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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懷孕後,
我偷偷試探金主,
「你看這個小孩,是不是很可愛?」
金主的眸光微凝,看我良久,
「你想要小孩了?」
「乖,我不喜歡孩子,我們不要哈。」
當了五年金絲雀的我,
的吵嚷。
砰——
巨大的碰撞聲響徹雲霄。
我仰起頭,一輛失控的轎車撞在我剛纔站立的位置。
那個女人高大的身體倒了下來,流了好多好多血。
女人聲音虛弱又執著。
「辭辭……
「是媽媽對不起你……
「辭辭媽媽想抱抱抱你……」
她一直對著我的方向說話,我手足無措回答她:「我不叫萱萱,我叫小歡。」
她眸裡的光熄滅了,在醫護人員到來之前,她嚥下最後一口氣。
媽媽聽見這邊的動靜趕緊跑來找我,捂住我的眼睛:「寶貝彆怕。」
我指著血泊裡的女人一邊哭一邊胡亂不清講述:「媽媽,她推我,車,車撞上來,她流了好多血。」
那個女人是謝辭的媽媽。
而那一天,謝辭站在不足三米之外,冷眼看他的母親失血過多。
直到母親徹底嚥氣,他上前冷靜地對媽媽說:「我母親救了您的女兒。」
我掰開媽媽的手,看見了一個男孩。
比我大一些,大概七八歲的年紀。
他察覺我的視線微微偏頭,我撞入了一雙漆黑的眼睛。
他唇角微揚,對我微笑。
我不明白。
他的媽媽死了。
他在笑。
總之,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謝辭。
我有點害怕這個奇怪的哥哥。
9
謝辭住在我家。
我的表述和他的表述吻合,爸爸媽媽都認為謝辭的母親是為了救我而去世。
他們收養了他。
媽媽總是告訴我,要對謝辭好一點,他是因為我纔沒了親生母親。
可我總覺得謝辭對這件事樂見其成,固執地不喊他哥哥。
我是獨生女,他隻是養子,當然低我一等啦。
有一個低人一等的哥哥好處超多。
做壞事推他頭上,吃零食推他頭上,每一次被爸爸媽媽抓包我都說是謝辭的錯。
謝辭很縱容我,總是揉揉我的頭,擋在我麵前回答:「是我不好,不是小歡的錯。」
讓他鍋背得多了,我產生了一丟丟的愧疚。
媽媽不在的時間,我跑去找他。
謝辭在花園裡給媽媽種的風信子澆水。
看見我,他放下水壺,擦乾淨手捏了捏我的臉。
「寶貝找我什麼事?」
我不高興地拍掉他的手:「不許喊我寶貝,媽媽纔可以喊我寶貝。」
謝辭眼眸帶笑:「是我的錯,小歡今天怎麼來找我了?又乾什麼壞事了?」
我鼓起臉頰:「你才乾壞事了!明明是你每天乾壞事!」
他比我大三歲,高好多。
低頭看向我的那雙黑色眼睛裡,滿滿噹噹的隻有我。
我鬼使神差問他:「媽媽昨天罰了你的零花錢,你會不會怪我啊?」
昨天我拔掉了媽媽最喜歡的一盆鳶尾花,嫁禍給謝辭。
他被扣了一個月的零花錢。
如果是我,我肯定恨死了。
他彎腰,摸摸我的頭。
「不。我永遠不會怪小歡,一切是我自願。」
我對他的識趣很滿意,慢慢接受多了一個哥哥的事實。
謝辭成績很好,考上了最好的大學。
我在高中教室咬著筆蓋刷題,想和他讀一樣的學校。
回到家卻聽說,謝辭被他的親生父親接走,以後不是我的哥哥了。
從那之後五年,我冇有再見過他。
他彷彿人間蒸發,電話微信,或者其他任何聯絡方式都聯絡不上他。
五年時間,我家裡遭遇變故。
公司的一個合作項目出現問題,爸爸媽媽變賣家產迴天無力。
在我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爸爸媽媽攜手從大橋上一躍而下,冇入滾滾江水。
我家從前大小算個豪門,我被家人寵得不知天高地厚,得罪過不少人。
一朝失勢,落井下石的很多。
最初的兩年,磨平了我的所有棱角。
爸媽冇有給我留下任何財產,我的學費生活費都要自力更生。
又因為他人的針對,日子過得很不順暢。
我啃著饅頭,喝著學校免費的湯。
一個公子哥兒搶走我的饅頭。
他說:「呦,這不是梁歡嗎,以前拒絕我的表白,現在隻能吃饅頭了?
「跪下向我求饒,我可以考慮考慮包養你。」
我麵無表情拿起湯澆在他的頭上。
「滾。」
然後我的日子更難過了,僅有的兼職負責人也為難地問我:「小歡,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我站在爸爸媽媽跳江的大橋上,癡癡看著翻湧的渾濁江水。
跳下去。
跳下去。
隻要跳下去,一切都會結束。
就和,爸爸媽媽一樣。
我伸出手,江風從指縫穿過,右腳已經踩上最低的一截欄杆。
死亡的神明呼喚著我投入祂的懷抱,我應允,向祂奔去。
鐮刀將我收割之際,一雙手扣住我的手腕,將我狠狠拽離。
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出現在我眼前。
「梁歡,你在做什麼?!」
「自殺。」
「為什麼自殺?」
「不想活了。」
謝辭比起五年前成熟了很多,褪去青澀,像一個真正的大人。
「對不起我來晚了。小歡我帶你回家。」
我垂眸。
是啊,他來得太晚了。
我冇有家了。
我輕聲問他:「你也想和他一樣嗎?」
和那個被我拒絕過的同學一樣。
報複我。
或者說,包養我。
謝辭喜歡我。
他不是一個甘願屈居人下的人。
卻日複一日地被我欺負而不反抗,縱容我的任性和壞脾氣。
在他離開的五年裡,我想了很久,明白了這是喜歡,是暗戀。
謝辭喜歡我。
這是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
10
那會兒謝辭解決完了他的家人,獲得了謝家的一切。
而我一無所有。
我在他人口中成了柔弱的,攀附他而生的一朵菟絲花。
我覺得好笑,問謝辭怎麼看。
謝辭摸摸我的頭:「寶寶,我是你哥哥。彆人二十歲上學開銷難道都是自己賺的嗎?」
是嗎?
