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女主專注搞科研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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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把相親照片摔在桌上。

林知夏！二十七了還不結婚

讀博讀出毛病了

女人搞科研就是浪費！趕緊定下來生娃！

照片裡男人油頭粉麵。

我推開。

所裡項目關鍵期。

冇空。

我媽嗓門拔高：項目項目！你能搞出個啥

隔壁王阿姨女兒,大專畢業,嫁了拆遷戶！

天天逛商場！你呢

天天泡實驗室！工資夠買你臉上那瓶精華嗎

我拿起包出門。

夠買。

夠買就行。

門在背後關上。

隔開兩個世界。

研究所走廊涼颼颼。

白熾燈管嗡嗡響。

像我媽的嘮叨。

我刷開材料物理實驗室的門。

熟悉的化學製劑味衝進鼻子。

安心。

同事張薇湊過來,黑眼圈快掉到顴骨。

知夏姐,所長剛通知。

咱們那個新型複合材料的項目……

經費砍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砍多少

三分之二。張薇聲音發苦,進口高溫爐租用費都不夠。

實驗台中間。

那台服役超過十五年的國產老爐子吭哧吭哧響。

像個哮喘病人。

爐溫顯示在1300℃上下蹦極。

我們需要的是穩定1600℃。

省裡的評審團下週來。張薇歎氣,看這破爐子,還有希望嗎

所長說……

湊合著出點數據應付吧。

我冇吭聲。

走到角落儲物櫃。

打開最底層。

摸出一個硬皮筆記本。

深藍色封皮磨得發白。

邊角捲起。

這是我導師臨終前塞給我的。

他咳得撕心裂肺,手抖得握不住筆。

知夏……方向冇錯……堅持……

後麵……靠你了……

筆記本裡。

密密麻麻的手寫公式。

結構圖。

還有幾頁。

用一種特殊的耐高溫複合材料設想。

標著大大的問號。

導師冇做完的夢。

所裡砍掉經費的項目。

還有我媽摔在桌上的相親照。

在我腦子裡攪成一團。

不湊合。我把筆記本拍在桌上。

灰撲撲的封麵震起一點微塵。

我們自己改爐子。

張薇眼睛瞪圓：改拿什麼改

錢呢技術呢

所長都說……

所長要應付評審。我打斷她,手指劃過筆記本上潦草的電路圖,我們要應付的,是它。

我指了指吭哧作響的老爐子。

還有我們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

實驗室成了戰場。

白天。

我們得伺候那台祖宗爐子。

維持最低限度的所裡麵子工程。

出點勉強能看的數據。

晚上九點後。

保安鎖了大樓。

我和張薇纔敢把藏著的東西拿出來。

從所裡報廢倉庫淘換下來的舊溫控器。

電子市場論斤稱的二手電阻絲。

還有我咬牙用三個月工資。

偷偷買的幾克比黃金還貴的稀土新增劑。

張薇焊電路板的手在抖。

知夏姐,這行嗎

萬一炸了……

咱倆賠到褲衩都不剩。

我盯著萬用表跳動的數值。

炸不了。

按我算的來。

汗水滴在發燙的電阻絲上。

刺啦一聲。

騰起一小股白煙。

淩晨三點。

最後一根強化電阻絲接入。

老爐子控製麵板上。

亂跳的數值穩住了。

緩緩爬升。

1500℃。

1550℃。

1600℃！

穩穩停住。

張薇一把抱住我。

又哭又笑。

成了！知夏姐！成了！

穩住了！

老舊的爐體發出沉悶均勻的轟鳴。

溫順得像頭老黃牛。

爐內熾白的光透過觀察窗。

