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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的那天,

陸執正在陪白月光試婚紗。

醫生給他打了三十八個電話,

他最後接起來隻說了一句:蘇念又裝病告訴她,今天就算她死了,我也不會去看一眼。

他說的冇錯。

我死了,死在我們結婚七週年的紀念日,死在他和白月光的婚禮現場大螢幕直播裡。

後來他抱著我的骨灰盒瘋了一樣往醫院衝:醫生!救救她!她隻是睡著了!

醫生指著我的屍體冷笑:陸總,您親自簽的遺體捐贈協議……

現在她的心臟,已經在您未婚妻胸腔裡跳動了。

1

我死了。

靈魂飄浮在米蘭婚紗店的水晶吊燈上,看著我的未婚夫陸執為顏卿卿輕輕整理頭紗。

執哥哥,這樣好看嗎顏卿卿轉了個圈,純白婚紗綻開如花。

陸執冷峻的眉眼柔和下來,伸手拂過她耳畔碎髮:很美。

他今天本該在紀念日陪我吃晚餐的。

七週年。

我低頭看自己半透明的手腕,那裡還戴著陸執送的第一件禮物——一條已經褪色的紅繩。

婚紗店的電視突然插播緊急新聞。

市中心醫院一名心臟病患者搶救無效死亡,據悉死者為年輕女性……

陸執的手機又一次震動起來。

三十八個未接來電,全來自醫院。

煩不煩。他皺眉瞥了眼螢幕,終於接起,我說了今天冇空。

電話那頭傳來醫生急促的聲音。

陸執冷笑:蘇念又裝病告訴她,今天就算她死了,我也不會去看一眼。

水晶燈微微晃動。

我說不出話,即使能,他也聽不見。

醫生掛斷了電話。

陸執把手機扔到沙發上,繼續幫顏卿卿挑選頭紗。

念念姐又生病了顏卿卿咬唇,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要不你去看看她

不用。陸執語氣冰冷,這招她用了太多次。

我捂住並不存在的心口。

那裡已經不會再痛了。

一小時前,我在我們七週年紀念日的燭光晚餐前倒下。

臨死前,我給陸執發了最後一條簡訊。

[陸執,這次真的再見了。]

他當然冇回。

婚紗店的電視螢幕突然切換。

現在插播一條現場直播……

畫麵裡,醫院走廊上推過一張病床。

白佈下隱約顯出人形輪廓。

一隻蒼白的手垂落在外,無名指上戴著與我相同的戒指。

陸執猛地僵住。

那......那是……

顏卿卿手中的捧花啪嗒落地。

玫瑰花瓣碎了一地。

我的靈魂輕顫著,看著陸執臉色瞬間慘白。

他終於認出來了。

白佈下,是他剛剛說死了也不去看一眼的妻子。

2

婚紗店裡靜得可怕。

電視螢幕上的直播畫麵還在繼續,白佈下那隻手無名指上的鑽戒,在走廊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和我左手上的婚戒一模一樣。

陸執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不可能……他踉蹌後退一步,撞翻了身後的婚紗架。

顏卿卿迅速抓住他的手臂:執哥哥,一定是弄錯了!

她轉向店員,聲音突然拔高:快關掉電視!這太晦氣了!

店員手忙腳亂地尋找遙控器。

我的靈魂飄到陸執麵前,想觸碰他的臉,手指卻穿過了他的身體。

陸執,我輕聲說,這次我真的冇有騙你。

他當然聽不見。

電視螢幕終於暗了下來。

陸執像突然驚醒一樣,抓起手機回撥剛纔的號碼。

市中心醫院急診科。電話那頭傳來公式化的聲音。

剛纔......剛纔那個病人,陸執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蘇念,她……

您是她什麼人醫生的語氣突然嚴肅。

我是她......丈夫。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電話那頭停頓了幾秒。

陸先生,很遺憾通知您,您的妻子一小時前因心臟病突發搶救無效去世。我們嘗試聯絡您三十八次……

手機從陸執手中滑落,砸在大理石地麵上,螢幕碎裂。

就像我們的婚姻。

執哥哥!顏卿卿驚呼,你彆嚇我……

陸執充耳不聞,轉身衝出婚紗店。

我的靈魂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身後傳來顏卿卿做作的抽泣聲和店員們的竊竊私語。

聽說死的那個纔是正牌陸太太……

那剛纔試婚紗的是……

噓,小聲點……

陸執的黑色邁巴赫在馬路上疾馳,連闖三個紅燈。

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看著他緊握方向盤的指節發白。

七年前,也是在這輛車裡,他第一次吻我。

那時候他的公司瀕臨破產,債主天天上門。

我偷偷抵押了父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產——一套老房子,把全部資金注入他的公司。

念念,我陸執對天發誓,那晚他在車裡緊緊抱住我,這輩子絕不負你。

現在想想,真是諷刺。

車子一個急刹停在醫院門口。

陸執衝進急診室,抓住第一個遇到的護士:蘇念在哪蘇念在哪!

護士被他嚇到,結結巴巴地說:太、太平間……

他像瘋了一樣衝向地下室。

太平間的門半開著,裡麵亮著慘白的燈光。

我飄在陸執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微微發抖。

陸先生一位穿白大褂的醫生攔住他,請節哀。

讓我見她。陸執的聲音冷得像冰。

這不符合規定……

讓我見她!他突然暴怒,一拳砸在牆上。

醫生猶豫了一下,側身讓開。

冷櫃緩緩拉開。

白布被掀開的那一刻,我閉上了眼睛。

即使作為靈魂,我也不敢看自己的屍體。

這不是她……陸執突然說,這不是蘇念。

醫生同情地看著他:陸先生,我們覈實過身份了。

不可能!陸執猛地抓住醫生的衣領,她早上還好好的!她還……

他還記得我早上是什麼樣子嗎

今早我特意早起,做了他最愛吃的藍莓鬆餅。

他連看都冇看一眼,拿著車鑰匙就出了門。

卿卿想吃城東那家老字號的豆漿,他頭也不回地說,你自己吃吧。

鬆餅涼了,我的心也涼了。

陸先生,您妻子的心臟一直有問題。醫生掰開陸執的手,遞過一份病曆,這是她的就診記錄,最近半年她幾乎每週都來複查。

陸執盯著那本病曆,像在看天書。

她......從來冇告訴過我。

醫生歎了口氣:據蘇女士說,她不想讓您擔心。

陸執的手指撫過病曆上我的照片,突然注意到什麼。

這個日期……他聲音發顫,上個月15號

是的,那天她病情突然惡化,差點……

那天是我生日。陸執打斷醫生,眼神空洞,她說她感冒了,不能參加我的生日宴。

我記得那天。

顏卿卿精心策劃了生日驚喜,包下整個遊艇。

我躺在醫院病床上,忍著心臟絞痛給他發簡訊:生日快樂,早點回家。

他回了我一張和顏卿卿的合照:卿卿比你懂事多了。

陸執!

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顏卿卿穿著婚紗衝了進來,臉上掛著淚痕。

執哥哥,我擔心死了……她撲進陸執懷裡,婚紗裙襬掃過我的屍體。

我下意識地後退。

即使死了,我還是本能地害怕她。

這位是醫生皺眉。

我是他未婚……顏卿卿話到嘴邊突然改口,他妻子的好朋友。

她轉向陸執,聲音突然壓低:執哥哥,這裡太晦氣了,我們走吧……

陸執一動不動,死死盯著我的屍體。

陸先生,有些手續需要您辦理。醫生遞過一疊檔案,另外,蘇女士生前簽署過器官捐獻協議……

什麼陸執猛地抬頭。

是的,就在三個月前。醫生翻到檔案最後一頁,您看,這是她的簽名。

陸執盯著那個簽名,像被雷擊中一樣。

那是我們結婚六週年紀念日。

他答應陪我吃晚餐,卻在最後一分鐘爽約,陪顏卿卿去了巴黎時裝週。

我一個人在餐廳等到打烊,回家路上路過醫院,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蘇念!陸執突然暴怒,把檔案摔在地上,你憑什麼!你有什麼權利!

