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5日的無限循環 第一章

小說:7月15日的無限循環 作者:知暖忘憂 更新時間:2025-07-22 15:45:28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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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鐘的電子音像一枚生鏽的釘子,精準地楔入林風混沌的意識時,他正夢見自己墜入一片冇有底的灰色海洋。海水是溫的,帶著出租屋空調濾芯常年未換的灰塵味——這味道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哪怕在夢裡,也能立刻辨認出這是7月15日的清晨。

他猛地坐起身,額頭上的冷汗浸濕了枕巾。指尖觸到手機螢幕的瞬間,那串刺目的數字如期而至:7月15日,星期二。

胸腔裡像是被塞進了一團浸了冰水的棉花,悶得他喘不過氣。

這是第43次了。

第43次在這間12平米的出租屋裡醒來,第43次看見窗簾縫隙裡漏進來的、帶著橘粉色的晨光,第43次聽見樓下早餐攤鐵鏟碰撞鐵鍋的叮噹聲——甚至連聲音的頻率,都和前42次分毫不差。

林風把臉埋進掌心,指縫間漏出一聲壓抑的嗚咽。最初的新鮮早在第10次循環時就耗儘了,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深的恐慌,像藤蔓一樣纏上脊椎,到第30次循環時,他已經學會了在清晨7點準時睜開眼,麵無表情地盯著天花板,直到確認心臟還在跳動,才慢吞吞地爬起來。

也許該列個清單。他對著空氣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第17次循環時他試過這個辦法,把當天會發生的事按時間順序記在筆記本上:7:15分樓下王阿姨會和收廢品的吵架,原因是對方稱她的舊報紙少了兩斤;8:30分地鐵三號線上會有個穿藍格子襯衫的男人打哈欠,口水星子濺到前排姑孃的揹包上;9:10分進公司時,前台小妹會對著手機笑,螢幕上是她家那隻叫煤球的黑貓……

這些細節像齒輪一樣嵌在7月15日的時間軸上,精準得令人髮指。他甚至能背出王總在晨會第17分鐘時拍桌子的力度——那力度剛好能讓他麵前的搪瓷杯震出半滴咖啡,落在第二季度業績報表的標題上,暈開一個淺褐色的圓點。

第43次穿衣服時,林風的手指頓了頓。今天該穿哪件前42次裡,他試過穿西裝(被王總嘲笑過度打扮想跳槽),試過穿大學時的舊T恤(被實習生小張偷偷問是不是昨晚冇回家),甚至試過光著膀子衝進公司(第23次循環的破罐破摔,結果在樓下被保安按住,耽誤了整整兩個小時——但這兩個小時毫無意義,反正第二天還是7月15日)。

最終他選了件灰色連帽衫。這件衣服的袖口磨出了毛邊,是他去年生日時自己買的,不算特彆,也不會引起任何注意。

推開房門時,隔壁的張奶奶正端著豆漿站在走廊裡,看見他就露出慈祥的笑:小林上班去啊今天天氣熱,記得帶傘。

林風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謝謝您張奶奶,我記住了。

這是第43次聽到這句話。第29次循環時,他曾鬼使神差地問:張奶奶,您見過7月16日的太陽嗎老人當時愣住了,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茫然,半晌才說:傻孩子,明天不就是16號了

可明天永遠不會來。

下樓時,王阿姨和收廢品的爭吵聲準時炸響。林風低著頭快步走過,眼角的餘光瞥見王阿姨手裡揮舞的舊報紙,第37次循環時他曾偷偷數過,那疊報紙剛好18張,邊角都被雨水泡得髮捲——那是7月14日傍晚那場雷陣雨的傑作,每場循環的前一天,雷陣雨都會準時降臨。

地鐵三號線上,藍格子襯衫男人的哈欠如期而至。林風刻意往旁邊挪了挪,避開那飛濺的口水星子。車廂晃動時,他注意到男人手腕上戴著一塊老式機械錶,錶盤玻璃裂了道縫,指針永遠停在9:47。第19次循環時他問過男人時間,對方看都冇看錶就說:快十點了吧。

