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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宮第一天就給自己算了一卦。

卦象顯示:啥也不乾,躺著就能贏。

信了。

從此開啟吃吃睡睡的鹹魚生涯。

選秀?不去。

給皇後請安?裝病。

皇上翻牌子?打噴嚏流鼻涕一條龍服務安排上。

後宮妃嬪們鬥得你死我活。

我在冷宮隔壁的小破院裡睡得天昏地暗。

唯一的煩惱是禦膳房送的飯越來越敷衍。

青菜豆腐。

豆腐青菜。

臉都吃綠了。

直到那天。

貴妃養的波斯貓丟了。

全宮上下雞飛狗跳地找。

吵得我午覺都冇睡成。

頂著雞窩頭,我推開吱呀作響的破院門。

隨手撿了根樹枝。

在地上劃拉幾下。

“去禦花園東南角,假山第三層石頭縫裡看看。”

路過的宮女太監像看傻子一樣看我。

我打個哈欠,縮回院子繼續睡。

半個時辰後。

貴妃抱著失而複得的貓。

站在我院門口。

臉色像打翻的調色盤。

“你……怎麼知道的?”

我揉著眼睛。

“算的。”

第二天。

我的午飯多了個雞腿。

冇過幾天。

柳貴妃氣勢洶洶帶著人衝進我的小破院。

“甦醒!是不是你搞的鬼!”

她精心養護的牡丹一夜之間全蔫了。

花瓣掉了一地。

我正蹲在牆角研究螞蟻搬家。

頭都冇抬。

“西南角花根底下三尺,埋了個小人兒。”

柳貴妃將信將疑。

讓人一挖。

果然。

一個紮滿針的布偶。

上麵還寫著她的生辰八字。

她臉白了。

“誰乾的!”

我拍拍手上的泥。

“你宮裡穿綠裙子、左眉毛有痣的那個。”

柳貴妃帶人殺氣騰騰地走了。

據說揪出了潛伏多年的對頭派來的眼線。

我的午飯升級了。

兩葷一素。

還有一碟精緻的點心。

後宮開始有了點關於我的風聲。

“冷宮邊上那個……有點邪門。”

“聽說會算?”

“蒙的吧……”

皇後孃孃的頭風犯了。

禦醫束手無策。

疼得整宿整宿睡不著。

鳳儀宮愁雲慘霧。

不知哪個多嘴的提了一句。

“冷宮邊上那位……”

皇後身邊的掌事嬤嬤親自來了。

帶著審視的目光。

“蘇才人,皇後孃孃的頭風……”

我正躺在自製的破躺椅上曬太陽。

眼皮都懶得抬。

“枕頭底下。”

“什麼?”

“枕頭底下壓了塊玉,刻著蓮花那個,拿走扔荷花池裡。”

嬤嬤半信半疑地回去了。

第二天。

鳳儀宮傳出訊息。

皇後孃娘睡了個安穩覺。

頭不疼了。

我的小破院熱鬨起來。

送東西的太監宮女排起了隊。

皇後賞的錦緞。

貴妃送的玉鐲。

連帶著禦膳房也開了眼。

我的小飯桌前所未有的豐盛。

紅燒獅子頭。

清蒸鱸魚。

水晶蝦餃。

我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歎氣。

“唉,鹹魚躺平的日子要結束了?”

麻煩還是來了。

柳貴妃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

那是一種混合著忌憚、嫉妒和算計的光。

她在禦花園“偶遇”我。

皮笑肉不笑。

“蘇才人如今可是大紅人,連皇後孃娘都對你另眼相看呢。”

我低頭盯著石板縫裡頑強鑽出的一棵小草。

“貴妃娘娘過獎,運氣好罷了。”

“是嗎?”她靠近一步,身上濃鬱的香氣熏得我鼻子發癢,“那妹妹幫我算算,本宮何時能為皇上誕下龍子?”

四周安靜下來。

所有耳朵都豎著。

這問題刁鑽又惡毒。

算準了,是妖言惑眾。

算不準,就是欺瞞貴妃。

我打了個噴嚏。

揉了揉鼻子。

“貴妃娘娘。”

“嗯?”

“您……要不先找個太醫看看?”

柳貴妃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我一臉無辜。

“您身上這香……裡頭摻了麝紅花粉吧?聞久了,怕是……不太容易有孕。”

柳貴妃的臉瞬間慘白如紙。

她踉蹌後退一步。

死死盯著我。

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

當晚。

我的院門被拍得震天響。

幾個凶神惡煞的嬤嬤闖進來。

“蘇才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貴妃娘孃的香粉裡下毒!跟我們走一趟!”

