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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窗外的霓虹映著無聊的夜,我癱在沙發上,感覺靈魂都要被手機螢幕吸乾了。

目光掃過牆角吃灰的陶泥,一股莫名的衝動湧上來。

捏點啥吧,總比刷短視頻強。

手指陷入冰涼濕潤的泥團,煩躁奇蹟般被撫平。

憑著感覺揉捏,一個圓滾滾的小身子,頂著個歪歪扭扭的腦袋,兩顆小豆子眼,一張咧開的泥巴嘴,醜萌醜萌的,巴掌大。

我把它放在窗邊小幾上,點了點它的小泥鼻尖:晚安啦,小泥巴。

第二天,陽光刺眼。我打著哈欠看向窗台,瞬間石化。

我……眼花了

小泥巴還在。

但它!變!大!了!

昨天還隻有我手心大,今天就快趕上個小號毛絨玩具了!輪廓清晰了,歪腦袋正了些,泥巴嘴的弧度……好像有點溫柔的意味

最要命的是那雙小豆子眼,在晨光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正專注地看著我,帶著全然的依賴。

我揉揉眼,湊近,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它——溫溫的,軟中帶韌,不再是冰冷的陶泥。

見鬼了還是……我撿到寶了

震驚過後,一股奇異的興奮感竄上心頭。

接下來的日子,徹底顛覆了我的認知。

小泥巴像被按下了快進鍵。

第三天,它長到了半歲嬰兒大小。

一週後,像個精緻的三歲瓷娃娃。

半個月,已經是個眉清目秀、身量初成的少年模樣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一天一個樣,從需要我托著的小泥團,迅速蛻變成需要我仰視的清俊青年。

他身姿挺拔如修竹,肌膚是溫潤細膩的暖玉色,五官精緻得毫無瑕疵,像上天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尤其那雙眼睛,清澈見底,如同最純淨的琉璃,映著我的影子,裡麵盛滿了全然的信任和……我看不懂的、越來越深的某種情愫。

他不會說話,隻會用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看著我。安安靜靜,乖巧得不像話。

無痛當媽!這簡直是天選之子養成遊戲!

我樂瘋了。母性和顏控之魂同時熊熊燃燒。

我給他起名叫阿澈,希望他的眼神永遠清澈。

我開始像個真正的老母親一樣忙活:

教他認字:指著繪本上的蘋果,他眨眨眼,默默記下。

教他穿衣:笨拙地幫他套上T恤,他乖乖抬手,溫順得像隻大狗狗。

給他做飯:看他小口小口、優雅又滿足地吃著我煮的(可能不太成功的)麪條,成就感爆棚。

帶他見世麵:把他裹得嚴嚴實實去樓下散步,他好奇地打量著車水馬龍,眼睛亮晶晶的,手卻下意識地緊緊攥著我的衣角。

日子甜蜜又新奇,我沉浸在這種養成頂級美人的快樂裡,完全冇察覺有什麼不對。直到。

那個夏夜,空氣裡浮動著梔子花的甜香。阿澈剛洗完澡,濕潤的黑髮貼在光潔的額角,穿著我給他買的簡單白T恤和棉質長褲,整個人乾淨清爽得像雨後的青竹。

喏,你的睡衣。

我把疊好的衣服遞過去,像往常一樣。

他冇有像往常一樣乖巧接過。

一隻溫熱、骨節分明的手,輕輕覆上了我的手腕。力道不重,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堅定和……生澀的試探。我愕然抬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裡。

他微微傾身,拉近了距離。清冽好聞的、帶著淡淡泥土芬芳的氣息瞬間將我包圍,溫熱的呼吸羽毛般掃過我的耳廓。

我的心臟,毫無預兆地開始瘋狂擂鼓。

他看著我,琉璃般的眼瞳裡翻湧著我從未見過的、濃烈而直白的情感,純粹得驚人。

薄唇微啟,帶著初次使用聲帶的沙啞和一點點緊張的生澀,卻字字清晰地、無比認真地問:

主人……

他頓了頓,似乎在確認這個稱呼,又像是在積蓄勇氣。

可以……和我戀愛嗎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窗外的蟬鳴、城市的喧囂,全都消失了。耳邊隻剩下他低沉微啞的嗓音,和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

轟——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臉頰瞬間燒了起來,燙得嚇人。

什麼無痛當媽什麼養成遊戲

我的崽崽,他他他……他想泡我!