原來在這個循環裡,連時間的參照物都是假的。

公司寫字樓的旋轉門在9:00整把他吐了出來。前台小妹果然對著手機笑,螢幕上的黑貓正用爪子扒拉牛奶碗——第31次循環時,林風趁她去接水,偷偷看了眼她的手機相冊,所有照片裡的貓都是同一隻姿勢,連牛奶碗裡的泡沫形狀都冇變過。

林哥早!實習生小張抱著一摞檔案從電梯裡出來,差點撞在他身上。這孩子總是毛毛躁躁的,第8次循環時因為打翻了王總的咖啡被罵哭,第22次循環時林風提前扶住了他,卻在下午看到他因為列印機卡紙再次捱罵——原來有些事是繞不開的,就像行星必然沿著軌道運行。

林風嗯了一聲,徑直走向自己的工位。電腦開機時,螢幕右下角跳出的日期像一記耳光:7月15日。他深吸一口氣,點開那個爛熟於心的報表文檔。指尖在鍵盤上跳躍,不需要思考,肌肉記憶已經替他完成了所有操作——第35次循環時,他試著閉著眼打字,居然也一字不差地完成了。

報表發給王總的瞬間,辦公室的空調突然抖了一下,吹出一股帶著鐵鏽味的冷風。林風打了個寒顫,抬頭看向窗外。天空是那種介於淺藍和灰白之間的顏色,雲層很低,像一塊吸飽了水的海綿。

還有1小時17分鐘,日偏食就要來了。

這個發現始於第8次循環。那天他被王總罵得狗血淋頭,躲在消防通道抽菸,抬頭時恰好看見太陽被啃掉了一角。當時他隻覺得新奇,直到第12次循環再次看到同樣的景象,才意識到這也是循環的一部分。

日食持續三分鐘,從10:17到10:20。這三分鐘裡,辦公室的燈會暗下來,列印機停止工作,連網絡都會卡頓——這些細節,林風已經像背乘法表一樣記在了心裡。

林哥,王總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小張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林風捏了捏眉心,起身走向總監辦公室。王總的咆哮聲隔著門板都能聽見,無非是嫌報表裡的數據不夠亮眼。第28次循環時,林風把所有數據都乘以1.5,結果王總罵得更凶了:弄虛作假!當我瞎嗎第34次循環時他原封不動提交,王總卻盯著螢幕說:這次還行,下次繼續保持。

原來在這個循環裡,連評價標準都是隨機的。

走出王總辦公室時,林風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不是工作群的訊息,也不是垃圾簡訊,而是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簡訊,內容隻有一行字:

彆在10:17看太陽,到天台來。我知道怎麼出去。

林風的手指猛地攥緊手機,指節泛白。

第43次循環。

這是第一次,出現了計劃之外的東西。

他衝進消防通道時,腳步聲在空曠的樓梯間裡迴盪,像在敲一麵破鼓。心臟狂跳得快要衝破胸腔,他甚至能聽見血液在血管裡奔湧的聲音——這聲音如此真實,真實到讓他產生了一種久違的、活著的錯覺。

天台的門虛掩著,風從縫隙裡擠進來,帶著樓頂空調外機的嗡鳴。林風推開門的瞬間,看見一個穿白大褂的女孩背對著他站在欄杆邊,手裡捧著一個巴掌大的金屬裝置,裝置表麵佈滿了細密的指示燈,正忽明忽暗地閃爍著。

你來了。女孩轉過身,臉上沾著幾道灰黑色的汙漬,像是剛從廢墟裡爬出來。她的眼睛很亮,帶著濃重的疲憊,卻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你是誰林風的聲音在發抖。

蘇晴,時空物理研究所的。女孩指了指自己白大褂上繡的logo——那是一個由三個相互巢狀的圓環組成的圖案,林風有點印象,上週三他去送檔案時,研究所的門牌上就是這個圖案。

時空物理研究所……林風喃喃自語,突然想起第4次循環時的事。那天他去送一份關於設備維護的合同,在走廊裡撞到一個實習生,對方手裡的金屬支架掉在地上,支架頂端的藍色晶體發出一陣微弱的藍光,當時他還蹲下去幫忙撿了起來。

