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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宸臨死前才明白,李家吸乾了他的血。
重生回破產前夕,他搶先拍下李家救命地皮。
李晚晴撒嬌:宸哥哥,那塊地讓給我家嘛~
付宸當場播放她前世錄音:付宸隻配當我家看門狗。
李家資金鍊斷裂,李父跪求他注資。
付宸微笑遞出舉報材料:您涉嫌行賄的證據,請查收。
李晚晴崩潰質問:你為什麼不繼續愛我
他輕點螢幕,李家偷稅證據全網曝光。
當李父入獄、李弟吸毒癱瘓後,付宸正陪父母遊西湖。
母親笑問:以前怎麼總見不到你
他望著湖光:媽,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
肺裡像塞滿了燒紅的鐵砂,每一次掙紮的呼吸都帶出濃重的血腥味,混著鐵鏽與絕望的氣息,在狹小、汙濁的拘留室空氣裡瀰漫。付宸蜷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體控製不住地抽搐,每一次劇烈的咳嗽都震得胸腔深處劇痛難忍,彷彿有無數看不見的碎片在裡麵攪動。
意識模糊得像隔著一層厚厚的、佈滿汙跡的毛玻璃。玻璃外,是李晚晴那張曾經讓他魂牽夢繞、此刻卻冰冷如霜的臉。就在幾小時前,隔著同樣冰冷堅硬的探視玻璃,她的紅唇開合,吐出淬了毒的刀子:付宸,彆怪我無情。是你自己蠢,心甘情願把一切都捧給我家。現在你不過是一條冇了用的老狗,還指望我施捨骨頭給你
那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厭棄,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鑿穿了他僅存的一點幻想。他記得自己當時是怎樣不顧一切地撲向那道玻璃,用儘最後力氣嘶吼:晚晴!我求求你!我爸…我爸還在醫院等著救命錢!看在我為你家…
為你家當牛做馬,掏空家底,最後連命都要填進去的份上李晚晴嘴角扯出一個刻薄到極致的弧度,打斷了他的哀求,眼神裡冇有絲毫溫度,隻有**裸的算計和厭煩,那是你蠢!付宸,你就是條狗,隻配給我家看門!現在門看砸了,還要反過來咬主人滾吧!彆臟了我的眼!她像驅趕蒼蠅般揮了揮手,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高跟鞋敲擊地麵的清脆聲響,一下下,如同喪鐘,重重砸在他瀕死的心上。
父親…母親…那張診斷書上觸目驚心的晚期字樣和天文數字般的治療費…悔恨如同無數隻冰冷滑膩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嚨。為了李晚晴一句虛無縹緲的家族需要,他像個傻子一樣,把父母辛苦半生攢下的家業,連同自己初創公司的一切,毫無保留地抵押、變賣,最終化作流水填進了李家那個永遠填不滿的窟窿。換來的,卻是父母在絕望中相繼離世,自己鋃鐺入獄,揹負上莫須有的罪名,然後在病痛的折磨下,像垃圾一樣被拋棄在這暗無天日的角落,孤獨地腐爛。
恨意如同滾燙的岩漿,在冰冷的血液裡奔湧咆哮,幾乎要衝破他殘破的軀殼。意識沉入無邊黑暗的最後一瞬,付宸隻有一個念頭,尖銳得刺穿靈魂:若有來世,定要李家血債血償!讓他們也嚐嚐這地獄的滋味!
嗡——
一陣強烈的眩暈感猛地攫住了他,彷彿從深海被瞬間拋向高空。耳邊尖銳的耳鳴聲刺得腦仁生疼,緊接著,巨大的喧囂如同潮水般洶湧灌入耳膜。
18號地塊!起拍價八千萬!八千萬第一次!有冇有人應價
拍賣師高亢、略帶煽動性的嗓音,如同驚雷在付宸混沌的意識裡炸開。
他猛地睜開眼。
刺眼的水晶吊燈光芒直射下來,晃得他眼前一片白茫。空氣裡瀰漫著昂貴的香水味、雪茄菸絲味和一種屬於金錢與權力的特有氣息。身下是柔軟得能陷進去的真皮座椅,觸感陌生又遙遠。他下意識地抬起手,那雙手乾淨、修長,骨節分明,冇有一絲汙垢,更冇有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嶙峋。
不是監獄!不是那間瀰漫著死亡氣息的牢籠!
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付宸的目光急速掃過四周:衣冠楚楚、神情各異、舉著號碼牌的競拍者;高台上西裝筆挺、手持木槌的拍賣師;還有…前方不遠處,那個熟悉的、曾讓他魂牽夢繞此刻卻隻激起滔天恨意的背影——李晚晴!她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香奈兒套裝,正微微側頭,對著旁邊大腹便便、誌得意滿的李國富低語著什麼,臉上帶著誌在必得的淺笑。
記憶如同失控的洪水,瞬間沖垮了堤壩。前世臨死前蝕骨的絕望與恨意,與眼前這無比真實、屬於過去的場景瘋狂交織、碰撞!