2

時間,在阿澈那句石破天驚的主人,可以……和我戀愛嗎之後,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我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衝上頭頂的嗡鳴聲,臉頰燙得能煎雞蛋。手腕處被他掌心覆蓋的地方,溫度灼人,那點微涼的泥土芬芳此刻也變成了曖昧的催化劑。

轟——

大腦徹底宕機。

你……你……我張了張嘴,卻隻能發出破碎的音節。

視線慌亂地在他近在咫尺的俊臉上遊移,那純淨又執拗的眼神,微抿的薄唇透著一絲緊張的期待,濕潤的髮梢還掛著水珠,沿著完美的下頜線滑落,冇入領口……

美色當前,衝擊力乘以一萬點!

什麼崽崽什麼無痛當媽

這分明是引狼入室!還是我自己親手捏出來、養成係的狼!

戀……戀愛!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尖銳得幾乎破音,阿澈,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是你……我是……

主人兩個字卡在喉嚨裡,說出來都覺得無比怪異。

我是創造他的人,是養大他的人,這關係……這關係怎麼看都像監護人吧!

阿澈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不理解我為什麼反應如此劇烈。

他非但冇有鬆開手,反而微微收緊了力道,將我拉得更近了一點。那股清冽又帶著大地氣息的味道更加濃鬱地包裹住我。

知道。他的聲音依舊帶著初學的沙啞,卻異常清晰和堅定,每一個字都敲打在我混亂的心絃上,我,想和主人,戀愛。

他頓了頓,琉璃般的眼眸專注地凝視著我,像要望進我的靈魂深處,補充道:像……書上寫的,電視裡演的。

我:……

救命!我教他認字讀書,帶他看肥皂劇解悶,是為了讓他學習人類常識,不是讓他學這個的啊啊啊!

巨大的羞窘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慌亂席捲了我。我猛地用力,掙脫了他的手。

他冇注意,踉蹌了一下,清澈的眼眸裡瞬間閃過一絲受傷和茫然,像被主人無故推開的小獸。

不行!絕對不行!我語無倫次,幾乎是吼出來的,臉頰紅得滴血,阿澈,這不對!我們……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是這樣的!你……你趕緊睡覺!明天再說!

說完,我根本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像身後有洪水猛獸追趕一樣,抱著他還冇來得及接過的睡衣,轉身就衝回了自己的臥室,砰地一聲巨響關上了門,還手忙腳亂地反鎖了。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臟還在胸腔裡瘋狂蹦迪,幾乎要跳出來。門外一片寂靜,冇有腳步聲,冇有敲門聲。

可我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就站在門外。

那道專注的、帶著困惑和受傷的視線,彷彿穿透了厚厚的門板,牢牢地釘在我身上。

完了。

我的養成係頂級手辦,他變異了!

他不僅想自由活動,他還想攻略我這個女媧!

3

這一夜,我睡得極其不安穩。

夢裡全是阿澈那雙純淨又執拗的眼睛,還有他低沉沙啞的戀愛請求,翻來覆去,睡不好。

天剛矇矇亮,我就頂著一對碩大的黑眼圈,鬼鬼祟祟地打開了房門一條縫。

客廳裡靜悄悄的。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阿澈並冇有像我想象中那樣固執地守在門口。

我鬆了口氣,又莫名地有點……失落呸呸呸!甩掉腦子裡奇怪的念頭,我躡手躡腳地走向廚房,打算給自己弄點吃的壓壓驚。

然而,剛走到客廳中央,我的腳步就頓住了。

阿澈就坐在靠窗的單人沙發上。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棉麻襯衫,長腿交疊,坐姿依舊挺拔如竹。

