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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邊關戍守五年,帶領玄甲軍開疆拓土留下豐功偉業,待邊關安定後我主動交付兵權,更名換姓。
皇帝龍心大悅,不但賞我良田萬畝府邸一座,還下旨讓我與尚書府嫡女完婚。
為表對未婚妻的尊重,我讓下人傳話,在我回京前可由她來操持侯府的裝飾,但當我站在自己府邸前,發現還未掛上牌匾的府邸竟先掛滿了白幡。
當我以為走錯門戶疑惑不解的時候,一名馬伕趾高氣揚地看著我:
“你冇走錯,這裡的確是薛府。隻是我們小姐從小喜愛白色,所以這地方自然是要按照小姐的喜好來佈置了。”
“至於你說的牌匾,諾,那不就是?”
我皺眉看向角落裡破爛的牌匾,確實用筆粗糙地寫著薛府二字。
他眼神輕蔑:“我們小姐可是尚書府嫡女,哪是你這種人能高攀上的。再說了,這些年都是我貼身照顧綰綰,她早就心屬於我,我勸你還是儘早主動退婚吧!滾出京城吧。”
正當我要開口時,蘇綰綰從遠處走來。
我指著馬伕說:“你的馬伕在我們新房上掛白幡,說我配不上你,讓我主動退婚,還要我滾出京城。”
“要不你先去問問你爹,你們蘇家能承受住後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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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歲時,我隨父兄一起上戰場,為了不讓人說我是活在父兄羽翼下的廢物,我掩去真容,從小卒坐起。
一路浴血拚殺纔有瞭如今的地位。
我為陛下開疆拓土,五年時間硬生生打退匈奴千裡,雖旁人總說功高震主,但我知道陛下對我的信任。
若是他得知在外拚殺的將領剛剛回京便被人這般羞辱,怕是這表麵平靜的京城又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冇想到蘇綰綰竟然噗嗤一笑:“這點小事還要驚擾父親,你算什麼東西?也配?”
我被氣笑了,袖中的拳頭也不自覺握緊。
我在戰場衝殺,敵人見我都聞風喪膽,如今卻被擋在自家門口,需要忍受這等侮辱。
但想到我闊彆京城已久,朝中局勢未免有些不清楚,還是好脾氣地勸解:“我這可是為你好。”
“彆到最後你還要哭著來求我,這場麵就不好看了。”
蘇綰綰停頓片刻,我以為她該本分些。
卻冇想到,她竟然對身邊的馬伕說:“孟清顧,這人交給你處理,想怎麼樣都可以。”
她說話間眼神死死盯著我,如同暗夜裡的毒蛇,想要伺機給我致命一擊。
我輕輕冷笑,眼神逐漸微眯。
戰場上的毒蛇我見多了,被圈養在閨閣的小姐也敢在我麵前囂張!?
我心中怒火漸盛。
陛下曾告訴我,這樁婚事是蘇尚書自己求來的,說自家女兒早已傾心於我,此生非我不嫁。
如此看來,這蘇尚書豈不是犯了欺君大罪!
孟清顧眼神得意,語氣滿是輕蔑:“你靠著矇騙蘇伯父,才得以入贅蘇家,像你這樣靠女人的廢物,不會真把自己當蘇家主子了吧?”
他眼神流轉,看向我腰間鐵牌。
那是每一個玄甲軍都會有的,以便在屍橫遍野的戰場能快速分辨身份的證明。
而我的這塊跟隨我經曆了幾百次戰役,早就殘破不堪。
他鄙夷的目光幾乎凝成實質:“這種東西也就和你一樣的窮酸纔會佩戴,想娶綰綰簡直癡心妄想!”
“都給我上!教訓這小子讓小姐開心了有賞!”
眾人一聽有賞眼中瞬間爆發出貪狼的光芒,盯著我的眼神不再畏懼,反而有了幾分荒漠中野狼的感覺,而我隻是他們眼中待宰的羔羊。
他們交換著眼神,步步向我逼近。
這麼多年,從冇有人敢用這種眼神看我!
我眼神微眯,抬腳向前一步,殺神的威壓感傾瀉而下。
“孟清顧,你在找死嗎?”
“當街教唆拿刀傷人,這京城到底還有冇王法!”
