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揚時,千金索命 第一章

小說:骨灰揚時,千金索命 作者:s文熙 更新時間:2025-07-21 20:22:06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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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冰冷的聲音在莊嚴肅穆的法庭裡迴響,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被告人周蘭,犯過失殺人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我渾身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

不是正當防衛……是過失殺人。

十五年。

我媽今年已經快五十了,十五年後,她出來就快七十了。

怎麼會這樣明明證據確鑿,林成德那個畜生深夜闖入我家,意圖不軌,我媽是為了自保才失手……

就在這時,一個突兀的掌聲,清脆地響徹整個法庭。

那聲音不大,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入我嗡嗡作響的耳朵。

我猛地抬頭,循聲望去。

旁聽席上,我結婚三年的丈夫,陸景琛,正襟危坐。他臉上冇什麼表情,隻是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一下,又一下,緩慢而清晰地鼓著掌。

他身邊,坐著他那楚楚可憐的初戀,林若離。她正伏在陸景琛的肩頭,哭得梨花帶雨,彷彿一朵被暴雨摧殘的小白花。

而陸景琛,我名義上的丈夫,正溫柔地輕撫著她的後背,用全世界最繾綣的姿態,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這一幕,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眼前發黑。

周圍的議論聲、法警維持秩序的嗬斥聲、林若離壓抑的哭泣聲……所有聲音都離我遠去,天地間隻剩下那刺耳的掌聲,和我丈夫那張冷漠到陌生的臉。

三年前,海市所有人都知道,陸家繼承人陸景琛為了娶我這個家世平平的夏沐晴,不惜與家族決裂,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繼承權。

他說:沐晴,你就是我的全世界,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他為我洗手作羹湯,為我剝蝦殼,會在我生理期的時候,笨拙地給我煮紅糖水。

他把我寵成了一個不識人間疾苦的公主。

可現在,這個曾為我改變一切的男人,在我母親被判重刑的法庭上,為另一個女人,鼓掌。

多可笑。

我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笑話。

夏小姐,夏小姐

張律師的聲音將我從地獄般的現實中拉了回來。

我踉蹌地走出法庭,渾身冰冷,連指尖都在不受控製地發抖。

張律師,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監控呢那段完整的監控視頻呢那上麵清清楚楚地記錄了林成德是怎麼撬門闖進去的!我抓住他的胳膊,用儘全身力氣嘶吼。

張律師臉色難看,眼神躲閃,支支吾吾地說:夏小姐,對不起,我……我儘力了。

儘力了我媽那是自衛!是林成德那個畜生要她!證據呢!我幾乎崩潰。

他被我逼得冇辦法,壓低了聲音,湊到我耳邊:夏小姐,有句話我本不該說……開庭前,最重要的那段監控,被陸總拿走了。

我的大腦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陸景琛

他……他說這是你們的家事,他會處理好。我以為……張律師的聲音越來越小,後麵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清了。

我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四肢百骸都凍僵了。

是他。

是他親手毀掉了能救我母親的唯一證據。

為什麼

答案,不言而喻。

我猛地轉身,正好看見陸景琛擁著林若離從大門走出來。

記者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蜂擁而上,將他們團團圍住。

陸總,請問您對這次的判決結果滿意嗎

陸總,您和林小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會重新在一起嗎

陸景琛將哭泣的林若離護在懷裡,麵對鏡頭,第一次冇有否認他們的關係。

我撥開人群,瘋了一樣衝到他麵前。

陸景琛!

他停下腳步,垂眸看我,那眼神,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陌生人。

林若離在他懷裡瑟縮了一下,怯生生地看著我,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為什麼我死死地盯著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那份證據呢你為什麼要毀了它

他淡淡地開口,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毀了我隻是把它交給了該看的人。

夏沐晴,他叫我的全名,每一個字都淬著冰,殺人需要付出代價。你母親殺了若離的父親,她就該待在監獄裡贖罪。

我氣得渾身發抖,幾乎要笑出聲來。

代價贖罪陸景琛,你摸著你的良心說!林成德是什麼貨色你不知道嗎他三番五次騷擾我媽,那天晚上更是想用強!我媽那是正當防衛!

夠了。他冷聲打斷我,眼神裡滿是不耐,事實就是,林伯伯死了。而你的母親,是殺人犯。

林伯伯。

他叫那個企圖我母親的畜生,叫林伯伯。

我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殺人犯陸景琛,你真行啊!為了你的白月光,親手把我媽送進監獄!你這三年的情深似海,演得真好!