映亮我們兩個灰頭土臉的女人。

新材料第一次燒結實驗。

定在深夜。

暗紅色的試樣放進爐膛。

爐門密封。

溫度曲線平穩上升。

監控螢幕數據流平穩跳動。

張薇緊張地啃指甲。

老天保佑……

一次成功吧……

我盯著螢幕。

心跳得有點快。

筆記本攤在旁邊。

導師的字跡在燈光下顯得模糊。

滴——滴——滴——！

刺耳的警報聲毫無預兆地炸響！

紅光瘋狂閃爍！

壓力超標！張薇尖叫。

泄壓閥！快！

我撲向手動泄壓閘！

冰冷的金屬手柄紋絲不動！

卡死了！

砰！！！

一聲悶響。

爐體劇烈震動！

觀察窗瞬間被噴湧的黑灰糊滿！

濃烈的焦糊味瀰漫開來！

斷電！關氣！

強排風扇嗚嗚地抽。

等黑煙散儘。

爐門打開。

裡麵一片狼藉。

試樣成了焦黑的渣。

黏在爐膛壁上。

張薇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完了……

全完了……

那點稀土……全搭進去了……

我喉嚨發乾。

彎腰。

從滾燙的爐灰裡。

扒拉出一點冇燒透的試樣殘骸。

漆黑。

酥脆。

一捏就碎。

撿起掉在地上的筆記本。

拍掉灰。

翻開。

導師最後幾頁潦草的公式。

像無聲的嘲笑。

記錄所有參數。

我的聲音啞得厲害。

準備下一次。

張薇猛地抬頭。

還來

我們哪還有錢買材料！

那點稀土……

我還有一套首飾。我打斷她。

結婚時外婆給的。

壓箱底的金鐲子和玉墜。

明天拿去當了。

張薇張著嘴。

像看瘋子。

當鋪的玻璃櫃檯光可鑒人。

店員戴著白手套。

掂量著那個水頭還不錯的翡翠小佛。

最多五千。

金鐲子成色一般。

按今日金價,八千二。

我盯著他鏡片後的眼睛。

鐲子加一萬二。

佛,兩萬。

少一分不賣。

小姐,你這……

賣不賣我打斷他,把東西往回攏,不賣我換一家。

哎彆彆！店員忙按住,行行行,就按你說的！

開票！

走出當鋪。

陽光刺眼。

手機震動。

銀行簡訊。

入賬三萬七千元。

心像被挖掉一塊。

空落落地疼。

這筆錢。

變成了一小包純度更高的稀土粉末。

躺在冰冷的保險櫃裡。

像一顆等待引爆的炸彈。

所裡氣氛變了。

趙明輝端著保溫杯晃過來。

所長的親外甥。

鍍金的海歸。

掛名在我們項目組混資曆。

平常影子都見不著。

喲,林博士。他瞟了眼我們搭著防塵布的老爐子。

聽說……搞了個大動靜

夜半驚魂啊

張薇想說話。

我按住她。

小故障。

解決了。

趙明輝嗤笑一聲。

要我說,女人嘛。

搞搞理論還行。

玩這種高溫高壓的硬傢夥……

他搖搖頭。

膽子太大,容易翻船。

還是早點找個依靠實在。

他意有所指。

比如所裡新引進的那位劉主任……

前途無量哦。

我擰開冷卻水閥門。

水流嘩嘩響。

蓋過了他的聲音。

趙工。

你保溫杯裡泡的枸杞。

粘你牙上了。

趙明輝臉色一僵。

下意識舔了下門牙。

悻悻走了。

張薇呸了一口。

什麼玩意兒！

仗著舅舅是所長！

我盯著水流。

導師筆記本裡。

那個被反覆圈出的溫度與壓力臨界點公式。

在我腦子裡瘋狂盤旋。

是它嗎

那個看不見的魔鬼

藏在理論計算和現實操作的縫隙裡

第二次實驗。

我們像拆彈專家。

溫度曲線被切割成更細密的階梯。

壓力監測點增加了一倍。

我和張薇輪流盯著螢幕。

眼睛酸脹也不敢眨。

試樣再次被推進爐膛。

熾白的光焰吞噬了它。

監控數據流平穩得近乎詭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溫度：1580℃。

壓力：正常。

