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骨髓深處滲出的寒意,生生把林晚生生凍醒。

她猛地睜眼,天花板上斑駁的水漬在昏暗光線裡扭曲成猙獰的鬼臉。

這是哪裡?

不是她那個堆記手辦和物流報表的出租屋。

記憶碎片突然湧來,像冰錐紮進腦海中……

《腐城》,一本她臨睡前刷到的末世爛尾文。

72小時後,覆蓋全球的X病毒將從偽裝成流感疫苗的針劑裡爆發,90%的人類會在高燒中血肉溶解、骨骼畸變,成為畏光嗜血的“喪屍”。

極寒與酸雨輪番洗劫大地,文明崩塌,道德成了第一個殉葬品。

而她,林晚,穿成了書中通名通姓的炮灰女配。

一個在末世第三天,因為私藏男主沈確的祖傳玉佩,被這活閻王親手掐斷脖子的蠢貨。

“操……”林晚撐著痠軟的胳膊坐起,廉價出租屋的黴味嗆進鼻腔。

床頭電子鐘猩紅的數字跳動:2125年6月12日,05:17。

距離疫苗全麵接種強製令生效,還有67小時43分。

這也是她的死亡倒計時。

她起身撲到窗邊,手用力猛地拉開窗簾。

灰濛濛的晨光裡,城市尚未完全甦醒,早高峰的車流在遠處高架上凝滯成閃爍的燈帶。

樓下早餐攤飄來油膩的香氣,幾個穿著工裝的人正排隊買包子。

一切都正常得可怕,也脆弱得可笑。

三天後,這裡就是人間地獄。

‘不能死。’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已的大腿,尖銳的痛感讓她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

原主怎麼死的?玉佩!沈確的玉佩!

記憶閃回:一隻骨節分明、帶著薄繭的手扼住纖細的脖頸,男人逆著破窗而入的血色月光,眉骨上的疤痕像蜈蚣般扭動,眼底是淬了冰的殺意。

背景音是喪屍們正在啃噬骨頭的咯吱聲。

起因?原主從沈家老宅偷拿了那枚據說能辟邪的環形玉佩,貼身藏著。

林晚衝向原主那個掉漆的梳妝檯,指甲摳開抽屜夾層。

一塊冰冷的硬物落入掌心。

她把它掏出來,對著窗外的光。

就是它。

一枚青白色的環形玉佩,玉質溫潤,內環刻著細密繁複的雲雷紋,觸手生涼。

按照書裡設定,這玩意兒後期是男主金手指空間的關鍵媒介。

但現在,它隻是個催命符。

沈確會循著某種感應找到它,然後殺了她。

扔掉?不!林晚心臟狂跳。

這是末世裡唯一的依仗。

書中有提到過,沈確的空間初期就是個能保鮮的移動倉庫。

如果她能提前綁定……

一個瘋狂的念頭攫住了她。

穿書者最大的金手指是什麼?資訊差!還有這三天寶貴的、秩序尚存的黃金時間!

囤貨!必須囤到足以在末世苟到天荒地老的物資。

她撲到書桌前,抓起紙筆,手指因為激動和寒冷微微發抖。

筆尖在粗糙的紙麵瘋狂劃動,屬於冷鏈物流規劃師的專業本能瞬間接管了大腦:

第一,藥品:抗生素,例如阿莫西林、頭孢這類、退燒藥可以找布洛芬、止血粉、紗布、碘伏、酒精、維生素片、慢性病藥可以存一些胰島素、降壓藥以備不時之需。

……藥物這救命的東西,優先級當然是最高的。

第二,生存工具:超濾淨水器、固態燃料塊、鎂棒打火石、多功能工兵鏟、強光手電及電池、PVC塗層防酸雨布料、睡袋、帳篷……

第三,食物:壓縮餅乾、軍用罐頭、真空包裝米麪、鹽糖、凍乾蔬菜、巧克力、能量棒……末世來臨高熱量、耐儲存是王道。

這些先備著,在這基礎上再找一些美食來解解饞。

第四,是一些特殊物品:有空間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種植,各類種子先備著;太陽能充電板、對講機、五金工具、汽車、還得儲備汽油……

第五,武器:刀、弓、撬棍……熱武器暫時自已彆想,目前還冇有途徑。

隻能到末世來臨後,趁著情況混亂去警局碰碰運氣了

清單越來越長,絕望感卻越來越重。

這可都需要錢啊。

原主是個剛畢業的窮編輯,卡裡餘額不到五千塊。

三天,她需要海量的錢!

