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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京城,鎮北將軍府內張燈結綵,仆人們穿梭如織,將每一處廊柱都擦拭得鋥亮,庭院裡的青石板路被清水沖刷了三遍,連一片落葉都尋不見。
房內,單清玥指尖輕撫過那件深藍色的錦緞官服,上麵用銀線繡著威猛的麒麟紋樣,出征一年,將軍應是消瘦不少,我讓人改過腰身,應該合身了。
夫人放心,最好的繡娘改的,當是合身。貼身丫鬟青竹笑著應答,將軍今日凱旋,滿城百姓都要去迎呢。聽說皇上特意準了朱雀大街鋪紅毯,這可是頭一等的榮耀。
單清玥唇角微揚,眼中閃爍著驕傲的光芒。她轉身望向銅鏡,理了理鬢角。鏡中人一襲湖藍色長裙,發間隻一支白玉蘭簪,素雅端莊。二十五歲的年紀,巧笑倩兮萬種風情,還有一股掩不住的從容氣度。
夫人真好看。青竹遞上一對珍珠耳墜,這是將軍去年出征前特意為夫人選的,今日戴上可好
單清玥接過耳墜,指尖微顫。一年了,她日夜盼著這一天。從十八歲嫁入蕭家,七年光陰,聚少離多。每一次送他出征,都像是從心頭剜去一塊肉。
走吧,彆誤了時辰。
朱雀大街的紅毯從城門一路鋪到皇宮正門,大街上人聲鼎沸,百姓們擠在官兵攔出的通道兩側,翹首以待。命婦們的席位設在觀禮台上,單清玥剛落座,周圍便響起一片問好聲。
沈夫人今日氣色真好。
沈將軍立下這等大功,夫人可算熬出頭了。
聽說這次平定北疆,皇上要封沈將軍為鎮北侯呢!
單清玥一一頷首回禮,目光卻始終望向城門方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上的白玉鐲——那是沈硯青出征前,親手為她戴上的。
來了!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
鐵騎如龍,當先一匹烏騅馬上的男人玄甲紅袍,正是鎮北大將軍沈硯青。三十歲的將軍劍眉星目,古銅色臉龐上一道新添的疤痕非但不顯猙獰,反而更添幾分英氣。他身後親兵高舉沈字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聲音渾厚有力:臣,沈硯青,奉旨平定北疆,今凱旋歸朝,不負聖恩!
皇帝親自下階相扶:愛卿平身!北疆一戰,殲敵二十萬,收複失地五百裡,朕心甚慰。特封沈硯青為鎮北侯,賜金萬兩,田千頃!
歡呼聲震耳欲聾。單清玥眼眶發熱,視線模糊了一瞬。她急忙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卻見沈硯青並未立即退下,臣還有一事相求。
皇帝笑道:愛卿但說無妨。
而是向親兵隊伍做了個手勢。一名親兵扶下一輛輕便馬車,簾子掀起,走出一位素衣女子。那女子約莫二十出頭,腹部微微隆起,顯然已有身孕。她麵容姣好,卻帶著幾分怯弱,在眾目睽睽之下顯得有些不安。
此女名白芷柔,本是北疆醫女。其夫為軍中大夫,在救治傷員時不幸染病身亡。後臣受傷,幸得白姑娘以家傳藥丸相救。如今她孤身一人,又懷有遺腹子,臣恐她一人在京多有不便,又恐流言蜚語中傷於她,特厚顏鬥膽在禦前做個見證,懇請養在府中安穩度日。
觀禮台上,單清玥手中的團扇啪地落地。四周命婦們的目光齊刷刷投來,有驚訝,有幸災樂禍,更多的是看好戲的探究。她強自鎮定地彎腰拾起團扇,再抬頭時,麵上已恢複平靜。
皇帝略一沉吟:愛卿重情重義,朕準了。
單清玥深吸一口氣,在青竹擔憂的目光中緩緩起身,麵上已恢複平靜。她太瞭解自己的丈夫,沈硯青向來恩怨分明,這女子既救過他,他必會傾力相報。隻是...為何當眾請求,要帶回府中,難道不怕欲蓋彌彰,弄巧成拙嗎
回府的馬車裡,單清玥終於忍不住開口:那位白姑娘,是怎麼回事
沈硯青握住她的手,掌心粗糙的繭子磨蹭著她細嫩的皮膚::清玥,我知道這有些突然。但芷柔於我有救命之恩。那日我中箭落馬,若不是她冒險相救,我早已命喪黃泉。她丈夫新喪,又懷有身孕,在北疆無親無故...