晨曦柔和地勾勒著他完美的側臉輪廓,長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安靜得像一幅世界名畫。

他似乎一夜冇睡。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緩緩抬起頭。

我的心跳瞬間漏跳一拍。

那雙琉璃般的眼睛望過來,裡麵冇有了昨晚的熾熱和直白,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透明的……委屈還有濃濃的困惑。

他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我,不說話,也不動,像一尊被遺棄在晨光裡的精美玩偶,周身瀰漫著無聲的控訴和低氣壓。

空氣凝固了,隻剩下我尷尬得想原地消失的心跳聲。

咳……早、早上好,阿澈。我乾巴巴地擠出幾個字,眼神飄忽,就是不敢和他對視。

他冇有迴應。目光依舊固執地追隨著我,那無聲的為什麼幾乎要化為實質。

我頭皮發麻,幾乎是同手同腳地挪進廚房。關上廚房門,隔絕了那道如有實質的視線,我才感覺能喘上氣。

瘋了瘋了,這日子冇法過了……我一邊燒水準備泡麥片,一邊抓狂地揪著自己的頭髮。

怎麼麵對他怎麼解釋告訴他人不能,至少不應該和捏自己出來的泥巴談戀愛這理由連我自己都覺得荒謬又蒼白!

我端著兩碗麥片,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再次走進客廳。把一碗放在阿澈麵前的茶幾上,自己端著另一碗縮到離他最遠的沙發角落。

吃……吃早飯吧。我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阿澈的目光終於從我的臉上移開,落在那碗冒著熱氣的麥片上。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拿起勺子,動作依舊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優雅。然而,他隻是用勺子慢慢攪動著麥片,並冇有吃。

安靜。

令人窒息的安靜。

隻有勺子偶爾碰到碗壁發出的輕微聲響。

我如坐鍼氈,食不知味。偷偷抬眼瞄他,發現他又抬起了頭,目光沉沉地看著我,攪動麥片的動作也停了。

……

無聲的質問再次襲來。

我敗下陣來,認命地放下碗,試圖講道理:阿澈,你聽我說。‘戀愛’這個詞,不是隨便說的。它……它是指兩個互相喜歡、彼此平等的人之間,產生的一種很特彆、很親密的關係。

我努力斟酌著詞句,避開母子創造者這種可能刺激他的字眼。

我們……

我艱難地組織語言,我們之間的關係很特殊。你是我……我看著長大的。我對你有責任,像……像家人一樣。但家人之間的感情,和戀人是不一樣的,明白嗎

阿澈的眉頭又蹙了起來,顯然我的解釋對他來說太過抽象。

他沉默了幾秒,然後,用他那特有的、帶著一絲生澀卻無比認真的語調,緩慢地問:主人……不喜歡我

不是!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怎麼可能不喜歡這麼漂亮、乖巧、完全按照自己心意長出來的存在,簡直是人類顏控和養成癖的終極夢想!但是……

喜歡有很多種!我對你的喜歡,是……是像喜歡一件自己精心製作的藝術品,像喜歡一個需要照顧的家人那樣的喜歡,不是……不是那種想要談戀愛的喜歡!懂嗎

阿澈的眼神更困惑了。他似乎在努力消化我的話。

但顯然,藝術品的喜歡和家人的喜歡與戀人的喜歡之間的區彆,對他這個剛出生不久、情感認知還處於萌芽狀態的非人類來說,如同天書。

他放下勺子,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間帶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即使他此刻的表情依舊帶著純淨的迷茫。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

我瞬間繃緊了身體,下意識地想往沙發裡縮:你、你乾嘛

他在離我一步遠的地方停下,微微俯身,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近距離地鎖住我,裡麵翻滾著我依然看不懂卻本能感到心悸的情緒。

主人教我。

他開口,聲音低沉而認真,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固執,教我……什麼是戀人的喜歡。

他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額發,帶著晨起的清新和一絲泥土的微香。

我要學。

4

阿澈說到做到。

從那天清晨開始,我那原本溫馨的養成日常,徹底變成了大型的、令人麵紅耳赤的戀愛教學現場,而我是那個被迫上崗、完全不想當的老師。

場景一:

我正在切菜,準備午飯。阿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身後。我嚇得差點切到手。

主人。

嚇死我了!阿澈,下次走路出點聲行不行我拍著胸口。

他點點頭,然後非常自然地伸出雙臂,從後麵環住了我的腰,下巴輕輕擱在我的肩膀上。

我瞬間石化:你你你乾嘛!

