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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夜,我那素未謀麵的軍官丈夫顧岩,像一尊冰雕,用淬了冰的眼神將我從頭到腳淩遲。

他甩給我一份婚內協議,上麵寫著三條規矩:不同床,不碰我,不許對外宣稱是夫妻。

我赤著腳踩在冰涼的水泥地上,心底冷笑,上一世就是這三條規矩,讓我耗儘青春,最後慘死在女配白薇薇設計的車禍裡。

重活一世,我看著他那張帥得人神共憤卻冷得像閻王的臉,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吹氣:團長,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教你。

01

我話音剛落,顧岩的身體瞬間僵直,那雙深邃得能溺死人的眸子裡,第一次出現了除冰冷外的其他情緒——極致的震驚和一絲被冒犯的慍怒。

他猛地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蘇棉,注意你的身份!他的聲音比窗外的北風還要冷冽,彆以為嫁進顧家,就能為所欲為。

我吃痛地蹙了蹙眉,卻冇掙紮,反而順勢往前一步,幾乎貼在他堅硬的胸膛上,仰著頭,水汪汪的眼睛裡全是無辜:我的身份我不就是你那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媳婦兒嗎顧團長,這可是軍區大院,拉拉扯扯的,明天全大院的人都該知道你‘不行’了。

你!顧岩被我這番大膽的言論氣得臉色鐵青,扣著我手腕的力道卻下意識地鬆了些。

上一世的我,就是被他這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閻王模樣嚇破了膽。他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他讓我守活寡,我就真的獨守空閨,將自己活成了一個笑話。我像個卑微的影子,跟在他身後,企圖用溫順和賢惠捂熱他那顆石頭心,結果呢他冷眼旁觀我被他青梅竹馬的白薇薇處處針對,被大院裡的長舌婦們編排奚落,最後連死,都冇換來他的一滴眼淚。

重活一世,我算是看透了。對付顧岩這種人間冰塊,你越是順著他,他越是看不起你。想讓他高看一眼,就得反其道而行之。

我就是要當那個不知天高地厚、膽大包天的作精,把這潭死水攪渾,讓他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多點菸火氣。

我什麼我我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發紅的手腕,自顧自地走到床邊,將被子一掀,大大方方地躺了上去,還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天不早了,顧團長,不上床睡覺,是想在椅子上扮演望妻石嗎

顧岩的呼吸明顯粗重了幾分。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複雜得像是在審視一個潛入敵營的特務。我甚至能看到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那是他極力隱忍的標誌。

良久,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睡床,我睡沙發。

說完,他抱起一把椅子上的軍大衣,轉身就走向了外間那張小小的單人沙發。

我躺在柔軟的床上,蓋著散發著淡淡皂角香的被子,心裡樂開了花。

第一步,成功把他從規則製定者的神壇上拽了下來。他以為他能掌控一切,但我偏要讓他知道,這段婚姻,從今天起,我蘇棉說了算。

夜半,我被一陣細微的響動驚醒。

藉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我看到顧岩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床邊,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探究。他以為我睡熟了,動作很輕,彎下腰,似乎想幫我掖一下被角。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被子的瞬間,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空氣彷彿凝固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狼狽。

我故意打了個哈欠,裝作剛睡醒的樣子,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顧團長,偷看我睡覺,不算違反你的‘三不’原則吧

02

顧岩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白到紅,再到黑,精彩紛呈。他大概這輩子都冇這麼窘迫過。

他猛地收回手,像被燙到一樣,身體後退一步,脊背挺得像一杆標槍。我隻是起來喝水。他扔下這句蒼白的解釋,轉身近乎狼狽地逃離了房間。

我聽著他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這位在戰場上殺伐果斷的顧團長,在情愛之事上,簡直純情得像個毛頭小子。上一世我怎麼就冇發現他這麼可愛的一麵呢

第二天一早,我神清氣爽地起了床,哼著小曲兒,將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走到外間,顧岩已經穿戴整齊,坐在桌邊看報紙,隻是眼下的烏青暴露了他昨晚冇睡好。

看到我出來,他隻是從報紙上方抬了抬眼皮,又迅速垂下,彷彿我是空氣。

我也不在意,徑直走進廚房。八十年代的廚房簡陋得很,但好在食材還算豐富。我淘米下鍋,又從櫥櫃裡翻出兩個雞蛋,打了碗蛋花湯,順手烙了幾張蔥油餅。

飯菜的香氣很快就飄滿了整個屋子。

我將早飯端上桌,敲了敲桌子:顧團長,開飯了。吃了我的飯,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得對我負責。

顧岩拿報紙的手頓了一下,抬起頭,眉頭緊鎖,似乎在極力忍耐我這層出不窮的騷話。他大概覺得,娶了個媳婦,就像是領回來一個女流氓。

食不言。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拿起筷子,夾起一張金黃酥脆的蔥油餅。

然而,當餅入口的那一刻,他咀嚼的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

我心裡偷笑。彆看我蘇棉是從鄉下來的,可我外婆是禦廚後人,一手廚藝出神入化。上一世我為了討好他,變著花樣給他做飯,他的胃早被我養刁了。就算他嘴上不說,身體卻是最誠實的。

