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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得像被人鑿開過。
我睜開眼。
水晶吊燈晃得人眼暈。
身下是真皮沙發。
空氣裡有雪鬆混著消毒水的味道。
陌生的天花板。
【滴!綁定成功!宿主林晚,歡迎進入《冷酷總裁的囚寵》小說世界。終極任務:讓反派沈硯接受996工作製。失敗懲罰:抹殺。】
電子屏懸在眼前。
血紅大字。
我猛地坐起。
環顧四周。巨大的落地窗,外麵是鋼鐵叢林般的城市天際線。黑色大理石地麵光可鑒人。這裡顯然是某個總裁辦公室。奢華,冰冷。
門被推開。
男人走進來。黑色西裝裹著寬肩窄腰,領口一絲不苟。眉眼鋒利,像淬了毒的刀。唇線抿得很緊。周身氣壓低得能凍死人。
沈硯。
書裡最大的反派。偏執,暴戾,掌控欲變態。最終把男女主逼得跳海,自己也死在一場爆炸裡。
他目光掃過來。
冰冷。審視。像在看一件冇有生命的物品。
誰讓你進來的聲音不高。每個字都裹著冰碴子。
我喉嚨發緊。穿書前,我隻是個被996榨乾最後一滴血的社畜。現在,卻要說服這個活閻王接受996
【警告!檢測到關鍵人物沈硯!請宿主立刻執行任務!倒計時開始:71:59:59……】
電子屏瘋狂閃爍。
說話。沈硯走近一步。陰影籠罩下來。壓迫感讓人窒息。
我豁出去了。
沈總,我聽見自己的聲音,乾澀但清晰,您需要改變工作方式。實行996。
死寂。
空氣凝固了。
沈硯的眼神變了。不再是冰冷。是某種被冒犯的、極具攻擊性的凶戾。像野獸被踩了尾巴。
他猛地伸手。
冰冷的手指鐵鉗般掐住我的脖子。把我重重按在落地窗上。後背撞上冰冷的玻璃。生疼。
再說一遍。他湊近。氣息噴在我臉上。帶著血腥味的危險。
玻璃窗外。是幾十層樓下的深淵。
恐懼攥緊心臟。
【生命體征急速下降!請宿主采取緊急措施!】電子屏猩紅刺目。
求生欲壓倒一切。
我艱難地擠出聲音:……公司……東南區倉庫……C區……貨品……有問題……
這是原著裡,沈硯三個月後纔會發現的一個巨大紕漏。一個手下中飽私囊,以次充好,差點毀掉他最重要的海外訂單。
沈硯的手指,鬆了一瞬。
眼神裡掠過一絲極細微的驚疑。
說清楚。他手指的力道冇鬆,但殺意稍減。
C區……三號到七號貨櫃……標簽是A級特種合金……我喘著氣,脖子火辣辣地疼,裡麵……是普通工業廢料……有人……調包……賬目……在財務部張副總監……私人電腦……加密檔案夾……名字是‘度假照片’……
這些細節,書裡寫得清清楚楚。是沈硯後期雷霆手段收拾叛徒的高光劇情。
沈硯死死盯著我。
那目光,像要把我每一根骨頭都拆開看透。
幾秒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他終於鬆開了手。
我滑落在地。捂住脖子劇烈咳嗽。喉嚨裡全是血腥味。
他居高臨下。像看一隻僥倖逃生的螻蟻。
名字。
林晚。我啞著嗓子。
他轉身走向巨大的辦公桌。按下內線電話。
周明。帶人。現在。封鎖東南C區三號到七號貨櫃。原地待命,不準任何人靠近。控製財務部張成棟。把他私人電腦送到我辦公室。立刻。
乾脆利落。冇有一絲遲疑。
電話掛斷。
辦公室裡隻剩下我粗重的喘息。
沈硯坐回寬大的皮椅。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重新鎖住我。比剛纔更冷,更深。
你怎麼知道他問。
電子屏閃爍:【初步威懾建立!任務推進度5%!請宿主把握機會!】
我撐著發軟的腿站起來。脖子還在疼。但腦子飛快轉動。
這不重要,沈總。我迎上他的目光。不能慫。重要的是,您的公司像個千瘡百孔的大船。而您,我頓了頓,像個永不疲倦的船長,把所有漏洞都壓在自己身上。一天24小時釘在這裡。有用嗎
沈硯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您不休息。您的核心團隊也不敢休息。疲勞駕駛。結果呢我指了指窗外,指向東南倉庫的方向,這種致命的漏洞,就在您眼皮底下發生。您能盯住每一個角落嗎
他沉默。下頜線繃得像岩石。
【任務推進度8%!】
我心跳如鼓。賭對了。沈硯最大的軟肋,就是他一手建立的商業帝國。容不得半點瑕疵。
您需要一套更高效、更可持續的運轉機製。我拋出核心,996不是壓榨。是科學的時間管理。早九點到晚九點,一週六天。核心管理層和關鍵崗位同步。建立輪值彙報製度。明確責任到人。效率會提升。漏洞……會減少。
嗬。沈硯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像冰麵裂開一道細紋。誰給你的錯覺,可以對我指手畫腳
壓力排山倒海。
我後背發涼。但冇退。
一個能讓您避免重大損失的人。一個……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能讓您這艘大船,開得更穩、更遠的人。
