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貨就該粉碎! 第一章

小說:假貨就該粉碎! 作者:Timc 更新時間:2025-07-21 20:22:14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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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發現抱錯孩子那天,全家圍著真千金林楚楚噓寒問暖。

養母當眾摔碎我生母的遺物玉佩:假貨就該粉碎!

我微笑著錄下全程:您說得對。

次日林氏集團偷稅漏稅、非法集資的證據遍佈全網。

父親怒吼著衝進我房間,卻見金融巨鱷的私人律師正在等我簽字。

介紹一下,我晃著股權轉讓書,林氏最大債主,現在是我。

看著全家被警察帶走,我撥通真千金的電話:合作愉快,楚楚。

掛斷後,我對著鏡頭輕笑:本宮不死,爾等終究是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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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水晶吊燈的光芒,冰冷又刺眼。

像無數把細碎的刀子。

懸在林家宴會廳高高的穹頂之上。

切割著下方衣香鬢影的虛假繁華。

空氣裡瀰漫著昂貴香檳和法式甜點的甜膩氣味。

幾乎令人窒息。

厚重的猩紅色天鵝絨窗簾緊緊閉合。

隔絕了外麵真實的世界。

也隔絕了所有可能窺探的目光。

這裡,是林家精心打造的、供奉他們失而複得的珍寶的神壇。

而我,林未央。

曾經被供奉在這裡的假神像。

此刻正安靜地站在巨大落地窗投下的陰影裡。

像一件被遺忘的、不合時宜的舊傢俱。

我的目光越過攢動的人頭。

落在宴會廳的中心。

那裡,是真正的焦點。

林楚楚。

林家流落在外十八年的親生女兒。

今天,是她被正式迎回林家的加冕時刻。

她穿著一身顯然價值不菲、但剪裁略顯生澀的白色小禮服。

怯生生地依偎在養母沈玉茹的臂彎裡。

像一隻受驚過度的小白兔。

臉頰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

晶瑩剔透。

惹人心憐。

沈玉茹,我名義上叫了十八年媽媽的女人。

此刻正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近乎虔誠的溫柔。

輕輕拍撫著林楚楚單薄的脊背。

她的聲音刻意放得又輕又軟。

生怕驚擾了懷中這失而複得的稀世珍寶。

楚楚,我可憐的孩子……

回家了,終於回家了……

這些年,你在外麵受苦了……

媽媽的心都碎了……

每一句話都浸滿了濃得化不開的心疼和愧疚。

沈玉茹的眼眶也紅著。

保養得宜的臉上,每一道精心維護的皺紋似乎都在訴說著失女的痛楚。

我的養父林國棟。

那個在商場上向來以鐵腕和冷硬著稱的男人。

此刻也卸下了所有的威嚴。

他站在沈玉茹身側。

一隻寬厚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種近乎笨拙的珍視。

輕輕落在林楚楚柔軟的發頂。

彷彿在確認一件失而複得的無價之寶。

他的聲音低沉。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回來就好,楚楚。

爸爸……對不起你。

以後,林家的一切,都是你的補償。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

像是在為他真正的血脈加冕。

賓客們恰到好處地發出低低的、飽含同情的唏噓。

間或夾雜著對林楚楚坎坷身世的感歎。

以及對林家父母情深義重的讚美。

真是造化弄人啊……

楚楚小姐一看就是林家的血脈,那份貴氣藏不住的。

林董和夫人真是重情重義,親生女兒流落在外這麼多年,該有多心疼!

是啊,幸好找回來了,苦儘甘來,苦儘甘來!

這些聲音,如同背景音樂裡嗡嗡作響的雜音。

不高不低。

正好能清晰地鑽進我的耳朵。

形成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包圍。

我成了這盛大認親儀式裡。

唯一不和諧的音符。

一個礙眼的、等待被清除的錯誤。

沈玉茹的目光。

終於從她失而複得的珍寶身上移開。

像掃過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落在我身上。

那裡麵,冇有了方纔對林楚楚的萬般柔情。

隻剩下冰冷刺骨的審視。

和一種急於劃清界限的、毫不掩飾的厭惡。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

尖利。

打破了宴會廳裡虛偽的溫情脈脈。

清晰地刺穿了所有嗡嗡的議論。

未央!

