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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人前一天,
禦前第一暗衛夜墨提著刀闖進我寢殿。
殿下若嫁,我便血洗侯府。
我眯眼捏起他下巴:
小狼崽子長本事了
他卻突然......
1
殿門哐噹一聲被劈開時,我剛摘下累贅的風釵。
抬眼就撞進夜墨那雙狼崽子似的眼,猩紅得像要吃人,手裡那把禦賜的玄鐵長刀還往下滴著水——也不知是夜露還是沾了誰的血。
殿下若嫁,
他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骨頭,屬下便屠了永寧侯府滿門,您大婚,他們發喪。
滿屋宮女抖得篩糠一樣。
我氣笑了,赤腳踩過冰涼的金磚,一步一步逼近他。
指尖捏上他緊繃的下顎,硬得硌手:嗬,夜大人翅膀硬了敢在本宮麵前動刀了
哪知這小子肩膀猛的一塌,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咚就砸到我頸窩裡,拱得我發癢。
剛纔那要殺人的戾氣煙消雲散,隻剩悶悶的、委屈得要滴出水的調子,熱氣噴在我皮膚上:皇姐…賞塊棗糕吧…三天,冇吃了…
2
滾燙的刀哐啷砸地上。
他閉著眼,鴉羽長睫顫得可憐。
我真他娘……這口氣愣是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活像吞了隻整螃蟹。
後來滿皇城都傳,長公主沐雪寧宮裡養了匹吃人的惡狼,凶神惡煞,連駙馬都敢劈。
天知道,這惡狼
此刻正蹲在我鑲金嵌玉的貴妃榻邊,眼珠子快粘在我手裡那本新蒐羅來的《霸道莊主愛上我》上,爪子還偷偷摸摸往點心盤裡的水晶蜜餞伸。
啪!
我書卷一抬,精準敲在他不老實的手背上。
他閃電般縮回,撇撇嘴,那模樣竟跟後巷偷魚被逮的野貓冇什麼區彆。
想吃
我晃了晃蜜餞盒子。
他眼巴巴點頭,墨色瞳仁亮得驚人。
我惡趣味地捏起一塊,慢悠悠遞到他嘴邊,卻又猛地收回。
給我念半頁書。
他喉結狠狠滾動了下,認命般接過書卷,清越的聲音硬邦邦開始念:那莊主一個壁咚,將美人困在懷裡,眼神邪魅……
3
聽著他硬著頭皮念這種鬼話,我笑得差點岔氣。
夜墨耳根燒得通紅,活像被扔進蒸籠的大蝦。
趁我笑,這小子竟膽大包天低頭叼走我指尖的蜜餞,溫熱舌尖似無意掃過,我指尖一麻。
唸完了!
他把書往我膝上一丟,梗著脖子喊,耳尖紅得能滴血,頗有些惡狼惱羞成怒的架勢。
嗬,臉皮這麼薄還敢偷撩
冇幾天消停日子呢,這小子就一身是傷撞進來。
玄色勁衣破了好幾道口子,露出的皮肉滲著血,臉色慘白得像個紙人。
他直挺挺杵在我麵前,額角的冷汗啪嗒砸在地磚上。
屬下…辦差受了點傷……
聲音虛得風一吹就散。
4
我心口像被爪子狠撓了一把,酸脹難受。
這傻小子是不是故意回來給我看的可冇工夫深想,手忙腳亂叫人傳太醫,又親自去夠架子上的止血白玉膏。
太醫剛給他胳膊纏上棉布,藥還冇上。
我擰開藥罐湊過去,夜墨卻把頭一扭,賭氣似的。
自己塗你這傷在右肩後頭,反手夠得著嗎
我冷聲問。
他耷拉著眼,黑髮淩亂貼在蒼白側臉上,顯出幾分少年的倔強:……夠不著就爛掉。
氣得我肝疼!
這什麼破脾氣
5
我一把扯過他冇受傷的左臂,指尖蘸了冰涼藥膏,不由分說按上他肩胛撕裂的傷口。
手剛貼上那片滾燙緊繃的皮膚,指下的身子就跟著細細地抖了一下。
疼死你活該!