辦公室門被敲響。
進。
助理周明快步走進來。他三十歲上下,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斯文乾練。此刻臉色卻有些發白,手裡捧著一台銀色筆記本電腦。
沈總。貨櫃已經封鎖。張副總監……張成棟已經控製住。電腦在這裡。他把電腦小心地放在辦公桌上。目光飛快地掃過我,帶著明顯的驚疑。
沈硯冇說話。直接打開電腦。手指在觸控板上快速滑動。點開那個名為度假照片的加密檔案夾。
裡麵冇有照片。
全是密密麻麻的偽造單據、陰陽合同、資金流向記錄。觸目驚心。
沈硯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下去。眼底翻湧著黑色的風暴。整個辦公室的溫度驟降。
周明大氣不敢出。
人看好了沈硯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反而更可怕。
是。安保組看著。在休息室。
通知所有部門總監。半小時後。頂層會議室。不到者,滾。沈硯合上電腦。抬眼看向我。
那眼神複雜。審視。探究。還有一絲……未散的戾氣。
你,他指著我,也去。
【關鍵事件觸發!任務推進度15%!請宿主在會議中爭取話語權!】
半小時後。
頂層會議室。氣壓比外麵鉛灰色的天空還低。
巨大的環形會議桌坐滿了人。全是公司高層。一個個西裝革履,正襟危坐。冇人說話。隻有壓抑的呼吸聲。
沈硯坐在主位。像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活火山。
我坐在他右手邊最末的位置。像個突兀的闖入者。所有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我,帶著驚疑和不安。
沈硯冇廢話。
周明打開了投影。張成棟電腦裡那些偽造單據、陰陽合同,一頁頁清晰地投射在巨大的幕布上。
會議室裡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死寂被打破。然後是壓抑的騷動。有人臉色慘白。有人額頭冒汗。
解釋。沈硯隻說了兩個字。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燈,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
無人應答。隻有越來越粗重的呼吸。
冇人說沈硯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桌麵上。這個姿勢帶來的壓迫感,讓前排幾個人不自覺地後縮。那就是都覺得,我沈硯的錢,很好拿
沈總!冤枉啊!一個胖子總監忍不住了,聲音發顫,這……這肯定是張成棟一個人搞的鬼!我們完全不知情!
是啊沈總!采購那邊都是他一手抓的!
我們財務隻負責走賬,哪知道他搞這些名堂……
推諉。辯解。急於撇清。
沈硯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殘忍。
不知情他聲音不高,卻壓過了所有嘈雜,東南C區,三號到七號貨櫃。堆滿了廢料。貼著A級合金的標簽。就在你們眼皮底下。三個月。冇人‘知情’
他拿起桌上一個厚重的黃銅鎮紙。在手裡掂了掂。然後,毫無預兆地,猛地砸向那個最先開口的胖子總監麵前的桌麵!
砰——!!!
一聲巨響。鎮紙深深嵌進昂貴的紅木桌麵。碎木飛濺。
胖子總監嚇得魂飛魄散,直接從椅子上滑了下去。癱在地上發抖。
全場死寂。落針可聞。
公司花錢養你們,沈硯的聲音寒徹骨髓,是讓你們當睜眼瞎的
冇人敢再吭聲。所有人都低著頭,恨不得縮進桌子底下。
【警告!目標人物沈硯情緒值飆升!暴力傾向加劇!請宿主謹慎發言!】
我手心全是汗。時機到了。必須賭一把。
我吸了口氣,在一片死寂中開口。聲音不大,但清晰:
沈總。問題根源,在於管理流程的失效和監督機製的缺位。
刷!
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震驚。看瘋子一樣。
沈硯的眼鋒也掃了過來。帶著未消的暴戾和審視。
我頂著壓力,繼續說:核心管理層精力分散,疲於奔命。基層監督形同虛設。漏洞必然滋生。張成棟事件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幾個總監憤怒地瞪著我。我無視他們。
當務之急,是重建秩序。明確權責。我看著沈硯的眼睛,我提議,立刻在全公司核心業務部門,推行新的工時製度。早九晚九,一週六天。管理層帶頭輪值坐班。每日夕會,核心部門負責人必須當麵彙報當日要務、問題及次日計劃。責任,落實到人。效率,提升到點。
我把996包裝成了戰時高效管理機製。
會議桌上一片嘩然。
這……這太苛刻了!
九點下班一週六天這誰受得了!
就是!沈總,這不合理啊!
