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枚蒂芙尼的六爪鑽戒,在官網頁麵上安靜地閃著光。
我盯著它看了足足十分鐘,彷彿能透過螢幕,感受到它冰涼的質感和沉甸甸的分量。
二十萬,不多不少,正好是我全部的積蓄。
為了這枚戒指,為了給蘇晴雨一個完美的求婚,我決定重操舊業。
就一次,最後一次。
電腦螢幕的冷光映在我臉上,我熟練地打開了一個層層加密的瀏覽器,輸入一串早已爛熟於心的網址。頁麵跳轉,一個暗紅色的骷髏頭標誌在螢幕中央旋轉,下麵是登錄框。
代號:獵人。
密碼:一串亂碼。
三年了,這個介麵還是這麼醜,一點長進都冇有。
我心裡嘀ebut著,登錄了進去。
滴滴。
剛一上線,右下角的私信圖標就瘋狂閃爍起來。
我有些意外。都退隱江湖三年了,還有人記得我
點開一看,是個陌生的ID,叫維納斯。
維納斯:獵人
我敲了敲鍵盤。
我:嗯。
維納斯:接單嗎有個大活,目標人物很有錢,而且是個戀愛腦,很容易上鉤。
我靠在椅子上,有點想笑。戀愛腦這年頭,這種人可不好找了。
我:資料發來看看。
維納斯:合作愉快。
她發來一個加密檔案。我下載,解壓,點開。
檔案裡隻有一張照片和幾行簡單的文字。
照片是在一家西餐廳拍的,光線很柔和。一個男人正低頭切著牛排,側臉輪廓分明,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
我的手指停在了鼠標上,再也動不了。
照片裡的那個男人,是我。
上週我和蘇晴雨去紀念日晚餐時,她抓拍的。她說,我認真的樣子特彆帥。
我盯著那張照片,大腦一片空白。血液好像瞬間衝上了頭頂,又在下一秒退得一乾二淨,手腳冰涼。
這是什麼情況惡作劇
可這是組織的暗網,冇人會在這裡開這種玩笑。
我往下看文字資料。
目標:林浩,28歲,金融分析師,年收入百萬。性格特點:重感情,對伴侶極度信任,有英雄情結,願意為愛人付出一切。
弱點:現任女友,蘇晴雨。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錘子,不輕不重地敲在我的神經上。
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維納斯:怎麼樣這隻肥羊夠肥吧我跟他在一起三年了,他對我深信不疑。隻要我們配合,他卡裡那幾百萬,就是我們的了。
我盯著螢幕上肥羊兩個字,突然很想抽菸。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指在鍵盤上懸了半天,才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出去。
我:你怎麼保證他有錢
維斯:他最近在看戒指,蒂芙尼的,準備跟我求婚。你說他有冇有錢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我: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維納斯:我就是蘇晴雨。
看到這行字,我反而笑了。
原來如此。
原來我準備用全部身家去求婚的女人,正計劃著和另一個男人,騙光我的全部身家。
還真是個天大的驚喜。
我關掉聊天框,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三年前的畫麵,不受控製地湧入腦海。
那時候,蘇晴雨還叫欣欣,是個在直播平台唱歌的小主播。長相清純,聲音甜美,直播間裡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說自己家裡困難,要賺錢給弟弟交學費。
我就是在她被另一個主播拉著打PK,哭著說輸了就要被工會罰款的時候,衝進了她的直播間。
欣欣彆哭,哥哥保護你。
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
於是,火箭、嘉年華,一個接一個地刷。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銀行卡餘額飛速減少,換來她在螢幕那頭淚眼汪汪的一聲聲謝謝大哥。
最終,我成了她的榜一大哥,幫她贏了PK,也拯救了她。
後來,我們順理成章地見麵,吃飯,在一起。她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我以為我找到了可以共度一生的靈魂伴侶。
為了她,我金盆洗手,退出了那個肮臟的圈子,找了份正經工作,每天勤勤懇懇,想給她一個安穩的未來。
現在看來,我纔是那個最大的笑話。
老公,你在乾嘛呀
一個柔軟的身體從背後抱住了我,熟悉的馨香鑽入鼻腔。蘇晴雨剛洗完澡,頭髮濕漉漉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冇有回頭,隻是盯著漆黑的電腦螢幕,螢幕上倒映出她漂亮的臉蛋,和她身後,我那張看不出表情的臉。
冇乾嘛,看點資料。我的聲音很平穩,連我自己都佩服。
還在忙工作呀你好辛苦哦。她在我臉頰上親了一口,對了老公,下週我們工會有個年度盛典,我想衝一下排名,你看……
她的話還冇說完,但我已經知道她想說什麼了。
和三年前一模一樣的話術。
原來,我不是她的英雄,我隻是她的長期飯票,是她魚塘裡最大的一條魚。
不,用她的話說,是肥羊。
我忽然覺得,那枚二十萬的蒂芙尼戒指,真是個絕妙的諷刺。
我轉過頭,看著她那張寫滿了天真和依賴的臉,心裡一片冰冷。
好啊,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玩。
我重新點開那個暗紅色的聊天框,切換回獵人的身份。
我:目標看起來不錯。不過,我怎麼相信你萬一事成之後你獨吞了怎麼辦
維納斯,或者說蘇晴雨,很快回覆了。
維納斯:我們是專業的,講究的是信譽。而且,我是他枕邊人,冇有我,你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事成之後,四六分,我六你四。
我看著螢幕,打字的手指快得像要飛起來。
我:五五分。我需要提前瞭解目標的所有資訊,包括他的銀行卡密碼,日常開銷習慣,以及最近的資金動向。
維納斯:你倒是挺貪心。
我:專業。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
維納斯:行,五五就五五。不過,你得先露兩手給我看看,證明你的實力。不然,我憑什麼相信你
我笑了。
還挺謹慎。
我:你想怎麼試
維納斯:很簡單。讓他心甘情願地,為我花掉一百萬。就用這次工會盛典的名義。
一百萬胃口真不小。
我看著身後還在哼著歌,挑選著明天約會要穿的衣服的蘇晴雨,心裡有了主意。
我:冇問題。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維納斯:說。
我:我要你,把我們所有的聊天記錄,都一字不差地,念給他聽。
維納斯:
維納斯:你瘋了你這是在自爆!
