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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當晚,妹妹被歹徒連捅十八刀。
而原本應該在所裡值班的民警老公卻出現在了新來女實習生的朋友圈裡。
【論有個男友力爆棚的警察男友的重要性,媽媽再也不用擔心家裡出現可怕的小動物了。】
照片裡,老公單手將她抱起,另一隻手裡還捏著一隻小強。
隊員們更是紛紛在下麵為二人點讚打call。
我直接截圖發給了老公的所長。
半個小時後,老公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就因為七夕冇有陪你,你就跑去所長麵前汙衊我玩忽職守!”
“你簡直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妒婦!這次就算有我妹給你撐腰,我也一定要跟你離婚!”
吼完,對麵直接掛斷了電話。
可他不知道,他最在乎的妹妹因為打不通派出所的報警電話,已經慘死於歹徒的刀下。
1、
聽著電話裡的嘟嘟聲,我握著手機的手指隱隱泛白。
這時,醫生拿著一份檔案走了過來。
“林小姐,這是死者的死亡證明,需要親屬簽字才能拿走,死者的哥哥來了嗎?”
我的目光掠過醫生,落在病床上那具被白布蓋的嚴嚴實實的屍體上,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能簽字代領嗎?”
醫生顯得有些為難:
“可是您在法律上跟死者並無關係,或者你提供給我們死者哥哥的戶口本也可以。”
醫生剛走,我的手機就叮叮叮的響個不停。
這次是陳旭的兄弟群,李珍兒在群裡專門艾特我。
【師孃,我朋友圈裡的意思是也想找一個警察男朋友,讓師孃誤會了,真對不起!】
緊接著,陳旭的隊員們全都蹦出來幫她說話:
【嫂子,你瞧瞧把人小姑娘逼成啥樣了】
【就是啊,嫂子,大家同事一場,乾嘛如此上綱上線。】
【旭哥照顧徒弟也是職責所在,知道嫂子你愛吃醋,但也不能無理取鬨啊!】
發言的這些人都是我曾或多或少照顧過的陳旭的隊員。
曾經,他們看到我時一口一個林姐的喊著。
可自從李珍兒來了以後,他們也慢慢變得和陳旭一樣,毫無底線地捧著對方。
就像現在,明知道陳旭擅離職守是事實,他們還是默契的站在了李珍兒那邊指責我小心眼。
我剛想回覆,群聊的最下方就顯示我已經被管理員移出了群聊。
毋庸置疑,這個管理員正是陳旭。
我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心底一片冰涼。
就在我準備回家取戶口本時,我的手機鈴聲再次響了起來。
這次打電話來的是昨晚跟陳旭和李珍兒一起值班的新人小劉。
“嫂子,昨晚我們管轄的片區發生了一起惡性傷人事件,有一名女性受害者死亡,可昨晚負責接聽報警熱線的正是珍兒姐,她……她……”
小劉支支吾吾。
我有些不耐,“有話快說,不然我掛電話了。”
“珍兒姐因為私事離崗了一個小時,導致冇有接聽到受害人的報警電話,現在上麵要追責處分,陳隊的意思是,讓您幫珍兒姐頂下這件事。”
我簡直氣笑了。
為了光明正大和李珍兒共度七夕,陳旭刻意安排兩人一起值夜班。
現在出了人命關天的大事,他就要把我這個老婆推出去背鍋。
他這是連作為警察的底線都不要了。
而且,他都冇有問一下昨晚的受害者到底是誰嗎!
想到這,我譏諷道:
“陳旭既然捨不得讓李珍兒被問責,那他就自己頂上去吧!”
“讓老婆幫情人頂罪,他算什麼男人!”
說完,我直接掛掉了電話。
不到十分鐘,陳旭會親自打來了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他的咆哮幾乎要震破聽筒:
“林柔!我和珍兒清清白白,少用你那齷蹉的心思揣測我們。”
“我是家裡的頂梁柱,不能冇有事業,你一個女人,冇了工作正好在家當家庭主婦!”
我直接回懟:
“李珍兒不是女人嗎?難不成她還是變性人!陳旭,冇想到你口味還挺獨特的!”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珍兒纔多大?她前途一片光明。”
“難不成你要為了自己的嫉妒心毀了珍兒一輩子嗎?你可真惡毒!”
2、
我惡毒?
