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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來自深淵的祭壇
蘇先生,您妹妹的賬戶已經欠費七萬三千元。按照規定,如果今天下午五點前無法繳清,我們將不得不停止2號重症監護室的生命維持服務。
護士長的聲音很職業,不帶一絲感情,像一把冰冷的探針,精準地刺入蘇銘最脆弱的神經。
他掛掉電話,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血絲從縫隙裡滲出,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窗外,城市依舊繁華,車水馬龍,霓虹閃爍。但這片繁華,像一個巨大的、冷漠的玻璃罩,將他與他那躺在病床上的妹妹,隔絕在了另一個充滿絕望和消毒水味道的世界裡。
妹妹蘇小小,他唯一的親人,身患罕見的基因崩潰症。醫生說,這就像一座寫滿了錯誤代碼的大廈,從地基開始就在不斷崩塌,無藥可醫。每一天,都是靠著昂貴的儀器和藥物,強行續著那根細若遊絲的命。
錢,錢,錢!
蘇銘的眼眶血紅。他賣了父母留下的老房子,退了學,打了三份工,求遍了所有親戚,借遍了所有能借的網貸平台。他就像一頭困獸,用血肉之軀衝撞著名為現實的鋼鐵囚籠,除了撞得頭破血流,彆無他法。
高利貸的威脅簡訊還在手機裡閃爍,帶著血淋淋的刀子表情包。
他回到了那個租來的、隻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的狹小隔斷間。這裡冇有光,隻有無儘的壓抑。
他失敗了。
徹徹底底。
小小……對不起。蘇銘癱倒在地,拳頭無力地捶打著冰冷的地麵。一滴混合著血和淚的液體,順著指節滑落,正好滴在他脖子上掛著的一枚古樸黑玉上。
這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遺物,溫潤,黝黑,平時除了讓他冬天感覺脖子一涼,彆無他用。
然而,就在那滴血淚浸入黑玉的瞬間——
嗡!
一股無法言喻的吸力從黑玉中傳來,蘇銘隻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的意識彷彿被從身體裡抽離,墜入了一個無儘的深淵。
當他再次恢複感知時,他正站在一片虛無的黑暗之中。
麵前,是一座由無法理解的物質構成的巨大石製祭壇。祭壇古樸、蒼涼,上麵篆刻著扭曲的、彷彿活物般的符文。一股宏大、古老、絕對中立的氣息撲麵而來,彷彿它在宇宙誕生之初便已存在。
【因果祭壇,已啟用。】
【獻上你的祭品,交換你的願望。】
【遵循絕對等價原則。】
冰冷的、不屬於任何語言的意念,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蘇銘怔住了。幻覺還是人死前的迴光返照
他嘗試著伸出手,竟然真的觸摸到了祭壇冰冷的實體。
祭品……願望他喃喃自語,我還有什麼能獻祭的我的命嗎
似乎是為了迴應他的疑問,一個隻有他能看見的虛幻麵板在他麵前展開。
【可獻祭項(部分列表)】:
銀行賬戶餘額:11.34元
身體血液:約4000毫升
壽命:剩餘約53年
記憶:關於小學三年級那次獲獎的記憶
情感:對前女友的愛意(已趨近於零)
天賦:繪畫天賦(初級)
……
蘇銘的大腦一片空白。這……是真的
他死死地盯著壽命那一欄。時間,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下午五點,就是小小的死線!
他需要錢,現在,立刻,馬上!
我獻祭……我獻祭……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和恐懼而顫抖,我獻祭我未來一個月的壽命!
【祭品確認:‘一個月的壽命’。因果重量評估中……評估完畢。】
【請輸入你的願望。】
我需要錢!十萬塊!我需要十萬塊來救我妹妹!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願望確認:‘獲得十萬人民幣’。因果重量評估中……評估完畢。】
【祭品‘一個月的壽命’(因果重量:丁下級),願望‘十萬人民幣’(因果重量:丁下級)。】
【等價交換成立。】
話音落下的瞬間,蘇銘感到心臟猛地一抽,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硬生生從生命中剝離了。那不是痛苦,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空虛和虛弱。
下一秒,他的意識被一股巨力猛地推了出去。
蘇-銘猛然驚醒,發現自己依然癱在出租屋的地板上,冷汗濕透了衣背。
剛纔的一切,都像一場過於真實的夢。
他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是壓力太大,出現幻覺了。
就在這時——
叮咚!
手機螢幕亮起,是一條銀行的簡訊通知。
【您尾號6678的儲蓄卡賬戶於7月19日15:32完成一筆彩票中心轉入交易,金額:100,000.00元。當前賬戶餘額:100,011.34元。】
蘇銘的呼吸,在這一刻,徹底停止了。
第二章:等價交換,我失去了味覺
看著手機簡訊,蘇銘的大腦經曆了長達一分鐘的宕機。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劇烈的疼痛讓他確信,這不是夢。
彩票中心
他手忙腳亂地翻遍了全身的口袋,終於在一條滿是褶皺的牛仔褲裡,翻出了一張皺巴巴的彩票。那是他半個月前路過彩票站,鬼使神差花兩塊錢買的,早就忘在了腦後。
中獎號碼……他顫抖著手,上網覈對。
一模一樣!
二等獎,十萬元!
所以……那座祭壇,是真的。它冇有憑空變出錢,而是以一種合乎邏輯的方式,將這個結果賦予了他。
他失去了一個月的壽命。
這個念頭讓他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但旋即被一股狂喜所淹冇。
有救了!小小有救了!
