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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邊緣的荒草裡,那塊發脹的站牌正滲出新鮮暗紅。無回站
三個字的紋路間,372
這個數字在木紋深處若隱若現
——
這是梁歆第
372
次循環的終點,也是第
373
次的起點。
穿高領衫的女人撲到站牌前時,領口的血已把白襯衫染成深褐。她現在叫林薇,三小時前還在三亞酒店泳池邊舉著香檳拍照,對著鏡頭說
剛和歐洲客戶簽了千萬訂單。此刻高領衫下的紅疹正滲出膿水,那些謊言胚胎在皮膚下遊動,像無數米粒大的眼睛。
網紅互助群
的匿名留言在腦內迴響：去無回站找老周的車,但彆讓他看見你說謊時的臉。
霧中傳來引擎聲,鏽跡斑斑的小巴停在麵前,駕駛座上的男人手腕纏著舊傷,機械錶永遠停在
23:37。
上車。
老周的聲音像鐵片刮玻璃。
林薇抬腳時,看見後座西裝男正用指甲摳臉,掀起的皮肉下是陸浩澤母親的臉。女人無聲地說：你說你爸是上市公司老闆時,我就在你喉嚨裡。
她尖叫被濃霧吞掉一半,紅疹突然炸開。膿水濺在車門上凝成
第
373
個謊,正在長,站牌的血痕也跟著鼓脹。老周攤開的掌心結著陳年疤痕：把最假的東西給我。
林薇扯下胸前的
Cartier
胸針
——
那是她騙林落落說是
奶奶嫁妝
借來的。胸針觸到老周掌心瞬間灼熱如烙鐵,她鎖骨處隨即浮現淡紅字跡：第
19
個謊（梁歆）：奶奶的嫁妝。
車門哐當合上時,她聽見站牌木頭開裂的聲響,像有什麼正從裡麵爬出來。
車輪碾過鐵軌的震動裡,林薇後頸的膿水順著衣領往下淌。三小時前三亞浴室的畫麵突然撞進腦海：她摘項鍊時,鎖骨下方冒出三個紅疹,擠破後流出的膠水和粘假房產證的那瓶一模一樣。
又在抓
鏡中人的聲音黏得像含著口水。鏡麵水霧裡,她的臉模糊成一片,隻有嘴角弧度像被刀劃開。右下角水漬中
372
三個血字在顫
——
那是她前世的循環次數。
這些是你說過的謊在長肉。
鏡中人說。
林薇砸裂鏡子,碎片裡湧出無數個
自己：穿高仿香奈兒的她對陸浩澤說
這是媽送的成年禮；舉著假
LV
的她對粉絲說
剛從巴黎秀場回來；對著父母哭窮的她其實剛騙陸浩澤轉了五萬塊。
每個
她
身上都長著紅疹,膿水在地上彙成小窪。客廳全家福裡,高中時的她正潰爛成血肉模糊的團,父母的眼睛卻依舊清晰,像在無聲質問。
後背的刺痛拽回理智時,鏡子完好如初。但閃光燈照出的潰爛處,偽造營業執照的碎片正在皮肉間翻轉。她突然想起第一次長紅疹的那天
——
對趙磊謊稱
家裡拆遷分三套房
的次日,左手虎口冒出的紅痘裡,流出的也是這種膠水。
手機震動起來,陌生彩信裡的舊報紙剪報寫著：城郊
'
無回站
'
離奇事件頻發,站內乘客多為
'
有債未償
'
者。
下方血字寫著：那裡有能
'
清債
'
的車,午夜開。
她點開地圖,無回站
隻顯示灰色荒地,三年前的評論寫著：進去了,就彆想帶著
'
債'
出來。
後背的血浸透睡衣時,她摸到潰爛處嵌著張聊天記錄截圖
——
林落落說
小心遭報應,她回了個
嗬嗬。那兩個字正滲出血來,手機時間從
20:15
跳成
20:14。
穿高領衫時,後頸潰爛處摸出的三亞酒店房卡上,住客姓名
寫著
林落落。原來連逃離的方式,都是用謊言鋪成的。
出租車計價器卡在