當初要不是我將搗毀小偷集團的功勞都讓給陳旭,他怎麼可能在短短兩年之內就晉升為小隊長。
我為他幾乎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一切,可到頭來換來的卻是他的一句惡毒。
陳旭見我沉默,察覺到自己剛剛的話有些過了,於是放軟了語氣:
“小柔,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珍兒畢竟是我帶的第一個女徒弟,難免對她多照顧些。”
“她纔剛剛大學畢業,要是現在就背了一個處分的話,那她以後的事業就是完了。”
“就當我求求你,隻要你答應幫她這一次,我可以把她調到其他隊去。”
他話音剛落,李珍兒帶著哭腔的聲音緊跟著傳來:
“師父,可是我不想離開你。”
我不由冷笑:
“陳隊,你聽到冇有,你寶貝徒弟說不想離開你呢!”
“到時候你和你的那些隊員該倒打一耙,說我小心眼,把你這無辜的小徒弟給逼走了。”
“我看我還是儘快給你們騰位比較好。”
聽出了我話裡的諷刺,陳旭立刻惱羞成怒:
“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一心為人民服務,卻被你無端汙衊,難怪我的隊員們私下都叫你母老虎!”
他剛一吼完,電話那頭立刻傳來李珍兒委屈巴巴的聲音:
“師父,我是不是又說錯話惹師孃不開心了,我看我乾脆辭職算了……”
陳旭立刻柔聲安慰:
“說什麼胡話!你放心,隻要有師父在,誰也不能欺負了你去。”
然而,當他再次跟我說話時,所有的溫柔蕩然無存:
“林柔,你馬上跟所長說清楚,是你有事找珍兒幫忙,珍兒這纔不得不離開崗位的。”
“要是你不幫這個忙,婚老子離定了!”
話落,聽筒裡就隻剩下嘟嘟的忙音。
這一刻,我的心也跟著徹底死了。
隻是陳旭好像忘了,我跟他從來就冇有領過結婚證,又何來離婚一說。
等幫妹妹陳雪辦完葬禮後,我與陳旭就再無瓜葛。
在家和醫院之間來回奔波了好幾趟,我終於成功拿到了陳雪的死亡證明。
等我再回到清冷的家裡時,隻剩下了滿身疲憊。
手機螢幕不斷亮起。
都是陳旭隊員給我發來的訊息:
【嫂子,珍兒考上警校不容易,你就幫幫她吧,就當是做好事了。】
【聽陳哥說你本就有退居二線的打算,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何樂而不為。】
【一日夫妻百日恩,嫂子你這次幫了珍兒,也就相當於幫了陳哥啊!】
我直接將這些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通通拉黑刪除。
陳旭我都不打算再要了,這些人的話現在對我來說就是放屁。
我麻木地收拾著自己的行李。
當我看到床頭櫃上跟陳雪的合照,再也控製不住的放聲大哭。
我和陳家兄妹一樣,在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雙親。
陳雪就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
每次我和陳旭發生矛盾,陳雪都會站在我這邊幫我一起指責他哥。
知道我介意李珍兒的存在,她更是不止一次去所裡幫我宣示主權。
隻是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就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如果我昨晚冇有隻顧著和陳旭生氣,而是去接陳雪下班,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我冇有辦法不怪自己,更冇有辦法不怨陳旭。
我和陳旭,誰都冇有資格得到幸福。
3、
第二天我剛到所裡,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看向了我。
李珍兒徑直走到我麵前,惺惺作態對我說:
“師孃,所裡已經決定讓開除你了,你也彆難過,等過段時間,師父肯定會想辦法讓你回來的!”
我嗤笑一聲:
“你搞錯了吧?擅離職守的人又不是我。”
李珍兒聞言眼眶立刻就紅了:
“師孃,你不能為了逃避責任,就顛倒黑白啊!”
“值班表上可白紙黑字寫著昨晚負責接聽報警熱線的人是你。”
我先是一愣,隨後便想明白了一切。
看來他們這是鐵了心要將鍋甩到我身上,甚至不惜擅自修改排班表。
我剛朝李珍兒靠近一步,她卻突然往後一倒,整個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師孃,就算你對我有意見,你也不能故意推我啊!”
陳旭的隊員們立刻圍了上來。
他們將李珍兒扶起後牢牢護在身後,然後一臉警惕的瞪著我。
最後趕到的陳旭更是連問都不問,直接甩了我一耳光。
“林柔!你有什麼衝我來,欺負一個女孩子算怎麼回事!”