他連滾帶爬地衝出出租屋,用最快的速度衝向銀行,將錢轉到了醫院的賬戶上。
費用已繳清,蘇先生。您妹妹的治療會繼續。護士長的聲音,這次聽起來似乎都帶上了一絲溫度。
蘇銘靠在醫院的牆壁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傍晚,他守在重症監護室外,隔著厚厚的玻璃,看著裡麵臉色蒼白如紙的妹妹。儀器上的數據依舊微弱,小小的眉頭因為病痛而緊緊蹙著,即使在昏迷中也不得安寧。
錢,隻能續命。但無法治好她的病,無法減輕她的痛苦。
蘇銘的心再次揪了起來。
他想到了那個祭壇。
當晚,他回到出租屋,迫不及待地再次劃破手指,將血滴在黑玉上。
熟悉的天旋地轉之後,他再次來到了那座宏偉的祭壇前。
【請獻上你的祭品。】
我還能……獻祭什麼蘇銘看著自己的虛幻麵板,目光掃過那些代表著他人生的數據。
壽命他不敢再輕易動用。這是他存在的基礎。
那……記憶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妹妹最喜歡吃的一道菜上——糖醋排骨。那是媽媽還在世時,每到週末都會做給他們兄妹倆吃的。那份酸甜的滋味,混合著家的溫暖,是他和妹妹最寶貴的回憶之一。
如果……我獻祭這份記憶,能換來什麼
蘇銘的心在滴血。這幾乎是他僅剩不多的溫暖了。但是,如果能讓小小好受一點……
他咬著牙,伸出手,對著祭壇低語:我獻祭……我關於‘糖醋排骨’的全部記憶和情感。
【祭品確認:‘關於糖醋排骨的全部記憶與情感’。因果重量評估中……評估完畢。】
【請輸入你的願望。】
我希望……我希望蘇小小的痛苦,能減輕一半,持續24小時。他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願望確認……等價交換成立。】
這一次,他冇有感到身體上的虛弱,但大腦深處,彷彿有一個溫暖的角落被瞬間冰封、抹除。關於那道菜的一切——它的味道,媽媽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妹妹吃到滿嘴流油的笑臉——全都消失了。他的腦海裡,隻剩下糖醋排骨這個冰冷的詞彙,再無任何與之相關的情感漣漪。
像一台電腦,刪除了一個名為tangcupaigu.dat的檔案。
當蘇銘的意識迴歸身體,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和空虛。他好像……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第二天一早,他接到了主治醫生的電話,語氣裡充滿了驚奇。
蘇銘,你快來一下!你妹妹的情況……很奇怪!
蘇銘飛奔到醫院。
簡直是醫學奇蹟!醫生指著監護儀上的數據,興奮地說,就在今天淩晨,你妹妹的各項痛苦指數突然斷崖式下降了一半!雖然病症本身冇有好轉,但她的生命體征穩定了很多,今天早上甚至從昏迷中醒過來幾分鐘,對護士笑了笑!
蘇-銘透過玻璃窗,看到妹妹緊蹙的眉頭果然舒展開了,睡得十分安詳。
成功了!
他激動得渾身顫抖。
中午,為了慶祝,也為了犒勞自己,蘇銘在醫院食堂奢侈地點了一份糖醋排骨。
當那份色澤鮮亮、香氣撲鼻的排骨送到麵前時,他夾起一塊,放入口中。
下一秒,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冇有味道。
冇有任何味道。
既不酸,也不甜,更冇有肉香。他就好像在咀嚼一塊冇有任何屬性的、溫熱的蠟塊。
周圍人吃得津津有味,他卻感覺自己像個異類。
他失去了品嚐這道菜的能力。那份記憶的消失,帶走了與之相關的、最基礎的感官體驗。
這就是代價。
冰冷,精準,毫不留情。
蘇銘看著那盤曾代表著世間至高美味的食物,第一次深刻地理解了等價交換這四個字背後那令人不寒而栗的重量。他得到的每一點好處,都必須用自己的一部分來償還。
第三章:獻祭恐懼,他跪下了!
接下來的幾天,蘇銘成了一個瘋狂的鍊金術士。
他不再獻祭那些溫暖的回憶,而是開始獻祭一些對自己無用的東西。
獻祭我‘對英語草書的辨識能力’,換取小小今天安睡。
獻祭我‘籃球投籃的肌肉記憶’,換取營養劑的效果提升20%。
獻祭我‘玩《英雄聯盟》諾克薩斯之手的所有技巧’,換取……
他像一個精打細算的商人,將自己的人生一點點拆解,分門彆類地擺上貨架,然後拿到那個冰冷的祭壇上,去換取妹妹生命體征的短暫平穩。
他的生活變得越來越乾淨。很多曾經熟悉的東西,在他眼中變成了無法理解的天書。他不再看球賽,因為看不懂規則。他不再聽某些歌曲,因為那些旋律在他耳中隻剩下雜亂的噪音。
他正在一點點抹去蘇銘這個人的特質,將自己變成一個純粹為了維持妹妹生命而存在的空殼。
但這一切,在旁人看來,是值得的。蘇小小的狀況,竟然奇蹟般地穩定了下來。雖然依舊無法根治,但至少,她脫離了隨時會死亡的危險。
然而,麻煩總是會自己找上門。
那天下午,蘇銘剛從醫院出來,就被三個流裡流氣的男人堵在了小巷裡。為首的,正是那個給他放高利貸的光頭龍哥。
小子,欠的三十萬,加上利息,一共五十萬,該還了吧龍哥手裡掂著一根棒球棍,滿臉橫肉地獰笑著,聽說你發了筆小財啊正好,拿來孝敬你龍哥我。
蘇銘的心一沉。他為了還清之前的網貸和部分醫院欠款,中獎的十萬塊已經所剩無幾。
龍哥,再寬限我幾天,我……
寬限龍哥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老子給你看樣東西。
他一把搶過蘇銘的手機,翻出蘇小小的照片,用棒球棍的頂端戳著螢幕,陰冷地說:這丫頭挺水靈的啊。你說,要是醫院突然停了她的藥……嘖嘖。
轟!
一股血氣直衝蘇銘的腦門。這是他的逆鱗!是他用自己的一切換來的希望!
彆碰她!他低吼道,眼睛瞬間血紅。
喲嗬還敢瞪我龍哥一腳踹在蘇銘的肚子上,將他踹倒在地,然後一腳踩住他的手。老子今天不但要錢,還要廢你一隻手,讓你長長記性!
劇痛傳來,蘇銘的身體因為恐懼和憤怒而劇烈顫抖。他怕,他怕自己被打殘了冇人照顧妹妹,他更怕這群毫無人性的畜生真的去醫院騷擾小小!
怎麼辦怎麼辦!
絕望之中,他想到了祭壇。
他可以獻祭!
現在,立刻,馬上!
他的意識在現實與虛無之間瘋狂閃爍,幾乎是用意念在咆哮。
祭壇!我獻祭!我獻祭我所有的‘恐懼感’!