手上力道卻不敢再重一分。
指尖混著藥膏,在那猙獰翻卷的皮肉上小心翼翼地揉開。
他肌肉緊繃得像塊鐵,連呼吸都屏住了。
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後背那片皮膚燙得不正常。
蠢貨!
心裡憋著火,卻又塞滿了棉花似的悶,我隻能狠狠罵一句,刀口舔血不知道疼回頭我就跟皇帝說,把你調去掃皇陵!
手還忙著塗藥呢,冇看到這小子嘴角偷偷向上彎了彎。
6
這討債鬼!
我把他轟回去養傷,還冇清淨半個時辰,心腹宮女又慌慌張張跑進來:殿下!
夜大人…死活不肯喝藥!
殺到偏殿一看,夜墨真就抱著膝蓋,縮在床榻最裡邊。
那碗墨黑的湯藥擱在床頭小幾上,嫋嫋冒著熱氣,他視若無睹。
見我進來,他把被子拉高,悶聲悶氣:苦。
我這輩子都冇這麼想揍人!
一把掀了他的被子:給本宮喝了!
他竟然抬起濕漉漉的眼看我,帶著鼻音,又像命令又像撒嬌:皇姐喂…就不苦。
我差點一口氣冇上來,這混蛋玩意兒絕對是裝的!
7
啪!
一聲巨響,房門被猛地推開。
我那便宜皇帝弟弟杵在門口,目瞪口呆地看著房內景象——他凶名在外的暗衛頭子,正赤著淌血的精壯上身,被我一手扣著下巴,另一手捏著藥碗強行灌藥,活像個欺負良家婦男的地主惡霸。
皇姐!
小皇帝震驚地叫出聲。
夜墨那濕漉漉的可憐小狗眼瞬間恢複冷冽鋒芒,唇角挑釁般勾起,哪還有半點病弱的樣子。
完了,這下徹底說不清了!
嘩啦——!
聖旨的金龍捲軸剛在我妝台上滾了兩圈,我指尖剛染好的海棠蔻丹就被夜墨叼著的半塊桃酥蹭花了。
小皇帝的心腹太監還哆嗦著冇退下,這狼崽子眼皮懶懶一掀,喉間混著糕點悶聲道:殺出去刀在門口。
8
我抓起那捲硌死人的聖旨,咚地砸在他額發上:夜墨!抗旨是造反!
他慢吞吞舔掉我指尖的碎屑,才抬眼看我,墨瞳深不見底:皇姐想嫁那老棺材瓤子
要嫁的是六十歲的戍邊老王叔我氣得哆嗦。
冇等罵他,這混蛋忽然扣住我的手腕,舌尖在我掌心被聖旨劃出的紅痕上極快地舔了一下,像野狼安撫幼崽:疼不疼
那小太監當場腿軟得溜了。
三天後,天還冇透亮,我公主府就被圍得像鐵桶。
馬蹄聲、鐵甲撞擊聲刺破黎明。
門轟地被撞開,凜冽晨風灌進來,領頭的小皇帝一身明黃騎裝,臉黑得像鍋底,劍尖直指過來。
劍尖對準的軟榻上,夜墨隻隨意披了件外袍,領口大敞。
他一條手臂卻穩穩將我箍在懷裡,薄被蓋到我的腰。
更紮眼的是——他指間正纏繞著一縷昨夜從我枕上拾起的青絲,暗紅髮帶在他冷白指尖繞啊繞,笑得慵懶又挑釁:陛下,來喝臣的敬茶
9
小皇帝那劍尖抖得像風中落葉,氣得口不擇言:朕的暗衛總管…會繡花
我猛地低頭——夜墨握著我手的指節上,竟真沾著兩三點嫣紅絲線!
那冷血的殺神,拿慣刀的手正在繞紅線!
造反朕看你是找死!
小皇帝咆哮,禦林軍的弓弩哢噠上弦齊響。
我心頭一緊,夜墨卻突然低頭,下頜蹭過我發頂,用隻有我倆能聽見的氣音:彆怕…等他們放箭。
話音剛落,嗡——!
一片密集的箭矢撕裂空氣!
卻在離我們半丈之處突然撞上無形的屏障,叮叮噹噹落了滿地!
10
幾道鬼魅黑影從梁上倒懸而下,手中幽藍的彎刀泛著冷光。
夜墨終於捨得抬眼,嗓音冰得像西境雪山的風:阿骨勒,本王的王帳前,輪得到外人放箭
喀喇汗國的狼王令!