張薇聲音發顫：快到上次炸爐的點了……

1590℃……1595℃……

我屏住呼吸。

手指懸在緊急泄壓按鈕上方。

1600℃！

壓力……穩定！

1610℃！還穩著！

張薇的聲音拔高了。

爐體安靜得可怕。

隻有均勻的轟鳴。

觀察窗裡。

暗紅色的試樣輪廓。

在極度高溫下。

似乎……在緩慢地改變形態

冇有黑煙。

冇有異響。

成了張薇不敢置信。

好像……真成了

突然！

監控螢幕一角！

一道代表材料內部晶格應力的曲線！

毫無征兆地直線飆升！

瞬間衝破紅色警戒區！

內部應力崩潰！我頭皮一炸！

降溫！快！

切斷熱源！梯度冷卻！

晚了。

噗……

一聲輕響。

像熟透的西瓜裂開。

爐內熾白的光焰猛地一暗！

隨即！

觀察窗被一層急速蔓延的、蛛網般的灰白色裂紋覆蓋！

爐門打開。

冇有爆炸。

冇有焦黑。

隻有一片死寂的灰白。

試樣碎成了無數細小的、毫無生氣的粉末。

鋪滿了爐膛底部。

像一堆冰冷的骨灰。

實驗室裡隻剩下風扇的悲鳴。

張薇的眼淚無聲地往下砸。

為什麼……

明明……明明都避開上次的點了……

我抓起一把灰白的粉末。

冰冷。

細膩。

毫無分量。

像握著一把絕望。

筆記本攤在桌上。

那個被導師圈住的臨界點公式。

冷酷地躺在那裡。

不是它。

還有彆的東西。

一個藏在更深處的幽靈。

所長把我叫進辦公室。

他皺著眉。

手指敲著桌麵。

小林啊。

所裡……有反映了。

說你那個項目……

耗費大量資源。

還搞得人心惶惶。

尤其那兩次……事故。

他頓了頓。

趙明輝他們那個新能源汽車電池組項目。

進展不錯。

省裡很重視。

你看……你們組是不是……

先放一放

人力物力,要優化配置嘛。

陽光透過百葉窗。

在他桌上劃出一道道明暗的杠。

像監獄的鐵欄。

所長。

再給我一個月。

就一個月。

所長歎了口氣。

小林,不是我不支援。

所裡要生存。

要看得見的成績。

你那個材料……

太前沿,風險太大。

聽我一句勸。

停了吧。

或者……轉給趙明輝他們組

他們人手設備都強些……

不行！我脫口而出。

聲音有點尖利。

這是我的項目！

我導師……

彆提你導師了！所長罕見地加重了語氣。

老周是了不起。

可他也……唉！

小林,現實點！

他擺擺手。

像趕走一隻蒼蠅。

回去想想吧。

下週給我答覆。

要麼停。

要麼……

他意味深長。

服從安排。

走出所長辦公室。

走廊的穿堂風冰冷刺骨。

手機響。

我媽。

夏夏！劉主任那邊回話了！

人家不嫌棄你年紀大！

這週末見一麵！

必須來！不然我冇你這女兒！

我靠著冰冷的牆壁。

慢慢滑下去。

坐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

手機螢幕的光映著臉。

很涼。

實驗室裡冇開燈。

隻有電腦螢幕幽幽的光。

映著我和張薇兩張疲憊的臉。

知夏姐……張薇聲音沙啞。

我們……還試嗎

桌上。

攤著導師的筆記本。

攤著兩次失敗的所有數據。

像兩座沉默的墓碑。

我盯著螢幕上那些跳躍的、混亂的曲線。

失敗的數據。

往往藏著魔鬼的腳印。

試。

最後一次。

張薇猛地抬頭。

錢呢材料呢

當首飾的錢……

我還有房子。

我平靜地說。

租的。

但押一付三。

能退兩個月租金。

加一點存款。

夠買最後一份材料。

張薇倒抽一口冷氣。

你瘋了！

房子退了你去哪住！

睡實驗室嗎

那就睡實驗室。

我點開數據流。

來。

我們從頭扒。

扒出那個藏起來的鬼！

七天。

一百六十八個小時。

我們像考古學家。

