在動!

不,不是山壁在動。是山壁上……那巨大的、覆蓋著青苔和藤蔓的岩麵……在烈焰的映照下,呈現出令人魂飛魄散的景象!

那不是岩石的紋理!

那是……眼睛!

無數雙……巨大無比、冰冷無比的眼睛!

它們密密麻麻地鑲嵌在陡峭的山壁上,每一隻都大如磨盤!瞳孔呈現出一種深邃、死寂、非人的暗黃色,如同凝固的琥珀,又像通往深淵的孔洞。冇有眼白,隻有純粹的、冰冷的暗黃!這些巨大的眼睛並非靜止,它們以一種極其緩慢、極其細微的方式在……蠕動!在轉動!瞳孔深處,倒映著護林站沖天而起的熊熊烈焰,彷彿在欣賞一場盛大的煙火表演!無數道冰冷、貪婪、漠然、彷彿來自亙古蠻荒的視線,穿透了濃煙與火光,聚焦在李偉身上!

這些眼睛並非雜亂無章,它們以一種無法理解的、令人眩暈的幾何模式排列組合著,最終構成了一張……巨大無比的、覆蓋了整個峭壁的、由無數冰冷眼睛組成的……臉!

一張模糊、扭曲、非人、巨大到難以想象的巨臉!

嬰兒啼哭聲的來源……找到了。

它就在那山壁深處!就在這張由無數眼睛構成的、冰冷注視一切的巨臉之後!

嗬……

李偉喉嚨裡發出一個破碎的、意義不明的氣音。冇有恐懼,冇有震驚,隻有一種徹底的瞭然和冰冷的荒誕。他殘破的嘴角似乎向上扯動了一下,彷彿想笑。

原來……我們一直……在祂的臉上。

這最後的念頭閃過,意識如同風中殘燭,瞬間被無邊的黑暗徹底吞噬。

在他意識徹底沉入虛無前的最後一瞬,視野中隻剩下那片被烈焰映照的、覆蓋著無數冰冷巨眼的、如同地獄之門般聳立的巨大山壁。以及,山壁深處,那一聲似乎變得更加清晰、更加委屈、帶著一絲……被火焰驚擾般不滿的嬰兒啼哭:

嗚哇……嗚哇……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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