府中空院不少,安置她自然無妨。單清玥輕聲打斷,隻是為何要在覲見時當眾提出便是尋個由頭當作遠房表親也無不可,如今滿城皆知你帶了個懷孕女子回府,內情如何都夠坊間編出好多話本子了。
沈硯青皺眉:我行得正坐得直,何懼人言芷柔清清白白一女子,聖諭在前,誰敢多言!
單清玥不再多言,轉頭望向窗外。七年的婚姻,她太瞭解沈硯青的固執。一旦他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將軍府東側的聽雨軒已收拾出來,白芷柔被安置在那裡。
晚膳時,單清玥第一次近距離看清了這個女子。她約莫二十出頭,杏眼櫻唇,行禮時動作笨拙,顯是身子不便。
民女拜見夫人。白芷柔盈盈下拜,抬眼時目光卻在沈硯青臉上多停留了一瞬,眼含秋波。
白姑娘請起。單清玥虛扶一把,將軍既帶你回府,你便安心養胎。有什麼需要,儘管告訴管家。
白芷柔抬頭,一雙杏眼水汪汪的:多謝夫人體恤。民女隻求一隅安身,絕不敢給府上添麻煩。說著,她轉向蕭景煜,眼中滿是依賴,蕭將軍待我恩重如山,若非他相救,我早被亂軍...
話未說完,她突然捂住嘴乾嘔起來。沈硯青立刻起身,親自遞上清水,動作熟練得刺眼。
芷柔孕吐嚴重,這一路多虧軍醫開的藥方纔好些。他解釋道,目光始終停留在白芷柔蒼白的臉上。
單清玥捏緊了筷子,指節發白。她忽然想起自己懷第一個孩子時,沈硯青也是這般緊張。可惜那孩子未滿三月便小產了,之後她再未懷上。而如今,另一個孕婦在她麵前,享受著本該屬於她的—她丈夫的關切。
我有些乏了,侯爺自便。單清玥起身離席,背影挺得筆直。
身後,她聽見白芷柔怯怯的聲音:侯爺,夫人是不是不喜歡我
然後是沈硯青的輕聲安慰:彆多想,夫人最是寬厚。來,把這碗湯喝了。
夜風微涼,單清玥站在庭院裡,望著聽雨軒亮起的燈火,久久未動。
三更時分,單清玥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青竹在門外急道:夫人,白姑娘腹痛不止,侯爺請您過去看看。
單清玥匆匆披衣趕到聽雨軒,隻見沈硯青在床前焦急踱步,府醫正在為白芷柔診脈。
怎麼回事單清玥問道。
沈硯青抓住她的手:芷柔突然腹痛,府醫說是動了胎氣。我記得你精通醫術...
單清玥掙開他的手,走到床前。白芷柔臉色煞白,額上冷汗涔涔,卻在看單清玥走近時,眼中閃過一絲心虛和怨恨,匆忙低下了頭。
診脈片刻,單清玥心內訝然,又細細診了一會,眉頭輕蹙,終是長舒口氣,問到:白姑娘今日可曾食用寒涼之物
白芷柔虛弱地搖頭:隻...隻喝了將軍賞的蓮子羹...
單清玥看向桌上的碗,又瞥了眼白芷柔的指甲縫,那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綠色粉末。她心下瞭然,卻不點破:無礙,按府醫方子熬藥,好生休養便無大礙。
回房路上,沈硯青追上來:多謝你。
月光下,他的輪廓依舊如當年初見時那般令她心動。單清玥彆過臉:舉手之勞。隻是侯爺今後還是莫要深夜逗留聽雨軒,免得惹人誤會。今日人多眼雜,傳了風聲出去,誰的臉麵都不好看。
沈硯青怔了怔:清玥,你可是...
我累了。單清玥打斷他,快步離去。
三日後,單清玥的閨中密友林小姐來訪。茶過三巡,林小姐壓低聲音:你可知道,外頭都在傳什麼說那白芷柔肚子裡的孩子,其實是...
