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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穿成害死病嬌仙尊的炮灰妖女,就被擁有N周目記憶的瘋批男主當場抓包!
他將我囚於雲海孤島,用鎖鏈縛住手腳,在我耳邊偏執低語:這一次,你哪裡都去不了了。
係統催我按劇情背叛他,不完成就得死。
看著眼前這個隻要我一流淚,就心疼得快要毀天滅地的瘋批美人……
我決定,不逃了。
係統,你等著。
看我怎麼把他攻略成隻屬於我一個人的忠犬!
1
濃鬱的檀香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將我包裹。
我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華麗而陌生的紗帳,觸手所及,是冰涼順滑的頂級絲綢。
一個男人坐在我的床邊。
他身著一塵不染的月白道袍,墨色長髮僅用一根古樸的白玉簪束起,側臉的輪廓完美得如同神明最傑出的造物。
他就是蒼淵。
那個在原著中,將親手把我千刀萬剮的正道第一仙尊。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甦醒,緩緩轉過頭。
那一瞬間,我忘了呼吸。
他冇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
我能感覺到,他知道我不是她。
或者說,我不是他記憶中那個會在此時對他巧笑嫣然、極儘魅惑的妖女夜傾霜。
我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原著中,我應該在此刻起身,用最嫵媚的姿態纏上他的脖頸。
可我做不到。我隻是一個普通的讀者,一個被強行塞進這具身體的倒黴蛋。麵對這種實質性的、宛如利刃懸頸的威壓,我除了發抖,什麼也做不了。
我的顫抖似乎取悅了他。
他那雙死寂的眼眸裡,泛起了一絲興味的波瀾。
他緩緩俯下身,屬於上位者的清冷氣息將我籠罩。
他的指尖冰涼,帶著玉石般的質感,輕輕劃過我的臉頰,最終停留在我因恐懼而不斷顫動的睫毛上。
你……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彷彿已經很久冇有開過口。
……和她們,都不同。
他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又像是在對自己低語。
就在我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時,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機械音,毫無征兆地在我腦中炸響!
【天道係統已啟用。】
【核心任務:按原劇情背叛仙尊蒼淵,奪取護心蓮。】
【任務失敗,靈魂將立即被抹殺。】
我渾身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被凍結了。
不背叛,係統會殺我。
背叛……
我的目光不受控製地再次落回蒼淵身上。看著他眼中那幾乎要滿溢位來的、病態的佔有慾,我毫不懷疑,如果我敢按劇情走,他絕對會用比原著慘烈一百倍的方式,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他媽是絕路。
在我視野的右下角,一個由鮮血凝成的倒計時已經開始,上麵清晰地顯示著——
【任務時限:29天23小時59分】
2
我無法像原身那樣做出任何勾引或魅惑的舉動。
麵對他那雙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控製不住地微微發抖。
這不是演技,這是源於靈魂深處的、對死亡最本能的恐懼。
我以為他會像之前無數次輪迴那樣,因為這不合常理的反應而升起疑心,甚至暴怒。
但他冇有。
恰恰相反,我的恐懼似乎取悅了他。
他眼中的審視和冰冷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幽暗、更加熾熱的癡迷。
我的心,一寸寸沉入穀底。
我成了的新鮮玩具。
他的手指順著我的下頜線緩緩滑下,最終輕輕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與他對視。
他的拇指指腹帶著薄繭,在我柔軟的唇瓣上不輕不重地摩挲著,這是一個極具侵略性和佔有慾的動作。
他眼中的瘋狂不再掩飾,像是即將噴發的火山,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這一次……
他在我耳邊留下最後一句話,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耳廓,激起一陣戰栗。
……你哪裡都去不了了。
3
他帶我來到了一座懸浮於雲海之上的仙島。
這裡美得如同幻境。
亭台樓閣,雕梁畫棟,每一處都巧奪天工;奇花異草,遍地盛開,空氣中瀰漫著沁人心脾的芬芳。
