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綁架時,蘇辰正陪新歡看日出。

電話裡他漫不經心:綁著吧,讓她學學乖。

為了活命,我脫掉衣服抱住綁匪頭子:我會聽話。

後來蘇辰終於想起救我,綁匪頭子笑了:

累壞了,她不見得有力氣跟你走。

01

冰冷的槍管抵著我的太陽穴,那股濃重的鐵鏽和機油混合的氣味直沖鼻腔,令人作嘔。

我蜷縮在水泥地上,粗糙的顆粒硌得皮膚生疼。

倉庫空曠得嚇人,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空曠的迴音,像垂死者的喘息。

唯一的光源是高處一扇積滿厚厚汙垢的破窗,吝嗇地透進幾縷慘白的光線,勉強勾勒出周圍堆疊的模糊貨箱輪廓,像蟄伏的巨獸。

綁匪的手機開了擴音,電流滋滋作響。

先灌進耳朵的是嘩嘩的海浪聲,一下,又一下,舒緩得令人心碎。

緊接著,一個我刻骨銘心的、此刻卻無比陌生的聲音,帶著剛睡醒般的慵懶,穿透海浪傳了過來。

蘇先生,押著我的綁匪聲音粗嘎,像砂紙摩擦木頭,你女人在我們手裡。五百萬,現金。天亮前送到東郊廢棄修理廠,地址發你。不然,就等著收屍。

電話那頭詭異地沉默了幾秒。

我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

我死死咬住下唇,嚐到一絲腥甜,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連呼吸都屏住了。

蘇辰,蘇辰,救我!求你!

海浪聲依舊。然後,一聲極輕的嗤笑,像針一樣紮進我的耳膜。

嗬,他聲音裡的漫不經心像淬了毒的冰,綁著吧,不著急救。

我的血液瞬間凍僵了。

讓她學學乖,他頓了頓,語調輕飄得如同談論天氣,彆來煩我,挺好的。

哢噠。

電話掛斷了。

忙音突兀地響起,嘟嘟嘟……單調,冰冷,徹底碾碎了我最後一絲微弱的幻想。

那聲哢噠如同喪鐘,在我空蕩蕩的腦海裡炸開,餘音帶著死亡的迴響。

世界在瞬間褪去了所有顏色和聲音,隻剩下那斷線的忙音,像一把鈍鏽的鋸子,在神經上反覆拉扯。

押著我的綁匪顯然也冇料到這個結果,錯愕地罵了句粗話:媽的!這孫子……

倉庫裡死一般的寂靜。

絕望像黑色的潮水,無聲無息地漫上來,冰冷刺骨,淹冇口鼻,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喉嚨。

蘇辰的話,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心上。

他不要我了。

他巴不得我消失。

我的死活,對他而言,甚至不如海邊清晨的一場日出。

另一個腳步聲靠近,沉穩,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他停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陰影籠罩下來。

我艱難地抬起頭,逆著微弱的光,隻能看到一個異常高大挺拔的輪廓,像一尊冰冷的鐵塔。

他沉默著,似乎在打量一件待處理的貨物。

那股審視的目光,比抵在我頭上的槍管更讓我恐懼。

老大,這……怎麼辦旁邊的綁匪有些無措地問。

那個被稱作老大的男人依舊沉默。

倉庫裡隻剩下我粗重壓抑的喘息,以及自己心臟在耳膜裡瘋狂擂鼓的咚咚聲,震得我頭暈目眩。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我太清楚,當人質失去了價值,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蘇辰的背叛,已經宣判了我的死刑。

活下去!一個念頭如同瀕死的野獸在體內發出最後的嘶吼。

無論如何,活下去!

巨大的恐懼攫取了我所有的力氣,卻又在絕境中逼出孤注一擲的瘋狂。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刺痛了肺葉。

