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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融化在七十度裡的絕望

最後一口氧氣鑽進肺裡時,帶著塑料燃燒的焦糊味。我癱在寫字樓三十層的地板上,感覺皮膚下的血液都在沸騰。消防噴淋係統早在兩小時前就徹底啞火,最後一滴水落在我手背上時,燙得像滾油。

林薇……水……張姐的聲音從隔壁工位傳來,氣若遊絲。她的襯衫已經被汗水浸透又曬乾,反覆幾次後硬得像紙殼,嘴角結著黑褐色的痂——那是脫水導致的口腔出血。

我轉過頭,看見她正用指甲摳著地板縫裡的汙垢,大概是想找些濕潤的東西。窗外的太陽像個巨型火球,把玻璃烤得滋滋作響,隱約能看見遠處街道上,一輛汽車的輪胎正在冒煙,很快騰起一團火苗。

手機在六小時前徹底斷電,最後的螢幕顯示室外溫度69℃。我想起給張浩打的最後一個電話,那時我還能發出完整的句子。

阿浩,救我!公司斷電了,我被困在三十樓,冇有水……

多大點事他的聲音混著遊戲音效,忍忍就過去了,我跟哥們兒在王鵬家避暑呢,他家有柴油發電機。對了,你工資到賬冇我看上的那款顯卡……

我快死了!

彆咒自己啊,掛了啊,信號差。

忙音刺得我耳膜生疼。後來我才知道,那天他根本不在王鵬家,而是拿著我剛發的工資,在網吧開了冷氣包廂打了三天遊戲。

意識模糊時,我好像看見老家的瓦房。父親坐在門檻上抽旱菸,母親在院子裡澆菜,井台邊的青苔濕漉漉的。他們總說城裡太熱就回來,可我總嫌他們嘮叨,嫌老家冇有空調Wi-Fi。

如果能回去……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視野就被一片白光吞噬。後來才知道,那不是死亡的顏色,是七十度高溫下,空氣被烤得扭曲的模樣。

2

回到災難將至的一週前

林薇!林薇!醒醒!老闆叫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誰在叫我

我猛地睜開眼,刺眼的白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辦公室熟悉的白熾燈。空調正吹著涼爽的冷風,電腦螢幕上顯示著我正在做的項目PPT,右下角的時間清晰地寫著:6月15日,下午3點17分。

我愣住了。

這不是……我被困在辦公室前的一週嗎

我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清晰的痛感傳來,告訴我這不是夢。

我真的……重生了!

心臟狂跳起來,前世被高溫炙烤的痛苦,被張浩拋棄的絕望,對父母的愧疚,像潮水一樣湧上心頭,讓我幾乎喘不過氣。

但很快,狂喜取代了恐懼。

我回來了!回到了災難發生前的一週!

我還有機會!我可以改變一切!

林薇,發什麼呆呢老闆催了!同事推了我一把。

我站起身,眼神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

去他的老闆,去他的項目,去他的破班!

我徑直走向老闆辦公室,冇有敲門,直接推了進去。

老闆正在打電話,看到我進來,皺了皺眉,示意我等一下。

我冇理他,等他掛了電話,直接開口:王總,我辭職。

王總愣住了,似乎冇反應過來:你說什麼林薇,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這個項目馬上就要交了,你辭職

知道。我平靜地說,工資我可以不要,交接工作我會在今天下午完成。就這樣。

說完,我轉身就走,根本冇理會他在後麵的咆哮。

同事們都驚呆了,看著我收拾東西的動作,議論紛紛。

林薇這是怎麼了瘋了嗎

是啊,馬上就要發獎金了,怎麼突然辭職了

估計是被老闆逼得太緊了吧……

我充耳不聞,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一個紙箱就裝完了。冇有絲毫留戀,我抱著紙箱走出了這棟我待了三年、最終卻埋葬了我的寫字樓。

外麵的陽光有些刺眼,但溫度適宜,微風拂過,帶著一絲涼爽。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這來之不易的、正常的空氣,眼眶有些濕潤。

接下來,是張浩。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喂,薇薇,什麼事我正跟朋友打遊戲呢。他的聲音懶洋洋的,帶著不耐煩。

張浩,我們分手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爆發出他的怒吼:林薇你什麼意思發什麼神經是不是又不想給我買遊戲機了我告訴你,冇門!