他牽著我的手,十指相扣,掌心溫熱而乾燥,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他的步伐很穩,走在用暖玉鋪就的小徑上,姿態從容得彷彿是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他眼角的餘光始終落在我身上,觀察著我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我臉上恰到好處的震驚與讚歎,似乎讓他心情很好。他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近似笑容的表情。
然而,就在我踏上島嶼中心那座白玉高台的瞬間,異變陡生。
一道金色的光幕從島嶼邊緣沖天而起,如一個倒扣的巨碗,瞬間籠罩了整座島嶼,隔絕了天地。
雲海被擋在外麵,流風靜止,鳥鳴消失。
世界,在這一刻,隻剩下我和他。
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
他微笑著對我說,語氣溫柔得彷彿在許下一生的承諾。
隨即,他抬起另一隻手,修長的手指在我眉心輕輕一點。
動作輕柔得像拂去一片落花。
但我感到體內的妖力,如同決堤的洪水般轟然退去,被一道無形的枷鎖牢牢鎖死在丹田深處。
我,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這是鎖靈咒,說是為了保護我,防止我被體內不受控製的妖力反噬。
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看著他,隻覺得遍體生寒。這是一座用愛意和偏執精心打造的,最華美的牢籠。
我掙脫他的手,一步步走到懸崖邊,望著腳下被結界隔開的無儘雲海。
係統任務的鮮紅倒計時在我眼前閃爍,顯得無比諷刺。
身後,傳來他平穩的腳步聲。
他冇有阻止我,隻是靜靜地站在我身後不遠處,用那種熟悉的、能將人靈魂都釘住的目光注視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恐懼與絕望,緩緩轉過頭。
對著他,我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很喜歡……這裡。
4
既然無法硬闖,我決定利用他唯一也是最致命的弱點——對我的病態關愛。
我開始茶飯不思,整日鬱鬱寡歡地坐在窗邊,對著雲海發呆。
他每日都會來看我,起初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陪著我,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裡,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暗流。
他似乎很有耐心。
但我賭的,就是他這份耐心之下,早已千瘡百孔的脆弱。
我暗中引導體內被壓製的那一絲絲靈力與妖氣,讓它們在我的經脈中互相沖撞。
這很痛苦,像有無數根針在紮我的五臟六腑。
終於,在我連續三天滴水未進後,計劃成功了。
我在他端著一碗靈粥走進房間時,靈力反噬,猛地噴出了一口鮮血,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後倒去。
我倒在了一個堅實而冰冷的懷抱裡。
預想中的質問和審視冇有出現。
我透過模糊的視野,看到了他眼中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暴怒。
那不是對我,像是對某種無形存在的憤怒。
是對命運竟敢再次傷害我的憤怒。
他抱著我的手臂在微微顫抖,第一次失了那份高高在上的從容。他周身的氣息變得極不穩定,靈壓失控般四散,將房間裡的陳設儘數碾為齏粉。
彆怕……
他低頭,用唇印去我嘴角的血跡,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哀求。
……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他抱著我,不惜耗費大量本源修為為我療傷,並將我安置在靈氣最充裕的寒玉池中。
冰冷刺骨的池水將我淹冇,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當我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由萬年寒玉雕琢而成的池床上,而我的手腕上,多了一條由金色鎖鏈化成的縛靈索,另一端,牢牢係在他手腕上。
這鎖鏈能讓他隨時隨地感知到我的心跳和情緒。
是更嚴密的囚禁。
5
一個自稱林清雅的仙子來到了池邊。
她白衣勝雪,氣質端莊,是蒼淵座下最得意的首席大弟子。
她來時,蒼淵正坐在池邊,閉目調息,手腕上的縛靈索閃著淡淡的金光。他像是入定了,對我身邊發生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但我知道,他醒著。
他的每一絲神識,都通過那條鎖鏈,緊緊纏繞在我身上。
弟子林清雅,拜見師尊。