在浩如煙海的數據裡。

一幀一幀地扒。

一秒一秒地摳。

困了。

兩張行軍床拚一起。

輪流眯兩小時。

餓了。

啃冷掉的麪包。

喝涼透的咖啡。

張薇男朋友打來電話。

吵得很凶。

張薇！你還要不要這個家了！

天天泡在那個破實驗室！

跟那個林知夏一起瘋！

她嫁不出去！你也想學她！

張薇咬著嘴唇。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冇說話。

直接掛了。

關機。

把手機扔進抽屜最深處。

繼續。她說。

聲音帶著鼻音。

但很硬。

監控錄像被慢放到極致。

爐內高溫攝像頭的畫麵。

模糊而扭曲。

像地獄的景象。

停！我猛地喊。

張薇一個激靈。

按下暫停鍵。

畫麵定格在第二次實驗。

試樣碎裂前的一瞬間。

在熾白光焰的背景下。

試樣表麵。

似乎有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

漣漪

像平靜水麵被投入一顆小石子。

稍縱即逝。

放大！增強！我聲音發緊。

張薇手指飛快操作。

模糊的畫麵被層層處理。

那細微的漣漪被一點點剝離出來。

放大。

再放大。

不是錯覺！

在試樣即將崩潰的臨界點前！

它的表麵！

極其短暫地！

形成了一層……液態薄膜！

像一層水！

在1600℃以上的高溫裡！

這……這不可能！張薇失聲。

固體直接熔成液態！

冇經過軟化相變！

我腦子裡轟的一聲！

像有什麼東西炸開！

導師筆記本裡！

那個被反覆圈出的臨界點公式！

旁邊！

還有一行極小極小的鉛筆備註！

幾乎被磨掉了！

我湊近螢幕。

死死盯著那行幾乎消失的字跡：

【……非平衡態……瞬間液相……或為關鍵……】

非平衡態！

瞬間液相！

我們一直追求穩定的平衡態！

害怕波動！

害怕壓力溫度變化！

可真正的生機！

可能就藏在那個稍縱即逝的非平衡瞬間！

那個幽靈！

被抓住了尾巴！

梯度！我猛地抓住張薇的胳膊。

是降溫梯度！

我們怕它應力崩潰！拚命追求緩慢均勻冷卻！

反而把它悶死了！

它需要的是……

我指著螢幕上那曇花一現的液態薄膜。

在崩潰邊緣！給它一個劇烈的、瞬間的溫差刺激！

讓它自己……

淬火重生！

張薇眼睛一點點亮起來。

像燒起了火。

第三次實驗。

氣氛凝重得像送葬。

最後一份材料。

最後的機會。

退租的錢已經變成了保險櫃裡那一小包珍貴的粉末。

爐子預熱完成。

穩定的1600℃白光。

像怪獸張開的嘴。

我親自操作機械臂。

將精心製備的試樣。

穩穩送入爐膛深處。

爐門密封。

世界彷彿被隔絕。

溫度穩定。

壓力穩定。

張薇的聲音繃得像弓弦。

時間流逝。

監控螢幕上。

內部應力曲線開始不安分地爬升。

逼近上次崩潰的臨界點。

1605℃……1610℃……張薇報數。

應力……臨界點！

要超了！

就是現在！

我猛地拍下那個鮮紅的按鈕！

開！急速液氮！

嗤——！！！

刺耳的尖嘯聲穿透爐壁！

預先佈置在爐膛內壁的微型液氮噴射口瞬間開啟！

零下196℃的液態氮！

如同死神的吐息！

精準地！

狠狠沖刷在熾熱通紅的試樣表麵！

滋啦——！！！

恐怖的巨響在爐內炸開！

整個爐體劇烈抖動！

觀察窗瞬間被濃密的白霜覆蓋！

監控螢幕上！

所有曲線！

溫度！壓力！應力！

全部像瘋了一樣！

狂跳！飆升！然後斷崖式暴跌！

刺耳的警報聲淹冇一切！

紅光瘋狂閃爍！

張薇麵無人色。

炸……炸了

全完了……

我死死盯著被白霜覆蓋的觀察窗。

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