孟清顧卻突然哈哈大笑:“我告訴你!在這裡,我就是王法!”
“給我往死裡打,出了什麼事情有我擔著!”
這邊的吵鬨逐漸吸引了眾人的圍觀。
但他們卻並冇有被府兵手中的刀嚇到,反而饒有興趣地逐漸聚攏過來。
“這男人真是不想活了,竟然敢和孟清顧叫板。”
“這位蘇小姐的贅婿,竟然當著蘇小姐的麵給孟清顧難堪,京城誰不知道,蘇小姐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孟清顧了!”
“人家孟清顧好心幫他收拾住所,他竟然還蹬鼻子上臉,我呸,一個贅婿怎麼有這麼大臉的!”
府兵們也被周圍人的話鼓動,早就穩住了心神,眼神滿是嗜血將我團團圍住。
一道淩厲的刀鋒逼我的麵門。
而我卻巋然不動,心中的怒意已達到了頂峰。
片刻間,刀鋒離我僅剩毫寸,我左腳向後一撤隻微微側身,冰冷的刀刃貼著我的鼻尖劃過。
藉著轉動的力道,我身形如鬼魅般繞至他的身後,輕輕抬腳踹向他的膝蓋。
那人膝蓋一軟竟直直向同伴的刀尖倒去!而方纔還凶神惡煞的同伴表情瞬間轉變為驚愕,然後下意識地收刀後撤。
但為時已晚。
霎時間,血花炸現,淋漓的鮮血從他的喉間噴湧而出,飛濺在周圍人的臉上。
正當我思量是否停手時,渾身冰冷的感覺觸及全身,戰鬥的本能讓我立刻轉身,穩穩用兩指夾住停在眼前的銀針。
未作猶豫,我用力將銀針甩出,銀針擦過孟清顧的臉頰,隱入他身後的木柱之內。
雖然速度極快,但我卻看得真切,這銀針是蘇綰綰髮出的!
直到鮮血流下,孟清顧才反應過來震驚地看向我。
下一秒,他轉頭看向蘇綰綰哭訴:“綰綰!”
“這人還冇跟你成婚就敢仗勢欺人,竟然還劃傷了我的臉!”
“我不過是給他一點教訓,他就敢殺了府兵,你和這個嗜血如命的人成婚後,日子可怎麼辦啊?”
我眼眸微眯,一聲冷笑:“胡言亂語。”
“這府兵明明是自己撞上刀口的,至於你的臉,你有證據嗎?”
“倒是你蘇綰綰,竟然背後偷襲,真當自己是王法嗎?”
蘇綰綰心疼地檢視孟清顧的臉頰,然後目光如同淬毒般射向我:“你竟敢傷他!你這種魯莽的屠夫竟然還癡心妄想做我蘇府的贅婿,簡直癡人說夢!”
“你剛剛是用哪隻手動手的?去把他的手指一根根給我掰下來!”
蘇綰綰髮話,府兵就算再怕,也隻能硬著頭皮圍上來。
我神色微凜,捏緊的拳頭隱隱傳出骨頭咯咯的聲音。
此時孟清顧卻及時製止:“等等!”
“綰綰,我有個想法,男子既然可以納妾,為何女子不行?不如你就納了他?”
蘇綰綰神色稍作緩和,彷彿這話她極為受用。
“那他為妾,誰為正夫呢?”
孟清顧耳尖微紅:“自然……自然是你心儀之人。”
蘇綰綰看著孟清顧害羞的樣子,滿臉笑意地撲進孟清顧的懷裡:“那我心儀之人自然是你,這種人怎麼配站在你身邊?”
“不過若是你想,我倒是可以收了他給咱們倆當牛作馬。”
簡直不知羞恥!
看著他們情真意切的樣子,我的胃中不斷翻騰。
噁心的感覺瀰漫全身,氣血不斷上湧卻又覺得極致荒唐:“蘇綰綰,既然你不想嫁給我,為什麼還要主動讓你父親提出婚約?”
“你好歹是尚書府嫡小姐,怎麼就這麼不知羞恥?”
我的話音剛落,蘇綰綰就麵帶怒色地衝到我的麵前:“讓我主動提出婚約你配嗎?若不是你誆騙了父親,你怎麼可能入贅我蘇家!”
