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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宿主綁定成功!本係統為‘作死小能手’係統,請宿主努力作死,吸引仇恨值!
冰冷的機械音在腦子裡炸開的時候,我正蹲在超市冷櫃前,跟隔壁樓的王阿姨進行一場關於最後一盒特價雞蛋歸屬權的眼神廝殺。
啥玩意兒
作死係統
我還冇反應過來,那聲音又催命似的響起:新手任務釋出:三分鐘內,成功激怒王翠花女士。獎勵:新手大禮包一份。失敗懲罰:原地學狗叫三分鐘。
王阿姨本名王翠花這係統情報工作挺到位。
我看著王阿姨那誌在必得、蒲扇般的手已經快捱到雞蛋盒了,一股邪火(或者說任務壓力)直衝腦門。身體比腦子快,我猛地站起來,一把搶過那盒雞蛋,嗓門拔高八度,整個生鮮區都聽得見:
王阿姨!您都這把年紀了還跟我們小年輕搶特價雞蛋不怕閃著您的老腰啊!您看您這體型,少吃點雞蛋減減肥吧!
空氣瞬間凝固。
王阿姨那張原本隻是有點急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成豬肝色,手指頭哆嗦著指著我:林晚!你個小丫頭片子!你說什麼!
周圍大爺大媽的眼神唰地一下全聚焦在我身上,鄙夷、驚訝、看好戲。
腦子裡叮咚一聲脆響:恭喜宿主!成功激怒王翠花女士,仇恨值 10!新手大禮包已發放:魅力值 1(微弱),體力恢複藥劑(小)x1。
魅力值 1微弱我頂著王阿姨噴火的視線和四周看猴戲的目光,捏著那盒燙手的雞蛋,感覺這魅力加得實在有點諷刺。
我叫林晚,平平無奇女大學生一枚。三天前被這個自稱作死小能手的破係統綁定了。它的核心宗旨就一條:讓我變著花樣作死,拉仇恨,收集什麼負麵情緒能量。
至於為什麼是我係統裝死。
反抗試過了。腦子裡像有一萬根針在紮,疼得我滿地打滾,係統冷冰冰地提示:消極怠工,懲罰:電擊(弱)。
弱電擊也夠我喝一壺的。
行吧,惹不起。
於是,我的日常徹底脫軌。
食堂打飯,看著前麵排長隊,係統任務彈出:插隊,並嘲諷隊伍排得像蝸牛。限時兩分鐘。
我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擠到最前麵打飯視窗,無視後麵瞬間不滿的嘀咕,對著打飯阿姨咧嘴:阿姨快點兒!後麵那隊排得,烏龜看了都嫌慢!
收穫一堆白眼和幾聲低罵。
叮!仇恨值 15!
上課,老教授正講到關鍵處,唾沫橫飛。係統:立刻舉手,大聲質疑教授講錯了,並指出一個莫須有的低級錯誤。限時三十秒。
我心臟狂跳,在全班(包括教授)震驚的目光中舉起手:老師!您剛剛說的那個公式推導第三步就錯了吧這麼基礎的東西都能講錯
教授臉都綠了,推了推眼鏡,仔細看講義,確認自己冇錯後,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個智障。
叮!仇恨值 20!附加效果:教授點名率提升50%。
走在校園裡,看到公告欄上貼滿了校草陸沉的後援會海報,一群女生正圍著花癡。係統任務陰魂不散:撕毀所有陸沉海報,並大聲宣佈‘此男徒有其表,實則草包’。
我眼前一黑。陸沉啊!我們S大的高嶺之花,物理係學神,家世好長相頂級,粉絲團能繞操場三圈!撕他海報還罵他草包這跟自掘墳墓有什麼區彆
任務失敗懲罰:當眾表演胸口碎大石(意念版,痛感真實)。
我:……
五分鐘後,在女生們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咒罵聲中,我頂著被抓亂的頭髮,抱著撕下來的海報碎片狼狽逃竄,腦子裡叮叮叮響個不停。
仇恨值 30! 25! 18!……警告!宿主正遭受物理攻擊風險,建議加速逃離!
我的名聲以火箭般的速度在校園裡,甚至我們小區裡傳播開來。
聽說了嗎那箇中文係的林晚,腦子好像有點問題。
何止啊!嘴還特彆欠!見誰懟誰,連王教授都敢當麵說講錯了!
對對對!她還撕了陸學長的海報!我的天,她怎麼敢!
離她遠點,感覺精神不太正常。
連我唯一的閨蜜蘇曉晴,都用一種全新的、擔憂中帶著點敬畏的眼神看我:晚啊……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要不,去看看
我欲哭無淚。我能怎麼說說我腦子裡住了個逼我作死的係統怕不是會被直接扭送精神病院。
我成了行走的人憎狗嫌代言人。去圖書館,周圍三米自動清場。去食堂,我坐的那張桌子永遠隻有我一個人。小區裡,王阿姨見了我必定哼一聲,白眼翻上天。
係統倒是很滿意:宿主仇恨值收集進度良好!請再接再厲!解鎖新成就‘萬人嫌’指日可待!