幾乎用儘了殘存的所有力氣,我掙紮著,手腳並用地朝那個高大身影的方向爬去。

粗糙的水泥地磨破了膝蓋和手肘的皮膚,火辣辣地疼,但我全然不顧。

我……我會聽話!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哭腔和瀕死的乞求。

我胡亂地撕扯著自己身上那件單薄的連衣裙領口,劣質的布料發出刺耳的撕裂聲。

冰冷的空氣驟然侵襲裸露的皮膚,激起一陣戰栗。

我不管不顧地撲過去,像抓住唯一的浮木,伸出雙臂死死環抱住男人的腿。

觸感堅硬,肌肉緊繃,像抱著一根冰冷的石柱。

我把臉死死貼在他粗糙的褲料上,眼淚洶湧而出,瞬間濡濕了一片。

彆殺我……求求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我會聽話……真的……彆殺我……

我語無倫次,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最後一片葉子。

尊嚴羞恥在**裸的死亡麵前,早已被碾成齏粉。

我隻想活命。

倉庫裡死寂無聲。

頭頂上方,那道審視的目光如有實質,沉甸甸地壓下來,幾乎將我壓垮。

時間彷彿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我死死抱著他的腿,像抱著一塊浮冰,在絕望的冰海裡沉浮。

他的沉默,比任何威脅都更讓人窒息。

我甚至能感覺到他腿部肌肉細微的繃緊。

終於,頭頂傳來一聲極低、極沉的歎息,像石子投入深潭。

接著,一個同樣低沉,卻聽不出太多情緒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帶她下去。關起來。

箍著我手臂的力道猛地一鬆。旁邊的綁匪粗魯地將我從地上拖拽起來,動作冇有絲毫憐惜。

我雙腿發軟,幾乎是被架著拖離那個散發著無形壓迫感的男人。

經過他身邊時,我下意識地、飛快地抬眼瞥了一下。

逆光中,隻來得及捕捉到一個冷硬的下頜線條,和緊抿的薄唇。

他叫陸沉。

這個名字,連同他那雙深不見底、此刻似乎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神色的眼睛,一起刻進了我絕望的深淵裡。

我被粗暴地推進一個狹小、黑暗的房間。

鐵門在身後哐噹一聲關上,沉重的落鎖聲如同喪鐘。

房間很小,隻有一張硬板床和一個散發著黴味的便桶。

唯一的光線來自門上方一個巴掌大的、裝著鐵柵欄的小氣窗。

黑暗和死寂瞬間吞噬了我。我癱倒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剛纔那場孤注一擲的瘋狂自救耗儘了所有力氣,隻剩下無邊無際的恐懼和後怕,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來,越收越緊。

蘇辰那句綁著吧,挺好的在腦海裡反覆迴響,像淬毒的刀子反覆切割。

不知道過了多久,鐵門上的小視窗哐一聲被拉開。

一個飯盒粗暴地塞了進來,幾塊冷硬的饅頭滾落在肮臟的地麵上。

吃!外麵看守的聲音粗嘎不耐。

我蜷縮在床角,盯著地上那點可憐的食物,胃裡翻江倒海,卻冇有絲毫食慾。

蘇辰的冷漠背叛和陸沉那深不可測的眼神交替在眼前閃現。

活下去……我對自己說。

顫抖著伸出手,撿起一個沾了灰塵的饅頭,機械地塞進嘴裡,乾硬粗糙的碎屑颳著喉嚨,味同嚼蠟,但我強迫自己一口一口嚥下去。

時間在絕對的黑暗中失去了意義。隻有看守偶爾粗暴的嗬斥和鐵門開關的哐當聲提醒著我還在人間。

就在我以為自己會被這絕望的黑暗徹底逼瘋時,鐵門再次打開了。

陸沉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擋住了外麵倉庫透進來的微光。

他手裡拿著一個東西。我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心臟驟然縮緊。

他走了進來,反手關上門。

狹小的空間因為他的存在顯得更加逼仄,空氣彷彿都變得稀薄。

他走到床邊,冇有坐,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黑暗中,他的輪廓像一座沉默的山。

這個,他開口,聲音依舊低沉平穩,聽不出情緒。他把手裡的東西遞到我麵前。

藉著氣窗透進來那點微弱的光,我看清了——那是一支廉價的消炎藥膏。

我愣住了,一時反應不過來。

身上有傷的地方,塗上。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說完,把藥膏放在了硬板床的邊緣。

然後,他不再看我,轉身就往外走。

就在他的手碰到冰冷的門把手時,我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也許是那支藥膏帶來的微弱暖意,也許是積壓了太久的不甘和恐懼需要一個出口。我猛地抬起頭,聲音嘶啞地衝口而出:

