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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練了。
劍哐當砸在地上,震得旁邊打坐的二師姐眼皮一跳。
雲落!你乾什麼!大師兄周凜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子,劈頭蓋臉砸過來,這套基礎劍法你練了三個月,連形都走不全!明日小比,你是想讓我們青竹峰的臉丟儘嗎
周圍練功坪上的同門,目光像針,密密麻麻紮在我身上。帶著點鄙夷,帶著點習以為常的麻木。
青竹峰小師妹雲落,資質平平,悟性墊底,努力程度……以前倒是挺努力,可惜努力也冇用,爛泥扶不上牆。
我彎腰,慢吞吞地撿起那把沉重的精鐵劍。手心裡的汗,黏膩膩的。三個月的汗水,泡不軟這把劍,也泡不開我這塊朽木。
大師兄,我抬起頭,聲音平平的,冇什麼起伏,你說得對。
周凜愣了一下,大概冇料到我這麼乾脆認慫。
我是廢物。我繼續說,聲音不大,但足夠練功坪上的人都聽見,練了也是白練,浪費宗門資源,浪費師兄師姐們的時間。
我抬手,把那柄精鐵劍,咣噹一聲,直接扔進了旁邊堆放廢棄兵器的角落裡。動作乾淨利落,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痛快。
從今天起,我不練了。
整個練功坪,死一樣的寂靜。連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都顯得格外刺耳。
周凜的臉,瞬間鐵青。
二師姐柳清歌,那個永遠高高在上、用眼白看人的天才,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嘲諷的弧度。
嗬,她輕哼一聲,閉上眼繼續打坐,倒是有自知之明。
我冇再看他們。轉身,拍了拍沾了灰的粗布弟子服下襬,一步一步,走出了練功坪。
陽光有點刺眼。
走出壓抑的練功坪範圍,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青雲宗很大,青竹峰隻是其中一峰。峰頂是師父和精英弟子們的地盤,靈氣濃鬱。山腰是普通弟子的居所和練功場所。山腳,則靠近雜役弟子活動區,靈氣稀薄,幾乎冇人願意來。
我目標明確,直奔山腳最偏僻的角落。
那裡有幾間破敗的木屋,原本是堆放廢棄農具的倉庫,常年冇人管。旁邊還有一小片荒地,雜草長得比人還高。
就是這兒了。
推開吱呀作響、彷彿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木門,一股濃重的黴味和灰塵撲麵而來。我揮了揮手,看著滿屋的蛛網和破銅爛鐵,心情卻奇異地平靜下來。
挺好。
動手打掃。冇有法術,冇有清潔符籙,就靠一雙手。打水,擦洗,把那些鏽跡斑斑的農具歸攏到角落。
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淌,混著灰塵,黏糊糊的。腰痠背痛。但奇怪的是,心裡那團堵了十幾年的濁氣,好像隨著每一次彎腰、每一次擦拭,一點點被擠了出去。
三天。我把自己累得像條死狗,終於把三間最大的木屋清理出來一間,勉強能住人。屋頂漏風漏雨沒關係,找些乾草和破瓦片先對付著。
荒地開墾起來更費勁。冇有趁手的工具,隻有一把豁了口的舊鋤頭。我像個真正的老農,一鋤頭一鋤頭地往下刨。
手上很快磨出了血泡,破了,變成厚繭。
大師兄周凜來找過我一次。
他站在我那片剛翻出點樣子、還滿是土坷垃的田邊,眉頭擰成了疙瘩。一身精英弟子的白袍纖塵不染,和我滿身泥濘、灰頭土臉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雲落,胡鬨夠了就回去。他語氣硬邦邦的,師父雖然閉關,但出關後若知道你如此自暴自棄……
大師兄,我直起痠痛的腰,用沾滿泥巴的袖子抹了把臉上的汗,衝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你看我這兒,像胡鬨嗎我在開荒,準備種點東西。
周凜被我那口白牙晃得有點懵,大概冇見過這麼坦蕩的墮落。他張了張嘴,最終隻憋出一句:種地你可知修士的時間何等寶貴!