他對著我的屍體大吼,彷彿這樣我就能醒過來反駁他。

顏卿卿趁機挽住他的手臂:執哥哥,彆這樣......念念姐一定是想幫助彆人才……

陸執甩開她,彎腰撿起檔案,手指顫抖得幾乎拿不住紙。

陸先生,您妻子的心臟與一位等待移植的患者配型成功了。醫生輕聲說,如果同意,我們可以立即安排手術。

是誰陸執的聲音冷得像冰,那個幸運兒是誰

醫生猶豫了一下。

顏卿卿突然捂住胸口,臉色煞白:執哥哥,我......我心臟不舒服……

她身子一軟,向後倒去。

陸執條件反射般接住她:卿卿!

醫生趕緊上前檢查:血壓很低,可能是受驚過度。

先送她去病房!陸執一把抱起顏卿卿,臨走前最後看了一眼我的屍體,等我回來。

太平間的門關上了。

我的靈魂站在原地,看著冷櫃裡自己蒼白的臉。

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她。

就像過去的每一次。

3

太平間的冷氣嗡嗡作響。

我的靈魂站在自己遺體旁,看著陸執抱著顏卿卿匆匆離去的背影。

醫生搖搖頭,彎腰準備拉上冷櫃。

等一下。

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

陸執的助理林睿快步走進來,手裡拿著一個檔案袋。

醫生,陸總讓我來處理後續手續。他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我的遺體時閃過一絲不忍。

但陸先生剛纔說……

他情緒不穩定,林睿壓低聲音,您理解一下。

醫生歎了口氣,遞過簽字板:這些都需要直係親屬簽字。

林睿接過檔案,猶豫了一下:我能看看陸太太嗎

醫生點點頭,退到一旁。

林睿走近冷櫃,輕輕掀開白布。他的目光落在我蒼白的臉上,喉結滾動了一下。

蘇總監……他輕聲喚道,像是怕吵醒我。

生前在公司,隻有林睿一直恭敬地叫我蘇總監,儘管陸執默許所有人喊我那個姓蘇的。

他的目光突然凝固在我裸露的鎖骨下方。

這是……

一道猙獰的疤痕從我的鎖骨下方一直延伸到心臟位置,像一條醜陋的蜈蚣。

醫生走過來看了一眼:這是開胸手術的疤痕,看癒合程度應該有兩三年了。

林睿的手指懸在疤痕上方,不敢觸碰:她做過心臟手術

看樣子是的。醫生皺眉翻看病曆,但這裡冇有相關記錄。

我的靈魂顫抖著。

他們不知道,這道疤痕是陸執留給我的紀念。

三年前那個雨夜......

林睿!

陸執的聲音突然在門口炸響。

他大步走來,西裝外套不見了,白襯衫上沾著顏卿卿的粉底印。

陸總,林睿迅速合上白布,顏小姐怎麼樣了

血壓有點低,冇什麼大礙。陸執的目光落在冷櫃上,你在乾什麼

林睿猶豫了一下:在處理手續......還有,陸總,我發現蘇總監胸前有一道很大的手術疤痕。

陸執的表情空白了一秒:什麼疤痕

他猛地掀開白布,我的遺體再次暴露在冷光下。

當他的目光落在那道疤痕上時,整個人如遭雷擊。

不可能……他喃喃自語,她從來冇說過……

記憶像洪水般衝進我的意識。

三年前,陸氏集團剛上市不久。

那天晚上下著暴雨,陸執為慶祝簽下大單,喝得爛醉。

我開車去接他,他站在馬路中央衝我揮手,身後一輛卡車正失控打滑。

陸執!小心!

我衝出車門,用儘全力推開他。

下一秒,一根裸露的鋼筋從卡車貨廂刺出,直接穿透我的胸腔。

劇痛中,我看到陸執跌坐在路邊,酒醒了大半,臉上寫滿驚恐。

念念!

那是我記憶中,他最後一次叫我念念。

醫院裡,醫生告訴他:鋼筋距離心臟隻有2毫米,蘇小姐能活下來是奇蹟。

但陸執隻記住了奇蹟兩個字,很快忘記了這場車禍。

三個月後,他認識了顏卿卿。

陸總林睿的聲音把陸執拉回現實,您還好嗎

陸執的手指顫抖著觸碰那道疤痕,像在觸碰什麼易碎品。

這是......車禍他聲音嘶啞。

醫生湊近檢查:確實是開胸手術的疤痕,看樣子是外傷導致的。

陸執突然轉向林睿:去查!查三年前所有關於蘇唸的醫療記錄!

林睿點頭快步離開。

我的靈魂飄到陸執麵前,想告訴他不用查了,我記得每一個細節。

記得手術後的劇痛,記得他隻在醫院陪了我一天就被顏卿卿的電話叫走。

記得他說:卿卿剛回國,人生地不熟的,我得去接她。

記得我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數著點滴度日如年。

陸先生,關於器官捐獻的事……醫生小心翼翼地提醒。

陸執猛地抬頭:不可能!我不同意!

但這是蘇女士本人的意願,而且法律上……

我說了我不同意!他暴怒地一拳砸在牆上,誰也彆想動她的心臟!

執哥哥……

顏卿卿虛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如紙,扶著門框站立。

你怎麼來了陸執快步走過去扶住她,醫生說你不能下床。

顏卿卿靠在他懷裡,目光卻落在我裸露的遺體上,迅速閃過一絲厭惡。

我擔心你……她咬著嘴唇,看到念念姐這樣,我……

她突然捂住嘴乾嘔起來。

陸執立刻擋住她的視線:彆看了,我們回去。

陸先生,醫生堅持道,關於器官捐獻的事需要儘快決定,心臟移植的黃金時間隻有……

我說了不行!陸執厲聲打斷,立刻安排殯儀館,我要帶她回家。

顏卿卿突然抓住陸執的手臂:執哥哥,讓念念姐安息吧......這樣對她太殘忍了……

她說著,眼淚恰到好處地滑落。

我的靈魂冷笑。

她巴不得我立刻火化,這樣陸執就永遠不會知道那道疤痕背後的故事了。

陸執的表情鬆動了一些。

陸總!

林睿匆匆跑回來,手裡拿著幾份檔案。

我查到了,三年前7月12日,蘇總監確實在市中心醫院做過緊急開胸手術。他喘息著說,原因是車禍造成的貫穿傷。

陸執的臉色瞬間慘白。

手術記錄顯示,林睿繼續道,當時有一根鋼筋穿透胸腔,造成心包填塞和……

夠了!陸執厲聲打斷,我不需要聽這些細節!

林睿抿了抿嘴,遞過一份檔案:還有,這是當時的主治醫生記錄的傷情原因。

陸執接過檔案,目光落在某一行上,突然僵住。

傷者為保護同行者,主動推開對方導致自己受傷……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聽不見。

顏卿卿不安地看著他:執哥哥,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

同行者是誰陸執突然問。

林睿猶豫了一下:記錄上寫的是......您。

太平間陷入死寂。

陸執的手無力垂下,檔案散落一地。

我想起來了……他喃喃自語,那天晚上,她推開我……

顏卿卿的臉色變了:執哥哥,你彆胡思亂想,那隻是意外……

陸執突然推開她,跪在我的遺體前,手指再次觸碰那道疤痕。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的聲音支離破碎,為什麼不說這是為我……

因為告訴你也冇用。

我的靈魂輕聲回答。

你那時眼裡已經隻有顏卿卿了。

陸先生,關於心臟移植的事……醫生再次提醒。

陸執猛地站起來:我說了不行!那是她的心臟!她的!

他像個護食的野獸,擋在我的遺體前。

顏卿卿突然捂住胸口,痛苦地彎下腰:啊……

卿卿!陸執立刻轉身扶住她。

執哥哥,我心臟好疼……她虛弱地靠在他懷裡,醫生說我需要......需要……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我的遺體。

陸執愣住了。

陸總,林睿突然開口,我剛纔查醫療記錄時發現一件事。

他直視顏卿卿:顏小姐上週做過全麵體檢,心臟功能完全正常。

顏卿卿的表情瞬間凝固。

你胡說什麼!她尖聲反駁,我有先天性心律不齊!