我:不,我這是在演戲。你告訴他,這是你為了拒絕工會潛規則,故意找人演的一齣戲,目的是為了讓工會會長相信你找到了一個‘神豪’,從而放過你。這樣,他不僅不會懷疑,反而會因為‘英雄救美’,更加心疼你,更加信任你。
我慢悠悠地打出這幾行字,感覺自己像個編劇,正在為這場大戲,寫下最精彩的開篇。
夜深了。
蘇晴雨像隻貓一樣蜷在我懷裡,手指在我胸口上畫著圈。
老公,你剛剛在電腦前那麼嚴肅,是不是工作不順利呀她的聲音又軟又糯,帶著剛睡醒的鼻音,是我過去三年裡最熟悉、也最沉迷的語調。
我嗯了一聲,冇睜眼:有點小問題,不過解決了。
那就好。她往我懷裡鑽了鑽,溫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脖子上,老公,你真厲害,什麼事都能搞定。
我差點笑出聲。
是啊,我真厲害,厲害到自己的未婚妻都準備聯合外人,把我當肥羊宰了。
她似乎冇察覺到我身體瞬間的僵硬,自顧自地繼續說:不像我,什麼都做不好,還要被公司欺負。
來了。
我心裡默唸一句,配合地睜開眼,低頭看著她:怎麼了寶貝誰欺負你了
蘇晴雨抬起頭,眼睛裡水汪汪的,像蒙了一層霧:老公,我不想做直播了。
真的我做出驚喜的表情,那太好了,我早就想你彆這麼辛苦了。怎麼突然想通了
她咬著嘴唇,一臉的為難和委屈:可是……想退出,冇那麼容易。
工會那邊,要我賠一千萬的違約金。
一千萬。
好傢夥,我還以為上次的一百萬已經是獅子大開口了。
我看著她那張寫滿了我好可憐的臉,心裡盤算著,這一千萬裡,準備分給獵人我多少。四百萬還是五百萬
一千萬我恰到好處地拔高了聲調,坐了起來,他們怎麼不去搶銀行什麼合同要賠這麼多
蘇晴-雨眼圈一下子就紅了,聲音裡帶上了哭腔:我也不知道,當初簽約的時候還小,什麼都不懂,就聽他們忽悠著簽了。他們說,我所有的賬號、形象,都屬於公司資產,我要走,就要把這些年的投入和未來的預期收益都賠給他們……
她一邊說,一邊掉眼淚,演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他們就是看我無依無靠,好欺負……
看著她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我心底的怒火和嘲諷幾乎要壓不住了。
我冇忍住,脫口而出:這簽的是賣身契嗎把你賣了值一千萬
話一出口,我就知道,糟了。
空氣瞬間凝固。
蘇晴雨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抬起頭,那雙原本還含著淚的眼睛裡,所有的柔弱和委屈都消失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冰冷刺骨的審視。
她的聲音也變了,不再是軟糯的腔調,而是又平又冷,像一塊冰。
林浩,你什麼意思
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我。
我心裡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玩脫了。演戲演砸了,台詞說過了火。
我立刻換上一副急切又懊惱的表情,伸手去抱她:寶貝,對不起,你看我這張破嘴!我不是說你,我是說你們公司太不是東西了!我就是太心疼你,氣糊塗了,口不擇言,你彆往心裡去。
我把她緊緊摟在懷裡,能感覺到她的身體是僵硬的。
她在判斷。
判斷我剛剛那句話,是無心之失,還是有意試探。
我們倆,一個在演深情,一個在演委屈,心裡卻都在飛速地盤算著對方的底牌。這種感覺,還真是他媽的刺激。
過了足足有半分鐘,懷裡僵硬的身體才慢慢軟了下來。
蘇晴雨把臉埋在我胸口,傳來悶悶的聲音,還帶著一絲後怕的顫抖: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嫌棄我了……
演技重回巔峰。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用我能發出的最溫柔的聲音安撫她:傻瓜,我怎麼會嫌棄你。我心疼你還來不及呢。
心裡卻在冷笑。
好險,差點就讓她看出破綻了。這女人,比我想象的還要警覺。
又溫存了一會兒,等氣氛徹底緩和下來,蘇晴雨纔再次開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老公,要不……你陪我去一趟公司吧
嗯
你是金融分析師,比我懂合同和談判這些東西。她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充滿了信任和依賴,你去幫我跟我們老闆談談,好不好說不定……能把違約金談下來一點。你這麼厲害,肯定有辦法的。
我看著她充滿期待的眼神,心裡已經笑開了花。
好啊,正愁冇機會見見你背後這位高人呢。
這是給我遞梯子,讓我往陷阱裡鑽啊。
我伸手颳了下她的鼻子,裝出一副寵溺又自信的樣子:當然冇問題。什麼時候我請假陪你去。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老闆,敢開這種價欺負我的人。
蘇晴雨立刻破涕為笑,在我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老公你真好!那就後天,後天上午!我跟我們老闆約一下!
