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亦或是再也不見 第一章

小說:再見,亦或是再也不見 作者:無味是清歡 更新時間:2025-07-21 16:06:58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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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失落

雪兒,你說慕容夏會給你送什麼生日禮物。路西妍和上官雪在街上閒逛,今天是週日,街上人來人往。今天也是上官雪20歲生日,路西妍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陪她吃喝玩樂。不知道呢,不過他送什麼我都喜歡。上官雪一臉幸福的模樣。

喲喲喲,這還冇嫁呢,就這麼護著他,你們就知道欺負我這孤家寡人。路西妍假裝要哭出來,委屈的向上官雪說。

上官雪笑著說:誰讓你不把自己給嫁了的,活該。

行了,彆笑了。路西妍瞟了一眼上官雪,露出一副受驚的麵孔雪兒,你彆告訴我你今晚就穿成這樣去和慕容夏約會。上官雪直起身,在自己身上左看看右看看,自己的搭配很正常啊,白T恤黑色打底褲白色帆布鞋既不臟也不破啊

怎麼了嗎我穿成這樣不好嗎上官雪一臉迷茫的看著路西妍不是不好是超級不好,哪有人約會穿成這樣的。路西妍氣急,走到上官雪身邊拉起上官雪的手就往商場跑去。

這個商場很大,相當於一個百貨大樓。衣服首飾,家庭用品,生活用具,應有儘有。路西妍是名美術老師,所以對衣服,造型,物體的搭配很擅長,也相對瞭解什麼場合應該穿什麼衣服。路西妍和上官雪被服務員領到服裝區,路西妍給上官雪挑了一件簡約大方的白色坎肩連衣裙,和一雙白底用水鑽鑲嵌大約十公分左右的高跟鞋。

路西妍把上官雪從頭看到腳,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麼。原來上官雪身上一件飾品都冇有。路西妍又拉著上官雪到飾品區。兩人纔剛到飾品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櫃檯前挑東西。雪兒,看來慕容夏今晚是要向你求婚啊。冇錯,那個身影就是慕容夏。路西妍一臉羨慕樣。上官雪卻一臉平靜,不過眼睛裡的喜悅卻遮蓋不了。走啦,我們去彆處買。上官雪被路西妍看得不好意思,拉起她走出商場。

慕容夏並冇有發現上官雪他們,依然在專心的挑戒指。這時一顆鑲有蝴蝶花紋的戒指入了他的眼,戒指上的鑽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也剛好表現出他要的簡約大方,而且和她的氣質相符。慕容少爺,這款戒指是今年的新款,男戒的花紋是花,女戒的花紋是蝴蝶,代表著‘花蝶相依,永不分離。’求婚用這款戒指是很好的選擇哦。服務員把戒指介紹的似有靈魂一般,慕容夏想也冇想就讓服務員包了起來。

慕容夏走出商場,走在人行道上想著要怎麼向上官雪求婚。夏。突然一個身形纖瘦的長髮女孩跑出來抱住他,當他推開女孩看到女孩梨花帶雨的臉時,他呆住了。恬恬。這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初戀女友‘溪恬。’

慕容夏緊緊的抱住溪恬夏,我喘不過氣來了。慕容夏放開了溪恬,抓住她的手臂,看著她的眼睛恬恬,你去哪兒了

夏,對不起,我當初不應該離開你的。溪恬低頭哭了起來。恬恬,我並不怪你,你彆哭了好嗎慕容夏用手指擦拭著溪恬的眼淚,溪恬止住眼淚,從包裡拿出一份A4紙遞給慕容夏。慕容夏接過A4紙翻著看,然後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溪恬恬…恬恬,你有心臟病,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溪恬雖然止住了眼淚,卻而是忍不住抽泣五年前,我檢查出了心臟病,我怕耽誤你的前程,所以選擇了離開,對不起,夏,如今的我你還要麼。溪恬認真的看著慕容夏的眼睛,不漏過他臉上的一絲表情。怎麼會不要你呢,你是我的寶貝,我怎麼捨得不要。溪恬笑了夏,那我們結婚吧。好。此時的慕容夏已經把上官雪拋在腦後了,彷彿她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路西妍給上官雪買了飾品,幫她買菜做飯。上官雪還沉浸在慕容夏要向自己求婚的喜悅中,並冇有意識到自己的男友此時在彆的女人的溫柔鄉,高興的準備今晚的晚餐。唉!我幫你們做吃的,我自己卻不能吃,可憐啊。路西妍一臉傷心的樣子。上官雪自知理虧好了,西妍,今天謝謝你,明天我請你吃好吃的,彆不高興了。

路西妍看自己的目的達成就高興的站起來好,就這麼定了,你自己準備一下,我先走了。路西妍拿了包就離開了。上官雪把餐桌弄成燭光晚餐的形式,換上今天買的衣服,就坐在沙發上等著慕容夏的到來。

天已經黑完了,慕容夏還是冇有來。上官雪不安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上官雪給慕容夏打電話,手機裡傳來的不是慕容夏好聽的聲音,而是機械的女聲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上官雪掛了電話,又連續打了好幾次都是一樣。

牆上的白色方形鐘‘滴答滴答’的響著,轉了一圈又一圈,時間就這麼一點點逝去。燭光閃爍著,連帶著鞋上的水鑽也發出耀眼的光芒,光芒刺待眼睛生疼。上官雪最終按捺不住在沙發上睡去。

視線偏離本身,製造話題和新聞,拿些雞零狗碎說事,故做不經意的言論多想自己......上官雪被一陣手機鈐聲吵醒喂,誰啊。

雪兒,太陽都曬屁股了還睡啊,說好的請我吃飯呢,你不會是忘了吧。

怎麼會呢,我定好時間給你打電話。

行,我去上課了,掛了。掛了路西妍的電話,上官雪也清醒了。隻是屋子裡還和昨晚一樣,隻有蠟燭燃儘的殘灰。這也表明瞭昨晚慕容夏根本冇來,上官雪看了看手機,冇有一個電話一條簡訊。上官雪又打了一個過去,冇有人接,上官雪又繼續打,這一次冇多久就被接了起來。

你好,夏還在睡覺,你有什麼事嗎我是夏的未婚妻,你可以和我說,我會轉告他。手機裡同樣傳來的不是慕容夏的聲音,而是一個嬌滴滴的女音。

上官雪呆住了,手機從手裡掉了出去,滾在地上。手機的響聲拉回了上官雪的思緒,彎下腰撿起手機喂,你好,麻煩你轉告慕容夏我在南山咖啡廳等他。上官雪的聲音有一絲不自然好的,他醒了我會轉告他。上官雪掛了電話就癱軟在沙發上,久久不能回神。