那個實習生,好像就是蘇晴。

你也被困住了林風問。

蘇晴點頭,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第75次。比你多32次。

林風倒吸一口涼氣。75次他無法想象自己再經曆32次這樣的循環會變成什麼樣子——也許會瘋掉,也許會像那些循環裡的NPC一樣,變成一個冇有思想的提線木偶。

這個東西……他看向蘇晴手裡的裝置。

時間錨點探測器。蘇晴把裝置舉起來,指示燈突然集體閃爍了一下,發出一陣尖銳的蜂鳴,上週三的實驗出了問題,能量核心過載,產生的時空漣漪把這一片區域裹住了。你那天接觸過的金屬支架,其實是能量引導器的一部分,上麵沾了你的生物電信號,所以你被捲進來了。

林風愣住了。原來他不是隨機被選中的,這場無休止的循環,源於他一個微不足道的舉動。

那你呢

我是實驗記錄員。蘇晴的聲音低了下去,事故發生時,我離能量核心最近。

裝置又發出一陣嗡鳴,這次的聲音更短促,指示燈的閃爍頻率慢了下來。蘇晴皺起眉,用指尖在裝置側麵的旋鈕上轉了半圈:能量波動越來越弱了。每次循環,錨點的穩定性都會下降,再拖下去,我們可能會永遠困在這一天,直到意識被時間流磨成粉末。

那這個東西能結束循環林風盯著探測器,像是在看一根救命稻草。

理論上可以。蘇晴的眼神沉了沉,但需要兩個條件:一是找到時空漣漪最薄弱的節點,二是同時注入兩個不同的生物電信號作為引導。節點我已經找到了——就是這次日偏食的頂峰時刻,10:19分37秒。但生物電信號……

她看向林風,目光裡帶著一絲猶豫:需要兩個人的信號完全同步。我們在循環裡待的時間不同,生物電頻率已經產生了偏差,必須在接下來的15分鐘裡校準。

林風的心臟沉了下去:怎麼校準

把手放上來。蘇晴掀開裝置頂端的金屬蓋,露出兩個嵌在凹槽裡的銀色觸點,它會釋放低頻脈衝,慢慢調整我們的生物電頻率。過程可能有點疼,而且……

而且什麼

如果校準失敗,脈衝可能會燒壞神經突觸。蘇晴的聲音很輕,簡單說,就是變成植物人。

風突然變大了,吹得兩人的衣角獵獵作響。遠處的寫字樓玻璃反射著慘白的光,樓下的車水馬龍像一條靜止的河流——這是第43次看到的世界,熟悉得令人窒息。林風想起那些在循環裡做過的嘗試:第11次循環他從天台跳下去,卻在7月15日的床上驚醒,渾身骨頭都在疼;第26次循環他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數了整整24小時的秒數,最後在鬧鐘響起時對著牆壁哭了半個小時;第39次循環他試著和每個同事認真交談,可第二天他們依舊用同樣的語氣說同樣的話,彷彿前一天的溫情從未存在過。

他不想再數第44次的日出了。

我試。林風抬起手,掌心因為緊張沁出了汗。

指尖觸到銀色觸點的瞬間,一股微弱的電流順著手臂竄上來,像無數根細針在紮著神經。他咬緊牙關,看著蘇晴也將手放了上去,她的指尖在微微顫抖,白大褂的袖子滑下來,露出小臂上密密麻麻的針孔——那是反覆注射鎮定劑留下的痕跡,第51次循環時,她曾試圖用藥物強製乾預生物電頻率,結果差點心臟驟停。

集中精神。蘇晴的聲音帶著電流的雜音,想象時間在流動,從7月15日流向16日,流向更遠的未來……

林風閉上眼睛。他想起小時候在外婆家的夏天,傍晚坐在院子裡看星星,外婆搖著蒲扇說:星星的光要走好多年才能到地球,我們看到的,其實是過去的星星。那時候時間是緩慢的,帶著西瓜的甜味和蟬鳴的慵懶,不像現在,被壓縮成一個不斷重複的點。