都閉嘴!沈硯猛地一聲低喝。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他看著我。眼神像冰冷的探針。過了幾秒。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砸在每個人心上:
從明天起。市場、研發、生產、采購、財務、運營。六個核心部門總監及所有副職、骨乾。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一張張慘白的臉。
執行新規。早九點,晚九點。一週六天。每日夕會,我要見到你們每一個人。親耳聽你們彙報。
他身體向後,靠進椅背。像宣判。
誰做不到。現在。立刻。滾。
死寂。
絕對的死寂。
冇人敢再反駁。冇人敢看沈硯的眼睛。
【重大突破!任務推進度40%!反派沈硯初步接受996框架!請宿主鞏固成果!】
我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一絲。
第一步。成了。
但我知道。真正的硬仗,纔剛剛開始。
風暴的中心,沈硯本人。
會議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結束。高管們像打了敗仗的士兵,垂頭喪氣地魚貫而出。冇人敢看我一眼。
沈硯冇動。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眉宇間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一絲戾氣。
周明小心翼翼地收拾著桌上的檔案和嵌入桌麵的鎮紙,動作輕得像怕驚醒一頭沉睡的凶獸。
沈總,我試探著開口,您需要休息。
沈硯眼皮都冇抬。出去。
聲音冷硬。
【任務推進度40.5%!目標人物極度抗拒改變自身作息!請宿主采取策略!】
我站著冇動。張成棟造成的窟窿,需要立刻填補。海外D.R集團的訂單,下個月初就是最後交付期。C區那批廢料,必須立刻清理,合格的A級合金必須在一週內到位,重新質檢、貼標、入庫。否則,違約金和信譽損失,會非常慘重。
這些都是原著裡後續的麻煩。沈硯會因此焦頭爛額好一陣子。
沈硯終於睜開眼。眼底佈滿血絲。看著我。像看一件趁火打劫的工具。
所以
所以您需要清晰的頭腦和足夠的精力來決策。我迎著他的目光,而不是靠透支自己硬扛。從現在開始,您需要嚴格遵守新的作息時間。
我指了指牆上的掛鐘。午休時間到了。沈總,您該吃飯了。
我不餓。他生硬地拒絕。重新閉上眼。手指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您需要進食。維持血糖。我寸步不讓,這是高效工作的基礎。您帶頭破壞規矩,下麵的人隻會陽奉陰違。張成棟的教訓就在眼前。
林晚。他聲音裡的警告意味濃得滴出水,彆得寸進尺。
我是為您好。為公司好。我硬著頭皮,搬出大旗,您垮了,這艘船就真沉了。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我以為他又要發飆的時候。
沈硯猛地站起身。動作帶著一股壓抑的煩躁。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他冇看我。徑直走向門口。
周明!訂餐!送到我辦公室!他丟下一句,身影消失在門外。
周明如蒙大赦,趕緊去打電話。
我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氣。
後背的襯衫,汗濕了一片。
【任務推進度45%!目標人物首次接受午休概念!宿主加油!】
午餐是精緻的日式定食。裝在黑漆木盒裡,擺放在沈硯寬大的辦公桌上。三文魚刺身泛著誘人的光澤,天婦羅金黃酥脆,米飯粒粒晶瑩。
沈硯坐在桌後。冇動筷子。盯著電腦螢幕。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眉峰緊鎖。
空氣裡隻有鍵盤聲。
我站在一旁。像個儘職儘責的監工。
沈總,菜涼了口感不好。我提醒。
他像冇聽見。
我走到桌邊。拿起筷子,夾起一塊三文魚,直接遞到他嘴邊。
這個動作太突兀。
沈硯敲鍵盤的手指猛地頓住。他抬起頭。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鋒,狠狠剜著我。帶著難以置信和被冒犯的震怒。
你乾什麼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
幫您節省時間。我麵不改色,筷子又往前遞了半分,張嘴。吃完這塊,我立刻消失五分鐘。您安心工作。
空氣凝固了。
他死死盯著我。像要把我生吞活剝。
我舉著筷子的手很穩。心裡卻在瘋狂擂鼓。這個瘋子下一秒會不會把筷子插進我眼睛裡
幾秒。長得像一個世紀。
他眼底翻湧的暴戾,最終被一種極其複雜的、混雜著荒謬和極度不耐煩的情緒壓了下去。
他猛地張嘴。幾乎是凶狠地,一口咬住那塊三文魚。用力咀嚼。眼睛還死死瞪著我。
像在嚼我的肉。
我放下筷子。您慢用。五分鐘後我回來。轉身快步走出辦公室。關上門。
後背抵著冰冷的門板。心臟狂跳。
【任務推進度47%!目標人物完成首次午間進食!行為引導有效!請宿主堅持!】
瘋子。真是個瘋子。
接下來的日子。整個沈氏集團的核心層,籠罩在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壓氛圍中。
早九點。頂層總裁辦公室外的小會議室,準時召開晨會。六個核心部門總監帶著副手和骨乾,一個個頂著濃重的黑眼圈,強打精神彙報。
沈硯坐在主位。麵無表情。眼神銳利得像手術刀。任何一點含糊不清、推諉拖延,都會招致他毫不留情的冷斥。晨會氣氛肅殺得像刑場。
晚九點。夕會。同樣的人馬,彙報一天成果和問題。沈硯的指令簡潔、冷酷,往往直戳要害。會議經常拖到十點甚至更晚。
辦公室的燈,徹夜長明。
高管們怨聲載道。私下裡罵我是沈閻王身邊的瘋狗,是滅絕師太。他們不敢反抗沈硯的意誌,隻能把怨氣撒在我這個始作俑者身上。各種刁難、挖坑、陽奉陰違。
我不在乎。
我的目標隻有一個:沈硯。
他成了最難啃的骨頭。他確實遵守了工作時間。但他把自己榨得更狠。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機器。咖啡當水喝。菸灰缸永遠堆滿菸蒂。眼底的血絲就冇褪下去過。
【警告!目標人物生理負荷逼近極限!存在猝死風險!任務可能失敗!】
係統提示越來越頻繁。
不行。必須讓他休息。
一個週五的傍晚。夕會剛結束。高管們拖著疲憊的身軀逃離。
沈硯靠在椅背上,揉著眉心,臉色蒼白得嚇人。周明擔憂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我走過去。沈總,今晚您冇有緊急事務了。
他眼皮都冇抬。把北美分部的季度財報拿來。
財報明天看也一樣。我擋住周明要去拿檔案的動作。
沈硯放下手。冷冷地看著我。讓開。
您需要休息。我寸步不讓,連續高強度工作72小時以上,決策失誤率會成倍上升。您想成為下一個張成棟事件的製造者嗎
提到張成棟,他眼神一厲。
你在威脅我
我在陳述事實。我直視他,您現在的狀態,不適合處理任何需要高度專注的決策。休息。或者,承擔潛在的巨大風險。您選。
又是這種該死的選擇題。
沈硯盯著我。眼神像要吃人。胸膛微微起伏。辦公室裡隻剩下他壓抑的呼吸聲。
半晌。
他猛地推開椅子站起身。動作帶著一股發泄的怒氣。
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銳響。
周明!他聲音沙啞,備車!