好。
看著她重新變得雀躍的樣子,我躺回床上,腦子裡已經開始計劃後天的劇本了。
後天一早,我把蘇晴雨送到公司樓下,找了個藉口說要去停車,讓她先進去等我。
車剛拐進旁邊的停車場,我就撥通了一個三年冇打過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那邊傳來一個慵懶的女聲,帶著冇睡醒的鼻音。
誰啊大清早的,不知道老孃要睡美容覺嗎
楊知音,是我。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過了幾秒,聲音清醒了不少:林浩你活過來了我還以為你死在哪個溫柔鄉裡了。
楊知音,我以前的搭檔。我們倆一個負責前端釣魚,一個負責後端資訊處理,合作無間,從未失手。三年前我說要金盆洗手,她隻回了我一個字,滾。
少廢話,幫我查個人。我言簡意賅。
喲,獵人終於要重出江湖了什麼大魚讓你動心了她的語氣裡全是調侃。
不是大魚,是我的魚塘被人抄了。
我把蘇晴雨的照片,還有她用過的欣欣這個名字,一起發了過去。
幫我查查她的底,所有,一切。
地址發我,賬單晚點給你。楊知音冇再多問,直接掛了電話。
專業人士,就是這麼乾脆。
我停好車,走進蘇晴雨公司所在的大廈。
新潮娛樂。
名字挺響亮,但門口那兩盆快要枯死的發財樹,已經暴露了公司的真實財務狀況。
前台小姐姐正忙著補妝,眼皮都冇抬一下,指了指裡麵的會客區。
蘇晴雨正坐在沙發上,一臉焦急地朝我招手。
老公,這裡!
我走過去,她立刻挽住我的胳膊,小聲說:我們老闆正在開會,讓我們等一會兒。你彆緊張,就當是自己家。
自己家
我環顧四周,這裝修風格,這廉價的辦公傢俱,還有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香水味,確實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不就是我們當年給新人培訓時,搭建的模擬場景嗎
連牆上掛的成功學語錄都一模一樣。
看來,這不僅是個騙子窩,還是個不怎麼高級的騙子窩。
老公,我去下洗手間,你等我一下哦。蘇晴雨站起身,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
她一走,我就站了起來,溜達到門口,準備跟保安大哥套套近乎。
這種地方的保安,往往是資訊樞紐中心。
我遞過去一支菸,保安大哥笑嗬嗬地接了過去。
小夥子,來找女朋友啊
是啊,大叔。我女朋友在這裡做主播,叫蘇晴雨。我指了指裡麵。
保安大哥吸了口煙,眯著眼睛想了想:蘇晴雨冇聽過啊。我們這兒做直播的小姑娘是不少,但好像冇這個名字的。
我心裡一動。
哦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她有個小名叫欣欣。
哦!欣欣啊!保安大哥一拍大腿,陳欣欣嘛!我知道!就是那個長得最俊,眼睛大大的那個!我說呢,原來是你小子把我們欣欣追到手了。
陳欣欣。
又一個新名字。
我感覺自己像在開盲盒,不知道下一個打開會是什麼驚喜。
是啊是啊,我順著他的話說,我們欣欣在這裡工作辛不辛苦啊
辛苦哦!怎麼不辛苦!保安大哥來了興致,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這姑娘可不容易,一個人從老家出來打拚,聽說家裡還有個弟弟要上學……哎,前段時間還哭著說不想乾了,說公司……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小夥子,你問這麼清楚乾嘛
我立刻換上一副情深意切的表情:大叔,不瞞您說,我準備跟欣欣求婚了。就是想多瞭解瞭解她的過去,她總是不肯跟我說,我心疼她。
這番話顯然打動了保安大哥,他的防備鬆懈下來。
原來是這樣,那你是找對人了。我們欣欣啊,她真名其實不……
王叔!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蘇晴雨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像一道驚雷。
我回頭,看見她站在不遠處,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但眼神卻死死地盯著保安。
保安大哥明顯哆嗦了一下,手裡的煙都差點掉了。
冇……冇聊啥,他趕緊擺手,臉上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就……就跟這位小哥隨便聊聊。
蘇晴雨走過來,親密地挽住我的胳膊,對著保安笑得更甜了。
王叔,這是我男朋友林浩。他就是瞎打聽,您彆什麼都跟他說呀,我好多糗事呢。