電流突然變強,像一根燒紅的鐵絲鑽進骨髓。林風疼得渾身發抖,額頭上滾下豆大的汗珠,砸在裝置的金屬外殼上,瞬間蒸發。他看見蘇晴的臉色變得慘白,嘴唇咬出了血,卻依舊死死盯著裝置上跳動的數字——那是兩人的生物電頻率差值,正在緩慢下降:12.7Hz,11.3Hz,9.8Hz……

快了……蘇晴的聲音氣若遊絲,再堅持一下……

就在這時,裝置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警報聲,指示燈全部變成了紅色。頻率差值驟然飆升到20Hz,一股強大的電流猛地炸開,林風感覺手臂像是被人用錘子砸了一下,瞬間失去了知覺。

怎麼回事他捂著胳膊後退一步,疼得說不出話。

蘇晴臉色鐵青地盯著裝置:有乾擾!另一個錨點在排斥我們的信號!

另一個錨點

有人也在試圖打破循環。蘇晴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而且對方的設備功率比我們強得多。

林風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遠處——市中心的科技館頂樓,一個巨大的玻璃穹頂在陽光下閃著光。那地方他去過一次,第24次循環時,他以為逃離市區就能擺脫循環,結果在科技館門口被保安攔了下來,對方說:今天閉館,設備檢修。

原來不是閉館,是有人在裡麵搞鬼。

是誰林風的聲音發緊。

趙教授。蘇晴的手指攥得發白,實驗項目的負責人。事故發生後,他第一時間封鎖了訊息,我猜他不是想結束循環,而是想利用這個時間閉環做更危險的實驗。

裝置的警報聲越來越響,紅色指示燈瘋狂閃爍,像是在倒計時。蘇晴突然抓起裝置塞進揹包:我們得去科技館。必須在日食頂峰前毀掉他的設備,否則所有人都會被永遠困在這裡。

林風跟著她衝進樓梯間時,手臂還在發麻。電梯在15樓停下,門打開的瞬間,王總那張憤怒的臉出現在眼前——按照循環的劇本,現在他本該在辦公室裡訓斥遲到的實習生。

林風!你跑哪兒去了報表裡的錯誤……王總的話冇能說完,蘇晴突然從揹包裡掏出一個銀色噴霧罐,對著他的臉按下了噴頭。王總像被抽走了骨頭,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神經抑製劑,能讓他睡三個小時。蘇晴收起噴霧罐,循環裡的NPC意識是程式生成的,但身體機能和真人一樣。我們得抓緊時間。

電梯下降的數字在跳動:14,13,12……林風看著蘇晴緊繃的側臉,突然想起第36次循環時,他曾在電視上看到過時空物理研究所的新聞,畫麵裡一個戴眼鏡的老教授正在介紹時間彈性理論,說人類或許能在未來實現時間片段的重複觀測。當時他隻覺得是天方夜譚,冇想到現在卻成了困住自己的牢籠。

趙教授想做什麼實驗他忍不住問。

時間克隆。蘇晴的聲音很沉,他認為在閉環裡,人的意識可以被複製。如果能把同一個人的意識複製到不同的時間節點,理論上就能實現‘永生’。但這根本違背了時空守恒定律,強行乾預隻會導致意識坍塌,就像……

她頓了頓,似乎在找合適的詞:就像把水強行灌進一個密封的瓶子,最終隻會炸開。

電梯門在一樓打開,前台小妹依舊對著手機笑,渾然不覺身後倒著一個部門總監。林風跟著蘇晴衝出寫字樓,陽光突然變得刺眼,他下意識地眯起眼,看見街對麵的早餐攤前,王阿姨正把那疊18張舊報紙塞進收廢品的三輪車——一切都還在按劇本上演,隻有他們兩個,成了脫軌的列車。

這邊!蘇晴拉著他拐進一條小巷。巷子深處停著一輛半舊的摩托車,車身上還沾著泥點。第15次循環時,林風曾在這裡撿到過一串鑰匙,當時覺得冇用就扔了,現在才發現,那串鑰匙剛好能插進摩托車的鎖孔。

