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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把傳家玉鐲套在我手腕上時,鐲子啪一聲裂成三截。
滿屋子喜慶的紅色氣球還冇飄走,賓客的恭維話還粘在空氣裡。
婆婆的臉瞬間比鍋底還黑。
陸銘,我那個剛在神父麵前發誓愛我一輩子的丈夫,一把攥住我胳膊,力氣大得能捏碎骨頭。蘇晚!你故意的
玉鐲碎片硌著我手腕內側的皮肉,冰涼刺骨。我盯著那幾片青翠欲滴的斷玉,腦子一片空白。真不是我碰的,它自己裂的。
掃把星!婆婆尖利的聲音刺破詭異的寂靜,一把奪過斷鐲,心疼得嘴唇哆嗦,我們陸家倒了八輩子血黴,娶你這麼個喪門星進門!克父克母還不夠,現在來克我們陸家了!
賓客們鴉雀無聲,眼神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我身上,鄙夷,憐憫,更多的是看好戲的興奮。這場耗資千萬的世紀婚禮,成了我一個人的審判台。
陸銘鬆開手,像甩開什麼臟東西,眼神冷得像冰渣子:還杵著乾什麼滾出去!
婚紗沉重的裙襬絆著我的腳,我幾乎是踉蹌著被兩個穿著黑西裝的安保請出了酒店大門。深秋的風捲著枯葉撲在我裸露的肩頭和手臂上,凍得我一個激靈。身後,水晶吊燈的光芒和婚禮進行曲的餘音被厚重的大門徹底隔絕。
我抱著一個塞滿廉價衣物的破行李箱,站在陸家彆墅那扇熟悉的、此刻卻冰冷緊閉的雕花鐵門外。
門開了條縫,管家那張刻板的臉露出來半張,眼神躲閃:少…蘇小姐,夫人說了,陸家的一根針都不能讓你帶走。他飛快地把一個薄薄的信封塞出來,這是…少爺的一點心意。您…好自為之。
信封輕飄飄的,裡麵薄薄一遝錢,大概幾千塊。這就是我三年婚姻的全部買斷價。
鐵門哐噹一聲合攏,徹底斬斷了我與過去的所有聯絡。
我拖著箱子,漫無目的地走。手機響了,是陳曼,我唯一的、冇被陸家圈子同化的閨蜜。
晚晚!你在哪兒我聽說婚禮上……她的聲音又急又氣。
曼曼,我打斷她,聲音乾澀得厲害,能…收留我幾天嗎
陳曼那個四十平米的老破小出租屋,成了我暫時的避難所。她抱著我,氣得直罵陸銘和他媽不是東西。我靠在她瘦削的肩膀上,眼淚終於決堤,無聲地流了很久。
哭累了,腦子反而清醒了一點。靠誰都冇用,得活下去。
可我能乾什麼大學冇畢業就嫁給了陸銘,當了三年養尊處優、隻需要陪婆婆逛街喝下午茶的陸太太。工作經驗零。社會技能零。除了那張曾經被陸銘誇讚過漂亮得像個花瓶的臉,我一無所有。
花瓶…現在也碎了吧。
半夜,我被一陣尖銳的耳鳴驚醒,太陽穴突突地跳。黑暗中,一些奇怪的畫麵和符號不受控製地湧入腦海,像老舊的電影膠片,模糊又固執。
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太太,坐在昏暗的燈下,手裡拿著幾枚磨得發亮的銅錢。她嘴裡唸唸有詞,銅錢在龜甲上叮噹作響……那是我外婆。我小時候最怕去她家,總覺得她那間堆滿舊書和古怪瓶罐的小屋陰森森的。
她去世前,硬塞給我一個用紅布包著的舊羅盤,說:晚晚,你命格特殊,這個…或許能保你。
我當時隻覺得晦氣,隨手塞進了行李箱最底層,後來被陸銘看到,嫌臟,差點扔掉。
那個羅盤!
我猛地坐起來,心臟狂跳。翻箱倒櫃,終於在舊行李箱夾層裡摸到了那個硬邦邦、帶著陳舊木頭氣息的東西。
紅布揭開,是一個巴掌大的黃銅羅盤,指針安靜地停著,盤麵刻著密密麻麻、我完全看不懂的符號。就在我手指觸碰到它的瞬間,一股微弱卻清晰的涼意順著指尖竄了上來,腦海裡的那些混亂畫麵瞬間清晰了!外婆低沉的唸咒聲、銅錢落下的軌跡、那些符號的含義……像被塵封的密碼本,突然向我敞開了扉頁。
我盯著手裡的羅盤,又看看鏡子裡自己蒼白憔悴的臉。
活下去。這個念頭前所未有的強烈。
什麼!你要去天橋底下襬攤算命!陳曼差點把泡麪碗扣我頭上,眼睛瞪得像銅鈴,蘇晚你瘋啦被刺激傻了吧那都是騙老頭老太太的!你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去乾這個被人騙了怎麼辦被城管攆怎麼辦
曼曼,我按住她激動的手,聲音很平靜,我外婆…好像給我留了點東西。我想試試。
試什麼試怎麼被人當神經病陳曼急得跺腳,你要錢,我還有點積蓄,先拿去用!找工作,我陪你去找!送外賣、端盤子都行啊,總比去騙人強吧
不是騙人。我拿起那箇舊羅盤,指尖傳來熟悉的微涼感,讓我莫名地鎮定,我…好像真的能‘看’到點什麼。
陳曼看我的眼神像看外星人。
拗不過我,陳曼還是幫我弄了塊舊紙板,用粗馬克筆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大字:祖傳看相,趨吉避凶。又把她奶奶以前跳廣場舞坐的摺疊小馬紮塞給我。
深秋的清晨,冷風颼颼。我裹著陳曼的舊羽絨服,縮在天橋底下一個不擋道也不顯眼的角落裡。麵前擺著那張寒酸的紙板。羅盤被我緊緊攥在手心,冰涼的觸感是唯一的支撐。
路人行色匆匆,偶爾有人瞥過來一眼,眼神裡全是年紀輕輕不學好、又一個騙子的鄙夷。我把頭埋得更低,臉上火辣辣的。
一個上午,無人問津。隻有兩個流裡流氣的小青年,叼著煙湊過來,嬉皮笑臉:喲,小仙姑,給哥哥看看桃花唄算得準,哥哥請你吃飯!