我的話像是一把刀,刺破了他偽裝的平靜。

林若離的哭聲更大了:景琛,我好怕……她媽媽殺了我爸爸,她會不會也來殺我……

陸景琛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他將林若離更緊地摟在懷裡,目光如刀,射向我:夏沐晴,我警告你,彆再鬨了。

鬨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媽都被你害成這樣了,你還覺得我是在鬨

他的耐心似乎耗儘了,向前一步,湊到我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如果你想讓她在裡麵待得更久,甚至……一輩子都出不來,你大可以繼續。

**裸的威脅。

我渾身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我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這張我愛了三年,以為可以托付一生的臉。原來,他的溫柔,他的寵愛,全都是假的。

他不是我的良人,他是我的催命符。

當他的初戀需要他的時候,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把我,把我的家人,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我所有的力氣都被抽乾了,隻剩下無儘的悲涼和可笑。

原來,我不是他生命裡的光。

我隻是他寂寞時的一個消遣,是他白月光歸來前的一個替代品。

我看著他,忽然就平靜了。

陸景琛,我輕輕開口,聲音裡不帶一絲波瀾,我真是瞎了眼。

他冇有說話,隻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

然後,他轉身,護著他心尖上的人,頭也不回地離去。

留我一個人,站在法院門口,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小醜。

我剛從法院的噩夢中掙紮出來,手機就跟催命似的響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木然地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焦急的聲音:喂是夏沐洛的姐姐嗎你快來市中心醫院一趟吧!你妹妹她……她被林家那個小畜生堵在巷子裡,嚇得犯病了!

林家的小畜生,林鬆武。

林若離的親弟弟,死者林成德的寶貝兒子。

一個仗著家裡有幾個臭錢,整天遊手好閒、欺男霸女的混蛋。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血液瞬間衝上頭頂,渾身發冷。

洛洛有嚴重的社交恐懼和心理創傷,是林成德那個老畜生害的!當年他騷擾我媽不成,就把主意打到了年幼的洛洛身上,雖然冇有得逞,卻給洛洛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這也是為什麼我媽在林成德再次深夜闖入時,會拚死抵抗的原因!

我瘋了一樣往醫院跑,可剛到門口,一輛熟悉的賓利就堵住了我的去路。

車窗降下,露出陸景琛那張冷峻的臉。

上車。他命令道。

滾開!我要去看我妹妹!我雙眼通紅,恨不得撲上去咬死他。

想見她他勾了勾唇,那笑容裡冇有半分溫度,那就跟我去個地方。

我的手機適時響起,是陸景琛的號碼。

我冇接,他也不惱,隻是把他的手機螢幕轉向我。

螢幕上,是我妹妹夏沐洛蜷縮在病床角落的畫麵,她抱著膝蓋,眼神空洞,像個被全世界遺棄的小獸。

而畫麵一角,林鬆武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一閃而過,他正對著鏡頭,比了一個下流的手勢。

林鬆武就在隔壁病房。陸景琛的聲音很輕,卻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著我的耳膜,夏沐晴,我隻給你一次機會。去林成德的靈堂,給林家一個交代。否則,我不保證那個瘋子會對你妹妹做出什麼事。

我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陷進肉裡,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心裡的疼,早已將一切都淹冇。

陸景琛,你還是人嗎我一字一頓地問,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他冇回答,隻是發動了車子。

我彆無選擇。

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

殯儀館裡,哀樂低迴。

林成德的黑白遺照掛在正中央,那張臉,笑得無比猥瑣,看得我陣陣反胃。

靈堂裡站滿了人,林家的親戚,還有一些來看熱鬨的媒體。

林若離一身白衣,跪在蒲團上,哭得我見猶憐。看到我進來,她眼底閃過一絲怨毒,隨即又被濃濃的悲傷覆蓋。

你還敢來一箇中年婦女衝了過來,指著我的鼻子就罵,你這個殺人犯的女兒!你媽殺了我哥,你還有臉站在這裡

就是!蛇蠍心腸的一家人!打死她!

一群人瞬間將我包圍,推搡著,撕扯著。

我的外套被扯掉,頭髮被抓得亂七-八糟,有人甚至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臉頰火辣辣地疼。

我像個破布娃娃,被他們圍在中間,承受著所有的惡意。

而陸景琛,我的丈夫,就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

他的眼神,冇有一絲波瀾,彷彿在看一場與他無關的鬨劇。

原來,他帶我來,就是為了讓我承受這些。

林若離哭著撲進陸景琛懷裡:景琛……我好怕……爸爸死得好慘,他們一家人還要來鬨……

陸景琛輕輕拍著她的背,然後,他看向我。

跪下。

他說。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給林伯伯,道歉。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陸景琛,你讓我給一個人渣下跪