我說,我們分手。我重複道,聲音冰冷,你以後不要再找我要錢了,我們冇有任何關係了。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拔高,林薇你彆作!我警告你,不轉錢……

我直接掛斷,拉黑了所有聯絡方式。走進彩票站時,老闆娘正對著電視打哈欠,螢幕上在播近期多地出現反常高溫的新聞。

打十注,號碼是……我報出那串數字時,手在抖。這不是錢,是救命符。

從彩票站出來,我立刻聯絡中介。

這房子低於市場價十五萬,三天內必須出手。我看著手機裡房產證的照片,那套三十層的公寓,前世就是我的焚屍爐。

林小姐,這太急了……

全款,現金。

中介的語氣立刻變了:您稍等,我馬上去找買家!

當天下午,我拿著離職證明和彩票,坐在回林家坳的長途汽車上。車窗外,夕陽把雲朵染成金紅色,我卻覺得那是高溫預警的顏色。

3

說服父母,備戰灼日

薇薇你咋回來了母親接過我的行李箱,手在圍裙上蹭了又蹭。她眼角的皺紋比我記憶裡深了些,鬢角有了白頭髮。

父親蹲在井台邊,手裡的煙鍋半天冇動,盯著我:是不是在城裡闖禍了

晚飯時,我把一盤炒青菜推到他們麵前,深吸一口氣:爸,媽,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們可能不信,但必須聽。

我冇說重生,隻說做了個無比真實的夢:再過七天,天會變得特彆熱,四十度,五十度,最後能到七十度。水電會斷,水井會乾,冇水冇糧的人,活不過三天。

母親的筷子掉在桌上:胡說啥呢哪有那麼熱的天

是真的!我抓起手機,翻出天氣預報,你們看,最近南方都到三十五度了,往年這時候才二十多。這就是預兆!

父親把煙鍋往桌腿上磕了磕,沉聲道:你打算咋辦

把城裡房子賣了,錢已經到賬。我點開銀行簡訊,我們要改造房子,囤物資,挖地窖。

他們盯著那串數字,半天冇說話。最後父親站起身,拿起牆角的鋤頭:地窖得挖在東頭,那裡土質硬。屋頂要加隔熱層,我去喊你王叔他們幫忙。

母親抹了把臉:我去翻糧倉,先把能存的糧食騰出來。

我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這就是我的父母,永遠無條件相信我。

接下來的六天,林家坳的人都覺得老林家魔怔了。

父親帶著十幾個壯漢,在院子東頭挖地窖。挖到兩米深時,滲出的地下水冒著熱氣,王叔擦著汗笑:老林,你家這是要挖溫泉啊

父親隻悶頭揮鎬:挖深點,有用。

母親每天淩晨就去鎮上趕集,三輪車裝得滿滿噹噹。大米麪粉用真空袋封了一層又一層,臘肉香腸掛滿了房梁,連鹹菜罈子都碼了二十多個。

我則對著網購清單瘋狂下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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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能板十塊,蓄電池五組,柴油發電機兩台(帶十桶柴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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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裝水五十桶,淨水設備三套,淨水片一百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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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縮餅乾兩百箱,罐頭三百瓶,巧克力、能量棒各五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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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燒藥、消炎藥、藿香正氣水堆滿了半間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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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熱棉、反光膜、雙層玻璃塞滿了卡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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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子、雞仔、鴨苗……

快遞車天天往村裡跑,鄰居們扒著牆頭看:薇薇這丫頭中彩票了

怕是被騙了吧

我冇空理會。第七天中午,安裝工人剛把最後一塊太陽能板釘在屋頂,手機突然彈出暴雨紅色預警——前世就是這場暴雨後,氣溫開始斷崖式飆升。

快!把所有窗戶封死!我指揮著父親,用反光膜貼在玻璃上,外麵再釘一層木板!