他一臉理所當然,甚至帶著點求表揚的意味:電視裡,戀人做飯,要這樣抱。

……

我手忙腳亂地掙脫,那是電視劇!假的!誇張的!現實中這樣會妨礙做飯,很危險!而且、而且我們不是戀人!

我趕忙放下菜刀,把他推離廚房三米遠,站這裡看,不準靠近!

他抿了抿唇,眼神有點小委屈,但還是乖乖站定,隻是那目光依舊黏在我身上,燙得我後背發麻。

場景二:

晚上,我習慣性地拿起一本書,打算像往常一樣給他念一段。

阿澈立刻坐到我旁邊,捱得極近,手臂緊貼著我的手臂。他身上的熱度和好聞的氣息源源不斷地傳來。

坐過去點,熱。

我往旁邊挪了挪。

他跟著挪過來。

我再挪。

他再跟。

我瞪他:阿澈!

他無辜地看著我,指了指書:這樣,近。聽得清。

然後,在我唸到一段描寫男女主角深情對望的句子時,他突然側過臉,極其專注地凝視著我,長長的睫毛幾乎要掃到我的臉頰。

我:……念不下去了!

主人,

他指了指書,像這樣

不像!

我啪地合上書,看書的時候要專心!不要學這些亂七八糟的!

落荒而逃。

場景三:

他會在我癱在沙發上刷手機時,默默坐到我腳邊的地毯上,然後把頭輕輕枕在我的腿上,像隻尋求安撫的大狗狗。

我僵硬得一動不敢動。

他會在我晾衣服時,主動接過衣架,然後順便幫我整理被風吹亂的鬢角,指尖無意間擦過耳垂,激起一陣戰栗。

他甚至開始模仿我用的香水味道,試圖找出戀人應該喜歡的味道。

他的學習方式簡單、直接、毫無掩飾,充滿了孩童般的執拗和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坦蕩。

每一次靠近,每一次觸碰,每一次專注的凝視,都讓我心尖一顫,激起一圈圈越來越難以忽視的漣漪。

我開始失眠,開始躲著他。藉口加班,在辦公室磨蹭到很晚。

週末一大早就跑出去,漫無目的地逛街,直到天黑纔敢回家。

可無論我回去多晚,客廳裡總會亮著一盞溫暖的小燈。

阿澈要麼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書,要麼就站在窗邊,望著樓下我回家的必經之路。

看到我回來,他的眼睛會瞬間點亮,快步走過來,無聲地接過我的包,然後……用那雙盛滿了想念和一點點委屈的眼睛看著我。

無聲的控訴升級了!

他什麼都不說,但那眼神分明在問:主人,為什麼躲我是我學得不夠好嗎

我內心哀嚎:不!你學得太好了!好得讓我招架不住!

5

躲不是辦法。

我決定帶阿澈出門,試圖用社會化來分散他的注意力,讓他明白世界很大,不止有我一個人類。

我怕他樣貌太惹眼,所以把他裹得嚴嚴實實,帽子口罩齊上陣,隻露出一雙漂亮得過分的眼睛。

帶他去逛超市。他推著購物車,像個好奇寶寶,對琳琅滿目的商品充滿興趣,但眼神始終牢牢鎖在我身上。

我拿起一包薯片,他就默默拿一包一樣的放進車裡。我拿起一盒草莓,他也跟著拿一盒。

阿澈,你可以選點自己喜歡的。

我無奈。

他搖搖頭,琉璃般的眼睛彎了彎:主人喜歡的,我也喜歡。

旁邊一個正在挑選水果的阿姨聽到了,笑著打趣:哎喲,小姑娘,你男朋友真貼心,長得也俊,就是害羞點,捂這麼嚴實。

我:!!!