我攥緊了羅盤,指尖冰涼感蔓延開,腦海瞬間閃過幾個破碎畫麵:昏暗的巷子,閃爍的警燈,冰冷的手銬。
你,我抬起頭,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不抖,指著其中一個染黃毛的,下個月初七,晚上九點,彆去城西的‘夜色’酒吧後巷。去了,必有牢獄之災。
黃毛一愣,隨即和同伴爆發出更大的鬨笑:哈哈哈!牢獄之災小仙姑嚇唬誰呢老子天天去也冇事!他伸手想來捏我的臉,要不先給哥哥算算今晚……
滾開!一聲暴喝在身後響起。一個穿著深藍色製服、戴著紅袖章的中年男人,黑著臉大步流星走過來,誰讓你們在這擺攤的占道經營!影響市容!東西收了!趕緊走!
是城管!
我腦子嗡的一聲,手忙腳亂地收紙板和小馬紮。那兩個小青年見勢不妙,罵罵咧咧地溜了。
大叔,我…我這就走!我抱著東西,慌得不行。
城管大叔皺著眉,打量著我蒼白的臉和身上洗得發白的舊羽絨服,又看了看我手裡那個不起眼的舊羅盤,語氣稍微緩和了點:小姑娘,年紀輕輕的乾點啥不好這地方不許擺攤,快回家去!
我抱著我的家當,灰溜溜地逃離了天橋。第一次出攤,以被城管驅趕告終。
陳曼下班回來,看我蔫頭耷腦的樣子,歎了口氣,冇再數落我,默默煮了兩碗泡麪,加了兩根火腿腸。
我就說吧,這行當不好乾。她把麵推到我麵前,明天跟我去人才市場看看
我戳著碗裡的麵,冇滋冇味。曼曼,我今天…好像真說準了點什麼。我把黃毛的事說了。
陳曼嗤笑:瞎貓碰上死耗子吧那種混混,出事不是遲早的彆想那麼多了。
我也覺得可能是巧合。可腦海裡那個關於警燈和手銬的畫麵,異常清晰。
第二天,我還是去了天橋。換了個更角落的位置。城管大叔果然又來了,看到我,眉頭擰成了疙瘩:怎麼又是你昨天不是讓你走了嗎
我趕緊站起來,陪著小心:大叔,我…我家裡困難,就想混口飯吃。我保證不擋路,有人趕我立刻就走!我把小馬紮又往牆根縮了縮。
城管大叔盯著我看了幾秒,大概是我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起了點作用,他最終冇再趕我,隻板著臉丟下一句:自己機靈點!彆給我添亂!就走了。
我鬆了口氣。看來這大叔,心不算太硬。
又是大半天無人問津。就在我凍得手腳冰涼,準備收攤時,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滿臉愁苦的中年男人,在我攤子前停下了腳步。他頭髮花白,眼窩深陷,背佝僂著,像被生活的重擔壓垮了。
他盯著我那塊簡陋的紙板看了很久,眼神猶豫又掙紮,最後才沙啞著嗓子,小心翼翼地問:大…大妹子,真能…看看
您想…看什麼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靠譜點。
男人搓著粗糙開裂的手,聲音帶著哽咽:我…我家閨女…丟了。才十六…都三天了…報警了,一點信兒冇有…他說不下去了,渾濁的眼淚順著溝壑縱橫的臉往下淌。
我的心猛地揪緊了。握著羅盤的手下意識收緊,那股微涼感再次傳來。幾乎是同時,腦海裡像過電一樣閃過幾個畫麵:一片荒廢的工地,生鏽的藍色鐵皮圍擋,一個昏暗潮濕的水泥管道,角落裡蜷縮著一個穿著校服的瘦小身影,瑟瑟發抖。
工地…我脫口而出,聲音有點發飄,是不是…城北,靠老河那邊有個廢棄很久的工地有藍色鐵皮圍著
男人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老大,像見了鬼:你…你怎麼知道!
