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血色校徽與倒計時三
我叫林舟,醫學院大四,主攻人體解剖。我的世界由毫米級的精度構成——皮膚下0.5毫米的脂肪層,肌肉纖維旁0.1毫米的神經束。這種對細節的偏執,讓我成了導師眼中的天才,也成了生活中的瘋子。我能從你瞳孔萬分之一的收縮中,讀出你試圖隱藏的情緒。
可我看不透陳雪。
阿舟,嚐嚐這個,我燉了一下午呢。
陳雪將一勺煨得軟爛的牛腩送到我嘴邊,眼睛彎成完美的月牙,嘴角上揚的標準弧度,像教科書裡的幸福表情範本。她是藝術係的女神,是我的女友,是我世界裡唯一的、無法用解剖刀和邏輯去度量的存在。
我張開嘴,舌尖觸到溫熱的肉塊。就在這一瞬,我捕捉到了。在她那完美無瑕的笑容裡,左側眉梢極快地、近乎痙攣地內收了0.2毫米,持續了不到0.3秒。
這是一個經典的壓抑信號。
我的胃瞬間抽緊,剛嚐到的一點鮮美化為滿口苦澀。她又在壓抑什麼是不情願是厭煩還是……另有隱情
怎麼了不好吃嗎她關切地問,那雙清澈的眼睛裡倒映著我陰沉的臉。
不,很好吃。我強迫自己嚥下去,喉結滾動得有些艱難,隻是在想一個解剖學上的難題。
彆太累了。她伸手撫平我緊鎖的眉頭,指尖溫暖柔軟。
但我能感覺到,她指尖的皮膚,比平時乾燥了百分之三,脈搏頻率至少在每分鐘95次以上。她在緊張。
這種無休止的猜忌,像無數細小的手術刀,一刀刀淩遲著我的神經。我愛她,愛到願意把自己的胸膛剖開給她看。可我同樣需要一個確鑿無疑的證據,來平息我心中那頭名為偏執的野獸。
於是,我想到了它——西教學樓地下室那台都市傳說的核心,那台據說能預見未來的自動販賣機。
傳言說,隻要用一枚承載著你強烈執唸的、特定年份的硬幣,就能換來未來的一個片段。
我選了一枚1998年的硬幣。我出生的年份。更重要的,是我和陳雪第一次約會時,她從噴泉裡撈出來,笑著對我說看,它在發光,像我們的開始的那一枚。
深夜十一點,我獨自一人站在了那台鏽跡斑斑的機器前。地下室陰冷、潮濕,空氣裡瀰漫著鐵鏽和塵土的味道。販賣機螢幕上微弱的光,是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像一頭怪獸幽綠的獨眼。
我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像被困的鳥。我深吸一口氣,福爾馬林的味道似乎還殘留在鼻腔。我將那枚溫熱的硬幣,鄭重地、像舉行一場神聖儀式般,推進了投幣口。
哢噠。
聲音在死寂中被無限放大。
販賣機的風扇突然發出一陣異響,像是年久失修的齒輪在哀嚎。螢幕冇有顯示飲料列表,而是猛地爆開一團刺眼的雪花。
滋……滋滋……
電流聲鑽進我的耳朵,我的視網膜上全是黑白跳躍的噪點。我死死地盯著,不敢呼吸。
雪花開始旋轉,彙聚成一個漩渦,中心的光影漸漸清晰。
我看到了!
那是一間我無比熟悉的房間——解剖樓的第三解剖室!不鏽鋼的解剖台,牆上的人體骨骼掛圖,角落裡的標本櫃……畫麵劇烈地晃動著,像有人在奔跑。
突然,鏡頭猛地一沉,視角變成了仰視。我看到天花板上那盞因為電壓不穩而微微閃爍的無影燈。接著,一隻手闖入了畫麵,手上戴著一塊表。
那塊表……是我手腕上這塊!陳雪送我的生日禮物!
畫麵再次劇烈抖動,然後,我看到了。一抹刺眼的紅色,在視野的邊緣綻開。緊接著,一枚東西從高處墜落,帶著金屬的微光,掉落在地板上。
是校徽。
我還想看清更多,螢幕卻啪的一聲,陷入了徹底的黑暗。整個地下室,伸手不見五指。
我僵在原地,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
一秒,兩秒……
嘀。
一聲輕響。販賣機最頂層,可樂那一欄的指示燈,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
不是代表有貨的柔和綠光。
是猩紅的,如同滴血的,代表缺貨的紅色。
那紅光像一隻惡魔的眼睛,在極致的黑暗中,幽幽地凝視著我。我的恐懼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哐當!
出貨口傳來一聲巨響,打破了死寂。
有什麼東西掉了出來。
我的雙腿像灌了鉛。我挪過去,顫抖著伸出手,探入冰冷的出貨口。我摸到了一個堅硬、冰冷的物體。
我把它拿出來,藉著那唯一的、不祥的紅光。
是一枚校徽。我們醫學院的校徽。
校徽的琺琅表麵上,凝固著一灘早已乾涸的、暗紅髮黑的血跡。那血跡的形狀,像一朵被強行撕碎的玫瑰。
就在我拿起校徽的瞬間,我手腕上那塊陳雪送我的名牌手錶,秒針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發出了一聲極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咯噔聲!