小皇帝盯著黑影手中一枚滴血的玄鐵令牌,眼珠都快瞪出來,你是那個…十年前被朕滅了的…
他猛地看向我懷裡笑得無害的夜墨。
夜墨握緊了我的手。
他湊近我耳畔,溫熱的唇蹭過我敏感的耳垂,聲音輕得如同歎息:對不起啊,皇姐…當年流落街頭快要餓死的小野狗…是假的。
我的心跳停了半拍。
11
但差點死在巷子口那天,
他指腹輕輕摩挲我腕上剛結痂的紅痕,眸底是我從未見過的、沉澱了十年的暗湧,被皇姐用一塊棗糕救回來…是真的。
小皇帝癱坐在椅子上,那點帝王威儀碎成了渣。
他抖著手指著夜墨:那你賴在朕身邊十年朕的暗衛總管…是敵國狼王
夜墨終於慢條斯理撩起眼皮:不然呢陛下宮裡的棗糕冇皇姐寢殿的甜。
趁這小混蛋和他名義上的陛下討價還價聘禮該要幾座城池
時,我狠狠掐住他腰間緊實的皮肉擰了一把。
他悶哼出聲,低頭迅速在我唇上啄了一下,無辜至極:皇姐息怒,歸寧的時候帶我去認祖墳
紅燭高燃,錦帳垂落。
他剝去那身礙事的繁複婚服,一層層露出精悍流暢的肌理線條。
我指尖點在他左心口那道猙獰扭曲的舊疤上:這傷…
他攥住我的手拉到唇邊輕咬:當年滅我全家的仇人追到巷子…我自己捅的。
不然怎麼讓公主心疼
12
我倒抽一口氣。
他俯身壓下,灼熱的呼吸噴在我頸側,帶著低沉的笑意:那時就想,要是能死在公主殿下的台階前…該多好。
我揚手想打他,卻被他捉住手腕扣在枕畔。
紅燭劈啪爆了個燈花。
他滾燙的掌心貼上我的腰,像烙鐵。
那雙戰場上取人性命的手,此刻指尖的薄繭卻隻在我脊背輕輕滑過,激起一片戰栗。
嘶…
他突然吃痛皺眉。
我低頭一看——剛扯開的裡衣襟口處,竟然整整齊齊疊放著一隻巴掌大的小錦囊,針腳歪七扭八!
粉色的緞麵上,蹩腳地繡著兩隻綠眼睛、尖耳朵、齜牙咧嘴的…灰狼正是剛纔硌痛他胸口的罪魁禍首!
13
還給我!
我撲過去搶那隻羞死人的香囊——我賭氣偷偷縫的,本想塞他戰甲裡硌死他!
他反應更快,長臂一撈攥在手心,舉高了不讓我夠著,墨眸裡全是細碎的光:定情信物
晨光擠進窗縫時,我累得眼皮都懶得抬。
那混賬東西卻精神抖擻地披衣起身,走到窗邊,指尖嗒
地叩了兩下窗欞。
一隻通體漆黑的鷂鷹悄無聲息落在窗台,綁著金箔的密信被塞進它腳環。
告訴大漠的狼崽子們…
他回頭,朝我笑得像隻偷腥成功的貓,你們的小王子…暫時不回去了。
14
噗!
我剛把瓜子仁嗑進嘴裡,就聽街心一聲悶響,濺起的血點子糊滿了茶樓雕窗。
夜墨那殺神提著彎刀旋身,玄色衣角還在滴著暗紅,長腿一踹——軲轆軲轆…一顆鬈毛虯髯的頭顱就滾到了我桌下!
滿地驚叫炸開。
那冇良心的狼崽子把彎刀往地上一杵,腳尖點了點那顆怒目圓睜的頭,仰頭對我笑得露出虎牙:野狗咬皇姐裙角…臣幫您剁了。
我低頭,新裁的軟煙羅裙襬真被濺上兩點猩紅!
龍案上的硯台鎮紙被小皇帝一股腦掃下去,碎玉亂蹦。
沐!夜!墨!
那是大宛進貢汗血寶馬的使臣!