不由分說把我拖走。

柳貴妃宮裡燈火通明。

她歪在軟榻上。

臉色陰沉。

旁邊跪著瑟瑟發抖的製香宮女。

“甦醒,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麼話說!”

那宮女指著我哭喊:“是她!是她指使奴婢在貴妃娘孃的香粉裡加東西的!”

我打了個哈欠。

趕路太急,困了。

“貴妃娘娘。”

“怎麼?想求饒?”

“不是。”我指了指她梳妝檯上一個不起眼的黑漆螺鈿小盒子,“那盒子裡的東西,您也用了很久吧?”

柳貴妃眼神一厲:“你想說什麼?”

“那香膏,用的是南疆進貢的‘美人醉’花蜜,確實養顏。”我慢吞吞地說,“不過,配上您每日必飲的雪山參茶……”

我頓了頓。

“參茶性熱,‘美人醉’花蜜性寒,寒熱相沖,久積成毒。”

柳貴妃猛地坐直身體。

“胡說八道!禦醫……”

“禦醫隻查香粉,不查您每日入口的東西,更不會想到這兩樣會相沖。”我攤手,“您最近是不是夜裡盜汗,晨起心口煩悶,月事……也不太準?”

柳貴妃的臉色由白轉青。

死死攥緊了拳頭。

她冇說話。

但她的表情說明瞭一切。

我歎了口氣。

“那製香宮女,收了對頭五百兩銀子。香粉裡加的,不過是些普通花粉,最多讓您起幾個紅疹。真正害您的,是您自己。”

滿室死寂。

柳貴妃像被抽乾了力氣。

癱在軟榻上。

揮了揮手。

“滾……都滾出去!”

第二天。

柳貴妃告病。

閉門不出。

那個製香宮女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我的午飯規格又升了。

多了一盅據說是皇後孃娘特意吩咐賞的燕窩。

平靜的日子冇過幾天。

更大的浪頭打過來。

二皇子在禦書房背書時。

突然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昏迷不醒。

整個太醫院都驚動了。

卻查不出任何中毒跡象。

皇上震怒。

下令徹查。

查來查去。

線索竟然指向了我。

一個小太監“招供”。

說看見我前幾天鬼鬼祟祟在禦書房附近轉悠。

還在牆角埋了東西。

禁衛軍在我的小破院牆角。

挖出了一個紮滿銀針的桐木小人。

上麵刻著二皇子的生辰八字。

巫蠱厭勝。

還是謀害皇子。

死罪。

我被鐵鏈鎖著。

拖到禦前。

養心殿裡。

氣壓低得能凍死人。

皇上坐在龍椅上。

麵沉如水。

皇後在一旁垂淚。

柳貴妃嘴角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群臣屏息。

“蘇氏!你可知罪!”內侍總管尖著嗓子喝問。

我跪在冰冷的地磚上。

鐵鏈硌得手腕生疼。

“不知。”

“人證物證俱在!還敢狡辯!那桐木小人就是鐵證!”

我抬起頭。

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

他也在看我。

眼神深不見底。

“皇上。”

我的聲音在死寂的大殿裡顯得格外清晰。

“那桐木小人。”

“不是我的。”

“上麵刻的生辰八字。”

“是錯的。”

死寂。

柳貴妃尖聲道:“胡說!二殿下的生辰八字……”

“丙寅年,丁酉月,戊戌日,庚申時。”我平靜地報出一串。

“那小人上刻的,是丙寅年,丁酉月,戊戌日,庚午時。”

“錯了一個時辰。”

大殿裡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

皇後的哭聲停了。

皇上的眼神銳利起來。

內侍總管慌忙拿起那個被當做鐵證的小人檢視。

臉色瞬間煞白。

“這……這……”

“一個時辰之差,命格天壤之彆。”我繼續說,“要害人,怎會用錯的八字?這栽贓,也太不專業。”

柳貴妃臉色煞白。

“強詞奪理!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刻錯……”

“還有。”我打斷她,目光轉向那個“指證”我的小太監。

他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你說看見我在禦書房牆角埋東西?”

“是……是……”

“哪天?什麼時辰?”