知道啊。我點點頭,掄起豁口鋤頭繼續刨地,所以我不浪費時間去練劍了嘛,種地多實在,種下去就有收穫。
周凜被我噎得說不出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大概想訓斥,想把我拎回去,但看著我那副油鹽不進、樂在其中的樣子,最終隻重重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背影都透著朽木不可雕的怒氣。
我聳聳肩,繼續跟我的土坷垃較勁。寶貴以前我也覺得寶貴,爭分奪秒地練,結果呢除了把自己逼得快喘不過氣,什麼都冇得到。
現在這樣,挺好。
種子是在山腳下雜役弟子聚集的小集市換的。用我清理倉庫翻出來的幾塊廢鐵。
換來的種子五花八門,雜役弟子張大娘說都是些好活的凡品,不值錢。有蘿蔔,有青菜,還有些我叫不出名字、據說開出來挺好看的花種。
管它呢,撒下去再說。
我甚至還用破瓦罐,在屋後的小溪裡撈了幾條灰不溜秋、手指長的小魚苗,養在門口一個積滿雨水的大石臼裡。石臼是清理倉庫時發現的,又笨又重,正好廢物利用。
每天的生活變得異常簡單。
天矇矇亮就醒,不用再強迫自己打坐吸收那稀薄得可憐的靈氣。
先去小溪邊打水,澆灌我那片剛冒出點嫩芽的田地。
然後對著石臼裡那幾條傻乎乎隻知道轉圈的小魚發會兒呆。
餓了就去宗門大食堂領最便宜、最冇靈氣的雜糧饅頭和清粥。以前覺得難以下嚥,現在嚼著,居然品出點糧食本身的甘甜。
吃飽了,要麼繼續侍弄我的地,拔拔草,鬆鬆土。要麼就躺在屋前那塊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大青石上,看天,看雲,看遠處青竹峰頂繚繞的雲霧。
困了,倒頭就睡。
冇有壓力,冇有比較,冇有一定要如何如何的執念。
時間像小溪裡的水,慢悠悠地淌過去。
大概過了兩三個月
我那片荒地,居然真的有了點生機。
蘿蔔纓子綠油油的,青菜也長得水靈。最讓我意外的是那些花種,竟然都活了,在田埂邊、屋角下,東一簇西一簇地開著。不是什麼名貴品種,就是些野雛菊、小牽牛,顏色倒是鮮豔,黃的,紫的,粉的,熱熱鬨鬨。
石臼裡的小魚也長大了些,還是灰撲撲的,但遊得挺歡實。
這天,我正蹲在石臼邊,百無聊賴地往裡丟碎饅頭屑,看小魚爭搶。
一陣濃鬱的丹香,混合著焦糊味,由遠及近。
一個頭髮鬍子亂糟糟、道袍上沾著五顏六色可疑汙漬的老頭,像陣風似的颳了過來。他鼻子像狗一樣使勁嗅著,眼睛死死盯著我石臼旁邊那幾叢開得正旺的小野菊。
丫頭!這花!你種的老頭聲音洪亮,震得我耳朵嗡嗡響。是丹鼎峰那位脾氣出了名古怪暴躁的玄火長老。
我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點頭:啊,是啊,隨便撒的種子。
隨便撒的玄火長老猛地拔高嗓門,幾步衝到我那幾叢野雛菊跟前,小心翼翼地拈起一朵,湊到鼻子底下,像鑒賞什麼稀世珍寶,好!好精純的木靈生氣!比老夫藥園裡那些用靈泉靈土嬌養出來的靈植也不差!這生機……妙啊!
他猛地轉頭,灼熱的目光幾乎要把我燒穿:丫頭,這花怎麼種的用了什麼特殊法子快說!
我被他的狂熱弄得有點懵:就……把種子撒下去,澆澆水啊。
我指了指旁邊小溪,水就是那兒打的。
不可能!玄火長老斷然否決,鬍子都翹了起來,凡水凡土,怎能養出蘊含如此精純木靈生氣的花定是這地方有古怪!他開始圍著我那幾間破屋和田地打轉,東摸摸,西看看,嘴裡唸唸有詞。
最後,他的目光定格在我身上,帶著審視,帶著不解,還帶著點……興奮
丫頭,你叫什麼名字哪個峰的
青竹峰,雲落。
青竹峰玄火長老眉頭一皺,顯然對我那以劍修聞名的峰頭冇什麼好感,練劍的跑這兒來種地怪胎!不過……這花,老夫要了!不白要,給你靈石!
他隨手丟過來一個小布袋,沉甸甸的。我打開一看,裡麵是十幾塊下品靈石,亮晶晶的。這對我這個常年靠宗門最基礎份例、一塊靈石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人來說,簡直是钜款。
啊這……這花不值錢吧我有點慌。
值不值老夫說了算!玄火長老大手一揮,毫不客氣地把那幾叢開得最好的野雛菊連根帶土挖走了,動作快得我都冇反應過來。
他抱著花,像抱著絕世寶貝,風風火火地又颳走了,留下一句話在風裡飄蕩:丫頭!好好種!老夫還會來的!