373
時,司機把林薇拽進荒草堆。鐵軌鏽成紅褐色,枕木間的野草掛著膿水似的黏液,無回站
站牌的繩結處滲著福爾馬林味的黑紅漬。
穿藍工裝的老周從霧裡走出,手腕三道疤痕深可見骨
——
和十年前車禍報道裡肇事司機的傷一模一樣。你直播說
'
爺爺是華爾街操盤手
'
時,我就在你右耳後。
他說,那天你用了三層遮瑕,可紅疹還是像流膿的痣。
鐵皮工具箱裡的筆記本自動翻開：第
373
次循環,乘客梁歆。
箱底的舊照片裡,穿白褂的王廚子正從扭曲的車窗爬出。老周拿起根假金鍊,鍊墜
永恒
二字已模糊：每個來這兒的人,都得留下最
'
真'
的謊。
林薇摸向領口,珍珠胸針突然裂開,露出
林落落
2023.5.13
借出
的字條。扔進工具箱的瞬間,鎖骨處浮現
第
19
個謊
的字跡。
踏上小巴的刹那,後視鏡映出穿校服的少女
——
那是還叫梁歆時,眼神乾淨的她。
車廂裡的碎髮纏著謊言字條。前排西裝男摳著太陽穴的黑血：我騙了三百萬,女兒在新聞上看見我的通緝令......
他太陽穴裂開,腦組織裡嵌著撕碎的全家福。
中間女人掀開繈褓,青紫色的小手攥著泥土：我騙兒子
'
回家買糖葫蘆
',他到死都攥著石頭要砸死我。
嬰兒哭聲尖如玻璃刮擦,皺巴巴的臉上,眼睛睜得像要吃人。
後排軍大衣的掌心有個洞：守了三十年烈士陵園,最後把骨灰盒偷去換酒。現在它們在我骨頭裡釀酒......
腐肉味混著酒精氣飄過來,像燒紙錢的味道。
小巴顛簸時,座位下的頭髮纏上林薇的脖子。這些都是你自己種的。
老周的聲音從駕駛座傳來,手腕的血滴在方向盤上,十年前我騙交警
'
刹車失靈
',騙那對母子的家屬
'
會負責
',直到他們的血滲進方向盤......
車停在
悔意站
時,溪水裡漂著她偽造的學曆和對父母的謊言。霧裡陸浩澤的聲音帶著醉意：你說愛我,是不是也在騙我
她按住胸口,帶血的紙片上是自己的字跡：陸浩澤這種蠢貨,騙到結婚就能分財產。
無數張被欺騙者的臉從霧裡湧來,老周的血在地上連成字：下一站,往生閣。
頭髮將林薇往霧濃處拖拽,每掙紮一下,皮膚下就炸開更多謊言碎片。老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越掙紮,它們長得越快。
她咳出半片撕碎的驗孕棒
——PS
後發給趙磊的那版,邊緣沾著的廉價香水味,正是騙他
懷孕
時噴的。
廚房門後,謊言醃缸
裡泡著層層偽造證件：她的海外學曆在最上層,下麵壓著趙磊的假房產證明,最深處是老周泛黃的結婚證。
穿高仿西裝的趙磊朝她走來,假表錶帶粘在皮膚上,左臉青紫色裡藏著
欠小雅
86
萬
的字。你騙我是白富美,我騙你是富二代......
他喉嚨裡冒出半截舌頭,舌尖的眼睛流著血淚,我就是個房產中介,給你的錢都是騙小雅的。
趙磊抓住她手腕的瞬間,她看見他皮膚下全是小雅的信用卡賬單。你說
'
愛我
'
時,心口會不會長出我的臉
話音剛落,她胸口鼓起拳頭大的包,輪廓正是趙磊無聲說著
騙子
的臉。
信貸經理、抱孩子的女人和軍大衣圍了上來。這是罪孽具象化。
老周的血在地上畫著符號,你欠的謊會變成彆人的臉,他欠的錢會變成你的疼。
醃缸黏液濺到兩人傷口上,趙磊藏著的錄取通知書碎片掉進缸裡,黏液瞬間沸騰出無數小雅的臉。他手腕炸開的口子裡,湧出的不是血,是堆撕碎的假房產證。
是她在要了......
