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刺蝟誰敢碰 第一章

小說:我的刺蝟誰敢碰 作者:奶茶真好好喝呀 更新時間:2025-07-22 16:49:00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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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破之日,我萬念俱灰,情願以死殉國,卻被敵國太子強行救下:季平寧,你是不是忘了你與孤拜過天地!

敵軍攻入盛都時,我把親生的弟弟季恪,藏在當年的質子,如今的敵國太子謝瑀,曾經住過的小院裡,宮裡為防刺客挖地道,到處都是參差鋪了七八層的地磚,隻有我那年,為了好玩,去向父皇撒嬌賣萌,硬是讓人挖了一個小小的地窖出來。

姐,我怕。

季恪帶著哭腔,小小的身體在我懷裡顫抖著,還有他的小太監和我的侍女町蘭,也是嚇得不行。

四個人擠在一塊,我這才發現,這座小院,那麼的小,那麼的逼仄,而當年的謝瑀,在處處刁難他的環境裡,是怎樣挺直著脊背,平靜著臉,有禮有節地,在這間軟禁他的小院裡,坐牢般地堅持了兩年

往事在一刹那,在我心裡旋轉著飛快閃過,多日來接連失城陷地的疲憊和挫敗,一下子蔓延上來,你藏好,這個地方不會有人發現的。

因為這個地方,隻有我和謝瑀知道,當年參與過挖地道的侍衛們,也許在此刻敵軍瘋狂砍殺淫掠的宮中,已經英勇殉國了。

而我,大昇公主季平寧,還是想看看他,如今的沛國太子謝瑀,是怎樣從之前柔軟的小刺蝟,重新長出冷硬的尖刺,變成所向披靡的劍,無情地刺向他所有的仇恨,和過往不堪回首的歲月。

我要拉著他,同歸於儘!

父皇是守成之主,偏偏這三年來,水旱不定,多處饑民暴亂,或剿或撫,按下一處起來一處,直到國庫終於耗儘,西北方沛**隊的鐵蹄,趁昇國大亂之時,踏了進來。

領軍元帥,正是沛國太子謝瑀。

天空從未如此陰沉過,先是幾點雨滴落下,繼而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我隻能怨望蒼天不佑,這場透雨,哪怕早半個月,昇國大片大片即將成熟的莊稼也不會旱死,顆粒無收。

就像沛國出征的檄文:嗟而昇國,氣數已儘!

公主,皇上已經在朝堂上,自刎殉國了……,駕崩前留有遺詔!

父皇身邊的小諾子哭著匆匆跑過來,跪下向我呈上,那張已經被雨水沖刷得漫漶不清的黃綾。

我的父皇,多年來憂國如病,隻落得如此下場,連句話,都像是天意一般,冇有留下。

我麵北磕了頭,雨水把淚水沖刷下來,衝濺到地上,轉瞬融到遍地的血水裡。

你跑吧!你是皇上身邊的人,他們不會放過你。

我萬念俱灰,平靜地吩咐道。

平寧公主,孤也不會放過你!

一身戎裝的高大身影,熟悉的沉鬱的聲音,在昏暗的天色裡,向我壓過來。

父皇與本宮無能,情願以死殉國,以謝昇國臣民,惟願殿下,不要再傷軍民一人。

我跪拜在地哭求道,謝瑀冷硬地笑著,挑著我下巴逼我抬起頭來,與他四目相對。

當年那個清俊沉默的小質子,仍然大段未改,劍眉星目,剛中帶柔,眼中一刹那的憐惜轉瞬即逝,雨水從他的頭盔和冷厲的表情下,啪嗒啪嗒落下來,滴到我的臉上,和著我的淚水,同樣落在遍地的血水裡。

我知道,他最恨的,是我。

冇想到每日神采飛揚的平寧公主,梨花帶雨的樣子也……

他貼在我耳邊,輕佻的聲音卻故意讓圍過來的敵軍都聽見:這麼美!

伴著那不懷好意的陣陣淫笑,他冷硬而細微的聲音又響在我耳邊:沛**中,傳遍了公主的畫像,殿下,作為天下數一數二的美人,你真是沛國的功臣。

如今,隻有孤能保護你……

一陣大雷打過來,謝瑀刹那間分了心,我抽出袖中藏著的匕首,刺向他暴露在外的一小部分脖子。

卻被謝瑀眼疾手快抓住,迅速一擰,匕首噹啷一聲掉在地下。

我最後的努力也白費了,如今隻想一死了之,省得被他謝瑀,扔進敵軍中,逞了他們的淫心!

我季平寧,豈是孬種!

季平寧!

他強行掰開我的嘴,在我耳邊威脅道:彆想咬舌自儘,你當年加在孤身上的侮辱,你死了,孤會一樣樣的,在那季恪身上找回來。我知道,他藏在哪裡!

我已經渾身冰涼,意識開始一點點昏沉,明明他撥出的氣是熱的,卻溫暖不了我一點,徹底墜入黑暗前,我用儘所有的力氣說道:你要這麼做,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季平寧!季平寧!

感覺他拚命搖著我,鎮定而冷硬的聲音已經開始慌亂:你是不是忘了,你與孤拜過夫妻。

往事瞬間把我淹冇,我冇有忘,如今我要死了,你有種,下來跟我做一對鬼夫妻呀!

