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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皇帝送給叛軍藩王當安撫禮物,掀開簾帳那刻如遭雷擊。

座上竟是當年被我踩著背上馬的馬伕蘇沈。

他含笑捏住我的腳踝:小姐當年,用哪隻腳碾碎我的尊嚴

我閉眼認命:兩隻腳都踩過!

真乖。他指尖在踝骨遊走,這麼美的腳,捏碎多可惜…

侍女被拖走時我終低頭:求你…

他笑著吻我腳背:這纔是求人的樣子。

趁他熟睡,我踢倒燭台點燃營帳。

逃出百裡卻撞進他胸膛。

晚舟,他扯斷我頸間珍珠鏈,遊戲纔剛開始。

01

燭火在錦緞帷帳上搖曳,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像張牙舞爪的鬼魅。

沉水香的氣息濃得化不開,膩在鼻腔深處,卻壓不住那股若有似無的鐵鏽味——那是血,乾涸在營帳皮氈縫隙裡的血。

我端坐在冰冷的矮幾後,寬大宮裝袖袍下的手指死死掐進掌心,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地拉扯著胸腔,裡麵像塞滿了冰碴,又冷又痛。

我是林晚舟,曾經高高在上的定國公府嫡女。

如今,卻成了皇帝倉皇逃離京城前,丟出來安撫叛亂藩王的最後一件禮物。

一件包裝精美、卻註定被拆毀的禮物。

帳簾猛地被掀開,捲進一股帶著沙塵和血腥味的夜風。

幾個披著鐵甲的叛軍士兵像拖拽貨物一樣,將一個纖細的人影粗暴地扔了進來,重重摔在厚厚的地氈上。

是小蝶,我的貼身侍女。她髮髻散亂,半邊臉頰紅腫著,嘴角滲出血絲,單薄的宮衣被撕開了口子,露出底下青紫的肌膚。

她蜷縮著,像一片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落葉。

小姐……她抬起頭,看到我的瞬間,眼淚洶湧而出,聲音破碎不成調。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間衝上我的頭頂,燒得我眼前發黑。

我霍然起身,絲履踏在柔軟的地氈上,卻像踩在燒紅的烙鐵上。我死死盯住那個領頭的士兵,喉嚨裡擠出嘶啞的聲音:你們敢動她!

那士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眼神淫邪地掃過小蝶和我,帶著濃重的口音:

王爺還冇發話呢,急什麼等王爺享用完了你,說不定也賞我們兄弟嚐嚐鮮……

他身後的幾人爆發出一陣粗野下流的鬨笑。

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全衝上了我的臉頰,又瞬間褪儘,留下死一般的蒼白和冰冷。

羞辱和恐懼像兩條冰冷的毒蛇,纏繞住我的心臟,越收越緊,幾乎讓我窒息。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沉重、整齊,帶著踏碎一切的威勢。

鬨笑聲戛然而止,那幾個士兵臉上瞬間換上極度的敬畏和恭順,腰彎得像熟透的稻穗,飛快地退到帳門兩側,垂首肅立。

空氣凝固了。連風都屏住了呼吸。

帳簾再次被掀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外麵通明的火光走了進來。

玄色的大氅厚重如夜,邊緣繡著猙獰的獸紋,隨著他沉穩的步伐翻湧,如同踏著無形的屍山血海。

火光勾勒出他深刻的側臉輪廓,鼻梁高挺,下頜線繃緊如刀削,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線。

他徑直走向主位,大氅下襬掃過地麵,帶起一陣冷風。

帳簾在他身後落下,隔絕了外麵的喧囂。

帳內死寂一片,隻剩下燭火劈啪的輕響,還有我擂鼓般的心跳。

他坐下了。身體微微後靠,倚在那張鋪著完整虎皮的交椅上。

陰影籠罩了他的上半張臉,隻餘下那雙眼睛,銳利如鷹隼,穿透昏暗的光線,精準地釘在我身上。

那目光冰冷、審視,帶著毫不掩飾的玩味和一種……洞穿一切的壓迫感。

彷彿我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待價而沽的物品,或者一隻落入陷阱、徒勞掙紮的獵物。

時間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息都漫長難熬。

燭火在他玄鐵護腕上跳躍,反射出一點幽冷的光。

他終於動了動,目光掠過地上蜷縮顫抖的小蝶,最後落回我強作鎮定的臉上。

低沉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不高,卻像冰棱撞擊,字字清晰:

抬起頭來。

命令。不容置疑。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狠狠攫住了我。

我是林晚舟!定國公府的掌上明珠!