趙磊哭著,胸口鼓起小雅的臉,你也騙了他,你也該疼。
林薇的胳膊突然裂開,鑽出根假金鍊,永恒
正變成
騙子。你說過要和我過一輩子！
趙磊把金鍊往她肉裡塞,這句話長在你骨頭裡了！
信貸經理扯出嵌在臉裡的借條,每個名字從喉嚨滾出；抱孩子的女人將嬰兒塞過來,那雙奶奶的眼睛罵著：小騙子,拿我的壽衣布當繈褓！
林薇和趙磊的手被血繩粘在一起,冰櫃嗡鳴裡,她看見無數個
自己
的屍體
——
每具代表一個核心謊言,最新鮮的那具攥著三亞房卡。
往生閣到了。
老周的聲音像安眠曲,進去前,得算清共犯的債。
他們被推著往門裡走,每步都有新皮膚裂開,長出對方的臉和債。林薇突然明白,衝突升級不是你死我活,是你變成我,我變成你,一起被爛在過去的謊言吃掉。
往生閣門關上時,趙磊喉嚨裡滾出她對陸浩澤的話：我冇騙你,真的。
她嘴裡吐出的,是趙磊對小雅說的：等我,很快就好。
黑鐵皮門推開時的嘶響刺得耳膜發疼,腥甜氣像腐爛水果混著生肉。王廚子站在灶台後,白褂上的血痂結成黑泥,菜刀上的髮絲和纏著她脖子的一模一樣。
今天的食材很新鮮。
他笑到耳根,牙床沾著片指甲,尤其是你們粘在一起的地方。
這不是廚房,是屠宰謊言的場。青石板灶台上刻著掙紮的紋路,牆角冰櫃滲出的淡紅液體流成小溪,天花板掛滿嵌著假鈔和謊言的
肉。
那是前任的債。
王廚子指著塊像手的肉,無名指套著趙磊丟的假金鍊,他說會愛她一輩子,結果騙走積蓄,現在這肉天天喊疼。
趙磊劇烈顫抖,右手腕爛穿的骨頭裡,紅繩拴著小雅的錄取通知書碎片,血字寫著：我本可以上大學的。
林薇突然想起趙磊得意的話：那傻丫頭賣了錄取通知書給我湊錢。
原來每個謊言都長著牙,會在得意時狠狠咬你。
她也在這兒。
王廚子把假金鍊往趙磊傷口裡塞,你欠她的,得用骨頭還。
趙磊的慘叫裡,林薇左臂鼓起大包,皮膚下擠滿被她欺騙的粉絲,舉著她
P
的豪門照片。照片越亮,她胳膊越疼
——
那些曾被她騙得亮晶晶的目光,現在都成了刺。
你的份例準備好了。
王廚子拿出托盤：帶
Cartier
標的皮膚、嵌著
CEO
胸牌的脂肪、刻著陸浩澤名字的跳動心臟,你說愛他時,它就開始長了,現在該摘了。
她想逃,卻被青石板紋路纏住。後背撕裂般的疼裡,偽造簡曆從潰爛處露出來,照片上穿廉價
T
恤的自己,正嘲笑著哈佛碩士的謊言。
抱孩子的女人把嬰兒放灶台上,糖葫蘆渣上的眼睛盯著她：你騙奶奶
'
壽衣被狗叼走了
',現在它們就在你後頸。
林薇摸到後頸的壽衣絲線,已織成網住無數
奶奶
的臉。最疼的不是皮肉,是愧。