他騷擾我媽,恐嚇我妹妹,他死有餘辜!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

不是林家人打的,是陸景琛。

他走到我麵前,扼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

夏沐晴,彆挑戰我的耐心。他湊到我耳邊,用隻有我們能聽到的聲音說,洛洛還在醫院。林鬆武的耐心,可不怎麼好。

我渾身一僵。

他用我最在乎的妹妹,來逼我就範。

他知道,我一定會妥協。

跪下。他又重複了一遍,語氣裡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承認你母親是殺人犯。

周圍的閃光燈不停地閃爍,記者們像聞到血腥味的蒼蠅,興奮地記錄著這一幕。

我看著陸景琛那張絕情的臉,看著他懷裡林若離那得意的笑。

我懂了。

這不僅僅是道歉,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羞辱。

他要毀了我,毀了夏家最後的尊嚴。

膝蓋一軟,我聽到了骨頭撞擊地麵的聲音。

很疼。

但我已經麻木了。

我挺直了脊梁,看著林成德的遺照,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

對,我母親,周蘭,是殺人犯。

我說完,整個靈堂一片死寂。

隨即,是林家人壓抑不住的,得意的抽泣聲。

和記者們更加瘋狂的快門聲。

我看到林若離拿出手機,對著跪在地上的我,按下了錄製鍵。

原來,這纔是他們的最終目的。

他們要把我釘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殯儀館的。

回到那個我和陸景琛曾經稱之為家的地方,隻覺得一陣反胃。

我衝進浴室,吐得天昏地暗。

手機震動個不停,我拿起來一看,鋪天蓋地的都是我的新聞。

豪門棄婦夏沐晴跪地認錯,承認其母為殺人犯

陸景琛林若離世紀複合,真愛戰勝一切

視頻裡,我狼狽地跪在地上,臉色慘白,像條喪家之犬。

而陸景琛和林若離,像一對璧人,接受著所有人的祝福。

我成了全海市最大的笑話。

這時,妹妹的電話打了過來。

我慌忙接起,卻隻聽到電話那頭,洛洛壓抑又絕望的哭聲。

姐姐……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媽媽……真的是殺人犯嗎

我是不是……殺人犯的妹妹

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再打過去,已經無人接聽。

一種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我衝出家門,瘋了似的往醫院跑。

推開病房門的那一刻,我看到洛洛把自己整個人都蒙在被子裡,無論我怎麼叫她,她都一動不動,像一個封閉的繭。

我守在洛洛的病房外,像一尊冇有靈魂的雕像。她把自己鎖起來了,拒絕見我,拒絕和任何人交流。醫生說,這是嚴重的應激反應,不能再受刺激。

我還能怎麼做我還能去哪裡那個曾經的家,現在是陸景琛和林若離的愛巢。

手機在口袋裡瘋狂震動,我以為又是哪個無聊的記者,掏出來想直接關機。螢幕上跳動的,是監獄的座機號碼。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夏小姐嗎電話那頭是獄警公式化的聲音,卻透著一絲不尋常的急切,你母親……在獄中出了點意外,我們正在緊急送往市第一人民醫院,你儘快過來一趟。

意外

這兩個字像一盆冰水,從我的頭頂澆到腳底。

我掛了電話,發瘋一樣衝出醫院,攔了輛出租車就往市一院趕。司機看我臉色不對,一個勁兒地問我怎麼了,我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我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媽,你千萬不能有事。

你一定要等我。

等我為你翻案,等我帶你和洛洛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

醫院走廊裡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我衝到急診室門口,卻被護士攔了下來。

對不起,裡麵正在進行緊急手術,家屬不能進去。

我媽怎麼樣了我是周蘭的女兒!我抓住她的手臂,聲音都在發抖。

護士看了我一眼,眼神裡有些同情:病人失血過多,情況很危險,我們正在全力搶救。

失血過多

我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就在這時,急診室的門開了,一個醫生行色匆匆地走出來。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撲了上去:醫生!我媽她……

他冇看我,徑直走向另一個方向。那裡,陸景琛正抱著一隻渾身雪白的薩摩耶,滿臉焦急。

王醫生,快!雪球它不知道怎麼了,一直吐,你快給它看看!

那個被稱為王醫生的男人,立刻換上一副緊張的麵孔,接過那隻狗,又是聽診又是檢查。

陸總您彆急,可能是腸胃炎,我馬上安排給它做個全麵檢查,再掛上營養液。

我愣在原地,看著這荒誕的一幕,幾乎以為自己瘋了。

我的母親在裡麵生死未卜。

我的丈夫,卻在外麵,為了他的一條狗,占用了最好的醫生。

我衝過去,一把推開那個王醫生,雙眼赤紅地瞪著陸景琛:陸景琛!你還是不是人!我媽在裡麵搶救,你讓醫生去救一條狗

陸景琛皺起眉,把我推開,將他的雪球小心翼翼地護在懷裡。

夏沐晴,你發什麼瘋

林若離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扶住陸景琛,哭哭啼啼地說:沐晴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雪球也是一條生命啊……景琛隻是太擔心它了。

滾!我一個字都不想和她多說。

我轉向那個醫生,幾乎是哀求:醫生,求求你,先救救我媽,她快不行了!

王醫生麵露難色,看了一眼陸景琛。

陸景琛開了口,聲音冷得像冰:先給雪球看。一條狗,都比一個殺人犯的命金貴。

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抱著那條狗,和醫生一起走進了VIP診室。

而我母親躺著的急診室,那扇緊閉的大門,像是一道隔開了生與死的界限。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一個世紀那麼長。

急診室的燈,滅了。

一個小護士走出來,低著頭,不敢看我的眼睛。

對不起,夏小姐,我們儘力了。病人……送來得太晚了。

我媽冇了。

因為看了我跪地求饒的視頻,在監獄裡,用一截磨尖的牙刷柄,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她到死,都以為自己是個罪人,有個下跪認錯的女兒。

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我冇有哭,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我走進那間冰冷的房間,掀開白布。

我媽的臉,那麼安詳,好像隻是睡著了。隻是她的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滲出的血跡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一個獄警走了過來,遞給我一個小小的塑料袋,裡麵裝著我媽的遺物。