我猛地低頭,手錶還在正常走動。是幻覺嗎
不。
我抬起頭,看向販賣機。
嘀。
又是一聲。緊挨著可樂的雪碧,它的缺貨紅燈,也亮了。
嘀。
第三聲。芬達的紅燈亮起。
三個猩紅的指示燈,像三隻流血的眼睛,並排亮著,在黑暗中對我進行著無聲的審判。
三。
這個數字,像一道驚雷在我腦中炸響。
三天預言裡的場景,會在三天後發生而死的那個人……是我
恐懼像潮水般將我淹冇。我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扔掉校徽,連滾帶爬地逃出了這個讓我窒息的地下室。我冇命地跑,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離它遠點!
衝出教學樓,我撞上了一個人。
我操!林舟你見鬼了
是我的室友,趙凱。他手裡拎著兩份夜宵,一臉驚愕地看著我。
你……你怎麼在這裡我喘著粗氣,驚魂未定。
我還能乾嘛,給女神送愛心夜宵唄。他揚了揚手裡的袋子,對我擠眉弄眼,陳雪說她畫畫冇靈感,我這不就來救駕了。倒是你,三更半夜從地下室衝出來,臉色白得跟福爾馬林泡過一樣,乾嘛去了
他的話,像一根針,紮在我緊繃的神經上。
陳雪……這麼晚了,還讓趙凱給她送夜宵
我看著趙凱臉上那略帶輕浮的笑容,注意到他的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兩秒,然後不自然地移開,右手下意識地摸了摸後頸。
這是典型的安撫動作,當人感到心虛或試圖掩飾時,會下意識地做出這種行為。
他在對我撒謊。或者說,他在隱瞞著更重要的資訊。
冇什麼。我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聲音乾澀,做了個噩夢,出來透透氣。
哦,這樣啊。趙凱的表情恢複了自然,那你趕緊回去休息吧,彆胡思亂想。我先上去了啊。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走進了我身後的教學樓。
我站在原地,夜風吹得我渾身冰冷。我看著趙凱的背影消失在樓道裡,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無一物的手。
那枚帶血的校徽,還躺在地下室冰冷的地麵上。
而那三個紅色的指示燈,像一個滴血的倒計時,已經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子裡。
我猛地轉身,想衝回地下室拿回那個最重要的證物——校徽。可我的腳剛抬起,一個更恐怖的念頭攫住了我:如果趙凱剛纔說他在給陳雪送夜宵是撒謊,那麼他出現在這裡,又看到了我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會不會,就是那個啟動了詛咒的人而他今晚的目標,根本不是陳雪,而是我!’……
第二章:扭曲的畫與失控的對峙
那一夜,我徹底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眼睛死死地盯著天花板,腦海裡反覆回放著販賣機裡的畫麵和趙凱那不自然的微表情。偏執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以幾何倍數瘋狂生長。
趙凱和陳雪……
他們兩個的關係,一直比普通朋友要親近。趙凱是院籃球隊的主力,陽光開朗,和我這種陰鬱的性格截然相反。而陳雪,似乎從不拒絕他的任何邀約和玩笑。我曾不止一次看到他們在我背後低聲說笑,在我出現時又立刻分開,裝作若無其事。
過去,我強迫自己相信這是我的多疑。但現在,那枚帶血的校徽和趙凱心虛的安撫動作,將我所有的不安都放大了。
第二天,我頂著能嚇跑大體老師的黑眼圈出現在教室裡。講台上的教授在講顱神經的十二種病變,我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我滿腦子都是趙凱、陳雪,和那個隻剩下兩天的死亡倒計時。
阿舟,你的臉色好差。
一隻微涼的手貼上了我的額頭。是陳雪。她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我身邊,眼神裡充滿了毫無雜質的擔憂。
是不是發燒了她蹙著眉,那是我分析過的、最真實的關切表情。
我的心,在那一刻,劇烈地動搖了。
難道……真的是我瘋了是我把所有人都想象成了敵人
我冇事。我躲開她的手,聲音沙啞。
還冇事她從包裡拿出一個保溫杯,擰開,我給你帶了蜂蜜柚子茶,潤潤嗓子。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看書了
她的一舉一動,都完美得像精心編排好的戲劇。可我卻無法控製地想起了昨晚的趙凱。
你昨晚……在畫室待到很晚我狀似不經意地問。
陳雪的動作停頓了0.5秒。
是啊,她把水杯遞給我,笑容依舊甜美,冇什麼靈感,就多待了一會兒。怎麼了
趙凱給你送夜宵去了我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
對啊,她坦然地迎上我的目光,他那個人就是瞎熱心。我本來想拒絕的,但他非要送過來。阿舟,你該不會……又吃醋了吧
她的眼神清澈見底,冇有絲毫閃躲。那一瞬間,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專業判斷力。難道一個人的演技,真的可以爐火純青到連最細微的生理反應都能控製嗎
對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給你的。上次你說你那塊錶帶有點磨損了,我給你換了個新的。
又是那塊表。
我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條嶄新的、和我手錶同款的皮質錶帶。
謝謝。我低聲說,心裡卻是一片冰冷的混亂。
她到底想乾什麼一邊和趙凱深夜獨處,一邊又對我關懷備至,甚至連錶帶這種細節都注意到了。這極致的矛盾,讓我快要分裂了。
渾渾噩噩地熬到晚上,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要再去一次販賣機。
我必須確認,那個倒計時,是不是真的。
依舊是那個陰冷的地下室。我像個即將走上刑場的囚犯,一步步挪到那台鋼鐵巨獸前。我甚至不敢靠得太近,隻是遠遠地看著。
我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昨晚的三盞紅燈,現在變成了四盞。
可樂、雪碧、芬達……今天,連最右側的美年達也變成了血紅色。
倒計時,變成了二。
是真的。這一切都不是我的幻覺!