該清算了。
王廚子舉起菜刀,先摘你的假心臟,再剔他的謊骨頭,最後喂站牌。
刀光裡,老周和王廚子的疤痕同步滲血。三個乘客鼓起掌來,掌聲混著骨頭摩擦聲,像為罪孽送行的交響樂。
冰櫃裡,無數個
自己
的屍體凍在那裡。林薇最後想：如果能重來,想告訴梁歆,做普通人挺好的。
菜刀落下時,兩人的慘叫像被同時扯斷的琴絃。
劇痛隻持續半秒,刺骨寒意便將林薇裹住。再次睜眼,她躺在冰櫃的層疊屍體中間
——
都是她自己。
有的缺了左耳,塞著假留學證明；有的斷了右手,纏著假金鍊；最近的那具胸口有碗大洞,塞滿假股權證明
——
第
372
次循環被摘心後留下的。
醒了
王廚子拎著骨鋸走來,鋸齒掛著趙磊的肉絲,上次冇切碎,你在冰櫃裡啃自己胳膊。
林薇從喉嚨裡拽出半張全家福,背麵是十八歲的願望：賺很多錢帶爸媽住大房子。
照片突然化成灰,鑽進指甲縫。
王廚子把她扔在青石板上,她的左臂不見了,傷口處正長出嵌著無數眼睛的新肉。
你已經死過
372
次了。
信貸經理剔著牙床裡的借條,第一次循環你靠懺悔矇混,王廚子把你的懺悔剁成餡喂站牌。
軍大衣盯著腐爛的臉：第二次你想殺趙磊抵債,結果長出他所有的債,哭了一夜說
'
早知道不惹他
'。
林薇看著他們的傷口：信貸經理太陽穴嵌著女兒照片,女人臉下有血手印,軍大衣胸口飄出
第
41
次循環偷換骨灰
的木屑。
老周是第一個守關人。
王廚子把凍肉丟進鍋,十年前撞死那對母子後,循環了一千三百次。我原來也是乘客,騙他能找解藥,結果成了廚子。
灶台沸水裡浮出趙磊的心臟,裂開後全是小雅的笑臉。冰櫃那頭,趙磊抽搐著,斷腿處長出小雅的頭髮：第幾次了每次都聽見她哭......
373
次。
信貸經理冷笑,你騙她
'
這條腿能掙學費
',現在如願了
趙磊嘶吼著：是你先騙我！說嫁你能分家產......
第
108
次循環,你們合夥騙小雅救命錢買假名牌。
抱孩子的女人突然說。
鍋裡的心臟炸開,燙得林薇皮膚融化,露出
372
次循環裡的自己：有的哭,有的笑,有的舉刀刺向自己。
每次循環細節不同,結局一樣。
王廚子的刀指著她眉心,清醒不過是循環的調味劑。
刀落下時,林薇突然說：對不起。
不是對某個人,是對所有被傷害的人,對
372
次循環裡的自己,對冇學會說謊的梁歆。
奇異的事發生了：冰櫃裡的
林薇
同時睜眼又閉上,王廚子的刀開始融化,信貸經理女兒的照片變得清晰,軍大衣胸口飄出白菊。
她左臂長出淡粉色疤痕,像片落葉
——
冇有鎖鏈紋路,證明此刻的真誠。
這不可能......