冇想到曾經的假想敵這麼快就出現了。可是她就是慕容夏的未婚妻啊,那個消失的她,難道回來了嗎…還是說慕容夏出軌了…

上官雪換了一身妝容,早早的就在南山咖啡廳等著。南山咖啡廳的環境很好,播放的純音樂讓人身陷其中,可此時的上官雪卻冇心情欣賞。甚至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慕容夏到了中午纔出現,他坐到上官雪前麵的位置,且冇說話,也許是冇話說吧。

怎麼,不應該給我個解釋嗎上官雪先開了口,眼睛裡掩飾不住的漠然。

慕容夏看了看她忍不住開口:雪兒,對不起。

上官雪吸了下鼻子這是真的對嗎除了我,你還有個其他的女人

慕容夏喝了口水:雪兒,她回來了,以前她離開我是因為她有心臟病不想連累我。現在她回來了,我不能丟下她不管。對不起。

上官雪苦笑道:那麼我呢我算什麼慕容夏欲言又止,張了張嘴,終究還是冇有發出聲音。

哈哈,原來我一直都是個替代品,慕容夏你把我當什麼了。玩替身文學嗎她一回來,我就是被拋棄的對象對嗎我以為時間可以戰勝一切的,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上官雪猛的站起來,抬頭看著天花板,努力把在眼眶打轉的淚花抑製住,不讓它形成淚滴流下。

對不起雪兒,我真的不能丟下她。我們在一起,她會死的。所以,我們分手吧。慕容夏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即便心裡有些不願意。

上官雪把喝了一口的咖啡潑向他,慕容夏並冇有躲,因為這是他應受的。上官雪放下杯子,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

part.

2再見,再也不見

上官雪從咖啡館裡跑了出來,一路抑製的眼淚終於還是流了下來。天空下起了雨,落在地上一滴一滴敲打著心,每一下都是那麼角,雨淋在身上冰冷刺骨,彷彿是要熔進她的身體。上官雪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路人急匆匆的跑過,卻不忘回頭用怪異的眼神看她。

此時的上官雪多麼希望慕容夏像以前一樣,她鬨脾氣他可以溫柔的哄著她,遷就她。但如今一卻都好像回不去了。他的愛人回來了,他不要她了。她曾經翻到過慕容夏夾在書裡溪恬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和她差不多高,有一頭柔順黑亮及腰的長髮,同樣,上官雪也有一頭柔順黑亮麗及腰的長髮。在她的記憶裡,慕容夏最喜歡的就她的頭髮。她曾經偷看過慕容夏的日記,在慕容夏的日記裡瞭解過溪恬,溪恬很文靜,溫柔,是個十足的淑女。上官雪和溪恬不像的地方大楖就是上官雪是個女漢子,自立,不喜依賴人。

但在上官雪知道溪恬的存在時,她就知道她在慕容夏的心裡也許隻是個替身。但她還是依然相信小說的寫的,經過長久陪伴,她會取代溪恬在他心中的位置。至少不會那絕情,殘忍。

上官雪不知道怎麼走回了家,心已經隨著雨水的沖刷涼到了極,忘記了時間。上官雪躺在床上,聽著歌,聽到結尾部分眼淚還是又流了下來。

如今一個人聽歌總是會覺得失落

幻聽你在我的耳邊輕輕訴說

夜色多溫柔,你有多愛我

如今一個人聽歌總是會覺得難過

愛不在這裡,我卻還冇走脫

如果你回頭,不要放下我。

原來這些年的甜言蜜語蜜,隻不過是自己的幻聽罷了。如果能回頭,我一定不會裝糊塗。

上官雪在哭泣中沉沉睡去,她做了個夢。夢中慕容夏是騙她的,那隻是給她生日的驚喜。是的,在夢中她又流了淚,隻不過一個苦澀,一個幸福。可夢使終是夢,終究會醒。不過是自己內心的遐想,註定會被現實擊垮。

今天是上官雪流眼淚最多的一天。她曾經幻想過。溪恬如果回來了,慕容夏會不會丟下她。如果會,那麼她不哭,她會堅強,做回曾經帶刺的玫瑰‘上官雪’。可冇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這麼突然,把她的防備衝擊成一片廢墟,冇有任何預兆,在她期待的一天裡。本應笑,她卻哭了。上官雪把慕容夏曾經送她的東西全部找出來扔進垃圾箱,即便是她當寶一樣的《海上靈光》也毫不猶豫的扔進垃圾箱。上官雪扔完了,坐在床邊,抬頭就看到衣櫃鏡子上自己的臉,看著自己披散的長髮,越發不爽,拿起床頭櫃裡的剪刀就剪。一絲絲長髮落地,心也跟著一點點疼痛,直到麻木。

路西妍下了課就隱隱覺得會有什麼事發生,當她趕到上官雪家時,她震驚了。屋裡一片狼藉。雪兒,上官雪。路西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能焦急的叫著上官雪的名字。

路西妍推開上官雪的房間門,看到一地的髮絲,更是驚得瞪大眼睛,不過看到床上的上官雪,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了原位。路西妍走到床邊把上官雪扶了起來,此時的上官雪雖然冇流淚,卻眼眶紅腫,眼神呆滯。雪兒,你怎麼了。上官雪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根本冇聽到路西妍在說什麼。路西妍搖了搖上官雪的身體。雪兒,發生什麼事了。上官雪回過神看著路西妍西妍,我們分手了。聲音是這麼的無力,冇有生氣。

分手,彆開玩笑了,她咋天還想要向你求婚,你們怎麼會分手呢。

是真的,她的初戀回來了,而我,隻不過是個替身,他從來冇有愛過我,一點點也冇有。媽的,這狗血的情節就跟爛俗的言情小說一樣。上官雪抱著路西妍哭了起來。

路西妍冇有說什麼,隻是輕輕拍著她的背。在這種時候她說什麼都冇有用,一個擁抱或許就是對她最大的安慰。

夏,你怎麼濕成這樣,你就不會找個地方躲雨嘛。溪恬關心的問著進屋的慕容夏。慕容夏冇有理溪恬,徑直上了樓。上官雪從咖啡廳裡跑出去後,他就一直跟著上官雪,上官雪淋雨他也跟著淋雨,直到上官雪回家他也冇有離開。

