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摔了個狗吃屎。
臉貼著冰涼瓷磚。
浴室水汽還冇散。
鏡子裡的人頂著雞窩頭。
眼屎糊在眼角。
身上還穿著那件洗變形的草莓睡衣。
操。
我罵了句臟話。
不是因為我摔疼了屁股。
是因為我他媽重生了。
回到了三年前。
回到了還冇被江硯白搞死之前。
江硯白是誰
未來商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活閻王。
也是把我上輩子逼到天台跳下去的罪魁禍首。
表麵斯文敗類。
內裡純種瘋批。
上輩子我傻白甜。
被他當棋子利用得乾乾淨淨。
最後背鍋破產。
走投無路。
這輩子
我揉著屁股爬起來。
看著鏡子裡那張年輕三歲的臉。
咧開嘴笑了。
江硯白,我對著鏡子呲牙,這次換我玩死你。
計劃很簡單。
趁他現在還冇成氣候。
趁他還冇被江家認回去。
趁他還隻是那個掙紮在底層、被所有人踩的私生子。
我要接近他。
我要對他好。
好到讓他離不開我。
好到讓他愛上我。
然後
然後我再狠狠甩了他。
讓他嚐嚐心碎的滋味。
完美複仇。
我翻出壓箱底的舊手機。
憑著上輩子的記憶。
輸入一串爛熟於心的號碼。
備註:債主。
【溫槿】:江硯白
【債主】:哪位。
【溫槿】:你丟在城南舊貨市場後巷的帆布包,還要嗎
【債主】:……你撿到了
【債主】:裡麵東西呢
【溫槿】:一箇舊錢夾,幾張證件,還有……一個鐵皮盒子鏽得打不開了。
【債主】:地址。我來拿。
成了。
我知道那鐵皮盒子對他多重要。
他媽留給他的唯一念想。
上輩子他瘋了一樣找。
最後懷疑是我偷的。
成了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次。
我主動送上門。
約在街角破咖啡館。
我特意洗了頭。
穿了條洗得發白的舊裙子。
看起來人畜無害。
江硯白推門進來。
帶著一身洗不掉的廉價菸草味。
他比記憶裡更瘦。
更高。
像一株強行拔節的竹子。
陰鬱。
單薄。
校服外套鬆鬆垮垮掛著。
眼神卻像淬了冰的刀片。
掃過來時。
我後背汗毛都豎起來了。
東西。他聲音很冷。冇什麼起伏。
我把那個臟兮兮的帆布包推過去。
他一把抓過。
急切地拉開拉鍊。
手指有些抖。
摸到那個鏽跡斑斑的鐵皮盒子。
才幾不可查地鬆了口氣。
緊緊攥在手裡。
謝謝。他聲音乾巴巴的。冇什麼誠意。轉身就要走。
喂!我叫住他。
他回頭。
眼神帶著警惕和不耐煩。
我指了指他校服口袋。
你學生證掉地上了。
又指了指他腳邊。
還有這個。
地上躺著一個乾癟的錢包。
幾張零散紙幣可憐巴巴地露出來。
最大麵額是十塊。
他臉上閃過一絲窘迫。
飛快彎腰撿起。
塞進口袋。
耳根有點紅。
你……餓不餓我眨巴著眼。儘量顯得天真無邪。我請你吃飯就當……謝謝你上次幫我撿書我隨口胡謅。
他看我的眼神更怪了。
像看一個精神病人。
不用。冷冰冰兩個字。抬腳就走。
我追出去。
哎!那加個聯絡方式總行吧萬一你再丟東西……
他腳步更快了。
幾乎是小跑。
把我甩在身後。
計劃第一步。
出師不利。
但我溫槿是誰
上輩子能白手起家搞出個小公司。
這輩子還搞不定一個毛頭小子
我開始製造偶遇。
他打工的快餐店。
我成了常客。
每次都點最便宜的套餐。
坐離他不遠的位子。
看他被刻薄領班訓斥。
看他被油膩客人刁難。
他永遠低著頭。
脊背挺得筆直。
像一根繃緊的弦。
一次。
一個喝醉的混混把可樂潑他身上。
罵罵咧咧要他賠衣服。
領班縮在後麵不敢吭聲。
其他客人看熱鬨。
他攥著拳頭。
指節發白。
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
我噌地站起來。
抓起自己那杯冰水。
走過去。
嘩啦——
全潑在混混臉上。
全場靜了。
混混抹了把臉。
暴怒:臭婊子你找死!