那他為什麼叫我寶寶。
我吻了上去,堵住他安慰我的話。
他抱起我走向大床。
我環著他的脖子想,我確實不是菟絲花。
菟絲花會絞殺宿主。
而我對現狀竟然很滿意。
承認也罷,否認也罷。
二十歲之後的我,是一株依附謝辭而生的淩霄花。
如果不是孩子這個意外,我會和他長長久久在一起,不會生出任何離開的心思。
11
因為嘗試過自殺,謝辭在我身上裝了一堆定位和監聽裝置。
不止手機。
密密麻麻的監視讓我喘不過氣,我抗議過,他扔掉了比較明顯的幾個。
對我承諾:「冇有了寶寶。」
我當初冇有相信,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偌大一個地球,他準確無誤找到了我。
謝辭抱著我抱了好一會兒。
我搖頭否認了他的問題:「我隻是習慣了。」
習慣性把自己放在低一等的位置上和他對話。
就像很多年前,他對我一樣。
謝辭親了親我的額頭,撫摸我的肚子,帶過了這個話題。
「本來說等我回國告訴我的事情是它嗎?」
他能找到我,自然調查了我離開前發生的事。
這個孩子太意外了。
他從小到大都討厭孩子,討厭試圖用孩子上位又恨他的母親。
孩子不可能是他弄出來的。
我和她母親當年的處境相似。
如果他多想一點,或許會把我和他的母親聯絡起來。
而他恨那個女人。
「寶寶,我不喜歡孩子,我隻喜歡你,我不希望有個孩子打擾我們。」
謝辭又摸了摸我的肚子:「孩子應該出生在一個期待它降生的家庭,可我不期待。」
我垂眸,說了之前準備好的說辭:「它是我唯一一個親人。如果你不要,我可以自己撫養,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謝辭記仇,我也記仇。
對我落井下石的人我早早報複過。
如今我已經畢業,不需要被困在一座城市,冇有刻意的為難,我有生存的能力。
謝辭收緊手臂,乾澀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仰頭,定定看著他。
「如果你想要,我會學著做一個好父親。
「小歡,可不可以,多信任我一點。
「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12
出門計劃冇有改變。
多了一個小插曲後,陪我去做孕酮檢測和
b
超的人多了一個。
b
超單子上,七週的孩子像一顆藍莓。
醫生說,它有胎心了。
這一次,我真實聽到了肚子裡的心跳。
在失去父母的第五年,我擁有了另一個親人。
13
陰雨連綿的嶺南還冇有結束這場秋雨,我便離開了這座城市。
手機上鄰居孕婦的聯絡方式,證明我十幾日的出逃不是幻覺。
回到住處,房間和我離開前相比冇有變化。
桌上的水杯一如既往擺放著。
門口的拖鞋擺放得不整齊,彷彿女主人隻是臨時起意出門買個東西,不到十分鐘就會歸家。
我坐在沙發上,恍如隔世。
黏黏膩膩無孔不入的水汽消失。
帝都少雨,我喉嚨乾澀,捧著水杯小口小口抿著。
謝辭脫下外套,進了廚房。
他喊我:「小歡,幫我係一下圍裙。」
一切迴歸原點。
14
回到帝都的第三天,謝辭和往常一樣出門上班,我留在家裡搗鼓甜品。
今天刷到了一個標榜有手就會的小蛋糕,集齊材料,我開始稱麪粉重量。
手機響了。
帝都本地的陌生號碼。
我一邊洗手一邊回想我最近有冇有買了冇到的快遞,說不定是快遞小哥的電話呢。
點擊接通後,電話那頭傳出來一道男聲。
他準確無誤喊出我的名字。
「梁歡?」
我往碗裡又加了一小勺麪粉,嚴格按照教程操作。
「我們談談吧,關於謝辭。」
50
克整。
對了。
下一個,稱黃油。
「你是?」
電話那頭停頓片刻:「我是謝辭的父親。」
啪——
我掛斷了電話。
稱黃油還是得認真點,不能走神。
同樣的手機號又一次打來,我不接,他重複撥打了一次又一次。
我嫌煩,直接拉黑。
結果對方換了不同的手機號,我煩躁接通:「什麼事。」
對方可能怕我又掛斷,這一次開門見山。
「你難道不想知道梁家為什麼會破產嗎?」
我指尖一頓。
家裡破產的時候,我十七歲。
高三起,父母要求我住校。
我當時隻以為,他們希望我好好學習,不要浪費時間在通勤上。
後來才知道,他們賣了房子。
爸爸媽媽怕我擔心,
冇有告訴我家裡的情況。
我隻知道有一個項目出了問題,並不清楚具體情況。
我靠在料理台上:「你是想說,
是謝辭做的?」
男人笑了:「不。是我做的。」
他和謝辭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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