一頓飯在沉默中吃完。顧岩放下碗筷,從兜裡掏出幾張大團結和一疊票證放在桌上,語氣公事公辦:家裡的開銷,你看著辦。

這是他認可我主婦身份的第一步。

我也不客氣,將錢和票證收好,衝他甜甜一笑:謝謝老公。

不許這麼叫我!他立刻反駁,耳朵尖卻悄悄紅了。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緊接著,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了起來:顧岩哥,你在家嗎我媽讓我給你送點自己做的點心。

我眉毛一挑,來了。

白薇薇,軍區總院院長的女兒,顧岩的青梅竹馬,上一世害死我的罪魁禍首。

我走過去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穿著時髦連衣裙的女人,皮膚白皙,眉眼間帶著一股子優越感。她看到開門的是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你是誰怎麼會在顧岩哥家裡白薇薇的眼神充滿了敵意和審視。

我倚著門框,故意將睡衣的領口往下扯了扯,露出鎖骨上一塊模糊的紅印——那是我昨晚自己掐的。

我懶洋洋地回答:我是他媳婦兒,昨晚剛過門的。你又是哪位一大早來敲我男人的門,不太好吧

白薇薇的臉唰地一下白了,她死死地盯著我鎖骨上的痕跡,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眼眶瞬間就紅了。

不可能!顧岩哥他……他不會娶你這種鄉下女人的!

哦我笑了,可他不僅娶了,還疼我疼得緊呢。不信,你問問他

我側過身,讓出屋裡的景象。顧岩正站在客廳中央,臉色陰沉地看著我們。

白薇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著跑向他:顧岩哥,她是誰你告訴她,我纔是……

她是你嫂子。顧岩冷硬地打斷了她的話,目光卻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警告,蘇棉,進來,像什麼樣子。

雖然是在訓我,但這話在白薇薇聽來,無異於晴天霹靂。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顧岩,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我心裡冷笑,麵上卻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慢吞吞地走進去,小聲嘟囔:凶什麼凶嘛,人家就是想宣示一下主權,這年頭,什麼阿貓阿狗都想撬牆角,不厲害點怎麼行。

我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在場的三個人聽得清清楚楚。

顧岩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而白薇薇,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了。

03

白薇薇捂著嘴,一副泫然欲泣、搖搖欲墜的模樣,彷彿我纔是那個仗勢欺人的惡人。

顧岩哥,我……我隻是看你剛結婚,怕你吃不慣家裡的飯,才……她的話說得斷斷續續,眼淚汪汪地看著顧岩,活像一朵被風雨欺淩的小白花。

這套路,上一世我可見得多了。每次她一哭,顧岩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會化為繞指柔。

可惜,現在的我,專治各種小白花。

我上前一步,親熱地挽住顧岩的胳膊,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用一種天真又好奇的語氣問:顧團長,這位妹妹是誰啊長得真好看,就是身子骨弱了點,說幾句話就要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她了呢。咱們軍屬大院,可不興搞舊社會那套‘體虧屁股沉’的調調吧

這句半土不洋的歇後語,是我從村裡大娘那學來的,粗俗,但管用。

顧岩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想把我推開,但當著白薇薇的麵,又不好發作。他能感覺到我挽著他胳膊的手在微微顫抖,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看似在挑釁,實則在尋求庇護。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還是冇推開我,隻是沉聲對白薇薇說:薇薇,心意我領了,東西拿回去吧。蘇棉的廚藝很好。

白薇薇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她冇想到,顧岩竟然會當著她的麵,維護我這個鄉下丫頭。

顧岩哥,你……

以後冇什麼事,不要總往這裡跑。顧岩的語氣裡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嫂子臉皮薄,愛多想。

噗——

我差點冇忍住笑出聲。我,蘇棉,臉皮薄顧團長,你這謊話說得自己信嗎

這簡直就是當著和尚罵禿驢,指桑罵槐的最高境界。他既維護了表麵的和平,又暗戳戳地警告了我。

高手過招,果然招招致命。

白薇薇徹底冇了麵子,她怨毒地瞪了我一眼,彷彿要在我身上剜下兩塊肉來。然後,她跺了跺腳,哭著跑了出去。

一場冇有硝煙的戰爭,我,完勝。

白薇薇一走,顧岩立刻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與我拉開三步遠的距離,眼神冷得能掉冰渣子。

蘇棉,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想當個好妻子啊。我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捍衛自己的婚姻和丈夫,難道不是一個妻子應儘的責任嗎

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可不行。我走到他麵前,踮起腳,幫他整理了一下剛纔被我弄亂的衣領。我的指尖有意無意地劃過他滾燙的脖頸,滿意地看到他身體再次僵住。

我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顧團長,不管你承不承認,結婚報告是你親自打的,結婚證上是咱倆的名字。從今往後,你的人,你的心,都得是我的。誰敢搶,我就敢跟她拚命。

說完,我退後一步,衝他粲然一笑,轉身進了廚房,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我知道,我的這番話,對他造成了多大的衝擊。他習慣了掌控一切,卻遇到了我這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變數。

他站在原地,久久冇有動彈。我能感覺到,那道灼熱的視線,一直黏在我的背上。

接下來的幾天,顧岩像是跟我賭氣一樣,早出晚歸,有時候乾脆就睡在了部隊。

我樂得清閒。

每天把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然後就一頭紮進房間裡,拿出我從老家帶來的高中課本,開始複習。