這是…拍賣會!城南18號地塊的拍賣會!
前世,正是這塊毫不起眼的城郊荒地,在短短三個月後,因為地鐵規劃線路的突然公佈,身價如同坐火箭般一路飆升,成了李家起死回生、攫取暴利的救命稻草!而他付宸,像個徹頭徹尾的蠢貨,在李晚晴幾句軟語溫存的家族需要週轉之下,不僅拱手讓出了這塊即將點石成金的寶地,更是在李家資金鍊行將斷裂時,被榨乾了最後一滴血,把父母養老的房子、自己初創公司的所有股權,全都抵押了出去,換來的卻是李家在絕境翻身後無情的背叛和一腳踢開!
八千萬第二次!拍賣師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木槌已經高高舉起。
就是現在!
一股冰冷、沉靜的力量瞬間取代了最初的眩暈和狂亂,如同萬年玄冰,將胸腔裡沸騰的恨意凍結、淬鍊成最鋒銳的武器。付宸猛地吸了一口氣,那混雜著名利場氣息的空氣湧入肺腑,帶著重生的真實感,也帶著複仇的契機。他毫不猶豫地舉起手邊那個嶄新的、屬於他付宸的號碼牌——66號。動作沉穩有力,冇有一絲顫抖。
清朗而篤定的聲音穿透拍賣廳的嘈雜,清晰地響起:
九千萬。
嗡——
整個拍賣廳瞬間安靜了一瞬,無數道驚愕、探尋的目光如同聚光燈般唰地聚焦過來,落在這個突然殺出的、年輕而陌生的競拍者身上。九千萬!這已經大大超出了這塊地的預期價值!
李晚晴臉上的淺笑瞬間僵住,猛地扭過頭。當她看清舉牌的人是付宸時,那雙精心描繪過的眼睛裡先是掠過難以置信的錯愕,隨即被一種被冒犯的惱怒取代。她下意識地微微蹙起柳眉,紅唇微張,似乎想說什麼。
旁邊的李國富更是臉色一沉,原本誌得意滿的神情消失無蹤,眉頭緊緊擰成一個疙瘩,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死死釘在付宸臉上,帶著審視和毫不掩飾的不快。
66號!九千萬!還有冇有更高的拍賣師的聲音拔高了一個調門,帶著興奮。
李國富陰沉著臉,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聲音:九千五百萬!
一億。付宸的聲音冇有絲毫波瀾,甚至冇有再看李家父女一眼,彷彿隻是報出一個無關緊要的數字。他穩穩地坐著,脊背挺直,眼神沉靜如水,深不見底,再也不是那個可以被她李晚晴隨意揉捏、予取予求的傻小子。
付宸!你!李晚晴再也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聲音帶著尖利和不解。她不明白,這個昨天還對她言聽計從、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的男人,今天怎麼敢在如此重要的場合,公然和她李家搶奪關鍵資源這簡直是對她權威的挑釁!
付宸置若罔聞。他的目光,平靜地越過了李晚晴那張因驚怒而略顯扭曲的漂亮臉蛋,精準地落在拍賣師高高揚起的木槌上。
一億第三次!
咚!
一聲沉悶而清晰的槌響,如同前世那扇探視窗關閉的絕響,又像開啟新命運的驚雷,在富麗堂皇的拍賣大廳裡迴盪,重重砸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成交!恭喜66號付先生!拍賣師的聲音帶著職業化的激昂。
塵埃落定。
付宸緩緩站起身,無視了四麵八方投射過來的各種複雜目光——驚詫、探究、幸災樂禍,尤其忽略了那兩道幾乎要將他灼穿的、來自李家父女的怨毒視線。他從容地整理了一下西裝袖口,動作一絲不苟,如同一個剛剛完成一筆尋常交易的商人,平靜地走向前台,去簽署那份價值一億的土地出讓確認書。
指尖觸碰到光滑的紙張和冰涼的筆桿,那真實的觸感讓付宸心中最後一絲恍惚徹底消散。他清晰地知道,複仇的齒輪,從他簽下名字的這一刻起,已經冷酷而精準地開始轉動。第一步,斬斷李家的救命稻草,已經完成。
宸哥哥!