您要去哪我追問。
回家!睡覺!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抓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背影僵硬得像一塊移動的鋼板。
周明趕緊跟上。
我看著他們消失在電梯口,終於鬆了口氣。
【任務推進度55%!目標人物首次在非病倒狀態下提前下班!重大進展!】
手機震動。是周明發來的訊息。
【林助理,沈總已經回到公寓。謝謝。】
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疲憊感排山倒海般湧來。
馴服一頭嗜血的凶獸。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但我冇得選。
週一。
暴雨傾盆。天空黑得像倒扣的墨汁。
頂層辦公室的氣氛,比外麵的天氣還壓抑。
沈硯坐在辦公桌後。臉色比昨天更差。蒼白裡泛著青。眼底的紅血絲蛛網般密佈。他手裡捏著一份檔案。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周明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我推門進去。一股低氣壓撲麵而來。
沈總,早。我例行公事。
沈硯冇理我。他猛地將手裡的檔案摔在桌上。
啪!一聲巨響。
這就是你們花了一週時間!給我弄出來的東西!他聲音不高,卻像冰錐,紮進空氣裡。他指著那份檔案,手指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漏洞百出!邏輯混亂!數據對不上!連最基本的格式都錯漏連篇!你們是豬嗎!還是覺得我沈硯的錢太好騙!
他抬起頭。目光像淬毒的箭,射向站在辦公桌前、瑟瑟發抖的市場部總監。
市場總監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此刻麵如死灰,汗如雨下。沈……沈總……我們……我們連夜……
連夜沈硯打斷他,嘴角勾起一個殘忍的弧度,我看你們是連夜想著怎麼糊弄我吧!張成棟剛進去,你們就迫不及待想步他後塵!
不敢!沈總!我們真的儘力了!市場總監腿一軟,差點跪下。實在是……新規……時間太緊……大家……大家真的撐不住了……
他話冇說完,但意思很明顯。都是996惹的禍。
矛頭直指我。
沈硯的目光,終於轉向我。冰冷刺骨。帶著審視和……一絲遷怒。
林助理。他聲音很輕,卻重若千鈞,你的‘高效管理’,就是給我一堆垃圾
辦公室的空氣瞬間凍結。
周明擔憂地看向我。
【警告!任務遭遇嚴重質疑!目標人物信任度下降!請宿主謹慎應對!】
我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那份被摔的檔案。快速翻看。
確實。錯誤不少。格式混亂。數據有幾處明顯對不上。看得出是極度疲憊狀態下的產物。
報告確實有問題。我放下檔案,抬頭迎上沈硯冰冷的目光,但問題根源,不在新規本身。
沈硯挑眉。示意我說下去。眼神依舊不善。
在於權責不明,流程不暢。我語速平穩,市場部這份報告,需要研發部提供核心參數支撐,需要財務部覈準預算數據,需要運營部協調資源時間表。但目前,各部門隻在每日夕會做表麵協同。缺乏實時的、深度的跨部門溝通機製。資訊傳遞嚴重滯後甚至失真。
我指向那份報告上的幾處關鍵錯誤:這裡,研發部上週更新的參數,市場部顯然冇拿到。這裡,財務部覈算的最新成本,和運營部給的資源時間表對不上。各部門都在自己的坑裡埋頭苦乾,產出自然是一盤散沙,錯誤百出。
市場總監愣住了,隨即眼中閃過一絲被理解的感激。
沈硯冇說話。眼神裡的冰層,似乎裂開了一絲縫隙。他在思考。
新規隻是框定了時間,保障了集中溝通的基礎。我繼續下猛藥,但效率的真正提升,在於打破部門牆,建立高效協同的流程。我建議:第一,立刻升級內部通訊係統,核心項目組強製使用協同平台,關鍵資訊實時共享。第二,設立跨部門快速響應小組,針對重點項目,打破層級,直接對接。第三,明確各節點責任人和時限,超時追責。
沈硯的手指,在桌麵上無意識地敲擊著。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辦公室裡一片寂靜。隻有窗外嘩嘩的雨聲。
過了足足一分鐘。
沈硯抬眼,看向麵如土色的市場總監。
報告。重做。聲音依舊冷硬,但少了那份暴戾。按林助理說的。拉上研發、財務、運營的核心負責人。用新平台。明天中午十二點前。我要看到一份冇有低級錯誤的報告。
是!是!沈總!保證完成!市場總監如蒙大赦,連連點頭,幾乎是逃出了辦公室。
沈硯的目光落回我臉上。複雜難辨。
你倒是很會找理由。
我隻是在解決問題,沈總。我平靜地回答。
他哼了一聲。冇再說話。重新看向電腦螢幕。但緊繃的下頜線,似乎放鬆了一絲。
【危機解除!任務推進度60%!目標人物認可協同機製提議!信任度小幅回升!】
我退回自己的位置。
窗外。暴雨如注。
我知道。暫時的風平浪靜下,是更洶湧的暗流。
沈硯這座冰山,纔剛撬開一道縫。
真正的考驗,在後麵。
新規運行了快一個月。
表麵上看,核心部門的運轉確實繃緊了許多。夕會上的彙報越來越高效——至少是時間卡得很死。高管們一個個熬得像褪了毛的鵪鶉,敢怒不敢言。
沈硯依舊是最拚的那個。像一根繃到極限的弦。但他開始吃我放在他桌上的食物(雖然依舊一臉嫌棄),會在我的監督下,偶爾在辦公室的沙發上閉目養神十分鐘(雖然眉頭緊鎖像在受刑)。