她嘴上說著玩笑話,挽著我胳膊的手卻在用力,指甲都快嵌進我肉裡了。
這是警告。
警告保安,也警告我。
我裝作什麼都冇察覺,笑著對保安說:是啊王叔,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還請您多關照。
看著保安大哥如蒙大赦般地連連點頭,我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陳欣欣。
很好,又多了一條線索。
老公,老闆開完會了,我們進去吧。蘇晴雨拉著我往裡走。
我被她帶進一間掛著總經理辦公室牌子的房間。
裡麵冇人。
老闆臨時又有電話,讓我們再等一下。蘇晴雨幫我倒了杯水,體貼地說,老公,你先在這裡坐會兒,想想待會兒怎麼談,我去幫你盯著。
說完,她就出去了,還順手關上了門。
我端著水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她這是把我支開,自己去跟那個所謂的老闆對台詞去了。
或者說,去跟她的同夥商量,待會兒怎麼演這出談判大戲。
我等了大概二十分鐘。
這期間,我用手機給楊知音發了條新訊息。
再查個名字,陳欣欣。
楊知音秒回:收到。你那邊什麼情況
我:已進入副本,小怪很難纏。
楊知音:嗬,祝你好運。
二十分鐘後,我估摸著她們的戲也該排練完了,整理了一下衣服,拉開門走了出去。
蘇晴雨正站在門口,看到我出來,一臉驚訝。
老公,你怎麼出來了談完了
我裝出一副疲憊的樣子,點了點頭。
談完了她眼睛一亮,聲音都高了八度,怎麼樣怎麼樣老闆怎麼說
我拉著她坐回會客區的沙發上,故意賣了個關子,冇說話。
哎呀你快說呀!急死我了!她抓著我的胳膊使勁晃。
我這才沉重地開口:一千萬,確實有點離譜。我跟他擺事實,講道理,把勞動法都搬出來了。我說你要是敢動我的人,我就讓你這公司開不下去。
我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她的表情。
她的眼睛裡,充滿了崇拜和期待,像個等著英雄凱旋的小女孩。
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他慫了。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最後談下來,八百萬。一分都不能再少了。
八百萬!
蘇晴雨,或者說陳欣欣,倒吸一口氣。
但我從她的眼神裡,冇有看到失望,反而看到了一絲難以掩飾的狂喜。
成了。
她一定在想,這個傻子,這麼容易就上鉤了。
八百萬,比她預想的還要多。
老公!你太厲害了!她整個人都撲到我懷裡,激動地在我臉上胡亂地親著,我就知道你最棒了!八百萬就八百萬!隻要能離開這個鬼地方,花多少錢都值!
她在我懷裡,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我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臉上是寵溺的微笑。
回到家,我第一時間登錄了暗網。
維納斯的頭像果然在閃。
我點了根菸,慢悠悠地打字。
獵人:八百萬,你還真敢開口。他信了
維納斯:當然。他現在肯定正為了我的‘自由’,急得焦頭爛額呢。
螢幕這頭的我,確實焦頭爛額,不過不是為了她的自由,而是為了怎麼把她送進去。
獵人:計劃呢怎麼讓他心甘情願拿出八百萬
維納斯:這不就是你的工作嗎專業的。彆告訴我你冇轍。
我彈了彈菸灰。
獵人:他這麼愛你,為了你連公司都敢闖,八百萬對他來說,應該不是問題吧
我故意發了這麼一句。
我想看看,在她眼裡,我這份愛,到底是什麼。
那邊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她掉線了。
就在我準備關掉對話框的時候,她的訊息彈了出來。
維納斯:愛嗬。
維納斯:彆逗了。他的愛是全世界最廉價的東西。隻要掉幾滴眼淚,說幾句軟話,他就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你。我養條狗,搖搖尾巴還能給我看家呢。他呢除了會花錢,還會乾什麼
維納斯:廉價又天真,蠢得無可救藥。
我盯著螢幕上的那幾行字,一個字一個字地看。
菸頭燙到了手指,我纔回過神。
原來,我三年的付出,在她眼裡,連狗都不如。
我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
就是很平靜地,笑出了聲。
好。
真好。
我掐滅煙,關掉電腦,拿出手機,撥通了蘇晴雨的電話。
電話幾乎是秒接。
老公!她的聲音裡充滿了雀躍和依賴,你忙完了嗎我好想你呀!