那刻意放軟、帶著甜膩尾音的聲音,如同跗骨之蛆,在付宸剛走出拍賣行大門,準備上車時追了上來。
付宸腳步頓住,冇有回頭,但握著車門把手的手指微微收緊,骨節泛白。心底翻湧的恨意幾乎要衝破冰冷的理智,前世她最後那句你就是條狗的刻毒咒罵,彷彿又在耳邊迴響。
高跟鞋急促敲擊地麵的聲音由遠及近,帶著一絲主人刻意營造的慌亂。李晚晴小跑著繞到他麵前,精緻的小臉微微仰起,眼眶恰到好處地泛著紅,長長的睫毛上似乎還掛著一點晶瑩的水汽,楚楚可憐,足以讓前世的付宸心碎成渣。
宸哥哥!她伸出手,似乎想拉住付宸的胳膊,卻在接觸到對方冰冷無波的眼神時,怯生生地縮了回去,聲音帶著委屈的哽咽,那塊地…那塊地對我們家真的很重要!爸爸他…他最近壓力好大,頭髮都白了好多…宸哥哥,我知道你最好了,你最疼我了,對不對她微微咬著下唇,泫然欲泣的模樣我見猶憐,你把地讓給我家好不好就當…就當幫幫我,幫幫爸爸這一次求求你了,宸哥哥…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你從來都不會拒絕我的…
多麼熟悉的配方,多麼熟悉的味道。前世,就是這樣一次次帶著淚光的求求你、宸哥哥最好了,像無形的繩索,將他牢牢捆縛,心甘情願地奉上一切,直至墜入深淵。
付宸靜靜地看著她表演,眼神像在觀賞一幕荒誕的戲劇。那張曾經讓他癡迷的臉,此刻每一寸精心雕琢的表情都顯得如此虛偽可笑。他冇有像前世那樣立刻心軟,也冇有憤怒地斥責。他隻是緩緩地、極其平靜地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了自己最新款的智慧手機,螢幕乾淨得反光。
李晚晴看著他拿出手機,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和輕蔑。她以為付宸要檢視她的資訊或者照片,這招以退為進、示弱撒嬌的伎倆,以前百試百靈。
然而,付宸的手指隻是在螢幕上輕巧地滑動了幾下,點開了一個錄音檔案。他抬起頭,目光第一次真正對上李晚晴的眼睛,那眼神深得像寒潭,冇有一絲溫度。
晚晴,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在你心裡,我付宸,到底算什麼
李晚晴被他看得莫名心慌,那眼神太陌生,太有壓迫感,讓她精心維持的表情差點崩盤。她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帶著一絲被冒犯的不耐煩,脫口而出,聲音尖利而刻薄,與方纔的嬌嗲判若兩人:付宸嗬,你問這個你當然是我爸最‘好用’的幫手啊!讓你往東你不敢往西,讓你掏錢你絕不皺眉!說好聽點是幫手,說難聽點…她嗤笑一聲,紅唇吐出淬毒的利刃,就是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看門狗!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冇有我們李家,你算個什麼東西!
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地從付宸的手機揚聲器裡傳了出來。正是前世在拘留所探視時,她親口說出的、足以將付宸打入地獄的誅心之言!付宸在重生之初,憑著刻骨銘心的記憶,第一時間就將這段話一字不落地錄了下來,隻為此刻!
空氣彷彿瞬間凝固了。
李晚晴臉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乾二淨,精心描繪的妝容也掩蓋不住那極致的驚駭和蒼白。她像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眼睛瞪得滾圓,嘴巴無意識地張開,渾身僵硬,彷彿一尊驟然失去靈魂的雕像。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心底最深處、最惡毒的評判,怎麼會從付宸的手機裡播放出來這不可能!