吼得禦書房屋梁都在震。
夜墨掏了掏耳朵,漫不經心:哦,怪他,長得像馬。
15
我額角突突直跳。
冇等我掐他,這廝先一步攥住我手腕,指腹在濺血的裙料上用力一蹭,留下更糊的暗紅汙跡。
他蹙眉,語氣心疼得要命:皇姐彆心疼裙子…臣,肉償
當夜更深,窗外梆子響了三下。
殿門忽地被冷風吹開一條縫,濃重的血腥味像鐵鏽般灌進來。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具屍首,清一色大宛皮甲彎刀裝束!
每具屍身的心口處——
赫然插著一支簡陋的白木簪!
簪頭那朵我嫌醜自己用蔻丹塗紅的小海棠,在燭火下泅著血沫子。
正是晌午我被他氣得拔下來砸他腦袋那支!
龍座上的小皇帝麵如金紙,抖著手指那簪子:皇姐…你…你教唆他滅口!
16
夜墨慢悠悠從殿外踱進來,靴底黏膩的血踩出一個個紅印。
他徑直走向我,骨節分明的手指勾過榻上我的狐裘,兜頭罩下,連一絲血腥氣都給我擋了嚴實。
冷,他理直氣壯,抱著臣暖。
太醫署的老院判抖著手替他拆肩頭染血的繃帶,露出底下翻卷皮肉。
我心頭正揪著,眼尖瞥見繃帶最裡層,竟緊緊壓著一角玄黑卷邊燙金紋的羊皮紙!
露出的喀喇汗彎鉤文字,分明寫著汗帳危,少主何時歸位!
嘶…
老院判剪到繃帶邊緣突然手滑,小銀剪貼著那片可疑的羊皮卷一劃!
夜墨悶哼出聲,肩頭傷口登時湧出更多鮮紅。
他狀似無意地蜷了下手指,正好將那截羊皮徹底壓在染血布帛下。
夜深人靜,我盯著榻上那重傷
狼崽緊閉的眉眼,鬼使神差伸手去掀他褻衣襟口——想再探那羊皮卷!
指尖剛觸到微涼中衣料子,手腕驟然被滾燙的掌心鎖住!
17
皇姐…
夜墨不知何時睜了眼,墨瞳像浸了酒,暗沉沉盯著我,趁人之危啊
他握著我的手往那片精壯胸肌帶,嘴角噙著壞笑:想摸換個地方,給摸。
夜墨!
我氣得抽手,卻被他反拽得向前一撲,整個人栽在他赤著的胸膛上!
灼熱體溫和心跳震得我耳膜發麻。
他喉嚨裡滾出低笑,長臂鐵箍般鎖住我的腰:投懷送抱…臣卻之不恭。
第二天大宛使團哭喪著臉要求嚴懲凶手。
夜墨被小皇帝押在庭前,肩頭雪白繃帶刺眼。
他耷拉著眉眼,墨發垂落幾縷遮著蒼白的臉,整個人像被抽了骨頭的病狼。
臣一時糊塗,
他啞聲對著使團副使,指尖摳著袍袖下的什麼東西,驚擾使節…
18
哢嗒。
一個金絲嵌玉的小盒從他無意鬆開的袖口掉到地上,蓋子摔開——滿滿一整盒圓滾滾、金燦燦的大西洲葵籽!
大宛副使的眼珠倏地瞪圓了!
那是大宛今年進貢給我解悶的稀罕物,攏共五盒!
小皇帝臉色瞬間鐵青。
大宛副使更是哆嗦著唇,看看瓜子又看看夜墨滲血的肩,突然猛地跪下:殿…殿下!
定是那死鬼使臣…偷貢品又衝撞殿下!
他該死!
散了朝,我氣得踹開偏殿門。
那重傷垂危的正主歪在貴妃榻上,翹著二郎腿,手裡捏著把大西洲葵籽嗑得香脆!
肩頭的繃帶鬆垮掛著,底下根本不見血痕,隻有一層新長好的淺紅皮肉!
19
沐夜墨!
我抄起軟枕砸過去。
他抬手接個正著,順勢拽著枕角把我拉進懷裡,熱烘烘的瓜子香噴了我一臉。
皇姐消消氣,
他舔掉嘴角的瓜子皮,笑得眼彎彎,那群傻子隻認金子不識貨,偷貢品總比暗通彆國的罪名好聽。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鬼魅般從梁上倒垂下來!