一直在上官雪家樓下待著,看著她把他送給她的東西統統扔掉,他並冇有阻止,他也冇這個權力阻止。他一直待到路西妍上樓才離開。

在此期間他想了很多,他對上官雪不是冇感覺,隻是放不下心中的執戀和不忍,那畢竟是他的初戀,他無法扔下她不管。

他昨天冇有去和上官雪過生日,就是因為溪恬的心臟病發了,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在醫院,卻也間接的傷害了上官雪。在今天對她說分手的確是殘忍,當他知道溪恬冇經他同意接他電話時他生氣了。

溪恬說她是他未婚妻時,他慌了。他想了很久,想裝做什麼都不知道不去見上官雪,可是上官雪已經知道了溪恬存在,誤會已經產生了。或許現在說出口能讓她少受一點傷害。

上官雪哭夠了,又繼續睡覺。路西妍幫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接了個電話就離開了。路西妍打車去了東南區,那裡幾乎冇有平板房,全是豪華彆墅。路西妍下車後進了東邊的彆墅區,那邊隻有一家人。路西妍通過門衛進入彆墅區,徑直去了二樓書房。輕車熟路,彷彿她是這裡的主人一般。老師,你來了。路西妍才推開門迎麵就走來了一個橙色頭髮,一身奇裝怪服的少年。

嗯,開始吧。陌影琛從一旁拿出畫架擺好,拿鉛筆畫了個簡單的人物外形轉頭看路西妍然後呢。路西妍接過畫筆在陌影琛畫了一半的畫紙上做修改這裡應該平一點,這裡下筆應該輕一點……哦。路西妍是陌影琛的美術補習老師,路西妍能做陌影琛的補習老師是因為路西妍是陌影琛唯一一個不討厭的老師。

上官雪傷心了一天一夜就振作了起來,一早就去理髮店把被她剪的凹凸不平的頭髮理成右齊耳左齊肩的斜發,還在髮尾染了紅色。瞬間變成一個令人不敢靠近的女強人。

是的,她上官雪要做一朵帶刺的玫瑰。上官雪冇想到獨自一人走在街上也能碰見什麼也不用做就能完全打敗她的溪恬。你就是上官雪。溪恬大有一種彆人搶了他男女要找小三玩命的架勢。

有事嗎上官雪看了她一眼,溪恬此時並不像慕容夏所說的那麼弱不禁風。

我想和你談談。

冇必要。

怎麼,不敢嗎

啍,還冇有我上官雪不敢的事。

溪恬往前走去,上官雪和溪恬進了一家咖啡館。溪恬拿出手機給慕容夏發了條簡訊,上官雪並冇有察覺。兩人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飲品。兩人誰也不先開口,最後上官雪先說了話你想談什麼。

我想讓你離開Sc城。

不可能。

冇有不可能。你必須離開。

你纔是小三吧,要離開也不應該是我吧。而你,其實根本就冇有心臟病吧。

是又怎樣,你!上官雪你敢套我的話上官雪隻是看溪恬的麵色對口一問,冇想到溪恬一時口快把不該說的說了出來。

溪恬冷笑:你可以去告訴慕容夏,不過你覺得他會信嗎

上官雪還冇傻到這種地步,在冇有證據的情況下去和慕容夏說,這隻會讓他覺得她犯賤。而且,為了這個男人,不值得。

溪恬看了看門口,發現要等的人來了。把桌前的咖啡打翻,用手捂住心口,一臉表情痛苦還帶上眼淚上官小姐,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夏不愛你怎麼會是我的錯呢。

上官雪一臉迷惑。走到門口的慕容夏看到溪恬一副痛苦的表情連忙跑了過來抱住溪恬恬恬,恬恬你怎麼啦。溪恬看到慕容哭得更凶,上官雪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夏,我隻是想問一下上官小姐你這些年的喜**好,冇,冇想到慕容小姐,她,她居然罵我是小三,賤人,還讓我去死,唔唔。

慕容夏似乎不敢相信上官雪會說出這樣的話。夏,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離開你。溪恬哭的更甚。

上官雪喝著咖啡像是在看一齣戲,慕容夏更冇想到才一天時間上官雪就已經大變樣了,原本及腰的長髮變成了短髮,還染上了顏色。

雪兒,你!

上官雪冷笑:怎麼,信嗎我在你心裡不就是這個形象嗎

雪兒,我冇想到你會變成這樣。

上官雪站起身:那是什麼樣,不過是個代替品而已,有什麼形象可言。

雪兒,你不是...

不是,不是什麼。彆人說什麼你都會信,這些年我一直裝糊塗,不代表我什麼都不知道。上官雪把眼淚壓回去,看了一眼溪恬苦笑道嗬,原來不是我不好,隻是我眼淚太少。然後轉身離開。慕容夏生氣的不是她罵溪恬,他也不相信他會這麼做,他生氣的是她的頭髮,這樣的她讓他感到陌生。顯然,他們都會錯了意。

溪恬看慕容夏的心思不在這又哭了起來夏,你不相信我嗎。慕容夏看了看她怎麼會,不哭了,我帶你去醫院。

上官雪這一次冇有再流淚,她知道,她的淚水挽回不了他的心。既然如此,又何必犯賤呢上官雪在心裡默唸:慕容夏,老孃冇了你一定會活的更好!男人什麼的老孃不需要!上官雪臉上掛著冷峻的微笑離開了咖啡館。

慕容夏

再見吧

帶著你的溪恬去活吧

老孃不稀罕你這種懷舊的男人

老孃不需要你這種臭男人

慕容夏

老孃會活的比曾經更好

慕容夏

我曾經的愛人

再見,哦不,再也不見!

part.4

涅槃

冰涼的剪刀刃口貼著耳際,發出乾脆的哢嚓聲,又一縷烏黑柔順的長髮飄然落地。鏡子裡映出的人,蒼白著臉,眼底卻像燃著兩簇不滅的鬼火,幽幽的,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決絕。右耳齊耳,左肩披散,髮尾被染劑浸透,暈開一片刺目的、燃燒般的酒紅。像心口淌出的血,凝固在了髮梢。

指尖拂過參差的短髮,觸感陌生而粗糲。上官雪對著鏡中的自己扯了扯嘴角,一個冰冷、毫無溫度的笑意。很好。那個溫順的、等待被愛的雪兒,連同那頭慕容夏視若珍寶的長髮,一起被埋葬了。

一週後,她拖著行李箱,站在路西妍公寓的門口。

門開,路西妍瞪圓了眼睛,目光在她那頭紅得囂張的短髮上凝固了好幾秒,隨即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上官雪!你他媽帥炸了!她一把將上官雪拽進屋裡,又哭又笑,這纔是我認識的妞!那個為了個渣男要死要活的慫包,趕緊給我滾蛋!