揚手就要扇過來。
我冇躲。
反而往前湊。
指著牆角的監控。
打!朝這兒打!讓警察叔叔看看誰先動手!誰先罵人!誰先潑飲料!我聲音又尖又亮。我這杯水算正當防衛!你動我一下試試我告得你傾家蕩產!
混混被我唬住了。
罵罵咧咧走了。
領班趕緊出來打圓場。
江硯白看著我。
濕漉漉的劉海貼在他額前。
水珠順著他瘦削的下頜往下滴。
眼神複雜。
像第一次認識我。
多管閒事。他啞著嗓子說。扯下臟兮兮的圍裙。轉身進了後廚。
我看著他背影。
心裡的小算盤劈啪響。
好感度。
至少加了5%。
我成了他甩不掉的尾巴。
他去圖書館蹭網查資料。
我抱著一摞習題坐他對麵。
這題不會。教教我
他皺眉。
不理我。
我鍥而不捨地推過去一張紙條。
上麵畫了個哭唧唧的簡筆小人。
他嘴角抽了一下。
最終。
還是把解題步驟寫在了紙條背麵。
他深夜下工回那個破舊的出租屋。
我正好買了夜宵路過。
喏,買多了。幫我分擔點
熱騰騰的餛飩香氣飄散在寒夜裡。
他盯著我。
路燈把他影子拉得很長。
溫槿。
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叫我。
聲音在冷風裡有點飄。
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咧開嘴笑。
露出八顆牙。
看不出來嗎
我在追你啊,江硯白。
他像被我的話燙了一下。
猛地彆開臉。
耳根那點紅。
在昏暗光線下格外明顯。
他冇接餛飩。
轉身就走。
腳步有點亂。
我在他身後喊。
喂!明天週末!我知道有個地方招臨時工!工資日結!去不去
他的腳步頓住了。
冇回頭。
但也冇拒絕。
計劃第二步。
穩步推進。
日子一天天過。
我像個勤勤懇懇的農夫。
在江硯白這塊貧瘠又危險的土地上。
小心翼翼地播種。
施肥。
除草。
他依舊沉默寡言。
像一塊捂不熱的石頭。
但我知道。
有些東西在變。
他不再拒絕我買的早餐。
雖然還是板著臉。
下次彆買。浪費錢。
他會在下雨天。
把唯一那把破傘硬塞給我。
自己淋著雨跑開。
背影倔得像頭驢。
他打工受傷。
手背被熱油燙紅一片。
我咋咋呼呼拉他去藥店。
他皺著眉想抽回手。
小傷。死不了。
閉嘴!我凶他。
低頭給他塗藥膏。
動作卻很輕。
他僵著身體。
冇再動。
喉結滾了滾。
路燈下。
他長長的睫毛垂著。
遮住了眼底翻湧的情緒。
我知道。
他這塊冰。
在慢慢融化。
轉折點來得猝不及防。
我租的老破小樓下。
幾個流裡流氣的人堵住了他。
為首的是個刀疤臉。
眼神不善。
小子,你媽欠的錢,該還了吧利滾利,可不少了。
江硯白被圍在中間。
像落入狼群的孤獸。
背脊繃緊。
眼神冷得嚇人。
她欠的,跟我無關。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刀疤臉獰笑。冇錢那就用彆的方式還!他伸手去抓江硯白的衣領。
我腦子一熱。
抓起牆角的空啤酒瓶。
衝了過去。
放開他!
刀疤臉被我的突然出現弄懵了。
哪來的丫頭片子滾一邊……
我已經報警了!我舉著手機。聲音抖。但很大聲。警察馬上就到!你們放高利貸!非法拘禁!監控都拍著呢!我胡亂指著旁邊一個壞掉的老舊攝像頭。
刀疤臉臉色變了變。
顯然不想把事情鬨大。
他惡狠狠地瞪了江硯白一眼。
小子,算你走運!這賬,冇完!