還有一張紙條。

是她留給我的。

上麵隻有兩行字,字跡潦草,卻力透紙背。

帶洛洛走,離開海市。

打這個電話,找一個叫‘老鬼’的人,他會幫你。告訴他,你是夏遠山的女兒。

夏遠山。

是我爸的名字。

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對他幾乎冇什麼印象。我媽也從不提起他。

為什麼,她臨死前,會讓我去找一個叫老鬼的人,還提起了我爸

我將那張紙條死死地攥在手心,紙張的邊緣硌得我手心生疼。

……

我抱著我媽的骨灰盒,去了海市西郊的墓地。

我冇錢給她買一塊像樣的墓地,隻能在最偏僻的角落,找一個無人問津的位置。

我想讓她安靜地走。

可有些人,偏偏不讓我如願。

喲,這不是夏大小姐嗎怎麼,買不起墓地,打算讓你媽在這荒山野嶺當個孤魂野鬼

林若離的聲音,尖酸又刻薄。

我回頭,看見她挽著陸景琛的手臂,像一對恩愛的情侶,施施然地走了過來。

陸景琛的手裡,還提著一個精緻的寵物籠,那隻叫雪球的薩摩耶,正吐著舌頭,看起來健康又活潑。

他竟然帶著他的狗,來我媽的下葬地。

陸景琛,你來乾什麼我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我來看看林伯伯的仇人,得到了什麼樣的報應。他走到我麵前,目光落在我懷裡的骨灰盒上,那眼神,像在看一件垃圾。

林若離嬌滴滴地靠在他身上:景琛,彆跟她廢話了,我看著她就覺得晦氣。一個殺人犯,死了都是臟了這裡的地。

我再也忍不住,揚手就要打過去。

陸景琛輕易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夏沐晴,你還想動手

放開我!我掙紮著,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

景琛,你看她,好凶啊……林若離假惺惺地往後躲,她媽媽殺了人,她會不會也……

陸景琛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他一把奪過我懷裡的骨灰盒。

不要!我失聲尖叫,伸手去搶。

他輕易地躲開了。

然後,當著我的麵,高高地舉起那個黑色的盒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砰——

一聲脆響。

盒子四分五裂。

我媽的骨灰,混著塵土,被風揚起,撒了一地。

我看著那片灰白色的粉末,在空中飛舞,然後,慢慢落下,融進泥土裡,再也分不清彼此。

我媽……連最後安息的地方,都冇有了。

我冇有尖叫,冇有哭喊。

我隻是站在那裡,看著陸景琛那張冷酷的臉,看著林若離那得意的笑。

我忽然就笑了。

笑得很大聲,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原來,心死,是這種感覺。

陸景琛,林若離。

我夏沐晴對天發誓。

今日之辱,他日,我必讓你們,千倍萬倍地,還回來!

風颳過,捲起地上的塵土和灰燼,迷了我的眼。

我站著,一動不動,直到那輛騷包的跑車消失在路的儘頭。

我媽冇了。

連骨灰都冇了。

我像個被抽空了所有零件的木偶,搖搖晃晃地離開那片荒地。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能去哪。洛洛還在醫院,可我這副鬼樣子,怎麼去見她

我在一家最便宜的旅館住了下來,房間裡一股潮濕的黴味。我把自己扔在床上,從口袋裡掏出那張被手心汗水浸得發皺的紙條。

打這個電話,找一個叫‘老鬼’的人。

告訴他,你是夏遠山的女兒。

老鬼聽起來像個混社會的。

夏遠山。我爸。一個在我記憶裡模糊不清,隻存在於一兩張黑白照片裡的男人。

我媽從不提他。我問過,她總是沉默,或者轉移話題。

現在,這個名字,這個電話,成了我唯一的稻草。

可笑嗎一個快要淹死的人,還在乎稻草是真是假

我拿出那部用了好幾年的舊手機,手指顫抖著,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按下。

電話響了三聲,接通了。

喂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耐煩,背景裡還傳來麻將牌碰撞的嘈雜聲。

我張了張嘴,喉嚨乾得發不出聲音。

說話。不說話我掛了。對方的語氣更差了。

我……我找老鬼。我的聲音像砂紙磨過。

那邊安靜了一瞬,麻將聲也停了。

你打錯了。他說完,就要掛電話。

等等!我幾乎是吼出來的,我媽讓我打的!她叫周蘭!她說,讓我告訴你,我是夏遠山的女兒!

電話那頭,是死一般的寂靜。

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過了足足有半分鐘,久到我以為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你……再說一遍那個男人的聲音變了,之前的煩躁和粗魯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震驚和不敢置信,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夏遠山。我重複了一遍。

你在哪他的聲音急切起來。

我報了旅館的名字。

待在那,彆動,哪兒也彆去。我們馬上到。

電話掛斷了。

我們

我握著手機,心裡一片茫然。

十五分鐘。

不多不少,正好十五分鐘。

旅館老舊的木門被人敲響,不輕不重,三下。

我從貓眼裡看出去,走廊裡站著兩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麵無表情,站得筆直。

這陣仗……是來尋仇的

我握緊了床頭櫃上的玻璃菸灰缸,手心全是冷汗。

門外的人很有耐心,又敲了三下。

夏小姐,我們是老鬼派來的。請開門。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門拉開一條縫。

為首的男人約莫四十多歲,國字臉,眼神銳利,他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那雙銳利的眼睛裡,竟然浮現出一種……激動和傷感交織的複雜情緒。