這個名字被她叫出來。

帶著一種淬了毒的嫌棄。

你過來。

命令的口吻。

不容置疑。

所有的目光。

瞬間像聚光燈一樣。

齊刷刷地聚焦到我身上。

探究的。

幸災樂禍的。

帶著看好戲的興奮。

我微微吸了一口氣。

指甲的尖端。

無聲地嵌入掌心柔軟的皮肉。

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

很好地壓下了喉嚨深處翻湧的冷意。

臉上。

緩緩地。

綻開一個無可挑剔的、溫順的微笑。

像無數次在公眾場合被要求展示的那樣。

標準。

馴服。

毫無破綻。

我從那片令人舒適的陰影裡。

一步一步。

走向那片明亮刺眼的舞台中心。

高跟鞋踩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麵上。

發出清脆的、規律的迴響。

嗒。

嗒。

嗒。

每一步。

都像踩在緊繃的琴絃上。

走向早已預設好的結局。

沈玉茹的視線。

如同冰錐。

牢牢釘在我臉上。

她保養得宜的手。

從她昂貴的手袋裡。

掏出了一個東西。

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的粗暴。

那是一個小小的絲絨錦囊。

顏色已經有些黯淡。

邊緣甚至起了毛球。

與這滿室的奢華格格不入。

我認得它。

非常非常熟悉。

在我模糊而遙遠的童年記憶裡。

在孤兒院冰冷簡陋的小床上。

在無數個被噩夢驚醒的深夜。

它曾是我唯一的慰藉。

是我關於母親這個溫暖詞彙。

唯一的、具象的寄托。

沈玉茹的手指。

帶著一種嫌惡。

彷彿那錦囊是什麼肮臟的垃圾。

她用力地。

粗暴地。

將錦囊翻轉過來。

狠狠一抖。

一塊溫潤的玉佩。

墜著褪色的紅繩。

從錦囊裡跌落出來。

在空中劃過一道短促的弧線。

落入了她攤開的手掌。

玉佩不大。

玉質不算頂好。

帶著天然的、未經打磨的質樸。

上麵雕刻著簡單的祥雲圖案。

線條流暢。

卻因為年代久遠。

邊緣已有些模糊。

背麵。

刻著一個娟秀的婉字。

這是我生母留給我的。

唯一的遺物。

也是我身世之謎。

唯一的信物。

當年林家憑著它。

在孤兒院裡眾多年齡相仿的女孩中。

找到了我。

把我帶離了那個冰冷的地方。

給了我十八年錦衣玉食的恩賜。

現在。

它又成了證明我是個贗品的。

恥辱標記。

沈玉茹兩根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

拈著那根褪色的紅繩。

將玉佩拎在半空。

像展示一件令人作嘔的證物。

玉佩在璀璨的燈光下。

無力地晃動著。

折射出微弱而淒涼的光。

看清楚了嗎楚楚。

沈玉茹的聲音刻意放得很大。

確保每一個角落的賓客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她轉向懷裡的林楚楚。

臉上瞬間又切換成那種令人作嘔的慈愛。

就是這個東西!

就是這個假貨的假貨!

當年就是它!迷惑了我們所有人!

害得我們母女分離整整十八年!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

充滿了被欺騙的憤怒和委屈。

十八年啊!

我的楚楚在外麵受了多少苦!

都是因為這個……這個冒牌的東西!

她的目光再次狠狠剜向我。

帶著淬毒的恨意。

彷彿這十八年的骨肉分離。

全是我的精心策劃。

是我一手造成的罪孽。

假的!

沈玉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臉上的肌肉扭曲著。

全都是假的!

人,是假的!

信物,也是假的!

她的手臂猛地揚起!

帶著一股歇斯底裡的狠勁!

那塊溫潤的、承載著我生母最後一點氣息的玉佩。

脫手飛出!

在空中劃過一道絕望的弧線。

直直地。

撞向堅硬冰冷的大理石地麵!

啪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聲!

驟然炸響在死寂的宴會廳!

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

擊碎了所有的虛偽和假象!

時間。

彷彿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人的呼吸都凝滯了。

無數雙眼睛。

死死地盯著地麵。

那塊曾經寄托著一個母親對女兒最後念想的玉佩。

此刻。

四分五裂。

碎成了大小不一的、毫無生氣的幾塊。

最大的那塊。

上麵那個婉字。

被一道猙獰的裂痕。

硬生生劈開。

一分為二。

如同一個被徹底撕碎、再也無法癒合的傷口。

沈玉茹看著地上的碎片。

胸口劇烈起伏著。

臉上卻詭異地浮現出一種病態的、如釋重負的暢快。

彷彿砸碎的不是一塊玉。

而是壓在她心頭十八年的恥辱和錯誤。

她長長地。

籲出了一口濁氣。

聲音帶著一種勝利者的冷酷和決絕。

迴盪在落針可聞的大廳裡:

假的,就該徹底粉碎!

連渣都不該剩下!

這樣,才乾淨!

她的每一個字。

都像淬了冰的釘子。

狠狠地。

釘進我的耳膜。

釘進我的心臟。

我垂在身側的手。

指尖冰冷。

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

不是因為悲傷。

不是因為憤怒。

而是因為一種……極致的、冰冷的興奮。

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血液卻在血管裡無聲地奔湧、咆哮。

就是現在。

我等待這一刻。

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久到幾乎以為它永遠不會到來。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還死死膠著在地上那些可憐的碎片上時。

在沈玉茹臉上那扭曲的暢快還未完全褪去時。

在養父林國棟皺緊眉頭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最終嚥下時。

在林楚楚驚恐地捂住嘴、大眼睛裡蓄滿淚水時。

我微微側過身。

動作自然得如同隻是調整了一下站姿。

將那隻一直握在身側的左手。

不動聲色地抬起。

我的手機。

螢幕是亮著的。

它一直在我手裡。

以一個極其巧妙的角度。

被我的身體和手臂遮擋著。

忠實地。

清晰地。

錄下了剛纔那精彩絕倫的。

證物毀滅全過程。

包括沈玉茹那番假的就該徹底粉碎的精彩宣言。

每一個字。

每一個表情。

每一個動作。

纖毫畢現。

我垂下眼瞼。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遮住了眼底翻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色風暴。

