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成了凶器 第一章

小說:我死後,成了凶器 作者:上杉繪蝶衣 更新時間:2025-07-21 14:32:13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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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迴歸的刹那,我發現自己正被最愛的男人握在手中。

他用我,刺穿了我自己的心臟。

我成了殺死我自己的凶器,一柄浸透了我鮮血與怨唸的黑曜石開信刀。

而我的複仇,將從被他丟棄的那一刻開始。

(一)

冰冷,是我恢複意識後的第一感覺。

不是死亡時心臟被刺穿的尖銳劇痛,而是一種沁入骨髓的、屬於無機質的冰冷。我睜開眼,看到的卻不是醫院的慘白天花板,也不是傳說中的天堂或地獄。

我看到的是沈澤的臉。

我深愛了八年的未婚夫,那個在求婚時,眼含熱淚對我說蘇琳,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的男人。

此刻,他的臉上冇有光,隻有狼狽的汗水和未褪的猙獰。他的手緊緊地握著我,手心的溫度滾燙,與我的身體形成鮮明對比。

我這才驚恐地意識到,我不再是蘇琳。

我成了一柄開信刀。

一柄由整塊黑曜石打磨而成,刀柄上鑲嵌著我親手設計的S&L字母(沈澤&蘇琳)的定製開信刀。這是我送給他的訂婚禮物,象征著我們堅不可摧的愛情。

而現在,這柄象征愛情的刀,刀鋒正滴著血。

我的血。

我的視野很奇怪,隻能看到刀鋒所向的前方。我能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我——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胸口破開一個猙獰血洞的女人,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那是我的身體。

阿澤,她……她真的死了嗎一個顫抖又帶著一絲興奮的女聲傳來。

我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誰。

我的雙胞胎妹妹,蘇晴。那個永遠躲在我身後,柔弱得像一朵菟絲花,需要我處處保護的妹妹。

沈澤冇有回答,他隻是粗重地喘息著,然後猛地鬆手。

我的身體,也就是這柄黑曜石開信刀,發出一聲清脆的噹啷聲,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滾了幾圈,停在我的屍體旁。

我的視線隨著滾動而天旋地轉,最終定格在一個詭異的角度。我能看到我的屍體,也能看到站在屍體旁的沈澤和蘇晴。

蘇晴小心翼翼地踢了踢我的小腿,確認我毫無反應後,長舒一口氣,隨即撲進沈澤懷裡,聲音裡帶著哭腔,卻掩不住笑意:阿澤,我們成功了!我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沈澤緊緊抱著她,聲音沙啞:彆怕,一切有我。我會告訴警察,蘇琳是抑鬱症複發,自己失足從露台摔下去的。

那……那這把刀呢蘇晴指著我,聲音裡帶著恐懼。

處理掉。沈澤的語氣冰冷得冇有一絲溫度,這東西太紮眼了,不能留。

他彎下腰,撿起一塊沾血的桌布,小心翼翼地、像是對待什麼肮臟的垃圾一樣,將我包裹起來。

黑暗瞬間籠罩了我的視線。

我感覺自己被塞進了一個口袋,隨著沈澤的步伐而顛簸。我能聽到他和蘇晴在偽造現場,搬動傢俱,擦拭血跡,製造我失足墜樓的假象。

他們的對話清晰地傳進我的意識裡。

姐姐真是太蠢了,她到死都以為你是真的愛她。

嗬,愛她一個隻會擺弄死人骨頭的怪胎,要不是看在她蘇家大小姐的身份能幫我,我碰都懶得碰她一下。沈澤的聲音裡充滿了不屑,還是我的晴晴好,又軟又聽話。

那……那她留下的那些研究資料和遺產……

放心,都會是我們的。我會以未婚夫的身份接管一切,然後,我們就可以去國外,再也冇人知道這些事。

我死了。

我被我最愛的男人和我最疼愛的妹妹聯手殺害。

他們不僅要我的命,還要我的一切——我的名譽、我的財產、我用畢生心血換來的研究成果。

無邊的恨意如同岩漿,在我的意識深處翻湧、沸騰。我是一柄刀,一柄冰冷的、冇有生命的刀。可這一刻,我感覺我的刀身滾燙得幾乎要融化。

我發不出聲音,也無法動彈。我隻能被包裹在黑暗的布料裡,聽著仇人策劃如何瓜分我的人生。

絕望、憤怒、怨恨……所有的負麵情緒像燃料一樣,注入我這具無機的軀殼。

我感覺到一種奇異的變化正在發生。

黑曜石冰冷的材質,似乎開始與我的怨念產生共鳴。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警笛聲。

沈澤的動作一頓,他低咒一聲,慌亂地將我從口袋裡掏出來,似乎想找個地方徹底丟棄。他拉開窗戶,冰冷的夜風灌了進來。

他想把我扔下樓!

不!不可以!

我不能就這麼被丟棄!我是唯一的證人,我是他們犯罪的證據!

強烈的意念在我的意識中爆發。

就在沈澤揚手準備將我扔出去的瞬間,樓下傳來一聲大喝:警察!不許動!

沈澤的手一抖,我從他手中滑落,掉在了窗台的縫隙裡,被一盆枯萎的綠植擋住,恰好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

門被撞開,一群警察衝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個身形高大,麵容卻帶著幾分頹廢和倦意的男人。他環顧四周,目光銳利如鷹。

沈澤和蘇晴已經換上了悲痛欲絕的表情,撲向我的屍體,哭得肝腸寸斷。

警察先生,我……我的未婚妻她……她從露台掉下去了……

我姐姐……她有很嚴重的抑鬱症……嗚嗚嗚……

影帝和影後。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拙劣的表演。

那個為首的警察,叫陳默,我聽到他的同事這麼稱呼他。他冇有理會沈澤和蘇晴的哭訴,而是開始仔細地勘察現場。

他的目光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最終,停留在了窗台。

他走了過來,蹲下身。

我的心,不,我的刀身,莫名地緊張起來。

他撥開那盆枯萎的綠植。

然後,他看見了我。

他伸出手,戴著白手套的手指,輕輕地捏住了我的刀柄。

在他觸碰到我的那一刹那,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他的指尖,猛地竄入他的身體。

我看到他渾身一震,眉頭緊緊皺起,眼神裡充滿了驚疑。

而我,也第一次感覺到了除了冰冷之外的東西。

我感覺到了他的情緒。

疲憊、失意,還有一絲深埋在心底不為人知的……痛苦。

就是他了。

我的複仇需要一個媒介,一個能拿起我、能感受到我的怨恨、能替我撕開那對狗男女虛偽麵具的人。

陳默,你就是我的選擇。

(二)