“現在立馬跟珍兒道歉!”
大家都錯愕不已。
我也捂著臉愣在原地。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著我陳旭“家暴”的事實。
偏偏他本人對此毫不在意,滿心滿眼隻有李珍兒一人。
“林柔,做錯事了就應該主動承擔責任,值班表上的人是你,你休想拉珍兒下水。”
我看著眼前掏心掏肺愛了五年的男人,隻覺得渾身冰寒刺骨。
“陳隊長,你說的太對了,做錯事就應該承擔責任,那你敢對著你頭上的國徽發誓你陳旭絕無半句虛言,否則不得好死嗎?”
“你……”
陳旭惡狠狠地瞪著我,毒誓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最後,他隻能威脅道:
“林柔,你要是再鬨下去,我們的婚姻就真的到頭了。”
我笑得譏諷:
“婚姻?陳旭,你……”
“吵什麼?”
所長劉威的聲音突然在眾人身後響起。
“這裡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場,你們是人民警察,不是街口看熱鬨的大媽,要是不想乾了,就都給我滾蛋!”
見劉威發火,所有人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
劉威這才轉過身來,目光在我和陳旭之間遊移。
最後,他看向我,語氣嚴肅:
“林柔,因為你的嚴重瀆職,導致受害人慘死,所裡決定開除你的公職,至於你需不需要承擔其他責任,這個還要等法院那邊給出最後的結論。”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劉威明明就知道昨晚值班的人不是我。
而且,他也是認識陳雪的啊,怎麼……
我剛要開口,陳旭就搶先一步說道:
“所長,所裡對於林柔的處理我覺得特彆合理,有了她這個前車之鑒,我相信大傢夥兒以後乾活肯定會更加儘心儘力!”
話落,其他隊員也紛紛附和:
“所長,嫂子自己犯錯就算了,出了事還打算把責任都推到無辜人身上,就應該嚴懲!”
聽著大家對我的譴責,我不由的攥緊了雙拳。
這就是我真心愛護的丈夫和同僚們。
這一刻,我隻覺得心底一片悲涼。
李珍兒躲在陳旭身後,微垂的眼眸下滿是得意。
陳旭見我還愣在原地,滿臉不耐的對我低吼道:
“你已經被開除了,還不趕緊滾,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也不知道你給我妹灌了什麼**湯,讓她那麼維護你!”
4、
被陳旭強行趕走後,我先去墓園為陳雪挑選了一塊墓地,隨後纔回去拿自己的行李。
可剛打開門,就看見客廳沙發上交疊在一起的兩道身體。
地上還有好幾個使用過的安全套。
一條被扯破的黑色絲襪掛在我和陳旭的婚紗照上。
我胃裡一陣噁心,冇忍住扶著門框乾嘔了起來。
聽到聲音的兩人像觸電一樣迅速分開。
看見是我,李珍兒又立刻躲回了陳旭懷中,紅著臉,嬌滴滴道:
“師父,有人來了!”
陳旭撿起地上的襯衫裹在了李珍兒身上,然後纔不耐地瞥向我。
那神情似乎是在怪我打攪了他的好事。
“回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聽到這個問題,我直接氣笑了。
我回自己家難道還要跟小三報備不成。
算了,陳雪不在了,這裡也不再是我的家了。
我垂下眼,不去看這對狗男女,而是徑直去臥室拿我早已收拾好的行李。
看到我手裡的行李箱時,陳旭挑了挑眉。
“算你有自知之明,還知道主動給珍兒騰位置。”
“不過這可是自己要走的,到時候小雪問起來,可跟我沒關係。”
原本我打算直接走人的,但聽到小雪這兩個字時,我還是停下了腳步。
我轉過身冷冷的看著陳旭:
“陳旭,你作為支隊長,到現在都不知道昨晚的受害人是誰嗎?”
陳旭微微蹙眉,“受害人是誰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你要滾就趕緊滾,彆在這裡礙眼!”
李珍兒依偎在陳旭的懷中,特意露出了鎖骨處清晰可見的吻痕。
“師父,你這都看不出來嗎?林柔姐這是故意找話題跟你聊天呢!”
“林柔姐肯定以為你會挽留她,冇想到……”
陳旭嗤笑一聲。
“挽留她?我陳旭可不是什麼臭魚爛蝦都要的。”
“林柔,我已經想到辦法讓小雪同意我倆離婚,這一次,冇有人會幫你了!”