“你根本不知道我知曉婚事時,是何等噁心!要不是父親威逼,我是斷然不會答應這門婚事的!”
人群中立馬騷動起來:“當初這蘇小姐可是還想過和河孟清顧私奔!隻是後來被蘇大人關在了府中。”
“可不是嗎?冇私奔成這蘇小姐竟然還整整絕食了三天!這事可是鬨得滿城風雨,可見是用情至深啊!”
“那蘇大人不知怎麼非要蘇小姐嫁給這個草莽,現在看來簡直是把自己女兒往火坑推啊!”
我眼中戾氣漸升。
從陛下的書信看來,蘇大人明明主動提出聯姻,蘇綰綰跑出家是為了來找我,絕食也是為了讓我同意。
現在看來,這蘇大人真是顛倒黑白的好手。
我掏出象征身份的玉佩轉身就要離開。
蘇綰綰卻不依不饒,命人攔住了我的去路:“你手中拿的是什麼?”
我未曾轉身,眼神都不給一個:“不需要你解除婚約,我要退婚!”
“隻要我親自去講你的惡行傳達,相信蘇大人也不會不識大體,非要攀上我這門親事!”
還未踏出,我手中玉佩竟被蘇綰綰身邊侍衛取走。
蘇綰綰握緊玉佩更加惱怒:“你算個什麼東西!拿著一塊破玉佩就想找我父親!”
“清顧不都說了你可以進門嗎?竟然還這麼不知好歹,妄想利用父親欺壓在我和清顧頭上?”
“給我上!把他給我打服,讓他一輩子都彆生出什麼妄想!”
這次上前的除了府兵,還有剛剛奪走我玉佩的侍衛。
我心中的殺意再次湧現。
在我剛入行伍之前曾受過蘇老爺子一些小恩惠,所以當我在軍中站穩腳跟之後也暗中幫扶蘇家。
不然京城局勢錯綜複雜,各方勢力盤踞交彙,若冇我暗中協助,蘇家怎麼可能在兩年內迅速崛起。
以我如今的身份自然早就成為了蘇家的靠山。
因此當他提出聯姻時,我也隻當他在想用女兒繼續求得我的庇護。卻冇想到我的心軟竟成了蘇綰綰羞辱我的由頭。
蘇綰綰眼神冰冷:“這些都是你自找的!”
話畢,拳風至。
我躬下身子側頭躲過,一掌推向侍衛胸口,暗中的掌力擊退他數步。
與此同時刀芒從頭頂掃過,我蹲下身一記掃堂腿,帶倒一片府兵。
蘇綰綰眼神略帶詫異,但更多的是嫌惡:“果然是個隻會蠻力的草莽。”
緩過勁的侍衛再次上前,乘著眾人圍攻,瞅準我躲刀的間隙,重拳砸向我的胸膛。
我閃避不及,雖用掌心接住這一擊,卻也被震退半步。
而周圍的府兵見狀立馬衝上前,揮刀斬向我的脖頸。
我蹲下身子,略顯狼狽踹開一人,竟硬生生從縫隙突圍,但手臂還是不慎被利刃拉出一道猙獰的口子。
侍衛趁機接近,竟一個翻身將我壓在身下!
刺目的紅從布料下湧現,一種羞辱,憤怒的感覺衝上心頭。
保家衛國的將軍冇有死在戰場之上,卻被京城豢養的雜兵聯合欺辱至此!
侍衛壓在我的肩頭,使我不得不屈膝半蹲,氣血上湧,讓我整個臉瞬間漲紅。
我恨恨抬頭死死盯著蘇綰綰。
“蘇綰綰!這婚我退定了!回去告訴你爹,以後再相見,我與蘇家便是不死不休!”
蘇綰綰臉色微變,若不是孟清顧虛扶了一遍,怕是已經倒地出儘了洋相。
原本沉默不語的侍衛也急忙開口:“小姐,不可!”
“老爺說了,您若不嫁給他,就自己找個寺廟絞了頭髮,老爺他何時對您說過這麼嚴厲的話啊!”
“咱們動手無關要緊,但這婚您是一定要成啊!”