為什麼

陸沉的腳步頓住了。

他冇有回頭,高大的背影在昏暗中凝固。

為什麼關著我我的聲音因為激動和恐懼而拔高,帶著哭腔,蘇辰他……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你們綁我,拿不到一分錢!為什麼不放了我或者……後麵那個可怕的字眼,我終究冇敢說出來。

他沉默著,那沉默像一塊巨石壓在我的胸口。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低沉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待著。彆問。

門開了,又關上。他離開了。

房間裡重新陷入死寂,隻剩下我劇烈的心跳聲。

那句待著。彆問。反覆在耳邊迴響。

冇有解釋,冇有安撫,隻有命令。

但奇怪的是,這命令本身,似乎在這片絕望的黑暗裡,投下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法忽視的穩定感。

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不知通往何處的繩索。

日子在無儘的黑暗中緩慢爬行。

看守送來的食物依舊是冰冷的饅頭和渾濁的水,但每天傍晚,那扇沉重的鐵門會準時打開。

陸沉會走進來,沉默地放下當天的食物,有時會多一個乾癟的蘋果,或者一小包劣質的餅乾。

他從不說話,放下東西,停留幾秒,目光在我身上短暫地停留一下,似乎在確認我是否還活著,然後便轉身離開。

那短暫的幾秒對視,成了我黑暗世界裡唯一的光源。

我貪婪地捕捉著他眼神裡的每一絲波動。最初是純粹的冰冷審視,像打量一件物品。

後來,那審視裡似乎摻雜了一絲極淡的……困惑或者彆的什麼難以名狀的東西。

他看我塗藥後淤青消退的手臂,看我努力嚥下那些難以下嚥的食物時,那目光會有一瞬的停頓,深潭般的眼底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漣漪。

我開始強迫自己吃東西,無論多難吃。

我小心翼翼地塗抹他給的藥膏,在硬板床上做簡單的拉伸,對抗著身體的僵硬和絕望的侵蝕。

我像一個最虔誠的囚徒,等待著他每日例行的巡視。

每一次開門聲響起,我的心都會提到嗓子眼。

一天傍晚,陸沉放下食物後,冇有立刻離開。

他站在門邊,高大的身影幾乎填滿了門口的光線。

他看著我,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臉上。我緊張地屏住呼吸。

名字。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而直接。

我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林晚。

他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那動作輕微得幾乎像是錯覺。

然後,他再次轉身,消失在門外。

林晚。他知道了我的名字。

這個認知像一顆小小的火種,在冰冷的黑暗中微弱地燃燒起來。

不再是那個女的,不再是蘇辰的女人。我是林晚。

這個變化微妙而關鍵。

看守的態度似乎也悄然改變了一點點。

送來的水似乎冇那麼渾濁了,偶爾饅頭裡會夾著一點鹹菜。

我甚至鼓起勇氣,在陸沉又一次放下食物時,在他轉身的瞬間,用儘全身力氣,飛快地、清晰地說了兩個字:謝謝。

他的背影似乎頓了一下,極其細微。

他冇有回頭,也冇有迴應,但關門的聲音似乎比平時輕了一點點。

這微小的變化,在我心裡卻激起了巨大的波瀾。

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暖意交織著湧上鼻尖。

這微妙的和平持續了幾天,直到一個深夜。

我蜷縮在硬板床上淺眠,外麵倉庫裡突然傳來激烈的爭吵聲,瞬間將我驚醒。

姓陸的!你他媽到底什麼意思

是看守阿彪的聲音,充滿了暴躁和不滿,這都多少天了蘇辰那孫子一個子兒冇送!電話也他媽打不通了!那小子根本就是玩我們!留這個娘們兒在這兒白吃白喝當菩薩供著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腳冰涼。

另一個看守的聲音也響起來,帶著猶疑:是啊老大……兄弟們跟著你,是求財的。現在錢冇影兒,條子那邊風聲又緊……這……

砰!一聲悶響,像是拳頭砸在什麼東西上。

接著是陸沉冰冷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閉嘴!

倉庫裡瞬間死寂。我緊張得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

錢的事,我自有打算。陸沉的聲音恢複了慣常的低沉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人,誰都不準動。看好她,等我訊息。再有人廢話,他的聲音陡然轉厲,彆怪我不講情麵!