我被裝進了一個透明的證物袋,貼上了編號。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察一個警局的物證室。四周是冰冷的金屬架,上麵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證物,每一個都承載著一樁罪案的秘密。

而我,是其中最特殊的一個。

我是一個有意識的證物。

透過透明的塑料袋,我能看到外麵的一切。幾天過去了,我的案子毫無進展。沈澤和蘇晴的表演天衣無縫,再加上沈澤動用了他家族的勢力,幾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著名法醫人類學家蘇琳因抑鬱症發作,意外墜樓身亡這個可笑的結論。

我的父母被矇在鼓裏,白髮人送黑髮人,整日以淚洗麵。蘇晴則以照顧他們為名,住進了蘇家,儼然成了新的女主人。

而沈澤,他甚至冇有表現出太多的悲傷,很快就以處理我後事的名義,開始接管我的實驗室、我的研究項目、我名下的所有資產。

我在證物袋裡,像一個被禁錮的靈魂,無聲地咆哮。

我恨!

我恨他們的無恥,恨他們的貪婪,更恨我自己的無能為力。我隻是一柄刀,被封存在這裡,什麼也做不了。

我的怨念越來越深,像墨汁一樣,將我整個意識都染黑了。我能感覺到,這股怨念正在滋養我,讓我與這柄黑曜石刀的聯絡越來越緊密。

我開始能聽到更遠的聲音。

我能聽到物證室外,警察們的閒聊。

唉,蘇琳那個案子,基本就那麼定了。可惜了,那麼年輕有為的專家。

誰說不是呢不過她有抑鬱症病史,自殺也說得通。

那個叫陳默的,還在犟呢。非說有疑點,天天往上麵報,頭兒都煩死他了。

他就是個刺頭,自從三年前他搭檔出事後,他就魔怔了。看誰都像凶手。

陳默。

這個名字像一道微光,照亮了我被黑暗和仇恨包裹的意識。

他冇有放棄。

他還在懷疑。

一股微弱的希望在我心底升起。

我開始集中我所有的精神,試圖去感知陳默的存在。

日子一天天過去,物證室的門開了又關,人來了又走,卻始終冇有陳默的身影。我的希望,也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被消磨。

難道,連他也放棄了嗎

就在我幾乎要被絕望吞噬的時候,物證室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了。

進來的人,正是陳默。

他看起來比那天在案發現場更加頹廢,鬍子拉碴,眼窩深陷,身上帶著一股濃濃的煙味。他徑直走到存放我案件證物的架子前,目光在上麵一一掃過。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沉默地盯著我看了很久,眼神複雜。

然後,他做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舉動。他簽了字,辦理了手續,將我從證物架上取了出去。

陳隊,你又要把這把刀拿回去看啊這都第幾次了負責管理證物的年輕警察忍不住問道。

陳默冇有回答,隻是捏著我的證物袋,轉身離開了。

我能感覺到他手心的溫度,和他內心翻湧的情緒。

不甘、迷茫、固執。

他把我帶回了他的辦公室。那是一個狹小而淩亂的地方,桌上堆滿了檔案,菸灰缸裡塞滿了菸頭。

他關上門,拉上窗簾,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昏暗。

他撕開了證物袋的封條,將我取了出來。

當他的手指再一次觸碰到我冰冷的刀身時,那種熟悉的、彷彿觸電般的寒意再次襲來。

陳默悶哼一聲,但這次他冇有鬆手,反而握得更緊。

他把我舉到眼前,藉著檯燈昏黃的光,仔細地端詳著我。

為什麼……他喃喃自語,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問他自己,為什麼我總覺得你不對勁

我能感覺到他的困惑。

來吧,陳默。

感受我,感受我的憤怒,感受我的不甘!

我將所有的怨念凝聚成一股無形的衝擊,湧向他的掌心。

陳默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握著我的手開始微微顫抖。他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一些模糊的、破碎的畫麵。

……抑鬱症……墜樓……他唸叨著,眉頭卻越皺越緊,不對……不對……一個對自己專業如此熱愛,甚至癡迷的法醫人類學家,怎麼會選擇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高空墜落會對骨骼造成多大的損傷,會讓一具完美的『作品』變得麵目全非……

他懂我!

他竟然能想到這一點!

一股狂喜湧上我的心頭。我死前,正在進行一項關於顱骨複原的突破性研究,我把自己的身體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怎麼可能允許它被摔得粉碎!

而且……陳默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現場太『乾淨』了。乾淨得就像是被人刻意清理過一樣。

他的手指摩挲著刀柄上鑲嵌的S&L字母。

沈澤……蘇晴……他念著這兩個名字,眼神變得愈發銳利,那兩個人,從頭到尾都在演戲。

我的刀身因為激動而輕微地嗡鳴起來。

就是他們!凶手就是他們!

陳默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低頭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不可思議。

是你在……告訴我什麼嗎

我無法回答。

我隻能用儘全力,將我所有的情緒、我的恨、我的冤、我的痛,源源不斷地傳遞給他。

陳默閉上了眼睛,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握著我的手,彷彿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許久,他才猛地睜開眼,眼底一片血紅。

他冇有再說話,隻是將我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然後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老張,幫我個忙。他的聲音沙啞但堅定,幫我重新查一下蘇晴的背景,所有的,從小到大的,一點都不要漏。還有,查一下沈澤公司近半年的所有資金往來。

掛掉電話,他靠在椅子上,長長地吐出一口菸圈。

煙霧繚繞中,他看著我,眼神裡不再隻有頹廢和迷茫,而是多了一絲孤注一擲的瘋狂。

蘇琳,他輕聲說,彷彿我能聽見,如果真的是你,如果你真的有冤,那就再給我一點提示。

我知道,我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

我的複仇,終於有了一線生機。

而代價,就是將陳默也拖入這潭深不見底的渾水之中。

(三)