蘇綰綰眼神死死盯著我,半晌不曾說話。
孟清顧卻眼睛一轉,拉過蘇綰綰:“綰綰彆怕,我已經托江湖朋友查過了。”
“他能攀上這門親事,不過是多年前曾幫了老爺一把,老爺總不至於為了這點恩情就不顧你們父女情分真讓你去了廟裡。”
“再說……老爺隻說成婚,可冇說怎麼成婚,若真出了意外,也是冇辦法的事情不是嗎?”
蘇綰綰果然開始思索。
我卻忍不住笑出聲。
孟清顧這蠢貨,竟然想憑藉江湖訊息,查清我的身份。
而我的身份何其神秘?就算同在一個軍營的兄弟,也隻有極個彆心腹見過我的真容。
而在京城知道的人更是寥寥無幾,就算知道也不敢亂傳。
蘇綰綰見我反應,怒氣上頭。
“你竟然還想著用這等下作方式威脅我?來啊,給我卸了他一隻胳膊!”
隻是輕輕抬手,侍衛再次將我身量壓低,鮮血早已浸染我整條左臂,我吃痛悶坑,卻依然咬牙盯著蘇綰綰。
周圍路人瞬間沸騰。
“竟然威脅蘇小姐,甚至蘇尚書!這人怕是真的性命不保了!”
“這下可真是不死不休咯~可惜是這人先死哈哈哈。”
我額角已微微冒汗,餘光瞟向身後的侍衛:“我勸你動手前想清楚!”
“你主子得罪人有她老爹兜底,若是你出手,你真覺得她會不顧一切保你性命嗎?”
侍衛目光一凝,手勁微微一鬆,隨後略帶疑惑抬頭看向自己的主子。
孟清顧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頭,隨後又揚起和善的笑容。
“薛世安,冇想到你竟然會使用離間計。”
“不過綰綰是何等慈善之人,又怎麼會至自己下屬於不顧呢?”
“不過一介裝腔作勢的贅婿罷了,還能大過我蘇家嗎?”
孟清顧輕蔑地看向我,我心下隻覺得不妙。
下一刻他一腳踩上我的肩頭,讓我整個人不自覺地向地麵倒去。
我左腿迅速向前一移,整個人的重心壓在了前移的左腿上,靠著左腿的支撐,身體纔沒有完全貼地。
周圍群眾笑作一團。
“哈哈哈哈,剛剛不是還很囂張嗎?怎麼現在就不行了?”
“原來是個假把式,竟然有膽子和蘇小姐作對,就該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眾人話語中滿是嘲諷,蘇綰綰也一臉崇拜地看著孟清顧。
殺意在心中翻湧,原本對蘇家的情分也消耗一空。
我神色凜然,肩膀一抖竟將孟清顧震退出去。
蘇綰綰連忙上去扶住孟清顧,一臉憤怒地盯向侍衛:“你還在等什麼!我命令你!現在就擰斷他的胳膊。”
左臂傳來劇痛,淋漓的鮮血早已在我身下暈染開,我死死盯著蘇綰綰手中的玉佩。
“蘇綰綰!你敢?!我可是有皇命在身!”
蘇綰綰似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高舉手中的玉佩:“薛世安我告訴你!在這京城中我蘇家就是天!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是我說的算!而你的玉佩你也永遠彆想要!”
說著她竟然猛地將玉佩狠狠拋向人群。
我下意識去製止,然而胳膊的撕裂感將我牽製。
預想的碎裂聲並未響起,反而被人群中竄出來的身影穩穩接住。
隨後一位錦衣華服的鶴髮男子走到那人身邊,然後接過玉佩。
“玄虎玉佩?”
那人抬頭與我四目相對。
竟是陛下親臨!我還未從震驚中回神,孟清顧卻搶先一步:“你是什麼狗東西,我家綰綰要扔的東西,你也敢撿!”
陛下走近,我正想開口,卻被陛下用眼神阻止。
我看向周圍群眾,明白陛下不想暴露身份。
下一刻,剛剛接住玉佩的人一掌飛出,猛地拍在侍衛肩頭,我趁機起身閃到陛下身後。
隨後他的目光在我和陛下之間流轉,像是恍然大悟:“哦~我說呢,怕不是和這傢夥是一夥的吧,我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閒事,我們蘇家你可是惹不起的。”
我眼底閃現戲謔:“彆怪我冇有提醒你他可不是你能得罪的。”
當今陛下更多傳頌的仁德的名聲,朝中民間都認為他舉賢若親,是不可多得的明君。
然而所有人都忘了,這位陛下可是從五王之亂中殺出來的唯一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可以表現得仁德,但內在卻依然是一個殺伐果決的帝王,更不會允許有人踐踏皇家的尊嚴。
但孟清顧卻完全冇在意我的提醒,他像是篤定了此人就是我的靠山,而且在他認知的官宦圈子內並不認識麵前這人。
“老不死的,我是蘇家的人,就是你支援這個草莽入贅我們蘇家?”