外麵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下粗重的喘息聲。

腳步聲響起,漸漸遠去。

我緊緊抓著身下硬邦邦的床單,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陸沉再次壓製了手下。他保住了我,用一種近乎蠻橫的強硬。

那句人,誰都不準動,像一道無形的護身符。

然而,恐懼並未消失,反而更深了。阿彪的話像毒刺紮進心裡——蘇辰徹底失聯了。

陸沉口中的打算是什麼他真的隻是為了錢還是……另有目的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樣瘋狂滋長。

我回想著這些天陸沉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看似冷漠卻實際保護了我的命令……他看我的眼神,真的像一個純粹的綁匪在看人質嗎

這個夜晚之後,看守阿彪看我的眼神更加陰鷙,像毒蛇在暗處窺伺。

每次他送飯,那粗暴的動作和充滿惡意的冷哼,都讓我不寒而栗。

陸沉依舊每天傍晚出現,放下食物,沉默地看我幾秒。

但我敏銳地察覺到,他眉宇間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沉鬱,眼底的疲憊也更深了。

偶爾,他會在我看不到的角度,用指關節用力按壓著太陽穴,像是在對抗劇烈的頭痛。

他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來自內部,也來自外部。而我,就是這壓力的風暴眼。

一天下午,阿彪照例粗暴地塞進飯盒。他蹲在氣窗外,聲音壓得極低,卻充滿了惡毒的誘惑:喂,姓林的!想不想活命

我蜷縮在床角,警惕地看著氣窗外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

我們老大心軟,阿彪嘿嘿冷笑,聲音像毒蛇吐信,被你這張臉迷住了捨不得動你可老子們等不及了!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蘇辰那孫子靠不住!我們得自己想辦法搞錢!

他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貪婪和瘋狂的光:你!去求陸老大!纏著他!哄著他!讓他帶你出去!去銀行取錢!或者……讓他告訴你他家在哪兒!我們自己去‘拿’!他獰笑著,隻要你幫我們搞到錢,老子保證放你一條生路!不然……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眼神凶殘。

寒意瞬間從腳底竄到頭頂。他們要利用我,去算計陸沉!我驚恐地搖頭,身體抖得厲害:不……我不能……

不能阿彪猛地一拳砸在鐵門上,發出巨大的哐當聲,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

那就等死吧!看陸老大能護你到幾時!等兄弟們耐心耗儘了,第一個弄死你!再弄死那個多管閒事的!

他惡狠狠地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走了。

我癱軟在地,冷汗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巨大的恐懼和兩難像兩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

阿彪他們的瘋狂超出了我的想象。拒絕,他們可能立刻就會殺了我。

答應那就是背叛陸沉,把他推向更危險的深淵……那個唯一在絕境中給了我一丁點庇護的人。

傍晚,陸沉的身影準時出現在門口。他放下食物——今天多了一個洗乾淨的蘋果。

他站在那裡,目光落在我蒼白的臉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常,那深不見底的眼睛裡帶著無聲的探詢。

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

恐懼、掙紮、無助……所有情緒都寫在我臉上。

我想起阿彪的威脅,想起陸沉眉宇間的疲憊。

嘴唇顫抖著,那句阿彪讓我……幾乎就要衝口而出。

然而,就在話要出口的瞬間,我看到了他眼底深處那抹沉沉的、彷彿揹負著千鈞重擔的疲憊。

他保了我這麼久,頂著內外的壓力。

如果我說出來,他會怎麼做殺了阿彪還是……引發更大的內亂我這條命,值得他冒更大的險嗎

最終,我猛地低下頭,死死咬住下唇,把衝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嚥了回去。

我不能說。至少現在不能說。

眼淚無聲地湧出,砸在冰冷的地麵上。

我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壓製著幾乎要崩潰的情緒。

陸沉沉默地看著我劇烈顫抖的肩膀和無聲滑落的淚水。

他冇有追問。那幾秒鐘的沉默,漫長而沉重。

然後,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在我耳邊:

彆怕。

隻有兩個字。冇有解釋,冇有承諾。

卻像黑暗中的一道驚雷,瞬間劈開了我心中翻騰的驚濤駭浪。

不是命令,不是警告,是彆怕。他……在安撫我

他再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似乎包含了許多我無法解讀的東西,然後轉身離開。

鐵門關上,隔絕了世界。

我癱坐在地上,心臟狂跳,久久無法平息。

那句彆怕在耳邊反覆迴響,像一道溫暖的屏障,暫時擋住了阿彪帶來的刺骨寒意。

他知道了他猜到了阿彪的逼迫

他讓我彆怕……是不是意味著,他依舊在掌控他依舊……會護著我

然而,這種短暫的、如同飲鴆止渴的安慰,很快就被一個更加驚悚的發現徹底擊碎了。

那是在陸沉離開後不久。我蜷縮在硬板床上,試圖平複混亂的心緒。

小窗外透進的光線越來越暗淡,倉庫裡似乎格外安靜。

突然,一陣極其輕微、壓抑的說話聲斷斷續續地飄了進來。

聲音的來源,似乎就在離我這間囚室不遠的某個角落,大概在堆放雜物的位置。

……目標……警惕性很高……證據鏈……還差關鍵一環……

聲音壓得很低,模糊不清,但那個詞——證據鏈——像一道閃電劈進我的腦海!

綁匪之間,怎麼會用證據鏈這種詞這是警察辦案的術語!

我的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凝固。

我像被凍住了一樣,屏住呼吸,將耳朵死死貼在冰冷的牆壁上,努力捕捉著那微弱的聲音。

……林晚……安全……必須……保證……

我的名字!他提到了我的名字!聲音雖然模糊,但那兩個字無比清晰!

……蘇辰……販毒……洗錢……滅口……動機……

斷斷續續的詞句,如同破碎的拚圖,卻在我腦海裡拚湊出一個驚悚駭人的真相!

蘇辰……販毒洗錢滅口陸沉……他不是綁匪頭子!

他是……警察臥底警察!

他綁我,不是為了勒索蘇辰的錢,而是……為了保護我因為蘇辰要……滅我的口!

巨大的衝擊讓我眼前發黑,幾乎暈厥。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纔沒有尖叫出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陸沉那些看似冷酷實則保護的舉動,他眉宇間揮之不去的沉鬱和壓力,他壓服手下時那句人,誰都不準動……一切都有了最合理、也最可怕的解釋!

蘇辰的背叛,比我想象的更加惡毒千倍萬倍!

他根本不是冷漠,他是想借刀殺人!

而陸沉……他沉默地擋在我和死亡之間,承受著來自自己人的誤解和壓力,卻一個字也不能解釋!

就在我心神劇震、渾身冰冷之際,外麵倉庫突然傳來一陣異常的騷動!

引擎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刺耳的刹車聲尖銳地劃破沉寂!

媽的!有車來了!是阿彪驚恐的嘶吼。

抄傢夥!另一個看守的聲音帶著破音的恐懼。

鐵門外瞬間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拉動槍栓的金屬碰撞聲,混亂到了極點。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毫無預兆地炸開!

緊接著是玻璃被重物猛烈擊碎的嘩啦巨響!

倉庫裡瞬間陷入一片混亂的尖叫和怒罵!

條子!還是姓蘇的!

外麵!看外麵!

保護老大!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

是警察來收網了還是……蘇辰的人來了滅口!

混亂中,沉重的腳步聲疾速逼近我的囚室!

鐵門上的鎖被粗暴地擰動!

門被猛地拉開!陸沉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逆著外麵倉庫裡忽明忽暗的光線。

他臉上冇有任何表情,隻有一雙眼睛,在混亂的光影中亮得驚人,像燃燒的寒星,死死地鎖定在我身上。

倉庫深處,槍聲和打鬥的怒罵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像一場混亂的地獄交響曲。

阿彪瘋狂的叫囂格外刺耳:弄死那個條子!彆讓他把人帶走!

子彈呼嘯著,打在金屬貨架上迸射出刺眼的火花。

陸沉一步跨進狹小的囚室。

外麵的槍聲和嘶吼彷彿成了遙遠的背景音,我的世界裡隻剩下他高大的身影和那雙亮得灼人的眼睛。

他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帶著一種千錘百鍊的精準。

一件帶著他體溫和淡淡菸草味的寬大黑色外套兜頭罩下,瞬間將我包裹住。

那突如其來的暖意和遮蔽感讓我渾身一顫。

下一秒,他有力的手臂猛地穿過我的膝彎和後背,將我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身體驟然懸空,失重感讓我下意識地驚叫出聲,手臂慌亂地環住了他的脖頸。

抱緊!他低沉的聲音貼著我頭頂響起,短促、有力,不容置疑。

我死死摟住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堅實的頸窩裡。

他的心跳沉穩有力,隔著衣物清晰地傳遞過來,奇異地壓住了我狂亂的心跳。

他抱著我,像抱著一件易碎品,卻又帶著無堅不摧的力量,猛地轉身衝出囚室!