唇角。

卻緩緩地。

向上勾起。

勾勒出一個極深、極冷的弧度。

那笑容裡冇有一絲溫度。

隻有一片凍徹骨髓的寒潭。

我的聲音響起。

不高。

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這片死寂。

像一塊薄冰投入滾油。

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

甚至……一絲詭異的讚同。

您說得對。

我的目光抬起。

越過地上那攤刺目的碎片。

越過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的沈玉茹。

越過神情驚疑不定的林國棟。

最終。

落在那張我用了十八年、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華麗餐桌中央。

那尊巨大的、用昂貴冰雕成的天鵝裝飾上。

冰雕天鵝優雅的脖頸。

在璀璨的燈光下。

折射出冰冷而脆弱的光芒。

假的,就該徹底粉碎。

我一字一頓。

清晰地重複著沈玉茹的話。

每一個音節。

都像在冰麵上輕輕敲擊。

連渣都不該剩下。

這樣,才乾淨。

**2**

巨大的水晶吊燈。

依舊儘職儘責地潑灑著冰冷的光。

宴會廳的空氣。

卻像是凝固了。

被厚重的、無形的膠質層層封住。

每一次呼吸。

都變得粘稠而艱難。

我那句帶著奇異寒意的附和。

像一枚投入深水的炸彈。

表麵無聲無息。

暗流卻已在所有人腳下洶湧翻騰。

沈玉茹臉上的暢快凝固了。

扭曲成一種極其怪異的表情。

驚愕。

茫然。

還有一絲被冒犯的、本能的憤怒。

她似乎完全冇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不哭。

不鬨。

不歇斯底裡。

甚至連一絲一毫的悲傷都冇有。

隻有平靜。

一種令人心底發毛的、近乎死寂的平靜。

和那句詭異的您說得對。

這不符合劇本。

在她的預想裡。

我應該痛哭流涕。

應該跪地求饒。

應該像一個被撕下所有偽裝的贗品那樣。

在真正的珍寶麵前羞愧欲死。

狼狽退場。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像個置身事外的冷漠看客。

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讚許

林國棟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

他那雙在商場上洞悉過無數陰謀詭計的銳利眼睛。

此刻正死死地釘在我臉上。

帶著審視。

帶著不解。

更帶著一種被冒犯的、屬於上位者的威嚴。

他似乎在試圖從我平靜無波的表情下。

挖掘出任何一絲偽裝的痕跡。

一絲恐懼。

一絲怨恨。

或者一絲……破綻。

可惜。

他註定要失望了。

我臉上的平靜。

是從骨髓裡透出來的。

十八年的隱忍。

早已將我的情緒鍛造成最堅硬的合金。

無懈可擊。

林楚楚似乎被這詭異的氣氛嚇到了。

她下意識地往沈玉茹懷裡縮了縮。

像尋求庇護的雛鳥。

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

怯生生地瞟了我一眼。

又飛快地垂下。

長長的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顫抖著。

帶著純然的無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

賓客們終於從死寂中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低低的、壓抑的議論聲。

如同無數隻細小的蚊蚋。

在華麗的大廳裡嗡嗡作響。

彙成一片令人煩躁的噪音。

她……她怎麼是這種反應

嚇傻了吧還是受刺激過度了

不像……她那眼神……冷得嚇人……

林家這下……嘖,有好戲看了……

那塊玉……唉,好歹也是……

噓!小聲點!林董看過來了!

這些聲音。

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模糊不清。

無法在我心中激起任何漣漪。

我甚至冇有再看地上的碎片一眼。

彷彿那隻是一堆無關緊要的垃圾。

我的目光。

平靜地掃過沈玉茹僵硬的、帶著怒意的臉。

掃過林國棟那探究的、隱含警告的眼神。

最後。

落在林楚楚那張寫滿無措和依賴的、年輕而嬌嫩的臉上。

停留了極其短暫的一瞬。

然後。

我微微頷首。

動作標準得如同最精密的禮儀教科書。

唇角甚至還保留著那一絲未散的、冰冷的弧度。

看來,這裡已經不需要我了。

我的聲音不高不低。

清晰地傳入每一個豎起耳朵的人耳中。

失陪。

冇有憤怒的控訴。

冇有委屈的辯解。

甚至冇有一絲留戀。

隻有一句簡單到極致的告彆。

說完。

我毫不猶豫地轉身。

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大理石上。

再次發出清脆的聲響。

嗒。

嗒。

嗒。

節奏平穩。

冇有絲毫慌亂。

走向那扇緊閉的、隔絕了內外世界的厚重雕花大門。

走向那片屬於我的、真正的戰場。

身後。

是一片更加死寂的真空。

以及沈玉茹終於壓製不住、陡然拔高的、帶著被羞辱的尖利嗓音:

林未央!你站住!你什麼態度!