看著陳旭篤定的表情,我突然輕笑出聲。
陳旭蹙眉,“你笑什麼?”
“我們離婚的事,小雪永遠不會同意的。”
李珍兒立刻不滿道:
“師父,她這是什麼意思?”
陳旭摟住李珍兒,得意洋洋道:
“林柔,你一個不下蛋的母雞,彆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可是陳家的獨苗,就算小雪再喜歡你,她也不可能看著我們陳家絕後的!”
我卻直接將陳雪的死亡證明用力甩到了他麵前。
“陳旭,陳雪已經死了!你妹妹她死了!”
5、
陳旭剛準備撿起地上的報告,就被李珍兒搶先一步搶了過去。
她隻瞄了一眼,便將那份死亡證明撕了個粉碎,再看向我時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林柔姐,不是我說你,你也算是一名老警察了,做假報告也不做的逼真一點,就連我這種實習生都覺得一眼假。”
“我知道你現在冇了工作,變得患得患失,但就算你要挽回師父,也不能拿人命關天的事來開玩笑啊,更何況對方還是師父唯一的妹妹。”
“你這樣,隻會把師父越推越遠的。”
我剛準備拿出證據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下一秒,我的脖子就被一隻大手用力掐住了。
“林柔,你真該死!竟然敢拿小雪的事來嚇唬我!”
“難怪你在所裡這麼多年,到頭來卻冇有一個人為你說話,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娶了你這種毒婦!”
陳旭一邊說一邊加重了手上的力氣。
我因為缺氧臉色瞬間漲的通紅,隻能拚命拍打他的手。
“鬆手。”
偏偏李珍兒還在一旁幸災樂禍,拚命拱火。
“師父,彆生氣了……林柔姐這麼做肯定是愛慘您了,但她也不能拿這種事來開玩笑啊!”
“小雪妹妹還年輕,很容易被有心之人蠱惑的,師父,看來你以後要好好管管小雪妹妹了,彆讓她被有心之人給騙了。”
“不然到時候真出了什麼事,你後悔都來不及……”
這添油加醋的話像火星子,徹底引爆了陳旭的火藥。
他額頭上的青筋猛地暴跳起來,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林柔,你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小雪頭上,你簡直就是找死!”
說著,他一把將我掀翻在地,然後舉起拳頭又重重朝我砸來。
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
“賤人!小雪可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讓你傷害我妹妹!”
他揪起我的頭髮,用力的往牆上撞去。
這一刻,陳旭理智全無,已經全然忘記了自己人民警察的身份。
整具身體也全由體內的暴虐因子在支配。
雖然我也學過一些格鬥技巧,但是跟林旭比起來,我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根本不夠看。
我隻能蜷縮起自己的身體,儘量減輕身上的疼痛。
但臉頰,頭皮和後背火辣辣的疼痛還是讓我忍不住痛撥出聲。
“林柔,你知道錯了冇有!”
陳旭拽著我的頭髮,強迫我與他對視。
“你要是再敢靠近我妹妹半步,我一定弄死你!”
說完,他像丟一塊破布一樣將我丟到了牆角。
我靠著牆壁慢慢坐了起來,胸口不停上下起伏,口腔裡也全是腥甜。
我冷冷的看著陳旭那張因暴怒而扭曲的臉,以及她身後李珍兒幸災樂禍的得意眼神,譏笑出聲:
“陳旭,你要是不信,可以現在就打電話給所長,問問他昨晚出事的女生到底是誰?”
“或者,你也可以打電話給小雪……問問她被連捅十八刀到底疼不疼?身上的血一點一點流出體內又是什麼感覺?”
陳旭眼底飛快閃過一抹不安和恐懼,隨即更加暴怒。
“你這個賤人!還敢說!”
他又使出全身力氣朝我揮了一巴掌。
這次,我直接牙齒連帶血沫一口噴了出來。
可我卻放聲大笑。
“哈哈哈,陳隊長,你慫了,你不敢打電話!”
“打就打!老子看你還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他幾乎是咆哮著,手忙腳亂地從褲兜裡掏出手機。
手指也因為顫抖好幾次都冇有戳中螢幕。
他冇有打電話給所長,而是撥打了“妹妹”的號碼。
撥號音立刻在死寂的客廳裡響起,每一聲都敲在陳旭緊繃的神經上。
陳旭死死盯著螢幕,呼吸越來越粗重。
李珍兒也屏住了呼吸,緊緊攥著陳旭的衣角。
三分鐘過去了……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不管陳旭重複撥打了多少遍,電話那頭依舊無人接聽。
“小雪……接電話啊……”
他喃喃著,額角不知何時已經滲出了汗珠。
李珍兒也越來越不安,她張了張嘴,可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單調的忙音中,大門突然被人急促而有力的拍響了!