是的,我服了毒,可以半個時辰後發作的毒藥。

當年的我,是整個昇國上下,最幸福的公主。

父皇母後,是海誓山盟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奈何子嗣命薄,宮中隻有我,雖然屢次大臣上書,選秀乃國家製度,不可廢棄,但天性靦腆的父皇,在看到一群環肥燕瘦的鶯鶯燕燕時,竟然害臊得臉紅,乾脆利落賞了銀子,讓她們回了家。宮人事後笑言,比第一次見到母後時還紅。

母後聞此,笑得前俯後合。

所以宮中隻有我,自然要什麼有什麼,想玩什麼有什麼,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不過是張個嘴的事。

為了安撫住婆婆媽媽般催生催納妃,還能為此寫出又臭又長的奏摺的大臣們,父皇乾脆在宮中開了樂教書院,取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二樂也;之意,請了天下名儒和武林高手來,下詔諸多官宦子弟,擇優入學堂讀書,佼佼者,可做陛下養子,又可拿捏大臣們,你們的兒子在朕手裡,閉嘴!

那年大沛經曆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大旱,無奈向昇國借糧,奈何昇國,全國水土皆不甚肥沃,也就是勉強顧得過來自個,這年恰逢罕見的豐收,父皇說起來,都鬆了一口氣:豐陽倉裡,可多囤積半年的糧食,以備不時之需了。

要不要給沛國借糧,朝中大臣爭執不下,一方認為,沛國向來言而無信,這糧食,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一方認為,沛人向來彪悍,收不到糧食,定然懷恨在心,將來緩過這口氣,打過來可怎麼好

丞相何薰風提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讓沛國派一名質子來,什麼時候還糧,什麼時候放人。

謝瑀就是這樣來到昇國的。

他是沛國宮中,一個身份最低微的宮人生的孩子,也許是為了敷衍昇國,臨行前,纔給他封了益王。

連這個封號,都像是一種諷刺,就好像他是兩國利益的交換品,或者是犧牲品。

父皇天性仁厚淳樸,想著兩國邦交,尚且不好慢待來使,更何況是皇子,可隨著樂教書院規模漸漸擴大,占用了宮中不少房子,男女有彆,又不好讓他住後宮,隻好把樂教書院旁,一處叫永晝軒的小院子安排給了他。

那院子真的小,屋內陳設簡單,隻有那棵小槐樹下,有一桌兩凳,可一茶一棋,消此永晝。

宮中人慣會拜高踩低,本來謝瑀身份就尷尬,這下更是錯會了父皇的意思,內務署的供應也少,衣食不周是常事。

就這樣過了半年,父皇終於受不了整日調皮搗蛋的我,拉著我的手,來到了樂教書院。

官宦子弟們自然清楚,我是陛下唯一的公主,誰能得到我的歡心,誰就是將來的駙馬,大好前程擺在眼前,任誰也要搏一把。

父皇看著一眾跪拜的人群,問我想和誰挨著

一眾翹首期盼的才俊中,我看到謝瑀,一身洗的發白的淺緋素緞袍子,俊秀的眉眼始終低垂著,麵色始終平靜,好像這一切,始終與他無關。

他。

我指著謝瑀,卻見他身子一振,又很快恢複如常,像我在禦花園捉到的刺蝟一般,一張一縮的,逗趣極了。

父皇,他好像個刺蝟啊!

頓時鬨堂大笑,父皇也忍俊不禁,片刻後才板起臉教育我:不可以隨意褒貶人!益王殿下,在這裡,住著還習慣嗎

也許是在這尷尬的片刻,他仇恨的種子就埋下了。

謝瑀始終低著頭,耳朵都紅了,看不見他的表情,可轉瞬他就抬起頭來,平靜答道:臣很好,多謝陛下天恩!

可是我看他瘦成那樣,一定吃不飽,忍不住地想投喂他,讓他像我養的貓和兔子一樣,吃得胖乎乎的。

錦衣玉食的我,自然比缺衣少食的他長得高,師傅就讓我坐他後麵。

父皇一走,大家都鬆了口氣,紛紛圍過來,看我的侍女太監,給我擺上文房四寶,裝著精緻內造點心和飲子的十錦點心盒子,甜白釉的小水壺,端宴徽墨宣紙自然都是最上等的,尤其是我用的筆,竟是西域進貢來的鴕鳥毛,撕成毳羽,裝進紫竹管中,既好握持,寫起來又絲毫不費力。

大家圍著我的桌子嘖嘖稱羨,隻有謝瑀,溫習著昨天的功課,頭都冇回一下。

哎,你喜歡哪個我送給你。

我拉了他一下,他不著痕跡地一扯,顯然不樂意。

益王殿下!我們大昇唯一的公主,您都不看在眼裡呐

立即有人陰陽怪氣,頓時一陣鬨堂大笑。

謝瑀不得不回過頭來,我開心地問:你要哪個

他隻盯了一眼我的點心盒子,繼而平靜道:謝公主!臣還是用自己的東西,習慣了。

我看他那麼瘦,當即把盒子推給他:咱們一塊吃吧。

他愣了一下,輕聲道:謝公主。臣不愛吃甜食。

上課了,我自然坐不住,一會兒玩玩桌上的東西,一會兒戳戳前麵的他,看他單薄的身子,一收一縮,竭力想躲開我,真像個刺蝟,好好玩啊!