是的,我的目標,是參加明年的高考。

上一世,我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耗費在顧岩身上,荒廢了學業,放棄了夢想。這一世,我不僅要得到他的心,更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我要讓他看到,他的妻子,不是一個隻知道圍著鍋台轉的鄉下女人,而是一個有思想、有追求的獨立女性。

這天下午,我正在房間裡啃著數學題,院子裡忽然傳來一陣喧鬨。

我推開窗戶,隻見幾個軍嫂正圍在一起,對著顧家新分的菜地說三道四。

哎呀,這顧團長家也太不像話了,分了菜地也不知道種,這是要等著長草嗎

可不是嘛,他媳婦兒我見著了,鄉下來的,估計連鋤頭都冇摸過吧

城裡來的白醫生就不一樣了,你看看人家的菜地,打理得多好,綠油油的,一看就是個會過日子的。

說話的,是住在對門的張嫂,出了名的嘴碎。

我聽著這些話,非但冇生氣,反而笑了。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這不,表現的機會來了。

我換了身舊衣服,戴上草帽,扛著鋤頭就出了門。

張嫂她們看到我,都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看好戲的表情。

喲,蘇棉妹子,你這是要下地啊你會嗎可彆把腰給閃了。張嫂陰陽怪氣地說。

我衝她笑了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張嫂說笑了,我們鄉下人,彆的不會,就是會伺候莊稼。不像有些城裡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

說完,我不再理會她們,走到那片被荒廢的菜地前。

我深吸一口氣,掄起鋤頭,乾脆利落地翻起了地。我的動作標準而有力,一看就是常年乾農活的樣子。

那些等著看我笑話的軍嫂們,全都看傻了眼。

她們冇想到,我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小媳婦兒,乾起活來竟然這麼麻利。

一下午的功夫,我就把那片荒地翻了一遍,還仔細地分了壟,準備過兩天就撒上種子。

我累得滿頭大汗,但心裡卻無比舒暢。

就在我直起腰擦汗的時候,一回頭,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顧岩。

他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夕陽的餘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的手裡,還提著一個軍用水壺。

04

四目相對,他眼神裡的情緒很複雜,有驚訝,有探究,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讚許。

大院裡的軍嫂們看到顧岩回來了,立刻熱情地圍了上去。

顧團長回來啦!你可真有福氣,娶了這麼個能乾的媳婦

,一個人就把這麼大塊地給翻了!

是啊是啊,蘇棉妹子可真厲害,比我們這些常年在大院裡的人都強!

風向變得真快。剛纔還對我冷嘲熱諷的人,此刻都換上了一副諂媚的嘴臉。

我冇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顧岩,想看他是什麼反應。

他冇有理會那些軍嫂的恭維,徑直走到我麵前,將手裡的水壺遞給我,聲音依舊低沉,卻似乎比平時柔和了一些:累了吧,喝點水。

我冇有立刻去接,而是舉起自己沾滿泥土的雙手,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手臟。

他愣了一下,隨即擰開水壺蓋,默默地將水壺湊到我的嘴邊。

我順從地低下頭,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水。清涼的白開水順著喉嚨流下,滋潤了我乾渴的嗓子,也似乎甜到了心底。

周圍的軍嫂們看到這一幕,都露出了姨母笑,眼神裡滿是羨慕。

隻有我知道,這對於顧岩來說,已經是天大的進步了。

地裡的活,以後讓警衛員乾。他看著我額角的汗珠和被泥土弄臟的臉頰,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不用,這點活我乾得了。我拒絕了他的提議,再說了,自己的菜地自己種,吃著才香。我可不想被人說,嫁到城裡就忘了本,成了個嬌滴滴的‘資產階級小姐’。

我這話意有所指,顧岩自然聽得懂。

他的目光沉了沉,冇再堅持。

回家的路上,兩人一路無言。但氣氛卻不再像之前那樣冰冷僵硬。

晚飯後,我照例在房間裡複習功課。顧岩破天荒地冇有躲進書房,而是搬了張椅子,坐在我對麵,一邊擦拭他的配槍,一邊靜靜地看著我。

那把槍,是他的功勳,也是他最寶貴的夥伴。槍身在燈光下泛著幽冷的金屬光澤,和他的人一樣,沉穩而危險。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筆尖在草稿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印子。

你看我乾什麼我臉上有字

你在看什麼書他問,目光落在我麵前的高中課本上。

複習,準備參加高考。我答得坦然。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驚訝:你要考大學

怎麼不行嗎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鄉下丫頭就不能有夢想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似乎有些急於解釋,隻是……考大學很難。

再難也得試試。我的語氣很堅定,我不想一輩子隻當個軍屬,依附你而活。顧岩,我想和你並肩站在一起,而不是永遠躲在你的影子裡。

這番話,是我埋在心底最深處的渴望。

顧岩沉默了。他擦拭配槍的動作停了下來,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燈光在他的眼底投下一片深邃的光影,讓我看不清他的情緒。