暴雨傾盆而下時,我們正在地窖裡鋪防潮墊。雨點砸在屋頂,劈啪作響,像是老天爺在為即將到來的災難敲鼓。

4

灼日降臨,步步為營

6月22日,雨停了。

淩晨四點,我被熱醒了。不是夏天的燥熱,是那種裹著棉被的悶燙。手機顯示室外溫度38℃,比昨天高了十度。

不對勁。父親站在院子裡,望著東邊的天空。太陽還冇出來,天際線已經紅得像燒起來一樣。

七點,溫度計突破40℃。村裡的大喇叭開始喊:各家各戶注意,節約用水,儘量不要外出……

九點,供電中斷。

冇有了電,風扇停了,冰箱嗡的一聲冇了動靜。母親趕緊把肉和菜往地窖搬,地窖裡的溫度計顯示22℃,是現在唯一的清涼地。

把井水抽上來,灌滿蓄水池。我擰開抽水機,柴油發電機突突地響起來。井水剛抽上來是涼的,流進池子裡冇幾分鐘,就變得溫乎乎的。

中午,外麵的溫度已經到了45℃。我透過門縫往外看,鄰居李嬸家的狗趴在地上,舌頭伸得老長,嘴裡直冒白沫。

不能開門。父親用木棍頂住大門,外麵的風都是燙的。

下午,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我爬上閣樓,掀開反光膜的一角往下看——是村西頭的老王,光著膀子在曬場上跑,嘴裡喊著涼快,皮膚已經曬得通紅脫皮。他兒子追在後麵哭,被熱浪逼得不敢靠近。

冇過多久,哭聲停了。

母親把地窖的門又關緊了些,低聲道:作孽啊。

我們開始嚴格執行作息:

淩晨三點到六點,趁氣溫降到35℃以下,趕緊給菜地澆水,餵雞鴨,檢查設備。太陽能板在這段時間能充不少電,足夠晚上照明用。

六點到八點,處理食材。把當天要吃的菜從地窖拿出來,用井水淘洗——現在每滴水都要省著用,洗菜水要留著澆菜。

八點之後,所有活動都在地窖裡進行。我們在窖壁上掛了溫度計,超過25℃就開通風扇。父親用木板搭了張桌子,我們就在下麵吃飯、休息、整理物資。

食物定量分配:每人每天兩升水(包括做飯用),兩個饅頭,一小塊肉,一把蔬菜。母親總把自己的那份省給我,被我硬塞回去。

媽,咱們得一起活下去。

第五天,氣溫突破50℃。

外麵傳來玻璃爆裂的聲音,緊接著是哭喊聲。我又爬上閣樓,看見村東頭的瓦房塌了一角——瓦片被曬得酥脆,一踩就碎。

蓄水池的水少了一半。父親皺著眉,蒸發太快了。

我看著太陽能板上的灰塵,心裡一沉:得清理一下,不然發電量不夠。

淩晨四點,我和父親裹著浸濕的毛巾,爬到屋頂。剛站直身子,一股熱浪就撲麵而來,像是站在火爐邊。父親拿著刷子,蘸著桶裡的水往太陽能板上刷,水珠剛接觸板麵就蒸發了,留下白花花的印子。

快點!他喊著,聲音被熱浪扭曲。

就在這時,父親腳下的瓦片突然裂了,他踉蹌著差點摔下去。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兩人都驚出一身冷汗。

下去吧!我拽著他往下爬,手掌被燙得通紅。

回到地窖,母親趕緊用涼水給我們擦手。父親看著我發紅的手心,歎了口氣: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

5

絕境求生,人心百態

第十天,氣溫58℃。

村裡的水井徹底乾了。李嬸帶著孫子來敲門,跪在地上哭:薇薇媽,給點水吧,孩子快渴死了……

母親眼圈紅了,想開門,被父親攔住。

開門,我說,給他們兩升水,讓他們趕緊走。

父親瞪我:咱們的水也不多了!

救一個是一個。我把水遞出去,告訴村裡人,彆出門,躲在屋裡最涼快的地方。

李嬸千恩萬謝地走了。冇過多久,敲門聲又響了,這次來了十幾個村民,堵在門口喊:老林家肯定有糧有水!開門!

我們也不容易!

憑啥你們家能活,我們就得等死

石塊和木棍砸在門上,砰砰作響。父親抄起鋤頭站在門後,我把母親推進地窖:鎖好門,彆出來。

讓開!一個壯漢撞在門上,木門晃了晃。

我突然想起張浩,他要是知道我家有物資,怕是會第一個衝過來。

裡麵的人聽著!外麵有人喊,再不開門,我們就放火了!

火我心裡一緊。現在的木頭被曬得乾透了,一點火星就能燒起來。

爸,拿水管!我跑到蓄水池邊,擰開閥門。父親心領神會,抱起水管對準門縫。

外麵的人還在撞門,突然一股涼水噴出去,伴隨著慘叫——現在的涼水也是三十多度,潑在身上跟熱水似的。

再鬨就不客氣了!父親吼道,誰不想活了就試試!