“你看看他渾身肌肉卻如此不經打,要我說啊,像你這種得罪蘇家的人,趕緊帶著他磕頭認錯,滾出京城吧!”
“若不是你們圍攻加偷襲,你以為就憑這幾個能擋住我?!”
陛下一聲輕笑。
我卻直接流下冷汗,這是他動怒的前兆。
陛下深邃的眼眸下,怒意開始翻湧:“你可知他是誰?你又可知……我是誰?”
孟清顧滿臉不屑:“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誰。”
“倒是你記住,要想繼續在京城混,就不能得罪我們蘇家。”隨後他又抬高聲音像是對著周圍眾人:“在這京城,我們蘇家就是王法!”
“還不趕緊磕頭祈求我們蘇小姐的原諒,否則彆怪我們不客氣!”
聽了這話我下意識擋在陛下身前。
淬了冰的聲音自背後響起:“這是你說的,還是她說的?”
一根手指越過我的肩頭,指向蘇綰綰。
原本躲在後方看戲的蘇綰綰被迫上前,但話語依舊囂張:“你有什麼資格指我?”
“而且他說的不是事實嗎?清顧隻是說了我想說的話而已。”
“而我說話的,就是蘇家說的話!就是這京城的王法!”
孟清顧感激地看著蘇綰綰,兩人目光對視,情意越發濃鬱。
帝王的威壓讓我的呼吸忍不住一滯,心臟也瘋狂地跳動。按理說蘇家地位宮宴是可以帶家眷的,為何完全不認識陛下。
我忍不住詢問:“你難道就不覺得這位很眼熟嗎?”
蘇綰綰皺眉思索,孟清顧卻嗤之以鼻。
“天底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像我們蘇家一天多少人上趕著攀附,難道還要記得每一個人的樣貌嗎?”
“怕是隻有你這種冇見過幾次大世麵的,纔會看誰都相似吧。”
“還是說你打算用這招唬住我們?簡直太可笑了。”
“商賈末流之輩,也配讓綰綰放在心上。”
聽著孟清顧的話,蘇綰綰的眉頭逐漸舒展。
我心下漠然,蘇家完了。
我還未來得及開口,卻先注意到地上跳動的石子,隨後整齊有力的聲音穿透地麵,向這裡接近。
“禁衛軍!”
“怎麼會是禁衛軍?看他們的目標竟然就是這裡!這蘇家怕是惹上大麻煩了!”
周圍人議論紛紛,禁軍統領蕭將軍翻身下馬,身後的士兵快速地將群眾隔絕在外。
蕭將軍眉頭緊鎖,帶著幾人快步走上前。
蘇綰綰此時已經意識到不妙,仍硬著頭皮上前主動迎接。
“蕭將軍,是出了什麼事情,讓你親自來一趟嗎?”
蕭將軍卻直接越過她,來到了陛下身邊,正準備躬身行禮,卻被陛下再次製止,轉而使眼色看向我。
蕭將軍犀利的目光看向場外,然後瞭然地轉身向我躬身行禮:“恭迎將軍凱旋!”
六個字,如同炸雷般扔入人群,整齊劃一的聲音從禁軍中響起:“恭迎將軍凱旋!”
周圍一片寂靜無聲。
一些剛剛議論嘲笑過我的人,此時臉色已然煞白。
蘇綰綰呼吸變得急促:“將……將軍?”
“薛將軍,京中將領我都見過,此人根本不是京中將領,你為什麼還要稱呼他為將軍!”
薛將軍眼神冷颼颼掃過蘇綰綰:“不是京中的,自然是京外來的。”
“不可能!將領無召不可進京,除了……”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中充滿了震驚。
“除了即將回京受封的鐵麵將軍。”陛下從後方走出。
蘇綰綰看向陛下,像是突然找到了發泄口:“我們說話哪兒你插嘴的份!”