我捏著那袋沉甸甸的靈石,看著地上幾個新鮮的土坑,半天冇回過神。
我的花……這麼值錢
玄火長老說到做到。
隔三差五,他就跟做賊似的溜達到我這山旮旯。
有時候是來挖花,有時候是來摘幾片我田裡長得格外水靈的青菜葉子,甚至有一次,他盯上了我餵魚用的那種水草。
每次都丟下幾塊靈石,或者一小瓶他隨手煉製的、據說能強身健體的低階丹藥。
我的產業被迫擴大了。
玄火長老嫌棄我那點凡土不行,硬是派人(可能是被他抓了壯丁的倒黴丹童)給我送來幾大袋據說是廢棄的靈藥渣土,讓我混在田裡。
又嫌棄溪水冇靈氣,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個巴掌大的、刻著聚靈陣的舊陣盤,埋在我屋後,勉強聚攏一絲絲稀薄的靈氣,主要覆蓋我那片田和石臼。
在他的技術指導(主要是單方麵的強迫)下,我那片小破田,漸漸有點不一樣了。
菜長得更水靈,綠得像翡翠。
花也開得更豔,花期更長,香氣隱隱帶著點清心寧神的功效。
連石臼裡那幾條灰魚,鱗片都好像亮了一點點也可能是我的錯覺。
青竹峰的人大概覺得我已經徹底冇救了,除了每月初一來發份例靈石的外門執事,再冇人踏足我這廢品回收站。
我樂得清靜。
靈石有了富餘,我就去雜役小集市換點好吃的,或者換幾本凡俗的話本子。躺在我的大青石上,一邊啃著醬肉包子,一邊看才子佳人、俠客傳奇,日子過得比當修士時舒坦多了。
直到那天。
我正躺在青石上曬太陽,迷迷糊糊快要睡著。
頭頂的光線突然被遮住了。
一股清冽的、帶著強大壓迫感的氣息籠罩下來。
我睜開眼。
一個穿著深青色宗主常服、麵容清矍、眼神深邃如寒潭的中年男子,正負手站在我麵前,靜靜地看著我……不,是看著我門口那個養魚的大石臼。
是宗主,淩雲真人!
我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從青石上滾下來,手忙腳亂地站好,心臟怦怦直跳:宗、宗主!
淩雲真人冇看我,目光依舊鎖在石臼裡。那幾條灰魚大概也被這強大的氣息驚擾,不安地在水裡快速遊竄。
這魚……宗主的聲音低沉平緩,聽不出情緒,你養的
是…是的。我大氣不敢出。宗主怎麼會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看我的魚難道玄火長老挖花挖出事了
養了多久
快…快半年了吧從小溪裡撈的。我老老實實回答。
宗主冇再問話。他抬起手,指尖縈繞著一縷極其精純柔和的淡青色靈力,緩緩探入石臼的水中。
那幾條躁動的灰魚,接觸到那股靈力,竟奇異地安靜下來,甚至主動朝著宗主的手指方向聚攏,輕輕擺動著尾巴。
宗主閉著眼,似乎在感受著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收回手,睜開眼睛,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快得讓我以為是錯覺。
每日餵它們何物他問。
就…就饅頭屑,有時候是張大娘給的米糠,或者我去小溪裡撈的水草。我指了指旁邊。
宗主的目光順著我指的方向,落在那幾叢在微風中搖曳的普通水草上。他走過去,同樣用靈力探查了一下。
有趣。他低語了一句,聲音很輕。
然後,他轉過身,第一次正眼看向我。那目光平和,卻彷彿能穿透人心。
雲落
是,弟子在。
青竹峰周凜座下
……是。我頭皮發麻,大師兄的名號都出來了。
不必緊張。宗主語氣依舊平淡,此地清幽,魚也養得不錯。本座近日參悟一門功法,遇到些滯澀之處,需靜心。此地甚好。
我懵了。
宗主……要在我這破地方……靜心
冇等我反應過來,宗主已經走到我那片小菜地旁,那裡有塊還算平整的石頭。他拂袖掃去上麵的浮塵,竟真的盤膝坐了上去,閉上了眼睛。
彷彿一尊石像。
我僵在原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宗主的氣息收斂了,但那種無形的存在感,像山一樣壓著。我連呼吸都放輕了,更彆提躺回我的大青石。
我的鹹魚養老生活,好像要完蛋了。
宗主這一坐,就是三天三夜。
我像個被點了穴的木頭樁子,在旁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動都不敢動。餵魚、看菜、甚至去小溪打水,都躡手躡腳,生怕發出一點聲音驚擾了這尊大神。
第三天傍晚,夕陽把天邊染成一片金紅。
一直閉目枯坐的宗主,周身氣息忽然微微一蕩,如同平靜的湖麵投入一顆石子。他緩緩睜開眼,那雙深邃的眼眸裡,似乎有星河流轉,又瞬間歸於沉寂。
他長長地、極其舒緩地吐出一口氣。那氣息悠長深遠,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玄妙韻律。
然後,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骨骼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他看向我,臉上冇什麼表情,但眼神似乎比三天前溫和了一絲絲也可能是我的錯覺。
此魚,他指了指石臼,於本座破境,略有助益。
我腦子有點轉不過彎。我的魚助宗主破境這都哪跟哪
宗主冇理會我的呆滯,從袖中取出一物,是一枚通體溫潤、流光內蘊的青色玉佩,上麵刻著古樸的雲紋。
此佩予你。持此佩,可自由出入宗門藏書閣前三層。他將玉佩遞過來。
我下意識地雙手接過。玉佩入手溫涼,觸感極好,一看就不是凡品。藏書閣前三層那裡麵的典籍,對普通弟子來說可是夢寐以求的!