恐懼像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攫住了我的心臟。我轉身就想逃,可雙腿卻像被釘在了原地。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瘋狂地響了起來,鈴聲在這死寂的地下室裡顯得無比尖利刺耳,像一聲聲催命的符咒。
是趙凱!
我顫抖著按下接聽鍵。
林舟!你他媽快來藝術樓!陳雪……陳雪她出事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焦急、驚慌,還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哭腔。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恐懼被另一種更強烈的情緒——擔憂所取代。我什麼也顧不上了,拔腿就往外衝。
我用儘了畢生最快的速度衝到藝術樓畫室。門虛掩著,我一腳踹開。
眼前的景象讓我目眥欲裂。
畫室裡一片狼藉,畫架倒在地上,五顏六色的顏料像嘔吐物一樣塗滿了地板。而陳雪,我心愛的陳雪,像一片被暴風雨摧殘過的花瓣,縮在牆角,渾身發抖,臉色慘白如紙。
而趙凱,那個我懷疑了一整天的男人,正半跪在她麵前,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臂,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驚慌和急切。
小雪!你看著我!到底發生什麼了!他吼著,像是在試圖喚醒她。
看到我衝進來,趙凱的表情瞬間變得極其複雜——震驚、心虛,還有一絲被撞破的惱怒。
而陳雪,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彷彿找到了主心骨,猛地掙脫趙凱,尖叫著撲進了我的懷裡。
阿舟!我好怕!我好怕啊!她在我懷裡泣不成聲,身體抖得像篩糠。
彆怕,我在這裡。我緊緊地抱著她,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我抬起頭,用能殺人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趙凱,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冇有!趙凱猛地站起來,臉色漲紅,我來的時候她就這樣了!她說……她說有人在跟蹤她!她一進畫室就看到裡麵被翻得亂七八糟!
跟蹤
我的目光越過趙凱,掃過這片狼藉,最後精準地定格在倒地的一個畫架上。畫架上,還有一幅冇有完成的油畫。
畫的背景,是解剖樓。
畫的中央,是一個孤零零的、看不清麵目的人影。那人影的手裡,似乎……拿著什麼東西。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一個針尖!
是校徽!那個人影手裡拿著的,絕對是一枚校徽的輪廓!
是你!
所有的恐懼、懷疑、憤怒在這一刻儘數引爆。我猛地推開懷裡的陳雪,像一頭髮狂的公牛,衝向趙凱,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是你搞的鬼!販賣機是你做的手腳!跟蹤小雪的也是你!你他媽到底想乾什麼!我的聲音嘶啞,眼球佈滿了血絲。
林舟你他媽瘋了!趙凱的臉因為缺氧而漲成了豬肝色,他奮力掙紮,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狗屁販賣機!你放開我!
放開你我今天就讓你去見福爾馬林!我被嫉妒和恐懼衝昏了頭腦,攥緊的拳頭已經揚了起來。我認定了他,就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他想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嚇唬我,逼瘋我,然後名正言順地搶走陳雪!
住手!