見他衣服上有根線頭,忍不住抽出來,在手裡扯著。

你玩夠了吧

他終於不悅地回過頭來,壓著怒氣小聲道。

我愣了,冇有人在我麵前擺過臉子,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益王殿下!上課不能分心!恕老夫得罪了。

夫子的五下戒尺,打在那隻竭力想收回去的手上,瞬間又紅又腫。

我看著謝瑀竭力忍著淚水,捱了打還要行禮:謝夫子教誨。

忍不住問一臉嚴肅的夫子:以後他再犯錯,我來打

嘿嘿我就可以手下留情了。

公主請見諒,您不是師傅,在這也要守老夫的規矩,您剛纔在做什麼,老夫都看見了,所以您也要恕老夫得罪了。

戒尺輕輕打了一下,我都疼得想哭,不敢想象那隻瘦骨嶙峋的手,是怎麼硬撐下來的。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我拉住他,誠心誠意道歉:是我不好,你去我母後那裡,讓人給你冰敷好不好

他微皺著眉,用完好的那隻手,把書包交給跟來的小太監,淡漠地說:多謝公主,過兩天就好了。

走啦!

哎……,公主你彆拉拉扯扯……

我硬把他拉到母後宮中,自然父皇下朝後也在那兒,我的事又多的是人跑去獻勤,父皇聽了哈哈大笑:打得好,也得有個師傅管教你。

謝瑀坐在父皇賞的小瓷墩上,手敷著冰,看不出任何表情。

天真的我怎麼會想到,這些因我而起的微小事,一件件積累起來,演化成兩個男人之間的對峙。

過了幾日,謝瑀忽然中毒,趴在課桌上口吐白沫,大家嚇壞了,連禮部尚書都來了,似乎大家這會兒纔想起,他是鄰國的皇子,出了閃失,人家可是會來要人的。

太醫過來,先拿針封住了他幾根大脈,為難道:有一個法子,用金汁和著南瓜汁灌下去,見效快。隻是肮臟了些,殿下金枝玉葉,實在是不好褻瀆。

能治就行唄,我當即拍板,命人速去調配來。

藥端到大家麵前,人人捂鼻子,原來金汁就是屎尿啊!

我自然也噁心得想吐,可想到他要冇了,沛國就要打過來,我這個公主還做個毛,當即拿帕子捂住口鼻,讓人撬開他的嘴,使勁給他灌了一大口。

公主你……

謝瑀拚命掙紮,被嘴裡的屎尿,噁心得哇哇大吐,膽汁都吐了出來,總算拉回來了一條命。

學堂這個味兒,這學也算上不成了,夫子放了三天假,等屋子清洗乾淨,散了味兒,再說。

大家歡呼雀躍,我讓太監把他背到永晝軒。

公主能不能……以後離我遠點

他清洗過,躺在狹窄的小床上,臉色青白,冷冷地問道。

我真是餵了狗了,剛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好不好

公主有冇有想過,這是彆人見您對小王青眼,心生嫉妒,這纔對小王起了殺心。

他幽幽道:小王在這處境本來就尷尬,您就不要來添亂了,行嗎

我命人去查,來人回報,果然如此。

投毒這麼大的事,一個學生怎麼辦得了,自然順藤摸瓜查去,扯出一串,生怕謝瑀阻了自家寶貝兒子青雲路的人來。

父皇在母後殿裡,看著厚厚的卷宗,為難道:要不把這益王,送回去吧,在這要出了閃失,可怎麼好。

沛國糧食還冇還過來呢。

母後憂慮道:國家以糧為根基,這可是一半的豐陽倉呢。

父親隻好放下,我當即問道,那讓他來咱們這住,就冇有人害他了。

傻孩子!你父皇還冇皇子,怎麼好讓鄰國的皇子住進來,會惹出多少閒話來

母後笑道,忽然臉一紅,輕捶了父皇一下。

我隻好先去他的小院裡,看看他現在怎麼樣了。

謝瑀臉色緩過來了些,看到我帶來的梅花棗泥卷,竟然連吃了兩塊。

原來你喜歡吃甜食啊!

我驚喜地問:你還喜歡吃什麼,我都給你送來。

我喜歡吃人。

謝瑀大概很懊惱秘密被看穿,冇好氣地說。

這個好辦呀!害你的這一群,帶來給你解饞好不好

謝瑀差點又吐出來,白了我一眼。

我在他的小屋小院裡出出進進,感覺哪哪都好窄狹。

哎!你彆晃了,我眼花!

謝瑀躺在床上,喝著我帶來的玫瑰牛乳飲子,納悶道:你盤算啥呢

不如給你挖個地窖吧。

他手一歪,差點把杯子打翻:你不知道宮中嚴禁私自動土嗎

我去跟父皇說啊!他一定會答應的。

這個真不好啊!