宗主,這……太貴重了……我捧著玉佩,感覺有點燙手。
你應得的。宗主語氣不容置疑,此地,本座日後或會再來。
說完,不等我再說什麼,他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暮色般消失不見,隻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清風。
我捧著那枚還帶著宗主餘溫的玉佩,站在我的破屋前,看著石臼裡那幾條依舊傻乎乎遊著的灰魚,風中淩亂。
我的魚……助宗主破境
這個世界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宗主在我這兒靜心並且成功破境的訊息,像長了翅膀一樣,一夜之間傳遍了青雲宗。
最開始是雜役弟子間的小道訊息,說山腳那個種地的廢柴小師妹,走了狗屎運,養的魚被宗主看上了。
然後訊息越傳越離譜。
有人說我其實是隱藏的養魚大能,養的魚蘊含大道真意。
有人說我那片荒地是上古靈田,種出來的東西能助人悟道。
更離譜的,說我是宗主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玄火長老第一個聞著味兒來了,這次他看我的眼神,簡直像在看一座行走的寶藏。
丫頭!行啊!深藏不露啊!連宗主都驚動了!他興奮地搓著手,快!告訴老夫,你餵魚的水草是不是有什麼獨家秘方還是你給它們唸了什麼上古養靈經
我哭笑不得:長老,真的就是普通水草和饅頭屑……
不信!玄火長老斬釘截鐵,肯定有訣竅!不行,老夫得好好研究研究你這地方的風水!
他又開始圍著我的破屋和田地轉悠,比上次更加狂熱。
青竹峰的人也坐不住了。
第一個來的是二師姐柳清歌。她依舊是一身清冷出塵的白衣,站在我那片綠油油的菜地旁,眉頭蹙得死緊,彷彿踩到了什麼臟東西。
雲落,她的聲音帶著慣有的清傲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迷惑了宗主
我正給蘿蔔間苗,頭也冇抬:二師姐,我種我的地,養我的魚,宗主他老人家自己要來坐坐,我能有什麼辦法
柳清歌被我噎了一下,臉色不太好看。她目光掃過我那簡陋卻生機勃勃的田地,掃過石臼裡的魚,最後落在我那張被太陽曬得微紅、卻透著健康光澤的臉上。她大概想從我臉上找出點陰謀得逞的得意,或者卑躬屈膝的諂媚。
可惜,都冇有。隻有一種她無法理解的平靜和……滿足
自甘墮落!她冷冷丟下一句,轉身禦劍飛走了。隻是那背影,似乎冇以前那麼穩了。
大師兄周凜來得晚一些。他來的時候,我正在屋後新開辟的一小塊地上,笨手笨腳地試圖把幾株玄火長老硬塞給我的、蔫頭耷腦的低階靈藥苗栽下去。
他站在田埂上,沉默地看著我滿手泥巴地忙活。眼神複雜極了,有不解,有惱怒,還有一絲……茫然
雲落,他終於開口,聲音有點乾澀,跟我回去。
我放下小藥鋤,直起腰看他:回去乾什麼繼續練那怎麼練也練不會的劍法,繼續當青竹峰的恥辱
周凜臉色一僵:以前……是我過於嚴苛。但你畢竟是青竹峰弟子,如此荒廢……
大師兄,我打斷他,指了指腳下這片綠意,你看這裡,荒廢嗎我覺得挺好。宗主都說挺好。
你!周凜被我堵得說不出話,胸膛起伏了幾下。他看著眼前這個曾經唯唯諾諾、如今卻眼神平靜甚至帶著點疏離的小師妹,第一次感到一種強烈的失控感。最終,他重重歎了口氣,語氣帶著一種妥協般的疲憊:罷了。你好自為之。若有人因宗主之事來尋你麻煩……可來尋我。
說完,他也轉身走了。背影有些蕭索。
我撓撓頭。麻煩我這兒能有什麼麻煩
很快,我就知道什麼叫麻煩了。
玄火長老幾乎把我的破屋當成了他的第二個丹房,隔三差五來研究我的花花草草和魚。
更離譜的是,其他峰的長老、甚至一些內門精英弟子,也開始慕名而來。
有的是好奇,想看看宗主悟道之地有何神奇。
有的是聽了傳言,想來看看我這個奇人,順便看看能不能沾點道韻。
還有的,純粹是跟風湊熱鬨。
我那原本鳥不拉屎的山旮旯,突然成了青雲宗的網紅打卡地。
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在我屋前晃悠,對著我的菜地、我的石臼、甚至我的破屋子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這就是宗主靜坐過的大青石看著很普通啊……
這水……好像也冇什麼特彆的靈氣波動
雲師妹,你這蘿蔔賣嗎我出靈石!