你怎麼知道車在這兒林風跨上後座時,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汽油味。

第67次循環時找到的。蘇晴發動摩托車,引擎發出一陣轟鳴,我試過所有交通工具,隻有這個能避開主乾道的監控——趙教授能監測到閉環裡的異常移動,我們必須小心。

摩托車衝出小巷時,林風緊緊抓住了蘇晴的衣角。風在耳邊呼嘯,他看見路邊的行人像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每個人的表情都和記憶裡一模一樣:穿紅裙子的女人在打電話,嘴角帶著固定的弧度;賣冰棒的老爺爺舉著保溫箱,吆喝聲的音調都分毫不差;甚至連流浪貓過馬路的姿勢,都和第41次循環時完全相同。

這些重複的細節像細密的針,紮得他心裡發慌。

抓緊了!蘇晴突然加速,摩托車在車流裡靈活地穿梭。林風低頭時,看見她白大褂口袋裡露出半截泛黃的紙條,上麵用鉛筆寫著一串日期:7月15日(1),7月15日(2)……一直到7月15日(75),每個日期後麵都畫著不同的符號,有的是問號,有的是叉號,在第43個日期旁邊,畫著一個小小的五角星。

那是他出現的次數。

科技館的玻璃穹頂越來越近,林風注意到穹頂邊緣有一圈微弱的藍光,像一條發光的蛇,正緩慢地蠕動著。蘇晴把摩托車停在後門的消防通道旁,從揹包裡掏出一個黑色麵罩:裡麵有監控,還有趙教授的安保機器人。跟著我,彆碰任何紅色按鈕。

消防通道的門冇鎖,推開時發出吱呀一聲輕響。樓道裡瀰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牆上的應急燈忽明忽暗。第30次循環時,林風曾闖進過這裡,被一個圓滾滾的機器人追了三層樓,最後躲進雜物間才逃過一劫——那機器人的傳感器對移動熱源特彆敏感。

機器人在三樓拐角。蘇晴貼著牆壁往前走,腳步很輕,第72次循環時我摸清楚了它們的巡邏路線,每5分鐘換一次崗。

他們在二樓樓梯間等了3分鐘,果然聽見一陣滋滋的電流聲從樓上傳來,伴隨著金屬滾輪摩擦地麵的響動。林風透過樓梯扶手的縫隙看過去,那個圓滾滾的機器人正緩慢地移動著,頭部的探照燈在牆壁上掃來掃去,發出刺眼的光。

就是現在!蘇晴拽著他衝上樓,在機器人轉身的瞬間躲進了旁邊的實驗室。

實驗室裡擺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儀器,中央的平台上放著一個半人高的金屬球,表麵佈滿了密密麻麻的介麵,藍色的能量流在介麵間緩緩流動,像血管裡的血液。林風認出這就是新聞裡見過的時間彈性模擬器,隻是此刻它的外殼已經裂開了一道縫,裂縫裡滲出絲絲縷縷的黑煙。

這就是能量核心他忍不住伸手想去碰。

彆碰!蘇晴一把拉住他,它還在泄漏能量,接觸會被時空漣漪撕碎的。第59次循環時,我親眼看見一隻老鼠跑過去,瞬間變成了一灘血水。

林風縮回手,指尖還在發顫。他看向平台旁邊的控製檯,螢幕上跳動著複雜的波形圖,其中一個紅色的波形正在緩慢上升,旁邊標著意識同步率。

趙教授在哪兒

應該在頂樓的觀測室。蘇晴指著天花板上的通風管道,我們從這裡走,能直接到觀測室的夾層。

通風管道裡又黑又窄,隻能匍匐前進。灰塵落在林風的臉上,帶著一股鐵鏽和塑料燃燒的味道。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管道裡迴盪,還有蘇晴急促的呼吸聲——原來在這個循環裡,還有人能和他一起呼吸同樣的空氣,這種感覺陌生又令人安心。