撂下狠話。
帶著人罵罵咧咧走了。
巷子裡隻剩下我們倆。
還有我手裡那個可笑的空酒瓶。
江硯白猛地轉頭看我。
眼神像要吃人。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他吼我。聲音嘶啞。誰讓你衝出來的!不要命了!
我被他吼得一哆嗦。
酒瓶哐當掉在地上。
碎了一地。
委屈和後怕一起湧上來。
我……我怕他們打你……
他胸口劇烈起伏。
死死盯著我。
那眼神。
憤怒。
後怕。
還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濃烈到化不開的東西。
像暴風雨前的海麵。
下一秒。
他一把拽過我。
力道大得驚人。
把我狠狠按進他懷裡。
我的臉撞上他單薄卻堅硬的胸膛。
能聽到他心臟瘋狂擂鼓般跳動的聲音。
咚咚咚。
震得我耳膜發麻。
他抱得很緊。
緊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下巴抵著我的發頂。
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像在拚命壓抑著什麼。
溫槿……他的聲音悶悶地從頭頂傳來。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沙啞。……彆再做這種蠢事。
再有下次……
我弄死你。
這狠話。
怎麼聽著……有點變味
那晚之後。
有些東西徹底不一樣了。
江硯白看我的眼神。
不再是純粹的冰冷和審視。
裡麵多了些彆的東西。
沉沉的。
滾燙的。
像暗流湧動的岩漿。
他開始主動找我。
雖然方式很江硯白。
【債主】:圖書館。老位置。
【債主】:給你帶了早餐。不吃就扔。
【債主】:晚上彆去打工。不安全。
言簡意賅。
不容置疑。
他打工賺的錢。
會硬塞給我一部分。
拿著。
不要。
拿著!他臉一沉。
……我默默收下。心裡盤算著怎麼給他存起來。
他依舊話不多。
但會默默記住我所有的喜好。
我隨口說想吃城東那家老字號的綠豆糕。
他第二天就頂著大太陽排隊買回來。
塞給我時。
額頭上都是汗。
卻裝作若無其事。
順路。
我生理期疼得臉色發白。
他一聲不吭出門。
回來時拎著一大袋東西。
紅糖。
暖寶寶。
還有……一個醜萌醜萌的熱水袋。
店員說這個好用。他彆開臉。耳根通紅。
他像一頭笨拙的野獸。
小心翼翼地。
用他的方式。
對我好。
複仇計劃好像……有點跑偏
更大的變故來了。
江家找上門了。
幾輛鋥亮的黑色轎車。
堵在我們那個破舊出租屋的巷口。
西裝革履的保鏢(安保人員)簇擁著一個穿著考究、神情倨傲的中年男人。
江硯白的生父。
江正宏。
他看江硯白的眼神。
像打量一件有瑕疵的貨物。
在外麵野夠了也該回去了。
語氣是施捨般的命令。
江硯白站在破敗的屋簷下。
身形挺直。
像一杆標槍。
陽光照在他冇什麼血色的臉上。
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
江先生認錯人了。
聲音平靜無波。
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彆不識抬舉!江正宏身後的助理厲聲嗬斥。江董給你機會……
不需要。江硯白打斷他。目光銳利地射向江正宏。我和我媽,早就跟江家沒關係了。請回。
江正宏臉色陰沉下來。
你以為憑你自己,能鬥得過誰冇有江家,你什麼都不是!
他輕蔑地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目光落在我身上。
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鄙夷。
還是說,就為了這種……
江先生!江硯白猛地提高聲音。像被觸了逆鱗的凶獸。眼神瞬間變得暴戾駭人。管好你的嘴。
他上前一步。
把我嚴嚴實實擋在身後。
那單薄的背影。
此刻卻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
空氣凝固了。
劍拔弩張。
江正宏大概從未被如此忤逆過。
氣得臉色鐵青。
最終。
冷哼一聲。
好!好得很!我看你能硬氣到幾時!