何時需要像一個卑賤的奴仆般,仰視他人

指甲更深地刺入掌心,尖銳的疼痛勉強維持著一絲清醒。我不能低頭。至少,不能在他麵前徹底折斷脊梁。

我咬著牙,下頜繃緊,用儘全身力氣,一點點,抬起了頭。目光迎上那雙在暗影裡審視我的眼睛。

就在四目相對的刹那——

彷彿一道無聲的驚雷,直直劈進我的天靈蓋!

轟!

全身的血液瞬間凍結,又在下一瞬瘋狂地倒流衝撞,耳膜嗡嗡作響,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劇烈地搖晃、扭曲、模糊,隻剩下那張臉,那張在火光與陰影交錯中無比清晰的臉!

深刻的眉骨,挺直的鼻梁,緊抿的薄唇……雖然被歲月和權勢打磨得更加冷硬、更具鋒芒,雖然覆上了一層令人膽寒的王者威儀,但那輪廓……那輪廓我死也不會認錯!

是他!那個沉默寡言、總是低著頭、卑微得像一粒塵埃的馬伕!

那個……被我無數次踩著脊背上馬,在無數個寒冬或酷暑,像一塊踏腳石般存在的少年——蘇沈!

時間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粗暴地扯回了七年前那個暴雨滂沱的午後。

定國公府朱漆大門前的青石台階被雨水沖刷得油亮。

狂風捲著豆大的雨點砸下來,抽在臉上生疼。

我穿著一身嶄新的鵝黃雲錦騎裝,繡鞋上綴著的明珠在灰暗的天色裡也顯得暗淡無光。

心裡憋著一股火,剛和父親吵了一架,為了什麼早已模糊不清,隻記得那股想要撕碎什麼的狂躁。

新來的小馬伕蘇沈,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短褂,沉默地牽著一匹躁動不安的棗紅馬等在階下。

雨水順著他低垂的脖頸流進衣領,單薄的肩膀微微發抖。

他低垂著眼瞼,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緒,隻有緊抿的唇線透出一絲隱忍。

磨蹭什麼!還不跪下!管事尖利的聲音穿透雨幕。

他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隨即緩緩地、馴服地彎下膝蓋,跪倒在冰冷濕滑的青石板上。

雨水立刻浸透了他膝蓋處的布料。他俯下身,用並不寬闊的背脊,為我搭起一道通向馬鞍的橋。

脊梁彎成一個卑微的弧度。

我心中的無名火燒得更旺。踩上去!踩碎這令人窒息的規矩!

踩碎這束縛我的牢籠!也踩碎眼前這卑微的、彷彿天生就該匍匐的脊梁!

我幾乎是帶著一種惡意的發泄,猛地抬起右腳,狠狠地踏了上去!

鞋底沾著濕滑的泥濘,重重碾在他單薄的、被雨水打濕的脊背上。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身體瞬間的繃緊和僵硬,那層薄薄衣衫下的骨頭硌著我的腳心。

他似乎吸了一口冷氣,但冇發出任何聲音,隻是把頭埋得更低。

廢物!趴穩點!管事又嗬斥道。

那股惡意和煩躁還在胸腔裡衝撞。

我又抬起了左腳,用更大的力氣,再次踩了上去,甚至在他背上故意碾動了一下,彷彿要將某種無形的枷鎖徹底踩進泥濘裡。

他整個人都劇烈地晃了一下,雙手死死撐住濕滑的地麵,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雨水順著他低垂的鬢角滴落,砸在青石板上,碎裂開來。那沉默的、壓抑的顫抖,隔著薄薄的衣料和冰冷的雨水,清晰地傳遞到我的腳底。

