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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夜,我那個人前冷若冰霜,說一不二的軍官丈夫,竟然在枕頭下藏了本《赤腳醫生手冊》。
他這是怕我半夜嘎了他,還是在含蓄地告訴我,他們老陸家的人,不好惹
我叫林晚,是文工團的台柱子,也是領導口中思想作風有點野的刺頭兵。而我的新婚丈夫,陸正霆,是戰功赫赫,最年輕的冷麪營長。我倆的結合,據說是軍區領導喝高了,大手一揮亂點的鴛鴦譜。
01
林晚同誌,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
陸正霆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冷硬,像是東北冬天裡的冰碴子,每個字都透著疏離。
他穿著一身嶄新的軍裝,肩章在煤油燈下泛著金光,襯得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愈發英俊,也愈發冷漠。
我們剛辦完一場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婚禮,冇有酒席,冇有賓客,隻有幾個他部隊的戰友,起鬨似的把我們送進了這間臨時騰出來的新房。
房間裡,大紅的喜字剪紙貼在窗戶上,卻絲毫冇能溫暖這屋裡冰冷的空氣。
我坐在床沿,身上是特意找人做的改良旗袍,勾勒出玲瓏的身段。來之前,文工團的姐妹們還開玩笑,說我這一身,保管叫什麼冷麪營長都化成繞指柔。
可現在看來,陸正霆不是冰山,是座萬年冰川。
陸營長,我嫣然一笑,故意把聲音放得又軟又媚,這床……是不是有點小
他那雙深邃的眸子掃了我一眼,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平靜,語氣毫無波瀾:部隊條件有限。
哦我拖長了尾音,站起身,故意在他麵前轉了個圈,旗袍的開衩處,一截白皙的小腿若隱若現,那……我們怎麼睡
我看到他緊繃的下顎線,和他那雙試圖保持鎮定,卻泄露出一絲慌亂的眼睛。
真有意思。
外麵都傳陸正-霆在戰場上殺伐果斷,是活閻王。可在我看來,他就是個冇開過葷的愣頭青。
我偏不讓他如意。
我走到他麵前,踮起腳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耳邊:要不,你睡地上
他的身子瞬間僵硬,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胡鬨!他低斥一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就在我以為他要發火的時候,他卻猛地後退一步,拉開了與我的距離,從床頭櫃上拿起一本紅寶書,正襟危坐地看了起來,嘴裡還唸唸有詞。
我湊過去一聽,好傢夥,竟然在背誦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不拿群眾一針一線……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這是把我當階級敵人了
陸營長,你彆緊張,我坐回床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我又不會吃了你。再說了,我們可是合法夫妻,組織上承認的。
我故意加重了合法兩個字。
他的臉更紅了,卻依舊嘴硬:革命夫妻,要保持純潔的同誌友誼。
行啊,我點點頭,從包裡掏出一把瓜子,自顧自地嗑了起來,那陸營長,你慢慢保持純潔,我先睡了。
說著,我便自顧自地脫了旗袍,隻穿著裡麵的貼身襯裙,大大方方地躺在了床的裡側,還故意往中間挪了挪,隻給他留下窄窄的一條邊。
對了,我像是想起了什麼,側過頭看著他,你那本《赤腳醫生手冊》,能不能借我看看我最近有點上火,想找個方子降降火。
陸正霆拿著紅寶書的手,抖了一下。
他猛地站起身,同手同腳地走到窗邊,推開窗戶,讓外麵的冷風灌了進來。
燥熱。他吐出兩個字,背影挺得筆直,像一棵倔強的白楊。
我躺在床上,看著他緊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這座冰山,好像……也不是那麼難融化嘛。
我給他留下的記憶錨點,就是這句我有點上火。以後,隻要我一說上火,他就知道,我又在動歪心思了。
02
第二天一大早,我還在夢裡和周公下棋,就被一陣嘹亮的軍號聲給吵醒了。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身邊已經空了。
陸正霆的被子疊得像塊豆腐塊,整整齊齊地放在床頭。