體檢報告上寫得很清楚。林睿冷靜地說,需要我拿來給您看嗎

顏卿卿的臉色由白轉青,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夠了!陸執抱起她,我先送卿卿回病房,其他事以後再說。

他大步離開,甚至冇有再看我的遺體一眼。

林睿和醫生對視一眼,歎了口氣。

醫生,林睿壓低聲音,關於心臟移植的事,能否再等一天

醫生猶豫了一下:理論上可以,但受體那邊情況危急……

我明白了。林睿點點頭,請儘量拖延,我需要讓陸總明白一些事情。

我的靈魂跟著林睿走出太平間。

這個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竟然成了唯一為我說話的人。

真是諷刺。

4

淩晨三點,陸執回到了我們的婚房。

我的靈魂跟著他飄進客廳,看著他在門口呆立了足足一分鐘。

餐桌上還擺著涼透的燭光晚餐。

我今早精心準備的藍莓鬆餅在盤子裡發硬,旁邊放著我冇來得及送出的禮物——一條深藍色領帶,和他眼睛顏色很配。

陸執的視線掃過餐桌,冇有停留。

他徑直走向臥室,腳步沉重得像灌了鉛。

臥室門推開的一瞬間,他的呼吸明顯停滯了。

我們的婚床整齊得冇有一絲褶皺。

我今早特意換的新床單,淺藍色,他最喜歡的顏色。

陸執站在床邊,手指無意識地撫過平整的床單,彷彿在尋找什麼不存在的痕跡。

突然,他轉向床頭櫃,猛地拉開抽屜。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如果靈魂還有心跳的話。

抽屜裡塞滿了藥瓶。

鹽酸胺碘酮、地高辛、呋塞米......每一種都是嚴重心臟病患者才需要的強效藥物。

藥瓶下麵壓著一遝急診收據,最上麵一張是三天前的。

陸執的手指顫抖著拿起收據。

夜間突發心絞痛……他念著診斷結果,聲音嘶啞,建議立即住院治療……

收據背麵,是我的字跡:彆告訴陸執,他明天要和卿卿去參加時裝週。

一張張收據被翻出來,每一張背麵都有類似的備註。

陸執重要會議,彆讓他分心。

卿卿生日宴,彆掃興。

公司上市紀念日,忍一忍。

陸執的呼吸越來越重,像被人扼住了喉嚨。

他轉向另一個抽屜,裡麵放著一本皮麵筆記本,封麵上貼著標簽:陸執生日禮物靈感。

那是他去年隨口誇過一句的筆記本,我說要用來記錄送他禮物的點子。

他急切地翻開,眼神卻瞬間凝固。

筆記本裡根本不是禮物創意,而是我的病情日記。

3月15日,心跳又不規律了,醫生說要減少壓力。但陸執剛和卿卿從馬爾代夫回來,公司積壓了很多檔案要處理……

5月20日,胸口劇痛,但今天是卿卿的畫展,陸執期待了很久,不能讓他擔心……

6月18日,暈倒在浴室,磕破了額頭。告訴陸執是洗澡滑倒,他笑我笨手笨腳。其實是因為……

字跡到這裡突然變得潦草,像是因為疼痛無法控製筆觸。

陸執猛地合上筆記本,像被燙到一樣。

他的目光落在床頭櫃最底層,那裡有一個小小的保險箱。

密碼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他輸入數字時手指發抖,試了三次才按對。

保險箱裡隻有一份檔案:遺體器官捐獻同意書。

簽署日期是我們結婚六週年紀念日。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坐在空蕩的餐廳裡,服務生同情地看著我:女士,還要等嗎我們已經打烊了。

陸執的電話打來時,我幾乎是哭著接起來的。

念念,巴黎這邊突然下暴雨,卿卿的航班取消了,我得陪她等下一班……

我走出餐廳,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最後鬼使神差地走進了醫院。

您確定要簽署器官捐獻協議嗎醫生問我。

我看著窗外的夜空,巴黎和這裡有六個小時的時差。

確定。我說,反正......也冇人在乎。

陸執跪在保險箱前,那份檔案在他手中簌簌作響。

我的靈魂飄到他身邊,想抹平他眉間的皺紋。

即使現在,我還是看不得他難過。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鈴聲在寂靜的臥室裡格外刺耳。

陸執機械地掏出手機,螢幕上顯示卿卿。

他盯著那個名字看了很久,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執哥哥……顏卿卿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我心臟好痛......你能不能來陪我

陸執沉默了一秒:醫生不是說你的心臟冇問題嗎

電話那頭明顯頓了一下。

可是......真的很疼……她的聲音更加虛弱,感覺快要死掉了……

我冷笑。她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心臟痛是什麼感覺。

那種像是有人把手伸進你的胸腔,狠狠攥住心臟的劇痛。

那種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的煎熬。

陸執閉上眼睛:我馬上過去。

他掛斷電話,把器官捐獻協議塞進口袋,起身離開。

我的靈魂站在原地,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出臥室。

即使發現了這麼多真相,他還是選擇了她。

就像過去的每一次。

經過餐廳時,陸執的腳步突然停住了。

他轉身走向餐桌,盯著那個小小的禮物盒。

猶豫了幾秒後,他拿起了它。

拆開包裝,那條深藍色領帶滑落在他掌心。

領帶背麵繡著一個小小的字母:L。

陸執的名字縮寫。

我的指尖曾經被這根領帶上的針紮了無數次。

他盯著領帶看了很久,最終把它塞進了西裝口袋。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的靈魂終於崩潰。

即使死了,我還是無法停止愛他。

這種愛像一把鈍刀,日複一日地割著我的靈魂。

我跟著陸執來到醫院。

顏卿卿的VIP病房燈火通明,門口站著兩個護士,臉上寫滿不耐煩。

陸先生,年長的護士攔住他,顏小姐已經打了鎮靜劑,現在需要休息。

她說心臟疼。陸執的聲音很平靜。

我們做了全麵檢查,護士壓低聲音,冇有任何異常。

陸執的表情變得複雜。

陸總。

林睿從走廊儘頭快步走來,手裡拿著一份檔案。

我查到了更多關於蘇總監的醫療記錄。他看了一眼病房門,有些事您需要知道。

陸執接過檔案,眉頭越皺越緊。

這些……他的聲音哽住了,都是她一個人去的

林睿點頭:每次都是。醫院監控顯示,蘇總監經常在走廊椅子上過夜,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不想回家麵對空房子。林睿輕聲說。

陸執的手猛地握緊,檔案在他手中變形。

病房門突然開了。

執哥哥……顏卿卿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口,你怎麼不進來

她的目光落在陸執手中的檔案上,眼神瞬間變冷。

你還在查念念姐的事她的聲音帶著委屈,她都去世了,你該向前看了……

陸執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問:卿卿,你知道念念有心臟病嗎

顏卿卿的表情僵了一瞬:當、當然不知道,她從來冇說過……

是嗎陸執的聲音很輕,那為什麼醫院記錄顯示,有三次她急診時,接診護士給你打過電話

顏卿卿的臉色刷地變了。

我......我不記得了……她結結巴巴地說,可能護士打錯……

第一次是去年聖誕節,陸執一字一句地說,我們在巴黎,你接到電話後說'彆管她,裝病而已'。

顏卿卿踉蹌後退一步:執哥哥,你聽我解釋……

第二次是今年情人節,我們在威尼斯。陸執繼續道,護士告訴你她情況危急,需要家屬簽字手術。你說……

他的聲音突然哽住。

你說,'她死了再通知我們'。

走廊陷入死寂。

顏卿卿的臉由白轉青,突然捂住胸口倒下去。

卿卿!陸執條件反射地接住她。

護士們翻著白眼上前幫忙。

我的靈魂飄在半空,冷眼旁觀這場鬨劇。

突然,一個醫生匆匆跑來:陸先生!我們找到心臟受體了!

陸執猛地抬頭:什麼

一位先天性心臟病患者,剛剛病情惡化,如果不立即移植……醫生急切地說,和蘇女士的心臟完全匹配!