我冇有回頭。

一次也冇有。

厚重的門扉在身後無聲地合攏。

將那片虛偽的繁華與歇斯底裡的質問。

徹底隔絕。

門外的夜風。

帶著初秋的涼意。

迎麵撲來。

帶著自由的氣息。

帶著……硝煙的味道。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這冰冷的空氣。

一直壓抑在胸口的某種沉重。

彷彿被這涼風吹散了一些。

拿出手機。

螢幕還停留在錄像介麵。

指尖輕點。

儲存。

退出。

動作行雲流水。

冇有絲毫停頓。

解鎖螢幕。

點開一個加密的通訊軟件。

置頂的聯絡人隻有一個。

頭像是一片深沉的星空。

備註:【星塵】。

我點開對話框。

指尖在冰冷的螢幕上快速敲擊。

冇有寒暄。

冇有前綴。

隻有最核心的指令。

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簡短。

有力。

‘碎玉’完成。

目標:林氏集團。

範圍:全平台。

強度:飽和覆蓋。

時間:即刻執行。

密鑰:WY-18-0109。

發送。

螢幕上。

隻有一個小小的、代表已送達的灰色對勾。

冇有任何迴應。

也不需要迴應。

我知道。

當這條資訊發送成功的瞬間。

一張早已編織好、蓄勢待發的巨網。

已經在黑暗中無聲啟動。

無數蟄伏的節點被啟用。

海量的數據流開始奔騰。

那些被精心收集、整理、封存了太久的禮物。

那些足以將林氏集團這艘看似堅不可摧的巨輪。

徹底擊沉的彈藥。

正以光速。

撕裂網絡的屏障。

撲向每一個能觸達的角落。

我收起手機。

抬頭望向沉沉的夜空。

城市的霓虹在遠處閃爍。

勾勒出冰冷而繁華的輪廓。

屬於林未央的時代。

結束了。

屬於我的戰爭。

纔剛剛開始。

嘴角。

那抹冰冷的弧度。

在無人看見的夜色裡。

無聲地擴大。

**3**

厚重的天鵝絨窗簾被我猛地拉開。

清晨熹微的光。

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清澈。

毫無保留地潑灑進來。

瞬間驅散了房間內最後一縷昏暗。

也照亮了空氣中懸浮的、微小的塵埃。

像一場無聲的狂歡。

我赤腳踩在冰涼的木地板上。

絲質的睡袍隨意地裹著。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著腳下這座剛剛甦醒的城市。

車流如織。

行人如蟻。

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軌道運行。

平靜得彷彿昨夜那場鬨劇從未發生。

然而。

我知道。

這平靜之下。

早已暗流洶湧。

驚濤駭浪正在無形的網絡中醞釀、爆發。

足以顛覆某些人精心構築的王國。

床頭櫃上的手機。

從淩晨開始。

就以一種近乎瘋狂的頻率。

持續不斷地嗡鳴、震動。

螢幕亮了又暗。

暗了又亮。

像一顆瀕臨爆炸的心臟。

來電顯示的名字。

如同走馬燈般輪番上演。

沈玉茹。

林國棟。

林氏集團董事王伯年(養父的得力助手)。

林氏公關總監李曼(那位永遠妝容精緻的危機處理專家)。

甚至還有幾個我早已拉黑的、所謂的名媛閨蜜。

每一個名字背後。

都寫滿了同一個詞——恐慌。

極致的、滅頂的恐慌。

我冇有接。

一次也冇有。

隻是任由那嗡鳴聲在空曠的房間裡迴盪。

像一首為敵人送葬的、單調而持久的哀樂。

我走到書桌前。

打開了那台超薄的筆記本電腦。

螢幕亮起。

冷光映亮了我的臉。

手指在觸摸板上輕輕滑動。

點開了國內最大的財經新聞門戶網站。

巨大的、加粗的、血紅色的標題。

如同一記重錘。

狠狠砸在首頁最醒目的位置!

【驚爆!林氏集團涉嫌钜額偷稅漏稅,證據確鑿!稅務稽查已介入!】

往下滾動。

另一個同樣觸目驚心的標題緊隨其後:

【非法集資疑雲籠罩林氏!旗下多個地產項目涉嫌龐氏騙局投資者恐血本無歸!】

再往下。

是各大社交媒體的熱搜榜單。

前十的位置。

幾乎被同一個名字屠榜。

林氏集團偷稅漏稅

林氏非法集資

林國棟

老賴

沈玉茹慈善造假

林氏股票跌停

每一個話題後麵。

都跟著一個猩紅的、燃燒的爆字。

像一道道流血的傷口。

觸目驚心。

點開話題。

置頂的。

是數份被清晰掃描上傳的檔案。

蓋著林氏集團鮮紅的公章。

有著林國棟龍飛鳳舞的親筆簽名。

日期、金額、項目名稱……

詳細得令人髮指。

每一筆被巧妙隱藏的稅款。

每一個精心包裝的非法集資項目。

每一個被挪用的、打著慈善幌子實則中飽私囊的基金……

所有的肮臟和齷齪。

所有那些被深埋在華麗財報和光鮮釋出會下的膿瘡。

此刻。

被**裸地。

血淋淋地。

攤開在億萬網民的眼前。

無所遁形。

評論區早已徹底爆炸。

如同被投入了沸水的油鍋。

我的天!這金額……天文數字啊!太黑心了!

林國棟平時人模狗樣的,慈善晚會冇少去,背地裡乾這種勾當呸!

我舅舅投了他們的‘金海灣’項目!一輩子的積蓄啊!電話現在完全打不通了!

稅務局快查!嚴查!一個都彆放過!

沈玉茹那個‘慈心基金’果然是洗錢的吧上次看她戴那條鑽石項鍊就值幾套房!

聽說他們家昨晚還在辦宴會認親生女兒真是諷刺到家了!

那個假千金呢是不是提前知道內幕跑路了

活該!報應!這種黑心企業早該倒閉了!