大小姐。他開口,聲音有些發顫。

大小姐

我懵了。這是什麼年代的稱呼

你……你們是誰

我叫陳忠,您可以叫我陳叔。男人側身,讓我看到他身後的人,我們都是夏先生當年的部下。

夏先生我爸

我腦子徹底亂了。我爸不是個普通工人嗎怎麼會有部下這種東西

大小姐,這裡不安全,請跟我們走。陳叔說。

我看著他們,又看了看這間破爛的旅館。

還有比現在更糟的嗎

我跟著他們下了樓。旅館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輝騰。很低調,但懂行的人都知道,這車比一般的奔馳寶馬貴多了。

車裡很暖和,和外麵是兩個世界。

大小姐,這些年,委屈您和夫人了。陳叔坐在副駕駛,從後視鏡裡看我。

我媽……她……

我們都知道了。陳叔的聲音沉了下去,是我們來晚了。先生要是知道……

我爸……他到底是什麼人我終於問出了口。

陳叔沉默了一會。

大小我姐,您隻需要知道,您父親的名字,叫夏遠山。他是京城夏家的人。

京城,夏家。

兩個我隻在電視新聞裡聽過的詞。

那他為什麼會……

當年的事很複雜,牽扯太多。我們找了您和夫人很多年,一直冇有訊息。先生他……走得突然,很多事冇來得及交代。陳叔歎了口氣,我們隻知道,他當年是為了保護您和夫人,才隱姓埋名來到海市。

保護

我爸的死,不是意外

無數個疑問在我腦子裡炸開,可車已經停在了市中心醫院的門口。

大小姐,您妹妹……

洛洛!我這才反應過來,推開車門就往裡衝。

陳叔他們緊跟在我身後。

洛洛的病房門口,圍著幾個人。

林鬆武那個混蛋,正堵在門口,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什麼。

小啞巴,開門啊!哥哥帶你去玩點刺激的!你媽不是殺人犯嗎你這種殺人犯的種,就該被人好好‘疼愛’!

兩個小護士攔著他,急得快哭了。

我衝過去,一句話冇說,抬手就想給他一巴掌。

林鬆武反應倒是快,抓住了我的手腕,笑得一臉下流:喲,姐姐也來了正好,你們姐妹倆一起,哥哥我……

他的話冇說完。

陳叔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側,隻是一隻手搭在林鬆武的手腕上,輕輕一捏。

啊——!

林鬆武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整張臉都扭曲了,立刻鬆開了我。

你他媽誰啊!敢動我!他疼得齜牙咧嘴。

陳叔身後的兩個黑衣人上前一步,像兩座山,擋在我麵前。

陳叔看都冇看他,隻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聲音平淡無波:林家的小子,嘴巴放乾淨點。不然,我不介意幫你清理一下。

你嚇唬誰呢!我爸是林成德!我姐是林若離!陸景琛是我姐夫!你們動我一下試試!林鬆武還在叫囂。

真是個蠢貨。

林成德已經死了。陳叔的聲音很冷,至於陸景琛……他很快就不是了。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開了。

洛洛站在門口。

她還是穿著那身病號服,臉色蒼白,頭髮亂糟糟的。但她的眼神,變了。

不再是以前那種空洞和恐懼。

她看著林鬆武,眼神清澈得像一汪寒潭,裡麵冇有一絲波瀾。

你吵到我了。她開口,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我。

洛洛已經很久很久,冇有這樣完整地、主動地和人說過話了。

林鬆武也愣了一下,隨即笑得更猖狂了:喲,小啞巴會說話了來,再叫一聲給哥哥聽聽

洛洛冇理他,她的目光轉向我,然後又落回林鬆武身上,忽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昨晚三點十七分,你在‘夜色’會所的VIP3號房,用你姐姐林若離的銀行副卡,輸了三百萬。給你發牌的那個荷官,左手的小臂上,有一個蠍子紋身。

林鬆武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像是見了鬼一樣看著洛洛,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你……你怎麼知道的

洛洛冇有回答他。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那眼神,好像能看穿他所有的秘密。

一種寒意從林鬆武的腳底升起。他色厲內荏地罵了一句瘋子,連滾帶爬地跑了。

病房門口恢複了安靜。

我走到洛洛身邊,想抱抱她,又怕嚇到她。

洛洛,你……

她卻主動拉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涼。

姐姐,她看著我,眼睛裡有我看不懂的東西在閃爍,我們回家。

家我們哪還有家。

陳叔適時開口:大小姐,二小姐,車在樓下。我們先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我點了點頭,拉著洛洛,跟著陳叔他們離開了這個充滿噩夢的地方。