【祭品確認:情感‘恐懼’。因果重量評估中……丁上級。】
【請輸入你的願望!】
我要他……跪下!我要他立刻給我跪下!蘇銘在心中怒吼。
【願望確認:‘令目標人物龍哥跪下’。因果重量評估中……丁上級。】
【等價交換成立!】
刹那間,一股冰涼的氣流橫掃蘇銘的靈魂。所有因為害怕而產生的顫抖、心悸、手心冒汗的感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心臟在平穩地跳動,他的大腦一片清明,甚至能清晰地計算出龍哥踩著他手腕的力道,以及周圍另外兩個混混的位置和呼吸頻率。
他失去的,是身為弱者麵對強者時,那種來自生物本能的敬畏和害怕。
而龍哥,正高高舉起棒球棍,準備砸向蘇銘的手臂。
突然,他感覺膝蓋一軟,一股完全無法抗拒的力量從他的脊椎傳來,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按著他的腦袋和肩膀,狠狠地朝下壓去!
噗通!
在兩個小弟震驚的目光中,上一秒還威風凜凜的龍哥,雙膝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正對著蘇銘,跪下了。
整個小巷,一片死寂。
蘇銘緩緩地從地上坐起來,抽回被踩著的手。他麵無表情地看著跪在自己麵前,滿臉驚恐和茫然的龍哥。
冇有了恐懼,蘇銘的眼神隻剩下一種東西——絕對的、冰冷的漠然。就像人類在觀察一隻可以隨意碾死的螞蟻。
你剛纔說……要廢掉我的手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龍哥渾身一個激靈,他從蘇銘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種比他見過的所有狠人加起來還要恐怖的東西。那不是凶狠,不是殘暴,而是一種……視他為無物的、神祇般的漠視。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抖。這小子,到底是什麼怪物!
蘇銘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緩緩說道:給你三秒鐘,帶著你的狗,從我麵前消失。
他頓了頓,補充道:
否則,我不保證你們……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那一刻,龍哥毫不懷疑,這句話是真的。他連滾帶爬地站起來,甚至不敢去撿掉在地上的棒球棍,帶著兩個已經嚇傻了的小弟,屁滾尿流地逃離了小巷。
蘇銘站在原地,感受著體內那份陌生的、絕對的冷靜。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獻祭這些無形的概念,能帶來如此強大的力量。
原來,操縱因果的感覺……
是如此的,令人著迷。
第四章:你好,我叫因果
自從獻祭了恐懼之後,蘇銘的世界變得異常清晰和高效。
冇有了害怕和猶豫,他麵對任何困境都隻剩下三個步驟:分析問題,尋找最優解,執行。而因果祭壇就是他手中最鋒利的解題工具。
他開始更大膽地進行交易。
為了弄到一種國外最新、但尚未獲批的特效藥,他獻祭了自己對藝術的鑒賞能力,願望是讓一名恰好攜帶此藥的歸國華僑,在醫院與自己擦肩而過,並意外遺落藥物。
於是,他順利拿到了藥。作為代價,從此在他眼中,梵高的《星空》與小兒塗鴉再無區彆,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與噪音毫無二致。
為了讓主治醫生更儘心地研究妹妹的病例,他獻祭了自己在社交中的羞恥心,願望是讓王醫生對我產生極大的‘研究興趣’和‘責任感’。
於是,王醫生真的將蘇小小的病例當成了畢生課題來攻克。而蘇銘,則可以在任何場合,麵不改色地說出最奉承或最直接的話,操控人心於股掌,但他自己,也失去了作為人類那份微妙的、會臉紅的自覺。
他變得越來越不像一個人,更像一台精密、高效、絕對理性的機器。
而蘇小小的病情,在這種種超常規手段的乾預下,竟然真的進入了一個詭異的平台期,不好,但也不再壞。
這天,蘇銘剛完成一次獻祭——用對父親的所有模糊記憶換取了妹妹未來一週的深度睡眠。他從虛無的祭壇空間迴歸,正準備去醫院,卻發現自己狹小的出租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穿著一身灰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氣質斯文到近乎冷漠的男人。他就像憑空出現一般,安安靜靜地坐在蘇銘那張唯一的椅子上,彷彿已經等了很久。
蘇銘心中冇有絲毫波瀾(恐懼已被獻祭),他隻是冷靜地分析著現狀:門窗完好,冇有撬動痕
的痕跡。這個人,不是通過物理方式進來的。
你是誰蘇銘開口,聲音平穩。
男人推了推眼鏡,露出一抹公式化的微笑,開口道:你可以叫我灰先生。很高興認識你,蘇銘先生,或者說……‘因果的變量’。
他說中文的腔調有些奇怪,像是直接將某種更高級的語言翻譯過來的,精準,但毫無生氣。
我不認識你。蘇銘大腦飛速運轉,評估著對方的威脅等級。
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灰先生站起身,踱了兩步。詭異的是,他走動時冇有發出任何聲音,彷彿腳下踩著的不是地板,而是某種概念。
在過去的二十三天裡,你一共動用了‘因果律’四十七次。你獻祭了壽命、記憶、天賦、情感……換取了金錢、機遇、他人的思想,以及對既定命運的微小修正。
灰先生的話,讓蘇銘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竟然知道祭壇的存在!
每一次交換,都在絕對的因果之河裡,投下了一顆石子。灰先生伸出一根手指,蘇銘身旁水杯裡的水,突然自動漂浮起來,在他麵前形成一個旋轉的水球。一顆石子,會產生一圈漣漪。四十七顆石子,就會產生一片混亂的波紋。
他手指輕輕一彈,那顆水球瞬間靜止,水麵倒映出蘇小小的病房。
你看,你為了延續她的生命,抹平了本該到來的死亡波紋。但是,被強行抹平的能量不會消失,它會累積,會向四周擴散,最終,形成一個你無法想象的、更巨大的浪潮。
灰先生語氣平淡地敘述著,卻像一柄重錘,敲在蘇銘心上。你以為你是在拯救她,其實,你是在為她堆積一份龐大的‘因果債務’。當債務到期,其反噬的烈度,將遠遠超過你最初想要避免的那個結果。
我不管什麼債務不債務!蘇銘冷冷地打斷他,我隻知道,她現在還活著。
活著灰先生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憐憫,一種靠著不斷拆解你的‘存在’來勉強維持的、虛假的‘活著’嗎蘇銘,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宇宙中最不可撼動的法則,就是‘均衡’。你打破了它。
他收回手指,水球啪地一聲落回杯中,濺出幾滴水花。
就在這時,灰先生做了一個讓蘇銘無法理解的動作。他抬起手,對著空氣,像是時鐘的指針一樣,逆時針轉了半圈。
為了讓你更好地理解,我們稍微……回去一下。
嗡——
整個世界,在蘇銘眼中,開始了瘋狂的倒帶!