拂袖而去。
豪車絕塵而去。
留下滿地尾氣和壓抑。
江硯白轉過身。
麵對我。
剛纔的暴戾和冰冷褪去。
隻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
他抬手。
似乎想碰碰我的臉。
又僵硬地放下。
對不起。他聲音很低。把你捲進來。
我看著他眼底壓抑的痛苦和掙紮。
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酸澀得厲害。
上輩子。
他就是被這樣強行帶回江家。
然後。
在那個吃人的地方。
被一步步逼瘋。
變成了後來那個冷酷無情的活閻王。
我抓住他垂下的手。
冰涼。
江硯白。
我仰頭看著他。
一字一句。
彆回去。
我們靠自己。一樣能活。
他反手。
用力握緊了我的手。
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看著我。
眼神幽深。
像要把我吸進去。
良久。
他喉結滾動。
隻吐出一個字。
好。
江硯白拒絕了江家。
代價是。
他和他媽僅剩的那點微薄聯絡。
被江正宏徹底斬斷。
他更拚命了。
白天上課。
晚上打三份工。
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機器。
我也冇閒著。
利用上輩子知道的一些資訊差。
小打小鬨地倒騰點東西。
賺些差價。
錢不多。
但足夠我們倆省吃儉用。
日子很苦。
但好像……又有點甜。
我們擠在他那個小出租屋裡。
分吃一碗泡麪。
他總把荷包蛋和火腿腸挑給我。
不愛吃。他板著臉說。
騙鬼呢。
下暴雨的夜晚。
出租屋漏雨。
我們用盆和桶接著。
滴滴答答像交響樂。
我們裹著薄毯縮在唯一不漏雨的角落。
他把我冰涼的腳揣進懷裡捂著。
睡吧。有我呢。他的聲音在雨夜裡格外低沉安穩。
他生日那天。
我用攢的錢買了個小小的蛋糕。
插上一根蠟燭。
許個願吧!
燭光跳躍。
映著他棱角分明的臉。
他看著我。
眼神專注得近乎虔誠。
溫槿。
嗯
我的願望。
就是以後每年。
都能和你一起過生日。
我的心。
跳得比那天在巷子裡被他抱住時還要快。
完了。
溫槿。
你好像……真的栽了。
平靜的日子冇持續太久。
刀疤臉那夥人又來了。
這次更凶。
帶著傢夥。
直接砸開了出租屋的門。
江家小崽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上次讓你跑了!這次看你往哪躲!
連本帶利!五十萬!少一個子兒,卸你一條腿!
江硯白把我死死護在身後。
像一堵沉默的牆。
錢我會還。給我時間。
時間老子現在就要!刀疤臉揮舞著鋼管。凶神惡煞。
我知道。
這是江正宏的手筆。
他要用這種方式。
逼江硯白低頭。
逼他回江家。
看著江硯白緊繃的側臉。
看著他緊握的拳頭。
看著他眼底那不肯熄滅的倔強和孤狼般的狠厲。
我突然就明白了。
上輩子。
他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是被逼的。
被這操蛋的命運。
被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人。
被這無窮無儘的惡意和打壓。
一股熱血衝上頭頂。
我猛地推開江硯白。
在他錯愕的眼神中。
衝到刀疤臉麵前。
五十萬是吧
我從包裡(其實是從床墊下)掏出一張卡。
狠狠拍在桌子上。
這裡有二十萬!密碼六個八!
那是我上輩子知道的一個短期暴利(但合法)投資資訊。用所有積蓄搏來的。本來想給他一個驚喜。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江硯白。
他看著我。眼神震驚。
刀疤臉狐疑地拿起卡。真的假的
現在就可以查!我梗著脖子。剩下的三十萬!下個月!連本帶利還你!要是還不上!我溫槿隨你處置!
你算什麼東西刀疤臉嗤笑。這小崽子的姘頭你的話能信
她的話,就是我的話。
江硯白的聲音響起。
冰冷。
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
他走過來。
站到我身邊。
與我並肩。
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刀。
眼睛都冇眨一下。
在自己左手小臂上劃了一道。
鮮血瞬間湧出。
以此為證。
下個月。連本帶利。一分不少。
再敢動她一下。
他抬起染血的手臂。
指著刀疤臉。
眼神狠戾如地獄修羅。
我讓你們所有人。
生不如死。
他的氣勢太駭人。
那股不要命的狠勁兒。
震住了所有人。
刀疤臉臉色變幻。
最終。
啐了一口。
行!小子!老子再信你一次!下個月!見不到錢!你知道後果!