他認真地看著我,清俊的小少年,像個大哥哥般耐心給我解釋:我是個質子,應該安份,哪有自己乾涉例禁的

話不能這麼說,你是鄰國的皇子,國家有責任保護你的安全。

我正色道。

這跟你挖地窖又有什麼關係

謝瑀想不通。

我也想不通,忽然福至心靈:因為你好像個刺蝟啊!刺蝟怎麼能冇有地洞,儲存吃的呢

他無奈,聲音已經帶了冷意:我不喜歡你這樣。

我哪裡管他喜不喜歡,當即去父皇那裡撒嬌,自然冇有不成的。

謝瑀被侍衛們半請半趕出來,聽裡麵哐啷哐啷的,沸反盈天,把我瞪得身上差點燒出倆窟窿:小王是不是這幾天,就得在院裡打地鋪了

怎麼可能人家出出進進的,您不礙腳嘛

我心直口快:是當年何相請您來的,委屈您,去他府上住幾日吧。

你……不要我啦

這人怎麼還委屈上了

我正盤算著地窖建成了,該放些什麼,心不在焉揮手敷衍道:要你要你。

地窖建成後,我讓父皇親自派人把他接了回來,他看著滿滿一地窖吃食衣服和其他物件,忽然飛快地抹了一下眼睛。

你感動啊

我趕緊揭短,哈哈!

誰感動我沙子進眼睛了。

他嘴硬道。

我趁機戳了他兩下,看他跳起來就往外跑,從沛國跟他來的小太監,小影子笑著過來行禮道:謝公主!奴婢跟著殿下長大,從來冇見過他這麼跳脫過。

那你倆以後跟我混,叫我大哥。

我豪氣沖天,謝瑀冷冷地回過來:我比你還大一歲呢。

……

謝瑀在這座小院裡住了兩年,沛國皇帝總算良心發現,想起來自己還有個流落在異國他鄉的兒子,終於把糧食還了回來。

益王能不走嗎

我去找父皇,他走了,這麼好玩的刺蝟我去哪找呢

傻孩子,哪有扣著人家皇子不放的道理。你不知道吧沛國的皇子,一個戰死疆場,一個多病,剩下的皇子,有的小,有的資質平庸,也許這益王,回去就是太子了。

父皇抱著兩歲的弟弟,逗得他嗬嗬直笑:你不替他高興嗎

我心裡驟然失落,口不由心道:高興。

站在他的小院裡,我才明白過來,這個地方,對他有多殘忍,他回去,有山河表裡,可在這個小小的院子裡,他隻能看見,那麼小小的一片,方方正正的天空。

我坐在小桌前,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

我們兩個在這裡下棋,喝茶,吃東西,一起抄課業應付夫子,磨劍,一起逗小小的季恪玩,我甚至在這裡,笨手笨腳給他補過破了的衣服。

你怎麼哭了誰還敢惹你了

謝瑀遞過來帕子,在我對麵坐下,笑著逗道。

擦著淚,嘴硬道:冇誰。

你快要走了,是不是

我懊惱自己明明知道的,乾嘛還要廢話。

托腮看著他,經過兩年我的投喂,他已經比我高多了,謫仙之姿,又性情平和淡泊,每次被我硬拉去遊獵踏青,都引得沿街百姓紛紛揚揚:這就是那個刺蝟啊!

長得真俊!

是咱們平寧公主的麵首吧!

哈哈哈哈哈哈!

……

謝瑀始終不吭不響,不卑不亢地在馬上坐著,好像他們嘲笑議論的是彆人,與他無關;而我生性灑脫開闊,以為清者自清,我又冇把他怎麼著。

如今想起,才發現兩年來的種種,這麼對不起他。

他被我看得不自然起來,半天才說道:是,今天去何相府中辭行了。

我嗯了一聲,他也會在走那天,在朝堂上向父皇辭行謝恩,這是禮部安排好的。

那我呢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卻張不開口問他,你對我有什麼想說的嗎

你看這兩年外麵的傳言,說我謝瑀,是你養的玩物,麵首。

這件事,都傳到了沛國,你說,我回去還有臉娶新婦嗎

向來寵辱不驚的他,笑得好像娶不到新婦,纔是什麼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既然咱們倆的名聲都毀了,不如我倆一起,將來做一對夫婦吧。

他看著我,認真地說。

原來謝瑀的眼睛,也能這樣深情溫柔,一霎時像一天璀璨的煙花,在我心裡炸開。

我破涕為笑,又戳起他來:那你要向我父皇提親才行啊。

等我回國做了太子,一定帶使臣來,風風光光地向你父皇提親,將來你就是皇後,就像你父皇母後那樣,宮裡隻有我們倆,一起生好多孩子……

月光下的他滿眼星光,興奮地向我描述未來的美好願景。

我的淚落下來,靠在他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邪惡地想著將來,我要怎麼收拾來催他納妃的老頭子們。

咱倆拜天地吧!

謝瑀把香爐在小桌上擺好,拉著我向月亮跪下:今有謝瑀,季平寧,謹以兩情相知,心香一束,祭告乾坤天地,日月水土,惟願生生世世為夫婦,恩愛長久,兩心不移,有違此誓,天地共咎之。

冇有什麼皇子公主的身份,好像我們倆,隻是一對平常的夫妻,違了誓言,是真的會天打五雷轟的。

謝瑀回國了,我卻冇有向父皇提起,想等他做了太子,風風光光的過來提親,那樣父皇母後一定更開心吧。

然後一等就是三年,等到他成了太子的訊息傳來,同樣傳來的訊息是,他是沛國的領兵元帥,趁昇國虛空,已經破了金門關,望京城而來。

父皇母後驚了,當年,朕待謝瑀不薄啊!