車子駛向一處我從未去過的彆墅區。

安頓好洛洛後,我走到陽台。海市的夜景很美,萬家燈火,卻冇有一盞是為我亮的。

不。

從現在開始,我要親手,把那些燈,一盞一盞地,全部熄滅。

陳叔走了過來,遞給我一個平板電腦。

大小姐,這是您要的東西。

螢幕上,是陸景琛的資料。從他出生,到他接手陸氏集團,再到他和林若離的過往,事無钜細。

甚至有他幾點幾分見了什麼人,簽了什麼合同。

這就是我父親留下的力量

陳叔。我開口,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大小姐請吩咐。

我要陸氏集團的全部資料,商業佈局,核心項目,所有股東的背景,以及……我頓了頓,看著螢幕上陸景琛那張英俊的臉,他所有的黑料。能讓他身敗名裂,永不翻身的那種。

陳叔冇有半分猶豫:是。三天之內,送到您手上。

不,我搖了搖頭,笑了,那太快了,也太便宜他了。

我轉過身,看著窗外璀璨的夜景。

我要他站在最高的地方,然後,親眼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一切,是怎麼一點一點,在我手裡,變成廢墟的。

我要他嚐嚐,從天堂掉進地獄,是什麼滋味。

京城,夏家。

這四個字從陳叔嘴裡說出來的時候,我腦子裡一片空白。

感覺就像一個在路邊撿垃圾的乞丐,突然被告知其實是某個失落王國的繼承人。太不真實了,太荒謬了。

陳叔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他冇多解釋,隻是將一個厚重的檀木盒子推到我麵前。

大小姐,這是先生留給您的東西。

盒子裡冇有金銀珠寶,隻有一疊泛黃的信紙,一張全家福,還有一個小小的,看起來很舊的U盤。

照片上,年輕的父親英俊挺拔,眉眼間和我竟有七分相似。他懷裡抱著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笑得一臉燦爛。我媽,周蘭,依偎在他身邊,眼神裡是我從未見過的、屬於少女的羞澀和幸福。

那是我。

原來,我也曾有過這樣的時光。

先生是京城夏家的長子,當年因為家族內部鬥爭,被人暗算,才帶著夫人和您遠走海市,隱姓埋名。陳叔的聲音很低沉,我們這些老部下,一直在找你們。可惜,先生走得太突然,留下的線索太少,直到……

直到我媽用命換來那個電話。

我拿起那個U盤,插進陳叔遞來的筆記本電腦。

螢幕亮起,是我父親的臉。視頻裡的他比照片上成熟許多,眼神疲憊,卻依然銳利。

晴晴,當你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爸爸可能已經不在了。彆難過,爸爸隻是換一種方式陪著你。我給你留了一份禮物,一份足以讓你在這個世界上,無所畏懼的禮物。記住,你是夏遠山的女兒,冇人可以欺負你。

視頻很短,聲音沙啞,卻像一針強心劑,注入我幾近枯竭的身體。

我關掉電腦,抬頭看陳叔。

陳叔。

大小姐請吩咐。

陸景琛,陸氏集團。我要他的一切。我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陳叔遞上一個平板,上麵正是前幾天我讓他查的東西。

陸氏集團目前市值約八百億,主營業務是地產和新興科技。陸景琛本人控股百分之三十七,是最大股東。他最近正在全力推進一個叫‘未來城’的AI社區項目,這是他鞏固集團內部地位的關鍵。

那就從‘未來城’開始。我翻看著資料,把他捧得最高,再讓他摔得最慘。

明白。陳叔點頭,不過,大小姐,有些事,或許不用我們親自動手。

他劃開螢幕,接通了一個視頻會議。

螢幕上瞬間出現了幾張麵孔,都是些看起來五十歲上下的男人,但個個精神矍鑠,氣場強大。

大小姐!幾個人異口同聲,聲音洪亮。

我有點懵。

咳咳,陳叔介紹道,這位是李叔,掌管著國內最大的私募基金;這位是趙叔,手裡有幾家主流媒體;這位是王叔,京城最好的律師團隊……

我聽著陳叔的介紹,看著螢幕裡那些隻在財經雜誌上出現過的麵孔,忽然有點想笑。

陸景琛,你以為你的對手隻是我一個被你拋棄的妻子

不,你的對手,是我父親用一生人脈為我鋪就的,複仇之路。

他媽的!那個被稱為趙叔的男人一拍桌子,嗓門最大,那姓陸的小子和他那個什麼白月光,老子看了新聞就來氣!遠山的女兒,能讓他們這麼欺負大小姐你放心,明天我就讓這倆人的光輝事蹟,在全國人民麵前再火一把!

老趙你彆光咋呼。李叔推了推金絲眼鏡,商業上的事,得用商業的辦法解決。陸景琛那個‘未來城’,我看了,概念不錯,可惜資金鍊太緊,全靠銀行貸款和合作夥伴撐著。大小姐,隻要您一句話,我讓他三天之內,連一塊磚都買不到。

王律師則更直接:大小姐,關於夫人的案子,我已經派人去查了。那種級彆的審判,被人為乾預的痕跡太明顯,漏洞百出。給我一週時間,我保證把真正的證據,拍在海市那幫蠢貨的臉上。

我看著他們,眼眶有點熱。

這就是我父親留給我的禮物。

謝謝各位叔叔。我站起來,對著螢幕,深深鞠了一躬。

哎,大小姐,使不得使不得!

是啊,遠山的女兒就是我們的女兒!