無法呼吸。

時間凝固了。

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隻有幾秒。

也許一個世紀。

警報聲漸漸停歇。

刺目的紅光熄滅。

隻剩下風扇低沉的嗚咽。

爐體不再震動。

溫度顯示：-50℃。

還在緩慢回升。

我伸出手。

有點抖。

按在冰冷的爐門開關上。

開爐。

聲音啞得不像自己。

爐門沉重的鉸鏈轉動。

發出嘎吱的呻吟。

一股冰冷的、帶著奇異焦糊味的白氣湧出。

爐膛內。

白霜緩緩融化。

露出中心。

冇有粉末。

冇有渣。

一塊鴿子蛋大小的東西。

靜靜地躺在那裡。

形狀不規則。

表麵佈滿猙獰的、急速冷卻形成的龜裂紋理。

像一顆佈滿傷痕的心臟。

顏色。

卻是一種無法形容的。

深沉內斂的暗金色。

在實驗室慘白的燈光下。

它內部。

彷彿有星雲般的極細微光點在緩慢流轉。

神秘。

深邃。

帶著一種曆經毀滅重生的奇異質感。

我戴上隔熱手套。

小心翼翼地。

把它取了出來。

沉。

比看上去沉得多。

指尖傳來一種奇異的微麻感。

像微弱的電流。

又像……活物的脈搏

張薇湊過來。

眼睛瞪得溜圓。

不敢碰。

這……這就是……

我把它放在特製的檢測台上。

連接儀器。

硬度測試。

探針落下。

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讀數一路飆升！

直接爆表！

耐高溫測試。

噴槍藍色火焰舔舐。

暗金色的表麵紋絲不動。

連顏色都冇變！

強度測試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數值瘋狂跳動！

遠超已知所有工程合金！

我的……天……張薇捂住嘴。

眼淚毫無預兆地湧出來。

成了……知夏姐……

真的成了！

我站在原地。

手裡還殘留著那塊暗金色金屬冰冷的觸感。

和那奇異的微麻。

導師筆記本攤開在旁邊的桌上。

那行幾乎被磨掉的小字。

在燈光下似乎清晰了一些。

喉嚨發緊。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隻是用力點了點頭。

訊息像野火。

燒遍了研究所。

所長親自跑來。

捧著那塊暗金色的心臟。

手有點抖。

小林！好樣的！

所裡的驕傲！

馬上寫報告！報省裡！報部裡！

趙明輝的臉。

陰沉得能滴出水。

擠出一絲假笑。

恭喜啊,林博士。

運氣真不錯。

我忙著記錄初步數據。

冇抬頭。

嗯。

運氣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趙工。

他哼了一聲。

甩手走了。

所裡破天荒批了經費。

進口的精密分析儀器到位。

更詳儘的數據源源不斷出來。

結果令人震驚。

這種被我們命名為星塵金的新材料。

強度、硬度、韌性、耐極端溫度、抗腐蝕……

幾乎所有關鍵效能指標。

都碾壓目前國際上最先進的同類材料！

最恐怖的是。

它的密度。

竟然比鋁合金還低！

這意味著什麼

航空航天。

深海勘探。

核能防護。

所有人類科技觸及極限的領域。

都將被它顛覆！

論文初稿完成那天。

我和張薇在實驗室外麵的小露台。

開了兩罐可樂。

冰冷的甜水衝進喉嚨。

帶著氣泡炸開的微痛。

夜空晴朗。

能看到幾顆星星。

知夏姐。張薇看著遠處城市的燈火。

值了。

對吧

我碰了碰她的可樂罐。

嗯。

值了。

省裡的表彰大會開得隆重。

閃光燈晃得人眼花。

領導講話。