憤怒的聲討。

受害者的控訴。

看客的嘲諷。

彙成一股滔天的洪流。

瞬間將林氏集團這艘巨輪。

衝撞得千瘡百孔。

搖搖欲墜。

我平靜地看著螢幕上翻滾的怒潮。

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涼的桌麵。

像是在欣賞一幅波瀾壯闊的畫卷。

精心準備了這麼久。

這場開幕。

效果還不錯。

就在這時。

手機再一次瘋狂地震動起來。

螢幕上跳動的名字。

不再是之前的那些人。

而是——林國棟。

這一次。

我拿起了手機。

指尖劃過接聽鍵。

冇有放到耳邊。

而是直接按下了擴音。

下一秒。

一聲歇斯底裡的、完全失控的咆哮!

如同受傷野獸瀕死的嘶吼!

瞬間炸裂在清晨靜謐的房間裡!

林未央!!!

是不是你乾的!!

你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毒婦!!!

那些東西隻有你能接觸到!!隻有你!!!

你想毀了林家!你想毀了老子!!

老子養你十八年!!就養出你這麼個畜生!!

你給我等著!!我馬上就到!!我要親手扒了你的皮!!!

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

扭曲變形。

每一個字都裹挾著濃烈的血腥味和毀滅欲。

我甚至能想象出電話那頭。

林國棟那張一向威嚴沉穩的臉。

此刻是如何的猙獰扭曲。

青筋暴跳。

眼球充血。

像一頭被逼入絕境、徹底瘋狂的困獸。

我靜靜地聽著。

臉上冇有任何表情。

直到他那番充斥著汙言穢語的咆哮。

在粗重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中。

暫時停歇。

我才微微俯身。

靠近手機話筒。

聲音平靜得像一泓結了冰的深潭。

不起一絲波瀾。

父親。

我甚至用上了那個久違的、充滿諷刺意味的稱呼。

您的養氣功夫,退步了。

這樣大喊大叫,對身體不好。

畢竟……

我頓了頓。

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冰冷的弧度。

您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省著點用。

電話那頭。

是死一樣的寂靜。

緊接著。

是更加狂暴、更加混亂的咆哮和什麼東西被狠狠砸碎的刺耳噪音!

嘟…嘟…嘟…

我麵無表情地。

掛斷了電話。

將那片混亂徹底隔絕。

幾乎就在電話掛斷的同時。

樓下。

傳來了尖銳刺耳的刹車聲!

輪胎摩擦地麵發出的噪音。

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緊接著。

是沉重而混亂的腳步聲。

如同失控的鼓點。

粗暴地撞擊著樓梯!

咚咚咚咚——!

帶著毀滅一切的怒火。

直撲我所在的樓層!

來了。

比預想的還要快。

看來。

是真的被逼到絕路了。

我緩緩站起身。

走到房間中央。

麵對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絲質睡袍的腰帶隨意地繫著。

長髮鬆散地披在肩後。

姿態閒適得。

像是在等待一位遲到的訪客。

腳步聲在門外停下。

粗重的喘息聲隔著門板都能清晰聽見。

下一秒!

砰——!!!

一聲巨響!

我房間那扇堅固的實木門!

竟被人從外麵用蠻力狠狠踹開!

門板重重地撞在牆壁上!

發出痛苦的呻吟!

震落牆角的浮塵。

門口。

林國棟高大的身影堵在那裡。

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他身上的高級西裝皺巴巴的。

領帶歪斜。

頭髮淩亂。

雙目赤紅。

佈滿了駭人的血絲。

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想要將我生吞活剝的殺意!

他的身後。

還跟著同樣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眼神怨毒如同淬了毒蛇汁液的沈玉茹。

以及兩個穿著黑色西裝、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保鏢。

顯然是匆忙帶上來鎮場子的。

林未央!!!

林國棟的咆哮再次響起。

他像一頭失控的蠻牛。

紅著眼。

喘著粗氣。

直直地朝我衝了過來!

蒲扇般的大手高高揚起!

帶著呼嘯的風聲!

顯然是想將我狠狠摜倒在地!

就在他佈滿紅血絲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

那隻青筋暴起的大手帶著風聲即將落在我臉上的瞬間!

一個身影。

如同鬼魅般。

悄無聲息地。

從我身後巨大落地窗投下的光影交界處。

邁步而出。

恰到好處地。

擋在了我的身前。

動作流暢自然。

彷彿他本就該站在那裡。

林國棟那隻帶著千鈞怒火的手掌。

硬生生地。

停在了半空。

距離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的鼻尖。

隻有不到十公分。

來人穿著一身剪裁極其考究、一絲不苟的深灰色西裝。

麵料挺括。

泛著低調而昂貴的啞光。

頭髮梳理得一絲不亂。

鼻梁上架著一副纖薄的金絲邊眼鏡。

鏡片後的眼神。

銳利。

沉靜。

帶著一種久居上位、洞悉一切的精明。

他看起來大約四十歲上下。

氣質沉穩如山。

麵對林國棟那幾乎要擇人而噬的狂暴姿態。

他臉上冇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甚至連眉頭都冇有皺一下。

隻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平靜地看著那隻懸在麵前、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的手掌。

然後。

目光越過林國棟的肩膀。

落在他身後同樣驚愕的沈玉茹臉上。

最後。

才轉向被保鏢簇擁著、如同凶神惡煞的林國棟本人。

他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

清晰地響徹在劍拔弩張的房間內。

每一個字都像經過精密的打磨。

林先生,沈女士。

請控製情緒。

鄙人周正。

他微微頷首。

動作標準得無可挑剔。

是秦聿明先生的私人法律顧問。

秦聿明。

這個名字。

如同一道無形的驚雷。

瞬間劈開了房間內凝固的空氣!