過了很久,他才重新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

我愣住了。

要知道,顧岩可是當年以全省第一的成績考入軍校的天之驕子。如果能得到他的指點,我的複習之路無疑會順暢許多。

我冇想到,他會主動提出幫我。

真的我的眼睛瞬間亮了,像兩顆閃爍的星星。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耳根又開始泛紅。

我立刻將麵前的一道解析幾何題推到他麵前,滿臉期待:這道題,我卡了好久了,你幫我看看。

他拿起筆,身體微微前傾。一股淡淡的菸草味混合著皂角的清香,瞬間將我包圍。他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英俊,長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講題的聲音很好聽,低沉而富有磁性,邏輯清晰,深入淺出。比我們高中那個老掉牙的數學老師講得好多了。

我聽得入了迷,不知不覺間,頭越湊越近。

等我回過神來,我的臉頰幾乎要貼上他的了。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皮膚的紋理,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氣氛,瞬間變得曖昧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了白薇薇那不合時宜的聲音:顧岩哥,我給你送雞湯來了!

05

顧岩的眉頭瞬間鎖緊,眼底閃過一絲不耐。

我心裡冷笑,這白薇薇還真是鍥而不捨,像個打不死的小強。

我冇有動,依舊保持著和顧岩極近的距離,甚至還故意將一縷頭髮蹭到他的臉頰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的桃花債,可真多。

他的身體一僵,飛快地與我拉開距離,站起身來,語氣恢複了慣有的冰冷:我去開門。

彆啊。我拉住他的衣角,衝他眨了眨眼,讓她在外麵等著唄,就說……我們正忙著呢。

我的尾音拖得長長的,帶著一絲引人遐想的意味。

顧岩的臉頰瞬間染上一層薄紅,他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你正經點!

他甩開我的手,大步走去開門。

門一開,白薇薇端著一個搪瓷缸,嫋嫋婷婷地站在門口。看到屋裡我和顧岩共處一室的和諧畫麵,她臉上的笑容又僵住了。

顧岩哥,我……我媽說你訓練辛苦,讓我給你送點雞湯補補身子。她怯生生地說,目光卻像刀子一樣刮在我的身上。

顧岩側身讓開門口,語氣平淡:進來吧。

白薇薇如蒙大赦,連忙走了進來,將雞湯放在桌上,揭開蓋子,一股濃鬱的香氣立刻瀰漫開來。

顧岩哥,你快趁熱喝。她殷勤地將勺子遞到顧岩麵前。

顧岩冇有接,而是看向我:你喝嗎

我還冇說話,白薇薇就搶著開口了,語氣裡帶著一股子炫耀:這是我媽托人從鄉下買的老母雞,用小火燉了一下午呢,最是滋補。蘇棉妹妹可能……冇喝過這麼好的東西吧

這話,明著是關心,暗著是諷刺我出身低微,冇見過世麵。

我笑了笑,走到桌邊,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湯,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然後又放了回去。

是不錯。我慢悠悠地說,就是火候過了點,雞肉的鮮味都燉冇了,隻剩下油膩。而且,這湯裡放了當歸,性溫,顧團長他常年訓練,體內本就有燥火,再喝這個,怕是晚上要流鼻血,睡不著覺了。

我的話一說完,白薇薇和顧岩都愣住了。

白薇薇是不敢相信,我一個鄉下丫頭,竟然還懂這些。

而顧岩,則是因為我說的……全都對。他確實體質偏熱,一喝補湯就容易上火。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白薇薇的臉漲得通紅,有些惱羞成怒,我這是關心顧岩哥的身體!

關心人也得講究方法。我拿起桌上的涼白開,遞給顧岩,顧團長,喝這個吧,清熱降火。

顧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裡帶著一絲探究。他冇有去碰那碗雞湯,而是接過了我遞給他的水杯,仰頭喝了一大口。

這個動作,無異於當眾打了白薇薇一個響亮的耳光。

白薇薇的眼眶又紅了,她死死地咬著嘴唇,不甘心地看著顧岩:顧岩哥,你寧願信她一個外人,也不信我嗎

她不是外人。顧岩放下水杯,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白薇薇,她是我妻子,是你的嫂子。請你以後注意你的言辭和分寸。

這是他第一次,在白薇薇麵前,如此明確地維護我。

白薇薇徹底崩潰了,她指著我,聲音尖利:她到底給你灌了什麼**湯!她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鄉下女人,憑什麼!憑什麼能嫁給你!

憑什麼我冷笑一聲,站了出來,直視著她,就憑結婚報告上,寫的是我蘇棉的名字。就憑我現在站的地方,是顧家的屋子。白醫生,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應該懂得什麼叫‘名正言順’吧

你!白薇薇被我堵得啞口無言。

還有,我上前一步,逼近她,氣場全開,收起你那套自以為是的優越感。鄉下人怎麼了鄉下人吃你家大米了我告訴你,彆說一碗雞湯,就算你把龍肝鳳髓捧到他麵前,他不想喝,也分文不值。因為他是我男人,他的身體,他的胃,隻有我最清楚。

我的話,擲地有聲,像一把把刀子,將白薇薇偽裝的堅強和驕傲刺得千瘡百孔。

她踉蹌著後退了兩步,臉色慘白如紙。

就在這時,顧岩突然接到部隊的緊急電話,說是有臨時任務,需要他立刻歸隊。

他掛了電話,拿起帽子,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搖搖欲墜的白薇薇,眉頭緊鎖。

臨走前,他走到我身邊,壓低聲音說了一句:等我回來。

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和……安撫。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和白薇薇在這個充滿火藥味的戰場上。

06

顧岩一走,白薇薇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子上,失神地看著那碗已經涼透的雞湯。

我冇有勝利者的姿態,也冇有落井下石,隻是默默地將那碗雞湯倒掉,清洗了搪瓷缸。

東西洗乾淨了,你拿回去吧。我將缸子放在她麵前。

她抬起頭,雙眼通紅地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不甘和怨恨:你彆得意。顧岩哥隻是一時被你矇蔽了,他心裡的人是我,從小就是!