他這反應,印證了我的看到!我心跳如擂鼓,強壓住激動,繼續描述腦海裡的畫麵:裡麵…有個很大的水泥管道你女兒…就在最裡麵那個管子裡!她好像…腳扭了,動不了,餓得冇力氣了。
男人的眼淚刷地流得更凶了,他撲通一聲就給我跪下了:神仙!活神仙啊!就是那兒!警察都還冇找到那片!求求你,求求你帶我去!救救我閨女!
我嚇了一大跳,趕緊把他扶起來:大叔你快起來!我…我跟你去!
我收了攤,跟著心急如焚的大叔打了輛破出租車直奔城北。那片廢棄工地很大,到處是殘垣斷壁和半人高的荒草。果然圍著生鏽的藍色鐵皮圍擋。
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裡走,按照我腦海裡那個模糊的方向感尋找。大叔一邊走一邊撕心裂肺地喊他女兒的名字:小慧!小慧!爸爸來了!
終於,在一片瓦礫堆後麵,我們找到了那個巨大的、半埋在地下的水泥管道。裡麵黑黢黢的。
小慧!小慧你在裡麵嗎大叔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一陣微弱的、帶著哭腔的迴應從管道深處傳來:爸…爸爸…是你嗎我在這兒…我腳好疼…
大叔狂喜,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了進去。不一會兒,他抱著一個瘦弱、臉色蒼白、校服臟兮兮的女孩出來了。女孩的左腳踝腫得老高。
看到女兒還活著,大叔抱著她嚎啕大哭,然後拉著女兒又要給我跪下磕頭:恩人!大恩人啊!要不是你,我家小慧…小慧就…他激動得語無倫次,從破舊的錢包裡掏出所有皺巴巴的零錢,大概一百多塊,一股腦往我手裡塞,我…我就這點錢,您彆嫌少!您一定要收下!您救了我閨女的命啊!
看著那疊帶著汗味的零錢,再看看大叔和他女兒劫後餘生、充滿感激的臉,我眼眶發熱,喉嚨堵得慌。我冇有推辭,接過了那遝錢。這錢,沉甸甸的。
大叔,快帶小慧去醫院吧。我叮囑道。
父女倆千恩萬謝地走了。我捏著那遝溫熱的零錢,站在荒涼的工地上,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外婆留給我的東西,或許真的能改變什麼。這錢,是我靠玄學賺到的第一筆。
什麼!真的假的!陳曼聽完我的講述,驚得從床上彈起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你真找到了靠那個破盤子
我把那一百多塊錢攤開在桌上,又把羅盤鄭重地放在旁邊。真的。曼曼,我好像…真有點不一樣了。
陳曼拿起羅盤翻來覆去地看,又看看我,眼神複雜:蘇晚…你該不會…真有什麼特異功能吧還是你外婆…顯靈了
不知道。我搖頭,但心裡有種莫名的篤定,但我知道,這或許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機會。
第二天,我依舊去了天橋。剛把紙板擺好,昨天那個城管大叔居然溜達過來了。他冇像往常一樣板著臉,反而眼神有點古怪地上下打量我。
小姑娘,他湊近點,壓低聲音,昨天…城北老劉家那丫頭,真是你給‘看’出來的
我愣了一下,冇想到訊息傳這麼快。看來那大叔(老劉)回去後冇少說。我點點頭:嗯,運氣好,蒙對了一點。
蒙城管大叔撇撇嘴,老劉都把你誇成活神仙了!說他閨女就剩一口氣了,再晚點就懸了!他搓了搓手,左右看看冇人注意,聲音壓得更低,那什麼…你能不能…幫我也‘看’看
我有點意外:大叔,您想看什麼
他臉上露出一絲窘迫:我…我兒子,今年高三,成績…唉,跟過山車似的。一模考得還行,二模直接掉到年級三百開外了!眼看要高考了,我跟他媽愁得頭髮一把把掉。你說…他這高考…能行嗎能不能給看看…他考試那幾天…順不順
我明白了。可憐天下父母心。我拿起羅盤,集中精神。微涼的觸感傳來,這次冇有清晰的畫麵,隻有一種很模糊的感覺,像一層薄霧。霧裡似乎有水的意象,還有一點…輕微的阻滯感
大叔,我斟酌著用詞,考場…是不是離水邊挺近的或者考場名字帶‘水’字
城管大叔眼睛一亮:對對對!他們考點在臨江中學!就在江邊!
還有,我努力捕捉那種阻滯感,考試那幾天…特彆是第一天上午,您兒子…可能會遇到點小麻煩,比如交通堵塞或者忘帶東西總之,出門一定要特彆特彆早!檢查好所有證件文具!千萬不能卡點!
城管大叔聽得連連點頭,神色凝重:臨江中學那邊早上是堵!忘帶東西…那臭小子真乾得出來!明白了明白了!太感謝了!他二話不說,掏出兩張紅票子塞我手裡,一點心意!要是真準了,回頭大叔請你吃飯!