【任務推進度70%!目標人物生理負荷有所降低!行為模式初步調整!】
70%。
距離成功還差30%。距離抹殺,也隻剩30%。
我焦躁起來。沈硯的休息,是被動且極不情願的。離接受還差得遠。
必須下猛藥。
機會來得有點驚悚。
那是個週三。晚上九點半。夕會剛結束。
高管們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沈硯還坐在主位,閉著眼,手指用力按著太陽穴,臉色在慘白的燈光下泛著青灰。他今天格外沉默,氣壓低得嚇人。
周明小聲對我說:林助理,沈總好像不太舒服,下午就說有點頭暈……
【警告!目標人物身體指標異常!強烈建議強製休息!】
我心頭一緊。走到他身邊。沈總,您需要休息。我送您回去。
他睜開眼。眼底一片猩紅。帶著濃重的疲憊和……一絲罕見的茫然。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聲音沙啞得厲害。
竟然冇反駁
我和周明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裡的驚訝。
周明趕緊去安排車。我扶著沈硯站起來。他高大的身軀晃了一下,差點冇站穩。我連忙用力撐住他。隔著昂貴的西裝麵料,能感覺到他手臂肌肉異常的僵硬和滾燙。
他任由我扶著,腳步有些虛浮地往外走。
電梯一路下行。轎廂裡隻有我們三人。沈硯閉著眼,靠著冰冷的轎廂壁,呼吸有些急促。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周明一臉擔憂。
電梯平穩運行到地下二層停車場。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
外麵是空曠、寂靜、光線慘白的停車場。周明的車就停在離電梯口不遠的地方。
就在我們扶著沈硯,剛邁出電梯門一步的瞬間——
異變陡生!
頭頂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的嘎吱聲!
緊接著!
轟——!!!
一聲沉悶恐怖的巨響!
我們頭頂上方,另一部相鄰的貨運電梯,轎廂底部竟然毫無預兆地脫落!裹挾著千斤之力,朝著我們剛剛站立的電梯口位置,狠狠砸落下來!
碎石、粉塵、扭曲的金屬碎片如同暴雨般崩裂飛濺!
巨大的衝擊波和震耳欲聾的聲響,瞬間席捲了整個地下空間!
小心!!!周明的嘶吼聲被淹冇在巨響中。
電光火石之間!
我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快過大腦!我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狠狠將身旁意識有些昏沉的沈硯,朝著遠離墜落點的方向猛地一推!
同時自己也借力向反方向撲倒!
砰!!!
沉重的金屬轎廂底板,裹挾著碎塊,狠狠砸在我們剛剛站立的位置!距離我撲倒的腳邊,不足半米!濺起的碎石砸在身上生疼!
煙塵瀰漫。刺鼻的粉塵味嗆得人直咳嗽。
沈總!林助理!周明驚魂未定的聲音在煙塵中響起。他剛纔反應快,退回了我們那部電梯裡,冇被波及。
我咳嗽著,艱難地撐起身體。第一時間看向沈硯的方向。
他被我推得踉蹌好幾步,撞在遠處一根承重柱上。此刻正扶著柱子,劇烈地咳嗽,臉色煞白,但看起來冇有明顯外傷。
他抬起頭。穿過瀰漫的煙塵,看向我這邊。
那雙總是冰冷、銳利、充滿壓迫感的眼睛裡,此刻清晰地映著驚魂未定,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震動。
安保人員刺耳的哨聲和急促的腳步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我癱坐在冰冷肮臟的地麵上。心臟還在瘋狂地擂動,幾乎要跳出胸腔。
差一點。
就差那麼一點。
我和沈硯,就成肉泥了。
【檢測到劇烈外部衝擊!目標人物受到嚴重精神刺激!關鍵轉折點出現!】
係統的提示音冰冷地響起。
混亂中,沈硯被迅速護送到另一部安全電梯離開。周明留下處理現場,並堅持讓我也立刻去醫院檢查。
檢查結果冇什麼大礙,一些擦傷和軟組織挫傷。等我包紮好,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公司提供的臨時公寓時,已經淩晨了。
手機上有周明發來的資訊,說沈總受了驚嚇,但身體無礙,已經休息了。事故原因初步判斷是那部貨運電梯年久失修,承重部件金屬疲勞斷裂,純屬意外。
意外
我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麵依舊璀璨的城市燈火,心裡卻沉甸甸的。原著裡,沈硯最後是死在一場意外的爆炸裡。這場電梯事故……是巧合嗎
第二天一早。
我頂著黑眼圈走進頂層辦公室。
意外地發現,沈硯竟然還冇到。這在他身上,極其罕見。
周明臉色有些古怪。林助理,沈總他……他今天請假了。
請假我愣住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嗯。周明點點頭,壓低聲音,沈總早上打電話來,聲音聽著……很疲憊。他說他需要休息一天。
休息
沈硯主動休息
【任務推進度85%!目標人物首次主動請假休息!重大突破!請宿主把握機會鞏固!】
係統提示音帶著一絲激動。
我心裡卻五味雜陳。是昨天那場生死一線的驚嚇,終於讓這個工作狂意識到命比工作重要了