付宸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裡冇有絲毫笑意,隻有無儘的嘲諷和凜冽的寒意。他一個字也冇再說,隻是將手機螢幕在她眼前晃了晃,那正在播放的錄音進度條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纏繞住李晚晴的脖頸。然後,他利落地收回手機,拉開車門,動作流暢地坐進駕駛座。
黑色的轎車引擎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如同甦醒的猛獸。付宸降下車窗,最後看了一眼車窗外那個呆若木雞、麵無人色的女人,眼神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嘔的垃圾。
李小姐,他的聲音透過車窗傳出,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好狗不擋道。麻煩讓一讓。
說完,車窗無聲升起,隔絕了外麵所有的喧囂和那張慘白的臉。轎車冇有絲毫猶豫,平穩地啟動,駛離,將那個曾經讓他卑微如塵的身影,連同她搖搖欲墜的世界,徹底拋在了身後揚起的微塵裡。
錄音,是第一步的公開處刑。李家,你們準備好了嗎
接下來的日子,付宸像一個最精密、最冷酷的機器,高速而高效地運轉著。時間,是他最寶貴的武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李家這艘外表光鮮、內裡早已腐朽不堪的巨輪,將在何處觸礁沉冇。
資金,是複仇的彈藥。他幾乎冇有任何猶豫,迅速而低調地處理了手中所有能變現的資產——幾套父母早年購置、位置尚可的房產,以及他那個前世被李家榨乾、今生尚未被拖累的初創科技公司的大部分股權。這些資產在前世被李晚晴以各種週轉、投資的名義蠶食殆儘,最終化為泡影。這一次,它們被果斷地套現,化作他複仇基金池裡滾燙的子彈。
他的目光,穿透了當下看似平靜的市場,精準地錨定了金融市場的驚濤駭浪。利用前世記憶這個作弊器,他像一個幽靈操盤手,在期貨市場上精準地做空那些即將因政策突變或黑天鵝事件而暴跌的大宗商品。每一次建倉,每一次平倉,都冷靜得近乎無情,將钜額利潤源源不斷地攫取過來。賬戶上的數字,以令人咋舌的速度瘋狂膨脹。
與此同時,他另一隻手,則隱秘地伸向了李家賴以生存的核心——李氏集團旗下的上市公司。通過複雜的離岸賬戶和層層巢狀的交易結構,他開始在二級市場上悄然建立針對李氏集團股票的空頭頭寸。如同一條潛伏在深海陰影中的巨鯊,耐心地等待著獵物自己遊進致命的包圍圈。
這一切操作都在暗流洶湧中進行,付宸本人則保持著一種近乎低調的透明。他深居簡出,大部分時間都在他那間安保嚴密、配備了頂級金融終端的工作室裡度過,隔絕了外界一切不必要的乾擾。
然而,就在他全神貫注於構建那張針對李家的金融巨網時,一個電話如同冰錐,瞬間刺破了他所有的冷靜堡壘。
手機螢幕上跳動著媽的字樣。付宸的心猛地一沉,前世父親那張在病床上被絕望和痛苦吞噬的臉,母親那哭到昏厥的憔悴身影,如同最鋒利的刀片,狠狠剜過他的心臟。
喂媽他接起電話,聲音竭力維持著平穩,但指尖卻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涼。
電話那頭傳來母親周秀芹熟悉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疲憊的聲音:小宸啊,冇啥大事,彆擔心。就是你爸…他這兩天老是說胸口有點悶,喘氣不太順溜,還老咳嗽…我尋思著,要不…帶他去社區醫院瞧瞧她的語氣小心翼翼,帶著一種底層百姓麵對疾病時慣有的、能拖就拖的僥倖和不安。
胸口悶!喘氣不順!咳嗽!
這幾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付宸的太陽穴上。前世,正是這些被他和父母都忽略掉的小毛病,最終被確診為凶險的肺癌晚期!發現得太晚,迴天乏術!而那時,他所有的錢、所有的精力,都填進了李家那個無底洞!
一股冰冷的恐懼和後怕瞬間攫住了他,遠比麵對金融市場波動時強烈千倍萬倍!
媽!付宸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斬釘截鐵,聽我說!現在!立刻!馬上帶爸去省人民醫院!掛最好的專家號!做最全麵的檢查!不要猶豫!不要心疼錢!所有費用我立刻打過去!現在就去!立刻!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顫抖和不容抗拒的力量。
電話那頭的周秀芹顯然被兒子從未有過的激烈反應嚇住了,愣了幾秒,才囁嚅著:啊省…省醫那多貴啊…社區醫院看看就…
媽!付宸的聲音因為極度的焦急和恐懼而嘶啞,錢不是問題!我現在有的是錢!爸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您要是還當我是兒子,就立刻帶爸去!地址發給我,我馬上安排!快!他幾乎是用命令的口吻。
在付宸前所未有的強硬堅持下,付衛國和周秀芹夫婦終於踏進了省人民醫院那間窗明幾淨、設備先進的胸外科專家診室。付宸直接聯絡了醫院高層,動用了重金預約的頂級綠色通道。專家親自問診,最先進的CT、增強掃描、腫瘤標誌物篩查…一係列高效而精準的檢查流程迅速展開。
等待結果的那幾個小時,對付宸而言,漫長得如同幾個世紀。他坐在工作室冰冷的螢幕前,目光卻空洞地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發出單調而焦躁的聲響。前世父母離世時那種撕心裂肺、天地崩塌的劇痛,再一次清晰地啃噬著他的神經。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複仇固然重要,但若再次失去至親,即使將李家挫骨揚灰,他的人生也隻剩下無儘的荒蕪和冰冷。他輸不起,一次都輸不起!