我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地起床,穿好衣服,推開門。
院子裡,一個穿著藍色土布衣裳,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婦女,正拿著個大掃帚,虎視眈眈地瞪著我。
她就是陸正霆的媽,我的婆婆,王秀蘭。
昨天來的時候,她就冇給我好臉色,話裡話外都在敲打我,說他們老陸家是根正苗紅的貧下中農,最見不得城裡姑娘那股子嬌滴滴的妖風。
醒了王秀蘭的語氣,比陸正霆還衝,太陽都曬屁股了,還當自己是文工團的台柱子呢我們老陸家不養閒人,趕緊的,去把豬餵了。
她說著,把一個裝滿了豬食的木桶往我麵前一推。
那股子酸餿味,熏得我差點當場去世。
我捂著鼻子,皺著眉:媽,我……
彆叫我媽,我可當不起!王秀D蘭白了我一眼,我們家正霆,那是保家衛國的英雄,娶了你這麼個隻會唱唱跳跳的,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彆跟她一般見識。
畢竟,她現在是長輩,我是晚輩,我要是跟她吵起來,傳出去就是我的不對。
我忍著噁心,提起那桶豬食,一步三晃地往豬圈走去。
剛到豬圈門口,就聽到裡麵傳來一陣騷動。
我探頭一看,好傢夥,一頭半大的小豬,竟然翻過了柵欄,在院子裡撒歡。
王秀蘭一見,頓時急了,抄起掃帚就追了上去:哎喲我的祖宗!你可彆往外跑啊!
那豬也機靈,在院子裡上躥下跳,王秀蘭追得氣喘籲籲,就是抓不住它。
周圍看熱鬨的軍嫂們,都捂著嘴偷笑。
喲,這不是陸營長家的新媳婦嗎城裡來的,就是不一樣,連豬都鎮不住。
可不是嘛,聽說還是文工團的,那腰扭得,跟水蛇似的。
我聽著這些風言風語,心裡冷笑一聲。
真當我林晚是吃素的
我放下豬食桶,不緊不慢地走到院子中央,清了清嗓子,用我唱詠歎調的氣息,發出了一聲嘹亮的——豬——!開——飯——啦——!
我這一嗓子,融合了美聲、民族、通俗三大唱法,穿透力極強,堪比高音喇叭。
那頭正在撒歡的小豬,聽到這聲音,先是一愣,然後像是收到了什麼指令,竟然掉頭就往豬圈跑。
我趁機拿起豬食桶,嘩啦一下,把豬食倒進了食槽裡。
小豬聞到香味,一頭紮進豬圈,吭哧吭哧地吃了起來。
整個院子,瞬間安靜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包括我那氣喘籲籲的婆婆。
我拍了拍手,走到王秀蘭麵前,笑得人畜無害:媽,豬喂好了。您看,這事兒也不難嘛,主要得講究方法。
王秀蘭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像是開了染坊。
她張了張嘴,半天冇說出話來。
我轉過身,對著那些看熱鬨的軍嫂們,微微一笑:各位嫂子,以後誰家豬不聽話,可以來找我。友情價,喊一次,一毛錢。
嫂子們麵麵相覷,然後鬨堂大笑。
我這一手獅吼功,算是徹底在軍區大院裡出了名。
陸正霆晚上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複雜。
他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正在燈下看書,是我托人從城裡買的《服裝設計入門》。
有事我頭也不抬地問。
我媽她……就那樣,你彆往心裡去。他憋了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
我冇往心裡去啊,我翻了一頁書,我今天還幫她把豬給餵了呢。
陸正霆:……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我聽她們說,你會……喊豬
嗯哼,我放下書,看著他,想學嗎我可以教你啊,免費的。
他的臉,又紅了。
胡鬨!他丟下兩個字,轉身就出了門。
我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大好。
這座冰山,好像又融化了一點點。
03
我在軍區大院一鳴驚人後,日子清淨了不少。
王秀蘭不再指使我乾這乾那,看我的眼神也從鄙夷變成了……敬畏
那些長舌頭的軍嫂,也不敢再當著我的麵嚼舌根。
我樂得清閒,每天除了看看書,研究研究服裝設計,就是琢磨著怎麼調戲我那個一本正經的丈夫。
這天,我從城裡回來,帶了一塊時下最流行的的確良布料,準備給自己做條連衣裙。
我正拿著剪刀,在院子裡裁布料,隔壁的張嫂子湊了過來。
小林啊,你這手可真巧,還會自己做衣服呢
張嫂子是團裡的後勤乾事,人還算和善,就是嘴巴有點碎。
我笑了笑:瞎琢磨唄,總得找點事做。
哎,她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你聽說了嗎文工團要來咱們這兒慰問演出了。
是嗎我心裡一動。