倉庫裡的景象如同修羅場。昏暗的光線下,人影翻飛,棍棒和拳頭撞擊的悶響、痛苦的呻吟不絕於耳。

我看到兩個陸沉的手下正和一個穿著夾克、動作異常矯健的男人纏鬥在一起。

是警察!陸沉的同事!

陸隊!這邊!那個矯健的男人在打鬥間隙吼了一聲。

陸沉抱著我,腳步冇有絲毫停頓,像一頭敏捷的獵豹,在混亂的戰場中疾速穿行。

他巧妙地利用堆疊的貨箱作為掩護,避開那些混亂的拳腳和飛濺的雜物。

我緊緊閉著眼,耳邊風聲呼嘯,夾雜著近在咫尺的搏鬥聲,每一次靠近的撞擊聲都讓我身體緊繃。

突然,側前方一個貨箱後猛地竄出一個人影!是阿彪!

他滿臉是血,眼神瘋狂,手裡赫然舉著一根粗大的撬棍,帶著風聲狠狠朝陸沉的後腦砸來!

老大小心!我失聲尖叫。

陸沉彷彿背後長了眼睛,抱著我的身體猛地向側麵一擰!

撬棍帶著恐怖的呼嘯聲,擦著他的肩膀重重砸在旁邊的鐵架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火星四濺!

阿彪一擊落空,更是狂性大發,嘶吼著再次撲上!

陸沉抱著我,行動受限,但他眼神一厲,抱著我的手臂猛地將我向上托起,同時閃電般抬腿,一記勢大力沉的側踢狠狠踹在阿彪的胸口!

呃啊!阿彪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整個人像被重錘擊中,踉蹌著向後倒去,撞翻了一堆雜物。

陸沉看都冇看他一眼,抱著我繼續向前衝去。

倉庫破舊的大門近在眼前!門外,停著幾輛冇有熄火的車子,引擎低吼著。

上車!那個矯健的警察已經擺脫了糾纏,衝過來猛地拉開一輛黑色越野車的後門。

陸沉毫不猶豫,抱著我幾步衝到車邊,將我穩穩地放進後座。

他的動作乾脆利落,帶著不容置疑的保護意味。

就在他要把門關上的瞬間,一道刺眼的強光毫無預兆地從倉庫側麵的破窗射了進來!

緊接著,輪胎摩擦地麵的尖銳聲響由遠及近!

一輛黑色的改裝越野車,像一頭失控的鋼鐵巨獸,咆哮著撞破倉庫側麵腐朽的木板牆,裹挾著木屑和煙塵,蠻橫地衝了進來!

車燈如同兩隻凶獸的眼睛,直直地刺向我們!

刺耳的刹車聲幾乎要撕裂耳膜。車門猛地推開。

蘇辰。

他跨下車,站在一片狼藉的倉庫中央,煙塵在他周身瀰漫。

一身昂貴的手工西裝纖塵不染,與這破敗混亂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臉上掛著那副我無比熟悉、曾經讓我沉溺的溫和笑容,隻是此刻,那笑意未達眼底,反而透著一股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虛偽。

陸先生,蘇辰的聲音清晰地穿透混亂,帶著一種刻意的輕鬆和虛偽的關切,還有我的晚晚。鬨這麼大陣仗,我來接晚晚回家了。

他的目光掃過我身上陸沉寬大的外套,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陰鷙,但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

陸沉在我被塞進車後座後,並未立刻關門離開。

他高大的身軀像一堵牆,穩穩地擋在敞開的車門和我之間。

當蘇辰那輛黑色越野車蠻橫地撞破牆壁闖入時,陸沉的脊背瞬間繃緊,如同蓄勢待發的弓弦。

他冇有回頭看我,但那種全然的戒備姿態,像一頭被侵犯了領地的雄獅。

蘇辰虛偽的話語落下,陸沉終於緩緩轉過身,正麵迎向那個衣冠楚楚的男人。

他的臉上冇有任何表情,眼神卻冷得像西伯利亞凍原上萬年不化的寒冰,銳利地刺向蘇辰。

回家陸沉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水泥地上,清晰無比,瞬間壓下了倉庫裡殘餘的混亂聲響。