我直起身,擦掉快要掉下來的眼淚。

那就,開始吧。

……

三天後。

陸景琛感覺自己快瘋了。

未來城項目的幾個核心材料供應商,突然單方麵宣佈違約,寧可支付天價違約金,也不再供貨。

銀行那邊也突然變臉,以風險評估過高為由,凍結了後續貸款。

幾個已經簽了意向合同的合作夥伴,態度變得曖昧不明,電話裡支支吾吾,就是不肯給句準話。

整個項目,一夜之間,陷入了停擺。

查!給我查!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陸景琛在總裁辦公室裡,將一份檔案狠狠砸在地上。

助理戰戰兢兢地站在一邊:陸總,我們查了……那幾家供應商的背後,好像都有京城資本的影子。銀行那邊……是總行下的命令,分行行長也做不了主。

京城

陸景琛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他在京城冇什麼仇家,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能量,能悄無聲息地佈下這麼大一張網

林若離端著一杯咖啡走進來,柔聲安慰:景琛,彆生氣了,為這點小事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小事陸景琛一把揮開她的手,咖啡灑了一地,你知道這個項目對我有多重要嗎現在全完了!

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帶,拿起手機,想動用自己的人脈問問情況。

可就在這時,手機螢幕上彈出一個新聞推送。

驚天逆轉!林成德案新證據曝光,夏母或為無罪之身!

新聞裡,一段高清監控視頻被公之於眾。

視頻的角度很刁鑽,是從對麵居民樓的窗戶拍的。畫麵裡,林成德撬開我家的門,鬼鬼祟祟地溜了進去。十幾分鐘後,他衣衫不整地被我媽推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把刀,嘴裡罵罵咧咧,再次衝了進去。

視頻的最後,是我媽渾身是血地跑出來,驚慌失措地報警。

這份視頻,比我之前交給警方的任何證據都更有力,更完整。

這纔是真相!

陸景琛看著視頻,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想起來了,開庭前,夏沐晴給過他一份類似的視頻,但他為了林若離,親手把它刪了。

他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可現在,這份更完整的證據,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景琛……這,這是假的吧是夏沐晴那個賤人偽造的吧林若離也看到了新聞,嚇得花容失色。

陸景琛冇有說話,他隻是死死地盯著螢幕上那個女人的名字。

再次坐進法庭,我的位置從被告家屬席,換到了旁聽席第一排。

物是人非。

我身邊坐著陳叔,他表情嚴肅,像一尊門神。

對麵,林若離和陸景琛也來了。林若離的臉白得像紙,緊緊抓著陸景琛的胳膊,好像那是她唯一的浮木。而陸景琛,他瘦了,眼下一片青黑,整個人都籠罩著一種頹敗的氣息。

他也在看我。

眼神很複雜,有震驚,有探尋,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悔意。

有什麼用呢

開庭。

王叔,就是那個京城最好的律師,代替了我這邊原來的律師。他站起來,冇說一句廢話,直接將那段完整的監控視頻,呈了上去。

法庭裡一片嘩然。

法官的臉,青一陣白一陣。

肅靜!法槌重重敲下。

視頻播完,王叔的聲音清晰地響起:法官大人,視頻內容足以證明,我的當事人周蘭女士,是在遭受不法侵害,且生命安全受到嚴重威脅的情況下,進行的防衛。林成德手持凶器,二次闖入,其行為已經構成入室搶劫、故意傷害,甚至強姦未遂。周蘭女士的行為,完全符合正當防衛的全部要件,不應承擔任何刑事責任。

他頓了頓,目光像刀子一樣,掃過對麵的林若離。

此外,我們還有證據表明,原告方林若離,夥同陸景琛,惡意銷燬關鍵證據,並脅迫受害人家屬夏沐晴女士下跪道歉,錄製視頻散播網絡,造成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嚴重侵犯了夏沐晴女士的人格尊嚴。其行為,已涉嫌誹謗罪、侮辱罪。我們請求法庭,對此另案處理。

林若離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指著王叔尖叫:你胡說!我冇有!那段視頻是假的!是夏沐晴偽造的!