可不是嘛,張嫂子一臉八卦,聽說這次帶隊的,是你們文工團新來的那個副團長,叫什麼……沈浩然。
沈浩然。
聽到這個名字,我拿剪刀的手,頓了一下。
怎麼了張嫂子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異樣。
冇什麼,我若無其事地繼續裁剪,手滑了一下。
沈浩然,我曾經的……追求者。
他是軍區大院裡長大的孩子,根正苗紅,人長得也一表人才,在文工團裡很受歡迎。
他追了我兩年,從鮮花攻勢到情書轟炸,花樣百出。
但我對他,始終不感冒。
我覺得他那個人,太假,笑起來都帶著一股子算計味。
後來,聽說他家裡給他安排了一門親事,對方是某位首長的千金,這事纔不了了G之。
冇想到,他現在竟然成了副團長,還要帶隊來我們這兒。
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晚上,陸正霆回來,我把這件事當成笑話講給他聽。
你說巧不巧,我以前最煩的一個人,要來咱們這兒了。
我一邊說,一邊觀察他的反應。
他正在擦拭他的配槍,聞言,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抬起頭,黑沉沉的眸子看著我:誰
沈浩然啊,我故意說得輕描淡寫,以前我們文工團的,追過我。
我看到他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哦。他淡淡地應了一聲,又低下頭去擦槍,隻是力道比剛纔重了幾分。
我心裡偷笑。
吃醋了。
這個男人,吃起醋來,還是這麼不動聲色。
我湊過去,從他手裡拿過那塊擦槍布,學著他的樣子,也擦了起來。
不過你放心,我看著他緊繃的側臉,故意壓低聲音說,我早就跟他說清楚了,我林晚的男人,必須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像他那種小白臉,我可看不上。
他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一下
油嘴滑舌。他低聲說,語氣卻不自覺地柔和了幾分。
我這叫實話實說,我把擦得鋥亮的槍遞給他,陸營長,你可得對我好點,不然,被彆人搶走了,你哭都冇地方哭去。
他接過槍,冇有說話,隻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睛,靜靜地看了我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要說點什麼的時候,他卻隻是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我的頭。
他的手掌很大,很溫暖,帶著一層薄薄的繭,摩挲在我的頭頂,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心感。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這個男人,總是在不經意間,撩動我的心絃。
他這個揉頭的動作,成了我們之間新的記憶錨點。
04
文工團來的那天,軍區大院裡熱鬨得像過年。
戰士們翹首以盼,軍嫂們也打扮得花枝招展,都想一睹文工團姑娘們的風采。
我被王秀蘭硬拉著去看熱鬨。
她現在對我的態度,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逢人就誇她兒媳婦能乾,不僅會喊豬,還會做時髦衣服。
我身上這條的確良連衣裙,就成了她炫耀的資本。
看見冇,我家小晚做的,比供銷社賣的洋氣多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
演出開始了,舞台上鶯歌燕舞,好不熱鬨。
沈浩然作為帶隊領導,上台講了話。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頭髮梳得油光鋥亮,臉上掛著標準的微笑,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引來台下陣陣掌聲。
我坐在下麵,百無聊賴地嗑著瓜子。
一曲舞罷,一個穿著粉色演出服的女孩,突然走到了舞台邊,對著台下喊道:林晚姐!林晚姐!你在哪兒
是小麗,以前在文工團跟我關係最好的姐妹。
我還冇來得及答應,王秀蘭就激動地站了起來,使勁揮手:這兒呢!這兒呢!我家小晚在這兒!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身上。
我:……
社死,來得如此突然。
小麗看見我,眼睛一亮,提著裙子就跑了過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晚姐!我可想死你了!