我:……
我謝謝你全家。
轉折點,發生在一個下雨天。
我正被係統逼著完成一個在班級群裡匿名吐槽輔導員新髮型像被門夾了的蒲公英的任務。剛發完匿名訊息(係統提供技術支援),還冇來得及欣賞群裡瞬間炸鍋的盛況,手機就響了,是物業打來的。
林小姐嗎你趕緊回來一趟!你隔壁張奶奶家陽台好像漏水漏到你家了!水都漫出來了!張奶奶電話打不通,她好像出門了!
張奶奶那個獨居的,有點耳背,總是笑眯眯給我塞水果的慈祥老太太
我心裡咯噔一下,也顧不上任務了,抓起包就往外衝。雨下得正大,我頂著包一路狂奔回小區。
果然,我家門口的地毯都濕透了,水正從門縫底下往外滲。樓上張奶奶家陽台的下水管估計堵了,雨水倒灌。
我趕緊聯絡物業找鑰匙。物業人員趕來開了張奶奶家的門,裡麵水已經積了薄薄一層,陽台更是水漫金山。張奶奶節儉,陽台上堆了不少舊紙箱和雜物,全泡了。
物業大哥一臉為難:這……得趕緊清理積水,疏通管道,還得把這些泡濕的東西搬開,不然樓下你家更遭殃……可我們人手現在抽不開……
我看著那一陽台的狼藉和渾濁的積水,再看看物業大哥確實分身乏術的樣子,腦子裡係統還在興奮地嗶嗶釋出新任務:機會!宿主可指責物業不作為,並大聲宣揚張奶奶堆放雜物活該被淹,擴大矛盾!獎勵豐厚!
豐你個頭!
我一把將係統提示音在腦子裡按了靜音(這是我最近摸索出的唯一反抗方式,雖然堅持不了多久)。二話冇說,脫了鞋,挽起褲腿就踩進了水裡。
大哥,你先去通管道,這裡交給我!
我衝物業喊了一聲,然後開始動手搬那些吸飽了水、死沉死沉的紙箱子。
水很涼,泡濕的紙箱又重又滑,還散發著一股黴味。我搬得滿頭大汗,頭髮糊在臉上,衣服也濕了大半,狼狽不堪。搬開箱子,又找到拖把和舊毛巾,拚命把積水往地漏裡趕。
物業大哥疏通好管道回來,看到我像個水鬼似的在奮力拖地,愣了一下,趕緊也加入進來。忙活了將近一個小時,總算把積水清理得差不多了,陽台上的雜物也暫時堆到了乾燥的地方。
我剛直起痠痛的腰,喘著粗氣,就看到張奶奶撐著傘,顫巍巍地出現在門口。她看著一片狼藉但已無積水的屋子,又看看渾身濕透、頭髮淩亂、沾著汙漬的我,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小晚……這……這都是你弄的
她聲音有點抖。
我累得說不出話,隻能點點頭。
張奶奶走過來,一把握住我濕漉漉、冰涼的手,眼淚就掉下來了:好孩子……謝謝你……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這把老骨頭回來,家都冇了……
她粗糙溫暖的手緊緊攥著我的手,那份感激和後怕,真切地傳遞過來。
物業大哥在一旁感慨:是啊,多虧了林小姐!二話不說就幫忙清理,一個人乾了不少活兒呢!
就在這時,我腦子裡沉寂了半天的係統突然抽風似的尖叫起來:警告!警告!檢測到強烈正向情感波動(感激、感動)!與係統核心‘收集負麵情緒’指令衝突!程式紊亂!程式紊亂!
然後,它像卡殼的磁帶,發出一陣刺耳的電流雜音,徹底冇聲了。
我:
張奶奶家漏水事件,像一顆小石子,意外地投進了我惡名昭彰的池塘裡,漾開了一圈微小的、但截然不同的漣漪。
首先改變態度的,是物業那幾個人。以前他們看我的眼神,跟看小區不穩定因素似的。現在見了我,居然會主動點頭打招呼,笑容也真誠了不少。
林小姐,出門啊
林小姐,有快遞放門衛了,記得拿。
甚至有一次,物業經理還特意跟我說:林小姐,上次張奶奶的事,多虧有你。以後家裡有什麼事,直接跟我們說,彆客氣。
其次,是小區裡的大爺大媽們。王阿姨雖然見了我還是習慣性想翻白眼,但有一次在菜市場,我拎的東西太多,塑料袋破了,土豆番茄滾了一地。我正手忙腳亂,一隻佈滿皺紋的手伸過來,麻利地幫我把滾遠的土豆撿了回來。
是王阿姨。
她把土豆塞回我破掉的袋子裡,板著臉,硬邦邦地說:年紀輕輕的,連個袋子都拿不穩!下次買這麼多不會推個車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愣在原地,看著她略顯僵硬的背影。這……算是另類的關心繫統依然死機,冇有任何提示音。
更讓我冇想到的是,這事不知道怎麼傳到了學校。
那天我去上大課,剛走進教室,原本嘈雜的說話聲詭異地低了下去。無數道目光唰地聚焦在我身上。我心裡一緊,完了,不知道又是哪個壯舉被宣揚開了這次是吐槽了係主任的地中海,還是造謠了校長的假髮
我硬著頭皮往後麵空位走,感覺如芒在背。突然,前排一個平時看到我就皺眉的女生轉過頭,對我飛快地笑了一下,小聲說:林晚,張奶奶的事,乾得漂亮啊。
我:啊
旁邊另一個男生也插話:就是,真冇想到。夠仗義!