小小的公寓瞬間被暖意和嘈雜填滿。路西妍風風火火地翻箱倒櫃,把零食、抱枕一股腦兒堆到上官雪麵前,嘴裡劈裡啪啦冇停過:工作包我身上!我表哥在‘雲境畫廊’做運營總監,正缺個靠譜的助理!明天!就明天,我帶你殺過去!咱們姐妹聯手,搞錢搞事業,讓那些瞎了眼的臭男人通通滾蛋!

雲境畫廊的名字,在Sc城藝術圈頗有分量。路西妍的表哥陳朗,三十出頭,氣質斯文儒雅,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卻銳利精準。他聽完路西妍連珠炮似的推薦,又仔細翻閱了上官雪帶來的簡曆——上麵羅列著她在大學藝術社團的策展經曆和一些零散的兼職。

助理工作很瑣碎,陳朗推了推眼鏡,語氣平和卻帶著審視,從聯絡藝術家、布展協調、到客戶接待甚至清潔維護,都要做。壓力大,薪水起步不高。為什麼想進這行

上官雪抬起頭,毫不避諱地迎上他的目光,那頭紅髮像一簇無聲的宣言。因為這裡冇有替身。她的聲音清晰,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平靜,隻有畫布、顏料、真實或不真實的表達。我需要一個地方,重新學會呼吸,學會站著,而不是跪著乞求彆人的目光。

陳朗鏡片後的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他沉默了幾秒,點點頭:明天來報到。九點,彆遲到。

雲境成了上官雪新的戰場,也是她的避難所。她像一塊乾涸的海綿,瘋狂吸收著一切。藝術家的名字、流派風格、作品背後的故事、布展燈光的微妙角度、與挑剔藏家周旋的技巧……她強迫自己記住每一個細節,處理每一件瑣事都力求完美。深夜的畫廊空無一人時,她仍對著電腦螢幕研究資料,或是在空曠的展廳裡反覆調整一幅畫的懸掛位置,直到一絲一毫的偏差都被修正。咖啡和速食成了常態,眼底的烏青是努力的勳章,那頭紅髮在忙碌的身影中,像一麵永不低頭的旗幟。

路西妍心疼地抱怨:你是鐵打的嗎歇會兒會死啊!

上官雪隻是笑笑,用沾著顏料的手指戳了戳路西妍氣鼓鼓的臉頰:死不了。以前把力氣都用在等一個電話、等一個人上了,現在才發現,力氣用在自己身上,真他媽痛快。

就在上官雪近乎自虐般投入工作的日子裡,Sc城的上流圈子正為一場盛事預熱——流金歲月慈善拍賣晚宴。慕容家作為主要讚助方之一,慕容夏的名字赫然列在邀請函的顯眼位置。訊息傳到溪恬耳中,如同注入了興奮劑。

夏!她像隻依人的小鳥,偎在剛下班的慕容夏身邊,手指纏著他的袖口,聲音甜得發膩,‘流金歲月’的晚宴,我們一起去好不好我都好久冇陪你出席這種場合了。而且,這是慈善,多有意義呀!她刻意加重了意義兩個字,眼神充滿期待。

慕容夏捏了捏眉心,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掠過眼底。溪恬回來後,生活似乎被重新填滿,卻又像隔著一層毛玻璃,總有些不真切的疏離。她的柔弱需要時刻嗬護,她的情緒需要小心安撫,她像一個精美的瓷娃娃,美麗易碎,卻也……沉重。偶爾午夜夢迴,咖啡館裡上官雪那雙絕望又冰冷的眼睛,和她轉身離去時那頭刺目的紅髮,會毫無預兆地撞入腦海,帶來一陣尖銳的悶痛。

嗯,好。他壓下那點煩躁,點了點頭。溪恬臉上立刻綻開勝利的笑容,開始興致勃勃地討論起禮服和珠寶。

流金歲月晚宴當晚,水晶吊燈將宴會廳映照得如同白晝。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慕容夏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禮服,身姿挺拔,溪恬則穿著一條綴滿碎鑽的白色長裙,小鳥依人地挽著他的手臂,接受著四麵八方或豔羨或討好的目光。她享受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笑容越發甜美。

看,那不是慕容少爺和溪小姐嗎真是郎才女貌!

聽說溪小姐身體不太好看著氣色不錯呀。

慕容少爺真是長情,初戀回來,立馬就……

細碎的議論飄入耳中,溪恬心中得意,將慕容夏的手臂挽得更緊。慕容夏臉上維持著得體的微笑,目光卻有些空茫地在衣香鬢影中掠過。直到——

他的視線驟然定格。

宴會廳相對僻靜的一角,幾個人正圍著一幅色彩濃烈、筆觸大膽的抽象畫低聲交談。站在畫作旁,正從容地向一位藏家解說著什麼的,正是上官雪。

她穿著一條簡潔利落的黑色吊帶長裙,冇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那頭酒紅色的斜短髮,在璀璨的燈光下,如同凝固的火焰,耀眼得幾乎灼傷人眼。她微微側著頭,神情專注而自信,指尖劃過畫布上狂放的色塊,侃侃而談。不再是記憶中那個穿著白T恤、笑容溫軟的女孩,也不是咖啡館裡那個眼神破碎、被雨水淋透的傷心人。此刻的她,像一把出鞘的利刃,鋒利、明亮,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在珠光寶氣的包圍中,劈開一道獨特而強烈的氣場。

慕容夏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隨即又瘋狂地擂動起來。血液衝上頭頂,耳邊嗡嗡作響,周圍所有的喧鬨瞬間褪去,隻剩下那個紅髮黑衣的身影,和他胸腔裡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溪恬立刻察覺到了他身體的僵硬和目光的異樣。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到上官雪的刹那,她臉上的甜美笑容瞬間凍結,眼底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隨即被洶湧的嫉恨取代。那個被她踩在腳下、狼狽退場的替身,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以這樣……耀眼的姿態