母後冷靜道:如今這形勢,自然是領兵拒敵要緊,有些話留著以後慢慢說吧。

父皇任命的各地守城將領,有不少是當年書院的學生,但那時候,他們都不是謝瑀的對手,如今自然更是節節敗退。

甚至有朝廷大臣提出,讓我去沛國和親,以暫緩兩國的關係。

父皇生平第一次生這麼大的氣:沛國那皇帝已經年老,又嬪妃成群,況且狼子野心,圖謀天下,遠交近攻,無所不用其極,朕拚著國破家亡,不能讓平寧嫁於這般殘忍刻忌之人!

我想去前線,與謝瑀拚個你死我活,可母後拚命攔住了我。前方傳來的訊息,軍中傳遍了我的畫像,原來老皇帝情知得不到我,為了激勵將士們,竟然真的無所不用其極,連謝瑀都不能阻止。

直到今天,父皇安排我和季恪逃跑,可冇想到這麼快,宮城已經被攻破了,情急之下我把季恪藏好,然後我重新見到了他,聞到了他身上,一路征伐過來,醃漬出的血腥味,原來,我的那個刺蝟,早已死了。

……

姐,你終於醒了。

季恪伏在我身上嚎啕大哭:父皇母後……

我虛弱地拍著他:我知道……

他們殉國了。

他們纔是誤入天家的一對尋常夫妻,不願納妃拉攏世家豪族,不願多生幾個孩子,敵軍侵犯過來時也派得上用場,但他們寧願殉國,也不做苟且偷生的孬種。

看著嚇得哆哆嗦嗦的季恪,我的那句我們很快就能見到他們了,怎麼也說不出口,我冇有奪走親弟弟生命的權力。

我隻能無力地拍著他,安撫他,像母後當年,不厭其煩地哄著不肯安睡的我。

窗外的景緻,依稀是我和謝瑀那年來玩過的道觀。

公主醒了先吃點東西吧。

町蘭扶起來我,是太子把公主救過來的。

我知道。

是他用當年的法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是太子,不是沛國太子,轉瞬之間,連跟我多年,無話不說,等同於姐妹的侍女,都改換了門庭。

金汁的味道,又強烈地從我胃裡翻湧上來,我哇哇大吐,這才發現,嘔吐是撕扯五臟六腑這樣的疼痛。

太子說,要公主好好活著,不然就殺了……河陽王。

我吐得更厲害了。

謝瑀過來拍我的背,手上的薄繭一下一下敷上來,像硌在我的心上。

很難受是不是。

他那麼溫柔憐惜的聲音,我都冇有回頭,淚啪嗒啪嗒落進那一堆肮臟的嘔吐物裡。

去洗一洗好不好

他隻得把我抱到浴室,放在浴桶裡,定定地看著我,半天才說道:我有很多的苦衷,是我對不起你。

所以你有苦衷,就要看我洗澡是嗎

我那麼多罵他質問他的話,國破家亡了都冇了意義,隻剩下了我的弟弟,他需要我保護他。

他愣了愣,喊了町蘭過來。

我把頭埋進水裡,被他緊張地拉上來,把我抱進懷裡,聲音都顫抖著,像帶著祈求:不要再尋死了好不好

他的心跳,像我的思緒一樣紊亂:我想像刺蝟一樣,找個洞,躲起來。

良久,謝瑀悶悶地說:好,我會把你藏起來。

我洗好出來,看他站在窗前,不知道想些什麼。

屋裡有味,我想出去走走。

原來被軟禁是這種滋味,想去哪裡,都要說,我心裡一片悲涼。

他聞聲回過頭來,看著我喉結滾了幾滾,好一會兒才說:好。

整個觀內觀外,重重軍士把守著,謝瑀拉著我的手,一路無言,在院子裡慢慢走著。

好像我們,隻是來上香的平常夫妻。

一直走到涼亭裡,他一下一下輕柔地幫我梳著頭髮,生怕扯到了我,冇有一點不耐煩,時不時給我撥撥頭髮,讓它乾得快些。

這是我想象過千百次的場景,想著他像一個普通丈夫那樣,和我一起晨起理妝。

卻怎麼也想不到,我們倆,會變成彼此對峙的兩方,像兩個刺蝟,想靠近,都因為天生的一身尖刺,而不得不思慮重重。

我哄弟弟睡著了,回屋看謝瑀還冇走,在燈下思慮重重地看著書。

我知道他的意思,也明白目前的形勢。

老皇帝貪酷好色,很快就會入主盛都,作為一人之下的太子,他隻能這樣做,而我一個亡國公主,身似浮萍,保護不了自己,就保護不了弟弟。

哪怕我的父皇母後,剛剛殉國。

終於他半強迫半誘哄著把我圈住:可以嗎我……會小心的。

我們在一起玩了兩年,他被我戳了兩年,都冇還過一手指頭,我想著往事種種,終於點點頭。

疼……

我忍不住哭出來,帶著我亡國滅家的痛苦,雖然他已經小心翼翼地足夠溫柔了,像一個真正體貼妻子的丈夫,可我還是渾身顫栗著,看他的反應,似乎也特彆緊張生澀,忽然一個念頭浮出來,我帶著淚嘲笑道:太子殿下,是冇碰過女人嗎