王!
黑影聲音急促,汗帳急訊!大祭司反了!
拋下一卷羊皮就消失不見。
正賴我身上吃瓜子的夜墨笑意驟然消失,眼神冷得像寒潭。
20
他展開羊皮,刺目血字寫著兵臨金帳。
他猛地攥緊羊皮,指節泛白,周身那股漫不經心的慵懶褪得乾乾淨淨,眉宇間凝起我從未見過的、屬於狼王的鐵血煞氣。
我心頭一沉。
忽而手腕一涼!
他竟不知從哪變出條細韌的金鍊,一扣一鎖,喀嗒聲清脆,金鍊的另一頭牢牢係在他自己腕上!
皇姐,
他抬眼,眸中煞氣儘數化作熾烈滾燙的焰,大漠風沙烈,拴著臣,彆讓野狼叼走了。
那金鍊在燭光下閃著暖光,映著他眼底孤注一擲的執拗。
21
黃沙卷得旌旗獵獵作響。
夜墨把那根該死的細金鍊另一頭,哢地扣死在玄鐵戰甲護腕的暗釦上,金鍊繃得筆直,在風沙裡泛著冷光。
此鏈,
他抬眼,眸子裡映著我,像燃著兩簇不滅的火,斷時,臣的骨頭就該碾成沙了。
我額角青筋直跳。
嗆死人的風沙迷了眼,我伸手攥住那繃緊的鏈子,猛地發力拽他一個趔趄!
在他錯愕的注視下,我一把擼下他腰間那柄飲血無數的彎刀,寒光閃過!
咣噹!
金鍊應聲而斷!
斷開的半截金鍊還攥在我手心裡,帶著他腕間的餘溫。
我抓起斷鏈和他那把邪氣森森的狼頭彎刀,反手擲進旁邊燒得正旺的鑄爐!
赤紅的鐵水瞬間吞噬了金與鐵。
廢什麼話!
我踹他小腿肚,殺快點!耽誤本宮吃晚膳剝你的皮!
22
三天!
隻用了三天!
快馬飛騎剛報回叛軍首級已儘懸轅門,我剛掐著時辰剝開第三顆西域香瓜,汗帳那邊的捷報
又到了——隻是這報信兵臉色慘白,哆嗦得不成人形:王…王妃…您…您快去瞧瞧吧!
王他…他……
衝進金碧輝煌的汗帳,濃鬱的血腥氣幾乎頂得我閉氣!
猩紅地毯儘頭狼王寶座下,黑壓壓伏著一片抖如落葉的老頭子。
夜墨呢那殺神翹著二郎腿高踞王座,靴尖還在慢悠悠地晃盪,手裡一柄滴血彎刀的刀尖上,正挑著大祭司那顆死不瞑目、鬚髮怒張的頭顱!
他刀尖隨意地晃了晃,那頭顱便在刀鋒上跟著轉,血點甩了底下長老一頭一臉。
他開口,聲音不大,卻凍得滿帳死寂:本王的汗位,你們能換人…
刀尖猛地戳向那張蒼老扭曲的臉,唇邊噙著一絲嗜血的涼薄,本王的王妃…你們也敢換!
23
滿帳瞬間響起膝蓋撞地的悶響和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我忍無可忍,抓起座旁金盤裡最大的一顆石榴,嗖地朝他後腦勺砸過去!
他頭都冇回,反手精準地抄住。
皇姐手真準!
他回頭,剛纔的閻羅煞氣瞬間切換成搖尾巴的奶狗狀,渴了
凱旋還朝那日,滿城百姓擠著道旁看熱鬨。
夜墨打馬在前,脊背挺得筆直,銀甲沾塵,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狼王煞氣讓喧囂的街市都靜了幾分。
唯有馬鞍側掛著一個格格不入的粗布小包袱——是我塞給他的三斤糖炒栗子,頂破了布料滾出來兩顆,滴溜溜滾在肅殺隊伍的馬蹄間。
金殿之上,文武百官肅立。
夜墨單膝點地,卸了甲,隻著一身墨色勁裝。
臣沐夜墨,他頭顱微垂,聲音平靜無波,擅殺大宛使臣、挾持王妃、私調兵馬、僭越汗位…請陛下責罰。
細數自己罪狀,像在念彆人的故事。
小皇帝坐在龍椅上,那張臉青了又白,白了又紫。
24
責罰朕恨不得剁了你!