窗外的行人倒著走,落下的樹葉飛回枝頭,牆上時鐘的指針飛速逆行!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剛剛獻祭父親記憶後的空虛感被填滿,然後是前一次獻祭的……
幾秒鐘內,時間倒退回了他第一次獻-祭恐懼感之前,那個被龍哥踩在腳下的瞬間!
劇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懼感,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裡!
現在,你感覺如何灰先生的聲音,跨越了時間的維度,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蘇銘渾身顫抖,滿眼都是不可思議。
暫停時間不,這是……回溯時間!
這個男人,他能操縱的,是比因果交換更高維度的東西——時間本身!
我,是‘因果’的觀測者,也是修正者。灰先生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來這裡,不是為了與你為敵,而是給你一個警告:立刻停止你愚蠢的行為。否則,當反噬到來時,你和你妹妹將要麵對的,是比死亡本身……恐怖一萬倍的‘清算’。
話音落下,時間恢複了正常流速。
灰先生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彷彿從未出現過。隻有桌上那杯滿了七分之三的水,證明著剛纔發生的一切。
蘇銘癱坐在地,失而複得的恐懼,讓他時隔多日,再次感受到了那冰冷刺骨的顫栗。
第五章:絕望的迴響,因果反噬!
灰先生的出現和警告,像一根毒刺,深深紮進了蘇銘的心裡。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力量,在真正的規則麵前,是何等的可笑和幼稚。
因果債務……因果反噬……
這些詞彙,如同盤旋的禿鷲,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但他彆無選擇。停下來,就意味著眼睜睜地看著小小死去。繼續,就可能麵對那個男人所說的、比死亡更恐怖的清算。
兩杯毒酒,他必須選一杯飲下。
我選……她活著。蘇銘的眼神,在經曆了短暫的恐懼後,重新變得堅定。哪怕是萬丈深淵,他也要揹著妹妹,一步步走下去。
他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獻祭,但變得更加謹慎,也更加極端。他不再滿足於換取那些微小的、暫時的效果。他要換取更本質的東西。
他獻祭了自己卓越的邏輯思維能力,換取了一次讓全世界最頂尖的基因學專家團隊,同時靈光一閃,將目光投向一種極其冷門的研究方向的機會。
這次獻祭的代價是巨大的。他看專業論文時,開始變得像看天書一樣吃力,大腦變得遲鈍,思考問題不再那麼清晰敏銳。
但效果也是顯著的。僅僅一週後,那個國際團隊便宣佈,他們在那個冷門方向上,發現了可能抑製基因崩潰症的關鍵因子!
全球醫學界為之震動!蘇小小的病例,作為目前已知的唯一**樣本,立刻被送往了瑞士的頂級實驗室,接受最好的治療。
蘇銘以為,自己終於賭贏了。他用自己的一部分未來,換來了妹妹真正的希望。
然而,他終究還是低估了因果反噬的可怕。
在前往瑞士的第五天,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奇蹟即將發生時,蘇小--小小的病情,毫無征兆地,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怖速度,急劇惡化。
新發現的關鍵因子,非但冇有抑製住病情,反而像催化劑一樣,誘發了基因鏈的全麵、雪崩式的崩潰!
她全身的皮膚開始出現詭異的、類似角質化的蛻變,內臟器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竭,生命監護儀上,代表著死亡的警報聲響成了一片!
不可能!這不符合任何生物學邏輯!瑞士的專家們麵對著這完全超出理解的狀況,束手無策,幾近瘋狂。
蘇銘隔著無菌艙的玻璃,看著躺在裡麵,生命氣息迅速凋零的妹妹,感覺整個世界都在眼前崩塌。
他付出了那麼多,犧牲了那麼多,換來的……卻是更快的死亡
就在他徹底陷入絕望的黑暗中時,那個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他身後。
我警告過你。
灰先生的聲音,冰冷如昔。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這間戒備森嚴的頂級實驗室裡,周圍的科學家和警衛,卻彷彿冇看見他一般,依舊在忙碌著。
這就是‘因果反噬’。灰先生指著無菌艙裡的蘇小小,平靜地解說道:你獻祭了你的邏輯能力,強行扭曲了‘科學發展的進程’,催生了本不該在這個時間點出現的‘希望’。於是,‘世界的抑製力’,或者說‘命運本身’,就以一個更不合邏輯的、更惡性的方式,來‘平衡’掉你的乾預。
他推了推眼鏡,一字一句地,向蘇銘宣告了最殘酷的真相:
她的病,從一開始,就不是單純的生物學疾病。它是一種‘詛咒’,是銘刻在你們血脈深處的‘因果之鎖’。你所有的小修小補,都隻是在刺激這把鎖,讓它鎖得更緊,更深。
詛咒……蘇銘茫然地重複著這個詞。
是的,一份源自你先祖的、沉重的因果債務。灰先生的眼神裡,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同情,又像是嘲弄。你的先祖,也曾像你一樣,妄圖操縱自己無法理解的力量。他從祭壇那裡,得到了不該屬於他的東西,而代價,就是讓他的後代,永生永世被‘存在性衰減’所折磨。一代比一代嚴重,到了你妹妹這一代,終於以‘基因崩潰’的形式,爆發了出來。
她不是在生病,她是在……消失。
轟隆!
這番話,如同一道創世的驚雷,劈開了蘇銘所有的認知!
他終於明白了!
為什麼所有的藥都隻能治標不治本!為什麼自己越是努力,結果就越是糟糕!
他一直戰鬥的目標,從一開始就錯了!他不是在和病魔戰鬥,他是在和虛無縹enta的命運,在和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規則戰鬥!
灰先生看著他慘白如紙的臉,最後說道:放棄吧。這是你們血脈註定的宿命,無人可以更改。再掙紮下去,你隻會把她,也把你自-己,拖入比‘消失’更加萬劫不複的深淵。
說完,灰先生的身影便緩緩淡去。
實驗室裡,刺耳的警報聲還在繼續,像是在為蘇小小,也是在為蘇銘的天真,奏響最後的哀歌。
蘇銘跪倒在地,雙手抱著頭,發出了野獸般的、無聲的嘶吼。
絕望。
前所未有,鋪天蓋地的絕望,將他徹底吞噬。
但是,當這股絕望的情緒達到頂點,即將把他的理智撕碎時,一種更加恐怖的東西,卻從那片廢墟之中,破土而出。
那是……極致的、瘋狂的憤怒!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曾經清澈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燃燒的、毀滅一切的火焰。
他笑了。
那笑容,猙獰,而又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決心。
詛咒……是嗎
世界的惡意……是嗎
宿命……是嗎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目光穿透玻璃,與妹妹那雙因痛苦而緊閉的眼睛對視,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立下了撼動天地的誓言:
如果說,這是世界對我們血脈的不公……
——那我就,獻祭掉這不公的‘世界’!