林國棟臉上那瘋狂的、扭曲的殺意。

如同被冰水當頭澆下。

瞬間凝固!

僵硬!

繼而轉化為一種難以置信的、深入骨髓的驚駭!

他那隻懸在半空的手。

像是被無形的電流擊中。

猛地一顫!

然後。

不受控製地。

軟軟地垂落下來。

連帶著他整個人的氣勢。

都如同被戳破的氣球。

瞬間萎靡下去。

高大的身軀甚至晃了晃。

彷彿站立不穩。

沈玉茹更是倒抽一口冷氣!

臉上的怨毒瞬間被極致的恐懼取代!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眼睛瞪得溜圓。

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自稱周正的男人。

如同看到了最恐怖的夢魘。

秦聿明。

這個名字所代表的。

不是財富。

而是力量。

一種淩駕於規則之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絕對力量。

金融帝國的無冕之王。

他跺跺腳。

整個亞太的資本市場都要抖三抖。

他的私人法律顧問出現在這裡……

出現在林未央的房間……

這意味著什麼

林國棟的喉嚨裡發出一陣咯咯的、意義不明的聲響。

額頭上瞬間沁出了大顆大顆的冷汗。

剛纔那股想要殺人的氣勢蕩然無存。

隻剩下一種被巨大恐懼攫住的、瀕死般的虛弱。

他艱難地吞嚥了一下。

聲音乾澀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周……周先生

您……您怎麼會在這裡

秦先生他……

周正冇有直接回答。

他甚至冇有再看林國棟一眼。

彷彿對方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背景板。

他微微側身。

轉向我。

臉上那種麵對林國棟夫婦時的公式化的、帶著距離感的平靜。

瞬間被一種極其鄭重的、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恭敬所取代。

他雙手捧著一份厚厚的、裝幀極其精美的檔案。

微微躬身。

姿態放得很低。

聲音也放得溫和而清晰。

林小姐。

按照秦先生和您生母蘇婉女士當年的約定。

以及您本人之前的授權確認。

這是秦氏資本持有的、林氏集團所有債權及抵押資產的最終轉讓協議。

所有法律程式已完備。

隻需您在這裡……

他修長的手指。

精準地點在檔案末尾一處空白簽名欄上。

簽下您的名字。

即刻生效。

檔案封麵上。

一行燙金的、極具分量的英文縮寫清晰可見——Qin

Capital。

下方。

是轉讓標的物的核心摘要:

【林氏集團核心債權包(含本金、利息、罰息總計約

USD

2.1

Billion)】

【林氏集團總部大廈及附屬地塊所有權】

【林氏集團旗下七家核心子公司控股權】

【林氏集團董事長林國棟個人名下全部不動產及股權質押】

……

每一個條目。

都像一把重錘。

狠狠砸在林國棟和沈玉茹的心口!

林國棟的臉色。

在周正清晰吐出秦氏資本、債權轉讓、抵押資產這幾個詞的瞬間。

就已經從驚駭的慘白。

褪成了死人般的灰敗。

當聽到那個天文數字般的債務總額——約21億美元時。

他高大的身軀猛地一晃!

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當胸擊中!

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要不是身後的保鏢下意識地扶了一把。

他幾乎要當場癱軟下去!

沈玉茹更是發出了一聲短促而尖銳的抽氣!

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

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份檔案。

又看看我。

再看看一臉平靜的周正。

彷彿整個世界在她眼前徹底崩塌、重組成了一個最荒誕不經的噩夢!

不……不可能……

林國棟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破碎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他死死盯著那份檔案。

眼球因為極致的恐懼而暴突著。

佈滿了駭人的紅血絲。

那些債……那些債權的最大持有方……是……是秦先生!

這……這怎麼可能!明明……明明都是海外離岸……

還有抵押……我的股權……我的房子……

他猛地抬頭。

充血的眼睛如同瀕死的野獸。

絕望而瘋狂地看向周正。

周先生!這……這中間一定有誤會!

秦先生……秦先生怎麼會……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她!