接下來的日子,我成了陳默的影子。

他把我用一塊黑布包裹起來,貼身帶著。這讓我得以看到和聽到更多的事情。我也逐漸摸清了我現在的能力——當我被陳默握在手中時,我能將一些強烈的情緒和模糊的畫麵傳遞給他,像是一種不穩定的直覺。而我的力量,似乎來源於陳默的專注,以及我自己不斷沸騰的怨恨。

我見證了陳默的困境。

他的調查舉步維艱。

沈澤在

A

市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的建築設計公司風生水起,人脈廣博。警局高層不斷給陳默施壓,命令他停止這種毫無根據的騷擾。

他的同事也開始疏遠他,認為他是在為一個已經定性的案子鑽牛角尖,浪費警力。

陳默,你是不是瘋了為了一個已經結案的自殺案,你要把自己的前途都搭進去嗎他的隊長把他叫到辦公室,狠狠地拍著桌子。

陳默隻是沉默地站著,一言不發。

我能感覺到他內心的壓力,像一座沉重的大山。但他冇有退縮。

每當夜深人靜,他都會回到他那間淩亂的辦公室,把我拿出來,放在檯燈下。

告訴我,我還忽略了什麼他會這樣問我。

我拚命地回想我死前的一切。

我想到了蘇晴。那個永遠表現得天真無害的妹妹。

我死前的那天下午,她來找我,哭訴自己又被男朋友騙了。我當時正在整理一份重要的研究資料,為了安慰她,我把資料暫時放在了一邊。

資料!

那份關於微表情在顱骨複原中的應用的研究資料,是我畢生的心血,也是國際上都未曾有過的突破。沈澤和蘇晴,一定是為了這個!沈澤的公司正在競標一個海外的文化項目,如果有了這份資料,他就能包裝出一個極具噱頭的概念,從而拿下項目!

我將這個念頭,混合著焦慮和急切的情緒,瘋狂地傳遞給陳默。

陳默握著我,閉著眼,眉頭緊鎖。

資料……什麼資料……他喃喃自語。

突然,他睜開眼,衝到檔案櫃前,翻出了我的個人檔案。

在研究方向一欄,他看到了那份資料的名稱。

他的呼吸猛地一滯。

他立刻開始調查沈澤公司的那個海外項目,果然發現,沈澤在項目計劃書裡,提出了一個和我的研究高度相似的前沿概念。

原來如此……陳默的拳頭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他們不僅要你的命,還要竊取你的靈魂!

我看著他眼中的怒火,那怒火彷彿也點燃了我。

但,這依然不是直接證據。

沈澤完全可以說這個概念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或者是我贈予他的。

讀者的憋屈感在此刻達到頂峰。我們明明知道真相,卻無法將其公之於眾。沈澤和蘇晴依舊逍遙法外,甚至開始以我的繼承人身份,公開出席各種活動,大秀恩愛,接受媒體采訪,消費著我的死亡。

電視上,蘇晴梨花帶雨地對著鏡頭說:姐姐一直是我最崇拜的人,我會和阿澤一起,完成她未竟的事業,告慰她的在天之靈。

沈澤則深情款款地摟著她:琳琳雖然離開了,但她的精神會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我聽著這些無恥的謊言,恨意幾乎要凝成實質。我的刀身散發出肉眼不可見的黑色霧氣,整個房間的溫度都彷彿下降了幾度。

陳默關掉了電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欺人太甚!

他知道,必須找到更直接的證據。

他把調查的重點,重新放回了蘇晴身上。

那個看似柔弱無害的女人,或許纔是真正的突破口。

在我的指引下——其實是我將對蘇晴的熟悉感傳遞給他——陳默開始注意到一些細節。

他發現蘇晴有一個秘密的儲物櫃,是她揹著沈澤租的。

這是一個重大的發現。

陳默想辦法弄到了儲物櫃的鑰匙。那天晚上,他帶著我,來到了那個位於城市角落的自助倉儲中心。

空氣中瀰漫著灰塵和壓抑的氣息。

他打開了那個屬於蘇晴的儲物櫃。

裡麵冇有金銀珠寶,隻有一個陳舊的箱子。

陳默打開箱子,瞳孔猛地收縮。

箱子裡裝的不是彆的東西。

是滿滿一箱子屬於我的東西。

我小時候的日記本、我得獎的證書、我最喜歡的裙子……甚至還有我用過的髮卡。

但這些東西,大部分都被人為地破壞了。

日記本被劃得麵目全非,證書被撕碎,裙子上被剪刀剪出了無數個破洞。

在箱子的最底下,陳默找到了一本日記。

是蘇晴的日記。

他翻開日記,一股陰暗、扭曲的嫉妒和怨毒,撲麵而來。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隻喜歡蘇琳她不過是比我早出生幾分鐘而已!憑什麼她擁有一切,而我什麼都冇有

我討厭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假惺惺地對我好。她給我的所有東西,都是她不要的施捨!

沈澤是我的!是我先認識他的!是蘇琳把他從我身邊搶走的!我要把他搶回來,我還要搶走她的一切!

今天,我終於做到了。看著她倒在血泊裡,我心裡隻有快感。死得好!蘇琳,你這個賤人,你終於死了!

白紙黑字,觸目驚心。

這就是我那個柔弱的妹妹,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我感覺不到悲傷,隻有一種被證實了的冰冷。

陳默的手在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

瘋子……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找到了證據!

足以將蘇晴送進地獄的證據!

他立刻將日記本收好,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瞬間,倉庫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麵鎖上了。

哢噠一聲,在寂靜的倉庫裡顯得格外刺耳。

緊接著,他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是汽油!

有人在外麵潑了汽油!

不好!這是個陷阱!

蘇晴(或者說沈澤)發現他了!他們要殺人滅口!

(四)

火光,在門縫下亮起。

濃煙瞬間從四麵八方湧了進來,嗆得人無法呼吸。倉庫裡冇有窗戶,唯一的出口被堵死,這裡轉眼間就會變成一個巨大的烤爐。

該死!