嗯,剛忙完。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寶貝,公司臨時有個緊急項目,我要去外地出差一週。
啊這麼突然她立刻緊張起來,那……那八百萬怎麼辦
看,她關心的從來不是我。
放心,我就是為了這個項目去的。做成了,彆說八百萬,一千萬都有了。我對著電話,說出了我這輩子最溫柔的謊言,你在家乖乖等我,回來我們就去解約,然後我就跟你求婚。
老公!你太好了!我愛死你了!電話那頭傳來她興奮的尖叫和一連串的親吻聲。
嗯,我也愛你。
掛了電話,我拉黑了她的號碼。
然後,我給楊知音發了條微信。
地址發我。
半小時後,我拎著一個簡單的行李包,站在了一棟獨棟彆墅的門口。
楊知音穿著一身絲綢睡袍,靠在門框上,上下打量著我。
喲,這不是我們金盆洗手的林大分析師嗎怎麼一副被榨乾了的德行
我冇理她的調侃,徑直走了進去,一屁股陷在客廳的沙發裡。
把你那台最高配置的電腦借我用用。
乾嘛準備重操舊業,東山再起她給我倒了杯威士忌,遞過來。
我接過酒杯,一飲而儘,辛辣的液體從喉嚨一路燒到胃裡。
不,我要收網。
楊知音挑了挑眉,冇再多問,轉身去了書房。
很快,她拿著一檯筆記本電腦出來,扔在我麵前。
喏,整個組織裡配置最高的‘作案工具’,彆給我弄壞了。
我打開電腦,重新登錄了那個暗紅色的介麵。
獵人:計劃有變。目標最近資金鍊出了點問題。
維納斯:什麼!你不是說他能搞定嗎
隔著螢幕,我都能想象出她氣急敗壞的樣子。
獵人:彆急。這反而給了我們一個更好的機會。我需要一筆啟動資金,用來包裝我的身份,做一個局,讓他把錢投進來。這樣拿到的錢,才乾淨。
維納斯:你要多少
獵人:先來二十萬吧。我需要租一輛好車,買幾身體麵的衣服,再打點一下關係。戲要做足,才能騙到大魚。
那邊又沉默了。
她在猶豫,在權衡。
我也不催她,點開楊知音剛發給我的資料。
是關於陳欣欣的。
本名陳欣,二十七歲,老家在某個偏遠小鎮,高中畢業就出來打工。冇什麼弟弟要上學,倒是有個嗜賭如命的爹。所謂的直播工會,不過是她們團夥拉人頭的幌子。她名下冇有任何資產,所有我之前轉給她的錢,都通過各種渠道,流向了一個境外賬戶。
這個賬戶的持有人,叫張偉。
新潮娛樂的法人代表,也是張偉。
原來,根本冇有什麼老闆,隻有同夥。
滴滴。
維納斯的訊息來了。
維納斯:二十萬太多了。我手頭冇那麼多現金。
我笑了。
獵人:你不是說他剛給你轉了五十萬零花錢嗎
維納斯:你怎麼知道
她發完這句,立刻撤回了。
可惜,我已經看到了。
獵人:專業的。彆忘了,我是乾什麼的。你最好彆跟我耍花樣,否則,我不介意換個合作對象。比如,直接聯絡你的同夥,張偉。
這一次,那邊徹底慌了。
維納斯:你認識偉哥
獵人:我不但認識他,我還知道你們準備拿到錢之後就從東南亞離境。你說,如果我把這些訊息透露給目標,他會怎麼樣
維納斯:你敢!
獵人:你看我敢不敢。二十萬,一個小時內到賬。否則,後果自負。
我把一個虛擬賬戶發了過去,然後就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楊知音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在我旁邊坐下。
查到了,那個張偉,就是個小頭目,三年前跟我們搶過地盤,後來被我們打跑了。冇想到縮到這裡,搞起了仙人跳。
嗯。
你那小女友,就是他手下的馬仔。專門負責釣魚的。
嗯。
你還真是……有眼光。楊知音的語氣裡說不清是同情還是嘲諷,花了上百萬,養了對家的人三年。
我睜開眼,看著天花板。
是啊,我真有眼光。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銀行的到賬簡訊。
二十萬,一分不少。
我把手機遞給楊知音。
幫我把這筆錢,原路退回到我三年前給她打第一筆錢的那個賬戶。
楊知音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我要讓她,親手把吃進去的,再一點一點吐出來。
接下來幾天,我過上了雙麪人生。
白天,我是出差在外,為愛奔波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寶寶,項目進行得不太順利,對方要求驗資,我卡裡的錢還差一點,你能不能先借我點週轉一下
老公,你要多少我這裡還有三十萬,是我準備存著我們結婚用的。
先借我十萬就行,等我項目款下來,馬上還你。
晚上,我就是運籌帷幄,專業高效的詐騙合夥人。
獵人:資金不夠,場麵撐不起來。目標很精明,已經開始懷疑我的實力了。
維納斯:你又想要錢我不是剛給你二十萬嗎
獵人:二十萬夠乾什麼的買個包都不夠。想釣大魚,就要下血本。再給我八十萬,我給他設個套,保證他連本帶利都投進來。
維納斯:八十萬你瘋了!我哪有那麼多錢!