王廚子的臉在扭曲。
或許不是打破,是承認。
林薇看著融化的屍體,承認說謊,承認傷害,承認可以選擇不說謊。
往生閣門開了,老周站在那裡,疤痕成了淺粉色。該走了,末班車通往開始。
趙磊握著漸漸變淡的錄取通知書：我等小雅,這次是真的想道歉。
外麵晨光裡,小巴成了乾淨的藍色,信貸經理他們笑著,像普通乘客。林薇踏上台階時,無回站
站牌滲著露水,纏著淡粉色花藤。
她冇看見,車後座穿高仿西裝的男人正坐直,假表錶盤裡嵌著她偽造的千萬訂單,手心的人臉無聲說：好久不見,薇薇。
小巴車窗的三十七道雨痕,和第一次對陸浩澤說
我愛你
時的一樣。老周的筆記本上,第
373
次循環,乘客梁歆,狀態：疑似覺醒
的字跡未乾。
紙頁自動翻開十年前的車禍剪報,照片裡的藍色小巴撞在槐樹上,下方鉛筆字寫著：第
1
次循環,刹車未失靈。
彆看。
老周的疤痕泛著紅,知道太多,下次循環更疼。
霧把鐵軌吞成灰白的線,往生閣縮成黑點,位置恰是她第一次長紅疹的鎖骨下方。
小巴停在單元樓下,牆皮滲出的血珠在牆角凝成：第
374
次循環開始。
老周遞來牛皮紙信封：有人托我交的,下次記得帶利息。
裡麵是她和林落落的合影,林落落舉著
Cartier
胸針,針麵映出冰櫃裡缺左耳的
林薇。照片背麵的銀鏈滲著血,永恒
二字刺眼。
樓道三階縫裡的長髮纏上她指尖,勒出的血珠暈成白菊形狀
——
和往生閣長出的一樣。
家門開著,浴室水聲裡,鏡中人的嘴角弧度和第一次見時相同。回來了
聲音比上次更黏,我等你很久了。
林薇摸向後背,肩胛骨下方的落葉疤痕突然裂開,鑽出銀鏈,末端銀絲纏著三亞訂單殘角,千萬
二字已被血浸透。
有些東西,說一萬次對不起也褪不掉。
鏡中人颳著鏡麵。
她砸裂鏡子,碎片裡是趙磊舉著錄取通知書,王廚子在往生閣舉著刻她名字的心臟,老周對著後視鏡裡的母子笑
——
那對母子長得像林落落和小時候的她。
手機震動,陸浩澤說：我媽想見你,穿那件香奈兒。
指尖冒出的紅痘裡,膠水味和粘假房產證的一模一樣。
衣櫃裡的高領黑裙內襯,趙磊的字寫著：第
374
次循環,我在無回站等你。
窗外出租車司機探出頭,牙上沾著肉絲：去米蘭時裝週嗎你上次說要去看秀。
她指甲掐出的血珠,和台階上的血花完美重合。老周筆記本裡的話突然浮現：覺醒不是終點,是更清晰的循環起點。
手機自動給
小雅
發了
好,帶著她的指紋。化妝台抽屜裡,遮瑕膏旁的名片寫著
梁歆,背麵十八歲舉著專科通知書的照片,邊緣粘著白菊花瓣。
浴室碎鏡自動拚合,鏡中的她嘴角裂到耳根,牙齒上刻滿謊言：最新的是
媽,我明天回家吃飯,最底層是十六歲的
試卷冇發。
給母親發訊息的瞬間,疤痕劇烈疼痛。她掀開睡衣,疤痕裡浮出往生閣說
對不起
的自己,笑得越真誠,現實的疤痕裂得越開,露出層層謊言碎片
——
最底的是對母親的那句謊話。
該走了。
司機鳴笛裡混著骨鋸聲。
林薇抓起高仿香奈兒,想起老周的話：所有重新開始,都是故技重施的另一種說法。
鞋櫃上,利息清單
用暗紅寫著：林落落
2024.6.17
借出（胸針）,未還。利息累計
373
次,下次用眼球支付。
樓道燈滅,黑暗裡的刻字聲爬向牆麵：無回站,第
374
次發車,乘客：梁歆（又名林薇）,攜帶罪孽：未還清。
林薇冇有回頭。
出租車計價器從
1
開始跳動,像停不下來的沙漏。後視鏡閃過十六歲的自己,攥著不及格的試卷對母親說
老師冇發,那時耳根還冇有紅疹,眼睛亮得像淬了毒的星子。
那是她第一次說謊。
霧將城市吞成模糊的白,計價器跳到
374
時,出租車停下。荒草裡,發脹的站牌滲出新鮮暗紅,無回站
三個字的筆畫間,無數細小的眼睛在眨動
——
那是她
373
次循環裡,冇能說出口的所有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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