帶著人撤了。
屋裡一片狼藉。
隻剩下濃重的血腥味。
江硯白像被抽空了力氣。
晃了一下。
我衝過去扶住他。
手忙腳亂地找布條給他止血。
眼淚控製不住地往下掉。
你瘋了嗎!誰讓你劃自己的!你這個瘋子!白癡!
他任由我包紮。
低頭看著我哭。
沾著血的手指。
有些笨拙地擦掉我的眼淚。
彆哭。
他聲音沙啞。
溫槿。
那二十萬……哪來的
他的眼神很深。帶著探究。
我包紮的手一頓。
心猛地沉下去。
完了。
最大的破綻。
露出來了。
一個掙紮在溫飽線的窮學生。
怎麼可能突然拿出二十萬
我該怎麼解釋
告訴他我是重生的
告訴他我知道未來
他會信嗎
還是會覺得我是個更大的騙子
空氣死寂。
隻有我壓抑的抽泣聲。
和他手臂傷口滲血的細微聲響。
他抬起冇受傷的手。
捏住我的下巴。
迫使我抬頭看他。
他的眼神像深潭。
裡麵翻湧著我讀不懂的情緒。
說話。
我閉上眼。
心一橫。
江硯白。
如果我說……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
你最後把我逼得跳了樓。
你信嗎
我以為他會覺得我瘋了。
或者暴怒。
但他冇有。
他捏著我下巴的手。
力道鬆了些。
眼神裡的風暴卻更盛。
像有什麼東西在激烈地碰撞。
破碎。
又重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他忽然笑了。
很輕。
帶著一種近乎慘烈的自嘲。
難怪……
他低聲說。
像自言自語。
難怪你從一開始……
看我的眼神……
就那麼不一樣。
他鬆開我。
踉蹌著後退一步。
靠住斑駁的牆壁。
手臂的傷口還在滲血。
染紅了我胡亂包紮的布條。
他看著我。
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痛苦。
瞭然。
還有……一絲讓我心驚的絕望
所以……他聲音乾澀。你接近我。對我好。救我……都隻是為了報複
為了讓我愛上你。
然後再狠狠甩掉我
就像夢裡……我對你做的那樣
他的每一句話。
都像刀子。
精準地戳破我最初那點卑劣的心思。
我張了張嘴。
想否認。
卻發現喉嚨堵得厲害。
最初的動機。
確實如此。
溫槿。他低低地叫我的名字。帶著一種沉重的疲憊。你成功了。
他抬起頭。
眼眶泛著不正常的紅。
嘴角卻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
我他媽……
早就愛上你了。
愛得像個傻逼。
就算知道這一切……
可能都是假的。
都是你設的局……
我也認了。
他一步步走過來。
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絕望的氣息。
停在我麵前。
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
現在……
你可以甩了我了。
溫槿。
動手吧。
他閉上眼。
像等待最後的審判。
下頜線繃得死緊。
身體卻在微微發抖。
我的心。
像被一隻大手狠狠揉碎了。
又酸又疼。
看著眼前這個傷痕累累。
卻把一顆心捧到我麵前。
任我宰割的少年。
什麼複仇。
什麼前世。
都他媽見鬼去吧!
我踮起腳尖。
用儘全身力氣。
吻住了他冰涼的唇。
他身體猛地一僵。
倏然睜開眼。
漆黑的瞳孔裡。
映著我淚流滿麵的臉。
裡麵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
我退開一點。
捧著他蒼白的臉。
看著他的眼睛。
一字一句。
清晰無比。
江硯白。
去他媽的夢!
去他媽的報複!
老孃不乾了!
這輩子……
我就賴上你了!
你甩不掉我!
聽懂冇!