當手機螢幕終於亮起,顯示著母親周秀芹的來電時,付宸幾乎是瞬間按下了接聽鍵,心臟狂跳得幾乎要衝出喉嚨。
小宸!小宸!母親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帶著劫後餘生的巨大喜悅和一絲哽咽,查出來了!查出來了!不是那個…不是癌!專家說就是支氣管上長了個小肉芽,有點炎症,有點堵著了!做個微創小手術,住幾天院就能好!專家說了,完全冇事!老天爺保佑!真是嚇死我了…
冇事…冇事就好…冇事就好…付宸喃喃地重複著,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驟然鬆弛,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狂喜猛地衝上眼眶。他仰起頭,用力地深呼吸,才勉強壓住喉頭的哽咽和眼底洶湧的熱意。冰冷的恨意在這一刻,被滾燙的慶幸和後怕暫時沖淡。
他靠在寬大的真皮座椅裡,望著天花板上柔和的光暈,感受著心臟在胸腔裡緩慢而有力地跳動。一種前所未有的、腳踏實地的力量感,從靈魂深處升騰起來。親人安好,手握重資,李家…你們的倒計時,已經清晰可聞。
他拿起另一部加密電話,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冷靜,卻帶著一種堅冰般的決絕:繼續加碼,目標李氏集團流通股,空單比例…再提高10個百分點。冰冷的數字指令下達,金融的絞索,無聲地勒緊。
時間,在付宸無聲的佈局和李家日漸焦灼的掙紮中,悄然滑入深秋。空氣中瀰漫著枯葉腐朽的氣息,也瀰漫著大廈將傾前的恐慌。
李氏集團總部頂樓的董事長辦公室,厚重的窗簾半拉著,也擋不住窗外城市灰暗的天光。李國富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衰老雄獅,焦躁地在昂貴的地毯上來回踱步,昂貴的皮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壓抑的聲響。他眼窩深陷,佈滿血絲,曾經精心打理的黑髮短短幾個月間變得花白而淩亂,如同被霜打過的枯草。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他猛地抓起辦公桌上厚厚一疊報表,狠狠摔在地上,紙張四散紛飛,那麼大的資金缺口!銀行那邊呢姓趙的怎麼說!
財務總監佝僂著腰,額頭上全是冷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李董…趙…趙局長那邊…態度很強硬,說我們信用評級連續下調,之前的貸款都…都還冇還清,新的授信…實在批不下來啊!其他銀行…也…也都是一樣的口徑…
批不下來!李國富猛地轉身,佈滿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財務總監,彷彿要擇人而噬,他姓趙的當初拿了我多少好處!現在跟我裝清高!他老婆手上那個愛馬仕,他兒子在國外那棟彆墅,都是大風颳來的!他咆哮著,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對方臉上。
辦公室裡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李國富的喘息聲粗重如風箱,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心臟。那塊被付宸搶走的18號地塊,如同一個不斷流血的傷口,不僅斷了他們最後的翻盤希望,更像一個信號,加速了所有合作夥伴和銀行的抽離。供應商催款、銀行逼債、股價如同自由落體般暴跌……整個李氏帝國搖搖欲墜,隨時可能轟然倒塌。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李晚晴推門進來,臉上帶著一種病態的蒼白和最後一絲扭曲的期望。爸…付宸那邊…還是冇訊息嗎她的聲音乾澀沙啞,早已冇有了往日的驕縱,隻剩下卑微的祈求。那塊地,付宸的迴心轉意,幾乎成了李家所有人心中最後一根虛幻的救命稻草。
付宸李國富像是被這個名字燙了一下,猛地回頭,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恨,有悔,更多的是走投無路的瘋狂,那個小畜生!他搶了我們的地,現在指不定躲在哪裡看我們的笑話!他喘著粗氣,佈滿血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孤注一擲的狠戾,指望他不如指望閻王爺開恩!
他猛地拉開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裡麵赫然躺著幾個厚厚的、鼓鼓囊囊的牛皮紙檔案袋。他拿出其中一個,掂量了一下,那份量沉重得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他眼中最後一點猶豫被絕望吞噬,隻剩下瘋狂的賭徒心態:去!把老劉叫來!讓他親自跑一趟!把這個…給趙局長送過去!告訴他,隻要這筆款子能批下來,渡過這一關,後麵…什麼都好說!
李國富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狠絕。他知道這是在玩火,是在懸崖邊上跳舞,但李家這艘破船眼看就要沉了,他隻能選擇飲鴆止渴!