我翻身上馬,看也冇看他一眼,策馬衝進了瓢潑大雨之中。

身後,隻留下一個跪伏在冰冷雨水裡的、卑微的剪影。

……

嗬……

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像淬了冰的針,猛地刺破了我混亂如麻的回憶。

我猛地從那個暴雨的午後抽身,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幾乎停止跳動。

冷汗瞬間浸透了內衫的裡層,粘膩冰冷地貼在脊背上。

眼前的景象重新聚焦——昏暗的營帳,跳動的燭火,還有主位上,那個穿著玄色大氅、居高臨下俯視著我的男人。

蘇沈。

不,現在該稱他為鎮北王,蘇沈。

他臉上冇有什麼暴戾的怒容,反而勾起一抹堪稱溫和的淺笑。隻是那笑意,半分未達眼底。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裡,翻湧著的是冰封的寒潭,是壓抑了經年、終於破土而出的風暴。

他緩緩站起身。玄色的大氅隨著他的動作垂落,發出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響。

那聲音在死寂的帳內被無限放大,敲打在我的神經上。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靴底踏在厚厚的地氈上,無聲無息,卻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臟上。

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一點一點將我籠罩,如同深淵張開了巨口。

一股混合著檀香、皮革和……鐵鏽般冷冽的男性氣息壓迫而來,帶著絕對的、令人窒息的威壓。

我下意識地想後退,腳卻像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走到我麵前,距離近得我能看清他玄色衣襟上繁複的暗金刺繡紋路。

他微微俯身,目光像冰冷的探針,一寸寸掃過我的臉,最後,落在我穿著精緻宮鞋的腳上。那眼神,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和審判。

多年不見,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如同上好的古琴撥響,卻帶著致命的寒意,小姐風采依舊。

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渣,砸在我的心上。我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砂紙磨過,乾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攫住了我。

他蹲了下來。

這個動作讓我的呼吸瞬間停滯。

一個權勢滔天的藩王,蹲在一個他曾經踩在腳下的禮物麵前這畫麵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

他伸出了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有力,指腹和虎口處有著明顯的硬繭——那是常年握刀持韁留下的烙印。

那隻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輕易地握住了我的左腳踝。

啊!冰冷的觸感和突如其來的禁錮讓我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本能地想要抽回腳。

他的手指卻像鐵鉗,紋絲不動。

指腹上的硬繭隔著薄薄的絲履羅襪,清晰地摩擦著我的踝骨,帶來一種奇異又極度危險的觸感。那溫度,冰冷得不像活人。

他抬起眼,目光穿透昏暗,精準地鎖住我的眼睛。

唇角的笑意加深,帶著殘忍的興味。

當年,他緩緩開口,聲音輕柔得像情人間的呢喃,內容卻字字誅心,定國公府門前,大雨傾盆……

我的心跳如擂鼓,幾乎要破腔而出。那個雨天的畫麵不受控製地再次湧入腦海。

……小姐金尊玉貴,踏著本王這卑微馬奴的脊背,登上了駿馬。他盯著我,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問,本王記性不太好。煩請小姐,仔細想想,告訴本王……

他握著我的腳踝,指尖在那脆弱的骨節上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

一股冰冷的戰栗瞬間從腳踝竄遍全身。

當年,小姐用哪隻腳……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冰寒刺骨,踩過本王的背

空氣凝固了。燭火劈啪一聲輕響,爆開一朵小小的燈花。

帳內死一般的寂靜。

小蝶蜷縮在地上,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連嗚咽都忘了。

那幾個士兵屏住呼吸,頭垂得更低,彷彿想把自己縮進地氈裡。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冇了頭頂。

他會怎麼做折斷我的腳還是用更殘忍的手段報複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滴進眼睛裡,帶來一陣刺痛。

然而,就在這滅頂的恐懼之中,一股沉寂了許久的、屬於定國公府嫡女的孤傲,卻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猛地抬起了頭。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曾經卑微如塵、如今卻執掌生殺大權的男人。

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想要將我徹底碾碎的恨意和玩味。

求饒哀告像那些匍匐在他腳下的螻蟻一樣

不。

林晚舟可以死,但脊梁骨不能碎得如此不堪!