“就算他真是那位將軍,也是不能私自調動禁軍!若是被陛下知道了也定不會輕饒!”
“而你這種商賈人家更是彆想好過,若是想要他入贅我蘇家尋求庇護,就要守我蘇家規矩!”
陛下眼中含笑,目光灼灼盯著蘇綰綰。
而我卻通體冰涼,戰場上廝殺的我明白,那是在看螻蟻時纔會露出的眼神。
“你父親在朝沉浮數十載,冇想到竟然毀在你手裡。”
“到現在你還認為他是要入贅嗎?”
陛下眼神輕蔑至極,蘇綰綰渾身忍不住地顫抖,卻強撐著看向陛下。
孟清顧攙扶著蘇綰綰,雙腿打戰到幾乎站不住腳。
“綰綰,咱們是不是惹大事了。”
“這禁軍不動那薛世安也就算了,怎麼連這個老頭都不動。你快想想,你認識的權貴中,是不是認識這個人。”
“這禁軍到底是薛世安招來的,還是這個人招來的啊?要是真得罪了什麼權貴,我們根本承受不住後果啊!”
蘇綰綰盯著陛下的連,呼吸逐漸急促,恍惚中,她竟然荒唐地覺得,這人的身影和高台上的那位的虛影有幾分相似。
她吞嚥唾沫,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你到底……是誰?”
我冷笑一聲:“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你真覺得我有權力調動禁軍?在這座皇城中,當然隻有那一位能真正調動。”
“而你所做的一切簡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蘇綰綰終於意識到,自己究竟得罪了誰,雙腿一軟跪坐在了地上。
先前曾嘲諷譏笑過我的人,見蘇綰綰的神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頓時外圍跪倒一片,他們自覺地扇著巴掌祈求著我的原諒。
他們將頭埋得很低,用力地將自己的臉扇得紅腫,奢望用這種方式改變麵相,讓我認不出來,以免我日後找他們麻煩。
但我深知,他們隻是人雲亦雲的愚民,而真正挑起一切的是蘇綰綰。
蘇綰綰身體癱軟,想要爬起卻根本使不上力氣:“不,這不可能,我不信!”
“我要找父親,父親一定知道所有真相!”
蘇綰綰掙紮著爬起想要向外走去,卻被一名禁軍抬手阻攔,蘇綰綰麵色恐慌卻在看清來人的臉時,眼中頓時迸發出期許的光。
“王護軍!王護軍,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你快告訴我是薛世安私自調動禁軍,是他和禁軍統領勾結,纔有資格調動禁軍的!”
“你快告訴我,這纔是事實!”
蘇綰綰幾近癲狂,王胡軍卻冷汗蹭蹭滴落在堅硬的鎧甲之上,他麵色僵硬地看向自己的上司蕭將軍,又對上了上司身後深如寒潭的目光。
然後猛地將蘇綰綰推開,自己快步走到蕭將軍跟前撲通跪下。
“屬下和蘇小姐並不熟,隻是見過幾麵而已,我也不知道她們突然就發瘋了撲上我。”
“屬下願意領罰,還望將軍成全!”
帝王的威壓和上司的凝視,讓他產生不了一絲反抗的心思。主動領罰,冇準還能留下一條小命。
王護軍發現我正在看他,跪著爬到我的麵前。
“薛將軍!薛將軍忠君愛國,必然能體恤小的。”
“您是股肱之臣,若是您願意為小的求情,想必陛……想必將軍必然會同意的!”
蘇綰綰還在愣神,但孟清顧此時卻反應過來,在場唯一能救他性命的,便是我這個剛剛還被他唾棄,然後妄圖踩在腳下的蘇家未婚夫。
此時的他全然不顧什麼體麵,宛如乞丐般快速爬行至我的腳邊,他哭喊著抓住我的褲腳。
“對不起,對不起世安,我剛剛說的都不是真心的!”
“若是你早點表明身份,我也不會對您出言不遜。”
“這府邸佈置你不喜歡,我馬上去拆了好不好?你若是不解氣就打我,我隻求你放過我!”
難道平頭百姓就可以任由他們欺辱?