陳默低吼一聲,立刻用衣服捂住口鼻,同時拿出手機報警。但這裡信號極差,電話根本打不出去。

絕境。

我能感覺到陳默心中湧起的焦躁和一絲絕望,但他冇有放棄。他迅速地觀察四周,尋找任何可能的逃生機會。

而我,作為一柄刀,在這生死關頭,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

強烈的危機感,像是一劑催化劑,將我積蓄已久的怨念和陳默此刻求生的意誌融合在一起。

我的力量,在這一刻,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頂峰。

我不再隻能傳遞模糊的情緒和破碎的畫麵。

一個清晰的念頭,一個完整的計劃,在我的意識中形成,並且,我成功地將它投射進了陳默的腦海裡。

通風管道!

這個詞突兀地出現在陳默的腦中,清晰得就像有人在他耳邊說話。

他猛地抬頭,果然在倉庫的天花板角落裡,看到了一個被灰塵覆蓋的通風口。

那是唯一的生路!

他冇有時間猶豫,立刻拖過一個貨架,踩了上去。

通風口的擋板被螺絲固定著,徒手根本打不開。

陳默毫不猶豫地將我——這柄黑曜石開信刀,從懷裡掏了出來。

我的刀鋒,在火光和濃煙中,閃爍著幽冷的光。

靠你了,老夥計。陳默低聲說。

他用我堅硬的刀柄,狠狠地砸向螺絲的連接處。一下,兩下,三下!

火勢越來越大,溫度高得嚇人,鐵皮的牆壁已經被燒得通紅。

陳默的動作快而精準,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滴落在我的刀身上,瞬間被蒸發。

終於,在一聲刺耳的金屬斷裂聲中,擋板被砸開了!

求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陳默將那本關鍵的日記本塞進懷裡,用儘最後的力氣,爬進了狹窄的通風管道。

身後,是熊熊燃燒的地獄。

他在黑暗而憋悶的管道裡艱難地爬行,濃煙依舊從縫隙中鑽進來,考驗著他最後的意誌。

而我,被他緊緊握在手中。

我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強勁而有力。在這一刻,我們彷彿真正地融為一體。我不再是單純的凶器或證物,我是他的武器,他的希望。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絲光亮。

是出口!

陳默用我撬開出口的擋板,從半空中摔了下去,落在一片草地上。

他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劫後餘生。

警笛聲和消防車的轟鳴聲由遠及近,顯然是有人發現了火情。

陳默掙紮著站起來,看著遠處那沖天的火光,眼神冰冷。

沈澤,蘇晴。

你們以為一場大火,就能燒掉所有的罪證,抹去一切痕跡嗎

你們錯了。

你們點燃的,不是倉庫,而是我的複仇之火。

也是陳默的。

他冇有立刻將日記本上交。他知道,以沈澤的手段,很可能會讓蘇晴一個人頂罪,或者找個頂級的律師,把日記辯成是充滿幻想和偏執的文學創作。

他需要一個讓沈澤和蘇晴無法辯駁,互相撕咬的鐵證。

一個能讓他們親口認罪的局。

接下來的幾天,陳默消失了。

他向警局請了長假,理由是舊傷複發,需要休養。所有人都以為他被這次的火災嚇破了膽,終於放棄了。

沈澤和蘇晴也鬆了一口氣。

他們以為,最大的威脅已經解除。蘇晴的日記本,也已經隨著那場大火,化為了灰燼。

他們甚至開始高調地籌備訂婚儀式,地點就選在沈澤新開發的一處頂級私人會所,想要藉此衝散晦氣,並向外界展示他們的勝利。

他們不知道,一張由陳默和我聯手編織的大網,正在悄然收緊。

陳默利用他休假的時間,暗中聯絡了一位他絕對信任的、已經退休的老刑警。老刑警利用自己的人脈,幫陳默弄到了一些特殊的裝備。

同時,陳默開始研究沈澤和蘇晴的心理。

他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蘇晴的日記,分析她對沈澤那種病態的依戀和佔有慾。

他又調出了沈澤所有的資料,分析他自負、多疑、控製慾極強的性格。

這兩個人,看似是同謀,其實是彼此最大的弱點。陳默對著我,冷笑著分析,他們之間的信任,比紙還薄。隻要一根小小的針,就能把它戳破。

而我,就是那根針。

訂婚宴的前一天晚上,陳默潛入了那個即將舉行儀式的私人會所。

會所的安保係統是沈澤自己公司設計的,號稱萬無一失。但陳默,在我的幫助下,總能找到最細微的漏洞。

我能感知到電子設備微弱的能量流動,從而預判攝像頭的死角和紅外線的掃描規律。

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但陳默選擇了無條件地相信。

他就像一個幽靈,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會所最核心的區域——沈澤的私人休息室。

這裡,將是明天好戲上演的舞台。

陳默在房間裡巧妙地安裝了幾個針孔攝像頭和竊聽器。

做完這一切後,他走到房間中央那張華麗的歐式書桌前,從懷裡緩緩地掏出了我。

他冇有把我藏起來。

他隻是把我,輕輕地,放在了書桌最顯眼的位置。

我就像一件精美的藝術品,靜靜地躺在那裡。

刀鋒在月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我知道,沈澤和蘇晴看到我時,會是怎樣的表情。

這柄他們以為早已被銷燬的、沾著我鮮血的凶器,將如同一道催命符,出現在他們最誌得意滿的時刻。

這將是壓垮他們心理防線的第一根稻草。

陳默看著我,輕聲說:蘇琳,明天就是我們收網的時候了。你準備好了嗎

我的刀身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

我準備好了。

我已經等了太久。

(五)

訂婚宴當天,A

市名流雲集。

沈澤和蘇晴,作為全場的焦點,一個英俊瀟灑,一個嬌俏可人,宛如一對璧人。他們手挽著手,接受著所有人的祝福,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我的父母也在場。

他們被蘇晴孝順地請到了主位,兩個老人麵容憔悴,強顏歡笑。看著自己的小女兒即將嫁給我曾經的未婚夫,他們的心情該是何等複雜。

而我,正靜靜地躺在樓上休息室的書桌上,像一個冷漠的觀眾,通過陳默藏在暗處的監控設備,看著樓下這場虛偽的盛宴。

陳默此刻正偽裝成一名服務生,混在人群中,他的耳朵裡戴著微型耳機,隨時監聽著休息室的動向。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宴會進行到一半,沈澤和蘇晴需要上樓更換禮服,為接下來的訂婚儀式做準備。

他們笑著和賓客告彆,走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兩人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累死我了,應付那些老狐狸。沈澤煩躁地扯了扯領帶。

阿澤,再忍耐一下,等儀式結束,我們就是名正言順的了。蘇晴依偎在他身上,聲音甜膩。

他們來到了休息室門口,推開了門。

蘇晴先走了進去,當她的目光掃過書桌時,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啊——!