一股滾燙的血氣直衝頭頂,燒燬了所有的理智和恐懼。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挺直了因恐懼而微彎的脊背,下頜高高揚起,迎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翻湧著風暴的眼睛。

聲音出口,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靜和決絕,清晰地在死寂的營帳中響起:

兩隻腳!

右腳踩了,左腳……我甚至微微扯動了一下被他攥在掌中的左腳踝,清晰地感受到他驟然收緊的指力,也踩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時間彷彿靜止了。

帳內落針可聞。

小蝶倒抽一口冷氣,死死捂住了嘴。那幾個士兵的身體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蘇沈臉上的笑意,凝固了。

他握著我的腳踝,維持著那個半蹲的姿勢,一動不動。

陰影籠罩著他大半張臉,唯有那雙眼睛,如同淬了寒冰的深潭,死死地鎖定我。

裡麵翻湧的情緒複雜難辨——驚愕暴怒還是……一絲意料之外的欣賞

片刻的死寂後,一聲低低的、意味不明的輕笑從他喉間逸出。

哦……他尾音拖長,帶著一種慵懶的、彷彿終於確認了獵物弱點的滿意。

他不再看我,目光重新落回被他握在掌中的、我的左腳上。

那隻穿著精緻宮鞋的腳,在他玄色大氅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小巧、脆弱。

他另一隻手也抬了起來。冰冷的指尖,帶著粗糲的薄繭,輕輕拂過絲履的表麵,像是在撫摸一件稀世的瓷器,動作緩慢而專注。

柔軟無骨……他低聲呢喃,指尖順著鞋麵滑下,若有似無地勾勒著腳踝的輪廓,最終停留在那突出的、脆弱的踝骨上,不輕不重地摩挲著。

那觸感,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和審視。

他抬起眼,再次看向我。

這一次,他眼底深處那點冰封的玩味徹底化開,變成一種毫不掩飾的、近乎妖異的邪氣。

薄唇輕啟,吐出的話語輕柔如同情人間的歎息,卻讓整個營帳的溫度驟降至冰點:

你說……

他的手指驟然發力,捏住了那脆弱的踝骨!

一股尖銳的、彷彿骨頭即將碎裂的劇痛猛地傳來!

我痛得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一顫,幾乎站立不穩,全靠他那隻鐵鉗般的手支撐著纔沒有倒下。

……捏碎了,如何

冰冷的字眼砸下,伴隨著腳踝處真實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捏碎

劇痛和滅頂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所有的感官!

彷彿下一秒,那脆弱的骨頭就會在他掌中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我甚至能想象出那種可怕的聲響!

不……一個破碎的音節從我緊咬的牙關中擠出,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王爺!一聲淒厲的哭喊驟然撕裂了帳內的死寂。

是小蝶!

她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猛地從地上爬起,像一隻護崽的母獸,跌跌撞撞地撲了過來,試圖用自己的身體撞開蘇沈的手!

彆碰我家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放過她!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蘇沈甚至冇有回頭。他隻是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

聒噪。冰冷的兩個字,輕飄飄地落下。

他身後,那兩個如鐵塔般矗立的近衛瞬間動了。

動作快如鬼魅,一人閃電般出手,精準地掐住了小蝶纖細的脖頸,將她整個人如同拎小雞般提離地麵!

另一人則粗暴地反剪了她的雙臂!

呃……咳……小蝶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雙腳徒勞地踢蹬著,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嗬嗬聲,眼珠因窒息而痛苦地凸起,絕望地看向我。

小蝶——!!!我肝膽俱裂,失聲尖叫!

方纔那點強撐起來的孤傲,在侍女瀕死的慘狀麵前,被徹底擊得粉碎!

什麼尊嚴!什麼驕傲!在絕對的力量和殘忍麵前,一文不值!

我隻知道,小蝶不能死!她是陪著我一起長大,在這冰冷世間唯一真心待我的人!她不能因為我的硬氣而死!

放開她!我嘶喊著,用儘全身力氣想要掙脫蘇沈的鉗製撲過去,卻被他捏著腳踝的手輕易地釘在原地。

求你……聲音陡然變了調,帶著我自己都陌生的、卑微到塵埃裡的破碎哭腔。

我放棄了掙紮,身體軟了下來,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隻能仰起頭,淚水決堤般洶湧而出,模糊了視線。

我望著蘇沈那張在淚水中扭曲的、冰冷的臉,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求你……放了她……求求你……

我低下頭,試圖彎下我那從未向任何人彎折過的膝蓋。

為了小蝶,我願意跪!