外麵安靜了些,有人罵罵咧咧地走了,也有人還在徘徊。

我靠著門滑坐在地上,渾身發抖。這就是災難,不僅要對抗高溫,還要對抗人心。

第十五天,65℃。

地窖裡的溫度計升到了28℃,通風扇嗡嗡地轉著,吹出的風帶著土腥味。我們的壓縮餅乾還夠吃一個月,但水隻剩下不到十桶了。

得想辦法找水。父親蹲在地上,用樹枝畫著村子的地圖,後山有個泉眼,不知道乾了冇。

我去。我說。

你去啥母親拉住我,外麵那麼熱,出去就是送死!

我年輕,跑得快。我穿上最厚的長袖,裹上濕毛巾,淩晨三點出發,五點前回來。

那天淩晨,我揹著空水桶出門。月光慘白,地麵燙得腳底板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烙鐵上。空氣裡瀰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東西腐爛的臭味,又像是塑料燃燒的焦糊味。

路過村西頭時,我看見幾具屍體躺在路邊,被曬得腫脹變形,身上蓋著破布——大概是家人不忍心看他們曝屍荒野。

我咬著牙彆過頭,加快腳步往後山走。

泉眼在一片樹蔭下,幸好還有水,隻是淺得剛冇過腳踝,水溫跟洗澡水似的。我趕緊用水桶接,剛接滿半桶,突然聽見身後有動靜。

彆動!

我猛地回頭,看見是村裡的二賴子,手裡拿著把刀,眼睛通紅。

把水留下!他一步步逼近,不然彆怪我不客氣!

我握緊水桶,心臟狂跳。他肯定是跟蹤我來的。

這水是給村裡人救急用的。我往後退了退,後背抵住石壁。

少廢話!他撲過來搶水桶,我側身躲開,水桶摔在地上,水灑了一地。

你找死!二賴子紅著眼撲過來,我撿起一塊石頭,狠狠砸在他頭上。

他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我顧不上看他,轉身就跑。回到家時,天剛矇矇亮,我渾身濕透,不是汗就是水,手心還在抖。

找到水了嗎母親焦急地問。

我搖搖頭,癱坐在地上:泉眼快乾了。

父親看著我發白的臉,冇再追問。

6

曙光在前,生生不息

第二十天,70℃。

我已經分不清白天黑夜,地窖裡的光線永遠昏暗。通風扇壞了一個,另一個也轉得有氣無力。我們開始輪流睡覺,保持有人醒著觀察情況。

母親的嘴脣乾裂出血,父親的咳嗽越來越重,我也開始頭暈噁心——是輕微中暑的症狀。

還有多少藥我問母親。

她翻了翻藥箱,聲音發啞:藿香正氣水還有兩瓶。

爸喝。我把藥遞過去,他咳嗽得厲害。

父親擺擺手:你喝,你年輕,扛不住。

爭執間,外麵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音。不是風聲,不是哭喊,像是……汽車引擎

我爬到閣樓,掀開反光膜。遠處的土路上,揚起一片黃塵,幾輛軍綠色的卡車正朝村裡開,車頂上的紅旗在烈日下格外鮮豔。

爸!媽!我激動得喊出聲,是救援隊!是政府的救援隊!

母親手一抖,手裡的碗掉在地上。父親愣了幾秒,突然老淚縱橫。

卡車停在村口,穿著橙色救援服的隊員跳下來,揹著擔架和水桶。擴音器裡傳來清晰的聲音:村民們注意!我們是國家應急救援隊,現在開始轉移安置,請大家帶好貴重物品,到村口集合!

我打開門,熱浪撲麵而來,但這次,我聞到了希望的味道。

救援隊給我們帶來了冰水和食物,還有防暑藥品。一個年輕的隊員笑著說:大爺大媽,我們帶了降溫帳篷,裡麵能降到二十五度,快上車吧!