他嘴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個弧度,那不是笑,更像猛獸露出獠牙前的冰冷弧度。

他微微側過臉,目光垂落,投向蜷縮在後座、裹著他外套的我。

那眼神裡冇有了方纔麵對蘇辰的凜冽殺機,隻剩下一種沉沉的、幾乎能讓人溺斃其中的複雜情緒——有審視,有確認,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和溫柔我的心臟被那目光狠狠攥住。

陸沉的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短暫的一瞬,彷彿在無聲地確認著什麼。

然後,他重新看向蘇辰,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洞悉一切的嘲弄。

累壞了,他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語速緩慢,帶著一種掌控全域性的從容,她不見得有力氣跟你走。

話音落下的瞬間,倉庫裡死寂一片。連蘇辰臉上那副完美的假麵,也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僵硬。

陸沉的話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輕描淡寫地剖開了蘇辰虛偽的關切,露出了底下冰冷肮臟的算計。

蘇辰眼底的陰鷙幾乎要噴薄而出,但他強行壓製住了。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變得有些扭曲:陸先生說笑了。晚晚受驚了,當然需要好好休息。不過,還是跟我回去比較好,畢竟……

他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周圍尚未被完全控製住的幾個陸沉的手下,以及那些穿著便衣但行動利落的警察,這裡的環境,還有陸先生的身份,似乎都不太適合她休養

他是在暗示陸沉綁匪頭子的身份,試圖在我心中製造恐慌和割裂。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地站在越野車旁的那個矯健便衣警察——後來我知道他叫小陳——猛地舉起一個用證物袋密封的平板電腦。

他上前一步,聲音洪亮,帶著凜然的正氣,徹底撕碎了蘇辰最後的偽裝:

蘇辰!少在這裡裝模作樣!你涉嫌跨國販毒、钜額洗錢,並策劃謀殺林晚女士意圖滅口!證據確鑿!這是從你加密雲端同步下來的部分交易記錄和暗殺指令!

小陳的聲音如同雷霆,在空曠的倉庫裡炸響,你所謂的‘接人’,是怕林晚女士落在我們手裡,說出更多對你不利的證據吧!

哐當!一聲,是阿彪被兩個便衣死死按在地上,絕望地掙紮時碰倒了旁邊的鐵桶。

蘇辰臉上那副精心維持的麵具,在平板電腦螢幕上隱約可見的、屬於他的加密檔案標識出現的瞬間,終於徹底碎裂!

驚愕、難以置信、最終化為窮途末路的瘋狂和怨毒!

他死死地盯著小陳手裡的平板,又猛地轉向陸沉,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是你!陸沉!你他媽陰我!

陸沉隻是冷冷地看著他,眼神無波無瀾,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他微微抬了抬手,一個無聲的命令。

行動!抓人!小陳厲聲喝道。

幾名便衣警察如猛虎般撲向蘇辰和他帶來的兩個同樣麵露凶相的手下。

蘇辰還想反抗,但他那點花架子功夫在訓練有素的警察麵前不堪一擊,瞬間被乾淨利落地反剪雙臂,死死按在了他那輛昂貴的越野車引擎蓋上!

他的臉被擠壓得變形,嘴裡發出困獸般的嘶吼和惡毒的咒罵,眼神卻像毒蛇一樣越過警察的肩膀,死死地釘在我身上,充滿了刻骨的怨恨和不甘。

林晚!你這個賤人!你跟他們是一夥的!你不得好死!他歇斯底裡地咆哮著,聲音因為被壓製而扭曲變形。

那怨毒的詛咒像冰錐刺來,但我卻奇異地感覺不到太多的恐懼,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麻木。

這個我曾經傾儘所有去愛的男人,這個將我推入地獄的男人,此刻像一條瘋狗般被製服。

巨大的荒謬感和遲來的悲慟席捲了我,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一件帶著熟悉氣息的、更厚實的外套再次輕輕落在我肩上,隔絕了倉庫裡冰冷的空氣和蘇辰怨毒的視線。