然而,膝蓋剛剛彎曲不到一寸,一股大力猛地從腳踝處傳來!

蘇沈捏著我腳踝的手驟然發力,硬生生阻止了我下跪的動作!

那股力量霸道無比,帶著不容抗拒的意誌,彷彿在宣告:你的跪,隻能由我決定何時接受!

嗬……一聲低沉愉悅的輕笑從他喉間溢位。

他捏著我腳踝的手指,力道奇異地放鬆了。不再是那種要將骨頭捏碎的凶狠,轉而變成一種……帶著狎昵意味的揉捏。

冰冷的指腹沿著我的腳踝側麵,緩緩地、曖昧地向上滑動,拂過絲履的邊緣。

然後,他做了一件讓我渾身血液瞬間凍結、頭皮炸開的事情!

他微微俯身,低下頭。

一個冰冷、乾燥、帶著絕對占有意味的吻,輕柔地、卻無比清晰地,落在了我穿著絲履的腳背上!

那觸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過!

唔……我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般的噁心和恐懼!

身體僵直如鐵,連指尖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他抬起頭,薄唇離開我的腳背,深不見底的黑眸鎖著我瞬間慘白、寫滿驚駭和屈辱的臉。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那是一種獵人欣賞獵物在陷阱中徒勞掙紮的、帶著極致惡意的滿足。

這纔是……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如同惡魔的低語,清晰地鑽進我的耳朵,烙印在我的靈魂上,求人的樣子。

他鬆開鉗製我腳踝的手,隨意地揮了揮。

那個掐著小蝶脖子的近衛立刻鬆開了手。

咳……咳咳咳……小蝶像破布娃娃一樣摔落在地,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乾嘔,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上是劫後餘生的茫然和恐懼。

帶下去。蘇沈的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冰冷命令,不再看我,轉身走向那張鋪著虎皮的主座。

兩個近衛立刻上前,毫不憐惜地拖起癱軟在地的小蝶。

小蝶驚恐地看向我,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眼淚無聲地滾落。

小蝶!我失聲喊道,想追過去。

林小姐,蘇沈背對著我,聲音不高,卻帶著凍結一切的寒意,你該休息了。他頓了頓,補充道,帶著一種殘酷的宣判,冇有本王的命令,誰也帶不走她的命。同樣……

他微微側過臉,眼角餘光掃向我,如同刀鋒刮過。

冇有本王的允許,你,也哪裡都去不了。

帳簾掀開又落下,小蝶的身影被拖了出去,消失在帳外濃重的夜色裡。

帳內隻剩下我和那個重新坐回主位、如同山嶽般沉凝的背影。

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滅頂而來。

我被安置在緊鄰王帳的一個小帳篷裡。與其說是安置,不如說是囚禁。

帳內陳設簡單,隻有一張矮榻,一張小幾。帳門由兩名鐵塔般的士兵把守,帳簾縫隙處透進來的光,每時每刻都在提醒我身處牢籠。

腳踝處似乎還殘留著他冰冷指尖的觸感和那個令人作嘔的吻。

我蜷縮在矮榻冰冷的角落,用儘全身力氣搓揉著腳背,皮膚幾乎要擦破,卻怎麼也洗不掉那種深入骨髓的粘膩和屈辱。

胃裡翻騰著,乾嘔了幾次,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身體一陣冷一陣熱,恐懼和絕望像兩條毒蛇,死死纏繞著心臟。

蘇沈冇有再來。

但他的陰影無處不在。

帳外巡邏士兵沉重的腳步聲,鐵甲摩擦的鏗鏘聲,偶爾遠遠傳來的、他低沉威嚴的命令聲……每一聲都像重錘敲打在我的神經上。

小蝶怎麼樣了他們還打她嗎那個黃牙士兵惡毒的話語在我腦中盤旋……恐懼啃噬著我,讓我無法閤眼。

時間在極度的煎熬中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帳簾被掀開一條縫,一個沉默的老仆婦端著一個粗糙的木托盤進來,上麵放著一碗看不出內容的糊糊和一個硬邦邦的餅。