我說了不行!陸執厲聲道,誰也不準動她的心臟!

但法律上……

去他媽的法律!陸執暴怒,那是她的心臟!她的!

醫生被嚇住了,後退幾步。

顏卿卿在陸執懷裡虛弱地睜開眼睛:執哥哥......我可能......需要……

她意有所指地看著醫生。

陸執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

他輕輕把顏卿卿放到護士手中,站直身體。

林睿,他的聲音冷靜得可怕,去聯絡律師,我要起訴醫院。

陸總

他們想偷走念唸的心臟。陸執的眼神變得瘋狂,我不會讓任何人碰她。

我的靈魂顫抖著。

他終於開始在乎我了。

可惜,是在我死後。

5

醫院的走廊上,空氣凝固得像一塊冰。

陸執站在顏卿卿病床前,眼神冷得嚇人。

解釋。他單刀直入,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顏卿卿縮在病床上,睫毛上掛著淚珠:執哥哥,我不明白……

三次。陸執舉起三根手指,護士三次通知你念念病危,你都選擇了隱瞞。

林睿站在一旁,手裡緊握著一疊資料。

我的靈魂飄在病房角落,冷眼旁觀這場鬨劇。

顏卿卿的眼淚說來就來:我當時太害怕了......我怕影響你工作……

去年聖誕節我們在度假!陸執突然提高音量,你怕影響我什麼曬太陽的心情

顏卿卿被吼得一哆嗦,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這招對陸執一向管用。

但今天,他的表情絲毫未變。

還有,陸執繼續逼問,為什麼騙我說你心臟有問題

我冇有騙你!顏卿卿捂住胸口,聲音虛弱,我真的不舒服……

林睿突然上前一步:顏小姐,您的體檢報告顯示心臟功能完全正常。而蘇總監的心臟病記錄顯示,她這半年已經出現嚴重心力衰竭。

顏卿卿的臉色瞬間煞白。

我......我可能是誤診……她結結巴巴地說。

陸執的眼神越來越冷:卿卿,看著我。

她怯生生地抬頭。

你知道念唸的病有多嚴重嗎

顏卿卿的嘴唇顫抖著:不......不知道……

你知道她為什麼會得心臟病嗎

我怎麼會知道……

陸執突然從口袋裡掏出那張器官捐獻協議,拍在病床上。

因為她三年前推開我,自己被鋼筋刺穿了胸腔!

顏卿卿嚇得一抖,目光躲閃:我......我不知道這事……

你知道。陸執的聲音低得可怕,當時你剛回國,我跟你提過。

病房裡一片死寂。

我的靈魂飄到陸執身邊,驚訝地發現他的眼眶泛紅。

他在為我難過嗎

還是隻是出於愧疚

執哥哥……顏卿卿伸手想拉他,我隻是一時忘了……

陸執躲開她的手:忘了護士打電話告訴你她需要緊急手術,你說'她死了再通知我們',這叫忘了

顏卿卿的表情瞬間扭曲:你查我通話記錄

我查了所有能查的。陸執冷笑,包括你偷偷刪除的郵件和簡訊。

林睿適時遞上一部平板電腦,螢幕上是幾條被恢複的簡訊記錄。

[顏卿卿:那個姓蘇的又住院了,煩死了]

[顏卿卿:她裝的吧,想博同情]

[顏卿卿:最好死快點,彆耽誤我和執哥哥的婚禮]

陸執的手指在平板上收緊,指節發白。

執哥哥,你聽我解釋……顏卿卿慌亂地爬下床,那些都是氣話……

陸執後退一步,避開她的觸碰。

你明知道她病得那麼重……他的聲音突然哽咽,你明知道……

一滴眼淚從他眼角滑落。

我的靈魂震顫了。

七年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陸執哭。

竟然是在我死後。

顏卿卿也呆住了,隨即眼中閃過一絲嫉恨。

你為了她哭她的聲音突然尖利起來,那個一無是處的女人有什麼好她哪點比得上我

陸執猛地抬頭:她救過我的命。

那又怎樣!顏卿卿歇斯底裡地喊道,我從小就喜歡你,憑什麼她橫插一腳!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一位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

陸先生,抱歉打擾。醫生神情嚴肅,關於您妻子的器官捐獻事宜,我們需要立即做決定。

陸執的表情瞬間冷硬:我說過,不可能。

但法律上……

去他媽的法律!陸執暴怒,那是她的心臟!誰也彆想拿走!

醫生被吼得後退一步,但仍堅持道:受體患者情況危急,如果六小時內不進行移植……

那就讓她死!陸執殘忍地打斷。

病房裡一片死寂。

我的靈魂痛苦地閉上眼睛。

這就是我愛了七年的男人。

醫生深吸一口氣:陸先生,受體患者是顏小姐。

這句話像炸彈一樣在病房裡爆開。

陸執的表情凝固了。

顏卿卿也愣住了,隨即臉上浮現出狂喜。

我她聲音顫抖,我和蘇唸的心臟......匹配

醫生點頭:是的,配型結果非常完美。顏小姐確實有先天性心臟病,隻是之前檢查冇發現。

林睿皺眉:這不可能,體檢報告明明……

有些心臟病是間歇性發作的。醫生解釋,顏小姐的情況很特殊,平時檢查可能看不出異常。

陸執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像。

我的靈魂飄到他麵前,想看清他眼中的情緒。

是震驚憤怒還是......猶豫

執哥哥……顏卿卿突然虛弱地倒在床上,我胸口好疼……

她的表演比剛纔逼真多了,額頭上甚至冒出了冷汗。

醫生迅速上前檢查:血壓下降,心率紊亂!需要立即準備手術!

護士們衝進來,開始準備轉運。

陸執被擠到一旁,眼神空洞。

陸先生,必須立刻做決定。醫生急促地說,蘇女士的心臟最多還能維持八小時活性。

顏卿卿在病床上伸出手,氣若遊絲:執哥哥......救救我……

陸執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我的靈魂緊緊盯著他。

答應吧,我無聲地說。

反正我已經死了。

那顆心臟曾經那麼愛你,就讓它繼續跳動吧。

即使是在我最恨的人身體裡。

陸總……林睿欲言又止。

陸執突然轉身走出病房。

我的靈魂跟了上去。

他一路走到醫院天台,迎著冷風點燃一支菸。

我從未見過他抽菸。

念念……他對著夜空輕喚我的名字,聲音破碎。

我的靈魂一震。

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叫我念念。

而不是冷冰冰的蘇念。

他掏出手機,翻出我們的最後一條簡訊。

[蘇念:陸執,這次真的再見了。]

他盯著那條資訊看了很久,突然捂住臉,肩膀微微顫抖。

我的靈魂想擁抱他,卻隻能穿過他的身體。

一支菸燃儘,陸執抬起頭,眼神變得決絕。

他回到病房時,顏卿卿已經被推往手術準備室。

陸先生,您的決定是醫生迎上來。

陸執的嘴唇動了動:我......同意。

兩個字,抽乾了他所有力氣。

醫生鬆了口氣:太好了,我們立刻安排……

但我有個條件。陸執打斷他。

什麼條件

我要見念念最後一麵。他的聲音很輕,在她......心臟被取出前。

醫生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

我的靈魂跟著陸執來到太平間。

冷櫃再次被拉開,我的遺體已經做了簡單處理,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陸執輕輕觸碰我的臉,指尖顫抖。

為什麼不說……他低聲問,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病得這麼重……

因為我告訴過你,隻是你冇在意。

我的靈魂站在他身邊,無聲地回答。

記得那天晚上我疼得蜷縮在沙發上,你接完顏卿卿的電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記得我說胸口悶,你敷衍地說多喝熱水。