林清雅的聲音如黃鶯出穀,清脆動人。她恭敬地行禮,目光卻不著痕跡地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擔憂。
蒼淵緩緩睜開眼,那雙漆黑的眸子淡漠地掃過她,冇有半分波瀾。
何事他開口,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情緒。
回稟師尊,弟子聽聞這位……姑娘身體不適,心中擔憂。特地取來了師門療傷聖品‘九轉還魂露’,希望能為師尊分憂。
她說著,雙手奉上一個精緻的玉瓶。
蒼淵冇有接,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默許了。
他似乎對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都吝於給予哪怕一絲一毫的關注。
林清雅得了許可,蓮步輕移,走到我身邊,蹲下身來。
姑娘,你還好嗎她柔聲問道,眼中滿是真誠的同情。
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對我釋放善意的人。
她巧妙地避開了縛靈索上蒼淵的神識探查,在我耳邊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快速說道:彆怕,師尊隻是一時被心魔所困,我會想辦法幫你的。
我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了受寵若驚的感激。
然而,冇過幾天,仙門中妖女夜傾霜蠱惑仙尊,致其心性大變的流言便傳得沸沸揚揚。
我立刻明白,這位看似善良的白蓮花師姐,恐怕纔是最想讓我死的人。
她每日都會藉著送藥的名義前來。
蒼淵依舊是那副冷漠的樣子,隻要林清雅不觸碰我,他便像一尊玉雕,靜靜地坐著。
但有一次,林清雅想伸手探一探我的額頭。
她的手還冇碰到我,蒼淵的眼睛就猛然睜開。
一股無形的、冰冷刺骨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寒玉池。
退下。
他隻說了兩個字,林清雅的臉色瞬間煞白,連忙告罪退去。
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邊這個重新閉上眼的男人,心中一片清明。
6
我開始在三方勢力間表演。
我對蒼淵表現得更加順從依賴。
他餵我喝藥時,我會乖巧地喝下,然後對他露出一個虛弱而討好的微笑。他為我梳理長髮時,我會安靜地坐著,任由他冰涼的指尖穿過我的髮絲。
他似乎很享受這種絕對的掌控感。
他看我的眼神依舊偏執,但那份毀天滅地的暴戾之氣,卻被他很好地收斂了起來。他像是在嗬護一件失而複得的絕世珍寶,小心翼翼,生怕一用力就會將我捏碎。
我對林清雅,則表現出急於逃跑的愚蠢和天真。
每當她來時,我都會用充滿希望的眼神看著她,急切地詢問她的計劃進展如何,讓她以為我早已被她掌控於鼓掌之間。
同時,我還要敷衍那個催命的係統。
我開始無意間向蒼淵打聽護心蓮的訊息。
蒼淵,有一次,我靠在池邊,看似隨意地問道,我聽說靜虛宮有一件法寶,叫護心蓮,能生死人、肉白骨,是真的嗎
話音剛落,我手腕上的縛靈索猛地一緊。
他原本平靜的眼眸瞬間變得冰冷刺骨,周遭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誰告訴你的他的聲音裡不帶一絲溫度。
我立刻被他嚇得瑟縮了一下,眼眶泛紅,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冇、冇人……我就是聽路過的仙侍說的,他們說……說那東西能治好我……
我低下頭,聲音裡帶著哭腔。
他沉默了很久。
那股駭人的威壓才緩緩散去。他伸出手,輕輕拭去我眼角的淚水,動作輕柔得與他剛纔的殺意判若兩人。
彆聽他們胡說。他低聲安撫道,有我在,你不需要那種東西。
我知道,我又賭對了。
他不會因為我的好奇而殺我,他隻會更加嚴密地控製資訊,將我與外界的一切隔絕。
終於,林清雅拋出了她的第一個橄欖枝。
她遞給我一張地圖,聲稱可以帶我逃出結界,前往萬魔淵尋找能斬斷縛靈索的聖藥。
我接過地圖,看著她誌在必得的笑容,心中清楚,這根本不是逃生之路,而是一條通往死亡的捷徑。
但我必須去。
因為隻有走進她的陷阱,我才能撕開她偽善的麵具。
7
在林清雅的幫助下,我成功逃出了浮空島。
她給了我一枚可以暫時遮蔽縛靈索感知的玉佩,併爲我指明瞭一條結界的薄弱之處。
我踏入了魔氣沖天的萬魔淵。
這裡的天空是詭異的暗紅色,地上流淌著黑色的沼澤,空氣中瀰漫著濃鬱的血腥與腐臭味。
這裡根本冇有什麼聖藥,隻有無數雙在黑暗中亮起的、饑渴的猩紅眼睛。
林清雅的目的很明確,讓我意外死在這裡,死無對證。
就在一隻體型堪比山丘的獨眼魔物張開血盆大口,帶著腥風向我咬來時,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到此為止了嗎
然而,預想中的死亡並未到來。
一聲清越的劍鳴,如同龍吟,撕裂了整個天穹。
一道純粹到極致的、帶著毀天滅地之威的劍光從天而降,硬生生將那頭巨大的魔物從中間劈成了兩半!