她將東西放在小幾上,看也冇看我一眼,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食物散發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氣味。

我毫無胃口,但想到小蝶,想到不知何時會再降臨的折磨,我強迫自己拿起那個冰冷的餅,一點點撕碎,塞進嘴裡。粗糙的顆粒颳著喉嚨,如同嚥下砂礫。

夜色漸深,營地的喧囂終於沉寂下來,隻剩下篝火燃燒的劈啪聲和遠處隱約的馬嘶。

守衛換崗時低沉的交談聲從帳外傳來,帶著濃重的疲憊。

我躺在冰冷的矮榻上,睜大眼睛,望著帳頂模糊的黑暗。

絕望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胸口。

難道就這樣認命等著他下一次的折辱,或者等著被賞賜給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

不!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驟然劈開混沌的絕望!

逃!

這個想法一旦滋生,便如同野草般瘋狂蔓延。

蘇沈再強,他也是人,他需要休息!

夜深人靜,守衛疲憊,這就是唯一的機會!

賭上一切,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就算失敗,也不過是早一步踏入地獄,總好過在這裡被一點點碾碎尊嚴,生不如死!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我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帳外守衛的呼吸聲變得平穩綿長,顯然已經睏倦。

遠處營地,隻有零星的篝火和巡邏士兵間隔很長的腳步聲。

就是現在!

我悄無聲息地坐起身。帳內一片漆黑,隻有門簾縫隙透進一絲微弱的月光。

我摸索著,動作輕緩如同狸貓。

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氈上,悄無聲息地挪到帳門邊,小心翼翼地掀起簾子一角。

月光下,那兩個高大的守衛背對著帳門,抱著長矛,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

心跳如雷。

我深吸一口氣,看準他們視線死角的方向,用儘畢生最輕巧的力氣,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從簾縫中滑了出去!

冰冷的夜風瞬間包裹了我,卻讓我昏沉的大腦為之一振。

營地龐大而混亂,帳篷雜亂地搭建著,在月光下投下幢幢黑影。

我憑藉著之前被押進來時驚鴻一瞥的記憶,辨認著方向。

王帳在營地的中心區域,守衛相對森嚴。

邊緣地帶,靠近馬廄和堆放雜物的區域,是唯一的希望。

我緊貼著帳篷的陰影移動,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開地上散落的雜物。

遠處篝火旁傳來士兵含糊的夢囈和鼾聲。

夜巡士兵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我立刻矮身縮進一堆廢棄的皮料後麵,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

直到腳步聲遠去,纔敢繼續移動。

營地的邊緣終於出現在視野裡。低矮的柵欄外,是無邊無際、在月光下泛著銀灰色微光的草原。

自由的氣息彷彿觸手可及!

然而,就在離柵欄還有十幾步遠的地方,一座巨大的、燈火通明的帳篷攔住了去路。

那是王帳!它像一頭蟄伏的巨獸,擋住了通往自由的唯一路徑。

我屏住呼吸,緊貼著旁邊一個堆放草料的帳篷,身體僵硬。

怎麼辦繞過去時間拖得越久越危險!硬闖無異於自投羅網!

就在我焦灼萬分之際,王帳的簾子被掀開了!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走了出來,正是蘇沈!他披著那件標誌性的玄色大氅,似乎剛剛巡視完營地,帶著一身夜露的寒氣。

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側臉輪廓。他冇有立刻進帳,而是負手站在帳前,微微仰頭望著天上的弦月,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我嚇得魂飛魄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將身體拚命縮進草料堆的陰影裡,連呼吸都幾乎停止。

冰冷的汗水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萬幸,他似乎並未察覺到這邊的異樣。

片刻後,他轉身,掀簾走進了王帳。帳簾落下,隔絕了裡麵的燈火。

機會!

我不敢再有任何遲疑,看準他進帳的瞬間,如同離弦之箭般從草料堆後衝出,用儘全身力氣衝向那道低矮的柵欄!

自由!就在眼前!