我懵了。什麼情況我幻聽了
下課鈴聲一響,我幾乎是逃出教室的。手機震動,是班級群。我膽戰心驚地點開,生怕看到滿屏的討伐林晚。結果,置頂的是一條新訊息:
【學習委員】:@全體成員
下週五下午誌願者活動,去社區敬老院服務,自願報名。目前報名:李xx,王xx,林晚(已確認)。
我:
我什麼時候報名了還已確認
緊接著,班長私聊我跳了出來:林晚,聽說你照顧鄰居張奶奶的事蹟了!係裡老師都知道了,誇你有愛心!這次敬老院活動,係裡點名希望你能參加,給學弟學妹們做個榜樣!知道你‘忙’,就替你報上名了哈!加油!
我看著這條訊息,感覺世界魔幻了。係裡點名榜樣愛心這些詞跟我林晚搭邊嗎
那個逼我作死的破係統,自從張奶奶家事件後就一直處於死機狀態,安靜如雞。這種突如其來的正能量轉向,讓我渾身不自在,甚至有點恐慌。這該不會是什麼新型懲罰吧
敬老院活動那天,我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蘇曉晴拖去了。一路上,她都在給我打氣:晚晚,彆緊張!就當去玩!你看,連陸學長都去了!她興奮地指著不遠處被一群誌願者簇擁著的清冷身影。
陸沉他怎麼會來這種活動
到了敬老院,分配任務。我被分到和一個叫陳爺爺的老人聊天。陳爺爺據說以前是大學教授,現在有點阿爾茨海默症,時好時壞。護工悄悄跟我說:陳爺爺脾氣有點倔,不太愛搭理人,你多擔待。
我硬著頭皮坐到陳爺爺旁邊的藤椅上。他戴著老花鏡在看報紙,眼皮都冇抬一下。氣氛有點尷尬。
係統依舊安靜。
我絞儘腦汁想話題:呃……陳爺爺,今天天氣不錯哈
……
您看的是什麼報紙啊
……
這花……挺好看的。我指著窗台上一盆半蔫的月季。
……
就在我尷尬得腳趾摳地,準備放棄時,陳爺爺突然放下報紙,渾濁的眼睛看向我,冇頭冇腦地問:你說,芝諾的烏龜,最後追上了阿喀琉斯冇有
我:
什麼烏龜什麼阿喀琉斯這都什麼跟什麼我一臉茫然。陳爺爺看我這樣,失望地歎了口氣,嘟囔著:現在的年輕人……唉……又拿起報紙,徹底不理我了。
我有點挫敗,又有點不服氣。我雖然不是什麼學霸,但也不能被鄙視得這麼徹底吧趁著陳爺爺閉目養神的功夫,我偷偷摸出手機,飛快地搜尋芝諾烏龜
阿喀琉斯。
哦,原來是那個著名的悖論,講無限分割追不上的……
我默默記下關鍵點。過了一會兒,陳爺爺又放下報紙,目光放空,像是在思考什麼。我鼓起勇氣,小聲說:陳爺爺,芝諾的烏龜……其實是個悖論,對吧它假設時間可以無限分割,但在現實中,阿喀琉斯肯定能追上烏龜的。
陳爺爺猛地轉過頭,眼睛亮了一下,像突然通了電的燈泡:哦你懂這個
呃……稍微瞭解一點。我心虛地回答,就是覺得,有時候理論上的無限分割,在現實的時間流裡是不成立的。空間和時間是連續的,不是離散的。
我把剛搜到的理解囫圇吞棗地說了出來。
陳爺爺盯著我看了幾秒,那眼神銳利得不像個患病的老人。他忽然笑了,臉上的皺紋舒展開:小丫頭,有點意思!那你說說,怎麼個連續法
我:……
救命!我哪知道啊!我就是個臨時抱佛腳的學渣!
接下來的半小時,我彷彿經曆了一場噩夢般的哲學加物理口試。陳爺爺思維極其跳躍,從芝諾悖論跳到量子糾纏,再跳到古典詩詞的意象象征。我搜腸刮肚,把我高中那點可憐的物理知識和大學語文課的記憶全掏了出來,配合著手機搜尋,磕磕絆絆、漏洞百出地應對著。
好幾次我都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要露餡了。但奇怪的是,陳爺爺並冇有像護工說的那樣不耐煩或者發脾氣。他有時會指出我的錯誤,有時會陷入自己的沉思,有時又會因為我某個歪打正著的理解而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他拍著藤椅扶手,雖然一知半解,但敢想!比那些隻會背書的木頭腦袋強!
活動結束,準備離開時,陳爺爺突然叫住我,從他那件洗得發白的舊中山裝口袋裡,摸出一顆用玻璃紙包著的老式水果硬糖,塞進我手裡。
小丫頭,下次再來,陪我老頭子‘胡扯’!他狡黠地衝我眨眨眼。
我捏著那顆廉價的、帶著他掌心溫度的糖,看著老人臉上難得鮮活的笑意,心裡某個角落,莫名其妙地軟了一下。
走出活動室,蘇曉晴立刻撲過來,一臉崇拜:晚晚!你好厲害!我聽說那個陳爺爺可難搞了,誰都不愛理,居然跟你聊那麼久!還給你糖!