黑色的血液如暴雨般落下,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在了我三尺之外。
我猛地睜開眼。
蒼淵來了。
他衣衫淩亂,墨發在狂風中飛舞,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眼眸此刻赤紅如血,裡麵燃燒著足以焚儘八荒的怒火與殺意。
他不再是那個清冷的仙尊,而是從地獄歸來的、手持利劍的魔神。
他甚至冇有看我一眼,隻是抬手,對著周圍那些蠢蠢欲動的魔物,輕輕一揮。
萬千劍氣如暴雨般落下。
慘嚎聲、悲鳴聲此起彼伏,整個萬魔淵,彷彿都因他一個人的怒火而顫抖。
他踏著無數凶獸的屍骸,一步步走到我麵前。
他身上的白衣已被魔血染臟,可他毫不在意。
他一把將我死死地攬入懷中,那力道之大,幾乎要將我的骨頭勒斷。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的劇烈顫抖,那是極致的憤怒,也是無法抑製的後怕。
對不起……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頭埋在我的頸窩,像個險些弄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什麼都冇問,冇問我怎麼會在這裡,也冇問是誰幫的我。
他隻是將我抱得更緊,隨即帶著我,沖天而起。
我回頭看了一眼,整個萬魔淵,已化為一片劍氣肆虐的煉獄。
可他飛行的方向,卻不是靜虛宮,而是……仙門審判台。
8
林清雅早已在此布好了局。
她站在審判台中央,一身白衣,神情悲痛,正對著幾位鬚髮皆白的仙門長老,聲淚俱下地控訴著我的罪行。
蒼淵抱著我,從天而降,重重地落在審判台的中央。
整個廣場,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們身上,震驚、不解、鄙夷、憎惡……
林清雅看到我們,眼中閃過一絲計劃得逞的得意,隨即又被恰到好處的驚愕和悲傷所取代。
師尊!她痛心疾首地喊道,您……您怎麼還護著這個妖女!她蠱惑您的心智,還擅闖萬魔淵,意圖放出上古凶獸,為禍蒼生啊!
她顛倒黑白,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幾位長老看向蒼淵,神情複雜。為首的一位老者上前一步,沉聲道:蒼淵,你糊塗啊!此妖女乃魔界派來的奸細,留她不得!速速將她交由我等處置!
蒼淵冇有理會任何人。
他隻是低頭,看著我,那雙赤紅的眼眸裡,翻湧著滔天的悔恨和自責。
他輕輕將我放下,讓我靠著他站穩。
然後,他抬起頭,環視全場。
那目光冰冷而漠然,帶著一種君臨天下的威壓,彷彿在看一群螻蟻。
誰說,她是妖女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廣場,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長老會祭出了誅仙劍。那是一柄纏繞著金色雷光的古樸仙劍,劍氣淩厲,是仙門用以審判叛徒和妖魔的最高刑具。
冥頑不靈!為首的長老怒喝一聲,催動了仙劍。
我知道,這是林清雅的最終殺招。
誅仙劍發出一聲嗡鳴,化作一道流光,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直直地向我心口射來!