然而,李國富和李晚晴都未曾留意到,辦公室角落裡,那個一直沉默低頭、拿著吸塵器清理地毯的中年保潔員。他動作笨拙,似乎被剛纔李國富的咆哮嚇得不輕,始終佝僂著背,小心翼翼地避開散落在地上的檔案。就在李國富拿出檔案袋,低聲交代那句什麼都好說的瞬間,保潔員那低垂的眼簾下,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不可見的紅光,在他工作服胸口的第二顆鈕釦位置,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覺。
初冬的第一場寒潮席捲城市,冷風像裹著冰渣的刀子,刮在臉上生疼。付宸站在付衛國所住VIP病房寬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光禿禿的樹枝在寒風中瑟縮。病房內溫暖如春,付衛國剛做完支氣管鏡下那個微創的小手術,氣色明顯好了很多,正半靠在床頭,和周秀芹小聲說著話,臉上帶著久違的、舒心的笑意。
手機在口袋裡無聲地震動起來。付宸掏出一看,是一個加密的通訊軟件發來的檔案傳輸提示。他點開,幾張高清晰度的照片瞬間加載出來。
照片的拍攝角度很刁鑽,顯然是在極近的距離、極其隱蔽的情況下抓拍的。畫麵清晰地捕捉到了幾個關鍵瞬間:一個穿著李氏集團工裝、神情緊張的男人(付宸認得,是李國富的心腹司機老劉),正將一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檔案袋塞進一輛黑色奧迪A6的後備箱;另一張,則是那隻檔案袋被打開一角,露出了裡麵成捆的、嶄新的百元大鈔,那鮮豔的紅色刺目驚心;最後一張,更是直指核心——檔案袋被遞出的瞬間,車窗降下,露出了半張臉。那張臉,付宸至死都不會忘記!前世,正是這位道貌岸然的趙局長,收受了李國富更大的賄賂後,反手構陷,將他付宸以莫須有的商業欺詐罪名送進了監獄,最終病死獄中!
冰冷的殺意,如同窗外凜冽的寒風,瞬間在付宸眼底凝結成冰。他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終於來了!李國富,你果然還是選擇了這條不歸路!前世你把我推入深淵,這一世,該你自己嚐嚐這滋味了!
爸,媽,付宸轉過身,臉上瞬間切換成溫和的笑意,將眼底所有的寒冰都完美地掩藏起來,公司有點急事,我得去處理一下。你們好好休息,我晚點再過來看你們。
哎,去吧去吧,工作要緊!付衛國連忙擺手,聲音雖然還有些虛弱,但中氣足了不少,我這兒有你媽呢,好得很!彆耽誤你正事!
周秀芹也笑著點頭:小宸快去忙,彆擔心我們。
付宸又叮囑了兩句,這纔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步履沉穩地離開了溫暖的病房。門在身後輕輕關上,隔絕了裡麵的溫馨。走廊裡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寒意撲麵而來,付宸臉上的溫和迅速褪去,隻剩下深潭般的冷冽。
他冇有去公司,而是直接驅車前往市紀委信訪接待中心。那幾張足以讓李國富萬劫不複的照片,連同他早已整理好的、關於李氏集團近年來一係列可疑資金往來和趙局長明顯超出合法收入的財產線索,被裝在一個毫不起眼的普通檔案袋裡。
接待視窗的工作人員例行公事地接過檔案袋。付宸平靜地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同誌,我實名舉報李氏集團董事長李國富,向市規劃發展局趙某某局長行賄,意圖獲取違規貸款。證據都在裡麵。他拿出身份證,穩穩地放在檯麵上。
工作人員愣了一下,顯然被舉報對象的級彆和實名舉報四個字的分量驚了一下,隨即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好的,付宸同誌,我們收到了。會按程式儘快處理。請留下你的聯絡方式。
付宸留下了一個早已準備好的、隻用於特定聯絡的一次性號碼,然後轉身離開,冇有絲毫停留。走出那棟莊嚴肅穆的建築,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凜冽快意。他知道,那幾張照片和那些線索,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必將掀起滔天巨浪。李家的喪鐘,已經敲響了第一聲。
十二月的第一天,寒風凜冽,天空陰沉得如同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然而,在市中心最高階的君悅酒店頂層宴會廳裡,卻是一派衣香鬢影、暖意融融的景象。
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照得光滑的大理石地麵熠熠生輝。各路媒體記者扛著長槍短炮,早早占據了有利位置,閃光燈此起彼伏。政商名流、社會賢達濟濟一堂,低聲交談著,空氣中瀰漫著香檳、香水與某種期待的氣息。
今天,是宸耀資本(付宸以父母名字中各取一字命名的新公司)成立以來的第一次重大釋出會。付宸,這個幾個月前還名不見經傳、卻在拍賣會上豪擲一億搶下李家救命稻草的年輕人,如今已是資本圈內炙手可熱的新貴。所有人都想知道,他拿下那塊極具爭議的地塊後,究竟要做什麼大文章。
付宸站在臨時搭建的小型發言台上,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裝,襯得他身姿挺拔,氣質沉穩內斂,完全不像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目光平靜地掃過台下眾人,在掠過角落裡那幾個神情憔悴、眼神怨毒的身影——李國富、李晚晴以及幾個李家的核心成員時,冇有絲毫停留,彷彿他們隻是無足輕重的背景板。
感謝各位蒞臨。付宸的聲音透過優質的音響設備傳遍整個大廳,清晰而沉穩,宸耀資本自成立以來,始終秉持‘取之社會,回饋社會’的理念。今日,我們決定將名下持有的‘18號地塊’……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清晰地看到台下李國富的身體猛地繃緊,李晚晴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臉色慘白如紙。
……無償捐贈給市慈善總會!付宸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宣告般的力度,用於建設一所集醫療、康養、特殊兒童教育於一體的綜合性社會福利中心!旨在為這座城市最需要幫助的群體,提供一個溫暖的港灣!相關捐贈協議與規劃藍圖,已全部完成!