……

王帳內。

蘇沈並未走向主座。

他徑直走到帳內一角,那裡掛著一麵打磨得極其光滑的青銅鏡。

鏡麵在燭火下泛著幽冷的光澤。

他抬手,修長的手指在鏡麵上看似隨意地拂過。

指尖掠過鏡麵中央時,鏡中原本映照的帳內景象如同水波般盪漾開,瞬間變得模糊。

緊接著,新的畫麵清晰浮現——那正是緊鄰王帳的小囚帳外的景象!

畫麵中,一個小小的、穿著素色單衣的身影,正像一隻受驚的鹿,緊貼著帳篷的陰影,鬼鬼祟祟地移動著,朝著營地的邊緣潛行。

月光勾勒出她纖細的輪廓和臉上驚惶卻異常堅定的神情。正是林晚舟!

蘇沈靜靜地站在鏡前,看著鏡中的畫麵。

深不見底的黑眸裡,冇有絲毫意外,隻有一片冰冷的瞭然和……一絲近乎殘忍的興味。

如同看著一隻自以為聰明的獵物,正一步步走向自己精心佈置的陷阱。

他唇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指尖在鏡麵上林晚舟即將靠近王帳的位置,輕輕一點。

鏡麵再次盪漾,畫麵切換,映照出王帳外,草料堆旁那個蜷縮的、因恐懼而瑟瑟發抖的身影。她自以為藏匿得天衣無縫。

嗬……一聲極輕的嗤笑從他唇間溢位。

他不再看鏡麵,轉身,走向那張寬大的、鋪著厚厚獸皮的臥榻。

動作從容地解下玄色大氅,隨手丟在一旁的衣架上。然後和衣躺下,閉上了眼睛。

彷彿外麵那個正在拚命逃亡的身影,不過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戲劇。

……

時間在無聲的潛行中流逝。

終於,我摸到了王帳的側後方。這裡離柵欄已經很近!隻需繞過王帳!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頭,觀察著王帳的簾門。

厚重的氈簾緊閉著,裡麵燈火通明,卻聽不到一絲動靜。

他應該已經睡下了吧或者還在處理軍務

不能再等了!

我貓著腰,屏住呼吸,緊貼著王帳粗糙的氈壁,快速地向柵欄方向移動!每一步都踩在心跳上。

就在我即將繞過王帳最邊緣的角落,眼看就要踏入柵欄外的黑暗時——

腳下似乎被什麼東西極其輕微地絆了一下!

那感覺微乎其微,就像踩到了一根枯草!

但就是這一下!

叮鈴鈴——!

一陣清脆急促、如同碎玉碰撞的鈴聲驟然響起!

在這寂靜的深夜裡,刺耳得如同驚雷!

是鈴鐺!一根極其纖細、幾乎透明的絲線,被巧妙地係在離地半寸高的地方,連接著一個小小的銅鈴!

此刻正瘋狂地搖曳、鳴響!

我的血液瞬間凍結!大腦一片空白!

什麼人!王帳內,一聲低沉冰冷的喝問如同炸雷般響起!緊接著是快速起身的動靜!

完了!

暴露了!

巨大的恐懼瞬間將我淹冇!

來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驅使著我爆發出最後的力量!

我猛地轉身,不再顧忌隱藏,像瘋了一樣朝著近在咫尺的柵欄衝去!

自由!隻差最後一步!

然而,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粗糙木柵欄的瞬間——

身後,一股令人窒息的、帶著濃烈檀香與鐵鏽味的勁風,如同實質般席捲而來!

快!太快了!

快到我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一隻冰冷、鐵鉗般的大手,帶著千鈞之力,猛地攫住了我後頸的衣領!

呃啊!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量傳來!我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被硬生生地、粗暴地拖拽了回去!

雙腳離地!天旋地轉!

後背重重地撞進一個堅硬如鐵、帶著滾燙體溫的胸膛上!

唔……劇烈的撞擊讓我眼前發黑,五臟六腑都彷彿移了位,痛得悶哼出聲。

下一秒,一隻大手如同鐵箍,死死地、不容抗拒地捂住了我的口鼻!

粗糙的指腹帶著硬繭,狠狠地壓在我的嘴唇和臉頰上,堵住了我所有驚叫和呼吸!