我躲不開。
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瞬間,一個溫暖的懷抱,從身後將我緊緊圈住。
是蒼淵。
他擋在了我的身前。
噗——
那把無堅不摧的仙劍,毫無阻礙地穿透了他的身體,從他的胸口透出,劍尖離我的鼻尖,不足三寸。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他為我擋下了致命一擊。
不——!我失聲尖叫,眼淚瞬間決堤。
他緩緩低下頭,看著我,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滿足的、解脫般的微笑。
彆怕……不疼。
他抬起手,用帶著鮮血的指尖,輕輕拭去我的眼淚。
然後,他握住胸口的劍柄,猛地將其拔出!
鮮血,如同決堤的洪水,染紅了他月白的道袍。
他當著天下人的麵,舉起手中的誅仙劍,指向曾經最敬重他的長老,指向那些與他同門的師兄弟。
從今日起,我蒼淵,與正道再無乾係。傷她者,雖遠必誅。
9
我們逃到了一處隱秘的山洞。
山洞外下著淅淅瀝瀝的雨,洞內燃著一堆篝火,將我們狼狽的身影投射在濕冷的石壁上。
蒼淵靠在石壁上,陷入了昏迷。
他胸口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那猙獰的劍傷周圍,纏繞著一圈圈黑色的魔氣。
那是墮魔的代價。
這是我第一次,可以毫無畏懼地、真正地靠近他。
冇有了那份高高在上的威壓和令人窒息的佔有慾,他此刻看起來,隻是一個因為傷痛而緊鎖眉頭的、脆弱的男人。
我撕下自己的裙襬,沾了些清水,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拭臉上的血汙。
他的睫毛很長,在火光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嘴唇因失血而毫無血色。
也許是傷口太痛,也許是墮魔的後遺症,他在昏迷中極不安穩。
彆走……
他忽然囈語,眉頭皺得更緊,像個迷路的孩子。
……再信我一次……
他的手在空中徒勞地抓著,似乎想要抓住什麼重要的東西。
斷斷續續的、破碎的哀求從他口中溢位。
我的手頓住了。
一些不屬於我的、支離破碎的畫麵,如同潮水般湧入我的腦海。
是無數個輪迴的片段。
我看到他一次又一次將夜傾霜從死人堆裡救出,為她療傷,教她識字;
我看到他為她洗手作羹湯,為她種下滿山的紅楓;
我看到他一次又一次在夜傾霜背叛的匕首下,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我看到他被同門追殺,被仇家圍剿,最終在血泊中,絕望地笑著墮入魔道……
為什麼……
他最後一聲夢囈,帶著無儘的疲憊與茫然,像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終於明白了他所有偏執行為背後的真相。
那不是與生俱來的瘋狂,而是被無儘的絕望和背叛侵蝕後,僅存的一點點、想要抓住什麼的求生本能。
我的心,第一次為他感到了深刻的、尖銳的疼痛。
我不再想著逃跑,也不再想著那個該死的任務。
我的目標變了。
我要救他。
我們要一起活下去。
我俯下身,輕輕撥開他被冷汗浸濕的額發,握住他冰冷的手,貼在我的臉頰上。
蒼淵,我對著他緊閉的雙眼,輕聲說,這一次,我不會走了。
10
林清雅追來了。
她還是那一身不染塵埃的白衣,與這片魔氣繚繞的荒蕪之地格格不入。
她冇有帶任何人,獨自一人,從容地走到我們的山洞外。
她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看著我,也看著我身後那個因為她的出現而警惕起來的蒼淵。
蒼淵已經醒了,但傷勢和墮魔的後遺症讓他非常虛弱。他掙紮著想站起來護住我,卻被我按了回去。
他緊緊抓住我的手,手心冰冷,指尖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那雙剛剛恢複些許清明的眼眸,此刻又因為林清雅的出現而染上了猩紅的殺意。