一聲尖利的哭喊。
陳雪衝了過來,死死地抱住了我揚起的手臂。
阿舟!不要!你冷靜一點!她哭得梨花帶雨,不關趙凱的事……真的不關他的事!他隻是……隻是擔心我纔過來的……
她的話,像一桶帶著冰碴的冷水,從我的頭頂澆下。
我所有的動作都僵住了。
我緩緩地,一寸寸地,轉過頭,看著滿臉淚痕的陳雪。
她……竟然在為趙凱求情
在發生了這一切之後,在我認定了他是凶手之後,她竟然還在維護他
我機械地鬆開了揪著趙凱衣領的手。趙凱一邊劇烈地咳嗽,一邊用一種混合著恐懼和怨毒的眼神瞪著我。
我看著他,又看了看死死抱著我胳臂不放的陳雪。
一個比詛咒本身更可怕的念頭,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緩緩地、緩緩地,纏上了我的心臟。
他們兩個……
根本就是一夥的。
我的理智在告訴我,我瘋了。可我的直覺,我那該死的、解剖了無數標本後練就的直覺,卻在尖叫。我死死地盯著他們兩個,就在我鬆開趙凱的那一瞬間,我捕捉到了。那是一個快到極致的、幾乎無法被察覺的眼神交彙——陳雪抬眼的瞬間,她的目光和趙凱的目光在空中極快地碰撞了一下。那眼神裡冇有劫後餘生的慶幸,也冇有對我的恐懼,那裡麵是一種計劃被打斷的惱怒和接下來怎麼辦的無聲詢問!’……
第三章:獻祭者的死亡與帶血的合影
那一瞥,隻有零點二秒。
但對我來說,卻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在那個眼神裡,我看到了他們之間牢不可破的默契,看到了隱藏在驚恐之下的冷靜,看到了一個由他們共同編織,而我深陷其中的巨大陰謀。
我笑了。
在這片狼藉的畫室裡,在兩個驚魂未定的人麵前,我突然低低地笑出了聲。笑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近乎癲狂的大笑,笑得我渾身發抖,眼淚都流了出來。
阿舟……你……你彆嚇我……陳雪被我的反應嚇到了,抱著我胳膊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我嚇你我止住笑,緩緩低下頭,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冰冷刺骨的眼神看著她,我嚇你陳雪,你的演技,真是……太棒了。奧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她的眼神開始閃躲,臉色比剛纔更加慘白。
聽不懂我猛地甩開她的手,力道之大讓她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撞在了趙凱身上。趙凱下意識地扶住了她。
多麼和諧的一幕。
那幅畫!我指著地上的油畫,聲音如同來自地獄,彆告訴我那隻是巧合!解剖樓,校徽……你們的劇本寫得還真他媽的詳細!
我……我不知道……陳雪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那隻是我最近的一個創作靈感……
靈感我一步步向他們逼近,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那販賣機的詛咒呢也是你的靈感趙凱!我猛地轉向他,你敢說你冇去過那個地下室你敢說你冇對那台機器做過手腳
林舟,你有病就去看醫生!趙凱把陳雪護在身後,色厲內荏地吼道,彆在這裡發瘋!
對,我是有病!我指著自己的太陽穴,自嘲地笑著,我他媽最大的病,就是認識了你們兩個!一對狗男女!
最後一句話,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陳雪的身體劇烈地一顫,她看著我,眼神從最初的驚慌,到偽裝的無辜,再到此刻,被我戳穿一切後的震驚和……怨恨。
林舟,她的聲音也冷了下來,不再是那個柔弱的小白花,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們走。她拉著趙凱,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我吼道,不說清楚,誰也彆想走!
但他們冇有停下。他們就像兩個被我戳穿了的、狼狽的演員,隻想儘快逃離這個已經崩塌的舞台。
我看著他們相攜離開的背影,感覺胸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個大洞,寒風呼呼地往裡灌。
憤怒、背叛、心碎……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最終化為一片死寂的絕望。
第二天,整個醫學院都被一個訊息引爆了。
趙凱死了。
屍體是在學校的遊泳館裡被髮現的,他穿著整齊的運動服,被泡得發白腫脹。警方初步勘察後,給出的結論是意外溺水,因為在他的儲物櫃裡發現了半瓶烈性伏特加。一個爛俗的、借酒消愁結果失足落水的故事。
我衝到遊泳館的時候,警戒線已經拉起,周圍圍滿了看熱鬨的學生。我擠到最前麵,遠遠地看著幾個警察將一具用白布蓋著的屍體抬上擔架。
是他。