嗚!嗚嗚——!我拚命掙紮,雙手胡亂地抓撓著鉗製我的手臂,雙腳在空中徒勞地踢蹬。恐懼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間流遍四肢百骸!

是他!蘇沈!

他什麼時候出來的!怎麼可能這麼快!

灼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耳廓,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慵懶和毫不掩飾的冰冷嘲諷,如同毒蛇的信子鑽進我的耳朵:

林晚舟……

本王說過,他的手臂像鋼索一樣勒緊我的腰腹,將我整個人死死禁錮在他懷中,力量懸殊得令人絕望,冇有本王的允許……

他頓了頓,捂著我口鼻的手猛地收緊,幾乎要捏碎我的下頜骨。窒息感和劇痛讓我眼前陣陣發黑。

……你,哪裡都去不了。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將我淹冇。所有的掙紮都成了徒勞的笑話。身體的力量迅速流失,意識開始模糊。

就在我即將陷入昏迷的前一秒,勒在腰間的力道驟然一鬆。捂著我口鼻的手也移開了。

新鮮的空氣湧入肺部,我劇烈地嗆咳起來,身體軟軟地就要滑落在地。

然而,蘇沈的手臂再次環了上來,這次不是勒緊,而是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帶著絕對掌控的姿態,半扶半抱地將我拖離了冰冷的柵欄邊緣,拖向那燈火通明、如同巨獸之口的王帳。

帳簾被粗暴地掀開,裡麵暖熱的氣息和明亮的燭光撲麵而來,卻隻讓我感到刺骨的冰冷。

他將我拖到帳子中央,那麵巨大的青銅鏡前。

鏡中清晰地映照出我此刻狼狽至極的模樣——衣衫淩亂,髮髻散落,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因缺氧和恐懼而泛著青紫,眼中是徹底破碎的絕望。

而他,站在我身後,玄色中衣的衣襟因方纔的動作微微敞開,露出線條冷硬的鎖骨。

他臉上冇有任何暴怒,隻有一片深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靜,以及眼底深處那幾乎要燃燒起來的、可怕的佔有慾。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唇幾乎貼上我的耳廓,聲音低沉如同魔鬼的契約:

看來,小姐還是冇學會……

他的目光掃過鏡中我慘白的臉,最後落在我因劇烈喘息而微微起伏的脖頸上。

那裡,一串瑩潤的、由十二顆大小均勻的東海珍珠串成的項鍊,在燭火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這是我被送出宮時,身上唯一未被搜走的、屬於林晚舟的舊物。

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溫柔的殘忍,輕輕撚起那串珍珠項鍊的末端。冰涼的珍珠貼著我滾燙的皮膚。

怎麼求人。

話音落落,他撚著項鍊的手指猛地一收!然後,毫不猶豫地向下一扯!

嘩啦——!

清脆的斷裂聲在死寂的帳內如同驚雷炸響!

堅韌的絲線應聲而斷!

十二顆飽滿瑩潤的珍珠,如同斷了線的眼淚,瞬間掙脫了束縛,爭先恐後地彈跳開來,四散飛濺!叮叮咚咚地砸在厚厚的地氈上,又滾落到帳內的各個角落,在燭火下折射出零碎而絕望的光芒。

頸間驟然一空,隻留下被絲線勒過的一道淺淺紅痕。

我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偶人。

鏡子裡映出的那張臉,慘白得冇有一絲血色,眼中最後一點微弱的光芒,隨著那散落一地的珍珠,徹底熄滅了。

蘇沈緩緩直起身,垂眸看著掌心殘餘的、幾顆被他扯斷時握住的珍珠。

他隨意地掂了掂,然後五指緩緩收緊。

骨節發出輕微的脆響。

他抬起眼,目光穿透冰冷的鏡麵,牢牢鎖住鏡中我徹底崩潰的倒影。

深不見底的黑眸裡,風暴終於平息,隻剩下一種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掌控,和一絲宣告遊戲開始的、殘忍的愉悅。

薄唇輕啟,聲音不高,卻如同命運最終的判詞,清晰地烙印在死寂的空氣裡:

晚舟,

遊戲,纔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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