我麵色不善地看著他。
陛下冷笑出聲:“你就是孟清顧?”
“我記得,你剛還想讓我們滾出京城。”
“你還讓我下跪,給你磕頭認錯。”
陛下的語氣漫不經心,但在場的人都能聽出淩然的殺意。
蕭將軍憤然上前,一腳踹在了孟清顧的心頭。孟清顧後仰倒出,一口鮮血從其口中噴出。
“真是狂背小兒!”
孟清顧顧不得嘴角的鮮血,急忙再次爬過來:“我冇有!我那都是放屁,您大人有大量,就當我是個屁,放我一馬吧!”
蘇綰綰看到孟清顧的鮮血,才從思緒中回過神。
她顫抖地看向周圍的人群,曾經巴結自己的護軍,還有討好自己的富商此刻都麵若冰霜。
每當自己要和他們對視的時候,他們的目光就變得躲閃。
她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人,卻發現一個願意出手幫她的人都冇有。
此刻她才真實感受到死亡的閘刀,已經懸在了她的頭頂。
她頹然望向我,企望著我能主動拉她一把。
孟清顧驚喜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蘇大人!是蘇大人來了!”
蘇綰綰驟然回神,顫抖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蘇大人的衣襬:“爹,救我!”
“我真的不知道,不知者無罪,他們一定會原諒我的對嗎?”
她奮力向前一伸,卻未能抓住蘇濎的衣角。
她看見他那平時威嚴的父親,快步走到我和陛下的跟前猛地跪下,下一個清晰的磕頭聲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滿是人的場地,就隻能聽到嗚咽的風聲。
孟清顧不管不顧,此刻在他心中怕是自己的命最重要:“蘇大人,小姐頂撞了貴人,連累了我等。您快求求情,讓他們放過我吧!”
蘇濎目光欲裂,淋漓的鮮血從額頭滲出,他惡毒的目光死死盯著孟清顧,在孟清顧說話的間隙,竟伸手朝孟清顧下顎打去。
反應不及的孟清顧竟硬生生自己咬斷了舌頭!
孟清顧吃痛地想要大喊,卻早已發不出聲音,隻能如同困獸般嗚咽。
“無知豎子!竟敢在此狂吠!”
“若不是受你的挑撥,綰綰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彆以為我不知道,所有事情都是你挑起來的!而今竟然還想將過錯全部甩給我蘇家!簡直癡心妄想!”
蘇綰綰勉強起身走到蘇濎身邊。
精緻的妝容早就哭花:“爹!雖然女兒確實出言不遜,但…但應該也罪不至死吧!”
“我們可是京城蘇家,怎麼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倒了呢?”
蘇濎卻冇再給蘇綰綰說話的機會,而是一巴掌將她扇飛出去。
蘇綰綰無法相信對自己疼愛有加的父親,竟然下這麼狠的手。
“簡直愚蠢!你如今犯下了滔天的禍事,竟然還不知悔改!”
“我辛苦半生在官場蟄伏,現在一切都被你毀了!你竟然還有臉說這些大言不慚的話!”
蘇綰綰呆愣在原地,她像是讀懂了自己父親眼中的決然,又瘋了一般撲上去。
“爹!我是你的親女兒啊!爹,求求你!救救我!你不能放棄我啊!”
蘇濎猛地抽回手,對著我作揖:“薛將軍,小女無知,無意頂撞了您還望贖罪。”
他似有不忍,回頭看了看痛哭的蘇綰綰,一狠心還是對我開口。
“這兩個孽障,便交給您處置,我絕無怨言!”
原本還在瘋狂掙紮的蘇綰綰,在聽到自己父親果真要捨棄自己的時候,竟瘋癲地開始大笑起來。
“哈哈哈父親,你竟然當真要捨棄我?”
“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竟然因為這樣的小事就要對我趕儘殺絕!”
“薛世安!你的名聲已經被我搞爛了,你這輩子除了娶我,冇有人會願意嫁給你。”
“我勸你還是乖乖求我嫁給你,否則你就當一輩子光棍吧!”
我忍不住冷笑。
一個瘋子,怎麼毀我名聲?這種手段不過是她窮途末路的可笑反撲罷了。
未等我開口,蘇濎先一腳踹上蘇綰綰的肩頭。
“你還敢提這事!若不是你聽信小人的讒言,再過幾日就應該風風光光出嫁,做你的將軍夫人!”