是嗎我淡淡地反問,如果他心裡的人是你,那現在坐在這裡,被稱為‘顧太太’的人,為什麼是我

那是因為你耍了手段!她尖叫道。

我耍冇耍手段,不重要。我平靜地看著她,重要的是,結果。白醫生,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沉浸在過去的幻想裡,是最愚蠢的行為。顧岩已經結婚了,你再這樣糾纏下去,丟的不僅是你的臉,還有你父親的臉。

提到她父親,白薇薇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

軍區大院裡,最重臉麵和聲譽。她這些天三番五次地往我家跑,早就引起了不少非議。

你嚇唬我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我拉開椅子,坐在她對麵,給自己倒了杯水,我不管你和顧岩過去有什麼,但現在,他是我的丈夫。我這個人,護食得很。誰敢動我的東西,我就會亮出爪牙,讓她付出代價。今天隻是個小小的警告,希望你能聽得懂。

我的語氣很平靜,但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白薇薇死死地盯著我,似乎想從我的臉上看出一絲心虛和膽怯。

但她失望了。我的眼神,坦然、堅定,甚至帶著一絲憐憫。

最終,她敗下陣來,拿起搪瓷缸,狼狽地逃走了。

我知道,這場仗,我暫時贏了。但我也知道,以白薇薇的性格,她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不過,沒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重活一世,我誰也不怕。

顧岩這次的任務似乎很緊急,一連半個月都冇有訊息。

大院裡的生活恢複了平靜。我每天除了複習功課,就是打理我的小菜地。在我的精心照料下,菜地裡已經冒出了嫩綠的新芽,長勢喜人。

我的勤勞和能乾,漸漸改變了大院裡一些人對我的看法。張嫂她們不再對我冷嘲熱諷,有時候在路上遇到了,還會主動跟我打招呼,聊聊家常。

我的人緣,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好了起來。

這天,我收到了老家寄來的信。

信是弟弟寫的,信上說,家裡給我訂的娃娃親那家,看我嫁給了城裡當官的,竟然找上門來,獅子大開口,說我們悔婚,要我們賠償他們五百塊錢的青春損失費。

五百塊!在八十年代初,這無疑是一筆钜款。

信裡說,那家人天天上門來鬨,爹媽愁得頭髮都白了。

我捏著信紙,氣得渾身發抖。

這家人,簡直是無恥之尤!當初明明是他們家嫌我家窮,主動退了親,現在看我高嫁了,又想來敲竹杠。

我不能讓爹媽受這個委屈。

可是,五百塊錢,我去哪裡弄顧岩給我的家用,我一分一毫都記著賬,總共也不到一百塊。

向他開口嗎

我猶豫了。我不想讓他覺得,我嫁給他,就是為了圖他的錢。

不行,我得靠自己。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想了一下午。最後,我的目光落在了我從老家帶來的一個木箱子上。

我打開箱子,裡麵是我外婆傳給我媽,我媽又傳給我的各種繡線和一塊上好的絲綢。

我外婆是蘇繡傳人,我從小耳濡目染,也學了一手好繡活。

或許,我可以靠這個,賺到那五百塊錢。

說乾就乾。我拿出絲綢和繡線,構思好圖案,便開始飛針走線。我要繡一幅《百鳥朝鳳圖》,這幅圖工藝複雜,但如果能繡成,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接下來的日子,我白天覆習,晚上刺繡,每天隻睡四五個小時。

人很快就清瘦了一圈。

這天晚上,我正熬夜繡到最關鍵的部分,突然聽到了開門聲。

我心裡一驚,是顧岩回來了!

我下意識地想把繡品藏起來,但已經來不及了。

顧岩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他看起來風塵仆仆,比走之前更黑更瘦了,眼神裡充滿了疲憊,但當他看到我的時候,那雙深邃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

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我手中的繡品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這是……你繡的

07

嗯。我點點頭,有些不自然地將繡品往身後藏了藏,隨便繡著玩的。

他走上前來,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幅尚未完成的《百鳥朝鳳圖》。畫麵上,數十隻姿態各異的飛鳥圍繞著一隻華美的鳳凰,栩栩如生,呼之慾出。燈光下,絲線泛著溫潤的光澤,精巧的針法讓人嘆為觀止。

這可不是‘隨便玩玩’的水平。顧岩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驚歎。他伸出手,似乎想觸摸一下那光滑的綢麵,但看到自己粗糙的手指,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我心裡一暖。

你怎麼……瘦了這麼多他轉過頭,目光落在我的臉上,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他的眼神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心疼。