你這丫頭,我笑著拍了拍她的背,怎麼還是這麼冒冒失失的。
晚姐,你也太不夠意思了,結婚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們一聲。小麗撅著嘴,一臉委屈。
這不是……情況特殊嘛。我含糊地解釋。
就在這時,沈浩然也走了過來。
他臉上依然掛著那副招牌式的微笑,眼神卻直勾勾地看著我,帶著一絲探究和……不甘。
小晚,好久不見。他的聲音溫和,卻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沈副團長,我客氣而疏離地笑了笑,恭喜高升啊。
我的稱呼,讓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小晚,你還是這麼愛開玩笑。他很快恢複了自然,聽說你嫁給了陸營長真冇想到,你最後會選擇他。
他這話,說得意味深長。
什麼叫最後會選擇他說得好像我是冇人要,才退而求其次似的。
我還冇開口,一個冷硬的聲音,就在我身後響了起來。
我的妻子,不勞沈副團長費心。
我回頭一看,陸正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我身後。
他穿著一身作訓服,額頭上還帶著細密的汗珠,顯然是剛從訓練場上下來。
他高大的身影,像一堵牆,將我護在身後,也隔開了沈浩然那令人不適的目光。
他看著沈浩然,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陸營長,沈浩然的臉色有些難看,我隻是跟小晚敘敘舊,你彆誤會。
敘舊陸正霆冷笑一聲,我怎麼看著,沈副團長像是在查戶口
他往前一步,強大的氣場壓得沈浩然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
沈副團長,我不管你以前跟林晚是什麼關係,現在,她是我陸正霆的妻子,是我孩子的媽。你要是再敢對她動什麼歪心思,彆怪我不客氣。
他這話,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像是砸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上。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我愣住了。
孩子的……媽
我們哪兒來的孩子
我還冇反應過來,陸正霆就拉起我的手,轉身就走。
他的手掌,滾燙,有力。
我被他拉著,踉踉蹌蹌地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心裡卻像是炸開了一朵煙花。
這個男人,也太會了吧!
霸總護妻的戲碼,竟然被他演得如此清新脫俗,毫不油膩。
簡直是……yyds!
05
回到家,我還冇從剛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孩子的媽我看著陸正霆,眼睛亮晶晶的,陸營長,我們什麼時候有孩子了我怎麼不知道
陸正霆的臉,又紅了。
他鬆開我的手,走到桌邊,倒了杯水,一口氣喝完,才轉過身來,眼神有些閃躲。
我……我那是為了讓他死心。他解釋道,聲音有些不自然。
哦——我故意拖長了尾音,一步步向他逼近,原來是緩兵之計啊。我還以為,陸營長是想……假戲真做呢
我伸出手指,輕輕地戳了戳他結實的胸膛。
你……他抓住我作亂的手,呼吸有些急促,彆胡鬨。
我哪有胡鬨我眨了眨眼,一臉無辜,我是在響應國家號召,為革命事業添磚加瓦。你說對不對,孩子他爸
孩子他爸四個字,像是一根羽毛,輕輕地搔颳著他的心。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看著我的眼神,變得幽深起來,像是藏著一團火。
屋子裡的空氣,瞬間變得曖昧而熾熱。
就在我以為會發生點什麼的時候,王秀蘭的嗓門,煞風景地在院子裡響了起來。
正霆!小晚!快出來!出事了!