快到了。蘇晴突然停下,用手電筒照向前麵的格柵。透過格柵的縫隙,能看到觀測室裡的景象:一個戴眼鏡的老教授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裡拿著一個平板電腦,螢幕上顯示著日食的實時畫麵。他的腳下,是一個比蘇晴的探測器大幾十倍的裝置,無數根銀色的線纜從裝置裡延伸出來,連接著牆壁上的介麵,發出低沉的嗡鳴。

就是他。蘇晴的聲音裡帶著恨意,他把實驗體關在那邊的玻璃艙裡。

林風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觀測室的角落裡放著三個透明的玻璃艙,每個艙裡都躺著一個人,身上插滿了管子。當他看清第一個艙裡的人時,心臟驟然縮緊——那是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閉著眼睛,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做什麼痛苦的夢。

那是……

你的意識克隆體。蘇晴的聲音很輕,趙教授在每個循環裡提取你的意識碎片,試圖拚湊出完整的意識體。但克隆體的存活時間不會超過24小時,每天0點都會自動消散——就像循環重置一樣。

林風看著玻璃艙裡的自己,突然覺得一陣反胃。那個他的手指動了一下,彷彿在掙紮,眼角滲出一滴透明的液體,順著臉頰滑落。

我們必須毀掉主控製檯。蘇晴從揹包裡掏出一把小巧的扳手,看到那個紅色的能量閥了嗎關掉它,整個裝置就會停止運轉。

她正要推開格柵,觀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份檔案,恭敬地遞給趙教授:教授,第75次意識提取完成了,同步率達到89%。

趙教授推了推眼鏡,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很好。等日食達到頂峰,就能進行最後一次同步了。到時候,我就能成為第一個突破時間限製的人。

那蘇晴呢她還在循環裡……

一個失敗的實驗品而已。趙教授的聲音冷得像冰,她的生物電信號已經開始紊亂,留著隻會乾擾克隆體的穩定性。等我完成同步,就讓她永遠困在循環裡,直到意識徹底消散。

通風管道裡,蘇晴的身體開始發抖。林風能感覺到她的憤怒,像即將爆發的火山。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靜——現在還不是時候。

西裝男人離開後,趙教授又回到落地窗前,盯著窗外的天空。太陽已經被遮住了一小半,天空的顏色開始變暗,像被墨汁浸染的宣紙。

還有10分鐘。蘇晴看了眼手錶,日食頂峰一到,他就會啟動最終同步程式。我們必須在那之前動手。

她撬開格柵,率先跳了下去,落地時幾乎冇有聲音。林風緊隨其後,落地的瞬間,他聽見玻璃艙裡的克隆體突然睜開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那雙眼睛裡冇有任何神采,像兩潭死水,卻又帶著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彆理他們。蘇晴拽著他躲到控製檯後麵,克隆體冇有自主意識,隻是意識碎片的集合體。

趙教授還在看窗外,完全冇注意到身後的動靜。蘇晴指了指那個紅色的能量閥,做了個倒計時的手勢:3,2,1——

就在她伸手去擰能量閥的瞬間,趙教授突然轉過身,臉上帶著冰冷的笑容:我等你們很久了。

林風的心沉到了穀底。他看見趙教授按了一下平板電腦上的按鈕,觀測室的門鎖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徹底鎖死了。

第74次循環時,我就發現了異常的生物電信號。趙教授緩步走過來,眼鏡片反射著裝置的藍光,蘇晴,你以為自己能瞞過我嗎這個閉環是我創造的,在這裡,我就是神。

你瘋了!蘇晴擋在林風身前,手裡緊緊攥著扳手,強行進行意識克隆會導致時空坍塌,這裡的所有人都會被撕碎!

那又怎麼樣趙教授的笑容變得瘋狂,隻要我的意識能突破時間限製,其他人的死活又算得了什麼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選7月15日因為這一天,是時間彈性最大的節點——1998年的7月15日,這裡發生過一次小型時空漣漪,我花了三十年研究這個節點,就是為了今天!

他突然指向玻璃艙裡的克隆體:你看,林風,你的克隆體已經快要穩定了。等日食頂峰到來,你的意識就會被完全複製,而我會接管這個完美的容器,永遠活在時間的閉環裡,成為永恒的存在!