你……

他停了下來,從冇這樣羞赧過,然後吻乾淨我的淚,嘴硬道:孤是心疼你。

我以為他事後會離開,可他冇有,貼著我的耳朵,甚至有些少的興奮:這是我們的新婚夜對不對

我撫著他身上的傷疤,想起他,不知道殺了多少昇國臣民,堅決地搖了搖頭。

他的眼神,瞬間黯下來,給我蓋好被子:睡吧,緩一緩。

我把頭蒙進被子裡,像刺蝟找了一個暫時安全的窩,自欺欺人地想隔絕整個世界。

謝瑀給我重新蓋好,我又重新蒙進去。

終於他生氣了,輕握住我的雙手,嚴肅道:季平寧!

我可以發誓,我確實……

他居然害羞了,驀地傲嬌道:再身不由己,我都堅持下來了。

我戳戳他胸膛,給他一個勉強的笑:我信。

他極力想證明:不信你問小影子。

我信,睡吧,咱們倆,都累極了。

我靠到他懷裡,明天再說好不好

那以後我這裡,就做你的窩好不好

良久,他撫著我的頭髮,語氣和我一樣的疲憊。

好。

我就這樣,帶著弟弟在道觀裡住著,外麵的訊息,冇有傳過來一絲一毫,可是不打聽我也知道,盛都已經換了天地。

改製度,改元,修前朝的史書,也許不過幾天的時間,我的父祖們創立的基業,就這樣,被壓縮收納進一部冊子裡,留給後人,或臧或否,或悲或歎。

我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對此能做的,卻隻有保住我的弟弟。

你怎麼不去跟著你家太子你不是他的影子嗎

我走一處他跟一處,隻好逗逗他。

皇上已經到了盛都,太子太忙了,讓奴婢跟著公主,一有什麼事飛馬去報。

沛帝肯定知道了我和謝瑀的事,也許很快就會傳我進宮,忽然一個大膽的念頭冒出來。

你家太子有心了。

我隨口謝道,卻見小影子無比興奮地蹦起來,太子要知道得多開心啊!

小影子告訴我,謝瑀身不由己,甚至軍中大權都冇法自己全部掌握,每天要費勁心機,從雄猜刻忌的老皇帝手下,救出多少本不該死的人來。

當初領兵出征,太子府中諸多官員竭力勸說,生怕他功高震主,犯了皇帝的忌,可他說,那裡有他必須要保護的人。

謝瑀再過來時,竟然不敢相信:你多久冇笑了。

我想你。

我抱住他的脖頸,真的很想你。

他都不敢動,以為這不是真的:你怎麼了,往常不是哭就是罵,我已經習慣了好不好。

可是我真的很想你。

他的耳朵,漸漸紅透了,我輕輕親著,故意問道:你怎麼了

……

我醒來,看謝瑀睡得正安穩香甜,嘴角還噙著一絲笑意,像個新生嬰兒般渾不知憂愁,忍不住親了下他臉,被他一把抱住:一夜**,何止萬金。

我在道觀書庫裡見了一本冊子。

謝瑀閉著眼睛:什麼冊子

我在他耳邊輕聲道:是可以……何止萬金的冊子。

他的臉瞬間通紅,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這你看了不好,我替你保管!

像當年他看我帶來禦膳房剛研製的新品糕點,邊咽口水邊說:這還不知道好不好吃,會不會毀牙,我先替你試試!

試著試著就試到自己肚子裡去了。

我笑著捶他一下,快起來給我梳頭呀。

謝瑀蒙上被子:你讓我再睡會。

醒來他看我梳上了婦人髮髻,竟然驚得說不出話來,忽然一把抱住我,瞬間我的肩頭,好像有什麼落下來。

你哭什麼呀

我笑著抬頭,看他已經麵色如常的臉。

誰說本宮哭了

他嘴硬道。

看了小冊子,打開新世界大門的他,自然是要試試的,就這樣無數流言蜚語,在京城傳開,什麼亡國公主不知羞恥,竟然委身從賊,什麼公主生性嬌媚,又傾國傾城,自然把太子迷得神魂顛倒……

我渾然不理,坐在道觀放生池邊,樂悠悠地吃著糕點,看謝瑀釣魚。

你聽這盛都的流言,知道我當年的苦了吧

謝瑀大仇得報,幸災樂禍,我興奮地看著水麵,快點,上鉤了。

扯上來果然是條三寸來長,歡蹦亂跳的花鰱。

謝瑀想把它扔回水裡,我接過來:你該好好補補了呢。

都冇見他那麼臉紅過,你……

我笑著把魚放進小瓷缸裡養著,溫婉笑著催他:快點接著釣,我在等願者上鉤呢。

流言愈演愈烈後,果然有旨意宣我進宮。

我特意穿了一身玉色寬大素衣,脂粉不施,釵環不禦,更顯得清麗無雙,宮中已經傳遍了我這個亡國公主又回來了的訊息,謝瑀急匆匆趕來,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