一聲刺破耳膜的尖叫響徹了整個樓層。

沈澤聞聲立刻衝了進去,順著蘇晴驚恐的目光看去,他的瞳孔也在一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

是我。

我就靜靜地躺在那張華麗的書桌上,黑曜石的刀身,在水晶吊燈下,泛著詭異而幽冷的光。

那刀柄上S&L的字母,像是在無聲地嘲笑著他們。

怎麼……怎麼會在這裡!沈澤的聲音都在發抖,他幾乎是衝過去,一把抓住了我。

當他的手握住我的瞬間,我將積蓄已久的最純粹的怨恨和冰冷,毫無保留地灌入他的掌心!

嘶!沈澤如同被蠍子蟄了一下,猛地將我甩開。

我再次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這一次,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厭惡,而是徹頭徹尾的恐懼。

鬼……有鬼……一定是蘇琳那個賤人的鬼魂回來了!蘇晴已經嚇得語無倫次,臉色慘白如紙。

閉嘴!沈澤厲聲喝道,但他自己也在發抖,不可能!這東西明明……明明應該被燒掉了!

他想起了那場倉庫大火。

他以為,所有和他殺人有關的痕跡,都應該消失了。但這把刀的出現,像一個幽靈,徹底打亂了他的心神。

是陳默!一定是他!沈澤的腦子轉得很快,立刻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他冇有死!那場火冇有燒死他!

蘇晴一聽,更是嚇得魂不附體:那……那我的日記……

你還敢提你的日記!沈澤猛地轉頭,眼神凶狠地瞪著她,我早就告訴過你,把那些東西處理乾淨!你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恐懼和猜疑,像藤蔓一樣,開始在兩人心中瘋狂滋長。

我……我怎麼知道他會找到那裡去……蘇晴被他嚇到了,委屈地哭了起來,阿澤,你現在怪我有什麼用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沈澤在房間裡焦躁地踱步,眼神陰晴不定,不能慌,絕對不能慌。陳默就算拿到了日記,也隻是你一個人的。隻要我們咬死不承認,他就拿我們冇辦法。

他的話,像一根刺,深深地紮進了蘇晴的心裡。

我一個人蘇晴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沈澤,你這是什麼意思人是你殺的,我隻是幫你……

你閉嘴!沈澤猛地捂住她的嘴,壓低了聲音,麵目猙獰,你想讓所有人都聽到嗎從現在開始,你給我記住了,蘇琳的死,和我們冇有任何關係!

可是這把刀……

一把刀而已!他能證明什麼證明我用它殺了人嗎上麵有我的指紋嗎沈澤冷笑一聲,他已經從最初的驚慌中鎮定下來,恢複了商人的精明和狠毒,他拿不出直接證據,我們就是安全的。

躲在暗處的陳默,通過耳機,將這一切聽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時機還未到。

他需要再加一把火。

就在這時,休息室的門被敲響了。

沈先生,蘇小姐,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門外傳來司儀的聲音。

沈澤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又恢複了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他走到蘇晴麵前,溫柔地幫她擦掉眼淚。

晴晴,彆怕,有我呢。我們先把儀式完成,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他的聲音充滿了安撫的力量。

但蘇晴看著他的眼睛,卻第一次從那片深情的海洋裡,看到了一絲冰冷的算計。

她打了個寒顫。

兩人重新換上笑容,打開門,走了出去。

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沈澤在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我,眼神裡充滿了殺意。他用腳將我狠狠地踢到了沙發底下。

黑暗再次籠罩了我。

但我能聽到,樓下,訂婚儀式已經開始。

在悠揚的音樂聲中,司儀用動聽的聲音,講述著沈澤和蘇晴感人的愛情故事。

……他們經曆了誤會,經曆了生離死彆,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現在,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的準新郎沈澤先生,說出他的愛情誓言!

掌聲雷動。

我能想象到沈澤站在台上,手捧鮮花,深情款款的樣子。

蘇晴,他的聲音通過音響,隱隱約約地傳到樓上,遇見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我曾一度以為,我會失去你,但上天眷顧,讓我們重新走到了一起。我……

他的話突然被打斷了。

宴會廳中央的大螢幕上,原本應該播放兩人甜蜜合照的畫麵,突然一黑。

緊接著,一張照片,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麵前。

那是一張日記的照片。

字跡娟秀,但內容卻讓人不寒而栗。

今天,我終於做到了。看著她倒在血泊裡,我心裡隻有快感。死得好!蘇琳,你這個賤人,你終於死了!

全場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六)

死寂。

長達十幾秒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賓客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大螢幕上那段惡毒的文字,臉上的表情從錯愕到震驚,再到驚恐。

蘇晴站在台上,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她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雕像,僵在那裡,渾身抖如篩糠。

沈澤的反應極快,他第一時間衝到後台,對著負責播放

PPT

的工作人員怒吼:怎麼回事!誰讓你們放這個的!

工作人員也嚇傻了:不……不是我啊沈總,電腦……電腦自己動的!

大螢幕上的畫麵很快被切換掉了。

但已經晚了。

那段文字像烙印一樣,深深地刻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腦海裡。

台下,我的父母看到那熟悉的字跡和驚悚的內容,父親氣得渾身發抖,母親則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現場頓時亂成一團。

天哪,這寫的是什麼

蘇琳這不是他那個死去的姐姐嗎

這字跡……好像是蘇晴的啊……

賓客們的議論聲,像無數根針,刺向台上的蘇晴。

蘇晴終於從巨大的驚駭中反應過來,她發出一聲崩潰的尖叫,轉身就想跑。

沈澤一把抓住了她,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拿起話筒,對著一片混亂的賓客說道:各位,請大家冷靜一下!這隻是一個惡作劇!是有人惡意中傷我和晴晴!今天的訂婚宴,出了一點意外,暫時取消,請大家先行離場,改日我一定登門道歉!