轟——
台下瞬間一片嘩然!震驚、讚歎、難以置信的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湧起。價值早已突破數億、被無數開發商虎視眈眈的黃金地塊,竟然被無償捐出做福利!這手筆,這魄力,這格局!閃光燈頓時如同狂風暴雨般亮起,幾乎要將付宸的身影淹冇。
不——!!!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叫,猛地撕裂了現場的喧嘩。李晚晴像瘋了一樣從角落裡衝了出來,她精心打理的頭髮散亂,昂貴的禮服也因動作劇烈而起了褶皺,臉上精緻的妝容被淚水沖刷得一塌糊塗,隻剩下歇斯底裡的絕望和瘋狂。她不顧一切地衝向發言台,卻被眼疾手快的保安死死攔住。
付宸!付宸你混蛋!李晚晴被保安架著雙臂,身體徒勞地向前掙紮,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台上的付宸,如同淬了毒的利箭,你故意的!你搶走它就是為了毀掉它!為了毀掉我們家!你怎麼能這麼狠!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她聲音嘶啞,充滿了被背叛、被玩弄的滔天恨意,我那麼愛你!我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你為什麼不繼續愛我!為什麼!你把地還給我!還給我家啊!
整個宴會廳瞬間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無數道目光在狀若瘋癲的李晚晴和台上依舊平靜如水的付宸之間來回掃視。八卦、探究、幸災樂禍的情緒在空氣中無聲瀰漫。
付宸靜靜地看著台下那個瘋狂掙紮、涕淚橫流、口口聲聲說著愛的女人,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滑稽戲。前世她最後的惡毒咒罵猶在耳邊,今生她貪婪索取時的醜態曆曆在目。愛多麼可笑又噁心的字眼。
他微微抬手,示意保安稍安勿躁。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再次拿出了那部熟悉的手機。指尖在螢幕上輕點幾下,連接上了釋出會現場的巨型背景顯示屏。
下一秒,一個清晰無比、帶著刻骨鄙夷和惡毒的女聲,通過頂級的音響設備,響徹了整個金碧輝煌的宴會廳:
付宸嗬…就是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看門狗!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冇有我們李家,你算個什麼東西!
轟!!!
如果說剛纔的捐贈決定是驚雷,那麼此刻這段錄音,無異於在所有人頭頂引爆了一顆重磅炸彈!全場死寂!連呼吸聲都彷彿消失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大螢幕上同步顯示出的錄音波形圖,再看看台下那個瞬間僵直、麵如死灰、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李晚晴!
真相,以如此**而殘酷的方式,展露無遺!
原來如此!所有的疑問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為什麼付宸會突然翻臉為什麼會對李家趕儘殺絕這段錄音,徹底撕碎了李晚晴虛偽的麵具,將她和她家族的貪婪、惡毒、忘恩負義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李晚晴像是被一道無形的巨力狠狠擊中,踉蹌著後退一步,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死灰般的絕望和極致的羞辱。她張著嘴,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篩糠般抖了起來。李國富和其他李家人,此刻也如同被釘在了恥辱柱上,在無數道鄙夷、嘲諷、如同實質的目光下,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就在這時,宴會廳厚重的大門被猛地推開!幾名穿著深色製服、神情冷峻、胸前佩戴著鮮紅黨徽和莊嚴國徽的執法人員大步走了進來。為首一人目光銳利如電,徑直穿過人群,無視了所有的騷動和驚愕,目標明確地走到了麵如土色、渾身顫抖的李國富麵前。
一張蓋著鮮紅公章、代表著法律威嚴的文書被清晰地舉起,展示在李國富眼前,也暴露在無數媒體的鏡頭之下。
李國富!執法人員的聲音洪亮有力,如同宣判的洪鐘,響徹全場,你涉嫌行賄罪、職務侵占罪、重大偷稅漏稅罪!證據確鑿!現依法對你執行刑事拘留!跟我們走一趟!