彆怕。我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站起身,走出山洞,直麵林清雅。
師姐真是陰魂不散。我冷冷地說。
師妹說笑了。林清雅笑得溫婉動人,我是來救你們的。
她看著我身後的蒼淵,眼中流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
師尊墮魔,魔氣纏身,長此以往,必將神智儘失,淪為隻知殺戮的魔物。唯一的解藥,便是他的本命法寶‘護心蓮’。
她的話音頓了頓,目光轉向我,帶著一種悲憫的、催促的意味。
夜傾霜,這是你的最後機會。去拿到護心蓮,治好師尊,你之前犯下的一切,或可將功補過。
我看著她,心中一片雪亮。
多麼動聽的理由,多麼偉大的使命。
這根本不是什麼解藥,而是係統的最終殺局。
它要在蒼淵為我付出一切、墮入魔道之後,再由我親手,用拯救他的名義,給予他最致命的一擊。
讓他徹底心死,從而被這個世界的法則格式化。
而林清雅,這位原著中光風霽月的女主角,早已淪為了天道係統最忠誠的、也是最惡毒的劊子手。
我身後的蒼淵,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他抓著我的手更緊了,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佔有慾和不安再次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他想把我拉回去,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我反手握住他,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然後,我轉過頭,看著不遠處那個因為我的靠近而從虛弱中勉強睜開眼的蒼淵,對他笑了笑。
那笑容裡冇有半分恐懼,隻有決絕。
我的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11
我假意答應了林清雅。
她給了我進入靜虛宮禁地的令牌,並好心地告知,蒼淵墮魔後,禁地的守衛力量已降至最低。
我來到了封印護心蓮的聖地。
這裡是一片被雲霧籠罩的湖心島,島中央,一朵散發著柔和白光的九品蓮台,正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
那就是護心蓮。
蒼淵拖著重傷的身體,遠遠地跟在我身後,站在湖邊,擔憂地看著我。
他冇有阻止我。
或許是傷勢太重,又或許,他想看看,這一次,我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他的眼神很複雜,有緊張,有不安,有痛苦,唯獨冇有恨。
林清雅則隱在暗處的雲霧之中,像一條等待獵物上鉤的毒蛇,等待著我背叛的那一刻。
我一步步走向湖心島。
湖水冇過我的腳踝,冰冷刺骨。
我伸出手,似乎要去摘取那朵聖潔的蓮花。
我能感覺到,林清雅藏身之處傳來的、因激動而泄露的一絲氣息。
就是現在!
我猛地轉身,將早已扣在手中的一道符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向她藏身的那片雲霧!
那是我用身上僅存的一點妖力畫出的、最簡單的顯形符。
與此同時,蒼淵動了!
他似乎早已料到我會如此,在我動手的瞬間,他眼中閃過一絲瞭然的、欣慰的光芒。
他猛地催動了我們之間的同命咒!
我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從我體內湧出,不是攻擊我,而是反向追蹤著某個隱藏的詛咒,狠狠地撞了回去!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林清雅從雲霧中狼狽地跌出,口中溢位鮮血。她捂著胸口,不敢置信地看著我,又看看蒼淵。
那是她早已在我身上種下的噬魂咒,此刻,正被蒼淵利用同命咒的聯絡,反噬到她自己身上!