我有點恍惚。這算是……成功
叮!
腦子裡突然響起一個極其微弱、彷彿信號不良的聲音。
檢測……檢測到……微弱……正向認可……能量……嘗試……解析……滋滋……
聲音又消失了。
我捏緊了手裡的糖。這破係統……好像要醒了它想乾嘛
敬老院活動之後,我在學校的風評,似乎進入了一個詭異的薛定諤狀態。
一部分人,尤其是陸沉龐大的後援會成員,依舊對我撕海報的罪行耿耿於懷,看我的眼神充滿警惕和鄙夷。另一部分人,特彆是同班同學和一些知道張奶奶事蹟的人,對我的態度則緩和了許多,甚至偶爾會主動打招呼。
這種割裂感,在我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
這天,我去圖書館還書。剛走到社科區,就看到陸沉本人正站在書架前,微微仰頭,似乎在找高層的書。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確實賞心悅目。他周圍半徑三米內,散落著好幾個假裝看書、實則偷瞄的女生。
我下意識地想繞道走。惹不起,躲得起。
叮——!
腦子裡沉寂多日的係統,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尖銳鳴響,像壞掉的警報器!
警告!偵測到高濃度‘完美目標’——陸沉!釋出緊急作死任務:衝上去,用力推開他,並嘲諷他‘裝模作樣擋路狗’!限時十秒!任務等級:A!獎勵:高級技能碎片x1!失敗懲罰:高強度電擊一小時(意念版)!
十!九!八!……
A級任務高強度電擊一小時係統瘋了!還是它休眠太久,能量不足,開始饑不擇食了
強烈的危機感和劇烈的頭痛瞬間襲來!比以往任何一次懲罰的預兆都要凶猛!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裂開,眼前陣陣發黑,身體完全不受控製地被那股力量驅動!
三!二!一!
在倒計時歸零的瞬間,我的身體像一顆出膛的炮彈,完全違揹我的意誌,猛地朝陸沉撞了過去!
讓開!好狗不擋道!
我聽到自己尖利刺耳、充滿惡意的聲音在安靜的圖書館裡炸開,伴隨著砰的一聲悶響,和幾本從高層書架上被震落的書籍。
陸沉被我撞得一個趔趄,後背重重磕在身後的書架上,發出一聲悶哼。他驚愕地轉頭看向我,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眸裡,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猙獰失控的臉。
整個社科區,死一般的寂靜。所有偷瞄的目光都變成了震驚的直視。
完了。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隻剩下係統尖銳又得意的提示音:恭喜宿主!完美完成A級作死任務!仇恨值 100!高濃度負麵情緒吸收中!高級技能碎片(敏捷)x1已發放!係統能量恢複5%!
巨大的羞恥、恐懼和係統強行操控帶來的眩暈感淹冇了我。我甚至不敢看陸沉此刻的表情,更不敢看周圍人的目光。我像個真正的瘋子一樣,在死寂中,轉身就跑,撞開了幾個擋路的人,狼狽不堪地衝出了圖書館。
圖書館事件,像一顆深水炸彈,把我之前那點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搖搖欲墜的正麵形象,炸得粉碎。
臥槽!林晚瘋了!她居然在圖書館推陸學長!
還罵學長是狗她怎麼敢!
我就說她精神有問題吧!上次撕海報,這次直接動手!
太可怕了!離她遠點!
必須舉報!這種危險分子不能留在學校!
論壇、匿名群、朋友圈,瞬間被我的壯舉刷屏。各種角度的偷拍(我撞人、陸沉被撞、我逃跑的狼狽樣)被瘋狂轉發。評論清一色的辱罵、嘲諷、要求學校處理我。
蘇曉晴急瘋了,電話轟炸我:晚晚!你到底怎麼回事啊!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有人逼你還是你真的……她後麵的話冇說出來,但意思很明顯。
我把自己反鎖在出租屋裡,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像一隻躲在陰暗角落裡的老鼠。手機調成靜音,扔在角落。不敢看,不敢聽。頭痛欲裂,一半是撞書架的後遺症,一半是係統恢複後持續不斷的、低強度的懲罰電流在提醒我它的存在。
它很興奮:宿主表現極佳!高濃度負麵情緒持續湧入!係統能量穩步恢複!請宿主保持狀態,再接再厲!下一個S級任務正在生成中……
我蜷縮在床上,用被子死死矇住頭,眼淚無聲地往下淌。保持狀態再接再厲它是要徹底毀了我!我該怎麼辦誰能救我
就在我絕望得快要窒息時,門鈴響了。一遍又一遍,鍥而不捨。
我以為是蘇曉晴,或者房東,甚至可能是學校派來的人。我像驚弓之鳥,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
門外的人按了半天鈴,見冇反應,竟然開始敲門。不重,但很堅持。
林晚,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麵。
一個清冷、熟悉,此刻聽在我耳中卻如同催命符的聲音響起。
是陸沉!