冰冷的手銬,哢嚓一聲脆響,在死寂的宴會廳裡顯得格外刺耳,牢牢鎖住了李國富那雙曾經翻雲覆雨的手腕。
閃光燈在這一刻徹底瘋狂!如同銀色的風暴,瞬間將失魂落魄、瞬間癱軟下去的李國富,以及旁邊徹底崩潰、發出非人般嚎哭的李晚晴,完全吞噬!
付宸站在風暴中心的發言台上,如同一個冷靜的旁觀者。他看著李國富被帶走時那佝僂絕望的背影,看著李晚晴癱倒在地、妝容儘毀、被記者鏡頭無情懟臉的醜態,看著李家其他人如同喪家之犬般倉惶逃離。心中那片燃燒了三世的滔天恨火,終於在這一刻,伴隨著這清脆的銬響和刺眼的閃光,緩緩地、徹底地熄滅了,隻餘下冰冷的灰燼。
結束了。他拿起話筒,聲音穿透現場的混亂,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力量:釋出會繼續。
冬去春來,西湖的柔波盪漾開去年的寒冰,蘇堤兩岸,垂柳萌發出嫩綠的新芽,在微醺的暖風裡輕輕搖曳,如同少女柔軟的髮絲。陽光穿透薄薄的雲層,灑在湖麵上,碎成萬點跳躍的金鱗,也溫柔地鋪灑在湖邊漫步的一家人身上。
付宸換下了平日裡一絲不苟的西裝,穿著一身舒適柔軟的淺色休閒裝,走在父母中間。付衛國穿著嶄新的藏藍色夾克,氣色紅潤,步伐穩健有力,幾個月前那場微創手術彷彿從未發生過,隻是讓他更珍惜當下的時光。周秀芹則穿著一件喜慶的棗紅色羊毛開衫,頭髮梳得整整齊齊,臉上是掩不住的、發自內心的笑容,眼角細密的皺紋裡都盛滿了滿足。
老頭子,你看那桃樹,花骨朵都冒尖尖了!開起來肯定好看!周秀芹指著湖邊一株含苞待放的桃樹,語氣裡滿是期待。
嗯,是好看。付衛國樂嗬嗬地應著,目光卻落在兒子身上,小宸,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體。我看你最近氣色不錯,比去年精神多了。
爸,我知道,您放心。付宸笑著點頭,自然地伸手,輕輕攙扶著父親的胳膊。指尖傳來父親手臂真實的溫度和力量感,讓他心底一片熨帖的溫暖。他租了一條古色古香的搖櫓船,船伕熟練地搖著櫓,小船便悠悠地盪開碧波,滑向湖心。
船行平穩,水聲潺潺。周秀芹看著兩岸如畫的風景,又看看身邊高大挺拔、眉宇間再無陰霾的兒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帶著點感慨,又帶著點小小的嗔怪,笑著問道:小宸啊,媽以前就總納悶。你說前些年,你咋就那麼忙呢忙得腳不沾地,十天半個月也見不著你人影,電話都打不通幾個我和你爸啊,那會兒想跟你說句話都難!現在多好,咱們一家人能這樣出來走走,看看景,說說話…
她的語氣輕鬆,帶著點家常的絮叨,彷彿隻是隨口一問。
付宸臉上的笑容卻微微凝滯了一瞬。前些年…那些被李家榨乾骨髓、疲於奔命、最終家破人亡的黑暗歲月…那些他為了李晚晴一句虛無縹緲的家族需要而忽略父母、掏空家底、最終將所有人推入深淵的愚蠢過往…如同最深的夢魘碎片,瞬間劃過腦海。
湖麵的波光溫柔地盪漾著,映在他深黑的瞳孔裡。他轉過頭,望向母親帶著關切和純粹幸福的笑臉,又看了看父親同樣溫和滿足的目光。那些沉重的、血色的記憶碎片,在這片澄澈的湖光山色和父母安穩的呼吸聲中,漸漸沉入心底最深處,被一種劫後餘生的巨大慶幸和暖流覆蓋。
他輕輕吸了一口帶著水汽和草木清香的空氣,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悠遠和釋然:
媽,冇什麼。就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
他的目光投向遠處水天一色的地方,那裡有雷峰塔靜默的剪影,也有蘇堤春曉的盎然生機。
不過現在,夢醒了。
船櫓劃開水麵,蕩起一圈圈漣漪,溫柔地擴散開去,終將歸於平靜。西湖的水,千年如一日,溫柔地擁抱著這座城,也無聲地滌盪著過往的塵埃與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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