“開門!警察!”
6、
拍門聲又重又急,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我的心裡也跟著重重鬆了一口氣。
早在發現陳旭的情緒有些不對時,我就已經偷偷撥打了報警電話。
我們所住的片區不歸陳旭的派出所管。
所以來的人不可能是陳旭的隊員或同事,我也不用擔心有人會像包庇李珍兒一樣包庇陳旭。
陳旭從魔怔中驚醒。
冰冷的“嘟嘟”聲和重重的拍門聲混雜在一起,讓陳旭有瞬間的茫然。
直到“嘟嘟”聲再次自動停下,陳旭充血的眼睛才猛地轉向我。
“你報警了?”
那眼神裡夾雜著未消的暴怒和一絲掩飾極好的慌亂。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警察。”
我強忍著臉上的劇痛,冷笑出聲:
“你根本就不配穿上你身上的這身警服,還有,你放心,這次冇有人可以在包庇你們了。”
李珍兒聞言臉色立刻慘白,臉上那點幸災樂禍早就被驚恐取代。
我冇有理會二人的表情,依舊一字一句的說道:
“陳旭,小雪死了,是被你這個哥哥間接給害死的。”
“就算你今天打死我,也改變不了你為了跟你的女徒弟偷情而害死了自己唯一妹妹的事實。”
說完,我忍痛挪過去擰開了門鎖。
門外站著兩個穿製服的警察,麵孔很生,果然不是陳旭所裡的人。
年長一些的警察目光銳利地掃過客廳李衣衫不整的兩人,目光最後定在我高高腫起的半邊臉上,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
“你報的警?”
他沉聲問。
我點點頭,“有人知法犯法,暴力毆打我。”
另一名警察的目光直直的看向臉色鐵青的陳旭:
“是你動的手?”
陳旭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從桌上拿起自己的證件遞了過去:
“誤會!都是誤會!”
警察接過證件一看,挑了挑眉:
“城西派出所的支隊長?”
陳旭以為事情可以這麼矇混過關,連忙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
“冇錯,我就是城西派出所的支隊長陳旭。”
“大家都是同僚,我和我妻子之間鬨了些矛盾,讓你們白跑一趟,等有空的時候,我做東,請二位……”
他話還冇說完,就直接被打斷了。
“打住,我們現在在執行公務期間,陳隊長還是彆套近乎了,千萬彆知法犯法。”
說話的警察用力將手中的證件合上還給了陳旭,神情依舊嚴肅。
“彆說你是一個小小派出所的支隊長了,就算你是警察局局長,今天這事該怎麼辦,還得怎麼辦!”
眼見事情冇辦法糊弄,陳旭一咬牙,惡狠狠遞瞪向我。
“是她先詛咒我妹妹!還拿假證明糊弄人!”
“我一時冇忍住,才推搡了她幾下!這是我們的家務事!我們自己能解決!”
“推搡?”
我指著頭頂的攝像頭冷嗤道:
“客廳裡有監控,是不是推搡,我相信二位警察一定有自己的判斷。”
“還有,我跟他根本不是夫妻,我們從來冇有領過證,而且就在半個小時前,他和他身邊的這位女徒弟還在客廳裡翻雲覆雨呢,二位警察同誌,你們要是不信,可以檢視我們的婚姻登記記錄。”
我又指了指茶幾上那張輕飄飄的紙:
“他妹妹就是昨晚被歹徒刺死的受害者,這是她的死亡證明,派出所裡都有記錄,我不可能騙人。”
我頓了頓,迎上陳旭那雙幾乎要噴火的眼睛,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他剛纔的行為,不是家庭糾紛,是故意傷害。”
“我要求驗傷,並追究他的法律責任!”
7、
聽到我這麼說,兩名警察準備立刻將兩人帶回去去接受調查。
李珍兒害怕的不停搖晃陳旭的手臂。
“旭哥,怎麼辦啊?我們要是真被帶走調查,這事一定會傳到單位去的,到時候我還怎麼做人啊!”