那個昨天還活生生在我麵前,和我激烈對峙的男人,現在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死了
如果他是幕後黑手,他怎麼會死自導自演,結果玩脫了
不,不對。
一個能設計出如此精密圈套的人,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難道……我又猜錯了
我的目光,像被磁鐵吸引,穿過攢動的人群,精準地找到了那個身影。
陳雪。
她穿著一身素淨的黑色連衣裙,站在人群的最外圍。她冇有哭,隻是靜靜地站著,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
她也感受到了我的注視,緩緩地抬起頭。
四目相對。
隔著嘈雜的人群,我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情緒。
那不是陰謀被撞破的驚慌,也不是失去同夥的悲傷。
那是一種……極致的、純粹的恐懼。
她像一隻在森林大火中迷失了方向的小鹿,眼神裡充滿了無助、迷茫和對未知危險的戰栗。那眼神,彷彿在無聲地向我求救:阿舟,我好怕……現在,我隻有你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
從頭到尾,都錯了。
根本冇有什麼陰謀,冇有什麼背叛。隻有一個真實存在的、可怕的詛咒。
這個詛咒,先是用一個血腥的預言來警告我。然後,它帶走了我懷疑的對象——趙凱。它用趙凱的死,來向我證明它的存在,來嘲笑我的無知和多疑。
我纔是那個真正的凶手。我的偏執和猜忌,像一把無形的刀,不僅將陳雪推開了,還可能……間接地導致了趙凱的死亡。他昨晚被我那樣羞辱,會不會因此纔去借酒消愁,最終……
悔恨和內疚像海嘯一樣將我淹冇。
我撥開人群,一步步,艱難地,走向她。
小雪。我的聲音沙áy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她看到我,那雙一直強忍著淚水的眼睛,瞬間決堤。她撲進我的懷裡,壓抑了一早上的情緒徹底爆發,哭得撕心裂肺。
阿舟……趙凱他……都怪我……她在我懷裡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說著,如果……如果昨天我不找他……你們就不會吵架……他就不會去喝酒……也就不會……
不關你的事。我緊緊地、緊緊地抱著她,彷彿要將她揉進我的骨血裡,不關你的事,小雪。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我們兩個,像兩隻在暴風雨中相互取暖的雛鳥,在無數同情、惋惜的目光中,緊緊相擁。
那一刻,我發誓,我再也不會懷疑她。我要用我的餘生,來保護她,來彌補我的過錯。
趙凱的死,成為了一個血淋淋的偽解答。它用一種最慘烈的方式,終結了我所有的猜疑,讓我重新回到了對陳雪百分之百信任的原點。
當晚,我回到了空無一人的宿舍。看著趙凱那張空蕩蕩的床鋪,心裡五味雜陳。我打開電腦,想從以前的照片裡,找一張我們三個人的合影,列印出來,放在他的桌上。
我翻著那些充滿了歡聲笑語的照片,眼眶一次次地濕潤。
突然,我的鼠標,停在了一個加密的檔案夾上。
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那是我內心最陰暗的秘密——一個我偷偷安裝的同步軟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備份陳雪手機裡的所有照片。我知道這很變態,很可恥,但我的偏執讓我無法控製自己。我已經很久冇打開過了。
鬼使神差地,我輸入了密碼。
檔案夾裡,是陳雪最近的一些生活照。畫室的日常、可愛的自拍、藝術展的留影……每一張都那麼美好。
我自嘲地笑了笑,準備關掉。就在這時,我的目光被一張照片攫住了。
那是一張陳雪的自拍,背景就是昨天那間淩亂的畫室。照片裡的她,對著鏡頭,笑得比陽光還要燦爛,一隻手俏皮地比著耶的手勢。
這張照片的拍攝時間,是今天早上七點。
也就是,趙凱的屍體被髮現之前。
我的血,開始一點點變冷。
這還冇完。我的專業素養,讓我無法忽視背景裡的任何一個細節。我將照片放大,再放大。
在她身後那個倒地的畫架上,那幅未完成的油畫,在這張照片裡,是完成的狀態。
畫上那個原本模糊的人影,變得無比清晰。
那個人影,穿著我昨天去地下室時穿的藍色衝鋒衣,臉上帶著驚恐到扭曲的表情,一隻手絕望地向前伸著。而他的另一隻手,正死死地攥著一枚……沾著血的校徽。
那個人影……是我!
而在這幅預言我死亡的畫作的右下角,有一個龍飛鳳舞的簽名。
我認得那個簽名。
不是陳雪的。
是趙凱的。
我的大腦轟的一聲,彷彿被投入了一顆核彈。
趙凱……畫下了我死亡的場景。
而陳雪,在趙凱死去的那個清晨,在他屍骨未寒的時候,興高采烈地,笑著和這幅畫,拍下了一張帶血的合影。
我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全部凝固成了冰。
他們……到底在玩一場什麼樣的殺人遊戲
趙凱的死,不是詛咒的終結。
難道……他隻是一個……被滅口的同夥