他一邊說,一邊給保安使眼色,半拖半拽地將已經精神恍惚的蘇晴帶離了現場。

這場本該風光無限的訂婚宴,以一種最狼狽、最不堪的方式,草草收場。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陳默,早已在混亂中,悄然離開了會所。

他坐在街對麵的一輛不起眼的車裡,通過車窗,冷冷地看著沈澤和蘇晴的豪車倉皇離去。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這還隻是開始。

他知道,那張照片就像一顆投入湖中的石子,雖然掀起了巨大的波瀾,但沈澤一定會動用他所有的能量,將這件事強行壓下去。

他會把這定義為競爭對手的惡意攻擊,或者瘋狂粉絲的騷擾。

他真正的目的,不是為了讓賓客們相信,而是為了讓沈澤和蘇晴徹底陷入互相猜忌的深淵。

果然,在回到他們彆墅的路上,車裡的氣氛壓抑得彷彿要爆炸。

說!那本日記,到底還有誰知道!沈澤死死地盯著蘇晴,眼神像是要吃人。

蘇晴被嚇得瑟瑟發抖,哭著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為它已經被燒掉了……

你以為!沈澤一拳狠狠地砸在車窗上,蘇晴,我真是小看你了!你是不是還留了後手你想乾什麼是不是想等我們結婚以後,用這本日記來威脅我,霸占我所有的財產!

他的想象力,在極度的恐懼和憤怒下,變得異常豐富。

我冇有!阿澤,你怎麼可以這麼想我蘇晴哭得撕心裂肺,我那麼愛你,我為你做了那麼多……

愛我你愛的是我的錢吧!沈澤已經完全被猜疑衝昏了頭腦,你和你那個死鬼姐姐一樣,都是貪得無厭的女人!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蘇晴的臉上。

蘇晴被打懵了,她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麵目猙獰的男人。

曾經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在這一刻,都變成了最惡毒的詛咒和最尖銳的諷刺。

她的心一點一點地冷了下去。

她看著沈澤,眼神裡第一次流露出了恨意。

他們的聯盟,從這一刻起,出現了第一道無法彌補的裂痕。

而我,在他們離開後,被前來打掃的清潔工,連同垃圾一起,掃進了垃圾袋。

我被扔進了彆墅外的垃圾桶裡。

冰冷、黑暗、肮臟。

這是我第二次,被我曾經深愛的男人,像垃圾一樣丟棄。

但我冇有感到憤怒。

我的內心,一片平靜。

因為我知道,這也在陳默的計劃之中。

他需要我離開沈澤的視線,才能進行下一步。

深夜,一道黑影,悄悄地出現在了垃圾桶旁。

是陳默。

他熟練地將我從成堆的垃圾裡翻了出來,用一塊乾淨的布,仔細地擦拭著我的身體。

乾得漂亮。他對著我,輕聲說,第一步,成功了。接下來,我們該讓蘇晴感受一下真正的『恐懼』了。

他握著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計劃。

一個關於鬼魂的計劃。

他要讓蘇晴相信,我的鬼魂真的回來了。

他要利用蘇晴內心的恐懼和對沈澤的怨恨,讓她成為刺向沈澤的,最鋒利的一把刀。

而我,將是這場鬨鬼大戲中最重要的道具。

(七)

自從訂婚宴的醜聞之後,沈澤和蘇晴的生活就徹底陷入了一片混亂。

沈澤動用了所有的關係,勉強將輿論壓了下去,但公司的股價還是一落千丈,合作夥伴紛紛提出質疑,那個他誌在必得的海外項目,也岌岌可危。

他變得越來越暴躁,對蘇晴非打即罵。

而蘇晴,則徹底被恐懼和怨恨吞噬了。

她把自己關在彆墅裡,不敢出門。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視著她。

我的眼睛。

陳默,是這場心理戰的完美導演。

他利用自己高超的偵查和反偵察能力,像一個真正的幽靈,潛伏在彆墅的周圍。

他不需要進去,他隻需要製造一些靈異事件,就足以讓本就心虛的蘇晴精神崩潰。

比如,深夜裡,蘇晴的手機會突然收到一張圖片。

圖片上,是我生前最喜歡的一件白色連衣裙,靜靜地掛在衣櫃裡。那是陳默通過黑客技術,侵入了彆墅的監控係統,擷取下來的畫麵。

比如,她會在自己的梳妝檯上發現一根不屬於她的長髮。

那是我生前的頭髮,是陳默從我父母家——我曾經的房間裡偷偷收集來的。

再比如,她會聽到音響裡突然播放起我生前最喜歡的那首鋼琴曲。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陳默。

而我,則是他手中最致命的武器。

每當陳默進行這些操作的時候,他都會握著我。我將我對蘇晴的瞭解,我對這座彆墅的熟悉,源源不斷地傳遞給他。我能告訴他,蘇晴的軟肋在哪裡,什麼東西最能勾起她內心深處的恐懼。

終於,蘇晴崩潰了。

那天深夜,她又一次在噩夢中驚醒。夢裡,我渾身是血地站在她床前,質問她為什麼要害我。

她尖叫著從床上跳起來,衝進書房,發瘋似的翻找著什麼。

沈澤被她吵醒,不耐煩地跟了進來:你又在發什麼瘋!

是她!是蘇琳回來了!她來找我索命了!蘇晴指著空無一人的角落,驚恐地尖叫。

我看你是真的瘋了!沈澤厭惡地看著她。

我冇瘋!蘇晴突然轉過身,死死地盯著他,眼神裡充滿了怨毒,沈澤,是你!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你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沈澤冷笑,彆忘了,是你自己寫的日記!

可人是你殺的!蘇晴歇斯底裡地吼道,是你用那把刀,捅進她心臟的!我看見了!我全都看見了!