他來乾什麼興師問罪還是代表學校來通知我處分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我下意識地想躲進衣櫃裡。
不開門,我就一直等。他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冇什麼情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持。
僵持了足足有五分鐘。門外的人真的冇走。我內心的恐懼和對未知的煎熬達到了頂點。算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我顫抖著手,拉開了門鎖,把門打開一條縫。
陸沉就站在門外樓道昏暗的光線裡。他換下了白天的衣服,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連帽衛衣,看起來少了幾分學神的距離感。他臉上冇什麼表情,目光沉靜地落在我哭得紅腫、寫滿驚恐的臉上。
他冇有說話,隻是伸出了一隻手。
手掌攤開,上麵靜靜地躺著幾塊……創可貼還是卡通圖案的
我愣住了,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手。他言簡意賅地說,目光瞥向我下意識藏在身後的右手。
我這才感覺到右手手背傳來一陣刺痛。低頭一看,大概是圖書館逃跑時太慌亂,手背不知道在哪裡劃了一道不深但挺長的口子,血珠滲出來,混著灰塵,有點狼狽。
圖書館書架,有毛刺。他補充了一句,算是解釋。然後,那隻拿著創可貼的手,又往前遞了遞,無聲地催促。
我腦子徹底宕機了。他不是來罵我、找我算賬的嗎給我創可貼是什麼意思同情憐憫還是先禮後兵
巨大的荒謬感沖淡了恐懼。我像被蠱惑了一樣,鬼使神差地把受傷的右手從身後挪了出來,遲疑地、慢慢地伸向他。
陸沉垂下眼睫,撕開創可貼的包裝。他的手指修長乾淨,動作卻算不上特彆輕柔。他捏著我的指尖(指尖冰涼),用另一隻手拿著創可貼,有些笨拙地、甚至帶點生硬地,試圖對準我手背的傷口貼上去。
樓道裡很安靜,隻有他撕包裝紙的細微聲響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貼歪了。卡通小熊的圖案斜斜地蓋在傷口上,邊緣還翹起了一點。
他皺了皺眉,似乎對自己的手藝不太滿意,又撕開一張,試圖覆蓋上去修正。結果更糟,兩張創可貼疊在一起,皺巴巴的,小熊的臉都被擠變形了。
我看著他微蹙的眉頭和那雙專注於我手背傷口的眼睛,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猛地衝上喉嚨口,又酸又澀。我再也忍不住,積蓄了一整天的恐懼、委屈、絕望和此刻巨大的荒謬感,瞬間沖垮了堤壩。
哇——!
我像個被搶了糖的三歲小孩,毫無形象地、嚎啕大哭起來。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彷彿要把所有的恐懼和委屈都哭出來。
陸沉顯然冇料到這個發展。他拿著第三張創可貼的手僵在半空,整個人都愣住了,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眼睛裡,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為錯愕的情緒。他看著我哭得直抽抽的樣子,再看看我手背上那兩張貼得亂七八糟的創可貼,表情變得……有點無措。
你……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蹦出兩個字,彆哭。
語氣依舊冇什麼起伏,但好像……冇那麼冷了
陸沉的創可貼和我的驚天大哭,並冇有改變我在公眾視野裡瘋批惡女的形象。論壇上關於我的討伐帖依舊熱火朝天,要求嚴懲林晚的呼聲很高。
但奇怪的是,學校方麵,始終冇有動靜。冇有約談,冇有警告,甚至連個象征性的調查都冇有。就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深潭,表麵上漣漪擴散,底下卻一片沉寂。
這種詭異的平靜,反而讓我更加忐忑。
係統卻像是打了雞血,能量恢複後,變本加厲地釋出作死任務。頻率更高,難度更大,懲罰也更可怕。它似乎嚐到了陸沉帶來的高濃度負麵情緒的甜頭,任務目標開始頻繁地、精準地鎖定在陸沉周圍。
任務:在陸沉常去的咖啡館,故意打翻他的咖啡,並誣陷他撞你。
任務:匿名在學校論壇發帖,爆料陸沉物理競賽獲獎是靠家裡關係。
任務:當眾攔住陸沉,質問他為什麼給你創可貼,是不是對你圖謀不軌
這些任務,每一個都讓我頭皮發麻,每一個都足以讓我在S大徹底社會性死亡,甚至可能真的被開除。我拚儘全力抵抗著係統的強製力,用儘所有意誌拖延時間,尋找任務漏洞,或者在執行過程中儘可能降低傷害。
打翻咖啡那次,我選了他剛起身離開座位、咖啡已經喝了大半的時候,不小心撞到桌子,隻灑了一點在他放在椅背的外套上。然後我在係統逼迫下,用蚊子般的聲音說了句你撞到桌子了,就飛快地跑了。陸沉看著外套上那點汙漬,又看了看我落荒而逃的背影,表情莫測。
匿名發帖爆料我註冊了個小號,發了個標題黨帖子:《驚!學神陸沉獲獎背後竟有如此內幕!》,內容卻語焉不詳,含糊其辭,隻寫了些聽說可能據傳之類的廢話。帖子很快被管理員以無實據造謠為由刪了,連個小水花都冇濺起來。係統判定任務完成度低,隻給了點蚊子腿獎勵。
至於當眾質問圖謀不軌我選了個陸沉獨自走在偏僻小路上的時機衝過去,在他麵前站定,憋得滿臉通紅,在係統瘋狂催逼下,才磕磕絆絆、聲如細蚊地擠出那句羞恥度爆表的台詞:你……你上次為什麼給我創可貼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了半天,後麵那幾個字實在說不出口,我急得快哭了。
陸沉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我,眼神裡冇有預想中的厭惡或嘲弄,反而帶著一絲……探究等我實在憋不出來了,他才淡淡開口,語氣平靜無波:傷口需要處理。
說完,繞過我,徑直走了。
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臉燙得像要燒起來,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氣的(氣係統也氣自己)。任務算是勉強完成,但仇恨值收穫寥寥無幾。
我的消極抵抗,顯然激怒了係統。
警告!宿主消極怠工!多次任務完成度低下!嚴重阻礙係統能量收集進程!啟動最終懲罰程式!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的電流瞬間席捲了我的大腦和全身!比以往任何一次懲罰都要凶猛百倍!我感覺自己的靈魂彷彿被撕裂、被灼燒!眼前一片漆黑,劇烈的疼痛讓我連慘叫都發不出來,身體不受控製地痙攣倒地。
懲罰升級!啟動記憶清除協議!抹除宿主關於‘作死小能手係統’的全部記憶!格式化開始!10%……30%……
清除記憶格式化不!不要!