下午,我處理完手頭積壓的事情,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沈硯的電話。
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帶著濃重的鼻音,像是感冒了,也像是剛睡醒。
沈總,是我,林晚。我儘量讓語氣聽起來平穩,您身體好些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嗯。很輕的一個鼻音。
公司這邊冇什麼要緊事,您安心休息。我頓了頓,還是冇忍住,昨天的事……
你怎麼樣他突然打斷我。聲音低沉。
我一怔。我冇事,一點擦傷。
又是短暫的沉默。
嗯。他又應了一聲。然後,像是猶豫了一下,才低聲說:……謝謝。
這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輕得像羽毛,卻重得讓我心頭一跳。
應該的。我回道。
掛了。他乾脆利落地結束了通話。
聽著電話裡的忙音,我握著手機,久久冇動。
謝謝
沈硯會說謝謝
這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稀奇。
那場電梯事故,還有那句謝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裡激起了一圈圈漣漪。
沈硯休息一天後,回到了公司。依舊是那個氣場強大、眼神銳利的總裁。但細微之處,似乎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他依舊工作到很晚。但當我提醒他該休息時,他皺眉的次數少了。有時甚至會在我放下溫熱的牛奶(加了安神的中藥粉)時,抬眼看我一下,雖然依舊冇什麼表情,但也冇再把它扔出去。
他開始習慣夕會時,我放在他手邊溫度剛好的茶。
他開始習慣晨會前,我提前整理好放在他桌上的、標註了重點的簡報。
他甚至……在一次深夜,我強撐著眼皮陪他覈對一份極其複雜的跨境併購協議時,皺著眉說了一句:去旁邊沙發睡。彆在這礙眼。
語氣很凶。
但內容……是讓我休息。
【任務推進度90%!目標人物行為模式深度調整!初步形成工作-休息意識!】
90%。
勝利在望。隻差最後一步。
真正的接受。
然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週五下午。難得沈硯在六點前結束了所有會議。
我正在整理檔案。
辦公室的門被直接推開。冇有敲門。
一個穿著當季高定套裝、妝容精緻、拎著愛馬仕鉑金包的女人走了進來。她保養得極好,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眉眼間和沈硯有幾分相似,但氣質截然不同。高傲,挑剔,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沈硯的母親。蘇明玉。原著裡一個精於算計、對兒子掌控欲極強的女人。
阿硯。她聲音帶著刻意的親昵,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整個辦公室,最後落在我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和……輕蔑。這位是
沈硯抬起頭,眉頭瞬間蹙緊。媽。你怎麼來了語氣疏離。
我來看看我兒子,還需要預約嗎蘇明玉自顧自地走到沙發邊坐下,姿態優雅。聽說你最近弄了個什麼新規矩把公司上下搞得雞飛狗跳還找了個……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特彆助理
火藥味十足。
我放下檔案,平靜地打招呼:沈夫人好。
你就是那個林晚蘇明玉挑眉,聽說你很能乾連我兒子幾點吃飯睡覺都要管她話鋒一轉,帶著尖銳的指責,阿硯,不是我說你。公司管理要講究章法,怎麼能聽信一個來曆不明的人還搞什麼早九晚九傳出去像什麼話我們沈家的體麵還要不要了你爸當年……
公司的事,我自有分寸。沈硯打斷她,聲音冷了下來。他顯然很不耐煩。
分寸蘇明玉像是被踩了尾巴,聲音拔高,你的分寸就是把自己累死讓外人騎到頭上來指手畫腳阿硯,我是你媽!我能害你嗎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她指著沈硯依舊帶著倦意的臉,憔悴成什麼樣了是不是這個女人給你下了什麼**藥她……
夠了!沈硯猛地站起身。辦公桌被他的動作帶得一震。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周明!送夫人回去!
周明硬著頭皮上前:夫人,您看……
蘇明玉氣得臉色發白。她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針。
好!好!沈硯!你現在翅膀硬了!連你媽的話都不聽了!為了個外人!她抓起包,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地走到門口,又猛地停下,回頭看著我,一字一句,充滿惡意:
林小姐,我不管你用了什麼手段。沈家的門,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的。我兒子,也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你好自為之!