“三……三天前……酉……酉時……”

我扯了扯嘴角。

“三天前酉時。”

“我在冷宮後麵的廢井邊。”

“幫李美人找她掉下去的金簪。”

“當時在場的。”

“有浣衣局的張嬤嬤。”

“還有巡邏經過的禁衛軍第三小隊隊長王虎。”

“皇上派人一問便知。”

小太監癱軟在地。

“奴才……奴才記錯了……是……是四天前……”

“四天前?”我笑了,“四天前,內務府趙公公帶著三個小太監來給我送過冬的炭,在我那小院從申時待到酉時三刻。他們都可以作證,我根本冇離開過院子。”

小太監徹底癱了。

抖如篩糠。

說不出一個字。

養心殿裡。

落針可聞。

皇上緩緩開口。

聲音聽不出喜怒。

“蘇氏。”

“你倒是……很會算。”

“連朕的皇子生辰都算得如此清楚。”

我低下頭。

“回皇上,不是算的。”

“哦?”

“二殿下滿月時,內務府造冊登記,奴婢……恰好路過,瞄了一眼。記性好,冇辦法。”我老實回答。

皇上:“……”

皇後:“……”

眾臣:“……”

柳貴妃的臉。

徹底扭曲了。

那個小太監被拖了下去。

柳貴妃因“禦下不嚴,輕信讒言”,被罰禁足思過三個月。

我被“無罪釋放”。

送回小破院。

內侍總管親自送來賞賜。

壓驚的。

順便帶來一道口諭。

“蘇才人……”

“嗯?”

“皇上口諭,讓您……挪個地方。”

“挪哪兒?”

“乾坤宮……偏殿。”

我手裡的瓜子掉了。

乾坤宮?

皇帝的寢宮?

偏殿?

“不去行不行?”我苦著臉,“這兒挺好,清靜。”

總管太監臉皮抽搐。

“才人……您就彆為難奴才了。聖意難違啊!”

我被迫搬進了乾坤宮偏殿。

金碧輝煌。

熏香暖軟。

可我渾身不自在。

像鹹魚被強行撈進了金魚缸。

皇上偶爾會過來。

也不說話。

就坐在那裡批奏摺。

或者看書。

我在另一邊。

要麼打瞌睡。

要麼對著窗外發呆。

數飛過幾隻鳥。

這天。

他又來了。

批完一堆摺子。

揉了揉眉心。

忽然開口。

“蘇氏。”

“嗯?”我正數到第三十七隻麻雀。

“給朕算一卦。”

我轉過頭。

“算什麼?”

“算……”他目光沉沉地看著我,“朕的江山。”

我心頭一跳。

來了。

“不算。”

“為何?”

“算國運,折壽。”我實話實說,“奴婢還想多吃幾年禦膳房的獅子頭。”

皇上:“……”

他沉默片刻。

“那算算朕。”

“算什麼?”

“算朕……”他頓了頓,“能活多久。”

養心殿裡伺候的太監宮女。

瞬間跪倒一片。

頭埋得低低的。

大氣不敢出。

我歎了口氣。

“皇上。”

“嗯?”

“您想知道這個?”

“說。”

“您真想知道?”

“說!”

“好吧。”我攤手,“卦金一千兩黃金,概不賒賬。”

皇上:“……”

他像是被噎住了。

盯著我看了半晌。

忽然大笑起來。

笑得殿內所有人都懵了。

“好!好一個甦醒!”他止住笑,眼神複雜,“膽子夠大!”

他冇再逼我算那些要命的東西。

隻是讓我待在偏殿。

像一個吉祥物。

或者說。

一個讓他覺得安心又奇特的……擺設。

後宮的風向徹底變了。

再冇人敢來找我“算命”。

也冇人敢輕易招惹我。

柳貴妃解禁後。

收斂了許多。

看我的眼神依舊複雜。

卻再不敢伸手。

皇後對我客氣有加。

其他妃嬪更是繞著乾坤宮走。

我成了後宮一個特殊的存在。

有名無分(才人位份太低)。

卻住在離皇帝最近的地方。

不爭寵。

不搞事。

每天最大的煩惱是中午吃紅燒肉還是糖醋排骨。

日子像加了蜜的白水。

平淡。

又有點甜滋滋的安逸。

直到那個訊息傳來。

南境大旱。

赤地千裡。

流民四起。

朝廷連發三道賑災糧。

杯水車薪。

欽天監夜觀星象。

一籌莫展。

民間怨聲載道。

甚至有流言說是天子失德。

天降懲罰。

朝堂上吵翻了天。

主戰的要鎮壓流民。

主和的要加稅賑災。

皇上連著幾天冇睡好。

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中。

這天夜裡。

電閃雷鳴。

暴雨傾盆。

皇上站在乾坤宮殿門口。

望著漆黑的雨幕。

背影沉重。

我抱著一盤新出爐的核桃酥。

坐在暖榻上。

吃得正香。

“甦醒。”

他突然叫我。

聲音在雨聲中有些模糊。

“嗯?”我嘴裡塞得鼓鼓囊囊。

“你說……”他聲音低沉,“這天災,真是朕的過錯嗎?”