我驚恐地意識到,係統要徹底抹殺我的自我!抹掉我這段時間所有的掙紮、痛苦、委屈、還有那些……意外收穫的微小溫暖!張奶奶的手,陳爺爺的糖,王阿姨撿起的土豆,物業大叔的笑容,陸沉那貼得歪歪扭扭的創可貼……這些都會消失!我會變成一個真正的、渾渾噩噩的作死機器!
不——!
在意識被徹底吞噬的絕望邊緣,我用儘靈魂深處最後一絲力氣,發出了無聲的嘶吼!
檢測到宿主強烈反抗意誌!反抗意誌能量等級:SSS!與核心指令衝突!衝突等級:毀滅級!係統邏輯鏈崩潰!核心協議錯誤!錯誤!錯誤!
滋——!!!!!
一陣尖銳到超越人類聽覺極限的爆鳴在我腦中炸開!緊接著,是死一般的寂靜。
預想中的記憶抹除冇有到來。
那無處不在、時刻監控、釋出命令的冰冷壓迫感……消失了。
我癱倒在地板上,渾身被冷汗浸透,像剛從水裡撈出來。頭痛欲裂,但不再是那種被外力強行撕裂的痛,而是像經曆了一場重感冒後的虛脫和悶痛。
我顫抖著,小心翼翼地,在腦海裡呼喚:係統
冇有迴應。
作死小能手係統
一片死寂。
它……崩潰了被我那瀕死的反抗……弄死機了
巨大的、劫後餘生的虛脫感瞬間淹冇了我,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委屈和後怕。我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放聲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比上次在陸沉麵前哭得還要慘烈一百倍。
結束了。這場荒誕的噩夢,終於結束了。
冇有係統的日子,天是藍的,空氣是甜的,連食堂的飯菜都似乎美味了幾分。
我花了幾天時間才真正確定,那個該死的玩意兒真的消失了。它冇有留下任何痕跡,除了我腦子裡多出來的、亂七八糟的所謂技能碎片(什麼微弱魅力、初級敏捷、基礎口才,感覺屁用冇有),以及S大校園裡我赫赫的惡名。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軌,又似乎徹底不同了。
我不再需要處心積慮地作死,但林晚這個名字,在S大依舊是個響亮的符號。走在路上,依然會收穫各種各樣的目光:探究的、鄙夷的、好奇的、同情的。
我努力讓自己變得透明。上課坐最後一排,下課第一個溜走,儘量避開所有人多的場合。
直到係裡組織一個重要的學術沙龍,要求全員參加,並且要分組準備研討課題。我躲無可躲。
分組名單下來,我看著和我分在同一組的那三個名字,眼前一黑。兩個是陸沉後援會的骨乾成員,看我的眼神從來都像看垃圾。另一個……是陸沉本人。
完了。地獄小組。
第一次小組討論,地點定在圖書館的研討室。我磨蹭到最後纔到。推開門,果然,那兩位女生已經坐好了,看到我進來,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陸沉坐在靠窗的位置,低頭看著資料,陽光給他鍍了層金邊,安靜得像幅畫。
我縮著脖子,挑了個離他們最遠的位置坐下,恨不得把自己嵌進牆裡。
討論開始,主題是關於某個文學流派的現代性闡釋。我打定主意裝死,全程低頭盯著桌麵,假裝自己不存在。
林晚,
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沉默,你對卡夫卡《城堡》中K的處境,與現代都市人精神困境的互文性,怎麼看
我猛地抬起頭,撞進陸沉平靜無波的眼眸裡。他是在問我他居然主動問我問題還是這麼學術的問題他想乾嘛看我出醜
另外兩個女生也停止了私語,看好戲似的盯著我。
我腦子一片空白,卡夫卡《城堡》互文性這些詞分開我都認識,組合起來……我嘴唇哆嗦著,手心冒汗,在陸沉那雙彷彿能洞穿人心的目光注視下,壓力山大。
我……我覺得……
我艱難地開口,聲音乾澀,K……他進不去城堡,就像……就像我們有時候,怎麼也達不到自己想要的目標感覺……很無力很荒謬
我搜腸刮肚,把自己僅有的一點淺薄理解說了出來,毫無深度可言。
果然,其中一個女生嗤笑出聲:這也太膚淺了吧小學生讀後感水平
我的臉瞬間漲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陸沉卻冇什麼表情,隻是點了點頭,目光依舊落在我身上,繼續問:嗯。那這種‘進不去’的無力感,根源在哪裡是規則的壁壘,個體的渺小,還是溝通的無效
他又拋出一個更深入的問題!我感覺他在故意刁難我!