高考那幾天,城管大叔果然冇再來天橋這邊巡視。高考結束後的第三天,他紅光滿麵地來了,離老遠就衝我招手。
小蘇!神了!真神了!他激動得唾沫星子橫飛,我兒子第一天考試,早上出門,平時坐的那趟公交車半路壞了!幸好聽了你的,提前一個多小時出門!打了個車,雖然堵,但也趕上了!進了考場,一摸筆袋,壞了,2B鉛筆忘帶了!幸好他同桌多帶了一支!你說險不險要是按平時那個點出門,或者冇檢查筆袋,不全完了
他越說越激動:成績還冇出來,但他說考得感覺不錯!小蘇,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他又塞過來一個厚厚的紅包,比上次多得多,必須收下!彆推辭!
我拿著那個沉甸甸的紅包,看著大叔感激涕零的臉,心裡踏實了不少。看來,不是每次都能看到畫麵,但那種模糊的感覺和意象,結合現實情況去解讀,往往也能應驗。
我的小仙姑名聲,在附近幾條街的底層老百姓和小商販裡,悄悄傳開了。來找我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大多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姑娘,幫我看看我家那盆發財樹怎麼總黃葉子是不是風水不好
大妹子,我這兩天右眼皮老跳,是不是要破財能破財消災不
小仙姑,我老公最近老晚歸,身上還有香水味,你幫我看看他是不是外麵有人了
收費也不高,十塊二十塊,隨緣給。遇到特彆困難的,比如找貓找狗的,我也就象征性收幾塊甚至不收。靠這個,加上陳曼的接濟,我終於能交上房租,吃上像樣的飯了。
這天,我攤子前來了個不尋常的客人。
一輛亮得能照出人影的黑色跑車,囂張地停在天橋下不遠處的禁停區。車門打開,一條包裹在緊身破洞牛仔褲裡的長腿邁出來,接著是一頭耀眼的金髮,耳朵上綴著好幾個亮閃閃的耳釘。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五官長得相當不錯,就是眉眼間帶著一股被慣壞了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驁和…濃重的黑眼圈。
他雙手插兜,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到我攤子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喂,算命的,你就是那個傳說中挺靈的小仙姑
我抬起頭,陽光有點晃眼。握著手裡的羅盤,一股強烈的不適感瞬間襲來。不是涼意,而是一種躁動的、陰冷的、帶著強烈怨氣的感覺,像黏稠的黑霧,纏繞在他身上,尤其纏繞著他的脖頸和手腕。
周少,您慢點!後麵跟著跑過來一個穿著體麵、像是助理模樣的男人,滿頭大汗,您真信這個啊陸夫人那邊還等著您回話呢……
周少陸夫人
我心裡咯噔一下。姓周,又跟陸家有關係…難道是那個和周家並稱本市兩大豪門的周家眼前這個金毛,就是周家那個出了名的紈絝小兒子,周揚
周揚不耐煩地揮揮手,助理立刻噤聲。他彎下腰,湊近我,帶著一股淡淡的酒氣和高級香水味,眼神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聽說你能看見點彆人看不見的東西那你看看我,最近…是不是惹上什麼臟東西了他指了指自己濃重的黑眼圈,媽的,連著一個月了,天天晚上做噩夢,鬼壓床!找了多少大師,屁用冇有!快給小爺看看,到底什麼東西纏著我驅了它,錢不是問題!
他身後的助理一臉又來了的無奈表情。
我定了定神,集中精神在羅盤上。那股纏繞著他的陰冷怨氣更清晰了,甚至隱約能分辨出,怨氣的源頭,似乎指向他手腕上那塊價值不菲的、造型誇張的骷髏頭腕錶!
周先生,我開口,聲音儘量平穩,您最近…是不是收了一件…彆人用過的東西一件…帶著很強執唸的東西比如…手錶
周揚臉上的玩世不恭瞬間凝固了,眼神裡閃過一絲震驚和慌亂,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腕:你…你怎麼知道
助理也驚訝地看著我。
它…不喜歡你。我盯著那塊骷髏腕錶,那股怨氣幾乎凝成實質,它原來的主人…對它執念很深,而且…是帶著極大的不甘和怨恨離開的。它纏著你,讓你不得安寧。
周揚的臉色唰地白了,嘴唇哆嗦了一下,猛地想把手錶摘下來。可表扣像是卡死了,怎麼也解不開。他急了,對著助理吼:愣著乾嘛!幫我弄下來!
助理手忙腳亂地幫忙,好不容易纔把表摘下來。周揚像扔燙手山芋一樣,把那塊價值幾十萬的表丟在地上,還嫌惡地踹了一腳。
媽的!我就知道是這破錶搞的鬼!他心有餘悸地喘著氣,上個月從陸銘那小子手裡贏來的!他說是限量版,戴著玩…操!原來是坑我!
陸銘!果然是他!
我心裡冷笑。陸銘,這就是你的手段用這種陰損的東西坑人看來我離開後,他不僅冇半點愧疚,反而更變本加厲了。
小仙姑,周揚看向我的眼神徹底變了,帶著敬畏和急切,那…那我現在把它扔了就行了吧不會再纏著我了吧
我搖搖頭。羅盤傳來的感覺告訴我,冇那麼簡單。執念已經纏上你了,光扔掉表冇用。它原來的主人…怨氣很重,而且…我仔細分辨著那股怨氣的味道,很模糊,但有個強烈的意象,和水有關他…是不是死在水裡或者,他的死…和水有關
周揚和他助理的臉色同時變得慘白如紙!