慎言。單清玥手中的茶盞重重放下,想起那日白芷柔指尖的粉末,心中瞭然,原是悠悠眾口之上,再加一層談資,就是不知,意欲何為。將軍既說是恩人之妻,我們便該以禮相待。
林小姐歎息:你呀,總是這般忍讓。我昨日在綢緞莊遇見她,那做派...哪像個守寡的婦人挑的儘是桃紅柳綠的料子,還說什麼'侯爺說我穿鵝黃色好看'。
單清玥指尖一顫,茶水濺在手背上,燙得發紅。
林小姐複又提起話題,你說若真是將軍之子,何不納入府中,如此這般欲蓋彌彰,倒叫人看不懂。
林小姐走後,單清玥獨自在書房整理沈硯青的軍功記錄。這是她七年來養成的習慣,也是他們不足為外人道的小秘密——將他每一次出征的日期、地點、戰果詳細記錄,旁邊還標註著他受過的每一處傷。
門被推開,沈硯青走了進來。他看到案上的冊子,眼神柔和下來:你還留著這些。
單清玥冇有抬頭:習慣了。
沈硯青在她身旁坐下,身上帶著淡淡的藥香——那是聽雨軒常用的安神香。他翻看著記錄,忽然指著一處:這裡寫錯了,不是左肩,是右肩中箭。
單清玥筆尖一頓:是嗎可我記得...
是芷柔提醒我的。沈硯青笑道,那日她為我換藥,還說傷口再偏一寸就危險了。
單清玥合上冊子,起身走向書架:將軍今日怎麼得空來書房
邊關送來捷報,我想著你一定感興趣...沈硯青話未說完,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跑進來:將軍!白姑娘又腹痛了,哭著要見您!
沈硯青立刻起身,匆忙間碰翻了案上的墨硯,烏黑的墨汁潑在單清玥剛整理好的記錄上,暈染一片。他甚至冇回頭看一眼,步履匆匆向外走去。
單清玥怔怔望著被汙損的冊子,一滴淚終於落下,在墨漬上暈開。
單清玥的生辰這日,沈府設了小宴。白芷柔提前送來賀禮——一方繡著並蒂蓮的帕子。
民女手藝粗陋,望夫人不棄。白芷柔福了福身,腹部已明顯隆起。
單清玥接過帕子,忽然注意到白芷柔腕上的玉鐲——與她腕上的一模一樣。沈硯青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略顯尷尬:芷柔救了重傷的我,我總該表示...
侯爺言重了,送我如此貴重之物。白芷柔撫著肚子,這鐲子本是一對,將軍說,一隻給夫人,一隻給...給...
她話未說完,突然哎呀一聲,手中的茶盞不小心傾翻,滾燙的茶水全潑在單清玥裙上。那是一條月白色羅裙,是單清玥母親留給她的遺物。
單清玥猛地站起,白芷柔卻先一步紅了眼眶:民女該死!手笨腳拙...說著竟要跪下。
沈硯青連忙扶住她:你身子重,當心些。轉而看向單清玥慍怒的麵容,不耐煩道,一條裙子而已,何必動怒
單清玥看著裙上迅速擴散的茶漬,又看向沈硯青護在白芷柔身前的手,忽然笑了:將軍說得對,不過一條裙子。
她轉身離席,身後傳來沈硯青的責備:單清玥,你今日怎這般失禮
當夜,單清玥在書房待到三更。回房時,她看見臥房燈亮著。推門進去,沈硯青坐在床邊,手裡拿著她白日裡換下的裙子。
我命人問了,這茶漬去不掉了。他低聲道,對不住,我不知道這是嶽母親為你做的裙子。
單清玥從他手中拿過裙子,輕輕摺疊:無妨。母親說過,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沈硯青握住她的肩:清玥,我們談談。這些日子我冷落了你,但我與芷柔真的隻是...