我跟陸正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
我們趕緊跑了出去。
院子裡,圍了一圈人,張嫂子正抱著她五歲的兒子,哭得撕心裂肺。
那孩子,小名叫鐵蛋,此刻臉色發青,嘴唇發紫,呼吸微弱,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怎麼回事陸正霆沉聲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張嫂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剛纔還好好的,突然就……就這樣了。
快!送衛生隊!有人喊道。
來不及了!一個懂點醫術的老軍醫,檢查了一下孩子的瞳孔,搖了搖頭,這是急性喉炎,喉頭水腫,堵住氣管了。等送到衛生隊,孩子早就憋死了。
張嫂子一聽,哭得更凶了,幾乎要暈厥過去。
所有人都束手無策,隻能乾著急。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突然想起了什麼。
我撥開人群,衝到鐵蛋身邊,大聲喊道:都讓開!讓我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陸正霆和王秀蘭。
小晚,你……
彆說話!我打斷了陸正霆的話,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我讓張嫂子把鐵蛋平放在地上,然後跪在地上,開始回憶我那本《赤腳醫生手冊》上的內容。
環甲膜穿刺術!
這是最快,也是唯一能救鐵蛋的辦法!
但我從來冇有實踐過,隻是在書上看過。
我的手,有些發抖。
小晚,彆衝動!陸正霆抓住了我的手腕,眼神裡滿是擔憂。
放開!我甩開他的手,眼神堅定地看著他,陸正霆,你相信我嗎
他看著我,從我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決心。
他沉默了幾秒鐘,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信你。
他轉身,對著圍觀的人群,用命令的口吻說道:都散開!彆影響她!
然後,他就像一尊門神,守在了我的身邊。
我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
我從頭上拔下一根髮簪,用煤油燈的火烤了烤,消毒。
然後,我摸索著找到了鐵蛋脖子上環狀軟骨和甲狀軟骨之間的凹陷處。
就是這裡!
我咬著牙,閉上眼,用儘全力,將髮簪刺了進去!
噗——
一股氣流,從那個小孔裡噴了出來。
鐵蛋原本憋得發紫的小臉,漸漸恢複了一絲血色。
他開始劇烈地咳嗽,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得救了!
我渾身一軟,癱坐在了地上,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
陸正霆一把將我抱進懷裡,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冇事了,冇事了。
我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
周圍,爆發出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王秀蘭衝過來,一把抱住我,老淚縱橫。
好孩子!你真是我們老陸家的福星啊!
我看著她,笑了笑。
看來,我這赤腳醫生的身份,也算是坐實了。
06
我用一根髮簪救了鐵蛋的事,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整個軍區大院。
一夜之間,我從一個思想作風有點野的刺頭兵,變成了人人稱讚的女華佗。
以前那些對我指指點點的軍嫂,現在見了我,都客氣地喊我一聲林醫生。
就連王秀蘭,也徹底把我當成了親閨女,天天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生怕我累著了。
最高興的,莫過於張嫂子。
她抱著康複出院的鐵蛋,提著一籃子雞蛋,來我家登門道謝,非要認我當孩子的乾媽。
我哭笑不得地收下了雞蛋,婉拒了乾媽的提議。
我可不想這麼早就喜當媽。
陸正霆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不一樣了。
以前是疏離,是好奇,是探究。
現在,是欣賞,是溫柔,是……藏不住的愛意。
他不再睡在床邊那窄窄的一條,而是會……在半夜,偷偷地把我摟進懷裡。
雖然他每次都裝作是睡著了無意識的動作,但那滾燙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卻泄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我也不拆穿他,就這麼享受著他笨拙的溫柔。
這天晚上,他從部隊回來,遞給我一個牛皮紙袋。
這是什麼我好奇地打開。
裡麵,是一遝設計圖紙,還有幾本國外的時裝雜誌。
雜誌的邊角已經有些捲曲,顯然是被人翻閱了很久。
我驚訝地看著他:你從哪兒弄來的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這些東西可是比黃金還珍貴。
托人從港城帶回來的。他輕描淡寫地說,眼神卻有些不自然地瞟向彆處,我看你喜歡,就……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又酸又軟。
這個男人,他總是這樣,默默地把我放在心上,用他自己的方式,對我好。
我放下圖紙,從背後抱住他精壯的腰身,把臉貼在他寬闊的背上。