掌聲雷動。

我穿著不合身的西裝套裙。

像被套在殼子裡。

手裡拿著輕飄飄的獎狀和薄薄的信封。

裡麵是兩萬塊獎金。

主持人熱情洋溢。

林知夏博士！青年楷模！

為我們省爭光！

請談談感想！

話筒塞到我嘴邊。

台下黑壓壓的人頭。

無數雙眼睛。

我媽坐在前排。

笑得臉上開花。

旁邊坐著那個油頭粉麵的劉主任。

正襟危坐。

眼神卻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我吸了口氣。

感謝所裡支援。

感謝團隊。

尤其感謝張薇。

冇她堅持。

走不到今天。

掌聲又響起來。

主持人追問：林博士！聽說研發過程非常艱苦！

甚至賣掉了自己的首飾

是什麼支撐您

我頓了頓。

看著台下我媽驟然僵住的笑容。

還有劉主任微皺的眉頭。

冇什麼支撐。

就是覺得……

該把它做出來。

話筒放下。

掌聲有點稀稀拉拉。

主持人趕緊打圓場。

林博士真是謙虛！實乾精神！

請劉主任也說幾句！

劉主任接過話筒。

侃侃而談。

什麼所裡領導有方。

什麼營造良好科研環境。

什麼對青年人才的關懷。

我聽著。

有點走神。

想著實驗室裡。

那塊暗金色的星塵金。

最新一批試樣正在做超長時疲勞測試。

數據應該快出來了。

回到所裡。

氣氛微妙。

所長把我叫去。

笑容滿麵。

小林啊！乾得漂亮！

省裡非常重視！

部裡都驚動了！

接下來,這個成果的轉化……

他搓著手。

趙明輝那邊呢。

跟幾個大企業的關係很密切。

你看……

是不是讓他牽頭

成立個聯合實驗室

你呢,做技術總監

這樣推廣起來也快嘛！

我看著所長笑得眯起的眼睛。

所長。

‘星塵金’的核心工藝數據。

還在完善。

現在轉化,太早了。

所長的笑容淡了點。

小林,要相信組織嘛！

趙明輝也是所裡的骨乾……

都是為了工作！

數據完善後。

我會按程式提交。

我站起身。

實驗室還有測試。

先走了。

門關上。

隱約聽到所長不滿的嘟囔。

……不識抬舉……

淩晨一點。

實驗室裡隻有儀器的嗡鳴。

超長時疲勞測試機還在運行。

螢幕上。

代表星塵金效能的綠色曲線。

依舊平穩得像一條直線。

已經遠超設定的極限時間。

張薇趴在旁邊小桌上睡著了。

手裡還攥著半塊餅乾。

我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打開加密的雲端數據庫。

準備錄入最新的幾組微觀結構分析數據。

登錄介麵一閃。

提示：密碼錯誤。

心猛地一沉。

試了兩次。

依舊錯誤。

後背瞬間爬上一層冷汗。

我立刻調取後台登錄日誌。

一行刺目的記錄：

【登錄時間：22:47:13】

【用戶：LINZS（林知夏）】

【IP地址：內部網絡

-

所長辦公室區域】

我的賬號！

被人在所長辦公室區域登錄了！

就在幾小時前！

我衝到存放原始實驗記錄和核心工藝參數的手寫本保險櫃前。

密碼旋轉。

哢噠。

櫃門彈開。

裡麵。

空空如也！

導師的藍色硬皮筆記本。

還有我這幾個月密密麻麻記錄核心參數和數據演算的十幾個厚本子。

全部不翼而飛！

嗡的一聲。

血液衝上頭頂。

眼前發黑。

我扶住冰冷的櫃門纔沒摔倒。

知夏姐張薇被驚醒。

怎麼了

你臉色……

記錄本……我聲音發顫。

全……冇了。

張薇瞬間睡意全無。

臉色煞白。

誰乾的！

監控！

對！監控！

保安室值班的是老李。

平常挺好說話。

此刻卻一臉為難。

林博士……不是我不幫你……

所長親自交代……

今晚所裡的監控係統……

升級維護。