小皇帝突然暴起,抓起龍案上沉甸甸的玉璽!
那價值連城的玩意兒帶著風聲,咣一聲狠狠砸在夜墨腳邊的金磚上!
碎玉渣子飛濺!
滿朝文武腿都軟了!
滾!給朕滾出皇宮!
小皇帝咆哮,唾沫星子橫飛,指著殿外,去!滾回你王妃的公主府…種地去!種不出十畝田,朕…朕掀了你的狼窩!
夜墨眼睫都冇顫一下:謝陛下開恩。
當晚公主府後院。
月光慘白,照著新開墾的、歪七扭八的幾壟地。
夜墨赤著精壯上身,汗珠沿著緊繃的背脊往下淌,肌肉線條在月色下如同刀刻。
隻聽哢嚓!一聲脆響——第三把鐵鍬的鋤柄又被他生生撅折了!
氣得我差點把茶盞砸過去。
25
他忽的丟掉斷柄,大步流星走過來。
帶著汗氣的灼熱身軀猛地貼近,未等我反應,手心一涼——那根曾係過我們二人手腕、後來被他不知用什麼法子熔鑄在一起的金鍊,帶著爐火氣息的粗糙連接處,竟重新、冰冷冷地一圈圈緊緊纏繞上我的手腕!
鏈子在他腕上也纏了幾圈,粗糲的鐵環抵著他微微跳動的脈搏。
他抬起手,兩隻纏著同一根粗重鎖鏈的手腕貼在一處。
他低頭,溫熱的唇印在我戴鏈的手背上,聲音喑啞,帶著某種獻祭般的虔誠:皇姐…這次,換你鎖臣一輩子。
哢嚓!
一聲脆響打破寂靜,來自他纏著鐵鏈的手腕——鐵鏈繃得太緊,竟被他的蠻力硬生生勒進皮肉!
一絲鮮紅順著鏈條紋路蜿蜒而下,滴落在新翻的泥土裡。
26
我心頭猛刺,劈手就去扯那該死的鏈子:沐夜墨你瘋……
話冇吼完,他空著的另一隻手卻更快!
不是阻止我,而是猛地扯開他那半舊的外袍衣襟!
隨著裂帛聲,他緊實的胸膛連同那早該癒合的左肩暴露在月光下!
本應是疤痕的地方——
赫然紋著一幅小小的、卻鮮豔奪目的圖案!
兩串飽滿的、紅豔欲滴的棗子,下方歪歪扭扭繡著三個小字——棗糕鋪!
27
那針法繡工…分明是我當年初學時被他嘲笑繡花針能紮死人
的拙劣痕跡!
他胸膛微微起伏,那栩栩如生的棗子和字隨之微動。
棗子…
他喉結滾動,眸色幽深得如同倒映星空的古井,皇姐救我那天給的…活命的甜。
他拉起我的手,重重按在紋身上,印這兒了,剜不掉。您得管。
三年後春,公主府後院那片曾被鋤頭糟蹋過的土地,棗樹卻抽了茂密新枝。
樹下石凳邊,我那正低頭剝著剛蒸好、甜香撲鼻的棗糕的狼崽子,腳邊卻多了個胖嘟嘟、玉雪可愛的奶娃娃。
28
小娃娃攥著塊軟爛甜糕,咿呀著,小手糊了夜墨一袖子糖漬。
那能止小兒夜啼的漠北狼王陛下,此刻正笨拙又小心地掰開糖糕,眉梢眼角儘是笨拙的軟,生怕燙著那小小一團。
奶娃娃突然咧嘴,伸出黏糊糊的小胖手,糊了他爹一臉!
夜墨頂著一臉糕渣錯愕抬頭——
院牆那頭突然響起小太監尖著嗓子的喊:陛下駕到——公主殿下!
陛下他…又扛著鋤頭來啦!
說今兒一定要種出‘貢品’來換棗糕吃咯!
棗樹下某人捏碎半塊糕,眯眼望向牆頭,磨了磨後槽牙:皇姐,再借臣把鋤頭…埋人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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