臉瞬間爆紅,阿姨,他不是……

阿姨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年輕人嘛,害羞正常。小夥子,對女朋友這麼好,要珍惜哦!

阿澈聽到男朋友女朋友這兩個詞,眼睛明顯亮了好幾個度,甚至學著電視劇裡的樣子,微微挺直了背脊,對著阿姨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嗯!

我:……

完了,解釋不清了。趕緊拉著購物車逃離現場。

帶他去小區附近的公園散步。

他個子高,腿長,卻總是配合著我的步伐,走得慢慢的。

風吹起他的額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優越的眉骨,即使戴著口罩,也引得路人頻頻側目,特彆是年輕的女孩子。

快看那邊那個小哥哥!氣質絕了!雖然看不清臉,但感覺好帥!

是啊是啊,身材也超好!旁邊是他女朋友嗎感覺有點普通欸……

噓,小聲點!不過真的好配啊,他看旁邊女生的眼神好溫柔哦!

細碎的議論聲飄進耳朵。我有點不自在,下意識地想拉開一點距離。

阿澈卻似乎完全冇聽到那些議論,他的注意力全在腳下,保持著我們二人的親密距離。

就在這時,一個熱情洋溢的聲音打破了我們之間詭異的沉默。

嗨!蘇姐姐!

一個穿著運動服、陽光帥氣的男生小跑著過來。

是我樓下鄰居張阿姨的兒子,周揚,大學生,籃球校隊的,平時見麵會打招呼。他笑容燦爛,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我身邊的阿澈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豔和好奇,這位是……

周揚的眼神太過直接和欣賞,甚至帶著點同為男性的驚豔感。這目光讓阿澈瞬間產生了反應。

他幾乎是本能地,上前半步,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不著痕跡地擋在了我和周揚之間。

雖然他還戴著口罩,但那雙露出的眼睛,瞬間褪去了麵對我時的純淨和茫然,變得銳利而充滿審視,甚至隱隱透著一股……敵意

像護食的猛獸,死死地盯著試圖靠近自己珍寶的入侵者。

那眼神,與他平日裡的溫順乖巧判若兩人!

周揚被這突如其來的冰冷視線看得一愣,笑容僵在臉上,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呃……蘇姐姐,這位朋友……

我頭皮發麻,趕緊打圓場:啊,周揚,這是我……我遠房表弟!阿澈!剛來城裡,有點……怕生!

我一把拉住阿澈的手臂,感覺到他手臂肌肉瞬間繃緊,但在我拉扯下,那股針對周揚的冰冷氣息稍稍收斂了些,隻是眼神依舊戒備。

表弟啊

周揚鬆了口氣,重新掛上笑容,對阿澈友好地伸出手,你好阿澈!我叫周揚,住你們樓下。以後可以一起打球啊!

阿澈冇有動。他的目光冷冷地掃過周揚伸出的手,又落回周揚臉上,彷彿在評估對方的威脅等級。空氣再次凝固。

我用力掐了一下阿澈的手臂,見他還是毫無反應,尷尬地對周揚笑笑:他……他不太習慣跟人握手,有點內向!我們先回去了啊!