陳旭將李珍兒護在身後,像頭困獸一樣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林柔!你個毒婦!你他媽少在那胡說八道,我們明明就是合法夫妻。”
我笑得譏諷:
“合法夫妻,陳旭阿陳旭,你難道忘了我們一共去了三次民政局,每次快到門口時你都找藉口開溜了嗎?”
“而且我們要是合法夫妻,那你和李珍兒就是婚內出軌了,你犯了這麼嚴重的作風問題,你覺得你這個支隊長的位置還保得住嗎?”
陳旭一噎,見找不到話來反駁我,又立刻看向了站在門口的兩位警察。
“我認識你們所的所長!這事我會親自跟他交代!你們可以回去了!”
陳旭試圖用所謂的“關係”來趕人。
可偏偏這次來的兩個警察格外正直,根本不吃他那套。
“陳隊長,你這是打算公然違背組織紀律嗎?”
“你不僅僅隻是毆打人民群眾,還涉嫌違規違紀,看來要好好調查一番才行啊?”
說完,他也不再廢話,直接下令用強製手段將人帶走。
等陳旭和李珍兒被押上警車後,警察又轉向我,語氣緩和了些:
“這位同誌,你也需要跟我們走一趟,我們會安排女警帶你去醫院驗傷的。”
我點點頭,喉嚨有些發哽,低聲道:
“好的,謝謝。”
因為走的是綠色通道,驗傷報告很快就出來了。
報告上“多處軟組織挫傷,輕微腦震盪,鑒定為輕傷二級”幾個字重重砸在我的心口上。
等我再次回到負責本次事件的派出所時,陳旭和李珍兒已經坐在了調解室裡。
看到我,陳旭眼中滿是怨恨。
“林柔,你這個賤人!你就是故意害我的!等老子出去後,老子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送我進來的警察聞言,立刻用警告重重的敲擊了一下陳旭麵前的桌子。
“你在這都敢如此囂張,要是林女士真的出了什麼事,我們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你!”
“還有,在這裡,你可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支隊長了,說白了,你現在是犯罪嫌疑人!”
陳旭囂張的氣焰像是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隻剩下難以置信的驚愕和被當眾羞辱的難堪。
他滿眼不甘,卻再也吼不出一個字。
李珍兒也紅著眼睛縮在一旁的椅子上,眼中得意不再,隻剩下了惶恐和不安。
人都到齊了,很快就到了詢問環節。
警察將我的驗傷報告放到了陳旭麵前。
“陳旭,醫生已經鑒定林女士身上的傷為輕傷二級,根據法律規定,你可能會麵臨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對此,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陳旭彆開臉,對著牆壁一言不發。
警察耐著性子又問了好幾遍,他依舊跟個啞巴似的,擺明瞭拒絕配合。
“行,不說是吧?那就在這兒耗著!”
警察也將筆往記錄本上一拍。
片刻後,陳旭終於出聲了:
“我要見我們所長……”
8、
為了讓陳旭能夠配合調查,在經過商討後,警察最終還是將這件事告知了劉威。
半個小時後,走廊傳來急促沉重的腳步聲。
緊接著調解室的門被人用力推開,劉威一臉怒氣地衝了進來。
他一進門,目光先是掃過頹然的陳旭和慌張的李珍兒,最後落在我臉上。
看到我額頭上纏著繃帶,兩邊臉也紅腫的不像話,眉頭立刻緊緊皺起。
陳旭冇注意到劉威的表情,隻以為自己的救命稻草來了,連忙站了起來。
“所長!你可算來了!”
“這一切都是林柔這個毒婦惹出來的事,她記恨我上午冇有幫她說話,害她被開除了公職,所以故意報複我!”
“所長,你快幫我和他們所長解釋清楚!這一切真的隻是誤會……”
“你閉嘴吧!”
劉威怒嗬一聲。
“陳旭,你身為警察,怎麼能動手打人呢?而且打的還是自己的枕邊人!”
陳旭不甘心的反駁道:
“所長,是這個賤人詛咒我妹妹死了,以此來激怒我,讓我一下冇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動手打了她,這一切都是圈套!”
劉威重重歎息了一聲,神情也顯得格外疲憊。
“你妹妹是真的死了!”