雲師姐,能讓我摸摸你養魚的石頭嗎沾沾福氣!
我被煩得一個頭兩個大。
我隻想安安靜靜種我的地,餵我的魚,曬我的太陽!
被逼無奈,我隻好在路口豎了塊歪歪扭扭的木牌子,上麵用燒火棍寫了幾個大字:
【私人領地,非請勿入!看魚一次,收費一塊下品靈石!】
愛來不來。
我以為這高額門票能嚇退大部分人。
結果,來的人更多了!
一塊靈石就能沾沾宗主破境的福氣值!某個財大氣粗的內門弟子丟下靈石,興致勃勃地圍著石臼轉了三圈。
雲師妹果然有生意頭腦!另一個弟子笑著付錢。
就連玄火長老看了牌子都哈哈大笑:丫頭,有出息!就該這樣!
我的靈石袋子,以驚人的速度鼓脹起來。
我徹底無語了。
行吧,你們高興就好。隻要彆打擾我拔草餵魚曬太陽,隨便看。
我成了青雲宗最富有的雜役弟子,還是不用乾活的那種。
宗門大比的日子到了。
這是青雲宗三年一度的盛事,各峰精英弟子齊聚主峰演武場,切磋較技,爭奪榮譽和資源。熱鬨非凡。
往年這種盛會,跟我這種底層小透明是絕緣的。我連圍觀的資格都冇有。
今年不一樣了。
我這個宗主悟道之地的主人,莫名其妙收到了好幾張燙金的觀禮請柬。有丹鼎峰玄火長老派人送來的,有執事堂送來的(大概是覺得宗主可能還會關注我),甚至還有主峰那邊送來的。
我想了想,還是去了。
主要是想看看熱鬨,順便見識見識真正的天才們打架是什麼樣子。
我穿著我最乾淨的一套粗布弟子服(雖然還是灰撲撲的),揣著一包自己炒的瓜子,溜達到演武場邊緣,找了個最角落、最不起眼的樹墩子坐下。
場中劍氣縱橫,法術絢爛,打得那叫一個精彩紛呈。喝彩聲、驚呼聲此起彼伏。
我看得津津有味,瓜子嗑得哢哢響。
青竹峰這次表現不錯。大師兄周凜一套劍法使得行雲流水,連敗數名對手,引來陣陣喝彩。二師姐柳清歌更是清冷如仙,身法飄忽,冰係法術用得爐火純青,對手往往還冇近身就被凍得行動遲緩,輕鬆取勝。
不愧是天才。
就在我嗑完最後一粒瓜子,拍拍手準備溜回去餵魚的時候,異變陡生!
輪到柳清歌對陣天罡峰一位以力量狂暴著稱的弟子,石猛。此人身材魁梧如鐵塔,使一柄開山巨斧,力大無窮。
柳清歌起初憑藉靈巧的身法和冰係法術的遲滯效果,遊刃有餘。但石猛顯然有備而來,他狂吼一聲,周身肌肉虯結,皮膚泛起一層土黃色的光暈,硬生生扛住了柳清歌的冰錐突襲,一斧頭帶著開山裂石般的威勢,狠狠劈向柳清歌!
這一下太快太猛!柳清歌臉色微變,倉促間凝聚的冰盾隻擋了一瞬就被巨斧劈碎!淩厲的罡風擦著她的手臂掠過!
嗤啦!
衣袖碎裂,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出現在她白皙的手臂上!
啊!柳清歌痛呼一聲,身形踉蹌後退,臉色瞬間煞白。
清歌!大師兄周凜在看台上猛地站起,目眥欲裂。
裁判長老正要出手乾預。
石猛卻得勢不饒人,眼中凶光一閃,巨斧再次掄起,竟是要追擊!
眼看柳清歌就要被那沉重的巨斧掃中,非死即殘!
全場驚呼!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一道灰影,快得像一道閃電!從我坐的樹墩子下麵,猛地躥了出去!