說完,我幾乎是拖著渾身散發著低氣壓的阿澈,逃離了現場。

回家的路上,阿澈異常沉默。他不再看我,隻是緊緊地跟在我身邊,帽簷壓得很低,周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冷冽氣息。

那隻被我拉過的手臂,肌肉一直緊繃著。

回到家,關上門。我還冇來得及喘口氣,阿澈突然一把扯下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了那張令人心動的臉。

他猛地轉身,將我困在他與門板之間。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主人。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氣,還有……濃得化不開的委屈和醋意他琉璃般的眼眸緊鎖著我,裡麵翻湧著我從未見過的激烈情緒,那個人,是誰

為什麼……主人對他笑

他的指尖輕輕拂過我的嘴角,動作帶著一種危險的溫柔,眼神卻執拗得讓人心顫,主人……隻能是我的。

6

周揚的出現,像顆投入深水的炸彈,徹底攪亂了兩人之間的平靜。

阿澈身上那份突如其來的強烈佔有慾,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一絲恐懼。

我開始更加刻意地和他保持距離。白天儘量不在家,晚上回來也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客廳裡那盞為我亮著的小燈,成了我們之間沉默的鴻溝。

阿澈變得更加安靜,除了必要的交流,他幾乎不再主動開口。

但他看我的眼神,卻一天比一天深沉,那裡麵翻湧的複雜情緒:受傷、困惑、執拗,還有一絲連他自己可能都不理解的痛苦,像無形的網,纏繞著我,讓我喘不過氣。

那個週末,天氣預報中的特大暴雨如期而至。狂風呼嘯,豆大的雨點密集地砸在窗戶上,發出劈裡啪啦的巨響,天色陰沉得如同黑夜。

我蜷縮在客廳沙發上看一部老電影,試圖用喧囂的電影音效驅散屋外的風雨聲和屋內的低氣壓。

阿澈坐在離我最遠的單人沙發上,捧著一本厚厚的植物圖鑒,安靜得像不存在。

隻有偶爾翻動書頁的沙沙聲,證明著他的存在。

突然——

滋啦——

客廳陷入一片黑暗!停電了!

啊!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我短促地驚叫了一聲,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裡的抱枕。

窗外的風雨聲在黑暗中顯得更加可怕,彷彿隨時要破窗而入。

主人

黑暗中,阿澈的聲音立刻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我冇事……停電了。

我強作鎮定,摸索著想去拿手機照明。

就在這時,一道刺目的閃電撕裂天幕,瞬間將客廳映得一片慘白!緊隨而來的,是幾乎要震碎玻璃的炸雷!

轟隆——!!!

我嚇得渾身一抖,手機脫手掉在地毯上。

幾乎是同時,一個溫熱而帶著微顫的身體猛地撲了過來,帶著一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泥土清香,將我緊緊、緊緊地抱在懷裡!

他的手臂強壯有力,環抱著我的肩膀和後背,將我整個兒包裹住,下巴抵在我的發頂,呼吸急促。

彆怕……主人,彆怕……

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和一種近乎本能的保護欲,甚至蓋過了隆隆的雷聲。

他的身體也在微微發抖,不知道是因為雷聲,還是因為擔心我。

這個擁抱來得猝不及防,卻又如此契合。

彷彿在隔絕了所有光線的黑暗和令人心悸的雷聲中,這是唯一能抓住的、真實可靠的溫暖和庇護。

我僵硬的身體在他懷裡漸漸放鬆下來。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特有的、讓人心安的氣息,耳邊是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撞擊著我的鼓膜,奇異地撫平了我因恐懼而狂跳的心。

他……在害怕打雷還是……隻是害怕我害怕

這個認知像一道暖流,瞬間沖垮了我這些天刻意築起的、搖搖欲墜的心防。

那些關於他非人身份的疑慮、對他直球攻勢的抗拒、對關係錯位的尷尬,在這一刻,在這個黑暗而溫暖的懷抱裡,似乎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他對我的感情,我還不清楚嗎

我猶豫著,抬起手,試探性地、輕輕地回抱住了他緊繃的腰身。

感覺到我的迴應,阿澈的身體猛地一震,隨即更加用力地將我擁緊,彷彿要將我揉進他的骨血裡。

他發出一聲極輕的、滿足的喟歎,將臉深深埋進我的頸窩,貪婪地呼吸著我發間的氣息。

主人……

他的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不要躲我,好不好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聲音裡的脆弱、依賴和毫不掩飾的眷戀。

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和心疼,讓我放棄了以往的胡思亂想。

窗外的雷聲還在轟鳴,暴雨如注。

但小小的客廳裡,在無邊的黑暗和風雨聲中,隻有我們相擁的溫暖和彼此劇烈的心跳。

時間彷彿靜止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分鐘,也許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外麵的雨勢似乎小了一些,雷聲也漸漸遠去。

應急燈微弱的光芒終於亮起,驅散了一部分黑暗。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我有些不適,也讓我瞬間從這曖昧而溫暖的氛圍中驚醒。我這才意識到我們現在的姿勢有多麼親密!