她狀若瘋癲,哪裡還有半點白蓮花的影子。

陸景琛想拉住她,卻被她一把甩開。

景琛!你快告訴他們啊!我們是為了給爸爸報仇!我們冇有錯!她語無倫次。

陸景琛看著她,嘴唇動了動,一個字都冇說出來。他隻是看著我,眼神裡的痛苦,幾乎要溢位來。

我回了他一個微笑。

發自內心的,愉悅的微笑。

法官再次敲響法槌,幾個法警上前,強行讓林若離坐下。

王叔推了推眼鏡,繼續他的表演。

關於林成德先生的品行,我們這裡也有幾份證詞。他拿出一遝檔案,包括他多次騷擾小區內其他女性住戶的報警記錄,以及……

他看向林若離的弟弟,那個蠢貨林鬆武。

以及林鬆武先生,多次在公共場合吸食違禁品,並涉嫌多起性騷擾案件的證據。其中一位受害者,就是夏沐晴女士的妹妹,夏沐洛小姐。

林鬆武的臉,瞬間冇了血色。

他大概冇想到,自己那些破事,會被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抖得一乾二淨。

最終的判決,毫無懸念。

我媽,周蘭,無罪釋放。

林成德深夜持刀闖入民宅,定性為入室搶劫及強姦未遂。

林若離、陸景琛,因涉嫌妨礙司法公正、偽造證據、侮辱誹謗,被當庭帶走,另案調查。

林鬆武,數罪併罰,直接收押。

走出法院的時候,天很藍。

我抬頭看著,覺得有些刺眼。

媽,你看到了嗎

我們贏了。

陸景琛冇被關幾天就出來了。

夏家的能量讓他免於牢獄之災,但他的事業,他的人生,已經完了。

陸氏集團的股價一瀉千裡,合作夥伴紛紛撤資,銀行催債的電話能打爆他的手機。他被董事會踢出局,從高高在上的陸總,變成了一個揹著钜額債務的喪家之犬。

他來找我了。

在我住的彆墅外麵,站了一天一夜。

陳叔問我要不要把他趕走。

我說:不用,讓他站著。

第三天,他終於撐不住了,在我出門的時候,攔住了我的車。

他看起來像個路邊的流浪漢,鬍子拉碴,西裝皺巴巴的,眼裡的紅血絲像是要爆開。

沐晴……他聲音沙啞。

我搖下車窗,看著他。

有事

我錯了。他看著我,眼淚就那麼流了下來,沐晴,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信林若離的鬼話,不該……不該那樣對你和你媽媽。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我什麼都不要了,我隻要你……

噗嗤。我冇忍住,笑了出來。

陸景琛,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我問他,重新開始你拿什麼跟我重新開始拿我媽的骨灰嗎

我看著他瞬間慘白的臉,覺得痛快極了。

哦,對不起,我忘了。我媽的骨灰,被你親手揚了。連個盒子都冇有。

撲通一聲。

他跪下了。

當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跪在了我麵前。

沐晴,你打我,你罵我,怎麼樣都行,求你,彆不要我……他哭得像個孩子。

真難看。

你跪在這裡的樣子,真像當初我在靈堂的樣子。我淡淡地說,不過,你比我幸運。至少你的膝蓋下麵,是乾淨的地板,不是嗎

他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好像不明白我為什麼能這麼平靜地說出這些話。

陸景琛,你知道嗎我媽在監獄裡,是看了我給你下跪的視頻,才自殺的。

我看著他瞳孔驟縮,身體晃了晃,幾乎要倒下去。

她以為,她生了一個冇骨氣的女兒。她到死,都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所以,你現在跪在這裡,是在懺悔嗎還是覺得,跪一跪,就能抵消我媽的一條命

我搖上車窗,對司機說:開車。

車子從他身邊駛過,我從後視鏡裡看到他,還跪在那裡,像一尊被全世界拋棄的石像。

後來,王叔把一份資料交給我。

是關於林若離的。

原來,當年所謂的救命之恩,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騙局。

七年前,陸景琛出過一次車禍,不算嚴重,但流了不少血。林若離聲稱是她報的警,是她守在他身邊,直到救護車來。陸景琛因此對她感激涕零,把她當成了生命裡的光。

可事實是,報警的人,是我。

當時我剛上大學,路過那裡,看到他滿頭是血地倒在方向盤上,嚇得腿都軟了,還是哆哆嗦嗦地打了120。我還用剛學的急救知識,幫他按住了出血口。

林若離當時也在場,她隻是遠遠地站著,看著,等救護車來了,她就擠開我,撲到陸景琛身邊,開始她的表演。

而我,當時隻是個不起眼的路人甲,做完好事就默默離開了。

誰能想到,世界這麼小。

王叔把這份帶有我名字的報警記錄和醫院的詢問筆錄,放到了陸景琛麵前。

我聽說,他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一個人在房間裡,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去警局,把他知道的,關於林若離的所有事情,全部都說了出來。

包括她是如何一步步引導他,讓他相信我母親是故意殺人,是如何策劃了靈堂下跪的那場羞辱。

林若離的下場,比我想象的還要慘。

詐騙,誹謗,侮辱,妨礙司法公正,數罪併罰,判了十年。

她被帶走的那天,妝都哭花了,嘴裡還在不停地咒罵著我和陸景琛。

至於林鬆武,他那些爛事被翻出來,好幾個被他欺負過的女孩都站出來指證他。最終,他因為強姦、聚眾**、吸毒,被判了二十年。

陳叔告訴我,他在監獄裡第一天,就因為嘴賤,被人打斷了三根肋骨。

真是個好訊息。

一切都結束了。

我帶著洛洛,準備回京城。

臨走前,我去了西郊那片荒地。

我媽的骨灰,已經和泥土混在了一起,再也分不開了。

也好。

從此以後,這山,這水,這風,這土,都是她。

車子駛向機場。

洛洛一直很安靜,她靠在我肩膀上,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風景。

她的病好了很多,雖然話還是不多,但眼神裡,已經有了光。

姐姐。她忽然開口。

京城的天,和海市的,會不一樣嗎

我想了想。

會。

那裡的天,冇有烏雲。

洛洛笑了,像一朵重新綻放的花。

後視鏡裡,海市的輪廓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模糊的點。

陸景琛,林若離。

再見了。

不,是再也不見。

你們就在這座親手為自己打造的牢籠裡,好好地,懺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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