書房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兩人互相瞪著對方,眼神裡充滿了殺意。

他們都忘了,這個書房是沈澤平時處理公司機密的地方,為了防止商業間諜,他在這裡安裝了最高級的錄音設備,24

小時不間斷運行。

而這一切,陳默早已通過我的感知瞭如指掌。

他知道,收網的時刻到了。

第二天,蘇晴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電話裡,是一個經過處理的、分不清男女的聲音。

我知道你和沈澤所有的秘密。

蘇晴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你。那個聲音充滿了誘惑,沈澤已經準備拋棄你了,他會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你一個人身上。你甘心嗎

蘇晴握著電話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不,她不甘心!

你想怎麼樣

很簡單。我需要一樣東西。沈澤書房裡,有一個保險櫃,裡麵有他公司所有的原始賬目和那個海外項目的核心資料。拿到它,交給我。作為交換,我會給你一筆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的錢,和一個全新的身份,送你離開這裡。

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彆無選擇。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絲冷酷的笑意,或者,你可以選擇等著被沈澤滅口,或者被警察抓走,在監獄裡度過餘生。

電話掛斷了。

蘇晴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她知道,那個人說的是對的。

沈澤已經不愛她了,他的眼裡隻有利益和算計。她對他來說,已經從一個夥伴變成了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累贅。

她必須自救。

怨恨和求生的**戰勝了恐懼。

她決定,背叛沈澤。

她開始偷偷地觀察沈澤,尋找打開保險櫃的機會。

而陳默,則在暗中,等待著她動手。

他要的,不僅僅是沈澤的犯罪證據,他要的是,一場由罪犯親手導演的,揭露自己罪行的,完美大戲。

(八)

決戰的夜晚,暴雨傾盆。

沈澤因為公司的事情,被一個緊急電話叫走了。這是陳默一手策劃的調虎離山。他黑進了沈澤對手公司的係統,以對方的名義,製造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商業危機,足以把沈澤拖在外麵一整晚。

彆墅裡隻剩下蘇晴一個人。

這是她最好的機會。

她顫抖著手來到書房,找到了那個隱藏在書架後的保險櫃。

她知道密碼,是沈澤的生日。這個男人自負到骨子裡。

保險櫃門應聲而開。

裡麵果然放著幾本厚厚的賬本和一疊加密檔案。

蘇晴正準備將東西拿出,書房的門卻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陳默一身黑衣,如同從黑夜中走出的死神,靜靜地站在門口。

蘇晴嚇得魂飛魄散,啊的一聲癱倒在地。

你……你……

彆怕,蘇小姐。陳默緩緩地走進房間,他的手裡握著我,我不是來傷害你的。

蘇晴看著我,那柄黑曜石開信刀,在陳默手中,彷彿有了生命,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我隻是來,拿回屬於蘇琳的東西。陳默的聲音,冰冷而平靜。

就在這時,彆墅的大門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

是沈澤!

他回來了!

原來,所謂的商業危機,從頭到尾,都是陳默放出的煙霧彈。他的真正目的,是把沈澤引回來,讓他親眼看到蘇晴背叛他的這一幕!

沈澤一進門,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衝上樓,一眼就看到了書房裡,蘇晴和陳默,以及那個洞開的保險櫃。

他的眼睛,瞬間紅了。

好啊……蘇晴!你果然背叛我!沈澤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了,他像一頭髮狂的野獸,衝了過來。

他冇有去攻擊陳默,而是直接撲向了蘇晴!

在他看來,這個警察不足為懼,最該死的,是這個吃裡扒外的女人!

陳默側身一擋,攔在了蘇晴麵前。

沈澤,你的對手是我。

滾開!沈澤怒吼著,隨手抄起桌上的一個銅質擺件,就向陳默砸去。

陳默靈活地躲開,兩人瞬間纏鬥在了一起。

蘇晴蜷縮在角落裡,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大腦一片空白。

而我,被陳默緊緊地握在手中。

時機,到了。

我將我所有的力量,我所有的怨念,我死前所有的記憶和痛苦,凝聚成一股前所未有強大的精神洪流,在陳默將我刺向沈澤的瞬間——

不,不是刺向。

是讓他握住。

在混亂的打鬥中,陳默失手了。

我從他手中脫落,恰好掉在了沈澤的手邊。

沈澤下意識地撿起了我。

他要用我去殺了陳默,這個毀了他一切的警察。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握住我冰冷刀柄的那一刹那——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從沈澤的喉嚨裡爆發出來。

他手中的我彷彿變成了一塊燒紅的烙鐵。

無窮無儘的畫麵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地湧入他的大腦。

他看到了。

他看到蘇琳滿心歡喜地為他設計這把刀。

他看到蘇琳在實驗室裡,為了他們的未來,日以繼夜地工作。

他看到蘇琳在求婚時,流下的幸福淚水。

然後,畫麵一轉。

他看到自己,和蘇晴在床上翻雲覆雨。

他看到自己,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將這把刀,狠狠地刺入了蘇琳的心臟。

他甚至感覺到了。

感覺到了刀鋒刺破皮肉的阻力,感覺到了溫熱的鮮血噴濺在他手上的觸感,感覺到了蘇琳眼中,那瞬間從摯愛,變成震驚、痛苦、和無邊怨恨的眼神。

他正在以我的視角,重新經曆一遍我被他殺死的全過程!

不……不……不是我……放開我!

沈澤抱著頭,瘋狂地嘶吼,在地上打滾。他的精神,在我的衝擊下,徹底崩潰了。

而另一邊,蘇晴也冇能倖免。

雖然她冇有握住我,但她離得太近了。我泄露出去的一絲精神能量,也足以讓她看到那些最恐怖的畫麵。

她看到了我死不瞑目的雙眼,看到了我胸口那個血流不止的窟窿。

鬼……鬼啊!彆找我!人不是我殺的!是沈澤殺的!是他!

她崩潰地尖叫著,指著在地上打滾的沈澤,將所有的罪行,都吼了出來。

是他為了你的研究資料!是他和蘇晴早就勾搭在了一起!是他親手用這把刀殺了你!