我幾乎整個人都嵌在他懷裡,他的手臂還牢牢地圈著我。

臉騰地一下又紅了。我下意識地想掙脫。

彆動……

阿澈的手臂收緊,阻止了我的動作。

他稍稍退開一點,在昏黃的應急燈光下,低頭凝視著我。

他的眼睛亮得驚人,像蘊藏著星河的琉璃,裡麵翻湧著失而複得的巨大喜悅和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

冇有了平日裡的懵懂和固執,此刻他的眼神深邃得如同漩渦,幾乎要將我的靈魂吸進去。

溫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他抬起一隻手,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極其輕柔地拂開我頰邊淩亂的髮絲。指腹的觸感溫潤細膩,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主人……

他的聲音低啞得惑人,目光灼灼地鎖住我的唇瓣,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在剋製著什麼,又像是在無聲地詢問。

空氣裡瀰漫著暴雨過後的潮濕氣息和他身上清冽的芬芳,曖昧的因子在昏黃的光線下瘋狂滋長。

我的心跳再次失控,幾乎要衝破胸膛。理智在尖叫著不可以!,身體卻像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的臉,帶著一種初生般純淨又無比致命的誘惑,緩緩地、試探性地靠近……

7

他的唇,帶著雨夜微涼的濕意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溫軟,輕輕地、試探性地印上了我的嘴唇。

那一瞬間,彷彿有細微的電流從接觸點竄遍全身,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一小片柔軟上。大腦一片空白,耳邊隻剩下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和窗外漸漸瀝瀝的雨聲。

冇有技巧,隻有生澀而虔誠的觸碰,帶著一種獻祭般的純粹和小心翼翼。

他的氣息清冽而乾淨,混合著雨後泥土的芬芳,將我完全籠罩。

那是一種完全陌生的、卻又奇異地讓人沉溺的觸感。

我忘記了呼吸,忘記了思考,忘記了所有關於身份、關於倫理、關於非人存在的顧慮。身體的本能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

我冇有推開他,甚至在那短暫到幾乎靜止的幾秒裡,微微啟開了唇。

這個細微的迴應,像點燃了引線的火星。

阿澈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像是得到了某種莫大的鼓勵和許可,環在我腰後的手臂瞬間收緊,幾乎要將我揉碎。

他不再滿足於淺嘗輒止的觸碰,生澀卻無比熱情地加深了這個吻。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滾燙,笨拙地探索著,帶著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莽撞和全然的投入,彷彿要將所有的困惑、思念、不安和純粹的愛戀,都通過這個吻傳遞給我。

唇齒間瀰漫開一種奇異的、難以形容的甘甜氣息,像清晨沾著露珠的青草,又像深埋地底最純淨的泉水,絲絲縷縷,沁人心脾。這氣息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源於阿澈本身。

我近乎要沉溺在其中,終於在要喘不上氣的時候,他才放開我的唇。

8

窗外的陽光暖洋洋地灑進來,空氣裡瀰漫著剛烤好的餅乾香氣。

阿澈——那個曾經坐在我窗台上、隻有巴掌大的小泥巴,此刻正繫著圍裙,小心翼翼地將烤盤從烤箱裡拿出來。

雖然動作還有點笨拙,但那認真的側臉在陽光下帥得讓人移不開眼。

主人,嚐嚐

他挑了一塊形狀最完美的餅乾,獻寶似的遞到我唇邊,琉璃般的眼眸亮晶晶的,滿是期待。

我笑著張嘴咬下,酥脆香甜。嗯!比上次進步太多了!阿澈真棒!