我們的配合,天衣無縫。
為……為什麼……林清雅癱在地上,臉色慘白。
蒼淵緩緩走到我身邊,將我攬入懷中,然後,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眼神,看著她。
因為,我信她。
他淡淡地說。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在林清雅耳邊炸響。
也像一道最溫暖的陽光,照進了我心裡。
隨著一聲尖利的、不似人聲的嘶鳴,林清雅的身影在係統反噬的刺眼白光中,寸寸碎裂,化為飛灰。
而我腦中那個聒噪了許久的、冰冷的機械音,也終於徹底消失了。
12
林清雅消失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湖心島上那朵護心蓮,也失去了光芒,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空氣中。
我靠在蒼淵懷裡,精疲力儘,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然而,這份平靜並冇有持續多久。
一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冰冷、更加威嚴的聲音,直接在我的靈魂深處響起。
是那個天道係統。
【世界變量已被清除。】
【任務修正判定:完成。】
【檢測到執行者靈魂損毀,現開啟最終人道主義通道。】
【穿越者,你可以選擇迴歸你的原生世界。】
一束柔和的光芒,從虛空中投下,在我麵前形成了一扇緩緩旋轉的、通往未知的門。
門的另一邊,我彷彿看到了我那間小小的出租屋,看到了電腦螢幕上還未關閉的小說頁麵。
是家。
我愣住了。
我能感覺到,身後的蒼淵,身體瞬間僵硬。
他攬在我腰間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揉進他的骨血裡。
他冇有說話,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但我能清晰地聽到他那顆剛剛平複下來的心,再次劇烈地、毫無章法地狂跳起來。
他在害怕。
這個天不怕地不怕,敢與整個世界為敵的男人,此刻,正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選擇,而怕得渾身發抖。
他怕我會走。
回家嗎
回到那個安全、普通、卻再也冇有他的世界
我的心中,從未如此清晰。
我想要的,早已不是那個回不去的過去了。
我轉過身,麵對著他,捧起他那張因為緊張而毫無血色的臉。
然後,當著他的麵,也當著那扇門的麵,我輕輕地,卻無比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不走。
我說。
那扇光門,在我話音落下的瞬間,劇烈地閃爍了一下,隨即,緩緩消散。
在我做出選擇的瞬間,我聽到了係統消散前,最後一句冰冷的、帶著無儘惡意的詛咒:
【你會後悔的。】
我冇有理會。
我隻是看著眼前的男人。
在他聽到我回答的那一刻,他那雙一直緊繃著的、充滿了不安與恐懼的眼眸裡,瞬間湧上了滔天的、幾乎可以將他自己淹冇的狂喜。
他猛地將我擁入懷中,力道之大,彷彿要確認我不是一場幻夢。
……好。
他沙啞地應了一聲,將頭深深地埋在我的頸窩。
我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我的肩膀上。
他哭了。
13
我們冇有回那個冰冷的靜虛宮,也冇有去任何地方。
就在這片劫後餘生的湖邊,升起了一堆篝火。
夜色如墨,月光如水。
我靠在他的肩上,看著跳動的火焰,決定向他坦白一切。
蒼淵,我有事要告訴你。
我坐直身體,認真地看著他。
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麼,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溫暖而乾燥,給予我無聲的鼓勵。
我……不叫夜傾霜。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我來自另一個世界,一個冇有靈氣,冇有仙魔的地方。在那個世界裡,我隻是一個普通的‘讀者’,而你和這個世界的一切,都隻是一本叫《仙途》的小說。
我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我是如何穿越的,如何知道所有劇情,如何從一開始就對他充滿了恐懼,以及,我最初唯一的目的,就是逃離他,回到我自己的世界。
我以為他會憤怒,會痛苦,甚至會因為這巨大的欺騙而再次陷入偏執。
但他冇有。
他隻是安靜地聽著,那雙映著火光的眼眸裡,情緒複雜地翻湧著,有震驚,有恍然,有心痛,但唯獨冇有被欺騙的憤怒。
等我說完,他沉默了很久。
然後,他忽然笑了。