說完,她摔門而去。
巨大的聲響在辦公室裡迴盪。
空氣死寂。
沈硯站在原地。背對著我。肩膀繃得很緊。周身散發著駭人的低氣壓。
我能感覺到他的憤怒。對母親無理取鬨的憤怒。或許……也有一絲被當眾羞辱的難堪
【警告!目標人物情緒劇烈波動!外部乾擾因素出現!任務風險上升!】
我沉默地收拾好散落的檔案。走到飲水機旁,給他倒了一杯溫水。放在他桌上。
他依舊冇動。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沈總,我開口,聲音平靜無波,您母親的話,您不必放在心上。我的職責,隻是協助您更高效地管理公司。僅此而已。
他終於緩緩轉過身。
那雙深邃的眼睛看著我。裡麵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暴戾未消的餘燼,被冒犯的慍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厭煩。
僅此而已他重複了一遍。聲音低沉沙啞。
是。我迎著他的目光,坦然,任務完成,我自然會離開。
任務他捕捉到這個關鍵詞,眼神陡然銳利起來。什麼任務
我心裡咯噔一下。說漏嘴了。
讓您和公司走上更健康、更可持續軌道的任務。我迅速圓了過去,麵不改色。
他盯著我。像要看穿我的靈魂。
幾秒鐘的沉默。像一場無聲的較量。
最終,他眼底那駭人的銳利慢慢斂去,重新被深沉的疲憊覆蓋。
他拿起桌上那杯水,一飲而儘。然後,重重地坐回椅子裡。抬手遮住了眼睛。
出去。聲音裡是濃濃的倦意。
是。我轉身離開。
關上門的那一刻。
【危機處理得當!目標人物未受乾擾!任務推進度92%!】
我靠在冰冷的門板上。
手心全是汗。
沈硯的母親蘇明玉,像一顆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激起的漣漪並未持續多久。
沈硯用更冰冷、更高效的工作狀態迴應了他母親的關心。蘇明玉碰了一鼻子灰,暫時冇再出現。
但沈硯的變化,是細微而真實的。
他依舊忙碌。但當他連續工作兩個小時後,會主動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沉默地看著外麵的城市,幾分鐘。像是在強迫自己放鬆緊繃的神經。
他不再抗拒我放在他桌上的溫牛奶,甚至有一次,在深夜加班時,他自己伸手拿起來喝了一口,雖然眉頭還是習慣性地皺著。
他開始在週六的下午(是的,他依舊來公司),處理完最緊急的郵件後,不再強迫自己看那些冗長的報告,而是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半小時。
【任務推進度95%!目標人物已形成初步工作-休息習慣!接受度顯著提升!】
95%。
隻差最後5%。
可這最後的5%,卻像一道無形的屏障。沈硯在行為上已經做到了996框架下的勞逸結合,但他的精神內核,似乎依舊冇有真正接受這種模式。他休息時,眉頭總是鎖著,像在忍受某種刑罰。他從未對這套製度表示過任何正麵的評價。
我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真正觸動他,讓他從心底認同的契機。
契機,出現在一個週六的傍晚。
難得的,沈硯在六點前結束了工作。夕陽的餘暉透過落地窗,給冰冷的辦公室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
他破天荒地冇有立刻埋首檔案,而是站在窗前,看著外麵川流不息的車河。
周明已經下班了。辦公室裡隻剩下我和他。
我收拾好桌麵,準備離開。
林晚。他突然開口。冇有回頭。
我停下動作。沈總
他沉默了幾秒。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顯得有些孤寂。
你之前說,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一種罕見的、不確定的遲疑,……人不是機器。
我心頭微動。是。
為什麼他終於轉過身。夕陽的金輝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間,柔和了那慣有的冷硬線條。他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種純粹的、近乎困惑的探究。為什麼不能像機器一樣高效。精準。永不疲倦。隻要設定好程式。
這個問題,問得像個迷路的孩子。
我看著他。這個站在商業帝國頂端的男人。強大。冷酷。此刻卻流露出一種與身份極不相符的迷茫。
答案在我心中盤旋。
我想起原著裡一筆帶過的,關於他童年的寥寥數語。父親早逝。母親蘇明玉強勢而功利。他從小被當做完美的繼承人培養。冇有童年。隻有無止境的學習、訓練、考覈。情感被視為拖累。軟弱被絕對禁止。他像一件被精心打磨的工具,隻為承載家族的野心。
因為機器冇有心。我看著他眼睛深處那抹困惑,聲音很輕,卻清晰,沈硯,你是一個人。
你有累的權利。有脆弱的權利。有……偶爾不想那麼精準高效的權利。
這不是軟弱。這纔是正常。
一直緊繃的弦,會斷。一直燃燒的燈,會滅。一直運轉的機器……我頓了頓,最終也會報廢。
勞逸結合,不是浪費時間。是為了讓那根弦,能持續發出更清亮的聲音。讓那盞燈,能照亮更遠的路。讓那台機器,我加重了語氣,能在它需要運轉的漫長歲月裡,保持最佳的狀態。
辦公室裡一片寂靜。隻有窗外城市遙遠的嗡鳴。
夕陽的光線在移動。沈硯的臉一半浸在暖金色裡,一半隱在漸深的陰影中。他長久地沉默著。那雙總是洞察一切、充滿掌控感的眼睛裡,翻湧著極其複雜的情緒。像堅冰被投入了熔爐,表麵依舊冷硬,內裡卻有什麼東西在劇烈地衝撞、融化。
他什麼都冇說。
但我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關鍵觸動!目標人物精神壁壘鬆動!任務推進度98%!】
係統提示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那天之後,沈硯依舊忙碌。但他身上那股時刻繃緊、彷彿隨時會斷裂的尖銳感,似乎淡了一些。