侯爺不必解釋。單清玥退後一步,避開他的觸碰,我明白你的責任。隻你素來謹慎,隻提醒侯爺,有功夫還是多查查白姑孃的底細,彆被人鑽了空子。
沈硯青怒道,單清玥,你竟如此容不下她,她一弱女子對你有何妨礙
單清玥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曾山盟海誓的男子,眼眸的光暗了下去,夜深了,侯爺請回吧,晚了白姑娘怕是又要找你了。
沈硯青眉頭緊鎖:你何時變得這般刻薄芷柔孤苦無依,我們幫幫她有何不可
我們單清玥輕笑,侯爺,從你帶她回府那日起,就冇有'我們'了。
沈硯青摔門而去。單清玥緩緩滑坐在地,抱緊那條裙子,無聲淚流。
母親,你總說兩小無猜,恩愛兩不疑,夫妻相處貴在理解扶持包容,可若入絕巷,一心兩疑,易當斷則斷。母親,我的心好痛啊,我提醒他了,我體諒他了,可他心中真切有了彆人,我不願他因我插手勉強回頭,嗟來之愛,我不願要。離去苦,留下苦,女子何處是歸宿
這日,單清玥正要穿過花園中,白芷柔挺著肚子緩緩走來。
姐姐倒是悠閒,不像我,懷著孩子,處處都得小心。
白芷柔嘴角上揚,語氣中滿是挑釁。
單清玥眉頭微皺,淡淡道:在府中為客,總歸好生將養著便是。若覺得府中照顧不周,與侯爺說。
說起來侯爺也真是的,昨夜怕我驚覺,竟守了我一晚,哎呀姐姐,我不是故意說的,對不住啊。白芷柔嘴上說著抱歉,眼神卻滿是得意和譏諷,故意撫摸著肚子。
單清玥心中一陣刺痛,她再也忍不住,冷聲道:當你是良家女子,為夫守喪,貞節良婦,內裡卻端的一派勾欄做派。
兩人爭吵聲引來了沈硯青,他不問緣由,便對單清玥嗬斥道:清玥,婉娘懷著身孕,你怎可如此與她計較
單清玥望著眼前這個曾經與自己恩愛情深的男人,如今卻為了另一個女人這般對自己,涼了的心又冰凍一片。
沈硯青,你我相識多年,我單清玥對你一心一意,可如今你卻這般待我。既然你心中已無我,那這夫妻之名,不要也罷。單清玥淚水奪眶而出,聲音卻堅定無比。
沈硯青愣住了,他冇想到單清玥會如此決絕。清玥,你莫要衝動……
衝動
單清玥苦笑,我單清玥雖為女子,卻也知自尊自愛,既你已心有所屬,我便成全你們。
三日後,單清玥向沈硯青提出了和離。
什麼沈硯青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就為了這些小事
單清玥平靜地拿出一個木匣:這是你七年來的所有軍功記錄,每一處傷情我都詳細記載。還有這個,她取出一本冊子,是我整理的北疆各族風俗禁忌,對你安撫邊民或有幫助。
沈硯青抓住她的手腕:我不同意!你我七年夫妻,就因一個外人...
不,不是因為白芷柔。單清玥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是因為你不再是我的沈硯青了。從你為她在朝堂上請命那刻起,從你一次次維護她而不顧我的臉麵起,我的夫君就已經不在了。
沈硯青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單清玥取下頭上的白玉簪放在案上: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禮物,如今物歸原主。她轉身走向門外,又停住腳步,對了,提醒侯爺一事:白芷柔說她家鄉在隴西,可她的口音卻是南陵一帶的。侯爺若得空,不妨查查。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善意。
和離並不順利,一來沈硯青並不願被人非議,鬨大了對侯府名聲不好;二來也對沈硯青有感情,不能理解為何為了小事就大動肝火要和離。
秋雨淅瀝,連下了三日未停。清玥倚在窗邊,手中醫書翻了一半卻怎麼也看不進去。自從白芷柔入府,這樣的陰鬱天氣似乎格外多。
夫人,青竹匆匆進門,壓低聲音,聽雨軒那邊又來報,說是白姑孃胎象不穩,急的很,求您看看。
清玥指尖微頓,將書頁輕輕合上:戲台子都搭好了,我便去瞧瞧,看一場好戲,說不定能讓我脫身,也讓我徹底死了心。
雨幕中,清玥的素色裙襬很快被泥水濺濕。聽雨軒內,白芷柔正臥在榻上,見清玥進來,換上虛弱神色:多謝夫人不計前嫌。
清玥並不上前,示意侍女退下,我來看看。
白芷柔忽然抓住她的手:夫人恨我,是不是她聲音顫抖,我知道將軍待我不同,可我真的隻是...
伸手,我給你診脈。清玥平靜道,不著痕跡地抽回手,作勢要診脈,卻見白芷柔突然變了臉色,捂著肚子慘叫起來:啊——好痛!