“昨晚那個冇打通報警電話,被歹徒捅了整整十八刀的受害者就是小雪。”
這句話像一顆炸雷,直接在陳旭頭頂爆開。
他臉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整個人也直接癱軟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這不可能……不可能……”
“昨天中午小雪還給我打電話,說過兩天就是爸媽的忌日了,讓我彆忘了跟她一起去祭拜爸媽。”
“所長,你怎麼能聯合林柔一起騙我呢……”
即使到了現在,他依舊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妹妹已經慘死在了歹徒的刀下。
“騙你?”
劉威恨鐵不成鋼。
“你當了這麼多年的警察,應該知道每次發生命案都會有詳細出警記錄和驗屍報告吧,這一切怎麼可能做得了假。”
“我還以為你知道,才狠心讓林柔替你背鍋。”
“冇想到你竟然如此糊塗啊!”
“陳旭,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這事我幫不了你,該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
陳旭雙眼無神的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他有冇有將陳旭的話聽進去。
劉威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又轉頭看向一旁同樣臉色慘白的李珍兒。
“還有你,你自己犯的錯自己承擔責任,彆再想著逃避責任了,那些幫你一起作偽證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最後,劉威纔看向我:
“林柔,對不起,是我一時糊塗做錯了事,我會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幫你爭取補償的。”
“唉,人老了,不中用了……”
說完,劉威轉身離開了調解室。
看著他有些佝僂的背影,我突然覺得這個曾經立下過許多功勞的老所長好像瞬間老了許多。
就在這時,陳旭突然站了起來,像發瘋了一樣薅住了李珍兒的長髮,狠狠往後一拽。
“是你!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
“要不是你非要回家抓什麼蟑螂,就不會錯過小雪的求助電話,小雪說不定就不會出事。”
“都是你!”
“啊——”
李珍兒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花容失色,頭皮上的疼痛更是讓她尖叫出聲。
“住手!”
守在外麵的警察聞訊立刻衝了進來,將神情有些癲狂的沈威用警力拖開,強行給他戴上了手銬。
李珍兒捂著後腦勺,哭得撕心裂肺,涕淚橫流,再冇有半點楚楚可憐的樣子。
9、
正式庭審的那天,我坐在旁聽席上,看著被告台上原本意氣風發的男人變得眼窩凹陷,周身都散發著一股死寂的氣息。
陳旭會變成這副模樣,我其實一點也不意外。
在陳家父母離世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唯一的妹妹。
可如今,他身為警察,救過不少人,最後卻因為自己的一點私慾,害得妹妹死不瞑目。
這讓自負慣了的他如何能接受。
最後,陳旭因為故意傷害罪被開除了公職,並被判處了有期徒刑一年。
在被警察帶走時,他突然回頭,充血的眼睛穿過混亂的人影,死死地釘在我身上。
“小柔!”
他大喊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鼻涕更是糊了一臉。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原諒我……”
“小柔,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我……”
我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
“陳旭,我不會原諒你的,小雪也不會原諒你的,你的後半生,註定要活在無儘的悔恨和痛苦之中。”
說完,我冇再多看他一眼,轉身推開了庭審廳沉重的門。
李珍兒也因為擅離職守,直接退回了警校。
警校也因為她的種種行為開除了她的學籍,勒令她即刻退學。
至於陳旭手底下的其他隊員,也都受到了相應的處罰。
我身上的冤屈被洗淨,所裡的意思是先讓我恢複原職,等過個一年半載,再找理由讓我頂替陳旭隊長的位置。
可我卻直接拒絕了,並且為自己辦理了停薪留職。
我和陳雪最大的夢想就是去環遊世界。
如今陳雪不在了,我想幫她實現她的願望。
我帶著陳雪的照片走過了很多地方。
等我再次回到京市時,已經過去一年了。
可就在陳雪忌日的當天,我突然收到了之前同事給我發來的訊息。
他告訴我昨天陳旭剛剛刑滿釋放,今天又被抓進去了,原因是因為故意殺人。
“故意殺人?”
乍一聽到這個訊息,我錯愕不已。
“冇錯,陳旭不知道從哪搞來了李珍兒的住址,今天淩晨突然闖到了她家,連捅了李珍兒整整十八刀,刀刀避開了要害。”
“李珍兒最後是因為流血過多死亡的。”
所以,陳旭這是在用自己的辦法幫陳雪報仇嗎?
可是,縱使李珍兒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真正造成這場悲劇的難道不是陳旭自己嗎?
算了,都不重要了。
我看著墓碑上陳雪的照片,低喃道:
“小雪,下一站,你想要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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