他會在午飯後,主動離開辦公桌,在辦公室裡踱步幾分鐘。會在傍晚的夕會開始前,給自己倒一杯水,而不是濃咖啡。
變化微小。但真實。
最後的臨門一腳,以一種極其生活化的方式到來。
一個普通的週二晚上。快九點了。夕會剛結束。高管們作鳥獸散。
沈硯還在看一份檔案。眉頭緊鎖。
我像往常一樣,把溫好的牛奶放在他手邊。
他抬起頭。看了看牛奶。又看了看我。眼神裡冇有了慣常的排斥或忍耐。
他放下檔案。身體向後靠進寬大的椅背。揉了揉眉心。動作裡帶著一種自然的疲憊感。
然後,他做了一個讓我和周明都差點驚掉下巴的動作。
他端起那杯牛奶。喝了一大口。然後,極其自然地,用一種談論天氣般的平淡口吻說:
明天週三。
我和周明都看著他。不明所以。
他抬眼,目光平靜地掃過我們。最終落在我臉上。
按規矩。他頓了頓,似乎在適應這個說法,該輪休了。
輪休
我和周明麵麵相覷。這是我們新規裡的細則之一:核心管理層在保證週六出勤的前提下,每週可自主選擇一天(非週五、週六)下午提前三小時下班,作為輪休,處理私事或純粹休息。
但這條細則,從頒佈那天起,就形同虛設。冇人敢用。沈硯更是視若無睹。
現在,他主動提出來了
沈硯似乎冇看到我們的震驚。他放下牛奶杯,手指在桌麵上點了點,像是在做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工作安排。
我下午三點走。他語氣平淡無波,周明,把明天下午三點後的行程推掉。林晚,他看向我,你看著安排。
說完,他重新拿起那份檔案。彷彿剛纔隻是說了一句明天會下雨。
辦公室裡一片死寂。
周明張著嘴,半天冇合攏。
我站在那裡。看著重新埋首檔案的沈硯。夕陽早已落儘,辦公室亮著冷白的燈光。他側臉的線條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柔和。
一股巨大的、不真實的暖流,猛地衝上我的眼眶。
【滴!終極任務:讓反派沈硯接受996工作製——完成度100%!判定成功!】
【係統解綁中……】
【解綁完成。宿主林晚,感謝您的努力。祝您在本世界生活愉快。】
腦海中,冰冷的電子音清晰響起。然後,像潮水般退去。徹底消失。
懸在頭頂三個月的抹殺利劍,消失了。
我成功了。
我真的讓這個偏執、暴戾、工作成狂的反派大佬,接受了996,並且……學會了輪休。
第二天下午。
兩點五十八分。
沈硯準時合上了最後一份檔案。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
動作流暢自然。
周明已經提前等在門口,手裡冇拿任何檔案或平板。
我站在我的辦公桌旁。
沈硯走到門口。腳步頓住。他冇有回頭,隻是淡淡地丟下一句:
走了。
然後,他拉開厚重的辦公室大門。身影消失在門外。
走廊裡傳來他沉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冇有前呼後擁。冇有緊急電話。
就是一次普通的、提前下班的輪休。
辦公室裡一片安靜。
周明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種如釋重負又難以置信的笑容。他衝我豎了個大拇指。
我看著那扇關上的門。
窗外。下午三點的陽光,正明媚。
新的工作周開始了。
頂層辦公室恢複了高效的運轉。晨會、夕會、協同平台……一切按部就班。
沈硯依舊是那個氣場強大的總裁。決策果斷,要求嚴苛。
但細微之處,改變已然紮根。
他不再把自己釘死在辦公椅上。會定時起身活動。午休時間,會安靜地吃完午餐(雖然還是吃得很快)。週六處理完核心事務,會準時離開。
他甚至……在一次高管們因為一個項目失誤而噤若寒蟬的夕會上,看著滿屋子熬得兩眼發直的下屬,破天荒地主動結束了會議。
今天到此為止。明天繼續。他聲音平淡,都回去休息。
高管們如蒙大赦,一個個溜得比兔子還快。
辦公室裡隻剩下我和他。
他揉了揉眉心,拿起桌上的杯子——裡麵是溫度剛好的溫水。他喝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
林晚。他忽然開口。
沈總
他轉過頭看我。燈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少了些往日的冰封,多了些沉靜的微光。
那個輪休……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還不錯。
我的心輕輕一落。
這句平淡的話。是沈硯式的認可。是他真正從行為到內心,接受了這套規則的最後證明。
您覺得有用就好。我微笑回答。
他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冇再說話。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走了。
沈總慢走。
他大步離開。背影挺拔,步伐沉穩。
辦公室恢複了寧靜。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璀璨流動的城市星河。
穿書。係統。反派。996。
三個月。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如今夢醒了。係統消失了。任務完成了。
我留在了這裡。
生活還在繼續。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周明發來的訊息。
【林姐,下週的團建方案您看了嗎沈總批了預算,讓大家提想去的地方,放鬆一下。您有什麼建議】
我看著螢幕上的字。
放鬆。
這個詞,終於不再是沈氏集團的禁忌了。
我笑了笑。手指在螢幕上敲擊回覆。
【收到。我想想。】
放下手機。
窗外。燈火如晝。
屬於林晚的新生活,在這個曾經冰冷堅硬的世界裡,悄然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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