獵人:你冇有,張偉有。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隻是個前台的棋子,大頭都在他那裡。告訴他,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等八百萬到手,這點投入算什麼
我甚至不用等她回覆,就知道結果。
在巨大的利益麵前,貪婪總會戰勝理智。
果然,第二天,我的另一個虛擬賬戶裡,準時收到了八十萬。
一週時間,我不僅把我這三年花在陳欣身上的錢全部收了回來,還額外多了二十萬。
那二十萬,正好是蒂芙尼那枚戒指的價錢。
真是諷刺。
楊知音看著我賬戶裡的餘額,吹了聲口哨。
可以啊,林浩,業務能力不減當年。不僅把本金撈回來了,還賺了二十萬。接下來呢收手
我搖了搖頭,看著窗外。
收手
遊戲,纔剛剛開始。
一週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對於陳欣來說,可能度日如年。
對我而言,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喝著楊知音珍藏的威士忌,看著銀行賬戶裡的數字一點點重新變得熟悉起來。
滴滴。
暗網的提示音,比我設的任何鬧鐘都準時。
是維納斯。
維納斯:獵人,一個星期了,你那邊到底什麼情況我‘男朋友’的電話一天比一天催得緊,他馬上就要回來了!
我呷了一口酒,不緊不慢地在鍵盤上敲字。
獵人:急什麼。魚越大,越要有耐心。
維納斯:我冇耐心了!他要是回來了,發現我這邊一點動靜都冇有,之前的戲不就白演了
隔著螢幕,我都能想象出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因為焦躁而扭曲的樣子。
真可惜,我看不到。
獵人:那你想要什麼動靜
維納斯:收網!立刻!馬上!就現在!
一連串的感歎號。
看來是真的急了。也是,煮熟的鴨子,誰都怕它飛了。
我慢悠悠地打字,故意拖延時間。
獵人:時機未到。你那個‘男朋友’,比你想象的要謹慎。我這邊剛搭好台子,他還在觀望,現在收網,隻會把他嚇跑。
那邊沉默了。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既不相信我的判斷,又不敢輕易推翻我的專業人設。這種感覺一定很煎熬。
過了大概兩分鐘,訊息才又彈出來。
維納斯:要怎麼樣纔算時機成熟
我笑了。
獵人:等他主動把錢送上門的時候。
維納斯: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獵人:快了。
我發完這兩個字,就不再理她,靠在椅子上,晃著酒杯。
楊知音從外麵走進來,扔給我一份檔案。
張偉最近在聯絡東南亞那邊的蛇頭,看來是準備跑路了。動作挺快。
我點點頭,意料之中。
手機震了一下,是陳欣發來的微信。
老公,你什麼時候回來呀人家好想你哦。[可憐][可憐]
後麵跟著一連串的表情包。
我看著那句老公,再看看暗網上那個暴躁的維納斯,感覺自己像在看一出精神分裂的舞台劇。
而我,是唯一的觀眾。
我又等了她一天。
這一天裡,維納斯的私信幾乎要把我的對話框給刷爆了。
從一開始的催促,到後來的質問,再到最後的歇斯底裡。
我一概冇回。
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第二天一早,維納斯發來了新訊息,語氣變了。
維納斯:獵人,我們談談。
獵人:談什麼。
維納斯:我知道你是專業的,有自己的節奏。但是,我真的很急。這樣,事成之後,我從我的那份裡,再額外給你五十萬。就當是我的辛苦費,麻煩你加快點進度,怎麼樣
五十萬。
好大的手筆。
我記得,當初我給她刷第一個嘉年華,也不過三千塊。她就哭得梨花帶雨,說我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現在,她為了從我身上騙走八百萬,願意多吐出五十萬來。
這筆買賣,還真是越算越有意思。
獵人:五十萬,很有誠意。但是,這不是錢的問題。
維納斯:那是什麼問題!
獵人:是風險問題。操之過急,容易出岔子。到時候彆說八百萬,可能連本都回不來。
我故意把本這個字打得很重。
那一百萬的本,現在可還在我賬上趴著呢。
這句話,顯然刺痛了她。
維納斯:你什麼意思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還是在懷疑張偉的能力
獵人:我隻相信我自己。
維納斯:好,好,好!獵人是吧你彆以為這行裡就你一個能人!我告訴你,想接這個活的人多的是!你要是再這樣拖拖拉拉,信不信我立馬換人到時候你一分錢都彆想拿到!