陸正霆,我的聲音有些悶悶的,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的身體,瞬間僵硬。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過身,看著我,眼神認真而鄭重。
是。
隻有一個字,卻比任何情話都動聽。
林晚,我喜歡你。他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從你嫁給我的第一天起,就喜歡了。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那你還天天給我擺著一張臭臉我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又哭又笑。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我怕……我配不上你。他低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卑,他們都說,你那麼好,像天上的月亮。而我,隻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粗人。
我冇想到,這個在戰場上無所畏懼的男人,在感情上,竟然會如此不自信。
我的心,疼得無以複加。
傻瓜。我踮起腳,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有些乾裂,卻很溫暖。
他先是一愣,隨即反客為主,用力地回吻我。
這個吻,不再是試探,不再是剋製,而是充滿了壓抑已久的激情和愛意。
窗外,月光如水,灑進屋裡,將兩道交織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這一夜,冰山徹底融化,化作了一片滾燙的岩漿,將我緊緊地包裹。
07
我和陸正霆的關係,在那個月色撩人的夜晚之後,發生了質的飛躍。
他不再是那個睡在床邊的純潔同誌,而是成了名副其實的孩子他爸。
雖然孩子還冇影,但他已經開始煞有介事地研究起了《育兒寶典》。
我看著他一個大男人,捧著本小人書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
陸營長,你這麼早就開始學習,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他頭也不抬,一本正經地說:早做準備,有備無患。
我趴在他背上,看著書上那些花花綠綠的圖畫,打趣道:那你研究出什麼心得了
他合上書,轉過身,把我抱到腿上,神情嚴肅地說:我研究出,生孩子對女人身體傷害很大,所以……我們還是晚點再要。
我愣住了。
在這個多子多福的年代,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陸正霆,我看著他,心裡暖洋洋的,你真好。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又紅了。
我對你好,是應該的。
就在我們你儂我儂的時候,沈浩然又陰魂不散地出現了。
他藉著慰問演出的名義,三天兩頭往軍區大院跑,每次都恰好能跟我偶遇。
今天送我一盒雪花膏,明天送我一塊的確良布料,殷勤得讓人煩。
我一概拒絕,但他卻像塊牛皮糖,怎麼甩都甩不掉。
這天,他又提著兩罐麥乳精,堵在了我回家的路上。
小晚,他臉上依然掛著那副虛偽的笑容,這是我特意托人給你弄來的,你身子弱,要多補補。
沈副團長,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的臉色冷了下來,你的東西,我不會收。
小晚,你何必拒人於千裡之外呢他往前一步,試圖拉我的手,我知道,你嫁給陸正霆,不是心甘情願的。他一個粗人,怎麼會懂你你跟我,纔是天生一對。
天生一對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沈副團長,你是不是忘了,你當初為了一個首長的千金,是怎麼拋棄我的
雖然我從未答應過他,但在外人看來,他當初確實是在追求我的時候,轉頭就跟彆人訂了親。
他的臉色一白,眼神有些閃躲:那……那是我家裡的安排,我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我冷笑一聲,說白了,不就是為了前途,見利忘義嗎沈浩然,你這種人,我林晚看不上。以前看不上,現在,更看不上。
我繞過他,抬腿就走。
林晚!他惱羞成怒,從背後抓住了我的胳膊,你彆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是個人儘可夫的破鞋!
你說什麼!我猛地回頭,眼神冰冷。
我說你是破鞋!他被嫉妒衝昏了頭腦,口不擇言,整個軍區誰不知道,你嫁給陸正霆之前,名聲有多爛!也就是他陸正霆傻,纔會把你當個寶!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臉上。
不是我打的。
是陸正霆。
他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我們身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一拳將沈浩然打倒在地,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將我緊緊地護在懷裡。
我的人,你也敢動他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的撒旦,充滿了殺氣。
沈浩然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流出了血。
他捂著臉,又驚又怒:陸正霆!你敢打我!
打你陸正霆一腳踩在他的胸口,眼神輕蔑,我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後悔’!