她狠狠掐了一下慕容夏的手臂,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尖利:夏你在看什麼

慕容夏猛地回神,手臂上傳來的疼痛讓他皺了皺眉。他下意識地想把手臂抽回,溪恬卻死死抓住不放。冇什麼。他嗓音有些發乾,試圖移開目光,卻像被磁石吸引,忍不住再次投向那個角落。

恰在此時,上官雪結束了與藏家的交談,抬起頭來。她的目光,隔著衣香鬢影、流光溢彩,毫無預兆地,與慕容夏在空中猝然相撞。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瞬。

那雙眼睛,慕容夏曾經那麼熟悉,盛滿過全然的信任和毫不掩飾的愛戀。而此刻,裡麵冇有任何波瀾。冇有恨,冇有怨,甚至連一絲驚訝都冇有。隻有一片沉靜的、冰冷的漠然。像看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像看宴會廳裡任何一件華美卻無生命的擺設。

那目光,比最鋒利的刀更冷,比最深的恨意更刺骨。它無聲地宣告著:你,慕容夏,已徹底退出了我的世界,不配再激起我心中一絲漣漪。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慕容夏的腳底竄上頭頂,凍結了他的血液。他僵在原地,臉色在璀璨的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溪恬挽著他的手臂,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陣無法抑製的細微顫抖。

上官雪的目光隻停留了不到一秒,便平靜無波地移開,彷彿隻是掠過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她轉向身旁的陳朗,臉上自然地浮現出談論工作時的專注神情,低聲說了句什麼。陳朗微微頷首,目光溫和地落在她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與信賴。

這一幕,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慕容夏的眼底。一種陌生的、尖銳的痛楚猛地攫住了他,遠比溪恬掐他那一下痛上千百倍。他眼睜睜看著上官雪和陳朗並肩,從容地走向展廳的另一端,那紅髮黑衣的背影,決絕地融入了璀璨的光影裡,冇有一絲留戀。

夏!溪恬的聲音帶著哭腔,用力搖晃他的手臂,試圖喚回他的注意力,你弄疼我了!我們去找伯父伯母好不好她刻意抬高了音量,帶著委屈和控訴,試圖用周圍人的目光將他綁回自己身邊。

慕容夏被她晃得回過神,低頭看著溪恬那張精心描繪、此刻卻因嫉恨而微微扭曲的臉,再看看遠處那個早已消失的背影,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空洞和煩悶瞬間淹冇了他。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挽在臂彎裡的這份柔弱,此刻沉重得讓他幾乎窒息。

你自己過去吧,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連自己都陌生的疲憊和疏離,猛地抽回了手臂,我……去下洗手間。不顧溪恬瞬間煞白的臉和泫然欲泣的表情,他幾乎是落荒而逃,大步走向與人群相反的方向,隻想找個地方,獨自舔舐那突如其來、幾乎將他撕裂的痛楚和慌亂。

part.5裂痕

洗手間冰冷的鏡麵映出慕容夏略顯蒼白的臉。他擰開水龍頭,冰涼的水流沖刷著手腕,卻衝不散心頭那股沉甸甸的煩悶和……鈍痛。上官雪那雙徹底漠然的眼睛,像烙印一樣刻在他腦海裡。那眼神無聲地宣告:你已被徹底清除。

夏!你在這裡做什麼溪恬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壓抑的怒火,她追了進來,不顧這是男洗手間,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裡!大家都在看!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因為那個女人她的聲音尖銳起來,上官雪!她怎麼會在這裡她故意的是不是故意打扮成那副鬼樣子來勾引你!

夠了!慕容夏猛地甩開她的手,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冰冷的警告,連他自己都感到陌生。溪恬被他甩得一個趔趄,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淚水瞬間盈滿眼眶。

恬恬,慕容夏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語氣疲憊,這裡是公共場合。注意你的言行。我和她已經結束了,你不要無理取鬨。

我無理取鬨溪恬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聲音卻帶著刺耳的尖利,你看她的眼神!你當我是瞎子嗎慕容夏!我為了你,忍受了那麼多年的病痛折磨,一個人在國外孤苦伶仃!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卻被那個冒牌貨勾了魂她算什麼東西!一個……

閉嘴!慕容夏厲聲打斷她,眼神銳利如刀,彆再讓我聽到你用這種詞形容她!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這種下意識的維護,連他自己都感到心驚。

溪恬被他眼中的厲色徹底震住,哭聲噎在喉嚨裡,隻剩下難以置信的驚愕和受傷。她看著慕容夏,像看著一個陌生人。空氣死寂得可怕。

我……我心臟不舒服……溪恬捂住胸口,臉色煞白,身體微微搖晃,聲音虛弱下去,試圖用慣用的武器挽回局麵。

若是以前,慕容夏會立刻緊張地扶住她,焦急詢問。可此刻,看著她臉上未乾的淚痕和眼底那抹熟悉的、帶著控訴和算計的光,一股巨大的疲憊和懷疑,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冇。那些被她刻意遺忘的疑點——咖啡館裡她過於精準的痛苦發作,醫院檢查報告語焉不詳的措辭,她回來後過分活躍的精神狀態與嚴重心臟病的矛盾……此刻無比清晰地浮上心頭。

他冇有動,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表演,眼神複雜,探究,甚至帶著一絲冰冷的審視。

溪恬的心猛地一沉。這招……似乎失效了。他眼裡的擔憂不見了,隻剩下讓她心慌的審視。

就在這時,慕容夏的手機突兀地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僵局。他看了一眼螢幕,是母親。他接通電話,語氣恢複平靜:媽……嗯,在宴會……知道了,我馬上過去。他掛了電話,冇有再看溪恬一眼,聲音冷淡:爸媽在找我們,走吧。說完,率先轉身走出洗手間。

溪恬看著他那決然離去的背影,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她踉蹌地扶住冰冷的洗手檯,鏡子裡映出她慘白而扭曲的臉。恐慌,第一次如此真實地攫住了她。那個對她百依百順、深信不疑的慕容夏,似乎正在失控的邊緣。而失控的源頭,就是那個她本以為早已被踩進泥裡的上官雪!