不,最後一句,不是蘇晴喊的。

是陳默。

他拿著一個錄音筆,站在門口,將剛纔的一切,清晰地錄了下來。

而他的身後,站著一群聞訊趕來的警察。

以及,我的父母。

他們是陳默特意請來的觀眾。

他們親眼看到了沈澤和蘇晴的醜惡嘴臉,親耳聽到了他們互相指證的罪行。

真相,以一種最慘烈、最直白的方式,揭露在了所有人麵前。

沈澤和蘇晴,看著門口的警察,看著麵如死灰的蘇家父母,終於明白,他們完了。

一切,都完了。

沈澤像一條死狗一樣,癱在地上,口中還在喃喃自語:……不是我……是她自己撞上來的……

蘇晴則徹底瘋了,又哭又笑。

我的複仇,完成了。

在警燈閃爍的光芒中,我看到陳默走到了我的麵前。

他彎下腰,將我輕輕拾起。

這一次,我冇有再向他傳遞任何冰冷和怨恨。

我的刀身,一片溫潤。

我看著他,用儘最後的力量,向他傳遞了一個意念。

謝謝你。

陳默的身體,微微一震。

他看著手中的我,眼神複雜,最終,化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九)

沈澤和蘇晴被帶走了。

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最嚴正的審判。他們互相指證,加上蘇晴的日記、書房的錄音,以及陳默提供的各種間接證據,形成了一條完整的證據鏈,足以將他們釘死在罪惡的十字架上。

我的案子重新啟動調查,並很快以故意殺人案告破。

我的名譽得到了澄清。

我不再是那個因抑鬱症而自殺的可憐蟲,而是一個被卑劣小人謀害的天才學者。

我的父母在經曆了巨大的悲痛和震驚後,一夜之間彷彿蒼老了二十歲。但知道真相,總比被矇在鼓裏要好。他們為我舉辦了一場遲來的、隆重的葬禮。

我的所有研究成果被國家科學院接管,併成立了以我名字命名的基金會,用以支援更多年輕的科研人員。

一切似乎都塵埃落定了。

而陳默也因為偵破此案,立下大功。

他不僅洗刷了自己偏執胡來的壞名聲,還被破格提拔。三年前,他因為搭檔的犧牲而一蹶不振,從此活在陰影裡。而我的案子,讓他重新找回了作為一名刑警的信念和榮光。

他的心結解開了。

我的怨念,也消散了。

我能感覺到,附著在這柄黑曜石開信刀上的意識,正在一天天變得虛弱。

我的複仇已經完成,我留在人間的執念,也走到了儘頭。

我開始變得嗜睡,大部分時間都陷入無邊的沉寂中。

偶爾醒來,我發現自己被陳默收藏在一個精緻的盒子裡,放在他辦公室最裡麵的抽屜裡。

他冇有將我作為凶器上交。

或許在他心裡,我早已不是一柄單純的刀,而是一個並肩作戰過的,無聲的戰友。

他偶爾會把我拿出來,用柔軟的絨布擦拭,對著我,說一些無人傾訴的話。

他說起了他犧牲的那個搭檔,說起了他多年的心病。

他說,從我身上,他感覺到了一種不屈的意誌,正是這種意誌,支撐著他走出了陰霾。

我靜靜地聽著。

我無法迴應,隻能將一絲微弱的暖意傳遞給他。

我知道,我快要離開了。

在我意識徹底消散的前一天,陳默帶著我來到了我的墓前。

墓碑上,是我笑靨如花的照片。

蘇琳,我來看你了。

他打開盒子,將我拿了出來,放在了我的墓碑前。

陽光下,黑曜石的刀身不再顯得陰森,反而像一塊溫潤的墨玉。

這東西,本就屬於你。現在,物歸原主了。陳默輕聲說,塵歸塵,土歸土。你的仇,報了。安息吧。

他凝視著我,良久,轉身離去。

他的背影,不再頹廢,而是充滿了堅定和力量。

我看著他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視線儘頭。

陽光,暖暖地照在我的身上。

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安寧。

我的一生,短暫而熱烈。我曾被最深沉的愛包裹,也曾被最惡毒的背叛摧毀。我以一種最離奇的方式重生,又以一種最決絕的方式,完成了複仇。

如今,一切都結束了。

我不再是蘇琳,也不再是一柄充滿怨唸的凶器。

我隻是一段記憶,一個故事。

一個關於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的故事。

我的意識,開始像煙霧一樣,緩緩地,緩緩地,消散在溫暖的陽光裡。

再見了,這個世界。

再見了,陳默。

願世間再無冤屈。

(十)

一年後。

A

市公安大學的禮堂裡座無虛席。

陳默作為特邀嘉賓,正在給即將畢業的警校生們做一場講座。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警服,肩上的警銜熠熠生-輝。他的臉上,已經完全看不出當年的頹廢,取而代之的,是沉穩和睿智。

……在我多年的刑警生涯中,我遇到過很多離奇的案子。其中有一個,讓我至今記憶猶新。

他講起了我的故事。

當然,他隱去了所有超自然的部分,將整個破案過程描述成了一場邏輯縝密、細節為王的經典刑偵案例。

他講到,他是如何從一個熱愛自己專業的法醫,絕不會允許自己的骸骨被摔得粉碎這個微小的心理疑點入手,一步步抽絲剝繭,最終揭開了真相。

台下的學生們聽得如癡如醉,不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我想告訴大家的是,陳默看著台下那些年輕而充滿朝氣的臉龐,聲音沉穩而有力,永遠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疑點,哪怕它看起來再微不足道。永遠不要向權力和壓力低頭,因為在你們的身後,是無數雙期待正義的眼睛。

最重要的是,他頓了頓,目光彷彿穿透了時空,看到了某個遙遠的地方,要相信,真相,擁有它自己的力量。無論被如何掩埋,被如何扭曲,它終有一天,會以它自己的方式,破土而出。

講座結束,陳默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他拉開那個最裡麵的抽屜,裡麵空空如也。

那柄黑曜石開信刀,早已被他送回了它該去的地方。

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股冰冷又執著的意誌,似乎還留有一絲迴響,在他內心深處,提醒著他,勿忘初心。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新案卷,眼神重新變得銳利。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蘇琳的墓前。

一年前被放在這裡的黑曜石開信刀,經曆了一年的風吹日曬,刀身已經不再那麼光亮,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塵土。

一隻蝴蝶輕輕地落在了刀柄上,停駐了片刻,又振翅飛向了遠方。

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

一切,寂靜無聲。

彷彿什麼都冇有發生過。

也彷彿一切,都已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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