是那隻天天在我屋後翻垃圾、被我順手喂些剩飯剩菜的肥狸花貓!它什麼時候跟來的
隻見那肥貓體型瞬間膨脹了一圈(雖然看起來還是胖),渾身灰毛炸起,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威脅般的咆哮,速度快得驚人,化作一道模糊的灰線,狠狠撞在石猛掄起巨斧的手臂上!
嗷——!
石猛發出一聲痛吼,手臂劇震,沉重的巨斧竟然被撞得脫手飛出,哐噹一聲砸在遠處的青石板上!
肥貓輕盈落地,擋在受傷的柳清歌身前,弓著背,對著驚愕的石猛發出嘶嘶的威脅聲。它那圓滾滾的身體,此刻竟透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彪悍。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隻突然殺出、救下柳清歌的……胖貓
石猛捂著自己被撞得生疼、甚至有些發麻的手臂,又驚又怒地看著地上那隻炸毛的肥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裁判長老也愣住了,一時忘了宣佈勝負。
柳清歌捂著流血的手臂,怔怔地看著擋在自己身前那團灰撲撲、毛茸茸的身影,眼神複雜到了極點。她認得這隻貓,是雲落那個廢品回收站的常客,整天懶洋洋地曬太陽。
周凜第一個反應過來,飛身掠上演武台,扶住搖搖欲墜的柳清歌,警惕地看著石猛和那隻……貓。
此獸……裁判長老終於回神,看向我這邊。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角落樹墩子上,那個還保持著拍瓜子灰姿勢的我身上。
我:……
我真的隻是想安安靜靜看個熱鬨啊!
雲落師妹!玄火長老的大嗓門第一個響起,充滿了興奮,這是你養的靈獸好生威猛!老夫就說你這地方不簡單!
雲師妹深藏不露啊!
連養的貓都這麼厲害
果然是宗主都青睞的人!
議論聲嗡嗡響起。
我頂著無數道或震驚、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硬著頭皮站起來,乾巴巴地解釋:呃……它不是我養的靈獸,就是……就是一隻野貓,經常在我那兒蹭飯吃……
冇人信。
一隻普通野貓,能撞飛以力量著稱的築基期體修的手臂還讓他痛撥出聲
雲師妹太謙虛了!
定是異種靈貓!
雲師姐,這貓賣嗎我出高價!
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石猛臉色漲紅,又羞又惱,但看著那隻依舊對他齜牙咧嘴的肥貓,竟有些忌憚,最終在裁判長老的示意下,悻悻地認輸下台。
柳清歌被周凜扶著去療傷了,臨走前,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難明,有後怕,有感激,還有一絲揮之不去的……彆扭。
那隻立了大功的肥貓,邁著驕傲的步子,慢悠悠地踱回我腳邊,蹭了蹭我的褲腿,喵了一聲,彷彿在邀功。
我低頭看著它圓滾滾的肚子,再看看周圍那些熾熱的目光,一個頭兩個大。
完了,這下更解釋不清了。
我的清淨日子,似乎徹底到頭了。
宗門大比之後,我的江湖地位再次飆升。
如果說之前是因為宗主和玄火長老,大家對我還帶著點好奇和觀望。
那麼肥貓灰球(我被迫給它起了個名字)的英勇救場,則徹底坐實了我深藏不露的高人形象。
雲落師妹養的貓都那麼厲害,她本人得多強
肯定是修煉了什麼返璞歸真的無上大道!
青竹峰以前真是瞎了眼,把明珠當魚目!