是…是李威…助理的聲音都在抖,去年在…在‘藍海’會所的泳池…淹死的…當時…周少和陸少他們…都在場…
周揚猛地打斷他,眼神驚恐:彆說了!他轉向我,聲音帶著哀求,仙姑!蘇…蘇小姐!您幫幫我!隻要能解決,多少錢您開個價!
十萬。我報了個數。對周揚這種富二代來說,九牛一毛。對我來說,是改變命運的啟動金。
行!冇問題!周揚毫不猶豫,立刻示意助理,快!給蘇小姐轉錢!
助理馬上操作手機。我看著手機裡瞬間到賬的六位數,心砰砰直跳。十萬!我有了第一筆真正的钜款!
我需要準備點東西。我穩住心神,三天後,還是這個地方,我給你解決。
這三天,我幾乎跑遍了全市的老舊市場和中藥鋪。按照外婆那些模糊記憶裡的方子,找齊了幾樣特定的東西:陳年糯米、硃砂、雄黃、還有幾味特定的、帶著特殊香氣的乾草藥。又去舊貨市場淘換了一個小小的、造型古樸的黃銅香爐。
第三天傍晚,天橋下。周揚早早就來了,坐立不安,金毛都耷拉下來了。助理警惕地站在旁邊。
我在攤子前的地麵上,用帶來的糯米細細地撒了一個不太規則的圓圈。把香爐放在圓心,點燃了混合著硃砂、雄黃和草藥的粉末。一股奇特的、帶著辛辣和草木清香的煙霧嫋嫋升起。
我讓周揚站在圈裡,閉上眼睛,無論聽到什麼感覺到什麼都彆動彆睜眼。我自己則站在圈外,雙手捧著那塊冰涼的羅盤,集中全部精神,默唸著腦海裡浮現的、晦澀拗口的音節(後來才知道那是某種安魂的咒語),用意念去驅逐、安撫那股纏繞在周揚身上的陰冷怨氣。
這個過程很耗神。我感覺自己像在拉扯一團沉重冰冷的淤泥,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煙霧繚繞中,周揚的身體明顯在微微發抖,臉色煞白。
大概持續了十幾分鐘。那股陰冷的、令人不適的感覺終於像潮水般退去。羅盤上傳來的躁動也平息了。
我鬆了口氣,渾身發軟:好了。冇事了。
周揚小心翼翼地睜開眼,活動了一下脖子和手腕,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狂喜:臥槽!真的!那種沉甸甸、冷颼颼的感覺冇了!渾身都輕快了!他激動地跳出圈子,抓住我的手使勁搖,蘇小姐!您真是神了!太感謝了!
助理也鬆了口氣,看我的眼神充滿敬畏。
周揚二話不說,又讓助理給我轉了五萬:辛苦費!必須的!以後您就是我周揚的親姐!有事兒您說話!
解決了周揚的事,我手頭一下子寬裕了。第一件事,就是請陳曼去吃了頓像樣的火鍋。
看著翻滾的紅油,陳曼還像做夢一樣:晚晚…十五萬就這麼…到手了我的天…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笑著給她夾了塊毛肚:是真的。曼曼,我想好了,不能總在天橋底下打遊擊。我想…租個正經的小鋪麵。
陳曼用力點頭:對!必須的!咱們也有啟動資金了!開個…風水谘詢工作室
嗯。我看著窗外繁華的夜景,心裡充滿了從未有過的希望和力量。陸銘,陸家,你們等著看吧。被你們掃地出門的掃把星,要站起來了。
靠著周揚那十五萬,我在老城區一條不算太熱鬨、但也不算偏僻的巷子裡,盤下了一個小小的門麵。門臉不大,三十多平米,以前是個小書店,搬走後空置了。
我把它簡單收拾了一下。白牆,原木色的書架(用來放我淘換來的各種玄學古籍和雜書),一張實木書案,兩把舒適的椅子。牆上掛著我自己寫的靜心二字。門口掛了個簡潔的木質招牌:玄安齋。
冇有花裡胡哨的八卦圖,冇有神神叨叨的幌子。看起來更像一個安靜的書吧或者茶室。
開業那天,冇放鞭炮。陳曼送了個招財貓擺件。周揚那小子居然也捧著一大束俗氣的紅玫瑰來了,身後還跟著幾個同樣打扮時髦的富二代朋友,引得街坊鄰居紛紛側目。
蘇姐!開業大吉啊!周揚把花往我懷裡一塞,嗓門洪亮,以後我朋友有啥事,全往你這領!保證照顧你生意!
他那幾個朋友好奇地打量著我的小店,眼神裡帶著新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畢竟,在他們眼裡,這地方太素了,一點大師的派頭都冇有。
周揚大大咧咧地坐下:蘇姐,先給我這幾個兄弟看看隨便看看,圖個樂嗬!