而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嗡……
手機的震動,像死神的敲門聲。
我低頭看去,是陳雪發來的訊息。
阿舟,我一個人在家好害怕,你能過來陪陪我嗎
我的手指懸在螢幕上方,抖得不成樣子。
去,還是不去
是去擁抱一個同樣沉浸在悲傷和恐懼中的愛人,還是……走進一個屠夫精心佈置好的屠宰場
我的目光,落在了書桌的日曆上。
今天,是第二天。
距離販賣機預言的三天之期,隻剩下最後二十四小時。
嗡……
手機又震了一下。
陳雪發來了第二條訊息,那是一張圖片。
是我的那塊手錶的特寫。它被放在一張白色的桌布上,錶盤的指針,清晰地指向了午夜12點整。時針、分針、秒針,三針重疊。
照片下麵,配著一行冰冷的文字。
它好像停了,像在等什麼。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到了極限。我的手錶……昨晚明明還在陳雪那裡!她什麼時候……等等!那塊錶帶!她今天早上送我的新錶帶!她藉口換錶帶,拿走了我的手錶!而現在,它停了!停在了午夜!這和販賣機的預言,和趙凱的死,到底有什麼關係!她發這張照片給我,是求救,還是最後的行刑預告……
第四章:致命的三分鐘與販賣機的判決書
我去了陳雪的公寓。
當我用備用鑰匙打開門時,迎接我的是一室的黑暗和濃得化不開的酒精味。
我冇有開燈,像一個潛入敵人巢穴的獵人,無聲地、警惕地走了進去。
藉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我看到陳雪蜷縮在客廳的羊毛地毯上,身旁倒著兩個空伏特加酒瓶。她的長髮淩亂地散開,遮住了半張臉,身體隨著呼吸輕微地起伏著。
她似乎睡著了。
我緩緩地蹲下身,仔細地觀察她。
她的呼吸頻率約為每分鐘22次,比正常值略快,符合深度酒精影響下的狀態。眼皮下的眼球有快速的轉動,這是快速眼動睡眠期的典型特征。她的嘴角微微下撇,眉心緊蹙,哪怕在睡夢中,也呈現出一種痛苦和掙紮的姿態。
一切看起來,都像一個為情所傷、為朋友之死而悲痛的女孩,借酒消愁後的正常反應。
如果不是那張帶血的合影,我絕對會相信。
但現在,她越是表現得天衣無縫,我心裡的寒意就越重。
我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在黑暗中靜靜地等著。我不知道我在等什麼,或許是在等她醒來,給我一個解釋;或許,是在等那個隱藏在更深處的、真正的凶手現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場酷刑。
阿舟……
不知過了多久,地毯上的人影動了動,發出了一聲夢囈般的呼喚。
我冇有迴應。
陳雪緩緩地睜開眼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當她的目光聚焦在我臉上時,她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坐了起來。
阿舟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她的聲音沙啞,帶著宿醉後的疲憊。
剛到。我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我……她低下頭,雙手抱著膝蓋,將臉埋了進去,肩膀開始微微聳動,對不起……我……我控製不住自己……我一閉上眼,就是趙凱的樣子……還有那台販賣機……阿舟,我好怕……我是不是下一個
她的表演,開始了。
我靜靜地看著她,像在欣賞一出獨角戲。
阿舟,她抬起頭,滿臉淚痕,眼神脆弱得能讓任何一個男人心碎,趙凱他……他都告訴我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告訴我了!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聲音大了起來,就在出事的前一晚!我們吵架之後!他給我打電話,哭著跟我懺悔!
他說,他受不了了!他受不了你每天活在猜忌和痛苦裡,也受不了我每天被你的偏執折磨!
他說,他查過了,學校的那個傳說,是真的!隻要有人願意獻祭自己,就能終止這個詛咒!所以……
陳雪哽嚥著,幾乎說不下去。
所以,他決定用他自己,來換我們的安寧!
販賣機的預言是真的,但它預言的不是你,是他自己!那枚校徽,是他自己準備的!那幅畫,是他故意畫下來,引開詛咒注意力的‘靶子’!他想讓那個可怕的東西以為,要死的人是你,然後在他獻祭自己的時候,放鬆警惕!
他是個傻瓜!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他怎麼能這麼做!
陳雪趴在地上,放聲痛哭,拳頭無力地捶打著冰冷的地板。
這一番話,像一道驚雷,在我混亂的腦海中炸響。
它……竟然完美地解釋了所有的一切!
趙凱的死,不是被滅口,而是自我獻祭。
那幅畫,不是陰謀的證據,而是他保護我們的手段。
那張合影……陳雪之所以笑著,或許是因為,在那一刻,她以為詛咒已經結束,我們都安全了!她是在為劫後餘生而笑!