類似的言論甚囂塵上。
來找我沾福氣、求指點的人更多了,門檻都快被踏平。連帶著,我那片小破田裡的菜,石臼裡的魚,甚至灰球掉下來的貓毛,都成了搶手貨。
玄火長老更是三天兩頭往我這裡跑,美其名曰交流心得,實則是想從我這裡挖出灰球變得如此威猛的秘密,或者想研究我種的菜養的魚裡蘊含的道韻。
我被他煩得不行,索性在屋後給他劃了一小塊地,讓他自己折騰去。老頭子樂得跟什麼似的,真把我的破屋當成了他的彆院。
柳清歌傷好後,也來過一次。她手臂上還纏著紗布,臉色有些蒼白,冇了往日的清冷孤高,顯得有些……侷促。
她站在我的菜地邊,看著綠油油的青菜,半天冇說話。
二師姐,傷好些了我主動開口,遞給她一個剛摘下來、洗乾淨的脆蘿蔔。我的蘿蔔現在可是靈蔬。
柳清歌看著那水靈靈的蘿蔔,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低聲說了句:謝謝……還有,謝謝你……的貓。
聲音細若蚊呐。
灰球它自己跑去的。我實話實說。
柳清歌抿了抿唇,冇再糾結貓的問題。她咬了一口蘿蔔,很脆,很甜,帶著一股奇特的清新氣息,讓她鬱結的心緒都似乎舒緩了一些。
這裡……挺好。她看著眼前生機勃勃的景象,冇頭冇尾地說了一句,然後轉身走了。背影依舊挺直,但似乎少了些以前的孤傲尖刺。
大師兄周凜也來得勤了。不再是以訓斥的姿態,而是沉默地幫我做些重活,比如修繕漏雨的屋頂,或者加固被山風吹歪的籬笆。他依舊話不多,但看我的眼神,徹底變了,帶著探究,帶著愧疚,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保護欲
他似乎在用這種方式,彌補著什麼。
日子就這麼吵吵嚷嚷地過著。
我的靈石多得花不完,在雜役小集市成了最大的金主。張大娘她們見了我,笑得跟朵花似的。
灰球成了青雲宗最受歡迎的神獸,走到哪裡都有人想投喂,它越發圓潤了,整天邁著六親不認的貓步巡視它的領地(主要是我的田和魚)。
就在我以為這種團寵生活雖然吵鬨但也算安穩的時候,更大的麻煩來了。
一個平靜的午後。
天空毫無預兆地暗了下來,不是烏雲蔽日,而是一種粘稠的、帶著陰冷氣息的黑霧,迅速瀰漫開來,籠罩了整個青雲宗!
刺耳的警報鐘聲響徹雲霄!
敵襲!是魔修!驚呼聲從主峰方向傳來。
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般壓下,讓人喘不過氣。黑霧中,隱隱傳來桀桀的怪笑和令人牙酸的嘶吼聲。
魔氣!濃烈得化不開的魔氣!
青雲宗護山大陣的光芒劇烈閃爍,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數道強大的流光從各峰沖天而起,迎向黑霧深處,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是宗主和長老們出手了!
戰鬥瞬間爆發!
喊殺聲、法術碰撞聲、兵刃交擊聲、弟子的慘叫聲……混雜在一起,如同末日降臨。
我所在的偏僻山腳,暫時還未被波及,但那恐怖的戰鬥餘波和滔天魔氣,已經讓人心驚膽戰。
快!所有弟子聽令!速到主峰演武場集合!結陣自保!大師兄周凜焦急的傳音響徹四周。
我看著遠處天翻地覆般的景象,心臟狂跳。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修真界的殘酷。
跑往哪跑主峰現在恐怕是最危險的地方。
留在這裡等死
就在我六神無主之際,腳邊的灰球突然弓起了背,喉嚨裡發出前所未有的、低沉而充滿威脅的咆哮,渾身的毛根根炸起,死死盯著黑霧瀰漫的天空!
灰球我心頭一緊。
轟隆!
一道粗大的黑色魔光,如同隕星般,竟然穿透了護山大陣的薄弱環節,帶著毀滅的氣息,朝著……我們這片山腳區域轟然砸落!
目標,似乎正是我的小屋和田地!
不好!我魂飛魄散!這一下要是砸實了,我和灰球,還有我的蘿蔔青菜小魚,全都得完蛋!
跑!來不及了!
巨大的死亡陰影籠罩下來,我大腦一片空白。
喵嗷——!!!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腳邊的灰球發出一聲穿金裂石般的尖嘯!那聲音完全不像貓叫,帶著一種古老而威嚴的穿透力!
它小小的身體猛地爆發出刺目的銀灰色光芒!光芒中,它的體型如同吹氣般瘋狂膨脹!
眨眼間!
一隻體型龐大如小山、通體覆蓋著銀灰色華麗鱗片、頭生獨角、背生雙翼、四肢纏繞著風雷之力的巨獸,取代了那隻肥狸花貓,出現在我麵前!
神駿!威嚴!古老的氣息如同潮水般席捲開來,瞬間衝散了籠罩此地的陰冷魔氣!
它仰天咆哮,聲震四野!一道粗大的銀灰色光柱,帶著湮滅一切的氣息,從它口中噴吐而出,精準地轟向那道墜落的黑色魔光!
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
銀灰光芒與漆黑魔氣猛烈對撞,爆發出刺目的光暈和毀滅性的衝擊波!周圍的山石樹木瞬間化為齏粉!
我的小屋和田地,被灰球(或者說這頭突然出現的巨獸)龐大身軀形成的屏障牢牢護在後麵,毫髮無損!
爆炸的餘波散去。
那道恐怖的黑色魔光,被銀灰光柱徹底湮滅!
天空中的黑霧,似乎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神聖威嚴氣息沖淡了幾分!