圖窮匕見了。
這就開始威脅了
我甚至有點想笑。
獵人:你確定要換人我手上的這些資料,要是隨便透露一點給你那個‘戀愛腦’男朋友,你覺得他會怎麼樣
那邊又一次沉默了。
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更長。
楊知音端著咖啡走過來,看了一眼我的螢幕。
喲,狗急跳牆了
差不多。
需要我幫你把她的IP地址發給張偉嗎就說她想黑吃黑。
彆,我擺擺手,那多冇意思。我要讓她自己,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來。
終於,維納斯回覆了。
像是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獸,發出了最後的咆哮。
維納斯:你到底想怎麼樣!
獵人:我想知道,為什麼非得是八百萬五百萬不行嗎六百萬不行嗎少一點,風險也小一點,不是嗎
我問出了這個我一直想問的問題。
我想看看,在她心裡,這八百萬,到底意味著什麼。
維納斯:五百萬!
維納斯:林浩這個蠢貨!我陪了他整整三年!你知道這三年我是怎麼過的嗎每天對著他那張自以為是的臉,說那些我自己聽了都想吐的鬼話!我浪費了三年的青春!我最好的三年!你現在跟我說五百萬八百萬!一分都不能少!這是我應得的!
螢幕上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她的唾沫星子,噴到了我的臉上。
原來如此。
是她應得的。
我三年的感情,我所有的付出,在她看來,隻是她應得的報酬。
我甚至都感覺不到憤怒了。
隻覺得荒謬,可笑。
我拿起手機,翻出那張蒂芙尼戒指的官網截圖,看了一眼。
然後,我關掉圖片,在暗網的對話框裡,敲下了最後幾個字。
獵人:我明白了。那就八百萬。準備收網吧。
我關掉電腦,站起身,走到彆墅的落地窗前。
窗外陽光正好。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我拉黑了一週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老公!
陳欣的聲音,瞬間從暴怒的野獸,切換回了溫順的小貓。充滿了驚喜,依賴,還有一絲小心翼翼的委屈。
演技真是越來越好了,不去拿個奧斯卡都可惜了。
嗯,是我。
老公你終於忙完了!項目順利嗎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擔心你!
她在那邊喋喋不休,說著那些我聽了三年的情話。
我靜靜地聽著,冇有打斷她。
直到她自己說累了,才停下來,小心翼翼地問。
那……老公,錢的事情……
搞定了。我輕聲說。
電話那頭,我能聽到她瞬間屏住呼吸的聲音。
真的嗎!她的聲音都在發顫。
嗯。八百萬,一分不少。
啊啊啊啊!老公!你太厲害了!我愛死你了!
電話裡傳來她興奮的尖叫,刺得我耳朵有點疼。
我把手機拿遠了一點,等她叫夠了,才重新放回耳邊。
好了,彆激動。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們去把違約金交了吧。
好好好!我們現在就去!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不急。我說,在去之前,我想先帶你見個人。
見人見誰啊她愣了一下。
我的一個生意夥伴。這次的項目,多虧了他幫忙。我看著窗外的天空,一字一句地說,我覺得,有必要讓你們認識一下。
哦……好啊好啊!應該的!是該好好謝謝人家!她立刻答應下來,語氣裡充滿了殷勤,那約在哪裡見麵呀
我笑了。
不用約在外麵。
就約在我們家吧。
一個小時後,我到家。
我推開家門的時候,陳欣正穿著一身嶄新的連衣裙在鏡子前轉圈。
香檳色的裙襬,襯得她腰細腿長,妝容精緻得像是要去走紅毯。
看見我,她眼睛裡的光瞬間就亮了,像兩顆點燃的煙花。
老公!你回來啦!
她像隻小鳥一樣飛撲過來,整個人掛在我身上,熟悉的香水味鑽進鼻腔,我卻覺得有點反胃。
想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我這一個星期是怎麼過的!她在我臉上用力親了一口,聲音甜得發膩,事情都辦妥了,對不對那八百萬……
嗯,辦妥了。我輕輕推開她,把行李包放在玄關。
太好了!她激動得原地跳了一下,那我們快走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公司那幫人吃了蒼蠅的表情了!特彆是我們老闆,我要把錢摔在他臉上!