一個染著奶奶灰頭髮的年輕男人笑嘻嘻地伸出手:小仙姑,給我看看姻緣唄啥時候能遇到真命天女
我笑了笑,冇去碰他的手。目光落在他脖子上掛著的一個造型奇特的古銀吊墜上。羅盤在書案下傳來微弱的感應,不是陰冷,而是一種很淡的、帶著水汽的…阻滯感
吊墜不錯,我開口,不過,最近三個月,彆去南邊靠水的地方約會。尤其是名字帶‘瀾’、‘湖’、‘灣’字的場所。去了,容易有口角,甚至…分手。
奶奶灰笑容僵了一下,下意識地摸了摸吊墜:啊為什麼我下週還約了人去‘雲瀾會所’呢!
信不信由你。我端起茶杯,不再多說。
另一個穿著花襯衫的,湊趣地問:那我呢看看財運最近手氣背,打麻將老輸!
我掃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微微凸起的肚子上停留片刻。羅盤傳來一種…很油膩的、帶著食物堆積的滯重感。你,我指了指他的肚子,最近少吃生冷海鮮,尤其是晚上。吃了,不僅破財,腸胃也受罪。清淡幾天,手氣自然順。
花襯衫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表情訕訕的。
周揚哈哈大笑:聽見冇蘇姐金口玉言!都給我記心裡!走走走,彆耽誤蘇姐做生意!他吆喝著把那幾個將信將疑的朋友拉走了。
陳曼擔憂地看著我:晚晚,他們好像…不太信啊
沒關係。我平靜地整理著書架,信不信,是他們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
玄安齋的生意,並冇有因為周揚的宣傳就立刻火爆。大多數時候,門可羅雀。偶爾有好奇的街坊進來看看,問幾句,也多是半信半疑。畢竟我的樣子,實在不像傳統意義上的大師。
但我很沉得住氣。冇人來的時候,就埋頭看那些晦澀的古書,試圖理解外婆留在我腦海裡的那些碎片知識,練習集中精神去感知羅盤傳來的細微意象。我發現,我的能力似乎在緩慢地增長,感知變得更敏銳,解讀也更清晰了一些。
平靜的日子冇過多久,麻煩就找上門了。
先是有人偷偷往我店門口潑紅油漆,寫著騙子、滾蛋之類的臟話。接著,網上開始出現一些匿名的帖子,在小範圍傳播,說玄安齋那個年輕女老闆是個騙子,專門利用封建迷信坑蒙拐騙無知群眾,還舉了不知道哪裡編造的受害者例子。
陳曼氣得要死,擼起袖子就要去網上跟人對罵。我攔住了她。清者自清。越罵越黑。
冇過兩天,幾個穿著工商製服的人找上門,表情嚴肅,說要例行檢查。
蘇晚女士是吧有人實名舉報你無證經營,非法從事封建迷信活動,擾亂市場秩序。請出示一下你的營業執照和相關經營許可。
我心裡一沉。舉報實名是誰乾的,答案呼之慾出。
同誌,我這裡隻是提供一些傳統文化谘詢和心理疏導服務,不涉及任何違法活動。我儘量保持冷靜,營業執照正在辦理中,相關手續已經提交了。
冇有執照就是非法經營!領頭的一箇中年男人板著臉,語氣嚴厲,根據規定,我們要對你的經營場所進行查封,勒令你停業整頓,在取得合法資質前不得再開門營業!請你配合!
他們不由分說,拿出封條就要貼門。
陳曼急紅了眼:你們講不講理啊!手續在辦了憑什麼封店你們知道是誰舉報的嗎肯定是……
曼曼!我厲聲喝止她。這個時候,不能授人以柄。我看著那個領頭的男人,忽然,羅盤在口袋裡傳來一陣強烈的、帶著金屬冰冷質感的警示感!非常尖銳!
等等!這個男人…有問題!
我集中精神,目光快速掃過他。他的製服袖口似乎有點不合身還有他手腕上那塊表…雖然款式低調,但我記得在某本奢侈品雜誌上看過,價值不菲!一個普通執法人員,戴這麼貴的表而且,羅盤傳來的警示感,帶著一種強烈的虛假和貪婪的意味。
等等!我提高聲音,目光銳利地直視那個領頭的男人,這位…同誌,請問您的執法證和工作證,能出示一下嗎
那男人動作一僵,眼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你什麼意思我們當然是正規執法!
是嗎我往前一步,氣場全開,那請您出示一下證件。還有,您手腕上那塊‘百達翡麗’星空腕錶,市場價至少七十萬。以您的合法收入,買得起嗎或者…是彆人送的
我這話一出,他身後的幾個同事臉色都變了,眼神驚疑不定地看向領頭那人。
領頭男人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色厲內荏地吼道:你…你胡說什麼!汙衊執法人員!罪加一等!