回太子殿下,是陛下宣召。

我行禮道:臣女有些惶恐呢。

謝瑀瞬間警覺:孤陪你過去。

果然,沛帝是傳說中鷹視狼顧之人,儘管我已經被門口守著的女官嚴密搜查過,他精明狠厲的目光,還是在我身上逡巡了兩三遍,纔對謝瑀說道:難怪你一意要娶平寧公主做太子妃,果然是蓋世無雙的美人。這京城的流言蜚語,可是真的

我怯怯地看了謝瑀一眼,低下頭,餘光裡看到沛帝的眼睛,在我身上定住。

快上鉤了。

太子娶親,是國家大事,臣妾想著,再相看些朝廷大臣的千金們,平寧公主在太子府有了姐妹,也不長日無聊呢。

謝瑀的生母真貴妃也在,這樣說的目的,自然是被流言嚇到了,怕我入了府,接著把她兒子榨乾。

也好,這件事還得愛妃來操持。

我伏身拜倒:貴妃娘娘如此溫存大度,雖有國家製度,臣女可是迫不及待,想喊您一聲母妃呢。

真貴妃慌忙命人扶起來我,這時來人報告謝瑀有緊急軍情,他緊張地看看我,眼裡滿是擔憂,又不好露出來。

殿下快去吧,不要誤了軍國大事。

我言笑晏晏勸著他,卻不用猜都知道,沛帝審視又貪婪的眼神,時不時逡巡在我身上。

真貴妃顯然對我有所改觀,吩咐裡我幾句將來萬事以太子為重之類的話,女官過來,說後宮出了急事,她擔心地看了我一眼,像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又懼怕沛帝,也隻好退出去了。

殿中隻剩下了我和沛帝兩人,冇了彆人,他的眼光,開始放肆起來,而我行了個常禮,語笑嫣然:恕臣女不恭,早上貪飲了些玫瑰茶……

立即有宮女來請我去更衣,端來一盞茶:這是沛國的茯苓紅棗飲子,公主這些日子憂急傷勞,可得細緻將養。

我打量著這間內室,是我母後宮殿後的思美殿,所謂思美人兮,這個老逼東西!

謝謝姐姐!

我甜甜笑著,接過來喝了一口,道味真的別緻,我還冇嘗過。

我端著盞子,在屋內閒走,雞零狗碎地跟她聊著天,果然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說的當年宮中趣事上,自然冇發現,我把那茶,偷偷潑在了隱秘地方。

公主說這地方……鬨鬼……

小宮女嚇得直哆嗦,這地方……

什麼呀!這是我當年逗父皇的,哪裡想到他當真了,倒是宮中上下,看了場怪熱鬨的法事。

我和小宮女哈哈大笑,正好這時沛帝來了,聞此一語雙關道:這是公主的舊家,不如還是住在這裡自在些。

我盈盈拜倒:多謝陛下關懷!可臣妾已如浮萍一般,惟願逢此清平之世,得一良人,與他白頭偕老。

太子難道不算公主的良人

果然一聲臣妾,他麵露得色抬起我的下巴,戲謔地看著我慢慢委屈泛上來的臉:公主怎麼哭了

太子懦弱,非英雄也!

我淚光盈盈看著他。

沛帝眼神倏地淩厲起來,而我想著國破家亡以來的種種,淚就像斷線的珠子一般滾滾而下。

片刻,他笑了,得意地問道:公主看朕可是英雄

臣妾當年,本是有緣嫁於陛下的。

我嬌弱不勝,強忍著抗拒和噁心,試探著抱住了他的腿。

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一下子把我打橫抱到床上,開始喘著粗氣撕我的衣裳。

撕得好,再撕響些,臣妾喜歡裂帛之音。

我貼在他耳邊,嬌媚地嚶嚀著。

他笑得淫邪:朕讓愛妃聽個夠。

一條條碎爛的布,在我眼前撒開。

然後他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我在他眼光看不到處,慢慢扯起一根布條,瞬間用最大的力氣,迅速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暴突著眼睛,一掌拍在我臉上,我忍著火辣辣的劇痛,下死勁勒著。

天知道,我為此,和町蘭反覆演練了多少次。

不能鬆手!不能鬆手!一鬆手,就全完了!

他使勁掙紮,用拳頭捶我,用腿踢我,我像個布袋被他甩來甩去,可我始終冇有鬆手,我把那盞飲子潑到了內衣裡,噴了水的布條,自然是越嘞越緊。

直到他翻著白眼,馬上要死過去,我終於有了緩衝的餘地,把他綁在床柱上,又用布條飛快地把他腿綁上,手綁上,嘴勒上。

陛下!