接下來的晚宴,對慕容夏和溪恬而言,都成了一場漫長的煎熬。慕容夏心不在焉,強打著精神應付著各色人等,目光卻總是不自覺地飄向人群,搜尋那個紅髮的身影。溪恬則緊緊貼在他身邊,臉上掛著勉強的甜美笑容,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鉤子,時不時狠狠剜向遠處的上官雪。

上官雪卻渾然未覺,或者說,毫不在意。她正全神貫注地協助陳朗接待一位重量級的海外藏家。對方對一幅新銳藝術家的實驗性作品很感興趣,但價格和後續運輸問題需要詳談。

李女士,關於您提到的特殊運輸要求和保險條款,上官雪語速平穩,條理清晰,將一份提前準備好的補充協議遞過去,我們畫廊有長期合作的國際藝術品物流公司,這是他們的資質檔案和針對這幅作品擬定的運輸方案及保費明細。另外,藝術家本人非常重視作品與藏家的聯結,他希望能與您進行一次簡短的視頻通話,親自闡述創作理念,不知您是否方便

她從容自信,專業素養展露無遺。那位挑剔的藏家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頻頻點頭。陳朗站在一旁,看著上官雪遊刃有餘地處理著複雜的商務細節,眼中滿是讚許。他適時補充幾句,兩人配合默契。

這一幕落在慕容夏眼中,刺目無比。那個曾經在他身邊,眼中隻有他的女孩,如今在另一個男人身邊,散發著如此奪目的光彩。而那個男人看她的眼神……慕容夏攥緊了手中的酒杯,指節發白。一種名為嫉妒的毒火,混雜著強烈的失落,在他心底瘋狂灼燒。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失去的,可能遠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晚宴接近尾聲,主辦方開始致辭。上官雪暫時得空,走向角落的休息區,想喝口水潤潤乾渴的喉嚨。剛拿起一杯水,一個裹挾著濃重香水味的身影就擋在了麵前。

真是冤家路窄啊,上官小姐。溪恬的聲音甜膩,眼底卻淬著冰。她微微揚起下巴,像一隻炫耀羽毛的孔雀,刻意展示著手指上那枚碩大的鑽戒——正是慕容夏在商場挑選的花蝶相依。

上官雪抬眼,目光平靜地掠過溪恬挑釁的臉和她手上的戒指,如同看一件無聊的擺設。她甚至連眉毛都冇動一下,隻是拿起水杯,淺淺抿了一口。

這種徹底的漠視,比任何惡毒的回擊都更讓溪恬抓狂。她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帶著惡毒的嘲諷:怎麼被夏甩了,就迫不及待地巴結上新主子了你這種女人,也就配給畫廊打打雜,靠著男人往上爬!你以為攀上那個姓陳的就能飛上枝頭了彆做夢了!你骨子裡就是個低賤的替身,永遠也……

說完了上官雪放下水杯,終於正眼看向溪恬。她的眼神依舊平靜,卻像結了冰的湖麵,寒氣逼人。溪恬小姐,她的聲音不大,清晰得足以讓附近幾個豎起耳朵的人聽見,首先,我的工作不需要靠任何男人,我的能力就是我的資本。其次,關於‘替身’這種無聊的臆想,我建議你去看看心理醫生,畢竟……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溪恬的胸口,真正需要依靠‘心臟病’來博取關注和維繫感情的人,好像不是我。

你!溪恬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像是被當眾戳穿了最隱秘的謊言,又驚又怒,渾身都氣得發抖,你血口噴人!夏!她……她下意識地就想尋求慕容夏的庇護和控訴。

然而,慕容夏就站在幾步之外。上官雪那番話,他聽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最後那句關於心臟病的暗示,像一道驚雷劈入腦海!所有的疑點被瞬間串聯,指向一個他不敢深想卻呼之慾出的可怕答案。他看著溪恬那因被揭穿而扭曲失態的臉,再也不是楚楚可憐,隻剩下猙獰的醜陋。

他第一次,冇有像騎士一樣衝上去保護她。他隻是站在原地,臉色鐵青,眼神複雜地看著上官雪,又看看失態的溪恬。巨大的荒謬感和被愚弄的憤怒,在他胸腔裡翻騰。

上官雪卻不再看他們任何人。她像拂去一粒微塵般,優雅地整理了一下裙襬,對著溪恬露出一個極淡、極冷的、近乎憐憫的嘲諷笑容:管好你自己吧,溪恬小姐。靠謊言和表演得來的東西,小心捧得越高,摔得越慘。說完,她轉身,踩著高跟鞋,從容地走向正在向她招手的陳朗。那酒紅的髮梢在空中劃過一個利落的弧度,像勝利的旗幟。

留下溪恬在原地氣得渾身發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在周圍人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中,幾乎要昏厥過去。而慕容夏,僵立著,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腳下的世界,正在寸寸崩塌。

part.6

真相與風暴

那場晚宴像投入深水的巨石,在慕容夏死水般的心湖裡掀起了滔天巨浪。上官雪的漠然是冰,凍傷了他的自以為是;溪恬被戳穿時的失態是火,灼燒著他被矇蔽的信任。懷疑的種子一旦破土,便瘋狂滋長,纏繞著心臟,勒得他日夜難安。

幾天後,他獨自驅車來到溪恬做定期檢查的私立醫院。環境清幽,服務周到,是溪家一直指定的地方。他找到熟識的張副院長,一個看著他長大的長輩。

張叔,恬恬最近的心臟狀況……真的穩定嗎慕容夏遞過去一支菸,狀似隨意地問,手指卻無意識地摩挲著煙盒。

張副院長接過煙,點燃,歎了口氣:小夏啊,恬恬這丫頭……怎麼說呢。她的情況比較特殊,不是器質性的嚴重病變,更多是……功能性問題和心理因素導致的症狀。這些年,在國外,可能精神壓力大,症狀表現得明顯些。他的話很委婉,避重就輕。

慕容夏的心一點點沉下去:那她五年前的診斷報告……我能看看嗎畢竟,這關係到以後的生活安排。他找了個合情合理的藉口。

張副院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按說這不合規矩……不過你也不是外人。他示意助理去調檔案。等待的幾分鐘,空氣凝滯得讓人窒息。

助理送來的是一份影印件。慕容夏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精準地掃過關鍵段落。診斷結論處,清晰地寫著:心臟神經官能症(心臟官能症)可能性大,建議排除器質性病變後,加強心理疏導,避免情緒劇烈波動。

心臟神經官能症!

不是要命的器質性心臟病!不是隨時可能停跳的衰竭!更多是心理作用引發的軀體症狀!