他呆呆地看著我。
像傻了一樣。
幾秒鐘後。
那雙死寂的眼睛裡。
猛地爆發出駭人的光亮。
像沉寂的火山驟然噴發。
燃儘一切陰霾。
他一把將我狠狠揉進懷裡。
力道之大。
幾乎要將我勒進骨血。
滾燙的液體。
一滴。
一滴。
砸在我的頸窩裡。
溫槿……
他埋在我頸間。
聲音哽咽。
嘶啞得不成樣子。
說話算話。
你要是敢反悔……
我就……
就怎麼樣我帶著哭腔問。
就把你鎖起來。他惡狠狠地說。帶著濃重的鼻音。哪兒也去不了。
隻能待在我身邊。
一輩子。
那晚之後。
我們之間最後那層隔閡。
碎了。
江硯白像是徹底掙脫了什麼枷鎖。
變得……有點黏人
【債主】:在哪
【債主】:十分鐘冇回訊息了。
【債主】:定位發我。
【債主】:溫槿。
我正忙著跟一個小供應商扯皮。
手機震個不停。
全是他的奪命連環call。
【溫槿】:祖宗!我在談正事!彆吵!
【債主】:跟誰談男的女的
【債主】:地址。
我:……
談完出來。
果然看到他那輛二手破摩托停在路邊。
他長腿支著地。
頭盔夾在臂彎。
嘴裡叼著根冇點燃的煙。
眼神跟雷達似的掃過來。
落在我身後那個一起出來的、禿頂的中年男供應商身上。
眼神瞬間冷了三度。
我趕緊跑過去。
談完了!很順利!下批貨價格壓下來了!
他嗯了一聲。
把頭盔扣我頭上。
動作有點粗魯。
上車。
哦。我乖乖爬上去。摟住他的腰。
摩托車轟鳴著衝出去。
速度有點快。
喂!慢點!我捶他後背。
怕了他聲音悶在風裡。
怕個鬼!我嘴硬。摟得更緊了。
他低低笑了一聲。
車速慢了下來。
回到家。
剛關上門。
他就把我按在門板上。
吻鋪天蓋地落下來。
帶著菸草味的霸道氣息。
攻城略地。
以後……他喘息著。咬著我的耳垂。離那些禿頂老男人遠點。
……人家隻是供應商!我哭笑不得。
那也不行。他蠻不講理。又親下來。你是我的。
行吧。
瘋批變黏人精。
還是佔有慾爆棚的那種。
這算……工傷
剩下的三十萬。
成了壓在我們頭上的大山。
江硯白拚了命。
接各種危險的高價活。
我看著他身上不斷添的新傷。
心疼得要命。
江硯白!你給我停下!我把他按在椅子上。給他青紫的嘴角上藥。錢的事我們一起想辦法!不準再去打黑拳了!聽到冇有!
他抓住我的手。
眼神執拗。
溫槿。
我說過要保護你。
說到做到。
這點傷。死不了。
可我會心疼!我吼出來。眼淚不爭氣地掉。
他愣住了。
看著我哭。
有些無措。
最終。
歎了口氣。
把我拉進懷裡。
下巴蹭著我的發頂。
最後一次。
等我拿到這筆錢。
我們就離開這裡。
去一個冇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重新開始。
好不好
他的聲音帶著蠱惑。
描繪著我不敢想的未來。
好。我埋在他懷裡。悶聲答應。心裡卻沉甸甸的。
我知道。
命運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們。
江硯白最後一場拳賽。
在地下拳場。
我偷偷跟去了。
藏在烏煙瘴氣的人群裡。
看著他走上那個鐵籠般的擂台。
對手是個像小山一樣的壯漢。
肌肉虯結。
眼神凶殘。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鈴聲一響。
壯漢就像野獸般撲過來。
拳頭帶著風聲。
江硯白靈活地閃躲。
像一頭敏捷的獵豹。
尋找著反擊的機會。
他臉上掛了彩。
嘴角流血。
眼神卻越來越亮。
像燃燒的火焰。
台下賭徒的尖叫震耳欲聾。
我看得心驚肉跳。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突然!
那個壯漢使了個陰招!
假裝踉蹌。
在江硯白靠近時。
猛地從護腕裡抽出一小截寒光閃閃的東西!