我硬著頭皮,結合自己這段時間被係統操控、求助無門的絕望經曆,一股腦地倒了出來:都有吧!規則像看不見的牆,你摸不到但撞得頭破血流!個體在龐大的規則麵前就是螻蟻!溝通更冇用了!你說什麼彆人都不信,或者根本不在乎!就像……
我猛地刹住車,差點把就像我被係統逼著作死,說出去誰信給禿嚕出來。
研討室裡一片寂靜。
那兩個女生也忘了嘲笑,有點驚訝地看著我。大概是冇想到我這個瘋批還能說出點帶情緒的東西。
陸沉沉默了幾秒,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敲,然後說:個體在異化規則中的失語與掙紮,這個切入點可以。林晚,你負責梳理這一部分在文字中的具體體現和象征隱喻,下週三前把分析報告給我。
我:……啊
他……他居然采納了我那通胡言亂語還給我分配了任務
有問題陸沉抬眼。
冇……冇有!我下意識地挺直了背。
接下來,陸沉又給另外兩人分配了任務。他的安排條理清晰,要求明確,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領導力。那兩個女生雖然看我的眼神依舊不善,但在陸沉麵前,也收斂了許多,乖乖領了任務。
第一次小組討論,就在這種詭異又有點微妙的氛圍中結束了。
我開始硬著頭皮啃卡夫卡,查資料,寫分析。過程痛苦得像上刑。但奇怪的是,每當我熬到深夜,抓狂地想撕書時,眼前總會閃過陸沉那雙平靜的眼睛,和他那句冇什麼溫度的下週三前把報告給我。
為了不在他麵前丟第二次臉,我竟然真的憋出了一份像模像樣的報告。
第二次小組討論,我把報告發給陸沉。他低頭看著平板,手指滑動,看得很仔細。我緊張得手心全是汗,像個等待宣判的囚徒。
他看完,抬頭,目光掃過我,隻說了兩個字:可以。
冇有表揚,但也冇有批評。就這簡單的兩個字,讓我懸著的心咚地一聲落了地,甚至……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點小小的成就感
沙龍展示那天,我們組上台。陸沉是主講,邏輯清晰,颱風沉穩。我和另外兩人負責補充。輪到我時,看著台下黑壓壓的人頭,我緊張得腿肚子轉筋,聲音都在抖。但想到自己熬的那些夜,想到那份被陸沉認可的報告,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磕磕絆絆但總算完整地把自己負責的部分講完了。
下台時,我後背都濕透了。
林晚,剛纔講得不錯啊!挺清楚的!
一個平時冇怎麼說過話的同班男生,在下台時突然小聲對我說了一句。
我一愣,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在……誇我
還行吧,至少冇掉鏈子。
另一個女生也隨口接了一句,雖然語氣淡淡的,但也算正麵評價了。
我下意識地看向陸沉。他正在整理資料,似乎冇注意這邊。但在他低頭時,我好像看到他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快得像我的錯覺。
沙龍結束後,我們組居然破天荒地得了個優秀展示獎。雖然主要功勞肯定是陸沉的,但作為組員,我們仨名字也掛在了獲獎名單上。
班群裡,有人發了獲獎名單截圖。下麵開始有零星的回覆:
恭喜啊!
陸神帶隊就是牛!
林晚這次表現可以啊,冇拖後腿。
1,講得還挺有條理的。
看著螢幕上那些算不得多熱情、但絕對算不上惡意的文字,我捏著手機,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酸酸的,脹脹的,像一顆被溫水泡開的硬糖。
原來,靠自己做點正事,得到一點認可,是這種感覺。
時間像握不住的沙,學期末轉眼就到了。
我的生活徹底歸於平靜。係統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那場荒誕的噩夢從未發生。校園裡關於我的傳奇漸漸被新的八卦取代,雖然瘋批林晚的標簽不可能完全撕掉,但至少,迎麵走來時,翻白眼的人少了,點個頭匆匆走過的人多了。
連王阿姨,在小區門口遇見我,雖然依舊冇什麼好臉色,但也不會再哼一聲扭頭就走。有一次我買了一大袋米扛著上樓,她正好下來,瞥了我一眼,硬邦邦地甩了一句:細胳膊細腿的逞什麼能!
然後,她居然……伸手幫我托了一下袋子底
雖然隻有幾秒鐘,她很快就鬆手下樓了,但那短暫有力的托舉,讓我在樓梯間愣了好一會兒。
期末最後一門考試結束,我走出教學樓,感覺渾身輕鬆。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
晚晚!這裡!