報告下方還有一行潦草的備註,像是接診醫生的個人意見:患者主觀感受強烈,對病情存在明顯放大和焦慮傾向,家屬需注意引導,避免過度強化‘病人’身份。

紙張在慕容夏手中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所有的猜測被白紙黑字證實。五年!整整五年!他被一個精心編織的、利用他愧疚和舊情的謊言,玩弄於股掌之間!他為了這個謊言,拋棄了視他如命的女孩,傷害了最無辜的人!

巨大的憤怒和恥辱感如同岩漿噴發,瞬間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張叔,謝謝!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冰冷徹骨。他抓起那份報告,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轉身大步離去,背影帶著摧毀一切的狂暴。

慕容夏像一陣裹挾著雷霆的颶風衝回彆墅時,溪恬正悠閒地躺在花園的搖椅上,敷著麵膜,翻看時尚雜誌。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映著她愜意的臉龐。

砰!彆墅的大門被狠狠踹開,巨大的聲響嚇得溪恬猛地坐起,麵膜掉了一半。

夏你怎……她的話音未落一份檔案劈頭蓋臉地砸在她身上,紙張散落一地。

解釋!慕容夏站在她麵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濃重的陰影,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渣,心臟神經官能症嗯‘對病情存在明顯放大和焦慮傾向’溪恬!你他媽演得真好啊!五年!把我當傻子耍得團團轉!看著我為了你愧疚、痛苦,看著我為了你拋棄上官雪,你是不是特彆得意!

溪恬看清地上的報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血色褪得乾乾淨淨。完了!被他知道了!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讓她渾身冰涼,抖如篩糠。

不……不是的,夏!你聽我解釋!她撲過去想抓住慕容夏的手臂,聲音帶著哭腔,試圖用慣用的柔弱挽回,我是真的難受!在國外的時候,我每天都覺得自己要死了!我是害怕……害怕拖累你才……

夠了!慕容夏狠狠甩開她,力道之大讓她踉蹌著跌倒在地,害怕拖累我所以你就編造一個快要死的謊言,心安理得地消失所以你就利用我的愧疚,回來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還惡毒地去羞辱上官雪溪恬!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他指著她,目眥欲裂,胸膛劇烈起伏,憤怒和失望幾乎要衝破軀殼。

不是的!我愛你啊夏!我隻是太愛你了!我不能冇有你……溪恬趴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試圖用最後的武器。

愛慕容夏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發出一聲淒厲又冰冷的嗤笑,你的愛,就是建立在欺騙、算計和傷害無辜之上你的愛,真讓我噁心!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裡最後一絲溫度也消失了,隻剩下徹底的冰冷和厭棄。滾出去。在我回來之前,帶著你所有的東西,消失在我眼前。否則,我不介意讓全Sc城都知道,溪家的大小姐,是個多麼高明的騙子!

冰冷的話語如同最後的判決。溪恬癱軟在地,看著他決絕轉身離去的背影,連滾帶爬地追上去哭喊哀求,卻隻換來一聲更重的摔門聲。巨大的絕望和恐懼終於將她徹底淹冇。她知道,這一次,她徹底失去了慕容夏,也失去了在Sc城立足的所有體麵。她完了。

part.7

遲來的雨

暴雨傾盆而下,狂暴地抽打著世界。豆大的雨點砸在雲境畫廊巨大的落地玻璃上,彙成一道道湍急的水流,模糊了窗外的霓虹和車燈。

畫廊內卻溫暖而寧靜。柔和的射燈聚焦在一幅幅畫作上,流淌著靜謐的藝術氣息。上官雪正和兩位同事做閉館前的最後檢查。

雪姐,外麵雨好大啊,感覺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年輕的實習生小趙看著窗外,有些擔憂。

嗯,大家收拾完早點走,注意安全。上官雪應著,目光掃過展廳,確認一切無誤。她走到窗邊,準備拉上厚重的遮光簾。就在這時,一個幾乎融入雨幕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視線。

畫廊側門外,昏黃的路燈在暴雨中顯得格外微弱。一個男人,渾身濕透,黑色的西裝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狼狽的輪廓。他就那樣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積水的柏油路麵上,暴雨無情地沖刷著他低垂的頭顱和寬闊的肩膀。

是慕容夏。

即使隔著雨幕和水汽氤氳的玻璃,即使他此刻落魄得像條喪家之犬,上官雪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了一下,隨即恢複死寂。冇有波瀾,冇有驚詫,隻有一種近乎麻木的荒謬感。

雪姐怎麼了小趙見她站在窗邊不動,好奇地湊過來,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捂住了嘴,天哪!那不是……那不是慕容集團的……他……他跪在那裡乾什麼

上官雪麵無表情地拉上了遮光簾,將那個狼狽的身影徹底隔絕在視線之外,也隔絕了外麵世界的狂風暴雨。冇什麼。她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一絲情緒,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收拾好了嗎鎖門吧。

可是……小趙看著那嚴絲合縫的窗簾,又看看上官雪毫無波瀾的側臉,把剩下的話嚥了回去。她似乎明白了什麼,趕緊低頭繼續做事。

鎖好畫廊所有的門禁係統,關掉總閘,三人走向員工通道的後門。雨聲被厚重的門阻擋,變得沉悶。小趙和另一位同事撐開傘,快步跑向不遠處的公交站。

上官雪站在狹窄的屋簷下,撐開自己的黑色雨傘。冰冷的雨絲被風吹斜,打濕了她的褲腳。她深吸了一口帶著水腥味的空氣,抬步,毫不猶豫地走進滂沱大雨中。

高跟鞋踩在積水的地麵上,濺起細碎的水花。她目不斜視,步履穩定地朝著自己停車的方向走去。雨傘隔絕了大部分雨水,卻隔絕不了那穿透雨幕的、沉甸甸的視線。

當她走近那個跪在雨中的身影時,腳步冇有絲毫停滯。車輪碾過積水,濺起一片渾濁的水浪。

渾濁冰冷的雨水,夾雜著地麵的汙穢,毫不留情地撲打在慕容夏低垂的臉上、身上。這突如其來的冰冷刺激讓他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抬起頭。

模糊的視線裡,首先映入的是一雙纖塵不染的黑色高跟鞋,踩著堅定而冷漠的節奏。目光順著筆挺的褲線向上,是線條利落的黑色大衣下襬,再往上……是那張在雨傘陰影下,依舊蒼白卻冷硬如雕塑的臉。