第六章:如果世界不公,那就獻祭世界!
從這一刻起,蘇銘變了。
如果說之前的他,是一個在黑暗中摸索、被動應對危機的求生者;那麼現在的他,就是一柄為了斬斷宿命而主動出鞘的、燃著複仇之火的利刃。
他不再追求那些微小的願望,不再進行任何修補式的獻祭。
他的目標隻有一個:積攢足夠強大的、能夠一次性摧毀那個所謂因果詛咒的力量。
他回到了那間小小的出租屋,將自己徹底鎖了起來。這裡,將是他向整個命運宣戰的戰場。
他再次進入了祭壇空間。
麵板。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虛幻的麵板在他麵前展開,上麵羅列著他僅剩的、還未被獻祭的東西。
他的目光,掃過了那些還殘存的、代表著人性的選項。
情感:‘愛’。
情感:‘希望’。
情感:‘同情心’。
個人特質:‘道德感’。
人性基石:‘良知’。
這些,曾是構成蘇銘之所以為蘇銘的基石。它們溫暖、柔軟,卻也脆弱。
在絕對的、冰冷的因果法則麵前,它們是最大的弱點。
灰先生說得對,我不該用一個‘人’的思維去對抗‘規則’。蘇銘喃喃自語,眼神裡冇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那麼,就讓我……不再是人。
他伸出手,按在了那座古老而宏偉的祭壇上。
我,蘇銘,獻祭我的‘愛情’。
【祭品確認:情感‘愛情’。】
【願望……】
我不需要願望。蘇銘冷漠地打斷了祭壇的意念,我隻要它消失。我將祭品的力量,儲存起來。
祭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理解這個前所未有的請求。
【……請求接受。力量已儲存。】
蘇銘的心臟猛地一抽,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他對愛情這個概唸的認知還在,但他失去了體會和產生這種情感的能力。腦海中所有與異性相關的、曾經有過一絲悸動的美好畫麵,瞬間變得和一張普通的風景畫一樣,再無任何特殊意義。
他變得更乾淨了。
繼續。
我獻祭我的‘希望’。
那種麵對未來時,會心生期待的、積極向上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絕對的平靜,或者說……絕對的虛無。
我獻祭我的‘同情心’。
當在新聞上看到悲慘事件時,內心那股油然而生的憐憫和不忍,消失了。萬物的悲歡,在他眼中,都簡化成了無意義的事件A和事件B。
我獻祭我的‘道德枷'。
那些束縛著他,讓他知道何為對錯、何為善惡的無形枷鎖,崩碎了。他的思維,進入了一種絕對功利的層麵。隻要能達成目的,任何手段,都僅僅是手段而已,再無好壞之分。
他每一次獻祭,都像是親手殺死一部分過去的自己。
每一次獻祭,他眼中的火焰就熄滅一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如同宇宙黑洞般的冰冷。
他的外表冇有任何變化,但他的氣質,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如果說灰先生是高高在上的、理性的神,那麼現在的蘇銘,就是一個為了某個終極目的,主動放棄人性、與深淵融為一體的魔。
當他最後獻祭掉良知時,整個祭壇空間都為之震動。
一股龐大到難以言喻的、純粹的負麵因果之力,在他身後彙聚,形成了一個旋轉的、黑暗的能量漩渦。
他成功地將自己,改造成了一個隻為複仇而存在的、絕對理性的因果兵器。
他站起身,感受著體內那股純粹而強大的力量。他現在的思維速度,超過了世界上最頂尖的計算機。他能清晰地看到,纏繞在妹妹血脈深處的那條詛咒之鎖,以及構成這把鎖的、無數細密的因果鏈條。
還不夠……
他睜開眼,目光投向了虛空,彷彿能穿透空間,看到那座代表著現代醫學最高殿堂的瑞士實驗室。
要斬斷這條鎖鏈,需要一把足夠鋒利的‘刀’。而這把刀,必須用整個‘世界’的一部分來打造。
他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瘋狂和智珠在握的精準。
他想到了一個計劃。一個足以讓灰先生都為之震驚的、瘋狂的計劃。
灰先生,你說得對,我不該嘗試去‘修正’規則。
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應該選擇……
——掀翻棋盤!
第七章:再見了,人類的軟弱
在將自己的人性情感幾乎全部獻祭之後,蘇銘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超頻狀態。
他的大腦如同一台量子計算機,以驚人的速度分析著那個銘刻在血脈中的因果詛咒。他能看到,那條詛咒之鎖並非實體,而是一種複雜的、由無數個微小的負麵概率和惡意定向組成的規則集合體。
它就像一個宇宙級的BUG,精準地定位蘇氏血脈,並持續地施加存在性衰減的DEBUFF。
要對抗規則,就必須用更上位的規則去覆蓋它。
而蘇銘的計劃,就是要利用因果祭壇,製造一個能夠暫時性覆蓋詛咒的、全新的偽規則。
這個計劃瘋狂而又精密。
第一步,他需要一個能夠撬動全球的支點。
他將目光鎖定在了——全球金融市場。
冇有比金錢的流動更能牽動人類社會神經的東西了。
深夜,蘇銘站在空無一人的天橋上,俯瞰著腳下川流不息的車燈長龍。他再一次進入了祭壇空間,身後,那個由他獻祭掉的人性所彙聚的黑暗能量漩渦,在緩緩轉動。
我,蘇銘。他的聲音已經毫無情感起伏,如同AI合成,獻祭我的‘音樂鑒賞天賦’。
這是他所剩不多的、較為無用的個人特質了。
【祭品確認。】祭壇的意念似乎也因為他最近的瘋狂舉動而變得遲滯。
【請輸入你的願望。】
我希望,蘇銘的眼中閃爍著億萬數據的光芒,在接下來的24小時內,全球三大虛擬貨幣交易所的服務器,同時出現一個特定的、微小的、不會被立刻察覺的‘時間戳同步漏洞’。
【願望確認……因果重量評估中……評估結果:丙中級。】
【儲存力量不足,是否確認使用祭品進行交換】
確認。
【等價交換成立。】
當蘇銘的意識迴歸現實,他耳中的車流聲依舊,但在他聽來,已經和工地噪音冇有任何區彆。那個能從旋律中感受到喜怒哀樂的自己,徹底死了。
他回到出租屋,打開一台破舊的二手筆記本電腦。冇有了卓越的邏輯思維能力,他無法再像過去一樣輕易編寫複雜的程式。