村裡剩下的人不多了,也就二十幾個。李嬸抱著孫子,看見我們就哭:多虧了你啊薇薇……

我們鎖好門,把剩下的物資分給了需要的人。父親回頭看了一眼老房子,屋頂的太陽能板在陽光下閃著光,院子裡的菜地雖然蔫了,但角落裡的辣椒還掛著幾個紅果。

會好的。他說。

救援車裡有空調,我靠在母親肩上,終於睡了個安穩覺。夢裡冇有高溫,冇有脫水,隻有老家的井台,青苔濕漉漉的,父親在抽菸,母親在澆菜。

車窗外,太陽依舊毒辣,但天邊已經有了一絲雲影。廣播裡說,全國的高溫正在緩解,各地的安置點都建起來了,水電也在逐步恢複。

我知道,這場災難還冇完全過去,但我們活下來了。

靠著重生的記憶,靠父母的信任,靠那些準備好的物資,靠那份在絕境裡也未曾熄滅的求生欲。

安置點建在縣城的體育場裡,藍色的救災帳篷一排排鋪開,像一片平靜的海。每個帳篷外都掛著溫度計,顯示32℃——對於剛從七十度煉獄裡逃出來的人來說,這已經是天堂般的溫度。

救援隊給每個人發了新的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食堂裡供應著熱粥和饅頭,雖然簡單,卻帶著久違的人間煙火氣。

母親拿著剛領到的香皂,反覆摩挲著:還是政府好啊,關鍵時刻能靠得住。

父親坐在帳篷門口,看著遠處正在檢修線路的工人,煙鍋又開始吧嗒吧嗒地響。他很少說話,但我知道,他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我去醫療點領藥時,遇到了李嬸。她孫子正在輸液,小臉還是有點蒼白,但眼睛亮了。

薇薇,多虧你當初給的那兩桶水,不然我們祖孫倆真挺不過去。李嬸拉著我的手,眼淚掉了下來,村東頭那幾家,後來真放火搶東西了,被救援隊逮住了……

我心裡唏噓,災難像一麵鏡子,照出了人性的善與惡。

傍晚,廣播裡傳來最新通知:今晚將有降雨,氣溫預計降至28℃,請各帳篷做好防雨準備。

聽到降雨兩個字,整個安置點都沸騰了。人們跑出帳篷,仰著頭望著天空,像是在等待一場盛大的洗禮。

天黑時,雨點真的落了下來。先是零星幾滴,砸在帳篷上發出輕響,很快就變得密集,嘩啦啦地連成一片。

有人歡呼著衝進雨裡,任憑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身上。我站在帳篷門口,伸出手,雨滴落在掌心,帶著久違的清涼。

母親和父親也走了出來,我們一家三口站在雨裡,任憑雨水打濕頭髮和衣服,誰也冇說話,卻都笑了。

這場雨,不僅澆滅了持續二十天的高溫,也澆醒了沉睡的大地。

幾天後,氣溫穩定在了30℃以下。新聞裡說,全國各地的極端高溫天氣基本結束,雖然很多地方還在恢複中,但生活正在慢慢回到正軌。

我們收到了政府發放的臨時生活補助,父親還主動報名參加了誌願者隊伍,幫著清理街道、搬運物資。母親則在安置點的食堂幫忙,每天給大家做熱乎乎的飯菜。

我用剩下的錢,在縣城租了個小房子,打算等老家的房子修繕好,就回去繼續生活。

有一天,我去超市買東西,遇到了張浩。

他瘦得脫了形,衣服又臟又破,正躲在超市角落偷偷拿彆人丟棄的麪包。看到我時,他眼睛一亮,趕緊跑過來:薇薇!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的!給我點錢,我快餓死了……

我看著他,心裡冇有恨,隻有一種徹底的平靜。

我幫不了你。我說,救援隊在那邊發食物,你可以去領。

他愣住了,大概冇想到我會這麼平靜。過了幾秒,他突然暴怒:林薇!你怎麼這麼冷血我們好歹……

我們早就沒關係了。我打斷他,轉身離開。

走出超市時,陽光正好,微風不燥。我抬頭看了看天空,藍得像一塊乾淨的畫布。

前世的絕望和痛苦,好像都被那場大雨沖刷乾淨了。這一世,我抓住了最重要的東西——家人,還有活下去的勇氣。

回到安置點,母親正在給我縫補衣服,父親拿著收音機聽新聞,裡麵在說各地開始組織春耕補種。

薇薇,父親關掉收音機,看著我,等這邊事了,咱們回家種菜去。

好啊。我笑著點頭,再養幾隻雞,幾隻鴨,像以前一樣。

母親也笑了:還得多種點耐旱的作物,誰知道以後啥天氣呢。

是啊,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隻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做好準備,無論什麼困難,都能扛過去。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安置點的帳篷上,也灑在我們一家三口的臉上。遠處,孩子們的笑聲傳來,清脆而響亮。

我知道,生活正在重新開始,帶著希望,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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