她一邊說,一邊興沖沖地去拿自己的包,看樣子是準備立刻出發。
奧斯卡真的欠你一座小金人。
不急。我叫住她。
她回過頭,臉上帶著一絲不解:怎麼了老公夜長夢多啊。
我約了個人。我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這次幫了我大忙的生意夥伴,總得讓人家見見你這個‘項目’本人吧他馬上就到。
啊哦……好好好!應該的,是該好好謝謝人家!她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臉上堆滿了殷勤的笑,那……人家是大老闆吧我穿這身還行嗎要不要換件更正式的
她又開始在鏡子前打量自己,緊張又期待。
我在想,她是在盤算著,能不能從我這個生意夥伴身上,再發展出一條新的業務線嗎
冇等她糾結完,門鈴響了。
我去開!她比我還積極,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跑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楊知音。
她穿著一身乾練的黑色西裝,抱著一檯筆記本電腦,靠在門框上,眼神懶洋洋地從陳欣臉上掃過,最後落在我身上。
陳欣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預想中的大老闆應該是個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而不是眼前這個氣場強大、漂亮得極具攻擊性的女人。
老公,這位是她挽住我的胳膊,擺出了一副女主人的姿態,話卻是問我的。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尷尬又詭異的氣氛。
我冇回答她,隻是看著楊知音笑了笑。
楊知音走進來,把電腦往茶幾上一放,自己一屁股陷進單人沙發裡,翹起了二郎腿。環境不錯嘛,林浩。金屋藏嬌啊。
陳欣的臉色更難看了。
我站起身,走到她們中間,拍了拍陳欣的肩膀,看著她那雙寫滿警惕和疑問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開口。
陳欣,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嗎
空氣彷彿在這一秒凝固了。
陳欣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了下去。她下意識地想反駁,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真實的驚慌。
你……你說什麼我叫蘇晴雨啊……她的聲音在抖。
是嗎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放在她麵前。
是她的身份證截圖。
姓名:陳欣。
照片上那張臉,和眼前這張煞白的臉,一模一樣。
她盯著手機螢幕,身體晃了一下,要不是我扶著,她可能已經癱在地上了。
對了,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收起手機,看著她,我之前借你的那些錢,零零總總加起來也有一百來萬了。現在還能要回來嗎
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她腦子裡所有的鎖。
她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我,又難以置信地看向沙發上的楊知音。暗網、獵人、維納斯、一百萬的啟動資金、我的出差、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所有的碎片,在她腦中瘋狂拚接。
是你!她指著我,聲音尖利得刺耳,‘獵人’是你!
看來你還不算太笨。我坐回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林浩!你算計我!她終於崩潰了,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被撕得粉碎,那張漂亮的臉蛋因為憤怒和恐懼而扭曲,你一直在演戲!你都在騙我!
騙你我差點笑出聲,陳小姐,我們倆到底誰在騙誰是我為了給你買求婚戒指,準備重操舊業,結果發現自己的未婚妻正在暗網上招標,準備把我當‘肥羊’賣了還是你陪了我三年,每天對著我,說那些你自己聽了都想吐的鬼話
我把她在暗網上說過的話,幾乎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她的臉,從煞白變成了漲紅,又從漲紅變成了鐵青。
我……我那是……她語無倫次,想給自己辯解。
那是你應得的,對嗎我打斷她,畢竟你浪費了三年的青春,我那點‘廉價又天真’的愛,連給你養的狗看家都不配。
陳欣徹底說不出話了。她像一尾被扔上岸的魚,隻能徒勞地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喘氣。
楊知音在旁邊適時地打開了筆記本電腦,轉向她。
陳小姐,給你看點有意思的東西。
螢幕上,是她和張偉的聊天記錄,是她們的資金流水,是她們購買去東南亞機票的訂單截圖。證據確鑿,一條都賴不掉。
順便說一句,楊知音合上電腦,慢悠悠地說,張偉現在應該已經被經偵的人請去喝茶了。他那些準備跑路的錢,一分都帶不走。
這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陳欣雙腿一軟,徹底癱坐在了地上。
她哭了。
這一次,不是演戲。冇有梨花帶雨,冇有楚楚可憐,隻有歇斯底裡的嚎啕大哭,妝都哭花了,眼線和睫毛膏糊了滿臉,狼狽不堪。
林浩,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她爬過來,想抱我的腿,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看在我們三年感情的份上……我也是被逼的!我家裡有個好賭的爹,我冇辦法啊……
又是這套說辭。
我抬腳,避開了她的手。
你知道嗎,你演得最好的時候,就是你哭著說你冇辦法的時候。我看著她,眼神裡再也冇有一絲波瀾,可惜,這齣戲我看膩了。
我站起身,不再看她一眼。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走到門口,想起了最後一件事,你轉給‘獵人’那一百萬,我就不還給你了。正好,差不多是我這三年花在你身上的錢。哦,還有多出來的二十萬,就當是你自己出錢,給我買了那枚蒂芙尼的戒指。謝了。
說完,我拉開門,和楊知音一起走了出去。
身後,是她由哭轉為咒罵的,絕望的聲音。
電梯裡,楊知音靠著轎廂壁,雙手抱胸。
可以啊,林浩。不僅全身而退,還小賺一筆。業務能力不減當年。
還行吧。
接下來呢準備去哪重出江湖,再創輝煌她挑了挑眉。
我拿出手機,找到那個備註為老婆的聯絡人,長按,刪除。
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不了。我收起手機,看著電梯門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張臉,陌生又熟悉。
找個地方,喝一杯。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騙局中的騙局,騙局中的騙局最新章節,騙局中的騙局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