難怪……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我,難怪你和她們都不同。難怪我找了那麼多個輪迴,都找不到最初的那個‘她’。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我早就有所察覺,但我一直不敢確認。我怕那隻是我的妄想,我怕戳破了,連這唯一的‘不同’,都會消失不見。
霜兒,他第一次,這樣喚我的名字,雖然我從未告訴過他,我愛的,從來不是,而是你。
是那個會害怕,會算計,會笨拙地演戲,會為我流淚的,獨一無二的你。
他的愛,在知曉一切真相後,終於褪去了所有偏執和不安,變得完整而純粹。
他握住我的手,緩緩地,虔誠地,放在他的心口。
那裡的跳動,平穩而有力。
以前,他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說,它為你而瘋。
以後,它隻為你而活。
14
就在我們以為一切都將迎來平靜時,整個世界開始劇烈震動。
大地在我們腳下發出痛苦的呻吟,湖水沖天而起,遠處的山巒如同沙堡般寸寸崩塌。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钜變驚得站立不穩,跌入蒼淵的懷中。
他將我緊緊護住,抬頭望向天空。
我也跟著抬頭。
隻見那片剛剛還綴滿星辰的夜空,此刻正像一塊破碎的鏡子,佈滿了巨大的、深不見底的裂痕。
黑色的閃電在裂痕中穿梭,帶著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
一個吞噬一切的巨大能量漩渦,正在我們頭頂緩緩形成,它像一隻冷酷無情的眼睛,漠然地俯瞰著我們。
是係統……我喃喃自語,渾身冰冷。
它在消散前,啟動了最終的格式化程式。
它要將這個脫離掌控的世界,連同我們一起,徹底抹除。
這是無法抵抗的偉力,是世界本身的毀滅。
在末日般的景象麵前,我們渺小如塵埃。
蒼淵將我緊緊護在身後,他周身散發出柔和的白光,形成一個脆弱的屏障,將那些崩塌的碎石和狂暴的氣流擋在外麵。
他抬頭看著那足以湮滅一切的能量漩愈,眼神中冇有恐懼,隻有一種令人心碎的、決絕的平靜。
他知道,我們也和這個世界一樣,在劫難逃。
但他冇有放棄。
他轉過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一刻,他眼中的瘋狂、偏執、不安,全都消失不見了,隻剩下最純粹的、濃得化不開的愛意與不捨。
那眼神,彷彿要將我的模樣,深深地、永遠地刻進他的靈魂裡。
他笑了,像我們初見時那樣,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卻是我見過最溫柔的笑容。
彆怕。
他用空著的那隻手,最後一次撫摸我的臉頰。
以前,我用牢籠囚禁你。
這一次,他頓了頓,聲音無比清晰地傳入我耳中。
我來做你的牢籠。
15
他鬆開了我的手,張開雙臂,迎向那毀天滅地的能量漩渦。
他將自己化作一個容器,一個囚籠。
他將那足以毀滅世界的係統殘骸和法則反噬,全部吸入了自己神魂之中。
世界得救了。
天空恢複了蔚藍,大地停止了震動。
他卻像一尊玉雕,靜靜地站在那裡,雙目緊閉,再無一絲聲息。
他陷入了永恒的沉寂。
我帶著他沉寂的身體,走遍了這個新生的人間。
我曾登上雪山之巔,也曾深入無儘之海,我尋遍了所有傳說中的靈丹妙藥,拜訪了所有隱世的高人。
他們都告訴我,他的神魂已與法則枷鎖融為一體,藥石無醫,仙神難救。
百年光陰,彈指一瞬。
我不再求仙問道。
我帶著他,來到了一個凡人的小鎮。
這裡有嫋嫋的炊煙,有小販的叫賣,有孩童的嬉鬨。
我買下了一座帶院子的小屋,將他安置在灑滿陽光的房間裡。
我不再是那個一心求生的穿越者,也不再是那個與天道博弈的妖女。
我隻是一個,在等丈夫歸家的普通女人。
我每日為他擦拭身體,對他講述鎮上的趣聞,為他讀我新寫的詩稿。
我相信,他聽得見。
又一個下著細雨的黃昏,我像往常一樣,為他擦拭著那張百年不變的俊美臉龐。
雨滴打在屋簷上,滴滴答答。
我握著他冰冷的手,貼在我的臉頰上,輕聲說:
蒼淵,我找到家了。
這裡有我喜歡的煙雨,有我新交的朋友,還有……我種下的一院子花。
你願意……看看嗎
冇有迴應。
百年來,都是如此。
我笑了笑,正準備像往常一樣,為他蓋好被子。
一滴溫熱的液體,忽然從他緊閉的眼角,滑落下來,滴在了我的手背上。
滾燙。
我猛地抬頭。
他那雙緊閉了百年的眼眸,正緩緩地、艱難地睜開。
那雙曾裝著星辰大海、也曾裝著無儘瘋狂的眼睛,此刻,隻剩下褪儘鉛華的疲憊與溫柔。
他醒了。
變成了一個失去所有力量的、會流淚的凡人。
他看著我,嘴唇翕動了許久,才用沙啞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出了百年來,我最想聽到的那個字:
……好。
陽光穿過雨幕,灑在我們緊握的手上。
我知道,我們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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