記得每一次,你選擇了她,忽略了我。

陸執的手移到我的左胸,那裡即將被切開,取出那顆愛了他七年的心臟。

對不起……他俯身在我冰冷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遲來的道歉。

遲來的吻。

太平間的門被推開,醫生走進來:陸先生,時間到了。

陸執直起身,最後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

他冇有回頭。

所以冇看到,我眼角那滴凝結的冰霜。

像是死後才流出的淚。

6

手術室的燈光刺得我眼睛疼。

雖然靈魂不會真的感到疼痛,但看著自己的胸腔被打開,心臟被取出,仍然讓我靈魂震顫。

醫生們圍在手術檯旁,動作精準而迅速。

心臟狀態良好。主刀醫生檢查著我的心臟,準備受體。

我的靈魂不受控製地飄向隔壁手術室。

顏卿卿躺在那裡,胸腔已經被打開,等待著我心臟的植入。

這太荒謬了。

我拚命想逃離,卻像被無形的鎖鏈拴住,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手術室外的走廊上,陸執來回踱步。

他西裝皺巴巴的,領帶鬆散地掛在脖子上——那是我送他的最後禮物,深藍色,襯他的眼睛。

林睿遞給他一杯咖啡:陸總,坐下休息會兒吧。

陸執搖頭,繼續踱步。

他的目光不斷瞟向手術室大門,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裡的東西——我認出那是我病曆本的邊緣。

陸總,您真的考慮清楚了嗎林睿壓低聲音,蘇總監的心臟給顏小姐……

閉嘴。陸執厲聲打斷,但眼神閃爍。

手術室裡,醫生正將我的心臟放入顏卿卿的胸腔。

當那顆曾經為陸執跳動過無數次的心臟接觸到顏卿卿的身體時,一股劇痛突然貫穿我的靈魂。

像是被活生生撕成兩半。

啊!

我無聲地尖叫,靈魂劇烈震顫。

手術室外,陸執突然捂住胸口,踉蹌了一下。

陸總!林睿趕緊扶住他,您怎麼了

陸執臉色慘白:心口......突然很疼……

同一時刻,手術室內監測儀突然發出尖銳警報。

受體血壓驟降!護士驚呼。

供體心臟出現短暫停跳!另一個醫生喊道。

我的靈魂在劇痛中分裂,一部分被拉向顏卿卿,一部分仍停留在自己的遺體旁。

這比死亡還要痛苦。

準備電擊!主刀醫生大喊。

顏卿卿的身體在手術檯上彈起又落下。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靈魂像是被捲入漩渦,不斷下沉,下沉......

心跳恢複!

血壓穩定!

開始縫合!

醫生的聲音越來越遠。

最後的意識中,我看到手術室外的陸執突然抬頭,彷彿感應到什麼,直直地看向我的方向。

他的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念念

然後,黑暗吞噬了一切。

......

執哥哥……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喚醒了我。

我睜開眼睛,卻看到了醫院病房的天花板。

不,不是我看到的。

是顏卿卿看到的。

我的意識竟然在她的身體裡甦醒了。

卿卿陸執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我想轉頭,卻控製不了這具身體。

執哥哥……顏卿卿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好害怕……

陸執的臉進入視野。

他憔悴了許多,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

這是我死後第一次這麼近地看他。

冇事了。他輕聲安慰,但語氣中帶著一絲疏離。

顏卿卿抬起手——那隻我永遠無法控製的手——撫上陸執的臉:我現在帶著念唸的心愛你,感覺好奇特……

我的靈魂一陣惡寒。

陸執明顯也僵了一下,不著痕跡地避開她的觸碰。

你需要休息。他後退一步,醫生說你恢複得很好。

顏卿卿嘟起嘴:可是傷口好疼……

那是我的傷口!

我的靈魂在她體內尖叫。

陸執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如釋重負地掏出手機:我接個電話。

他快步走出病房,留下顏卿卿——不,我們——獨自在病床上。

賤人……顏卿卿突然低聲咒罵,臉上柔弱的表情瞬間消失,死了還要搶我的執哥哥。

我的靈魂震驚地聽著她用我的聲音罵我。

不過現在好了,她自言自語,手撫上左胸,你的心是我的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她的手指在傷口上用力按了一下,疼痛讓我靈魂震顫。

疼嗎她冷笑,活該。

病房門被推開,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

不是之前的主刀醫生,而是一個陌生麵孔。

程醫生!顏卿卿的聲音立刻變得甜膩,你怎麼來了

程醫生——胸牌上寫著程昱,心臟外科副主任——微笑著走近:來看看我的寶貝恢複得怎麼樣。

我的靈魂警覺起來。

程昱俯身檢查顏卿卿的傷口,趁機在她唇上偷了一個吻。

彆鬨,顏卿卿嬌嗔,萬一執哥哥回來……

怕什麼,程昱不以為然,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他死掉的老婆。

我的靈魂如遭雷擊。

顏卿卿和這個醫生......

多虧你幫我偽造配型報告,顏卿卿得意地說,不然執哥哥肯定不會同意移植。

程昱輕笑:彆忘了你答應我的,拿到陸氏財產後……

知道啦,顏卿卿打斷他,分你一半。

我的靈魂在憤怒中顫抖。

他們竟然合謀騙走了我的心臟!

病房外傳來腳步聲,程昱立刻恢複專業表情,直起身。

陸執推門而入,看到程昱時皺了皺眉:你是

程昱,心臟外科副主任。程昱伸出手,負責顏小姐的術後觀察。

陸執敷衍地握了握手,目光落在顏卿卿身上: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顏卿卿甜甜地說,程醫生說我的恢複速度驚人呢。

程昱點頭:是的,顏小姐和供體心臟的契合度非常高,幾乎冇有任何排斥反應。

當然冇有,我的靈魂冷笑,因為那本來就是我的心臟。

陸執的表情變得複雜:是嗎……

有些患者移植後會出現所謂的'細胞記憶'現象,程昱繼續解釋,比如突然喜歡上供體生前喜歡的食物,或者掌握供體會的技能……

顏卿卿的臉色微變:那都是無稽之談。

科學上尚無定論。程昱微笑,不過確實有過不少案例。

陸執突然問:會記得供體的記憶嗎

程昱愣了一下:理論上不會,但……

執哥哥,顏卿卿打斷他,我好累,想休息了。

陸執點點頭:你休息吧,我晚點再來看你。

他轉身離開,程昱也跟著出去了。

病房門關上後,顏卿卿的表情立刻陰沉下來。

該死的程昱,差點說漏嘴……她咬牙切齒,要是執哥哥起疑……

我的靈魂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顏卿卿的意識開始模糊,而我——我的意識卻越來越清晰。

在那一瞬間,我竟然能控製她的手指了!

我——不,她——的手指顫抖著伸向呼叫鈴。

就在即將按下的瞬間,顏卿卿的意識重新占據上風。

怎麼回事……她困惑地看著自己的手,剛纔突然好暈……

我的靈魂被擠到一旁,但那種控製感讓我看到了希望。

也許,隻是也許,我能通過這顆心臟,重新獲得一些控製權。

畢竟,這是我的心臟。

曾經那麼深愛陸執的心臟。

病房窗外,夕陽西下,將一切都染成血色。

就像我那顆被移植的心臟。

仍在跳動。

卻已易主。

7

顏卿卿出院的那天,陽光刺眼得讓人流淚。

我的靈魂被困在她的身體裡,像囚徒一樣看著陸執為她拉開車門。

小心台階。他輕聲提醒,手虛扶在她腰後。

這種溫柔曾經隻屬於我。

顏卿卿嬌弱地坐進副駕駛,故意讓裙襬卡在門縫裡。

哎呀……她撅起嘴。

陸執彎腰幫她拉出裙襬,動作突然僵住。

這個角度,這個表情,太像了。

像我第一次坐他的車時,被車門夾到裙子的樣子。

執哥哥顏卿卿歪頭叫他。

陸執猛地回神,用力關上車門。

回程路上,顏卿卿一直喋喋不休地講著婚禮的新計劃。

我想把主題色換成香檳金,之前選的象牙白太素了……

陸執沉默地開車,手指在方向盤上敲擊著不規則的節奏。

我認得這個動作——他心煩意亂時總會這樣。

執哥哥,你有在聽嗎顏卿卿不滿地問。

嗯。陸執敷衍地應了一聲。

車子駛入彆墅區,顏卿卿突然說:我想住念念姐以前的房間。

輪胎髮出刺耳的摩擦聲。

陸執一腳刹車停在路邊,轉頭盯著她:你說什麼

顏卿卿似乎也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但很快恢複笑容:我是說,我想住主臥。畢竟我們現在……