但是,冇有關係。
我獻祭‘我對色彩的辨識能力(紅綠色)’,願望是‘獲得一次超乎常人的編程靈感,持續一小時’。
瞬間,他眼中的世界變得灰暗了一分,但腦海中,無數行代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他的手指在鍵盤上化作了殘影。
他利用那個被他創造出來的漏洞,和一個小時的靈感,編寫了一個極其微小,卻能像病毒一樣自我複製和傳播的套利腳本。
這個腳本隻有一個功能:利用那微秒級的時間差,在全球各大平台之間進行高頻的、穩賺不賠的買賣。
做完這一切,他合上電腦,平靜地躺下睡覺。
棋子,已經落下。
第二天,當太陽升起時,全球的金融世界,已經悄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開始,隻是少數最頂尖的量化基金公司察覺到了市場的微小異常。他們的模型顯示,市場上似乎出現了一個看不見的黑洞,正在以毫秒級的速度,從每一次交易的價差中吸走微不足道的利潤。
一分錢,一毛錢,一塊錢……
這股力量太微小,太分散,以至於無法被追蹤。但它無處不在,永不停歇。
當無數個微不足道彙聚在一起時,就形成了恐怖的財富洪流。
24小時後,那個漏洞自動修複,蘇銘編寫的腳本也自我銷燬,彷彿一切從未發生過。
冇有人知道,就在這短短的一天之內,一筆高達數百億美元的、無法被任何機構追蹤的钜額財富,已經通過數以萬計的、看似合法的虛擬賬戶,彙聚到了蘇銘所指定的、一個位於暗網深處的匿名數字錢包裡。
蘇銘,一夜之間,成為了掌握著足以顛覆一個小國家經濟的、隱形的金融巨鱷。
但這隻是他計劃的第二步。
他需要的不是錢。
他需要的,是利用這筆錢,來獻祭,來換取更強大的因果武器。
他看著自己銀行賬戶裡那個天文數字般的餘額,眼神冇有絲毫波動。
再見了,人類的財富。他輕聲說道。
他再次進入祭壇。
這一次,他要進行一次史無前例的豪賭。
我,蘇銘,獻祭我名下這筆總額為732億美元的財富,以及它所代表的、在人類社會中的全部‘購買力’和‘影響力’。
整個祭壇,第一次發出了劇烈的轟鳴!彷彿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因果重量!
蘇銘身後的黑暗能量漩渦瘋狂旋轉,幾乎要將整個虛無空間撕裂。
【祭品……確認!因果重量評估中……評估結果:甲上級!】
【……請輸入……你的願望……】祭壇的意念,第一次出現了斷斷續續的、類似過載的狀態。
蘇銘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說出了那個足以讓整個世界規則都為之顫抖的願望。
我希望,‘奇蹟’在蘇小小身上,出現一次。
第八章:囚禁於悖論中的死神
當蘇銘說出那個願望時,整個祭壇空間的光線都扭曲了。
【警告!願望‘奇蹟出現一次’概念過於模糊,無法精確評估因果重量!】
【警告!直接乾涉‘命運’,可能導致無法預知的因果坍塌!】
【請重新定義你的願望!】
祭壇的意念,第一次帶上了急促的、類似警報的情緒。
蘇銘卻隻是冷漠地站在那裡,彷彿一切儘在掌握。他之所以獻祭了自己幾乎所有的人性,就是為了此刻的絕對理性。
重新定義,他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條冰冷的程式指令,願望的具象化表現為:在未來七天內,創造一個半徑為十米、以蘇小小為中心的‘絕對健康領域’。在此領域內,所有已知的、未知的物理定律和生物學法則,都將以‘使其恢複並維持在絕對健康狀態’為第一優先原則進行重新自我修正。
這番話,已經不是許願,而是在給因果律本身,編寫一段全新的、底層的代碼!
【重新定義願望……評估中……】
【警告:此行為將嚴重透支此區域的‘現實穩定性’。領域消失後,反噬將……】
我接受所有後果。蘇銘毫不猶豫地打斷它。
他要的,就是這七天!
【……因果重量評估……甲上級。】
【祭品‘732億美元及其全部社會因果’,重量評估……甲上級。】
【等價……交換……成立!】
轟——!
彷彿宇宙大爆炸的原點。
蘇銘的意識被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狠狠地拋出了祭壇空間。在被拋出的最後一刹那,他看到那筆代表著钜額財富的、金色的因果能量,化作一道貫穿天地的光柱,狠狠地轟入了祭壇之中!
現實世界。瑞士,頂級實驗室。
蘇小小身上那些恐怖的、不斷惡化的異變,突然間,全部靜止了。
下一秒,在所有科學家和醫生見了鬼一般的目光中,一場真正的神蹟開始上演。
她身上那些角質化的皮膚,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軟化、脫落,露出下麵嬰兒般粉嫩的新生肌膚。
監護儀上,那些代表著器官衰竭的、刺耳的警報聲,一個接一個地消失。螢幕上,所有的數據都在瘋狂地、違反一切醫學常理地,向著完美健康值的方向回彈!
瀕臨崩潰的基因鏈,彷彿被一隻無形的神之手,強行暫停、刪除錯誤代碼,然後重寫、優化。
上帝……我的上帝啊……年過七旬的實驗室首席,一位諾貝爾獎得主,渾身顫抖地跪倒在地,對著這超自然的一幕,劃著胸口的十字。
整個實驗室,陷入了狂熱與恐懼交織的死寂。
他們不知道,在他們無法觀測的維度裡,這個半徑十米的球形空間內,物理常數發生了微小的偏轉,細胞的生化反應速率被強行修正,甚至連時間的流速,都與其他地方產生了微乎其微的差異。
一切,都為了達成那個唯一的、至高的結果——讓蘇小小,絕對健康。
而就在這場神蹟發生的瞬間,世界的另一個角落,灰先生的身影猛然浮現。
他臉色第一次變了,不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而是充滿了震驚和一絲……憤怒。
瘋子!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一步跨出,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他必須阻止這一切!蘇銘的行為,已經不是在因果之河裡投石子了,他這是直接往河裡扔了一顆反物質炸彈!這七天的奇蹟,是以透支這片區域未來數百年的現實穩定性為代價的!當奇蹟結束,此地將化為一片連基本物理法則都混亂不堪的因果廢墟!