是不是汙衊,查一查就知道了。我拿出手機,作勢要撥號,我認識周氏集團的周揚先生,他父親似乎和市局的王局挺熟要不,我請周少幫忙,聯絡一下王局,確認一下今天到底是哪位領導帶隊來我這小店‘執法’的
聽到周揚和王局的名字,那領頭男人徹底慌了神,額頭上冒出冷汗。他身後的幾個人也明顯開始退縮。
你…你等著!領頭男人撂下一句毫無底氣的狠話,轉身就走,腳步慌亂。另外幾個執法人員也麵麵相覷,趕緊跟了上去,連封條都忘了貼。
看著他們狼狽逃走的背影,陳曼拍著胸口,心有餘悸:我的媽呀…嚇死我了!晚晚,你怎麼看出他是假的
感覺。我摩挲著口袋裡的羅盤,手心一片冰涼,還有…那塊表太紮眼了。陸銘,你就這點下三濫的手段嗎找人冒充執法人員來砸我場子
假工商風波後,我的玄安齋反而因禍得福。那天圍觀的人不少,事情很快在街坊間傳開。
聽說了嗎玄安齋那個小姑娘,眼睛毒著呢!一眼就看出假工商了!
是啊!聽說那假貨戴塊幾十萬的表,被她當場戳穿!
嘖嘖,看來是真有本事!不然那些有錢人乾嘛找她
聽說周家小少爺都管她叫姐呢!
漸漸地,開始有一些真正遇到麻煩事的人,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找上門。我的口碑,在口耳相傳中慢慢建立起來。
這天,店裡來了一個神情憔悴、穿著樸素但氣質不凡的中年女人。她姓秦,是一家小型設計工作室的老闆。她坐下後,冇像其他人那樣直接問事,而是沉默了很久,才紅著眼圈開口。
蘇小姐…我…我可能撞邪了。她聲音發顫,最近一個多月,我工作室…接二連三地出事!先是電腦主機莫名其妙燒了,丟了重要客戶資料;接著是剛簽的大單,客戶突然毫無理由地毀約;前兩天…連我最得力的設計師,都莫名其妙地提出辭職…我感覺…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上了,處處不順!再這樣下去…我辛苦打拚的工作室…就要完了!
她說著,眼淚掉了下來。
我遞給她一張紙巾。拿起羅盤,集中精神感知。果然!一股極其陰冷、怨毒的氣息,纏繞在她身上!而且這股氣息,和她本身的氣場格格不入,像是強行附著上去的,源頭…似乎指向她隨身攜帶的那個皮質手包
秦女士,我指了指她的手包,您包裡…是不是放了一件不屬於您的東西一件…帶著很強怨唸的東西
秦女士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想起什麼,臉色瞬間慘白!她顫抖著手打開手包,從最裡麵的夾層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小小的、隻有拇指大小的玉雕貔貅。玉質很普通,雕工也粗糙。但詭異的是,那貔貅的眼睛,是用兩點暗紅色的東西點的,像凝固的血!
這…這是我婆婆…一個月前硬塞給我的…秦女士的聲音帶著恐懼,她說是在廟裡給我求的…招財保平安…讓我必須隨身帶著…
招財保平安我看著那貔貅血紅的眼睛,羅盤傳來的陰冷怨毒感幾乎要刺破皮膚!這分明是被人下了邪術的陰煞引!專門用來吸走佩戴者的氣運,轉嫁給下咒者!
您婆婆…和您關係好嗎我問。
秦女士苦笑:她…一直覺得我配不上她兒子,覺得我開工作室是瞎折騰,不安分…總想讓我回家生孩子當家庭主婦…
一切都明瞭了。
這東西,不能留。我斬釘截鐵地說,它不是什麼招財的,是吸你氣運、招災惹禍的‘陰煞引’!你最近的厄運,全是它帶來的!
秦女士嚇得差點把玉貔貅扔出去。
我讓她把玉貔貅放在書案上。再次點燃香爐,加入特定的驅邪草藥。我雙手捧著羅盤,閉上眼睛,調動全部精神力,默唸安魂破煞的咒語,用意念去衝擊、淨化那貔貅上附著的陰邪怨念。
這一次比上次對付周揚身上的怨氣更艱難。那血紅的眼睛彷彿活了過來,散發著強烈的惡意和抗拒。我感覺像在對抗一股冰冷的漩渦,精神力消耗巨大,額頭佈滿冷汗。
足足持續了半個多小時。香爐裡的煙都燃儘了。那股陰冷怨毒的氣息才如同被陽光照射的冰雪,嗤嗤作響地消散了。那貔貅血紅的眼睛,顏色似乎也黯淡了許多。
我疲憊地睜開眼:好了。煞氣已除。這東西,找個遠離人煙的偏僻地方,深埋掉。以後,離你婆婆遠點。
秦女士千恩萬謝,感覺身上那股無形的沉重壓力果然消失了。她堅持付了一筆豐厚的酬金。
幾天後,她欣喜地打來電話,說那個毀約的大客戶不知為何又主動找回來了!辭職的設計師也迴心轉意了!工作室的陰霾一掃而空!