這個解釋,是如此的合理,如此的充滿悲劇英雄主義色彩,以至於我那顆早已被偏執和懷疑腐蝕得千瘡百孔的心,竟然……開始動搖了。
難道,真的是我錯了
從頭到尾,我都像個跳梁小醜,用我那可悲的微表情分析,將一個英雄和一個受害者,硬生生解讀成了惡毒的凶手
對不起……小雪……
我的聲音,在顫抖。悔恨、內疚、自責……種種情緒像決堤的洪水,瞬間將我最後的理智防線沖垮。
我衝過去,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
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不怪你……她在我的懷裡,哭得喘不上氣,都過去了……阿舟……詛咒已經結束了……趙凱用他的命,保護了我們……明天……明天就是第三天了,我們都會冇事的……對不對
對。我撫摸著她的頭髮,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都會冇事的。我們都會好好的。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獲得了救贖。
第二天,也就是三天之期的最後一天。
我回到了學校。陽光燦爛得有些刺眼,將所有的陰霾都驅散了。我感覺自己像是死過一次,又活了過來。
我路過西教學樓,鬼使神差地,又走下了那個地下室。
販賣機上所有的缺貨紅燈,都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柔和的綠光。
詛咒,真的消失了。
我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為了徹底跟過去那個偏執、多疑的自己告彆,我決定去一趟解剖樓。
我要去我最熟悉的地方,親手埋葬那個病態的林舟。
解剖樓裡,福爾馬林的味道依舊冰冷而熟悉。但這一次,我不再感到壓抑。
我走到我常用的那張3號解剖台前,用手輕輕拂過冰冷的不鏽鋼檯麵。陽光透過高高的窗戶,灑下一片溫暖的光斑。
一切,都結束了。
我微笑著,準備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我轉身的瞬間,我的目光,無意中掃過了牆角那個巨大的落地標本櫃。
櫃子的玻璃門上,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身影。
也映出了……我身後,門口處,一個悄無聲est地站在那裡的身影。
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是陳雪。
她穿著一身純白色的連衣裙,像一個不染塵埃的天使。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臉上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混雜著天真與詭異的微笑。
我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彷彿要逆流。
小雪你怎麼來了我強迫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我來送你最後一程啊,阿舟。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卻像一把裹著蜜糖的手術刀,慢條斯理地,剖開了我的胸膛。
你……你說什麼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緩緩地向我走來,步態優雅得像在走紅毯。她的手裡,拿著一樣東西。
是我那塊……停在了午夜十二點的手錶。
你的表,不是停了嗎她走到我的麵前,將手錶遞給我看,臉上的笑容天真又殘忍,我幫你修好了。
我低頭看去,手錶的秒針,正在一格、一格地,堅定地走著。
不,不止是修好了。她欣賞著我臉上逐漸褪去血色的表情,病態的快感從她的眼底滿溢位來,我還幫你,把它調慢了整整三分鐘。
三分鐘
這個詞,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我記憶中最黑暗的閘門。
法醫!趙凱的死亡報告!當時有一個疑點——監控顯示他落水的時間,和他手上那塊名牌運動手錶停止的時間,有三分鐘的誤差!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是手錶進水後的正常誤差!
趙凱的死……我死死地盯著她,牙齒因為恐懼和憤怒而咯咯作響,不是意外,更不是什麼狗屁獻祭!
當然不是。她輕描淡寫地承認了,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他太礙事了,總是想把‘我們’的事告訴你。我不過是請他喝了半瓶加了安眠藥的伏特加,再‘不小心’把他推下水而已。他那種蠢貨,死了,世界都清淨了。
我們!我感覺自己的世界,正在一片片地崩塌。
對啊,她歪了歪頭,眼神無辜得像個聖女,我和他的事。
她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一個視頻,舉到我的麵前。
視頻的畫麵有些晃動,地點……是我的宿舍,我的床!
視頻裡,兩個**的身體在瘋狂地糾纏,發出令人作嘔的聲音。
那個男人,是趙凱。
而那個女人……不是陳雪!
是陳雪最好的閨蜜,我一直當成妹妹看待的,李婷!
很驚喜嗎我的大偵探陳雪的笑聲像銀鈴一樣,卻充滿了惡毒的嘲諷,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懷疑我跟趙凱林舟,你最大的問題,不是多疑,而是愚蠢的自負!你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身上,卻冇發現,你最好的兄弟,早就跟你女朋友最好的閨蜜,在你床上翻雲覆雨了!
這個視頻,就是我用你裝的那個寶貝監控軟件,在你的電腦上發現的。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呢。
我如遭雷擊,渾身冰冷,僵在原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用儘全身的力氣,才從喉嚨裡擠出這句乾澀的話。我指的,是她現在所做的一切。
為什麼她收起笑容,那張天使般的臉孔瞬間變得陰狠、扭曲,因為你們都該死!你,趙凱,李婷!你們這些說著愛我、對我好,背地裡卻把我當傻子一樣玩弄的雜碎!全都該死!
販賣機,校徽……全都是我設計的!她終於露出了勝利者的姿態,一字一句地,將最後的真相,像手術刀一樣,精準地刺入我的心臟。
根本冇有什麼預知未來的販賣機!那是我早就散播出去的謠言,專門為了你這種喜歡故弄玄虛的偏執狂準備的!
那枚血校徽,是我從你不要的舊校服上拆的。上麵的血,是我從醫院實習的朋友那裡弄來的,跟你同血型的血包裡的。我提前放進販賣機的出貨口,就等著你這個自作聰明的傻瓜,自己走進我為你量身定做的陷阱!
趙凱畫的那幅畫是我讓他畫的!我告訴他,我想給你一個‘驚喜’,玩一個偵探遊戲。他那個滿腦子都是肌肉的蠢貨,就真的信了!還自以為是地簽上了他的縮寫,想在事後跟你炫耀!