我這才意識到,為了趕工,我已經好幾天冇好好吃飯睡覺了,臉色肯定差得像鬼一樣。

冇事,就是最近冇什麼胃口。我隨便找了個藉口。

他顯然不信,目光掃過桌上堆積如山的課本和散落的草稿紙,又看了看我眼下的烏青,眼神沉了下去。

是因為學習太累了

不是。我搖搖頭,不想讓他擔心。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問: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我心裡一驚,他怎麼會知道

冇有啊,都挺好的。我矢口否認。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彷彿能洞穿我所有的偽裝。他冇有再追問,隻是轉身走出了房間。

過了一會兒,他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麪條走了進來,上麵還臥著一個金黃的荷包蛋。

先吃點東西。他將碗放在我麵前,語氣不容置疑。

我確實餓了,聞到香味,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我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他就在對麵靜靜地看著我吃,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慢點吃,彆噎著。他給我倒了杯水。

一碗麪下肚,我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謝謝你。我小聲說。

蘇棉。他突然開口,語氣嚴肅,我們是夫妻。夫妻之間,應該坦誠相待。你有什麼困難,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愣住了,他……已經知道了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那是我弟弟寫給我的信。

你偷看我信我有些生氣。

信封冇封好,我拿起來的時候,它自己掉出來了。他解釋道,語氣裡帶著一絲歉意,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著他坦誠的眼神,心裡的氣消了一半。

對不起,我不是想瞞著你,我隻是……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個麻煩。我低下頭,小聲說。

你是我的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什麼叫麻煩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慍怒,五百塊錢而已,我來解決。

不行!我立刻拒絕,這是我家的事,我自己想辦法。這幅繡品,再有幾天就能完成了,到時候拿去賣了,錢就夠了。

胡鬨!他猛地站起身,提高了音量,你為了這五百塊錢,就要把自己的身體熬垮嗎蘇棉,你知不知道我回來看到你那個樣子,有多……多……

他似乎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隻是胸膛在劇烈地起伏著。

我有多心疼。這句話,他終究冇說出口。

但我聽懂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又酸又軟。

顧岩……

這件事,交給我。他打斷我的話,語氣不容置疑,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去睡覺。從明天開始,不許再熬夜刺繡,好好吃飯,好好複習。要是再讓我看到你瘦一兩,我就……我就把你的繡品和書全都燒了!

他扔下這句幼稚的威脅,轉身就走,像是怕我再多說一句,他就會心軟。

我看著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眶一熱,差點掉下淚來。

這個男人,怎麼能這麼霸道,又這麼……可愛。

第二天,顧岩一早就去了部隊。

中午的時候,他手下的警衛員小李找到了我,交給我一個信封。

嫂子,這是團長讓我轉交給你的。他說,事情已經解決了。

我打開信封,裡麵是五百塊錢現金,還有一張電報回執。電報是發給我父親的,上麵隻有短短幾個字:錢已彙,勿念。顧岩。

我捏著那張薄薄的電報回執,彷彿有千斤重。

他冇有多說一句,卻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為我擺平了所有麻煩。

就在我為顧岩的舉動而感動時,大院裡突然出事了。

一個孩子在訓練場附近玩耍時,不小心掉進了廢棄的防空洞裡,摔傷了腿,情況十分危急。

孩子的母親哭得撕心裂肺。白薇薇作為軍區總院的醫生,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但防空洞入口狹窄,地勢複雜,她一個女醫生根本下不去。

大家急得團團轉,卻束手無策。

就在這時,我擠進人群,對著洞口大喊:孩子,彆怕!告訴阿姨,你哪裡疼

洞裡傳來孩子微弱的哭聲:腿……我的腿好疼……流了好多血……

流血……

我心裡一沉。這種摔傷,最怕的就是大出血和骨折。如果不及時處理,孩子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時間就是生命。

我回頭對白薇薇說:白醫生,我需要止血帶、夾板和繃帶!快!

白薇薇愣了一下,眼神裡充滿了懷疑:你要乾什麼你懂醫嗎

我懂不懂醫不重要,重要的是,再耽擱下去,孩子就危險了!我厲聲喝道,我是他嫂子,出了事我負責!

我的氣勢鎮住了她。白薇薇猶豫了一下,還是讓護士去取東西了。

拿到東西後,我冇有絲毫猶豫,將繩子係在腰上,對周圍的軍人說:麻煩大家拉住我,我下去救人!

所有人都被我的舉動驚呆了。

蘇棉!你瘋了!下麵太危險了!張嫂拉住我。

是啊,嫂子,你一個女人,怎麼能下去!

讓我下去!

我推開她們,眼神堅定:我比你們都瘦,隻有我能最快下去。相信我!

說完,我不再理會眾人的勸阻,抓著繩子,一點點地滑進了漆黑的防空洞。

08

防空洞裡又黑又潮,瀰漫著一股黴味。我藉著洞口透進來的微光,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受傷的孩子。

他大概七八歲的樣子,躺在地上,右腿以一個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著,褲子被血浸透,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

孩子,彆怕,阿姨來救你了。我柔聲安撫他,一邊快速檢查他的傷勢。

是開放性骨折,傷口很深,還在不停地往外冒血。

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

我立刻用止血帶在他的大腿根部進行壓迫止血,然後小心翼翼地用夾板固定住他骨折的小腿。我的動作熟練而冷靜,完全不像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

這些急救知識,是我上一世為了照顧常年受傷的顧岩,特意跟一個老軍醫學的。冇想到,這一世,竟然派上了用場。

處理好傷口後,我將孩子小心地背在身上,對著洞口大喊:可以拉了!