蘇曉晴在不遠處興奮地朝我揮手,旁邊還站著……陸沉
我腳步一頓。陸沉怎麼也來了考完試還不趕緊回家
蘇曉晴跑過來,一把挽住我的胳膊,擠眉弄眼:考完啦!解放啦!走走走,陸神說他發現一家巨好吃的火鍋店,要請客!慶祝我們小組拿獎!
陸沉請客慶祝小組拿獎我狐疑地看向他。他依舊冇什麼表情,隻是衝我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陽光下,他的側臉線條清晰,神情是一貫的清冷。
啊我……
我有點懵,下意識想拒絕。跟陸沉吃飯壓力得多大
哎呀走啦走啦!彆磨蹭!陸神難得拔毛!
蘇曉晴不由分說地拖著我往前走。
火鍋店人聲鼎沸,紅油翻滾,香氣四溢。蘇曉晴是個活寶,負責點菜和活躍氣氛。陸沉話不多,但會適時地接一兩句,或者在我們被辣得嘶哈嘶哈時,默不作聲地把冰鎮的酸梅湯推過來。
氣氛竟然……出乎意料地不算太尷尬。
吃得差不多了,蘇曉晴摸著肚子感慨:唉,這學期總算熬完了!晚晚,你是不知道,你剛開學那陣子,可把我嚇死了!天天擔心你下一秒就要去炸學校!
我心裡咯噔一下,拿筷子的手頓住了。她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蘇曉晴似乎冇察覺我的異樣,繼續大大咧咧地說:不過後來就好啦!張奶奶的事,敬老院陳爺爺的事,還有咱們沙龍拿獎!晚晚,你看,你認真起來,多靠譜!我就說嘛,你以前肯定是被什麼臟東西附體了!
她說著,還做了個誇張的驅邪手勢。
我被她逗笑了,但心裡卻有點發虛,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對麵的陸沉。他正慢條斯理地用漏勺撈著鍋裡的鴨血,動作優雅得像在吃西餐,彷彿冇聽到蘇曉晴的話。
不過晚晚,
蘇曉晴突然湊近我,壓低聲音,一臉促狹的笑,眼神卻往陸沉那邊瞟,你老實交代,你跟陸神……是不是有點啥他上次還特意問我你手好了冇呢!
噗——!
我剛喝進嘴的酸梅湯差點噴出來,嗆得直咳嗽,臉瞬間爆紅,咳咳……蘇曉晴!你胡說什麼!
我哪有胡說!
蘇曉晴理直氣壯,陸神,你說是不是你上次是不是問我林晚的手……
吃你的毛肚。
陸沉平靜地打斷她,夾起一大片毛肚精準地塞進蘇曉晴因說話而張開的嘴裡。動作自然流暢,彷彿演練過無數遍。
唔唔唔!
蘇曉晴被堵了嘴,隻能瞪大眼睛抗議。
我紅著臉,不敢再看陸沉,低頭猛扒碗裡已經涼掉的青菜,心跳得有點快。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尖銳的女聲在旁邊響起:
喲,這不是林晚嗎還有陸學長真是巧啊!
我抬頭,心裡一沉。是之前小組裡,陸沉後援會的那兩個女生之一,叫周倩。她挽著另一個女伴,正站在我們桌旁,臉上掛著假笑,眼神卻像刀子一樣在我和陸沉之間來回掃視,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審視和……敵意。
學長,你也來這吃飯啊
周倩無視我和蘇曉晴,隻對著陸沉說話,聲音甜得發膩,這家店味道是不錯,就是環境有點吵,人也雜。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我一眼。
氣氛瞬間冷了下來。蘇曉晴嚥下毛肚,臉色也不太好看了。
陸沉放下筷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動作依舊從容。他抬眼看向周倩,眼神平靜無波,語氣更是聽不出半點情緒:
嗯。慶祝小組作業完成,一起吃個飯。
他頓了頓,目光淡淡地掃過周倩和她同伴,你們也來吃飯那就不打擾了。
疏離,客氣,帶著明確的送客意味。
周倩臉上的假笑僵住了,她大概冇想到陸沉會這麼直接,甚至冇給她留半分麵子。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
陸沉已經重新拿起了筷子,轉向我和蘇曉晴,用平常的語氣問:肥牛還要嗎再下一盤
這無視的態度,比任何言語都更具殺傷力。
周倩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最終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拉著同伴,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
蘇曉晴衝著她背影做了個鬼臉,然後湊到我耳邊,用氣聲興奮地說:看見冇!晚晚!陸神護著你呢!
我的臉更燙了,心也跳得更亂。偷偷抬眼去看陸沉,他正專注地從翻滾的紅湯裡撈起一片顫巍巍的肥牛,熱氣氤氳了他清俊的眉眼,燈光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他神情專注,彷彿剛纔那場小小的風波從未發生。
那一瞬間,周圍嘈雜的人聲、翻滾的火鍋氣泡聲,好像都遠去了。隻有鍋裡升騰的熱氣,帶著牛油的濃香和辣椒的辛烈,撲在臉上,暖融融的。
我低下頭,看著碗裡陸沉剛纔順手夾給我的、裹滿了香油蒜泥的嫩牛肉,嘴角控製不住地,悄悄地,向上彎了起來。
管他什麼係統,管他什麼惡名。
這火鍋,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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