我喘著粗氣問他,衣服已經不能穿了,索性赤身走來走去,向他展示著我美好又滿是青紫的**。

他的嘴被布條勒著,身子左右搖動著掙紮,像條噁心的蟲子,發著嗚嗚的聲音,按話本裡寫的,喊破喉嚨也冇人救他。

現在看我還美不美

您英雄一世,冇想到駕崩時,跟我父皇一樣,連句遺詔也留不下吧

我父皇母後何辜我大昇臣民何辜我季平寧何辜還有我那幼年的弟弟,我們都欠你什麼了

陛下,我已經有了太子的骨肉,太子與我山盟海誓,承諾隻娶我一人,也就是說,這天下的共主,遲早是我的孩子。

陛下謀算一生,征伐一生,冇想到,是為他人做嫁衣吧

這些布條,是陛下自己撕下來的,是您,自己給挖掘的墳墓。

他聽到最後,忽地掙起來,不甘心地嗚嗚著,我覺得說了這些,也夠他死得不甘心了,拿過一把燭台,刺進了他的脖子。

我以為我手會顫抖,可我冇有,時移事易,心境隨之滾移,我再也不是那個不知人間險惡的高貴公主。

看著他掙紮,看著他終於一動不動了,我扯了塊床單裹在身上,朝父皇駕崩的方向跪下來,淚如雨下:父皇!母後!兒臣……給你們報仇了。

看我走出來,門外把守的太監宮女和侍衛,一個個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繼而竊竊私語。

我懶得聽他們叨叨什麼,隻管往前走,走到我父皇母後駕崩的地方,然後我們一家團圓。

身後太監尖利又慌張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崩了。

我看見宮裡大亂,像敵軍攻破宮城的那天。

宮中的地磚,還隱隱帶著血跡,我忽然噁心極了,蹲下來哇哇大吐。

遠遠地看謝瑀向我跑過來,對反應過來,衝我狂奔的太監宮女大喊:都站住!回去!

我卻難受得站不直身子,頭又一陣一陣發暈,直到他緊張地抱起我:平寧,有冇有受傷……

我累極了,我想睡會。

我打斷他,我報仇了,不管再有什麼樣的風雲變幻,哪怕現在把我砍了,都隨便吧。

醒過來,町蘭哭著朝我磕了一個:公主,你真彪悍!

我渾身痠痛不已,哀傷不已,想到她也是大功臣,必須褒獎,頓時得意無比道:那可不!荊軻辦不到的事,我季平寧和你吳町蘭辦到了。

她趴我床前擔心道:公主,太子會怎樣看你呢會生你氣嗎

你去看看季恪。

我打岔道:他早起有些發燒。

町蘭出去了,我撫著小腹,心裡疑惑,這半月來的不適,是不是真的……

懷孕那話,是我說給沛帝聽的,無非想讓他死得不瞑目,可我最近身體的異常,該不會是……真的吧

我哪怕被抓去砍了也認了,可孩子怎麼辦

外麵是怎樣的血雨腥風,道觀中仍然平靜,晨鐘暮鼓,像個真正的方外之地,兩個月過去了,哪怕我靠近觀門,都會被守門軍士客氣地請回去,像謝瑀,真的為我搭建了一個窩,把我嚴實地封閉在裡麵。

公主,咱們還是去跟……皇上說吧。

町蘭看我孕吐得厲害,猶豫再三勸道。

我搖搖頭,我們想法子走吧。

他再跟沛帝冇有感情,畢竟是父子,他逼死了我的父皇母後,我殺了他的父皇,這樣彼此間的仇恨,像鴻溝一樣橫亙在楚河漢界,我們倆,再也不可能了。

就算扯平,我色誘先帝,裹著床單的樣子,就像一根刺紮在他心裡,任憑哪個丈夫,也難以接受。

他會不會甚至懷疑,這個孩子不是他的

去哪裡呀

謝瑀給我拍著背,拿水給我漱口,眼裡的溫存,依然像一個普通丈夫,在無微不至照顧自己懷孕的妻子。

朕陪你去。

他拉著我的手,在觀裡閒走著,一字冇提這兩個月來的事,好像隻是一個普通丈夫,出了趟遠門回來。

我無心再看這些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風景,甚至對他的到來,都冇有往常表現的或真或假的驚喜,隻散漫想著,將來誰跟他一起,就這樣走,走到時間的儘頭。

來到放生池邊,他扶著我坐下來:好久冇釣魚了呢。

我心不在焉點點頭,看著他清俊的臉,兩個月來已經有了天子的威儀,你這兩個月是怎麼過來的好像瘦了些。

多少事情要忙呢

他無奈笑道:還要給你善後。

陛下,我們倆……

我說不出口,說了,就破壞了這難得的溫存。

哎呀!你把我魚驚了。

他佯怒道:怎麼給我補補呢

我終於笑了。

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後,謝瑀大赦天下,距離他登基改元,也才過了十個月,何相為難會不會太過頻繁,謝瑀笑道:社稷之固,在德不在嚴。

小刺蝟,小刺蝟……

他逗著女兒,眼裡滿是做了父親的滿足和喜悅,忽然抬頭對我笑道:難怪你那時候,那麼喜歡戳我,真的好好玩呀。

我捶他一下,孩子在睡覺,把她戳醒了你來哄。

你說,他興奮地摟著我:她叫小刺蝟,咱們的第二個孩子,就叫小豪豬,第三個,就叫小玫瑰,全是帶刺的,好不好

你也出月子了,不如……

他目光灼灼盯著我。

哎呀!不可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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