他猛地指向我。

手指因為極度的激動而劇烈顫抖著。

她就是個冒牌貨!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是個……

林先生。

周正終於再次將目光轉向他。

鏡片後的眼神。

平靜無波。

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直接打斷了林國棟語無倫次的嘶吼。

請注意您的措辭。

您口中的‘冒牌貨’,是秦聿明先生和蘇婉女士唯一的親生女兒。

是秦氏資本唯一的合法繼承人。

她的身份,早已由秦先生親自確認,並完成所有法律程式,無可爭議。

至於您所謂的‘白眼狼’……

周正的嘴角。

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

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諷刺。

在討論這個問題之前。

或許您更應該反思一下。

秦聿明先生的女兒,為何會流落在外十八年。

為何會陰差陽錯,出現在林家。

又為何……

他的目光掃過林國棟慘無人色的臉。

掃過沈玉茹驚駭欲絕的表情。

如同冰冷的刀鋒刮過。

在過去的十八年裡,承受了某些本不該屬於她的……待遇。

林國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僵在原地。

嘴唇哆嗦著。

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豆大的汗珠從他灰敗的額頭滾落。

砸在地板上。

沈玉茹更是麵無人色。

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眼神渙散。

彷彿靈魂都被抽走了。

我無視了眼前這對夫妻精彩紛呈的表情。

從周正手中接過了那份沉甸甸的檔案。

厚實的紙張。

帶著油墨特有的、冰冷而堅實的氣息。

這份重量。

代表著顛覆。

代表著清算。

代表著……遲來的權柄。

我甚至冇有仔細翻看那些早已爛熟於心的條款。

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

拿起周正適時遞上的、那支鑲嵌著黑鑽的萬寶龍鋼筆。

筆尖落在雪白的簽名欄上。

停頓了極其短暫的一瞬。

然後。

流暢地。

簽下了我的名字——

蘇未央。

三個字。

力透紙背。

帶著一種斬斷過去的決絕。

和掌握未來的力量。

最後一筆落下。

我合上檔案。

將它遞還給周正。

然後。

才緩緩轉過身。

麵向麵如死灰、搖搖欲墜的林國棟和沈玉茹。

我揚起手中那份剛剛簽完、還散發著油墨清香的協議的副本。

動作很輕。

甚至帶著一絲慵懶。

紙張在清晨的光線下。

發出輕微的嘩啦聲。

介紹一下。

我的聲音不高。

清晰地迴盪在死寂的房間裡。

目光平靜地落在林國棟那張瞬間失去所有血色的臉上。

唇角。

緩緩勾起一個冰冷而鋒利的弧度。

林氏集團現在最大的債主……

以及……

你們名下所有抵押資產的實際控製人……

現在……

是我。

**4**

空氣。

徹底凝固了。

像一塊巨大的、無形的冰。

封住了所有的聲音。

封住了所有的動作。

甚至封住了時間本身。

房間裡隻剩下林國棟粗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

和沈玉茹牙齒打顫發出的、細微卻清晰的咯咯聲。

他們兩人的臉。

白得像剛從石灰水裡撈出來。

冇有一絲活人的血色。

林國棟的眼睛。

死死地盯著我手中那份輕飄飄的協議副本。

眼球暴突著。

佈滿了蛛網般駭人的紅血絲。

那眼神。

像是瀕死的人。

看著最後一口氧氣被無情奪走。

充滿了絕望。

不甘。

還有一絲……荒誕到極致的茫然。

他張了張嘴。

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意義不明的氣音。

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

沈玉茹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她死死地攥著自己的衣襟。

昂貴的絲綢被她捏得皺成一團。

指甲隔著布料深深陷入掌心。

她卻渾然不覺。

隻是用那種見了鬼一樣的、極度恐懼的眼神。

死死地盯著我。

彷彿第一次真正認識眼前這個。

被他們養了十八年的女孩。

不……不……

林國棟終於從喉嚨深處擠出了破碎的音節。

聲音嘶啞乾澀。

帶著一種垂死掙紮的顫抖。

假的……都是假的……

你……你怎麼可能是……

他的目光猛地轉向一旁肅立的周正。

帶著最後一絲微弱的、近乎乞求的希望。

周先生!這……這一定是弄錯了!對不對!

秦先生……秦先生怎麼可能……

周正麵無表情。

金絲眼鏡反射著冰冷的光。

他甚至冇有看林國棟一眼。

隻是微微躬身。

以一種無可挑剔的恭敬姿態。

對我低聲道:

蘇小姐,協議已生效。相關法律檔案及資產交接程式,我的團隊會即刻跟進處理。

秦先生讓我轉達,他在星海灣等您。

您隨時可以回家。

回家。

這兩個字。

像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

輕輕撥動了心底最深處那根塵封已久的弦。

一絲微不可察的暖意。

在冰冷的胸腔裡悄然暈開。

但也僅僅是一瞬。

我對著周正微微頷首。

有勞周律師。

周正再次躬身。

然後。

他拿出手機。

撥通了一個號碼。

對著話筒。

隻說了極其簡短的兩個字。

清晰。

有力。

上來。

不過十幾秒的時間。

門外。

再次傳來了腳步聲。

這一次。

腳步聲整齊。

沉穩。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紀律性。

數名穿著深藍色製服、肩章肅穆、神情冷峻的身影。

出現在了敞開的房門口。

為首的警官。

國字臉。

眼神銳利如鷹。

目光在房間內掃視一圈。

最後。

精準地落在了麵無人色的林國棟和沈玉茹身上。

他亮出了自己的證件。

聲音沉穩。

帶著法律的威嚴。

林國棟先生,沈玉茹女士。

我們是市經偵總隊。

現依法對二位進行傳喚。

你們涉嫌嚴重經濟犯罪,包括但不限於钜額偷稅漏稅、非法集資、金融詐騙等。

請配合我們調查。

跟我們走一趟。

話音落下的瞬間。

林國棟像是被抽掉了最後一絲支撐的骨頭。

高大的身軀猛地一晃!

雙腿一軟!

整個人如同被砍倒的朽木。

直直地向前癱倒下去!

國棟!

沈玉茹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扶。

但她自己也是雙腿發軟。

不但冇扶住。

反而被林國棟沉重的身體帶得一個趔趄!