上麵的人立刻開始用力往上拉繩子。

回到地麵,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白薇薇立刻上前檢查孩子的傷口,當她看到我專業利落的包紮手法時,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你怎麼會這些

我說了,出了事我負責。我冇有多做解釋,隻是累得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很快,救護車來了,孩子被順利地送往醫院。因為我處理及時,孩子脫離了生命危險。

這件事,讓我瞬間成了整個大院的英雄。

大家看我的眼神,從最初的鄙夷、看戲,變成了現在的敬佩和感激。

晚上,顧岩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看到我正坐在沙發上,用藥酒揉著自己被繩子勒傷的胳膊和腰。

他大步走過來,一把奪過我手中的藥酒,蹲下身,親自幫我揉搓。

他的手指粗糙,帶著薄繭,但動作卻很輕柔。溫熱的藥酒透過皮膚,滲入到痠痛的肌肉裡,很舒服。

疼嗎他問,聲音沙啞。

不疼。我搖搖頭。

逞強。他瞪了我一眼,手上的力道卻更輕了,今天的事,我都聽說了。蘇棉,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萬一你出了事,你讓我怎麼辦

他的話裡,帶著一絲後怕和……不易察-察的恐慌。

我抬起頭,正好對上他深邃的眼眸。那裡麵,清晰地倒映著我小小的身影,還翻湧著我看不懂的,卻足以將人溺斃的濃烈情緒。

我的心,猛地一顫。

顧岩,你是在……擔心我嗎我試探著問。

他冇有回答,隻是默默地低著頭,繼續幫我揉著傷處。燈光下,他的耳根,又紅了。

這個男人,永遠都這麼口是心非。

蘇棉。過了很久,他才重新開口,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從第一次見麵時的大膽潑辣,到後來的精湛廚藝,再到翻地時的麻利身手,以及今天,麵對危險時的冷靜果敢和專業的急救技能……

我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整理著他對我的認知,像一個永遠也挖不完的寶藏。

我看著他,突然笑了。

我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你想知道嗎想知道的話,就用一輩子的時間,慢慢來瞭解我啊。

我的話,像一顆石子,投進了他平靜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他怔怔地看著我,眼神裡閃過一絲迷茫,一絲掙紮,最後,都化為了一片深沉的溫柔。

那天晚上,他冇有去睡沙發。

他抱著被子,在我床邊的地上打了個地鋪。

他說,地上涼,怕我晚上踢被子著涼。

我躺在床上,聽著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聲,一夜好眠。

我能感覺到,那座包裹著他內心的冰山,正在一點一點地融化。

而我,有足夠的耐心,等待春暖花開的那一天。

就在我們的關係逐漸升溫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到了軍區大院,打破了這份寧靜。

那是我那被退了婚的前未婚夫,劉強。

09

劉強是跟著一個來大院送菜的親戚混進來的。他找到我家時,我正在院子裡曬被子。

蘇棉!他一看到我,眼睛都直了。

我現在的皮膚養白了,氣質也和在村裡時大不相同。他大概是後悔了。

我看到他,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來乾什麼

棉棉,我……我是來找你的。劉強搓著手,一臉討好地看著我,我聽說你嫁到城裡來了,過得不好。你彆怕,我帶你走,我們回村裡,我娶你!

我簡直要被他這番話氣笑了。

誰告訴你我過得不好的還有,劉強,請你搞清楚,當初是你媽嫌我家窮,主動退的親。現在又跑來找我,你不覺得噁心嗎

那都是我媽的意思!劉強急切地解釋,我心裡一直是有你的!棉棉,我知道你肯定是被逼的,你一個鄉下丫頭,怎麼可能嫁給當大官的他肯定對你不好!

正說著,顧岩訓練回來了。

他看到我和一個陌生男人在拉拉扯扯,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大步走了過來,一把將我拉到他身後,像一堵牆一樣擋在我麵前。

你是誰他看著劉強,眼神冷得像刀子。

劉強被顧岩強大的氣場嚇得後退了一步,但還是壯著膽子說:我……我是棉棉的男人!你又是誰快放了她!

你的男人顧岩氣極反笑,他回過頭,捏了捏我的臉,語氣裡帶著一絲危險的笑意,我怎麼不知道,我顧岩的媳婦兒,什麼時候又多了個男人

他刻意加重了我顧岩的媳婦兒這幾個字。

劉強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高大英俊、氣勢逼人的軍官,就是蘇棉的丈夫。

他頓時矮了半截,但還是不甘心地叫囂:你彆得意!她根本不愛你!她是被逼嫁給你的!她心裡的人是我!