所有記錄……暫時清空了。

升級維護

清空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精心策劃的盜竊！

目標明確！

時機精準！

抹除痕跡！

趙明輝……張薇咬牙切齒。

肯定是他！

隻有他有這個膽子！

還有所長辦公室的IP！

手機響了。

陌生號碼。

我接通。

林博士。趙明輝的聲音。

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得意。

聽說你丟了點東西

哎呀,真是太不小心了。

這麼重要的原始記錄……

怎麼能隨便放呢

我握緊手機。

指節發白。

你想要什麼

聰明。趙明輝輕笑。

聯合實驗室。

我牽頭。

你,技術入股。

當然……

數據和專利。

得放在實驗室名下。

歸所裡統一管理嘛。

對你也有保障。

如果我說不呢

我聲音冷得像冰。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林博士。

彆那麼固執。

冇有那些原始記錄本。

你的論文……

怎麼證明數據來源

怎麼證明工藝是你獨創的

哦對了……

趙明輝慢悠悠地說。

我剛剛收到一份匿名投稿。

關於一種新型複合材料的……

數據和你的‘星塵金’……

驚人的相似啊。

你說巧不巧

你敢！張薇在旁邊聽到。

氣得尖叫。

嘖,張工也在啊趙明輝語氣更輕佻了。

林博士,好好想想。

明天上班前。

給我答覆。

否則……

那篇匿名論文。

可能就……見刊了。

到時候,誰是小偷。

可就說不清了。

電話掛斷。

忙音刺耳。

張薇急得快哭了。

怎麼辦知夏姐！

冇有原始記錄……

我們怎麼證明！

他肯定把數據篡改了！

搶先發出去就全完了！

我站在原地。

實驗室慘白的燈光照在臉上。

冰冷。

絕望像冰冷的藤蔓。

纏繞上來。

勒得喘不過氣。

導師臨終前咳血的臉。

我媽摔在桌上的相親照。

所長笑眯眯說服從安排。

趙明輝得意的聲音……

還有那塊暗金色的星塵金。

在毀滅中淬鍊出的奇蹟……

難道就這樣

被偷走

被搶走

被踩進爛泥裡

不！

一個念頭。

像黑暗中劃過的微弱火星。

猛地閃現！

習慣！

我那個該死的習慣！

電腦！我猛地撲到實驗台前。

我的個人電腦！

快！

張薇不明所以。

趕緊把我那台舊筆記本遞過來。

開機。

輸入密碼。

手指因為激動和憤怒微微發抖。

點開一個其貌不揚的檔案夾。

裡麵。

是密密麻麻的、按日期命名的子檔案夾。

【20231015爐溫梯度測試】

【20231103稀土配比實驗3】

【20231220液氮淬火參數記錄】……

每一個檔案夾裡。

除了常規的電子數據表格。

還有一個不起眼的視頻檔案。

我顫抖著點開其中一個。

【20231220液氮淬火參數記錄】檔案夾。

【Video20231220_0347.avi】

視頻開始播放。

搖晃的鏡頭。

對著實驗室的桌麵。

桌麵上。

攤開著導師的藍色筆記本。

和我當天的實驗記錄本。

旁邊。

放著一台正在運行的電子鐘。

清晰顯示著日期和時間。

2023年12月20日。

淩晨3點47分。

我的聲音從鏡頭外傳來。

有點疲憊。

但清晰。

……液氮噴射時間設定：0.8秒……

……梯度溫差：核心區預估瞬時降溫≥2000℃……

……關鍵參數記錄如下……

鏡頭緩緩移動。

拍下筆記本上。

我親手寫下的。

那一頁頁。

帶著塗改和演算痕跡的核心參數！

每一個檔案夾！

每一個視頻！

都對應著那一天的原始手寫記錄！

都記錄著時間！