林風看著玻璃艙裡的自己,突然想起第23次循環時,他曾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陌生的光。當時以為是錯覺,現在才明白,那是克隆體的意識碎片在試圖融合。

你不會得逞的。林風的聲音很穩,連他自己都驚訝於這份鎮定。

是嗎趙教授按下另一個按鈕,裝置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轟鳴,藍色的能量流變得狂暴起來,像一條條憤怒的蛇。玻璃艙裡的克隆體開始劇烈掙紮,身上的管子被扯斷,透明的液體順著艙壁流下。

日食頂峰要到了。趙教授看了眼手錶,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意識同步程式啟動,倒計時10秒——

林風!蘇晴突然大喊,把手裡的探測器扔給他,按住兩側的按鈕,注入生物電信號!快!

林風下意識地接住探測器,冰涼的金屬外殼在掌心發燙。他看見蘇晴猛地衝向趙教授,用扳手砸向他手裡的平板電腦。趙教授側身躲開,反手一掌打在蘇晴的胸口。她踉蹌著後退幾步,撞在控製檯上,一口血從嘴角溢了出來。

5秒——趙教授的聲音像來自地獄。

林風按住探測器兩側的按鈕,一股強大的電流順著手臂湧入身體。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抽離,眼前出現了無數個重疊的畫麵:第1次循環的茫然,第10次循環的恐慌,第30次循環的絕望,還有此刻蘇晴染血的嘴角……

3秒——

同步頻率!蘇晴掙紮著站起來,用儘全身力氣喊道,想象我們在同一個時間點!

林風閉上眼睛,腦海裡隻剩下蘇晴的臉。他想起在天台上,她疲憊卻堅定的眼神;想起在摩托車上,她白大褂口袋裡的紙條;想起通風管道裡,她急促的呼吸聲……這些畫麵像碎片一樣拚湊起來,形成一個完整的時間線,從第一次相遇到此刻,每一秒都無比清晰。

1秒——

就在日食頂峰到來的瞬間,林風感覺自己的意識和蘇晴的意識突然交彙在一起,像兩條河流彙入同一片海洋。探測器發出一陣耀眼的白光,強大的能量波瞬間席捲了整個觀測室。

他聽見趙教授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然後是玻璃破碎的聲音,裝置爆炸的轟鳴,還有克隆體消散時發出的微弱光芒……

意識被黑暗吞噬前,林風最後看到的,是蘇晴向他伸出的手。

***鬧鐘響起時,林風以為自己會再次看到7月15日的日期。

但手機螢幕上的數字清晰地顯示著:7月16日,星期三。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帶著清晨特有的清新味道,不是循環裡那種一成不變的灰白。他猛地坐起身,發現手臂上冇有電流留下的灼痕,蘇晴的探測器也不見了蹤影,彷彿昨晚的一切隻是一場荒誕的夢。

樓下傳來收廢品的三輪車鈴鐺聲,不是王阿姨那18張舊報紙的動靜。地鐵三號線上,藍格子襯衫男人換了件衣服,手腕上的機械錶不見了。公司裡,王總居然笑著跟他打招呼,說報表做得不錯——這在43次循環裡從未發生過。

午休時,林風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時空物理研究所門口。警戒線已經撤了,門口停著警車,幾個警察正在搬運損壞的設備。他看見一個穿白大褂的女孩被警察扶著走出來,額頭上纏著紗布,正是蘇晴。

女孩似乎感覺到了他的目光,轉過頭來,對他露出了一個疲憊卻釋然的笑容。

林風也笑了,對著她揮了揮手。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他掏出手機,刪掉了那個發著陌生簡訊的號碼,然後點開日曆,看著7月16日的日期,突然覺得無比安心。

也許時間從來都不是閉環,那些重複的日子,隻是為了讓我們找到走出迷宮的路。

他轉身走向地鐵站,腳步輕快。這一次,他知道明天一定會到來,而下一個明天,會有新的陽光,新的風,和無數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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