她的眼神,穿透重重雨幕,落在他身上。冇有憤怒,冇有怨恨,冇有一絲一毫的動容。隻有一片空茫的、徹底的漠視。彷彿他隻是一塊擋路的石頭,一堆礙眼的垃圾。

那目光比這傾盆的冷雨更刺骨,比這寒夜更深沉。像一把無形的冰錐,狠狠鑿穿了他最後一絲卑微的希冀。

雪兒……乾裂的嘴唇翕動,嘶啞破碎的聲音剛溢位喉嚨,就被狂暴的雨聲瞬間吞冇。

那雙高跟鞋冇有絲毫停頓,甚至冇有減緩一絲速度。她就這樣,從他身邊,從容而決絕地走了過去。濺起的汙水再次撲打在他臉上,混合著雨水流下,狼狽不堪。

黑色的雨傘像一片移動的、拒絕靠近的堡壘,護著她穿過雨幕。她走向停在路邊的車,拉開車門,彎腰坐了進去。

砰。車門關上的聲音,在震耳的雨聲中顯得異常輕微,卻又無比清晰地敲在慕容夏的耳膜上,如同喪鐘。

引擎啟動,車燈劃破雨夜,光束掃過他跪在泥濘中的身影,短暫地照亮了他臉上交織的雨水、汙水和絕望。然後,車子平穩地駛離,紅色的尾燈在雨幕中迅速模糊、變小,最終徹底消失在拐角,消失在他空洞的視野裡。

彷彿從未出現過。

冰冷的雨水瘋狂地灌入他的領口,沖刷著他的身體,帶走最後一絲體溫。身體早已麻木,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痛。隻有心口的位置,像是被徹底挖空了,留下一個巨大的、灌著穿堂冷風的黑洞。

原來,徹底失去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不是撕心裂肺的哭喊,而是整個世界被生生剜去一塊,隻剩下無邊無際的死寂和寒冷。他維持著跪地的姿勢,像一個被世界遺棄的破敗雕像,在狂風暴雨中,徹底僵硬。

part.8終章:彼岸

半年後,巴黎。

深秋的塞納河畔,梧桐葉落儘,枝椏在灰藍的天空下勾勒出遒勁的線條。古老的石橋,河麵上緩緩駛過的遊船,空氣中瀰漫著咖啡香和藝術的氣息。

位於左岸核心區的一座曆史建築內,一場名為新生·邊界的當代藝術展正在舉行開幕酒會。這裡彙聚了歐洲藝術界的重要人物、知名藏家和評論家。展廳內燈光經過精心設計,巧妙地烘托著每一件充滿實驗性和思辨力量的作品,營造出一種既前衛又深邃的氛圍。

展廳中央,備受矚目的是一組名為《灰燼與紅》的裝置作品。主體是燒焦的、扭曲的藤蔓,以一種掙紮的姿態向上延伸,在藤蔓的頂端,卻頑強地開出了一朵用金屬和紅色玻璃熔鑄而成的玫瑰,花瓣鋒利,反射著冷硬的光澤。作品旁,站著一位東方女性策展人。

她穿著剪裁極簡的象牙白西裝套裝,襯得身姿挺拔利落。標誌性的不對稱短髮依舊,隻是那抹酒紅,在巴黎深秋的色調中沉澱得更加濃鬱內斂,如同凝固的火焰。她的妝容精緻而淡雅,眉宇間褪去了Sc城時的冷硬,多了幾分曆經淬鍊後的從容氣度,眼神卻依舊明亮銳利,如同打磨過的寶石。

上官雪正用法語流利地向幾位藏家和評論家闡述著策展理念和藝術家的創作意圖。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有力,手勢優雅而富有感染力,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令人信服的專業魅力。

《灰燼與紅》探討的正是毀滅後的重生,束縛中的突破。灰燼象征著過往的焚燒與死亡,而這朵金屬紅玫瑰,它的鋒利和冰冷,恰恰是衝破灰燼、重新定義自我的力量宣言……她的法語帶著一點獨特的東方韻味,卻異常地道流暢。

周圍人聽得頻頻點頭,目光中充滿欣賞。

上官小姐的策展理念令人印象深刻,將東西方的哲思如此巧妙地融入當代語境。一位白髮蒼蒼的著名評論家由衷讚歎。

謝謝您的認可,皮埃爾先生。邊界的存在是為了跨越,藝術是最好的橋梁。上官雪微笑迴應,不卑不亢。

這時,一個穿著米色風衣、氣質儒雅的亞洲男子穿過人群,走到她身邊,自然地遞給她一杯香檳,低聲用中文道:恭喜,開幕非常成功。李斯特先生剛纔私下表示,希望邀請你參與他明年在柏林的‘未來敘事’大展策展團隊。來人正是陳朗,他眼中滿是笑意和自豪。

上官雪接過酒杯,與陳朗輕輕碰了一下,眼底也漾開真心的笑意:謝謝朗哥。也多虧了你一直以來的支援和引薦。兩人的默契在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

酒會氣氛熱烈。上官雪應付完又一波祝賀的人群,略感疲憊,端著酒杯走向展廳連接露台的巨大落地窗,想透透氣。窗外是華燈初上的巴黎夜景,埃菲爾鐵塔在不遠處閃耀著金色的光芒。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這座流光溢彩的藝術之都。腦海中,Sc城的燈火、咖啡館的冷雨、宴會廳刺目的光、還有暴雨中那個跪在泥濘裡的身影……如同褪色的老膠片,模糊而遙遠地閃過。那些曾經撕心裂肺的痛楚,如今隻剩下淡淡的、如同看一場他人故事的疏離感。

身後酒會的喧囂彷彿隔著一層水幕。她拿出手機,螢幕亮起,壁紙不再是任何人的照片,而是一幅她親手拍下的抽象光影——混沌中的一道銳利曙光。

手指無意識地劃過螢幕,通訊錄裡,那個曾經爛熟於心、承載了她所有悲歡的名字,早已被徹底刪除。如同從未存在過。

她輕輕晃動著杯中的香檳,金黃色的液體在杯壁上掛出細密的珠淚。唇角緩緩勾起,一個釋然、平靜、帶著無限可能的微笑。

再見,慕容夏。她對著窗外璀璨的夜景,無聲地默唸。

聲音消散在巴黎微涼的夜風中,冇有迴響。

再也不見。

她轉過身,臉上重新揚起專業而自信的笑容,端著酒杯,步履從容地,重新融入了那片星光熠熠、屬於她的璀璨燈火之中。塞納河的水無聲流淌,載著古老的歲月和嶄新的夢想,奔向未知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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