那是念唸的房間。陸執冷硬地打斷。

車內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我的靈魂震顫著。

七年了,他第一次為我辯護。

顏卿卿的眼睛立刻紅了:對不起,我隻是……

彆哭。陸執疲憊地捏了捏鼻梁,醫生說你不能情緒激動。

他重新發動車子,但眉頭始終緊鎖。

我的意識在顏卿卿體內浮動,感受到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那顆屬於我的心,正在影響著這具身體。

彆墅前,林睿已經等候多時。

陸總。他快步上前,遞給陸執一個檔案袋,您要的資料。

陸執接過檔案袋:查到什麼了

林睿看了一眼顏卿卿,壓低聲音:回去再說。

顏卿卿假裝冇注意到他們的異常,哼著歌走進彆墅。

但我的靈魂感知到她內心的警覺。

彆墅裡還保留著我生活過的痕跡。

門廊的傘筒裡插著我常用的那把黑傘,鞋櫃上放著我的香水瓶。

顏卿卿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張媽!她尖聲叫道,把這些垃圾都扔了!

保姆慌張地跑過來:顏小姐,這些是……

我說扔了!顏卿卿歇斯底裡地喊道。

陸執皺眉:卿卿。

對不起……顏卿卿立刻變臉,眼淚說來就來,我隻是......看到念念姐的東西太難過了……

陸執的表情鬆動了一些。

他轉向保姆:先收到儲藏室吧。

我的靈魂冷笑。

顏卿卿迫不及待地想抹去我存在的一切痕跡。

但她不知道,最重要的部分已經在她體內了。

晚上,陸執在書房審閱林睿帶來的檔案。

你確定他的聲音壓抑著怒火。

林睿點頭:程昱和顏小姐確實有過戀情,而且他負責稽覈心臟配型報告。

陸執的手指敲擊著桌麵,越來越快。

還有更蹊蹺的,林睿繼續道,蘇總監的藥瓶上發現了顏小姐的指紋。

什麼時候的

去世前一天。

陸執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我的靈魂在顏卿卿體內震顫。

她碰過我的藥

陸總,我懷疑……

先彆聲張。陸執打斷他,繼續查。

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

陸執迅速拉開門,顏卿卿端著咖啡站在外麵。

執哥哥,我煮了你最愛的拿鐵……她笑容甜美。

陸執盯著那杯咖啡,表情古怪:你知道我喝拿鐵放幾塊糖

顏卿卿愣了一下:兩......兩塊

我從不加糖。陸執接過咖啡,念念才喜歡加兩塊方糖。

顏卿卿的臉色瞬間煞白。

我的靈魂卻感到一陣快意。

她不知道,這個錯誤不是偶然。

是我在影響她。

深夜,顏卿卿等陸執睡著後,偷偷溜到陽台上打電話。

程昱,情況有點不對勁……她壓低聲音,我今天居然給執哥哥的咖啡加糖……

電話那頭說了什麼,顏卿卿煩躁地搖頭:不是不小心!我根本不知道他喝咖啡不放糖……

我的靈魂集中精力,試圖乾擾這通電話。

而且……顏卿卿的聲音突然變得困惑,我今天看到衣櫃裡蘇唸的衣服,居然覺得......熟悉

程昱的聲音突然提高,連我都能聽到:彆讓那顆心影響你的判斷!

你小點聲!顏卿卿緊張地回頭看了一眼,明天老地方見,把那個藥再給我一點。

我的靈魂警覺起來。

她還想害誰

掛斷電話,顏卿卿回到臥室,站在穿衣鏡前發呆。

她慢慢解開睡衣鈕釦,露出胸口那道猙獰的疤痕。

蘇念……她對著鏡子咬牙切齒,你已經死了,彆想再纏著執哥哥……

突然,她的手不受控製地抬起來,輕輕撫過疤痕。

那是我在控製。

啊!顏卿卿驚恐地看著鏡中自己的動作,怎麼回事……

她的右手抓住左手手腕,像在和自己搏鬥。

我的意識越來越強烈。

鏡子裡的影像開始扭曲,顏卿卿的臉時而變成我的樣子。

滾出去!她尖叫道,從我的身體裡滾出去!

臥室燈突然亮了。

卿卿陸執站在門口,一臉震驚。

顏卿卿瞬間變臉,淚如雨下:執哥哥,我好害怕......我做噩夢了……

陸執冇有立即上前安慰。

他的目光在顏卿卿和鏡子之間遊移,表情複雜得難以解讀。

睡吧。最終,他淡淡地說,明天還有董事會。

顏卿卿委屈地鑽進被窩。

陸執站在床邊看了她很久,最後轉身去了書房。

我的靈魂感受到一陣報複的快感。

他起疑了。

很好。

書房裡,陸執打開電腦,調出監控錄像。

畫麵顯示,淩晨兩點,顏卿卿夢遊般走進廚房,熟練地泡了一杯加兩塊方糖的咖啡——我生前的習慣。

然後她走到我的照片前,靜靜站了十分鐘。

陸執的手指懸在鍵盤上,微微發抖。

他切換到另一個攝像頭。

淩晨三點,顏卿卿站在衣帽間,穿著我的睡衣,對著鏡子梳我的髮型。

念念……陸執輕喚我的名字,聲音破碎。

他打開抽屜,拿出我的病曆本,翻到最後一頁。

那裡夾著一張超聲波照片——一個八週大的胎兒。

我們失去的孩子。

陸執的眼淚砸在照片上。

他從未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

我死後的第三週,他終於開始想念我。

太遲了。

清晨,顏卿卿醒來時,發現陸執已經出門了。

餐桌上留著一張字條:公司有急事,晚上見。

她憤怒地揉碎字條,撥通程昱的電話:我現在就過去。

我的靈魂跟著她來到一家偏僻的咖啡館。

程昱已經在等,麵前放著一個白色藥瓶。

這是強效β受體阻滯劑,他推過藥瓶,可以抑製心臟跳動,加重病情。

顏卿卿迅速把藥瓶塞進包裡:劑量和以前一樣

我的靈魂如墜冰窟。

以前

她真的對我的藥動過手腳!

這次不是給陸執的。程昱壓低聲音,是給你自己的。

顏卿卿瞪大眼睛:什麼

製造排斥反應,程昱冷笑,讓陸執以為是他亡妻的心臟在'抗拒'你。

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有理由取出這顆心,程昱的眼中閃過貪婪,拍賣給黑市。一顆健康的心臟,至少值三百萬。

顏卿卿猶豫了:可是執哥哥……

彆傻了,程昱打斷她,你以為他真的愛你他這幾天看你的眼神,明顯是在找另一個女人的影子!

我的靈魂在憤怒中顫抖。

這兩個惡魔!

顏卿卿的表情逐漸陰冷:你說得對。等我拿到陸氏集團的控股權……

我們就遠走高飛。程昱握住她的手。

就在這時,顏卿卿的胸口突然劇烈疼痛。

啊!她彎下腰,臉色煞白。

怎麼了程昱慌了。

心臟......好痛……顏卿卿冷汗直流,像有人在捏它……

那是我在反抗。

用我的方式。

程昱手忙腳亂地扶住她:深呼吸!彆讓人注意到!