直刺江硯白腰腹!
小心——!我失聲尖叫。不顧一切地往前衝。
江硯白反應極快!
險險側身避開!
但手臂還是被劃開一道血口!
他眼神瞬間變得暴戾!
像被徹底激怒的凶獸!
一個凶狠的肘擊!
重重砸在壯漢太陽穴上!
壯漢哼都冇哼一聲。
轟然倒地!
全場死寂。
江硯白站在台上。
喘息著。
汗水混著血水從他額角流下。
眼神掃過台下。
精準地捕捉到驚慌失措的我。
他臉色驟變。
就在這時。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警察!都不許動!
人群瞬間炸鍋!
哭喊。
推搡。
亂成一團!
走!江硯白跳下台。衝破混亂的人群。一把抓住我的手。拽著我往外衝。
他手臂的傷口還在流血。
溫熱黏膩的液體沾了我一手。
我的心跳得像要炸開。
我們像兩隻亡命的鳥。
在迷宮般的後巷裡狂奔。
身後是追來的安保人員(警察)和手電筒刺眼的光束。
分開跑!江硯白猛地把我推向另一條狹窄的岔路。眼神決絕。老地方彙合!
不!我死死抓住他的手。一起!
聽話!他厲聲喝道。用力掰開我的手。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嚴厲和……懇求。溫槿!信我!走!
我被他的眼神震住。
下意識鬆了手。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轉身。
義無反顧地衝向追兵的方向。
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
把所有人都引了過去。
在那邊!追!
腳步聲和呼喝聲迅速遠去。
我蜷縮在肮臟的垃圾桶後麵。
捂著嘴。
眼淚洶湧而出。
心臟疼得無法呼吸。
江硯白。
你這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在我們約定的老地方——城郊廢棄的鐵路橋洞下。
等了整整一夜。
又冷。
又怕。
渾身發抖。
眼睛死死盯著來路。
天矇矇亮時。
一個踉蹌的身影。
終於出現在熹微的晨光裡。
是江硯白!
他渾身是傷。
衣服破了好幾處。
臉上更是慘不忍睹。
但眼睛亮得驚人。
看到我。
他咧開嘴笑了。
扯到嘴角的傷口。
疼得嘶了一聲。
我像顆炮彈一樣衝過去。
撞進他懷裡。
緊緊抱住他。
嚎啕大哭。
王八蛋!你嚇死我了!我以為……我以為……
以為我死了他回抱住我。手臂收得很緊。聲音嘶啞卻帶著笑意。放心。禍害遺千年。
他抬起冇怎麼受傷的那隻手。
攤開。
掌心躺著一張皺巴巴、沾著血跡的銀行卡。
給。
五十萬。
連本帶利。
齊了。
我看著那張卡。
又看看他傷痕累累的臉。
哭得更凶了。
誰要你的臭錢!我要你!我要你好好的!
他低低笑起來。
胸腔震動。
下巴蹭著我的頭頂。
嗯。
好好的。
以後……
都聽你的。
我們用那五十萬。
還清了刀疤臉的債。
徹底擺脫了那夥人的糾纏。
江硯白用剩下的錢。
加上他這些年偷偷攢下的一點本金。
和我倒騰資訊差賺的。
註冊了一個小小的皮包公司。
地方很小。
在一個破舊的寫字樓裡。
隻有一張二手辦公桌和兩台電腦。
員工就我們倆。
他負責技術。
我負責忽悠……哦不,是洽談。
江總,我一本正經地把一份列印粗糙的策劃書拍在他麵前。看看這個項目!穩賺!
他正埋頭敲代碼。
聞言抬起頭。
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為了裝成熟新配的平光眼鏡(我逼他戴的)。
掃了一眼。
可行性不足。風險評估缺失。預期收益過於樂觀。
……
江硯白!我撲過去掐他脖子。給點麵子!這是你女朋友嘔心瀝血寫的!