白姑娘清玥急忙去扶,卻被白芷柔猛地推開。她踉蹌後退,眼睜睜看著白芷柔從枕下摸出一包東西撒在剛喝過的藥碗裡,然後狠狠將碗砸在地上。
救命啊!夫人要害我的孩子!白芷柔尖利的哭喊聲穿透雨幕。
房門被猛地踹開,沈硯青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口,目光從滿地藥渣移到清玥蒼白的臉上。
侯爺!白芷柔撲到沈硯青腳邊,淚如雨下,夫人給我的藥裡有紅花!孩子...我的孩子要保不住了!
沈硯青臉色驟變,一把抓住清玥的手腕:你做了什麼
清玥看著地上那攤藥漬——混入了紅花粉末,鐵證如山。她忽然明白了白芷柔這幾日為何頻繁叫大夫——都是在為這一刻鋪墊。
不是我。她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
侯爺明鑒!白芷柔的貼身丫鬟突然跪下,奴婢親眼看見夫人往藥裡加東西!夫人還說...說這府裡彆想有孩子出生...
沈硯青眼中怒火更盛,手上力道幾乎捏碎清玥的腕骨:清玥,我冇想到你竟如此惡毒!
雨聲轟鳴,清玥卻覺得四周突然安靜得可怕。她看著這個曾經為她描眉畫鬢的男人,此刻眼中儘是嫌惡與不信任。七年夫妻,原來抵不過一個外人幾句謊言。
沈硯青,她直呼其名,你我結髮七年,可曾見我害過一人
沈硯青一怔,手上力道微鬆,卻被白芷柔的又一聲慘叫打斷:侯爺...救我...
滾出去!沈硯青一把推開清玥,抱起白芷柔衝向床榻,叫太醫!快!
清玥踉蹌著扶住門框,腕上玉鐲撞在木框上,啪地碎成兩截。就像她的心,終於在這一刻,徹底碎了。
回到寢房,清玥出奇地平靜。她取下牆上掛著的婚書——那上麵還有沈硯青當年親手寫的永不相負。現在看,多麼諷刺。
夫人...青竹哭著收拾行裝,我們去哪兒
清玥撫過梳妝檯上的每一件首飾,聲音輕得像歎息,去找紙筆來,我寫和離書。
雨越下越大,淹冇了聽雨軒那邊傳來的嘈雜人聲。當沈硯青匆匆趕到時,隻見清玥的房門大開,案上端端正正擺著一封和離書,旁邊是那對碎了的玉鐲。
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紙上最後一行字:從此以往,勿複相見。
搬出將軍府那日,天降大雨。單清玥隻帶了隨身衣物和醫書,住進了城西的一處小院。這是她用自己的嫁妝錢買的,連沈硯青都不知道。
一個月後,單清玥的小醫館開張了。她醫術本就精湛,加上收費低廉,很快就有不少平民前來求診。
這日傍晚,單清玥正在整理藥材,忽聽門外一陣騷動。她推門一看,沈硯青渾身是血地倒在台階上。
邊關...急報...他艱難地遞上一封染血的信,芷柔...她是敵國奸細...偷了佈防圖...
單清玥立刻喚人將他抬進屋,熟練地處理傷口。沈硯青抓住她的手:清玥...我對不起你...
單清玥抽回手,繼續包紮:侯爺傷得不輕,少說話為好。
三日後,沈硯青醒來時,單清玥正在煎藥。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身上,恍如當年他們初遇時的模樣。
佈防圖我已命人送去兵部,用的是你的印信。單清玥頭也不回地說,白芷柔已經被抓了,她根本冇懷孕,隻是綁了個棉墊吃了假孕的藥丸。
沈硯青掙紮著坐起:清玥,你早就知道,我...
藥在桌上,趁熱喝。單清玥拿起藥筐向外走,醫館還有病人等著。
沈硯青急聲喊住她:清玥,你是不是怪我冇有相信你,你提醒我後我就去查了,可是來往查證耗費時日,那日事發突然,我昏了頭……,是我錯了,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單清玥在門前駐足,背影挺得筆直:侯爺,破鏡難圓。我如今過得很好,願你也是。
門外,春光明媚。單清玥邁步走入陽光中,再未回頭。
幾日後,朝廷嘉獎單清玥及時上報敵方奸細情報,免於一場戰亂,特封縣主。原來,第一次診脈時,單清玥便已發覺她脈象有異,那日晚上提醒沈硯青無果後,她便通過父兄暗中監視調查,終發現她底細。而沈硯青,識人不清,奉命終身駐守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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