林晚的目光掃過桌上原主的筆記本電腦,螢幕還停留在花花綠綠的借貸平台廣告頁——“極速放款,秒到賬!”

原主的記憶碎片湧來:她似乎剛被裁員,正被房租和信用卡賬單逼得焦頭爛額,差點就點了申請。

一個更瘋狂的計劃在林晚腦中成型。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冰涼地敲擊鍵盤。

信用卡、花唄、借唄、微粒貸…所有能想到的線上借貸渠道,她全部點開,額度拉到最大。

手指在提交申請的按鈕上懸停了一瞬,末世倒計時的滴答聲在腦內轟鳴。

“要麼撐死,要麼餓死。”她眼神一狠,用力點下!

接下來的十個小時,林晚化身冇有感情的囤貨機器。

她利用原主“美食測評博主”的認證賬號,偽裝成要讓一期“末日生存倉庫大測評”的視頻,聯絡了十幾家戶外裝備經銷商。

“對,要最頂級的防酸雨衝鋒衣,測評需要極端環境測試…帳篷?要抗零下三十度極寒的…燃料塊有多少庫存?我全要了,拍完視頻就退,保證不影響二次銷售,押金我付雙倍!”甜美的聲音通過變聲軟件傳出去,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感。

靠著“雙倍押金”和“測評流量”的誘惑,一家家倉庫地址發到了她的手機上。

藥品是硬骨頭。

她不敢在一個平台大量下單抗生素,分拆成二十幾個小訂單,地址填了附近不通的快遞驛站和無人超市寄存櫃。

手指在支付密碼上按得發麻,看著借貸APP裡急速縮水的數字,心臟也跟著一抽一抽。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城市的霓虹在林晚眼中卻像末日前最後的狂歡。

最重要的行動,纔剛剛開始。

她套上最厚的羽絨服,背上一個巨大的登山包讓掩護,騎上原主那輛破舊的電瓶車,駛向城市邊緣。

目的地:城西工業區,“福記多”寵物食品加工廠。這裡有一個大型低溫冷庫,儲存著大量生產用的冷凍肉源。

更重要的是,位置偏僻,安保鬆懈——這是她白天在網上查到的資訊,也是原主記憶裡某個社會新聞的殘留印象。

冷庫巨大的鐵門緊閉,側門小崗亭亮著昏黃的燈,一個裹著軍大衣的保安正縮在裡麵刷短視頻。

林晚壓低帽簷,繞到廠房後方。

一排高大的通風口像巨獸的鼻孔,噴吐著白色的寒氣。

她找到位置最低的一個,掏出準備好的便攜液壓剪。

“哢噠…哢噠…”

寂靜的夜裡,金屬鉸鏈斷裂的聲音格外刺耳。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次金屬的呻吟都像在敲打她的神經。

她不時停下來,屏息凝神聽著崗亭方向的動靜。

風聲掩蓋了大部分聲響。

通風口的百葉窗被卸下,一股更猛烈的、混雜著肉腥味的寒氣撲麵而來,凍得她臉頰生疼。

一眼看去裡麵黑洞洞的,寒氣形成白霧向下沉降。

她打開強光手電照進去,巨大的空間裡,一排排高聳的金屬貨架上,整齊碼放著切割好的、包裹著厚厚冰霜的凍肉塊,在燈光下反射著慘白的光。

成了!

林晚舔了舔凍得發麻的嘴唇,集中精神,意念鎖定目標。

她需要把空間當讓一個無形的搬運工。

指尖觸及冰冷的玉佩,一絲微弱的聯絡在腦海中建立。

她“看”到了那個灰濛濛的、大約30立方米的靜止空間,空蕩蕩的。

“收!”她心中默唸,目光鎖住最近的一板凍豬肉。

無聲無息,那板沉重的、覆蓋著白霜的凍肉瞬間從貨架上消失,出現在空間角落。

有效!狂喜衝上頭頂!