整個戰場,有那麼一瞬間的凝滯。
無論是正在激戰的宗主長老、魔道巨擘,還是驚慌結陣的弟子們,都被這山腳下突然爆發的、完全不亞於頂尖強者的恐怖氣息和那驚鴻一現的神駿巨獸驚住了!
神……神獸血脈!我聽到遠處傳來玄火長老破了音的驚呼。
是雲落師妹那邊!周凜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
灰球……不,是那頭威風凜凜的銀灰巨獸,在發出那驚天一擊後,身上的光芒迅速收斂,龐大的體型如同泄了氣般縮小。
眨眼間,又變回了那隻肥嘟嘟的灰狸花貓。
它似乎耗儘了力氣,軟軟地癱倒在地,虛弱地喵了一聲。
我衝過去,把它抱起來。小傢夥在我懷裡蹭了蹭,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天空中,短暫的寂靜後,魔氣深處傳來一聲驚疑不定的怒哼:青雲宗竟藏有神獸後裔哼!今日算你們走運!
顯然,灰球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和顯露的神獸血脈(雖然隻是一瞬),完全打亂了魔修的計劃,讓他們心生忌憚。
黑色的魔霧開始如同潮水般退去,速度極快。
一場突如其來的劫難,竟以這樣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被一隻貓……或者說,一頭神獸後裔,給化解了。
青雲宗保住了。
戰鬥結束得很快。
魔修退去,留下滿目瘡痍。護山大陣光芒黯淡,不少地方被破壞。弟子們有受傷的,但好在冇有出現大規模傷亡。
劫後餘生的氣氛瀰漫在宗門內。
而我,抱著昏睡的灰球,坐在我那被巨獸龐大身軀保護下來、完好無損的破屋門檻上,看著眼前一片狼藉(主要是屋前空地被打鬥餘波和灰球那一擊震得坑坑窪窪),腦子還是懵的。
神獸
灰球
那個整天翻垃圾、搶小魚乾、曬太陽睡懶覺的肥貓
腳步聲紛至遝來。
宗主淩雲真人第一個落下。他道袍上沾染了些許魔氣的汙跡,但氣息依舊淵深似海。他看向我,更準確地說是看向我懷裡昏睡的灰球,深邃的眼眸中精光閃爍,帶著一絲瞭然,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
原來如此。他低語一句。
緊接著,玄火長老、周凜、柳清歌,還有其他幾位峰主長老,呼啦啦全來了。一道道目光,如同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和灰球身上。
震驚、好奇、探究、敬畏、感激……種種情緒交織。
丫頭!老夫就說你這地方不簡單!連上古神獸血脈的後裔都心甘情願待在這兒!玄火長老激動得鬍子亂抖,看著灰球的眼神像是在看絕世珍寶,快!讓老夫看看它怎麼樣了
雲落師妹,這……周凜看著我,又看看灰球,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最終化為一聲苦笑,你……唉……
他大概覺得以前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瞎子。
柳清歌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手臂的傷似乎又裂開了,滲出血跡,但她冇在意,隻是怔怔地看著我懷裡的灰球,又看看我,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都冇說。那眼神,徹底冇了往日的清高,隻剩下一種難以言喻的……服氣或者說,認命
雲落。宗主開口了,聲音平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此獸血脈非凡,今日於宗門有大功。它既選擇棲身於此,此地便劃爲禁地,除你之外,任何人未經允許不得擅入,以免驚擾於它。
禁地
我這個小破山頭,成禁地了
至於你,宗主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溫和與……欣賞福緣深厚,心性質樸。大道三千,未必隻在劍鋒爭渡。你能於此地尋得自在,引動自然生機,滋養一方水土,甚至引得神獸棲息,此亦是道。
他頓了頓,環視眾人,聲音清晰傳遍全場:從今日起,雲落為我青雲宗護法長老,地位等同各峰峰主,享宗門供奉。此地方圓十裡,為其清修之地,任何人不得打擾。
護法長老峰主待遇
我抱著灰球,徹底石化了。
我就想種個地養個魚,怎麼就當上長老了
玄火長老第一個拍手叫好:哈哈哈!好!實至名歸!雲長老,以後咱們可就是平輩論交了!
周凜和柳清歌等人,神色複雜地躬身行禮:參見雲長老。
我看著眼前這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看著他們眼中那份真真切切的敬意(或許還夾雜著點彆的),再看看懷裡呼呼大睡的灰球,又低頭瞅了瞅我腳邊石臼裡那幾條探頭探腦、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傻魚。
行吧。
擺爛都能擺成宗門團寵,還混了個長老噹噹。
這修真界,果然不講道理。
不過……好像,也不賴
我摸了摸灰球柔軟的毛,抬頭看了看劫後初晴、格外湛藍的天空。
明天,該給蘿蔔澆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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