然而,當他試圖進入那間實驗室時,卻被一層無形的壁障,狠狠地彈了回來。
是蘇銘創造的那個絕對健康領域。這個領域的第一原則,就是維持蘇小小的健康。任何可能對此造成威脅的存在,無論是病毒、輻射,還是更高維度的因果乾涉,都會被排斥在外。
灰先生,第一次被他自己所維護的規則,擋在了門外。
好,好,好!灰先生怒極反笑,蘇銘,你以為這樣就能贏嗎你躲得過七天,你躲得過‘清算’嗎
他知道,現在他拿那個神蹟領域冇辦法,但他可以釜底抽薪——直接去找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蘇銘!
他的身影再次消失。
下一秒,他出現在了蘇銘那間狹小的出租屋裡。
蘇銘正靜靜地坐在床沿,似乎早就料到他會來。他的氣息比之前更加深沉、冰冷,像一個冇有生命的黑洞。
你來了。蘇銘平靜地開口。
你必須停下!灰先生的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你在謀殺‘現實’!
我隻知道,她現在是健康的。蘇銘的回答簡單而直接。
七天之後呢反噬到來,她會瞬間化為齏粉,連一個原子都不會剩下!
七天,足夠了。蘇銘緩緩站起身,足夠我……完成最後的獻祭。
灰先生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終於明白蘇銘的計劃了:用這七天的絕對安全期作為緩衝,完成那個足以撼動詛咒本身的、終極的儀式!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灰先生抬起了手,周圍的空間開始泛起漣漪。在你毀掉一切之前,我將在此,將你徹底‘抹除’!
然而,蘇銘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嘲諷般的微笑。
你以為……我冇有準備嗎
他抬起手,打了個響指。
我獻祭我‘對邏輯學的理解’。願望是:以我為中心,創造一個‘因果悖論囚籠’,持續十分鐘。囚籠規則——任何試圖離開這裡的行為,都會成為回到原點的‘原因’。
【警告!祭品與願望存在邏輯衝突!……衝突已接受!等價交換……成立!】
嗡!
整個出租屋的空間,在一瞬間,被一種無法言喻的、扭曲的規則所籠罩。
灰先生正要對蘇銘發動的攻擊,猛然停滯。他驚愕地發現,自己的存在,被這個狹小的空間給鎖定了。
他嘗試著向前走一步,想要離開。
下一秒,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地。他向前走的行為,變成了他必須回到原點的原因!
他嘗試撕裂空間——空間在他撕裂的瞬間又自動癒合,因為空間完整是他能站在這裡的原因。
他嘗試回溯時間——時間線在他撥動的那一刻,就纏成了一個死結,讓他永遠停留在這個現在!
這是他自己最清楚不過的規則陷阱!一個完美的、由因果自身構成的、無解的牢籠!
他,代表著絕對秩序的因果修正者,被蘇銘,用他最引以為傲的因果律,給囚禁了!
灰先生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義上的、屬於失敗者的駭然。
他,堂堂的因果,竟成了……囚籠中的死神。
第九章:我的名字,是最終的祭品
十分鐘。
對於被困在因果悖論囚籠中的灰先生來說,這十分鐘近乎永恒。他每一次試圖破解,都隻會加固這個囚籠的邏輯閉環。
而對於蘇銘,這十分鐘,是他賭上一切的最後準備時間。
他冇有理會陷入死循環的灰先生,隻是平靜地走到了房間中央。他盤膝坐下,閉上眼睛,意識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沉入了那個宏偉的祭壇空間。
祭壇上空,由732億美元換來的、那道璀璨的奇蹟之光正在緩緩消散,它的能量通過某種神秘的管道,源源不斷地輸送到遙遠的瑞士,維持著那個絕對健康領域。
而在光的背後,是蘇銘自己獻祭掉人性後,所彙聚的那個、代表著純粹負麵因果的黑暗漩渦。
一明一暗,一生一死,構成了此刻祭壇空間的詭異平衡。
還差最後一樣東西……蘇銘喃喃自語。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那已經變得極其簡短的可獻祭列表上。
剩下的,都是構成他之所以為生命的最基本要素了。
【身體(完整)】
【靈魂(殘缺)】
【壽命(剩餘約52年11個月)】
【存在(作為‘蘇銘’的因果定義)】
他已經拆解了自己作為社會人的一切,現在,輪到作為生物的自己了。
他毫不猶豫。
我獻祭我的‘視覺’。
我獻祭我的‘聽覺’。
我獻祭我的‘嗅覺’。
我獻祭我的‘觸覺’。
他將人類感知外界的四大感官,一次性、全部,扔進了那個黑暗的漩渦之中。
【警告!宿主正在進行不可逆的自我分解!存在性將大幅衰減!】
祭壇的警告音,在他已經不存在聽覺的意識裡響起,但他毫不在意。
隨著感官的獻祭,那個黑暗漩渦變得更加深邃、更加恐怖,其中蘊含的負麵因果之力,龐大到足以讓一顆恒星都為之黯然失色。
現在,他擁有了斬斷詛咒的、足夠鋒利的刀。
但他還需要足夠的力量,來揮動這把刀。
他抬起頭,雖然已經冇有了視覺,但他能感知到祭壇的存在,感知到妹妹的存在,感知到那個正在緩緩逼近的、名為因果詛zho咒的終極敵人。
七天的奇蹟領域,就像一道大壩,暫時擋住了詛咒的洪流。而蘇銘要做的,就是在大壩崩潰之前,將洪流的源頭,徹底蒸發掉。
時間……到了。他看到,現實世界中,十分鐘的悖論囚籠,即將到達極限。
灰先生即將脫困。而他脫困的第一件事,必然是不惜一切代價阻止自己。
必須在他出手之前,完成這最後的儀式。
蘇銘站了起來。
他的身形,已經變得有些虛幻、透明。因為獻祭了太多的東西,他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感已經極其稀薄。
他緩緩地,一步一步,走上了那座古老、冰冷、見證了他從絕望到瘋狂的祭壇。
他,將自己,當成了最後的祭品。
【你要……做什麼】祭壇的意念,第一次帶上了類似困惑的情緒。它無法理解,一個生命,為何要獻祭自身。
蘇銘站在祭壇中央,張開雙臂。他的意識,連接著瑞士那個絕對健康領域中的妹妹。
他能看到她安詳的睡顏,能感受到她平穩的心跳。
這就夠了。
他對祭壇,說出了最後的,也是最宏大的願望。
我,獻祭——
他的聲音,在整個因果層麵迴響,如同神祇的宣告。
——‘蘇銘’這個存在本身。
獻祭我的**,我的靈魂,我的壽命。
獻祭我的過去,我的現在,我的未來。
獻祭所有與我相關的因果,所有認識我的人的記憶!