我費力嚥下點心。

喝口茶順了順。

“皇上。”

“嗯?”

“您信那些流言?”

他沉默。

“天災就是天災。”我拿起一塊核桃酥,“跟人有什麼關係?人還能管住老天爺下雨不成?”

他轉過身。

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欽天監說,此乃天罰。”

“嘁。”我不屑地撇撇嘴,“他們要是真那麼會看天,早算出哪天下雨了,還用得著現在抓瞎?”

皇上:“……”

“那依你看,這天災何解?”

“解鈴還須繫鈴人。”

“嗯?”

“老天爺不下雨,找老天爺去啊。”我說得理所當然。

皇上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怎麼找?”

我拍了拍手上的點心渣。

走到他身邊。

也望向外麵瓢潑的大雨。

“皇上。”

“嗯?”

“您有冇有想過……”

“什麼?”

“南境那個地方……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惹老天爺不高興了?”

他皺眉:“什麼意思?”

“奴婢瞎猜的。”我聳聳肩,“打個比方啊,比如,有人在你家門口挖了個大坑,天天倒臭水,您樂意嗎?您肯定也不樂意,說不定一生氣,連門都不想出了。”

皇上若有所思。

“你是說……”

“奴婢可什麼都冇說。”我立刻撇清,“就是覺得吧,事出反常必有妖。那麼大個地方,說旱就旱得寸草不生,總得有個由頭。”

第二天。

皇上秘密派出了三路心腹。

直奔南境。

重點查探山川地形有無異常變動。

是否有大型土木工程。

尤其是……挖坑的。

半個月後。

八百裡加急密報送回。

養心殿裡。

皇上看著密報。

久久不語。

臉色變幻莫測。

最終。

長長吐出一口氣。

“好……好一個‘惹老天爺不高興’!”

密報上說。

南境最大的河流“滄瀾江”上遊。

三年前。

當地豪強為了引水灌溉自家萬畝良田。

私自築起一道巨大的攔河石壩。

幾乎截斷了滄瀾江近七成的水流。

下遊十幾個州縣。

從此水量驟減。

原本水網密佈的地方。

日漸乾涸。

今年大旱。

更是雪上加霜。

下遊徹底斷流。

民不聊生。

而那個豪強。

是柳貴妃孃家的一個遠房表親。

打著貴妃的旗號。

橫行鄉裡。

無人敢管。

聖旨下達。

快如雷霆。

私壩被強行炸燬。

滄瀾江水奔騰而下。

豪強抄家下獄。

柳貴妃被牽連。

褫奪封號。

降為嬪。

禁足一年。

柳家勢力遭到清洗。

一個月後。

南境普降甘霖。

旱情緩解。

流民歸鄉。

一場可能動搖國本的大禍。

消弭於無形。

皇上在乾坤宮設了小宴。

隻有我和他。

菜很精緻。

他親自給我夾了一塊芙蓉雞片。

“甦醒。”

“嗯?”

“這次,你立了大功。”

“哦。”

“想要什麼賞賜?”

我放下筷子。

很認真地想了想。

“能把偏殿那張紫檀木大床,換成奴婢原來那個硬板床嗎?太軟的床,奴婢睡得腰疼。”

皇上:“……”

他捏著酒杯。

看了我半天。

最後歎了口氣。

“甦醒。”

“嗯?”

“你真是……”

“真是什麼?”

“真是個奇葩。”

我咧嘴一笑:“謝皇上誇獎!”

日子又恢複了平靜。

我依舊住在乾坤宮偏殿。

睡上了內務府特製的“硬板床”。

禦膳房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

隻是皇上看我的眼神。

越來越奇怪。

有時像看一個解不開的謎題。

有時又帶著點無奈的笑意。

秋獵。

皇家圍場。

旌旗招展。

駿馬嘶鳴。

皇上興致很高。

一馬當先。

衝入獵場深處。

我裹著厚厚的狐裘。

縮在看台角落裡。

抱著手爐打瞌睡。

對這種打打殺殺的活動。

毫無興趣。

突然。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伴隨著驚惶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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