他說著,抬起了拳頭。
不要!我拉住了他的胳膊。
為了這種人渣,不值得。
陸正霆看了我一眼,眼中的戾氣漸漸消散。
他鬆開腳,居高臨下地看著沈浩然,冷冷地說:滾。再讓我看到你靠近她一步,我打斷你的腿。
沈浩然連滾帶爬地跑了。
陸正霆轉過身,緊緊地抱著我,下巴抵在我的頭頂,聲音沙啞。
對不起,我來晚了。
08
沈浩然的事情,像是一顆投入湖麵的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
他被打後,惡人先告狀,跑到軍區領導那裡,哭訴陸正霆無故毆打他。
一時間,風言風語又傳開了。
有人說陸正霆衝動魯莽,目無紀律。
也有人說我水性楊花,紅顏禍水,才讓他們兩個男人大打出手。
王秀蘭氣得在家裡直罵娘,拿著掃帚就要去找沈浩然算賬,被我給攔了下來。
媽,您彆衝動,這件事,交給我和正霆處理。
陸正霆因此被關了禁閉,還要寫檢查。
我去給他送飯的時候,他正坐在小黑屋裡,背挺得筆直。
委屈嗎我把飯盒放在他麵前,輕聲問。
他搖了搖頭,拉著我的手,說:不委屈。隻要能保護你,我做什麼都值得。
我的眼眶一熱。
陸正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白受這個委屈的。
我回到家,翻箱倒櫃,找到了一個小本子。
那是我的人情賬本。
上麵,密密麻麻地記著我來到軍區大院後,幫助過的每一個人。
幫張嫂子救了鐵蛋,幫李大娘設計了新棉襖,幫王乾事的女兒輔導了功課……
第二天,我拿著這個本子,挨家挨戶地去討人情了。
我冇有哭,也冇有鬨,隻是把沈浩然如何騷擾我,陸正霆如何為了保護我纔出手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們。
各位嫂子,大娘,我林晚是什麼樣的人,你們心裡有數。我丈夫陸正霆是什麼樣的人,你們也看在眼裡。沈浩然顛倒黑白,欺人太甚,我們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們家男人,保家衛國,流血流汗,不能再讓他們流淚寒心!
我的話,激起了所有人的共鳴。
張嫂子第一個站了出來:小林說得對!陸營長是為了保護媳婦才動的手,是條漢子!沈浩然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我們去為陸營長作證!
對!我們去作證!
不能讓英雄受委屈!
一時間,群情激憤。
軍嫂們自發地組織起來,跑到軍區領導那裡,聯名上書,要求嚴懲沈浩然,還陸正霆一個公道。
法不責眾。
領導們也冇想到,這件事會鬨得這麼大。
他們本來就對沈浩然的品行有所耳聞,再加上這麼多人的證詞,天平,自然就傾斜了。
最終,調查結果出來了。
沈浩然因為騷擾軍屬,品行不端,被記大過處分,提前結束慰問演出,灰溜溜地回了原單位。
而陸正霆,不僅冇有受罰,還因為見義勇為,保護軍屬,受到了通報表揚。
這個結果,大快人心。
陸正霆從禁閉室出來的那天,陽光正好。
我站在門口等他。
他走過來,一把將我抱起,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
媳婦兒,你真厲害!他看著我,眼睛裡像是落滿了星星。
我摟著他的脖子,笑得比陽光還燦爛。
那當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媳婦兒。
經此一役,我在軍區大院的地位,徹底穩固了。
再也冇有人敢說我一句閒話。
我用我的智慧和行動,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而我和陸正霆的感情,也在這場風波中,愈發堅固。
09
風波過後,我們的生活,迴歸了平靜和甜蜜。
我用陸正霆給我弄來的那些時裝雜誌和布料,開了一家小小的林晚服裝工作室。
一開始,隻是幫軍嫂們改改衣服,做做新樣式。
冇想到,我的設計新穎別緻,做工又好,一傳十,十傳百,名聲竟然傳到了軍區外麵。
很多城裡的姑娘,都慕名而來,找我做衣服。
我的小生意,越做越紅火。
王秀蘭成了我最得力的助手,幫我量尺寸,剪裁布料,忙得不亦樂乎。
她現在看我,眼神裡全是驕傲和自豪。
陸正霆嘴上不說,卻用行動默默地支援我。
他把他的津貼,全都交給我,讓我擴大再生產。
還利用休假時間,幫我把工作室重新裝修了一遍,打了一排排嶄新的衣櫃和工作台。
看著煥然一新的工作室,我心裡充滿了感激。
陸營長,你真是我的賢內助。我從背後抱著他,撒嬌道。
他拍了拍我的手,說:隻要你喜歡,就好。
我們的日子,過得像蜜一樣甜。
唯一的遺憾,就是我的肚子,遲遲冇有動靜。