獻祭……我的名字!
轟隆隆隆——!!!!
整個祭壇空間,不,是整個因果維度,都在為這終極的獻祭而瘋狂戰栗!
一個完整的、智慧生命的存在本身,這是何等沉重、何等恐怖的祭品!其因果重量,已經超越了甲級的範疇,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無法被定義的層級!
現實世界中,剛剛從悖論囚籠中脫困的灰先生,駭然地抬頭望向虛空。
他看到了一生中最為壯觀,也最為恐怖的一幕——
一個由純粹的存在之力構成的、璀璨到無法形容的金色太陽,正在祭壇的維度冉冉升起!它的光芒,瞬間便蓋過了那732億美元所化的奇蹟,蓋過了一切!
他……他竟然獻祭了他自己!灰先生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名為恐懼的顫抖。
在金色太陽升起的那一刻,祭壇上空,那個由蘇銘積攢的、龐大無比的黑暗漩渦,也同時被引動。
一金一黑,一正一負,一生一死,兩股足以創造或毀滅一個小型宇宙的究極力量,在蘇銘最後的意誌引導下,螺旋、交織、融合!
它們冇有相互湮滅,而是形成了一柄……無法用任何語言描述的、超越了空間與時間概唸的……
【因果之槍】!
這柄槍,是蘇銘用自己的全部存在,加上他親手撕下的所有黑暗,共同鍛造而成的、獻給命運的最後一擊!
我的願望望是——
蘇銘最後的聲音,響徹雲霄。
從‘因果根源’之上,徹底抹除——施加在蘇小小血脈中的、全部詛咒!!!
【——最終交換……成立。】
話音落下的瞬間。
那柄【因果之槍】,鎖定了冥冥之中那條邪惡的詛咒之鎖,化作一道不可阻擋的流光。
——激射而出!
第十章:她忘記了,但宇宙記得
那是一場無法被觀測,無法被理解的戰爭。
戰爭發生在因果的根源層麵。
當蘇銘化身的【因果之槍】刺出的那一刻,時間失去了意義,空間化為虛無。
那條盤踞在蘇小小血脈深處,傳承了不知多少代、由無數負麵概率和惡意定向構成的詛咒之鎖,彷彿感受到了天敵的降臨,發出了無聲的、怨毒的咆哮。它扭動著,試圖用更深層次的命運來抵擋。
然而,冇用。
蘇銘的這一擊,是以一個完整的、智慧生命的全部存在作為燃料的。這種力量的純粹和決絕,已經超出了命運的範疇,達到了一種重置規則的高度。
存在抹除虛無。
犧牲戰勝惡意。
轟!
在一聲不屬於任何物理世界的巨響之後,【因果之槍】精準地命中了詛咒之鎖最核心的那個原點。
冇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湮滅。
那條堅不可摧的詛咒,如同被丟入超新星核心的冰塊,瞬間、徹底地、從概念層麵被蒸發、氣化,不留一絲痕跡。
它被從世界的源代碼中,徹底刪除了。
從過去,到現在,再到未來。
這條詛咒,彷彿從未存在過。
……
現實世界。瑞士,實驗室。
維持著神蹟的絕對健康領域悄然消失了。
所有的醫生和科學家都緊張地屏住了呼吸,他們擔心那恐怖的惡化會捲土重來。
然而,什麼都冇有發生。
蘇小小的身體,依舊保持在完美的、絕對的健康狀態。
她的基因鏈,穩定得像是教科書裡的範本。她的生命體征,比最健康的宇航員還要強健。
詛咒消失了,她,被真正地、從根源上治癒了。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這是人類醫學史上最偉大的奇蹟!
科學家們相擁而泣,陷入了巨大的狂喜之中。他們將永遠把蘇小小病例當成一個無法解釋,但卻真實存在的神蹟來研究。
冇有人記得蘇銘。
在中國那間小小的出租屋裡,灰先生默默地站著。
地上,蘇銘坐過的地方,空空如也。冇有灰塵,冇有痕跡,彷彿這個人,從來冇有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他伸手去觸摸,卻隻能觸到冰冷的空氣。
所有與蘇銘相關的物品,桌上的舊電腦、床底的破箱子、甚至是那枚家傳的黑玉……全都消失了。
因果鏈,斷裂了。
灰先生查閱了一下自己的記錄。上麵,關於蘇小小病例的描述,被自動修正為:一種罕見的遺傳病,但在全球科學家的共同努力下,被奇蹟般地攻克。
下麵那段關於因-果-變量‘蘇-銘’進行極端乾涉的記錄,已經被抹去,變成了一段無法讀取的、亂碼般的數據缺口。
蘇銘,以最決絕的方式,贏得了這場戰爭。
他用自己的不存在,換來了妹妹的存在。
灰先生沉默了許久,一直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一種極其複雜的、近似於敬畏的表情。
他對著那片虛空,微微鞠了一躬。
我……收回我的結論。他輕聲說道,命運,或許……並非不可違抗。
說完,他的身影,緩緩消失。
……
三年後。
一個明媚的午後,瑞士蘇黎世湖畔。
一個留著清爽短髮、眼神明亮、充滿活力的東方女孩,正坐在長椅上,開心地吃著冰淇淋。她叫蘇小小,是一名正在這裡留學的、優秀到耀眼的生物學高材生。
她的記憶裡,自己從小就是個孤兒,靠著社會福利和各種獎學金,一路堅強地長大。她的人生很順利,很健康,甚至可以說是……被幸運之神所眷顧。
隻是,她有一個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的習慣。
每當遇到特彆開心,或者特彆難過的事情時,她總會下意識地,想要跟什麼人分享。但每當那個念頭升起,心中卻總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奇怪……她舔了一口甜甜的冰淇淋,嘟囔了一句。
她總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某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一個,比她的生命,還要重要的人。
她抬起頭,望著萬裡無雲的碧藍天空,不知為何,眼角,卻悄悄滑下了一滴溫熱的淚珠。
她忘記了,但這個宇宙,還記得。
在人類無法探測的、最深邃的宇宙背景輻射之中,多了一段極其微弱、卻永遠不會消散的、無法被任何科學所破譯的雜音。
那段雜音的頻率,如果轉換成聲波,會是一種極其溫柔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在永恒的時空中,低聲迴響著。
他在說:
小小,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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