哦是嗎顧岩挑了挑眉,低下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我,那眼神彷彿在說:你來告訴他,你心裡的人是誰。

這是他第一次,把選擇權交給我。

我看著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緊張,心裡突然湧上一股暖流。

我從他身後走出來,站到他身邊,挽住他的胳膊,抬頭看著劉強,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劉強,你聽清楚了。我蘇棉,心甘情願嫁給顧岩。他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爹,是我這輩子唯一愛的人。過去的事,我已經忘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我的話,像一把重錘,徹底擊碎了劉強所有的幻想。

也像一道驚雷,劈在了顧岩的心上。

他猛地轉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你……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我愛你。我仰著頭,看著他震驚的表情,笑得像隻偷腥的貓。

顧岩的喉結上下滾動,他死死地盯著我,彷彿要將我吸進他的靈魂深處。

劉強見狀,知道自己徹底冇戲了,灰溜溜地跑了。

院子裡,隻剩下我和顧岩。

蘇棉,你剛纔說的是……

是真的。我打斷他,踮起腳尖,在他冰涼的嘴唇上,輕輕地印下了一個吻。

蜻蜓點水,卻足以燎原。

他的身體瞬間僵直,像一尊石雕。

我吻完就想跑,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猛地拉進懷裡。

他的懷抱滾燙而有力,帶著一絲顫抖。

不許跑。他霸道地命令,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再說一遍。

說什麼我故意裝傻。

說你愛我。

不說。

說不說他低下頭,鼻尖幾乎要碰到我的鼻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臉上。

就不……

我的話,被他用一個滾燙而深沉的吻,儘數吞冇。

這個吻,不像我那個蜻蜓點水的吻,而是充滿了侵略性和佔有慾,帶著他壓抑了太久的,火山爆發般的濃烈情感。

我被他吻得頭暈目眩,渾身發軟,隻能攀著他的肩膀,才能勉強站穩。

良久,他才微微鬆開我,額頭抵著我的額頭,眼眸深處,是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蘇棉,我也是。他喘著氣說。

你也是什麼

我也愛你。

他說完這三個字,臉頰瞬間紅透,像是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我看著他這副純情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我那座沉寂了萬年的冰山,終於,為我徹底融化了。

那天晚上,顧岩冇有再睡地鋪。

他抱著我,緊得像是要把我揉進他的骨血裡。

黑暗中,他一遍又一遍地吻著我的額頭,我的眼睛,我的嘴唇,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邊呢喃:媳婦兒,我的媳婦兒……

10

第二年夏天,我收到了首都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當我把那張燙金的通知書拿到顧岩麵前時,他比我自己還要激動,抱著我轉了好幾個圈,笑得像個傻子。

大院裡的人都對我刮目相看。誰也冇想到,當初那個從鄉下來的、不被看好的小媳婦兒,竟然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

我去上學的前一天,顧岩幫我收拾行李。他把我的衣服一件件疊好,把我的書一本本放進箱子,動作細緻得像是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

到了學校,要好好吃飯,不許熬夜,不許跟男同學走得太近……他像個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

我從背後抱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寬闊的後背上:知道啦,顧團長,你都說八百遍了。

他轉過身,把我圈在懷裡,低頭吻了吻我的發頂:我不在你身邊,要學會照顧自己。

嗯。我點點頭,心裡充滿了不捨。

我們就像所有異地戀的情侶一樣,靠著書信和電話,維繫著彼此的思念。

他會把我的照片放在他辦公室最顯眼的位置,逢人就炫耀:看,這是我媳婦兒,首都大學的高材生!

我也會在每個週末,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隻為回來和他見上一麵。

大四那年,我懷孕了。

顧岩知道後,直接跟上級打了報告,申請調到了首都的軍區。

他說,他不能再讓他的妻子和孩子,受一點委屈。

畢業後,我留校當了老師。顧岩也因為屢立戰功,一路高升。

我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小名叫暖暖。因為她的到來,像一束溫暖的陽光,照亮了我們整個生命。

白薇薇後來嫁給了一個商人,離開了軍區大院。聽說,過得並不幸福。

劉強回村後,娶了鄰村的一個姑娘,依舊過著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

而我,蘇棉,這個曾經卑微到塵埃裡的鄉下丫頭,在重活一世後,用自己的雙手,改寫了命運。

我不僅擁有了最愛我的丈夫,最可愛的女兒,還擁有了自己引以為傲的事業。

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我坐在院子裡的葡萄架下看書,暖暖在草地上追著蝴蝶跑。

顧岩穿著一身便裝,從屋裡走出來,手裡端著一盤洗好的水果。

他走到我身邊坐下,自然地拿起一瓣橘子,剝好皮,喂到我嘴邊。

我張嘴接過來,甜到了心裡。

看什麼呢,這麼入迷他問。

我晃了晃手裡的書,笑著說:在看一個關於冰山和玫瑰的故事。

哦他挑了挑眉,講的什麼

講的是,一塊很冷很冷的冰山,以為自己會永遠孤獨下去,直到有一天,一朵堅韌又熱烈的玫瑰,不顧一切地在他身邊紮了根。她用自己的溫暖和愛,一點一點地融化了冰山,最後,他們在春天裡,一起綻放。

我看著他,眼含笑意。

他聽懂了我的弦外之音,伸出手,將我攬入懷中,低頭在我額上印下一個溫柔的吻。

那塊冰山,一定很感謝那朵玫瑰。他輕聲說。

嗯。我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陽光透過葡萄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我知道,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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