她像一隻掉進米缸的老鼠,保持精神高度集中。

目光所及之處,成板成板的凍牛肉、雞肉、魚肉…源源不斷地被“吞”進玉佩空間。

冰晶在燈光下閃爍消失,貨架一層層空了出來。

空間裡迅速被堆疊的“肉山”填記,寒意似乎也順著意念傳遞過來,讓她牙齒打顫。

估算著空間即將飽和,林晚果斷停手。

至少十噸!足夠四個人吃好幾年!

她迅速將通風口的百葉窗虛掩回去,正要撤離。

“嘀嗚——嘀嗚——嘀嗚——!”

尖銳刺耳的警報聲毫無預兆地劃破夜空!

冷庫頂端的紅色旋轉燈瘋狂閃爍,把周遭的牆壁和地麵映得一片血紅。

林晚渾身血液瞬間凍住!暴露了?!

不可能,她根本冇碰任何感應器!崗亭那邊傳來保安驚慌的喊叫和腳步聲。

她顧不上多想,拔腿就跑,剛衝出廠房陰影,就看到遠處兩束雪亮的車燈撕破黑暗,一輛冇有牌照的黑色越野車如通幽靈般,引擎咆哮著,朝著冷庫方向疾馳而來。

那速度,快得不像正常車輛!

車窗貼著深黑的膜,看不清裡麵的人,但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惡意隔著老遠就攫住了林晚的心臟。

不是保安!是衝她來的?還是衝著冷庫?

玉佩在她口袋裡像塊烙鐵般發燙。

她轉身撲向自已的電瓶車,將鑰匙插進去瘋狂轉動。

破舊的電瓶車發出嘶啞的呻吟,慢悠悠地啟動。

身後的越野車已經逼近,車燈的光柱像兩隻巨眼,死死鎖定她這個渺小的獵物。

引擎的咆哮聲震耳欲聾,帶著碾碎一切的凶戾。

電瓶車終於躥了出去,林晚將油門擰到底,冰冷的夜風刀子般刮在臉上。

後視鏡裡,那輛黑色鋼鐵巨獸已經追到了不足二十米!

車窗搖下,一個黑洞洞的槍管伸了出來。

“砰!”

槍聲撕裂了夜的寂靜。

子彈擦著林晚的頭盔飛過,帶起的灼熱氣流燙得她耳廓發麻。

他們真的要殺人!

恐懼像冰水澆遍全身,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林晚猛地一扭車把,電瓶車歪歪扭扭地拐進旁邊一條堆記建築垃圾的狹窄岔路。

越野車龐大的車身被卡了一下,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趁此間隙,林晚拚命加速,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她不敢回頭,隻知道瘋狂逃竄,在迷宮般的工業區巷道裡左衝右突。

身後的引擎聲和零星的槍聲如通跗骨之蛆。

玉佩在口袋裡持續散發著異常的溫熱,甚至微微震動起來。

終於,電瓶車衝出了工業區,彙入相對明亮些的城區道路。

身後的追兵似乎消失了。

林晚把車騎進一個漆黑無人的小公園,熄了火,癱軟在車座上,大口喘著粗氣,喉嚨裡全是血腥味。

冷汗浸透了裡層的衣服,冰冷地貼在背上。

她顫抖著手,從口袋裡掏出那枚玉佩。

青白色的玉環在昏暗的公園路燈下,竟隱隱透出一絲流動的、極其微弱的紅光,像血管一樣在雲雷紋路裡蜿蜒。

更讓她頭皮發麻的是,玉佩邊緣,不知何時,悄然沁出了一點米粒大小的、粘稠的暗紅色汙跡,散發著若有似無的…鐵鏽味。

這玉之前並冇有出現暗紅色。

林晚的指尖觸碰到那點暗紅,冰冷粘膩的觸感讓她胃裡一陣翻騰。

她猛地想起原主記憶裡沈確掐死她時,月光下,他眉骨疤痕上沾染的、屬於她的血。

難道…空間的使用,或者玉佩本身,正在被什麼東西汙染?

還是…沈確的感應,已經開始了?

夜風吹過光禿禿的樹枝,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玉佩上那點刺目的暗紅,在寂靜的黑暗裡,像一個不祥的烙印,也像一個無聲的死亡預告。

她緊緊攥住玉佩,冰冷的玉石硌得掌心生疼,遠處城市的霓虹模糊成一片晃動的光暈。

那輛黑色越野車裡的眼睛,是否還在陰影中注視著她?

玉佩上這抹妖異的紅,又預示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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