記錄著我的聲音和筆跡！

這本來隻是我多年養成的、近乎偏執的備份習慣。

為了防止紙質記錄汙損或丟失。

每一次重要記錄後。

我都會用手機簡單錄一段視頻。

同步到電腦加密檔案夾。

冇想到。

這個不起眼的習慣。

成了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我們有證據了！張薇激動地跳起來。

眼淚嘩嘩流。

知夏姐！我們有證據了！

我看著螢幕上那些搖晃的、樸素的視頻。

看著視頻裡。

那些在淩晨昏黃燈光下。

一筆一劃寫下的字跡。

看著那些疲憊卻專注的側影。

一股滾燙的力量。

從冰冷的絕望深處。

重新燃燒起來。

備份所有視頻。

加密上傳到三個不同的海外雲端。

設定定時郵件。

發給我母校的導師和材料學院的院長。

還有……

我深吸一口氣。

準備材料。

直接上報科技部專項督察組。

實名舉報！

三天後。

科技部專項督察組。

悄無聲息地進駐研究所。

冇有通知。

冇有預兆。

所長辦公室被臨時征用。

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

我和張薇被單獨問詢。

提交了所有視頻備份、雲端記錄、以及電腦原始檔案的創建和修改日誌。

督察組的人很專業。

問題尖銳。

細節摳到令人髮指。

趙明輝被叫進去時。

臉上還強裝鎮定。

出來時。

麵如死灰。

督察組調取了他個人電腦和郵箱的所有記錄。

包括那份還冇來得及發出的匿名投稿論文草稿。

以及……

他電腦裡。

一份還冇來得及完全刪除的。

導師藍色筆記本關鍵頁的掃描件！

鐵證如山。

所長的解釋蒼白無力。

……監管不力……痛心疾首……一定嚴肅處理……

處理結果來得很快。

趙明輝被開除。

學術不端記錄在案。

這輩子彆想在正規學術圈混了。

所長引咎辭職。

提前退休。

研究所被點名批評。

限期整改。

那塊失而複得的暗金色星塵金。

被科技部列為最高保密等級項目。

代號啟明。

由部裡直接牽頭。

組建新的國家級重點實驗室。

點名由我負責。

任命書下來的那天。

我站在煥然一新的實驗室裡。

窗外陽光正好。

張薇興奮地規劃著新設備。

知夏姐！你看這台掃描電鏡！進口的！

還有這個！高溫高壓原位觀測平台！

太牛了！

手機又響。

還是我媽。

聲音小心翼翼。

夏夏……那個……劉主任說……

以前是他有眼不識泰山……

問你……晚上有空吃個飯不

我看著窗外。

研究所門口。

新掛上的牌子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國家新型極端環境材料重點實驗室】

媽。

冇空。

要搞科研。

掛了電話。

張薇湊過來。

擠眉弄眼。

又是相親

這回是什麼主任

我拿起一塊新製備的星塵金小樣。

暗金色的表麵。

流轉著內斂的光華。

指尖傳來那熟悉的、微弱的、充滿生機的脈動感。

管他什麼主任。

我把小樣拋起。

又穩穩接住。

沉甸甸的。

充滿力量。

走。

乾活去。

窗外。

城市喧囂。

車水馬龍。

實驗室裡。

儀器嗡鳴。

指示燈安靜地閃爍。

新的爐子已經安裝到位。

銀白色的外殼。

泛著冷峻的光。

等待著下一次。

毀滅與重生。

我戴上護目鏡。

張薇。

準備記錄。

非平衡態相變誘導。

第17次梯度衝擊實驗。

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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