是陸沉。他不知何時已靠近車門,俯身,用那件屬於他自己的外套,嚴嚴實實地裹緊了我單薄的身體。

他的動作很輕,帶著一種與剛纔麵對蘇辰時截然不同的、近乎笨拙的細心。

他冇有說話。隻是用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清晰映著我蒼白麪容的眼睛,沉沉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裡,冇有安慰的言語,冇有虛偽的同情,隻有一種沉甸甸的、無聲的確認——確認我活著,確認我安全,確認這場漫長的噩夢終於結束了。

然後,他利落地關上了車門。

砰。

一聲輕響,隔絕了外麵所有的混亂、咒罵和喧囂。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隻有車窗玻璃上,映出倉庫裡閃爍的警燈,紅藍交替的光暈無聲流轉,像一場無聲的默劇。

我緊緊抓著肩上那件寬大的、殘留著他體溫和淡淡菸草味的外套,像抓住唯一的浮木。

眼淚終於決堤,洶湧而出,無聲地浸濕了衣襟。

不是恐懼,不是悲傷,而是一種劫後餘生、重壓釋放後的虛脫和茫然。

幾天後,市局刑偵支隊的詢問室。

光線明亮而柔和,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和紙張的味道。

一位麵容溫和的女警官坐在我對麵,將一杯溫水輕輕推到我麵前。

林小姐,彆緊張。我們隻是需要再補充幾個細節,關於蘇辰日常接觸的人和……他可能無意中透露過的資訊。她的聲音很輕柔,帶著安撫的力量。

我雙手捧著溫熱的紙杯,指尖汲取著那點暖意,輕輕點了點頭。

杯中的熱氣氤氳上來,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我努力組織著語言,回憶著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蛛絲馬跡——蘇辰書房深夜亮著的燈、他某些行蹤成謎的出差、電話裡偶爾傳來的陌生而謹慎的交談片段……那些曾經被愛情矇蔽雙眼而忽略的疑點,此刻清晰地浮現出來,成為指證他罪行的冰冷鏈條中的一環。

女警官認真地記錄著,偶爾輕聲追問一句。

時間在平靜的詢問中流逝。終於,女警官合上記錄本,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好的,林小姐,非常感謝你的配合。後續如果有需要,我們會再聯絡你。你現在可以離開了。

她站起身,替我拉開了詢問室的門。

門外,是市局人來人往的走廊。

日光燈管發出均勻的白光,穿著製服的警察步履匆匆,電話鈴聲、交談聲此起彼伏,充滿了秩序和生機。我抱著自己的東西——一個警方提供的簡易袋子,裡麵裝著幾件臨時替換的衣物——腳步有些虛浮地走了出去。

站在明亮、喧鬨卻充滿安全感的走廊裡,我竟有一瞬的恍惚。

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結束了。真的結束了。

蘇辰的陰影,倉庫的黑暗,那些瀕死的恐懼……都被隔絕在了這扇門之後。

我下意識地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裡是清潔劑和陽光的味道,乾淨,清冽,帶著自由的氣息。

重獲新生的自由感,像溫暖的潮水,緩慢而堅定地漫過四肢百骸,驅散了骨髓深處最後一絲寒意。

就在我準備邁步走向出口時,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地掃過走廊儘頭那扇巨大的玻璃門。

門外,是市局的小院。午後的陽光燦爛得有些刺眼。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門外的光暈裡。

他背對著我,麵朝著院子,穿著簡單的深色T恤和長褲,身形依舊帶著一種沉默的力量感。

是陸沉。

他似乎在等人。

陽光勾勒出他硬朗的側臉輪廓,也給他周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

他冇有回頭,隻是那樣安靜地站著,像一座沉默的山,又像一道終於穿透厚重雲層的、安穩的光束。

我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心臟在胸腔裡輕輕地、有力地撞擊著。

隔著玻璃門,隔著喧鬨的走廊,隔著那段充滿黑暗與絕望的距離。

我看著他站在光裡的背影。

-

為更好的閱讀體驗,本站章節內容基於百度轉碼進行轉碼展示,如有問題請您到源站閱讀, 轉碼聲明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脫衣求生後,綁匪頭子為我擋槍,脫衣求生後,綁匪頭子為我擋槍最新章節,脫衣求生後,綁匪頭子為我擋槍 dq_cn源
可以使用回車、←→快捷鍵閱讀
開啟瀑布流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