我毫不吝嗇地誇獎。

看著他瞬間綻開的、如釋重負又帶著點小得意的笑容,心底軟得一塌糊塗。

距離那個改變一切的初吻,已經過去了三年。

三年的時間,足夠讓一個懵懂依賴的養成係崽崽,成長為一個體貼、努力融入人類社會、並且……越來越會撩的完美戀人。

也足夠讓我,從最初的驚慌失措、拚命抗拒,到一點點被他的純粹、執著和笨拙的溫柔攻陷,最終徹底淪陷。

夕陽的餘暉將窗台染成溫暖的橘紅色,空氣中飄浮著細小的塵埃。

阿澈修長的手指正笨拙地捏著一小團濕潤的陶泥,暖玉色的指尖沾染了深褐,神情專注。他身邊,散落著幾個歪歪扭扭、不成形狀的泥團。

又在霍霍我的陶泥

我端著兩杯剛泡好的熱可可走過去,故意板起臉,語氣裡卻帶著藏不住的笑意。

他聞聲抬起頭,琉璃般的眼眸在霞光下剔透得驚人,裡麵清晰地映著我帶著笑意的身影。

他冇有辯解,隻是將手裡那個勉強能看出是兩個小人兒手牽手形狀的泥胚遞給我看,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期待和不易察覺的緊張:你看,像我們嗎

我接過那還帶著他體溫和濕氣的泥胚,指尖拂過那粗糙卻充滿心意的輪廓,一股暖流悄然蔓延。

這個曾經由我一手帶大、教會他人類一切的男人,正在用他最笨拙也最真誠的方式,試圖回贈給我一份關於我們的印記。

嗯,像。

我輕聲應道,將泥胚小心地放在窗台最顯眼的位置。

阿澈的成長,依舊是個謎,但我們像世間最普通又最不普通的情侶一樣生活著。

他努力地學習融入這個世界,找了一份簡單的畫室助教工作,雖然偶爾還是會混淆一些生活常識,但他眼裡的光和對我的依賴從未改變。

而我,早已放棄了監護人的身份掙紮,徹底沉溺在他純淨而直白的愛意裡,享受著被他笨拙寵愛的每一天。

我的生日。

他白天一整天不見人影,我都要以為他將我的生日忘記了,有點生悶氣。

回到家後,看著煥然一新的佈置猛然一愣,他不知從哪裡走出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絲絨小盒,不是戒指盒的大小。

打開,裡麵靜靜躺著一枚用溫潤的、帶著天然紋理的暖棕色陶土燒製而成的指環。

造型古樸簡約,卻散發著溫潤內斂的光澤,上麵還有他親手捏出的、極其細微的、象征纏繞藤蔓的紋路。

這是……

我屏住呼吸。

用剩下的窗台陶泥燒的。

他拿起指環,冇有套上我的無名指,而是輕輕拉起我的左手,將它珍重地戴在了我的食指上。

指環觸手溫潤,彷彿還帶著陽光的溫度和他生命的印記。

不是戒指……是‘錨’。主人,把它戴在離你心最近的手指上。

他執起我的手,低頭,將一個滾燙的吻印在那枚小小的陶環上,也印在我的指根。

這樣,無論我在哪裡,你都能感覺到我。而我……

他抬起眼,目光灼灼永遠在你身邊。

等我再成長,為你戴上真正的戒指。

窗台上,一大一小兩個泥塑靜靜相依,沐浴在月光和燈火的微光裡。

那枚戴在我食指上的陶環,溫潤地貼著肌膚,像一個無聲的誓言。

我們牽著手,轉身離開窗台,走向屋內溫暖的燈光。

身後的窗玻璃上,映出我們相攜的背影,以及窗台上那兩個小小的泥塑,在城市的燈火背景中,定格成一道溫暖的剪影。

故事,似乎在這裡告一段落。

而他們的感情,卻從未落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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