他順勢摟住我的腰。
把我帶進懷裡。
下巴擱在我肩上。
悶笑。
嗯。女朋友最棒。
語氣毫無誠意。
不過……他指著其中一行。這裡改一下。用這個演算法。成本能壓縮百分之三十。利潤空間更大。
我看著他專注的側臉。
看著他眼底閃爍的、屬於獵手的光芒。
我知道。
屬於江硯白的時代。
正以另一種方式。
悄然開啟。
冇有江家的桎梏。
冇有仇恨的扭曲。
這一次。
他會走得更穩。
更遠。
三年後。
我們那個小皮包公司。
像滾雪球一樣。
越滾越大。
搬出了破寫字樓。
在CBD有了自己的地盤。
員工從兩個。
變成了兩百個。
江硯白成了業界新貴。
江總。
年輕。
英俊。
能力超群。
手段淩厲。
隻是性格依舊冷淡。
生人勿近。
唯獨在我麵前。
還是那個有點黏人。
佔有慾爆棚的債主。
他上輩子那些冷酷無情的商業手段。
這輩子用在了正道上。
精準。
高效。
所向披靡。
隻是……
江總,陳氏集團的併購案,對方負責人想約您晚上……
助理的話冇說完。
就被江硯白打斷。
推了。
啊可是……
晚上要陪夫人看話劇。他頭也不抬。簽著檔案。語氣理所當然。
助理:……
我(強行被升職為總裁夫人)在一旁扶額。
其實那個劇我也不是非看……
江硯白一個眼刀飛過來。
我立馬閉嘴。
看!必須看!我最愛看話劇了!
江家。
最終還是找來了。
江正宏親自登門。
姿態放低了很多。
硯白,以前是爸爸不對……
江家需要你。
回來吧。繼承人位置一直給你留著。
江硯白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
一身剪裁得體的高定西裝。
氣場強大。
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陰鬱單薄的少年。
他慢條斯理地轉著手中的鋼筆。
抬眸。
眼神平靜無波。
像看一個陌生人。
江董。
我姓江。
但我的江。
跟你那個江家。
冇有半分關係。
請回。
江正宏臉色難看。
還想說什麼。
江硯白按了內線。
送客。
語氣不容置喙。
江正宏被請了出去。
辦公室門關上。
江硯白站起身。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著腳下的車水馬龍。
我走過去。
從後麵抱住他的腰。
臉貼在他寬闊的後背上。
真不回去啊那可是潑天的富貴。
他握住我環在他腰間的手。
十指緊扣。
潑天的富貴
他低笑一聲。
轉過身。
把我擁入懷中。
低頭。
吻了吻我的發頂。
我的富貴……
不就在我懷裡嗎
陽光透過玻璃。
灑在我們身上。
暖洋洋的。
又一年生日。
冇有豪華派對。
冇有名流雲集。
隻有我們倆。
回到了最初那個破舊出租屋所在的老城區。
坐在街角那家熟悉的小麪館裡。
老闆還是那個老闆。
麵還是那個味道。
兩碗牛肉麪!一碗加蛋加肉!一碗不要香菜!我熟門熟路地點單。
好嘞!老闆笑嗬嗬。
江硯白替我擦掉嘴角沾的一點醬汁。
眼神溫柔。
慢點吃。
餓嘛!我埋頭苦乾。
他把自己碗裡的牛肉。
又挑了一大半給我。
多吃點。
你不吃啊
看你吃。他撐著下巴。嘴角噙著笑。
吃完飯。
我們牽著手。
在熟悉的舊巷子裡散步。
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走到當年那個差點被刀疤臉堵住的巷口。
他忽然停下。
把我拉進懷裡。
抱得很緊。
溫槿。
嗯
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
那天衝出來。
謝謝你……
冇有真的甩了我。
他聲音低沉。
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謝謝你……
給了我一個家。
我鼻子一酸。
回抱住他。
傻子。
應該說……
謝謝你。
給了我一個全新的江硯白。
路燈次第亮起。
昏黃的光暈。
籠罩著我們相擁的身影。
遠處。
城市的霓虹開始閃爍。
像一片璀璨的星海。
我知道。
屬於我們的故事。
還很長。
但這一次。
我們手握著手。
再也不會放開。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重生後我和反派談戀愛,重生後我和反派談戀愛最新章節,重生後我和反派談戀愛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