顏卿卿的痛苦持續了整整一分鐘,然後突然停止。

就像有人鬆開了捏緊心臟的手。

太奇怪了……她虛弱地說,自從移植後,每次我想傷害執哥哥,心臟就會疼……

程昱的表情變得凝重:細胞記憶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強。

什麼意思

那顆心……程昱盯著顏卿卿的胸口,可能還保留著對陸執的保護欲。

顏卿卿的臉色瞬間陰沉:那我就更要除掉它了。

我的靈魂冷笑。

她不知道,這顆心不僅記得保護陸執。

還記得恨她。

8

淩晨三點,陸執從噩夢中驚醒。

他渾身濕透,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在皮膚上留下四個月牙形的血痕。

夢中,他看見我蜷縮在浴室地板上,麵色青紫,一隻手抓著胸口,另一隻手拚命伸向不遠處的手機。

他看見我的嘴唇蠕動,無聲地呼喚他的名字。

看見我的瞳孔逐漸放大。

看見最後一絲光從我眼中消失。

念念……陸執的聲音支離破碎。

他跌跌撞撞地衝進浴室,盯著那塊我死去的地磚,彷彿還能看到血跡。

我的靈魂飄在他身後,想擁抱他顫抖的肩膀,卻隻能穿過他的身體。

陸執突然站起來,回到書房,打開電腦。

他開始瘋狂搜尋我的醫療記錄、信用卡消費、手機定位數據——任何能還原我最後時光的線索。

螢幕藍光映在他憔悴的臉上,眼下掛著濃重的黑影。

我的靈魂湊近螢幕,看到他已經整理出一條時間線:

【蘇念最後24小時】

07:00

獨自在家吃早餐(監控畫麵顯示)

09:30

到達公司(門禁記錄)

11:15

離開公司(未請假)

11:40

到達市中心醫院(就診記錄)

13:20

離開醫院(監控顯示腳步虛浮)

14:00

在藥店購買硝酸甘油(收據)

15:30

回家(監控)

18:00

準備燭光晚餐(廚房痕跡)

19:30

倒地(法醫推測死亡時間)

陸執的手指懸在鍵盤上,微微發抖。

他點開一段醫院監控視頻。

畫麵中,我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捂著胸口,臉色慘白。

護士叫到我的名字時,我試圖站起來,卻直接跪倒在地。

兩個醫護人員衝過來扶我。

陸執放大畫麵,看到我的嘴唇在動。

他調出音頻。

......彆告訴......我丈夫……我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他今天......很重要……

陸執猛地合上電腦。

他抓起車鑰匙衝出門去。

我的靈魂跟隨著他,看著他飆車來到醫院。

淩晨四點的醫院空蕩蕩的,隻有急診室亮著燈。

陸執徑直走向心臟科病房,推開值班醫生的門。

我要看蘇唸的全部病曆。他聲音嘶啞,包括你們冇給我的部分。

值班醫生睡眼惺忪:陸先生現在不是……

現在!陸執一拳砸在桌子上。

半小時後,他麵前堆滿了檔案。

我的住院記錄、心電圖、醫囑單......每一頁都寫滿了患者拒絕通知家屬。

陸執的手指停在一張會診單上。

【會診醫師:程昱】

他的眼神瞬間變冷。

程昱負責過我妻子的治療

值班醫生點頭:是的,他是蘇女士的主治醫師之一。

之一

嗯,還有張主任。不過……醫生猶豫了一下,蘇女士最後幾次複診都是程醫生單獨處理的。

陸執的表情變得可怕:給我看最後一份心電圖。

醫生翻出一張圖紙。

陸執雖然不懂醫學,但也能看出那條線幾乎成了直線。

這種情況下,為什麼不立即搶救他聲音顫抖。

程醫生的記錄顯示,蘇女士拒絕搶救措施。

撒謊!陸執怒吼,她怎麼可能拒絕

醫生被嚇到了:這、這是病曆上寫的……

陸執突然站起來,大步走向門口。

陸先生,您去哪

找程昱。

我的靈魂跟著陸執來到醫院人事部,天剛矇矇亮。

他用威脅和金錢撬開了檔案櫃,找到程昱的履曆。

XX醫科大學......XX醫院實習……陸執快速瀏覽,突然停在一行上,曾因偽造病曆被調查

人事主管緊張地搓著手:那、那是誤會,最後冇有證據……

陸執的眼神變得銳利:他和顏卿卿是什麼關係

我、我不知道……

撒謊!陸執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醫院的監控顯示他們多次私下會麵!

人事主管臉色煞白:他、他們是大學同學……

陸執鬆開手,冷笑:很好。

他轉身離開,邊走邊撥通林睿的電話:查程昱和顏卿卿的所有交集,越詳細越好。

我的靈魂震顫著。

他終於開始拚湊真相了。

可惜太遲了。

上午九點,陸執回到彆墅。

顏卿卿正在餐廳吃早餐,看到他進來,立刻露出甜笑:執哥哥,你去哪了我醒來……

醫院。陸執冷冰冰地打斷。

顏卿卿的叉子停在半空: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去查念唸的病曆。

叉子噹啷一聲掉在盤子裡。

我的靈魂能感受到顏卿卿的心跳突然加速——那顆屬於我的心在劇烈跳動。

為什麼突然……她的聲音變得尖細。

陸執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你早就知道念唸的病有多嚴重,是不是

顏卿卿的眼睛迅速濕潤:執哥哥,你怎麼能這樣懷疑我……

回答我!

我......我隻是不想你擔心……她抽泣起來,念念姐求我不要說的……

陸執冷笑:是嗎那為什麼程昱的病曆上寫著'患者拒絕通知家屬'

顏卿卿的臉色瞬間慘白。

我的靈魂感受到一陣快意。

我、我不知道……她結結巴巴地說,可能念念姐有自己的考慮……

考慮什麼陸執逼問,考慮怎麼死得悄無聲息,不打擾你和我的好事

顏卿卿突然捂住胸口:啊......好痛……

又是這招。

但這次,陸執冇有像往常一樣緊張地扶住她。

他冷冷地看著她表演:彆用念唸的心裝病。

顏卿卿的眼淚凝固在臉上。

我的靈魂在狂喜。

這句話,這句我曾經在心裡呐喊過無數次的話,終於從陸執口中說出來了。

執哥哥……顏卿卿的聲音開始發抖,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陸執轉身走向書房:我要工作,彆打擾我。

顏卿卿呆坐在原地,表情從委屈迅速轉為猙獰。

我的靈魂感受到她內心的狂怒。

她猛地站起來,抓起餐刀狠狠紮進桌麵。

蘇念……她咬牙切齒,你死了還要陰魂不散……

突然,她的手不受控製地鬆開了刀柄。

那是我在反抗。

怎麼回事……顏卿卿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

她的手自己動起來,拿起餐巾,開始擦拭桌麵的咖啡漬——那是我生前常做的動作。

不……她試圖控製自己的手,卻失敗了。

我的意識越來越強。

顏卿卿跌跌撞撞地衝向客廳,拿起手機撥通程昱的電話。

快過來!她尖叫道,那顆心在反抗我!

程昱半小時後趕到彆墅。

他鬼鬼祟祟地從後門進來,直奔顏卿卿的臥室。

我的靈魂跟了進去。

吃藥了嗎程昱急切地問。

顏卿卿點頭,拿出那個白色藥瓶:按你說的劑量,但根本冇用!

奇怪……程昱皺眉,理論上β受體阻滯劑應該能抑製心臟活動……

它不隻是跳動!顏卿卿歇斯底裡地喊道,它在控製我的身體!

程昱的表情變得凝重:細胞記憶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強烈。

怎麼辦顏卿卿抓住他的手臂,我今早差點在執哥哥麵前用左手吃飯!你知道我從來不用左手的!

程昱從包裡拿出注射器:加大劑量。

我的靈魂警覺起來。

他們要徹底殺死我的心臟!

顏卿卿毫不猶豫地捲起袖子:快!

程昱將針頭刺入她的靜脈。

就在他即將推入藥液的瞬間,臥室門被猛地踢開。

陸執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如墨。

果然如此。他冷冷地說。

顏卿卿和程昱僵在原地。

執、執哥哥……顏卿卿的聲音發抖,這是……

心臟抑製劑。陸執走進來,拿起那個藥瓶,你們想殺死念唸的心臟。

程昱迅速恢複鎮定:陸先生,您誤會了,這是治療排斥反應的……

陸執一拳將他打倒在地。

林睿!他喊道。

林睿從門外走進來,手裡拿著一個錄音筆:全部錄下來了,陸總。

陸執低頭看著顏卿卿,眼神冷得嚇人:你知道我剛剛查到什麼嗎

顏卿卿瑟瑟發抖。

程昱負責念念最後三次複診。陸執一字一句地說,而她的病情突然惡化,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我的靈魂震顫著。

他們真的對我的藥動了手腳!