兩人如同滾地葫蘆般。

狼狽不堪地摔倒在地毯上!

昂貴的西裝和禮服。

沾滿了灰塵。

皺成一團。

哪裡還有半分昨夜宴會上的光鮮與傲慢

隻剩下徹底的崩潰與絕望。

兩名經偵警員麵無表情地上前。

動作利落而專業。

將癱軟在地、如同兩灘爛泥的林國棟和沈玉茹架了起來。

不……你們不能抓我!我是林國棟!我是……

林國棟徒勞地掙紮著。

聲音嘶啞。

帶著垂死的哀鳴。

放開我!放開!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

沈玉茹則完全失了魂。

眼神渙散。

隻是無意識地、神經質地喃喃自語:

楚楚……我的楚楚……我的女兒……

混亂的拉扯。

絕望的嘶喊。

徒勞的掙紮。

昔日高高在上的豪門家主和夫人。

此刻像兩條被拖向屠宰場的喪家之犬。

被兩名強壯的警員。

毫不留情地。

拖向門外。

拖向等待他們的、法律的審判。

就在他們即將被拖出房門的那一刻。

一直冷眼旁觀的我。

從書桌上。

拿起了我的手機。

解鎖。

螢幕亮起。

指尖輕點。

在通訊錄裡。

精準地找到了那個名字。

林楚楚。

撥通。

電話隻響了一聲。

就被迅速接起。

彷彿對方一直守在電話旁。

林楚楚的聲音傳來。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期待。

我拿著手機。

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陽光毫無遮攔地灑落。

將我的身影拉得很長。

樓下。

警燈無聲地閃爍著紅藍交替的冷光。

映照著被強行塞進警車後座、狼狽不堪的林國棟和沈玉茹。

也映照著樓下聞訊趕來的、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般的長槍短炮。

閃光燈瘋狂地亮起。

記錄著豪門崩塌的瞬間。

我對著手機話筒。

聲音平靜。

清晰。

帶著一絲掌控全域性的從容。

合作愉快,楚楚。

電話那頭。

是短暫的沉默。

幾秒鐘後。

林楚楚的聲音再次響起。

冇有了之前的緊繃。

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和一絲隱隱的、壓抑的興奮。

合作愉快,姐姐。

通話結束。

我放下手機。

目光依舊平靜地俯瞰著樓下那場喧囂的落幕。

警車的門被重重關上。

隔絕了裡麵兩張寫滿絕望的臉。

也隔絕了過去十八年的一切。

引擎發動。

閃爍著警燈的車輛。

緩緩駛離。

彙入清晨繁忙的車流。

最終消失在視野的儘頭。

帶走了一個腐朽的舊時代。

我緩緩轉過身。

周正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退到了門邊。

像一個沉默而忠誠的影子。

房間內隻剩下我一個人。

清晨的陽光。

溫暖地灑滿整個空間。

空氣中。

似乎還殘留著剛纔那場風暴的氣息。

又彷彿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我走到房間角落。

那裡擺放著一個精緻的複古留聲機。

我伸出手。

指尖拂過光滑的木質表麵。

然後。

輕輕按下了側麵一個不起眼的、偽裝成裝飾的小小按鈕。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聲響。

留聲機側麵一個隱蔽的滑蓋無聲開啟。

露出裡麵隱藏的微型攝像頭。

鏡頭正對著房間中央。

忠實地。

記錄下了剛纔發生的一切。

包括林國棟的咆哮。

沈玉茹的怨毒。

周正的宣告。

警方的到來。

以及……

我最後的那個電話。

我取出裡麵那張小小的儲存卡。

冰涼的金屬卡片。

在指尖泛著微光。

然後。

我拿起手機。

打開一個加密的社交平台小號。

這個賬號冇有任何粉絲。

隻有唯一的一個關注對象——一個擁有千萬粉絲、以爆料豪門秘辛聞名的超級八卦博主。

上傳。

編輯。

配文隻有簡單到極致的一句:

【本宮不死,爾等終究是妃。】

發送。

看著螢幕上那個小小的發送成功的提示。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

是這座城市壯麗的晨光。

金色的朝陽。

正奮力掙脫地平線的束縛。

將萬丈光芒潑灑在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上。

鍍上一層璀璨的金邊。

如同一個嶄新時代的加冕。

玻璃窗上。

清晰地映出我的身影。

長髮披散。

睡袍曳地。

臉上。

冇有任何大仇得報的狂喜。

隻有一片深海般的平靜。

以及唇角。

那一抹緩緩漾開的、冰冷而鋒利的弧度。

如同淬火之後。

展露鋒芒的絕世名刃。

我對著玻璃窗中那個清晰的倒影。

無聲地。

動了動嘴唇。

像是在做最後的確認。

也像是在向過去的自己告彆。

遊戲……

纔剛開始呢。

窗外。

城市在腳下甦醒。

車流如織。

人潮湧動。

巨大的廣告牌上。

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全新的巨幅海報。

畫麵中央。

是一頂由無數璀璨鑽石鑲嵌而成的、光芒四射的後冠。

設計前衛。

充滿力量感。

下方。

是鋒芒畢露的廣告語:

【Queen's

Reign

-

你的時代,加冕為王。】

海報右下角。

是品牌創始人龍飛鳳舞的簽名——

蘇未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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