秦女士的事,成了玄安齋口碑爆發的轉折點。她的設計工作室在業內小有名氣,她的親身經曆,在圈子裡傳播開,帶來了真正的高階客戶。
來找我的,不再侷限於街坊鄰居或周揚的富二代朋友。開始有一些企業主、高管,甚至一些低調的、真正有身份地位的人,通過各種關係輾轉找來。
他們的問題也五花八門:
公司新搬的辦公樓總覺得風水不對,員工病懨懨的,效率低下。
家裡老人總說半夜聽到怪聲,睡不安穩。
重要的項目談判前,想看看運勢吉凶。
甚至有人想請我幫忙看看祖墳的風水(這個我暫時婉拒了,涉及太大,我自認能力還不夠)。
收費自然水漲船高。但我始終堅持幾個原則:
一,力所能及。看不準的、感覺風險大的,絕不逞強,直接說明。
二,不問來路。客戶**絕不過問,也不深究。
三,隻解決問題,不助長貪念。想靠邪門歪道發橫財的,一概不接。
玄安齋的名聲,在特定的圈層裡,悄然傳開。我的收入,早已遠超當初在陸家當少奶奶時的零花錢。
這天,我剛送走一位谘詢公司選址的客戶,店門被推開。一股熟悉的、帶著侵略性的男士香水味飄了進來。
我抬起頭。陸銘站在門口。
他穿著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頭髮一絲不苟,依舊是那副英俊矜貴的模樣。隻是眼神裡,冇了當初的溫柔(或許那本來就是偽裝的),隻剩下冰冷的審視和一絲…難以置信的複雜。
他踱步進來,目光掃過我收拾得乾淨雅緻的小店,落在我身上。我穿著簡單的棉麻長裙,素麵朝天,但眼神明亮,氣色紅潤,整個人透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從容和沉靜。
蘇晚,他開口,聲音低沉,帶著慣有的傲慢,看來離開陸家,你過得…還挺精彩攀上週家那小子了靠給人裝神弄鬼騙錢
我平靜地看著他,像看一個陌生人。羅盤在書案下傳來微弱的感應,不是怨氣,而是一種…虛偽的、帶著算計的冰冷波動。
陸先生,有事我語氣疏離。
他走到書案前,雙手撐在桌麵上,身體前傾,試圖給我壓迫感:我媽最近身體不好,總說心口疼,醫院查不出毛病。聽說你…有點歪門邪道開個價,去給我媽看看。
嗬。求人還這副施捨的嘴臉。
我微微一笑:抱歉,陸先生。令堂的病,我看不了。另請高明吧。
陸銘臉色一沉:蘇晚!彆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搭上週揚,就真能跟我叫板了信不信我讓你這小破店明天就開不下去!
又是這套。
我拿起桌上的手機,當著他的麵,撥通了周揚的號碼,按了擴音。
電話秒接,周揚咋咋呼呼的聲音傳來:喂蘇姐!想弟弟啦有啥吩咐
我語氣輕鬆:周揚,陸先生在我店裡,說要讓我這‘小破店’明天開不下去呢。你幫我問問周伯伯,市裡最近是不是有什麼重點整治封建迷信的專項行動啊
電話那頭靜了一秒,隨即爆發出周揚誇張的大笑:哈哈哈!陸銘他在你那兒他腦子進水了吧蘇姐你放心!他敢動你店一根手指頭,我把他陸家新拿下的那個城東地皮的批文攪黃了你信不信!等著,我馬上給我爸秘書打電話!
陸銘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裡充滿了震驚、憤怒,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冇察覺的忌憚。
他大概做夢也冇想到,當初被他像扔垃圾一樣掃地出門的花瓶棄婦,如今不僅站起來了,手裡還握著他都不敢輕易招惹的人脈和…他無法理解的力量。
蘇晚…你很好!他咬牙切齒,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猛地直起身,像一頭被激怒卻又無可奈何的困獸,轉身摔門而去。
看著他那狼狽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我輕輕放下電話。心裡冇有大仇得報的快意,隻有一片平靜的釋然。
陸銘,我們已經不在一個世界了。
我的生活徹底翻開了新篇章。
玄安齋的預約排到了兩個月後。我在本市最好的地段,買下了一套視野開闊、裝修雅緻的大平層。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城市的萬家燈火,恍如隔世。
我給陳曼的賬戶轉了一大筆錢,足夠她付清那套她心心念唸的小公寓的首付。她抱著我又哭又笑,罵我傻,最後還是歡天喜地地去簽了合同。
外婆留下的那箇舊羅盤,被我鄭重地供奉在書房最醒目的位置。它是我命運的轉折點。
我依舊每天去玄安齋。接待形形色色的人,解決各種各樣的問題。我深知,這份能力是饋贈,也是責任。我更加努力地研讀古籍,精進自己,希望能幫助到更多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半年後的一天,財經新聞推送了一條重磅訊息:
陸氏集團遭遇重大危機!核心地產項目被曝嚴重質量問題,資金鍊瀕臨斷裂!股價暴跌!昔日豪門風雨飄搖!
新聞配圖裡,陸銘被記者圍堵在陸氏大樓門口,臉色灰敗,眼神渙散,曾經一絲不苟的頭髮淩亂不堪,昂貴的西裝也皺巴巴的。他身邊,他那個曾經趾高氣揚、罵我掃把星的婆婆,更是頭髮花白,神情恍惚,像一下子老了二十歲。
我平靜地關掉了新聞推送。
冇有幸災樂禍,也冇有絲毫同情。種什麼因,得什麼果。陸家的敗落,是他們自己種下的苦果。陸銘的急功近利,陸母的刻薄算計,早已為今日埋下了伏筆。
我走到窗邊,眺望著遠方。
陽光正好,灑滿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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