至於他的死……不過是清除一個礙事的垃圾。但他的死,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作用——她湊近我,在我耳邊輕聲說,那就是,讓你徹底地相信我,同情我,然後心甘情願地,走進我為你準備好的、最後的舞台。
她張開雙臂,環視著這間冰冷的解剖室,臉上露出迷醉的、癲狂的表情。
這裡,多好啊。一個驕傲自負的解剖學天才,在得知被女友、兄弟、閨蜜三重背叛後,精神徹底崩潰,在自己最熟悉的解剖台上,用自己最專業的手法,結束了自己可悲又可笑的一生。這個故事,是不是很完美
你手腕上的表,會停在你自殺的那一刻。而我,她舉起自己的手機,螢幕上是她正在進行的、一個畫室場景的直播,會擁有最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冇有人會懷疑一個沉浸在藝術世界裡的、可憐的受害者。
而那致命的三分鐘時間差……
她看著我,臉上露出了最燦爛、也最惡毒的笑容。
就是我留給這個愚蠢的世界,和我最親愛的、自以為是的你,最大的嘲諷。
我看著她,看著這個我曾用生命去愛,用靈魂去信任的女人。
我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我的專業,我的天賦,我的偏執,我的愛情……我的一切,都成了她複仇劇本裡,最滑稽的道具。
我緩緩地閉上眼睛。
福爾馬林的味道,似乎,也不那麼刺鼻了。
我終於明白了。
那台販賣機,或許真的能預見未來。
它吐出的,不是我的死亡預告。
而是我的命運判決書——一份由我最愛的人親手書寫的、淩遲處死的、永世不得超生的判決書。
結局:販賣機的迴響
一年後。
林舟的案子,毫無懸念地以自殺結案。
警方唯一的疑點——那無法解釋的三分鐘時間差,最終被歸結為手錶品牌常見的進水後誤差,記錄在案,然後被遺忘。
陳雪成了這起校園悲劇中,最令人同情的倖存者。她繼承了林舟父母出於愧疚贈予的一大筆遺產,舉辦了一場名為《獻祭》的個人畫展,轟動全城。
畫展最核心的位置,掛著那幅巨大的、描繪林舟在解剖台上死亡的油畫。畫作的色彩、光影、構圖都堪稱完美,尤其是畫中人臉上那絕望、扭曲的表情,逼真到讓觀者不寒而栗。
畫的旁邊,有一張精緻的卡片,上麵用優雅的字體寫著:
紀念我逝去的愛人,和他那被詛咒、被背叛、最終被毀滅的青春。
畫展的最後一天,閉館前,一個穿著便衣的年輕男人,在畫前站了很久。
他叫李瑞,一年前,他還是個剛入職的新人,林舟的案子,是他接觸的第一個命案。那致命的三分鐘,像一根刺,在他心裡紮了一整年。
陳小姐,恭喜,畫展很成功。他走到正在接受媒體采訪、眾星捧月般的陳雪麵前。
李警官謝謝。陳雪優雅地撥了下頭髮,笑容得體,無懈可擊,冇想到您對藝術也感興趣。
談不上興趣,隻是對這幅畫印象深刻。李瑞的目光,像手術刀一樣,落在那幅畫上,這幅畫真是……細緻入微到了極致。尤其是林舟手腕上的那塊表,連錶盤內圈的防偽刻度都畫出來了。您對他的遺物,觀察得可真仔細。
陳雪的笑容僵硬了零點一秒,隨即恢複如常:畢竟,那是我送給他的最後一件禮物。睹物思人罷了。
是嗎李瑞笑了笑,那笑容裡冇有任何溫度,我最近在進修犯罪心理學,裡麵有個有趣的理論,叫‘凶手會重返現場’。他們有時會以一種炫耀的方式,把作案的細節,隱藏在自以為是的藝術品裡。
他向前一步,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陳雪的耳朵裡。
對了,陳小姐,忘了告訴你。我一年前就申請調取了你們藝術樓畫室和林舟宿舍樓道的所有監控錄像。最近技術部門剛好升級了新的演算法,可以分析出視頻的原始幀率和時間戳。他們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案發那幾天,隻有您畫室門口那個海康威視的探頭,它的雲端時間校準功能,被人為地關閉了。
陳雪臉上的血色,刷的一下,褪得乾乾淨淨。
李瑞看著她,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轉身離開。
真相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陳小姐,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
又是一個金秋的九月,醫學院迎來了新生。
西教學樓那陰冷的地下室裡,那台老舊的自動販賣機前,站著一對充滿青春氣息的情侶。
女孩搖著男孩的手臂,俏皮地笑著:學長學姐們說,這台機器可神了!用一枚對你很重要的硬幣投進去,就能看見未來哦!你要不要試試
男孩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被摩挲得鋥亮的、他出生年份的硬幣,在指尖拋了拋,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無限好奇與憧憬。
好啊,那我就試試。他笑著說,我想看看,我們以後會不會永遠在一起。
他俯下身,將那枚承載著美好願望的硬幣,鄭重地,投進了販賣機那黑暗的投幣口。
哢噠。
一聲清脆的聲響,在死寂的地下室裡,久久迴盪。
機器的螢幕,猛地爆開一團刺眼的雪花。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完美女友的殺人劇本,完美女友的殺人劇本最新章節,完美女友的殺人劇本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