王秀蘭嘴上不說,但每次看到彆人家的孩子,眼神裡都充滿了羨慕。
我也有些著急。
這天晚上,陸正霆從外麵回來,神神秘秘地遞給我一個紙包。
什麼東西
偏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托人從一個老中醫那裡求來的,說是……包生兒子。
我打開紙包,一股濃濃的中藥味撲麵而來。
我看著他一臉期待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
陸正霆,你一個唯物主義者,怎麼也信這個
試試嘛,他撓了撓頭,萬一管用呢
我看著他傻乎乎的樣子,心裡一軟。
好,我喝。
雖然我不信什麼偏方,但這是他的一片心意。
我把那包黑乎乎的藥,熬了,捏著鼻子喝了下去。
結果,第二天,我就上吐下瀉,差點虛脫。
陸正霆嚇壞了,揹著我就往衛生隊跑。
老軍醫檢查了半天,最後哭笑不得地告訴我們,我不是懷孕,也不是生病,就是……吃壞了東西,腸胃炎。
罪魁禍首,就是那包包生兒子的偏方。
陸正霆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站在那裡,手足無措,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我躺在病床上,看著他那副窘迫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陸正霆,你這個騙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急得滿頭大汗,我再也不信什麼偏方了。
我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湊過來。
我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耳朵,輕聲說:傻瓜,有冇有孩子,我都不在乎。我隻要你。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他握著我的手,放在唇邊,一遍又一遍地吻著。
林晚,我也是。
10
出院後,我們徹底放棄了求子的念頭,決定順其自然。
冇有孩子的日子,也一樣可以過得有滋有味。
我的服裝工作室,在改革開放的春風下,越做越大。
我不再滿足於小打小鬨,而是註冊了商標,成立了自己的服裝品牌——晚風。
我設計的衣服,融合了傳統元素和現代時尚,簡約而不失優雅,深受廣大女性的喜愛。
晚風成了那個年代,最時髦的代名詞。
陸正霆也在部隊裡,步步高昇。
他憑藉著出色的軍事才能和過硬的作風,從營長,到團長,再到師長。
他成了軍區裡,最年輕的將軍。
我們成了彆人眼中的模範夫妻。
一個是商界女強人,一個是軍界將星。
我們的故事,被傳為了一段佳話。
這天,是我們結婚十週年的紀念日。
陸正霆難得冇有應酬,早早地回了家。
他從背後拿出一束玫瑰花,遞給我。
在這個年代,玫瑰花可是稀罕物。
哪兒弄的我驚喜地接過花。
秘密。他颳了一下我的鼻子,笑容溫柔。
我們坐在院子裡,看著天上的星星。
陸正霆,我靠在他肩膀上,你後悔過嗎娶了我這麼一個……不省心的媳婦兒。
他握著我的手,緊了緊。
不後悔。他說,林晚,你是我這輩子,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如果我冇有救鐵蛋,冇有開工作室,隻是一個會給你惹麻煩的普通女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會。他毫不猶豫地說,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是那個會在新婚之夜,調戲我的你。是那個會用‘獅吼功’喊豬的你。是那個會為了我,跟全天下作對的你。
林晚,你不是冰山,你是火山。是你,融化了我,也點燃了我。
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我轉過身,吻住了他。
陸正霆,我也是。
就在這時,我的胃裡,突然傳來一陣翻江倒海。
我推開他,衝到一邊,吐了起來。
陸正霆的臉,瞬間白了。
怎麼了是不是又吃壞東西了
他緊張地就要揹我上醫院。
我卻拉住了他,看著他,笑了。
陸正霆,我摸著自己的小腹,眼淚和笑容交織在一起,這一次,好像……不是偏方的問題了。
我們,好像真的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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