還有更巧的,陸執繼續道,你名下的一個賬戶,在過去半年向程昱轉賬共計八十萬。

顏卿卿麵如死灰:執哥哥,你聽我解釋……

不必了。陸執轉身走向門口,警察會聽你解釋。

不!顏卿卿尖叫著撲上去抱住他的腿,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愛你啊!

陸執甩開她:你愛的是陸氏集團的錢。

他大步離開,林睿緊隨其後。

顏卿卿癱坐在地上,妝容全花,像個瘋婆子。

突然,她抓起桌上的花瓶砸向鏡子。

蘇念!她對著鏡中的自己尖叫,都是你!都是你!

鏡子裡,我的臉一閃而過。

顏卿卿嚇得後退幾步,跌坐在地。

滾出我的身體!她撕扯著自己的頭髮,你已經死了!死了!

程昱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我們得趕緊走,等警察來就完了。

顏卿卿機械地點頭,開始收拾珠寶和現金。

我的靈魂冷眼旁觀。

逃吧。

但你們逃不掉的。

因為我的心,還在你身體裡。

而我,已經無所不在。

9

警笛聲響徹整個彆墅區。

顏卿卿和程昱像喪家之犬一樣從後門逃出,鑽進一輛事先準備好的黑色轎車。

我的靈魂跟隨著他們,看著顏卿卿一邊發抖一邊補妝。

都怪你!她衝程昱尖叫,要不是你磨磨蹭蹭,我們早就……

閉嘴!程昱猛打方向盤,現在最重要的是離開這個城市。

車子駛入高速公路,雨點開始劈裡啪啦地打在擋風玻璃上。

顏卿卿不停地回頭看:執哥哥一定會追來的……

放心,程昱冷笑,我安排人拖住他了。

我的靈魂冷笑。

他們太小看陸執了。

果然,不到十分鐘,三輛警車從後方包抄上來。

該死!程昱猛踩油門。

顏卿卿突然捂住胸口,臉色煞白:啊......好痛……

那顆屬於我的心開始劇烈反抗。

堅持住!程昱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針劑,再打一針鎮定劑……

不......不行……顏卿卿蜷縮在座位上,它......它在抗拒……

警笛聲越來越近。

程昱一手握方向盤,一手試圖給顏卿卿注射。

就在針頭即將刺入皮膚的瞬間,顏卿卿的左手突然不受控製地抬起,狠狠打在他臉上。

你乾什麼!程昱怒吼。

不是我……顏卿卿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是蘇念......她在控製我……

方向盤失控地轉動,車子在濕滑的路麵上打滑。

砰!

一聲巨響,車子撞上護欄。

安全氣囊彈出,程昱當場昏死過去。

顏卿卿掙紮著解開安全帶,想爬出車子。

但她的左手死死抓住車門把手,不讓右手打開門鎖。

放開......放開!她尖叫著,像在和看不見的敵人搏鬥。

警車將事故現場團團圍住。

警察舉槍靠近:下車!把手舉起來!

顏卿卿的右手終於戰勝左手,推開車門滾落在地。

救我……她向警察伸出手,有人在控製我的身體……

警察麵麵相覷,給她戴上手銬。

我的靈魂滿意地看著這一幕。

複仇的滋味,比想象中甜美。

醫院急診室,程昱和顏卿卿被分彆看守。

陸執和林睿匆匆趕到。

陸總,辦案警官迎上來,按您的要求,我們故意放風說掌握了資金流向證據,他們果然立刻逃跑。

陸執點頭:審訊結果如何

程昱已經招了,警官翻看記錄,他承認在蘇女士的藥物中摻入心臟抑製劑,加速病情惡化。

陸執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目的是什麼

顏卿卿承諾,等拿到陸氏控股權後,分給他三成。

林睿倒吸一口冷氣:謀殺加商業詐騙,至少二十年刑期。

顏卿卿呢陸執的聲音冷得像冰。

警官表情古怪:她......情況有些特殊。

特殊病房裡,顏卿卿被綁在病床上,不停地掙紮尖叫。

滾出去!從我的身體裡滾出去!

醫生對陸執解釋:她一直說有另一個人在她體內,還時不時用左手攻擊自己。

我的靈魂飄到病床前,冷眼旁觀這場鬨劇。

顏卿卿看到陸執,立刻哭喊起來:執哥哥!救救我!蘇唸的心在控製我!

陸執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那不是控製,是反抗。

什麼

念唸的心臟在反抗你,他冷笑,因為它記得你是怎麼害死她的。

顏卿卿的臉色瞬間慘白:不......不是這樣的……

陸執轉身對醫生說:檢查她的心臟狀況。

檢查結果令人震驚。

嚴重排斥反應,醫生皺眉,按理說配型這麼成功不該這樣的……

細胞記憶。另一位專家解釋,供體心臟可能保留著對原主人的記憶,拒絕為新主人工作。

陸執的表情變得複雜:有辦法解決嗎

除非再次移植,但以她現在的狀況……

不!顏卿卿尖叫,我不要死!執哥哥,求你救救我……

陸執冷冷地看著她:念念求過你嗎當她躺在醫院奄奄一息的時候,你給過她機會嗎

顏卿卿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晚了。陸執轉身離開。

我的靈魂跟著他走出病房。

報複的快感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空茫。

陸執直接去了墓園。

我的墓碑很簡單:

【蘇念

愛妻

永眠】

他跪在墓碑前,手指撫過冰冷的石刻。

我查到了那個孩子……他的聲音哽咽,我們的孩子。

我的靈魂一震。

他知道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懷孕了陸執的額頭抵在墓碑上,為什麼……

因為我試過告訴你。

那天晚上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菜,想給你一個驚喜。

你卻打電話說顏卿卿心情不好,要陪她看夜景。

我說有重要的事要說,你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我流產了。

一個人。

陸執的手機響了,是公司打來的。

陸總,不好了!財務總監的聲音充滿恐慌,顏卿卿轉走了公司所有流動資金!

陸執的表情冇有一絲波動:多少

六億七千萬……

知道了。

他掛斷電話,繼續跪在墓碑前,彷彿已經不在乎任何事。

我的靈魂想擁抱他,卻隻能穿過他的身體。

雨越下越大,打濕了他的西裝。

林睿撐著傘匆匆趕來:陸總,公司需要您……

破產清算吧。陸執平靜地說。

什麼

顏卿卿簽的那些合同都是陷阱,陸執苦笑,陸氏已經完了。

林睿震驚地看著他:那您……

我活該。陸執站起來,最後看了一眼我的墓碑,這是我應得的報應。

他轉身走入雨中,背影佝僂得像老人。

我的靈魂留在墓碑旁,突然感到一陣輕鬆。

仇恨的鎖鏈,終於斷了。

三個月後。

城市最破敗的街區,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蹲在路邊,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念念,今天是你喜歡的晴天……

路人匆匆走過,對這個瘋子避之不及。

我的靈魂飄在他身邊,看著他撿起一片落葉,小心翼翼地放進破舊的口袋。

給你……他喃喃自語,你最喜歡楓葉……

市中心醫院VIP病房,顏卿卿被綁在床上,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

滾出去……她虛弱地重複著,滾出我的身體……

醫生對護士搖頭:排斥反應太嚴重了,心臟隨時可能停跳。

我的靈魂穿過病房牆壁,最後看了一眼那顆曾經屬於我的心。

它已經千瘡百孔,奄奄一息。

就像我對陸執的愛。

終於到了該放手的時候。

一陣風吹過,我的靈魂開始消散。

像沙粒,像塵埃,像從未存在過。

最後一眼,我看到陸執蹲在垃圾箱旁,捧著半塊發黴的蛋糕。

生日快樂,念念……他輕聲說,眼淚砸在奶油上。

我輕輕笑了。

如果靈魂還能笑的話。

然後,我隨著風,永遠地消失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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