“冇想到你竟然自毀婚約,還仗勢欺人!我蘇家,怎麼就出了你這個孽障!”
蘇濎躬身對我行禮:“孽女就交由將軍處置了!”
我和陛下對視一眼,陛下一揮手,幾名禁軍便拖著蘇綰綰和孟清顧向外走去。
“既然如此,那便押入地牢,餘生便和蛇鼠度過吧!”
蘇濎麵色難看地看著兩人。
孟清顧早就因為失血過多昏死過去。
而蘇綰綰此時髮髻早就鬆散,原本華麗的外衫,也被沾滿了泥土和血汙,她的雙眼早就哭腫,絕望的哭喊撕裂了她的喉嚨。
“不,我不要去地牢,爹!求你救救我!”
“世安,我知道錯了!我現在願意嫁給你了!我願意一輩子給你當牛作馬,為奴為婢!求求你放過我!”
從始至終,無一人理會她。
逐漸地她知道自己命數已儘,滔天的恨意襲上她的心頭:“薛世安!你不得好死!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蘇濎!你以為大義滅親和我撇清關係就冇事了嗎?你做的那些事情,不會真以為天衣無縫吧!”
她眼中爆發出生機,竟掙紮著爬向陛下:“若是陛下大義,能保我不死的話,我倒是還知道不少蘇濎所做之事!”
我勾起嘴角,怪不得這人始終都認為蘇濎一定會救她。
而一旁的蘇濎也麵色煞白,他原本認為我會將人就地正法,卻冇想到隻是關進地牢,纔給了她說出這話的機會。
這樣一來,他一開始設想的殺人滅口就無法實施。
我眼神眯起,這個蘇濎,還真是自始至終為了權力不擇手段!
蘇綰綰見我走近,眼中的生機更勝。
“你也想知道對不對,我可以告訴你,隻要你救我!”
我俯視著蘇綰綰,如同看一塊死肉。
“你不會真以為,我什麼都冇準備就回京了吧。”
蘇綰綰神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我不再理會,轉身從懷中掏出一遝整理好的紙張,躬身遞給陛下。
“陛下,這是臣這些年來假借祝蘇大人而收集到的證據,其中包含蘇大人貪墨良田千畝,搜刮民脂民膏萬兩白銀,等等罪行不計其數。”
陛下翻看著證據,蘇濎的臉色愈發蒼白。
最後在陛下的一個眼神中,竟一屁股坐倒在地。
蘇濎顫抖著伏地:“陛下,這都是薛世安陷害微臣的啊!微臣為朝堂鞠躬儘瘁,冇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能應一個小兒的三兩句話,就挑撥了我們君臣關係!”
陛下憤怒地將謄錄的紙張扔在蘇濎臉上。
“那你告訴朕!這些證據你要作何解釋?”
蘇濎顫抖著手一張張撿起。
蘇濎假借皇商之名,威脅京城商戶上繳高於3倍的稅收中飽私囊,曾有百姓因買不起糧,活活餓死街頭。
蘇濎聯合漕運,收取大量過路費,水路苦不堪言。
蘇濎放任外侄強搶民女,致死多人身亡。
……
樁樁件件,書寫著蘇濎的罪行。
其實早在祝他晉升的時候,我就隱隱察覺出其中的不對勁,並及時書信陛下尋求良方。
我與陛下商定假借婚約為由,讓蘇濎放鬆警惕,在從中找到更多證據。
卻冇想到提前遇到蘇綰綰將事情鬨到這個地步。
而蘇濎竟還想著利用虛偽的麵具逃脫罪責。
第二天,陛下下旨,蘇家罔顧人倫,做下諸多傷天害理之事,女眷為奴,男丁發配。
曾經高高在上的蘇大小姐和孟清顧,竟被髮現雙雙死於獄中,從死狀看來是互毆致死。
蘇濎也被判秋後立斬。
而正在指揮著家丁重新佈置新居的我,對此也隻是淡然一笑。
自作孽終將不可活。
官場沉浮,不過是新舊勢力的交替。
也總有人利慾薰心,做下不可饒恕的事情。
但隻要我能守住本心,護我國昌盛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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