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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午後的陽光像烈焰一樣炙烤著大地。
我撐著破舊的帽簷站在銀行門口,手心裡攥著僅剩的兩千五百塊現金。
這點錢,是我這些年出獄後打黑工攢下的全部積蓄。
周昀的生日……她喜歡的那塊表,正好兩千四百九。
我低聲唸叨,推門走進銀行。
人不多,我排到第五個位置時,後門忽然砰一聲撞開,幾個戴著黑色口罩的人衝進來。
都不許動!雙手抱頭,蹲下!
一瞬間,大廳內尖叫聲四起,我本能地趴下。
我抬眼,看到其中一個人瞥了我一眼。
那個眼神,我永遠忘不了。
他是我在監獄裡結識的獄友,鐵錘。
他朝我點了點頭,然後迅速衝向櫃檯。
幾分鐘後,劫匪們成功逃脫,而我,被當做內部協助者帶走。
我再三解釋:我隻是來存錢的!我連他是誰都不認識!
但在他們眼中,我就是那個剛好提前趴下、剛好和其中一名劫匪對上眼神、剛好提前閃開的可疑者。
警笛聲刺破天空,我被推上警車,手腕上冰冷的手銬像是鎖住了我未來的命運。
我想起那塊還冇買成的手錶,突然想笑。
你說人有時候,是不是命裡帶衰
也許我真不該回這個城市。
也許,我從不該再見她。
可命運就是這樣,它會在你以為你逃出深淵的時候,再次把你推進深海。
在警車顛簸的途中,我聽見對講機裡傳來一句:葉川已控製。
是那個三年前因協助劫案被判三年的葉川
是他。
一切像是一場安排好的重演。
我閉上眼。
這一次,誰又要把我推進地獄
1
審訊室的燈亮著,頭頂的冷光打在我臉上,像剝皮一樣刺得我發燙。
我坐在椅子上,手銬還冇解開,桌上攤著我那張資料卡。
門開了。
我本以為走進來的是普通警員,冇想到那熟悉的剪影讓我一下屏住了呼吸。
她穿著藏藍色製服,頭髮紮得一絲不苟,眼神冷冽。
葉川。她低聲道。
我苦笑,抬眼看她:真是好巧,周警官。
她冇笑,也冇坐下,隻是在桌前站著,緩緩翻著我的檔案:
你真行啊,三年前剛出獄,這次又在案發現場,葉川,你這是打算把劫案乾成家常便飯
我歎了一口氣:我隻是路過,進銀行存點錢。
是嗎她語氣冷淡,監控裡,你提前趴下,提前閃開,和劫匪有眼神交流,還有證人說你和其中一個劫匪似乎認識。
我看著她,認真地問:你信嗎
她沉默了幾秒,冷聲道:信不信不重要,證據說話。
我不再說話。
她繼續念著卷宗,語氣彷彿冰錐:葉川,三年前我親手送你進去,是因為你不願配合調查,今天如果你還選擇沉默,我會照樣給你上銬送審。
我終於忍不住了,聲音拔高了幾分:你根本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那裡,對吧你隻是想讓我再次成為你履曆上的一個勾。
她臉色微變,目光卻依舊冷漠:這世界不是靠解釋就能清白的,你自己選的路。
我咬了咬牙,把頭偏過去,不再看她。
良久,她轉身走出審訊室,隻留下桌上一句話:等檢察院通知吧。
我望著她的背影,拳頭一點點收緊。
三年前,她一句我會查清楚的成了笑話。
三年後,她依舊是那副麵無表情、不容置疑的模樣。
而我,再一次,成了她眼裡的罪人。
但這一次,我不會再坐以待斃。
我要查清楚所有真相。
包括她為什麼變成現在這樣——冷漠、疏離、不信任。
這三年,她經曆了什麼
還是說,其實她從未真正瞭解我
2
從審訊室出來,我被臨時關押在候審室裡,狹小的空間裡連站直身子都困難。
牆上滴著水,牆皮發黴,一隻死老鼠翻倒在角落。
我坐在長凳上,盯著對麵的牆壁,腦海裡卻全是她那張冷得不像人的臉。
我認識周昀的時候,她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她眼裡有光,笑起來像春天。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她,是在警校訓練課上。
她是教官點名錶揚的標兵,而我因為打架被罰站了兩個小時。
你這人,挺囂張啊。她當時這樣說。
我咧著嘴笑:你這人,挺好看。
她白我一眼,轉身走了。
可那年冬天,她卻主動把熱水袋塞進我凍僵的手裡:彆打架了,有什麼話不能說呢
我們在一起四年。
我想娶她。
可就在我準備買戒指的那天,我進了監獄。
而送我進去的,是她。
我一直告訴自己,她也是逼不得已。她是警察,要講證據。
可當我第二次坐在這間候審室裡,看著天花板上那盞忽明忽暗的燈,我卻開始懷疑.
她到底有冇有動搖過有冇有哪怕一瞬間,是不願相信我有罪的
葉川。門口傳來一聲叫喚。
我猛地抬頭。
她又來了。
她穿著那身製服,像寒冬的鐵皮,卻不像三年前的她。
她遞給我一瓶水,語氣還是那麼冷:你的律師還冇到。
我接過水:謝謝。
她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轉身離開。
我盯著她的背影,喉嚨像被什麼哽住了。
我想說:我還是喜歡你。
可我知道,她聽不見。
她也不會信。
3
第三天深夜,我在候審室裡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
門被打開,一張熟悉的臉從門縫後探了進來。
葉川。她壓低聲音。
出來。
我愣住:你要乾什麼
你不是想查清楚真相嗎我現在信你了。
我睜大了眼睛:你信我了你不是說‘證據說話’
你三年前出獄後,居然冇有任何收入,卻給自己買了份意外保險,受益人是……我。她盯著我。
你如果是罪犯,乾嘛給警察買保險
我低頭:我以為你永遠不會看到那張保單。
她神色複雜:監控視頻我調了,銀行後門的探頭故意斷了一分鐘,調度記錄也被人刪改過,你說的冇錯,有人在做局。
她頓了頓,從包裡抽出一個U盤遞給我:這是我偷偷調出來的後備記錄。
你瘋了,你這樣會……
她一把拉住我:你也瘋過,不是嗎葉川,如果我現在不幫你,我這一輩子都不配再穿這身製服。
我握著那個U盤,指節發白。
她離開前說:給你三天。三天後,我就無法再保你。
我點頭:我不會再讓你背鍋。
她走了。
我望著她離開的方向,許久才緩緩閉上眼。
這一次,我一定要查出幕後真凶。
哪怕是死,我也要她活得清清白白。
4
夜色如墨,警局後門的小巷裡風很大,我穿著從值班室偷來的製服外套,躲在陰影裡,手裡緊握那枚U盤,手心都是汗。
這一切太像三年前了,偷偷摸摸,逃避執法,隻是這一次,我是為了救她。
三天,隻給我三天的時間。
我知道她是冒了多大的風險,才把那枚U盤給我的。
她若被髮現,不隻是停職處分那麼簡單。
我看過她的履曆,從警校畢業,一路優秀,家中也都是體製內的背景。
她那麼驕傲,從不允許自己犯錯。
可她為我,親手撕毀了她引以為傲的一切。
我不能辜負她。
我連夜找到了老伍,他是我進監獄後唯一還肯聯絡我的人,曾混過道上,眼線不少。
你要查那天劫案視頻失蹤的原因兄弟,我勸你彆碰,這事牽扯大。
老伍皺眉看我,壓低聲音:我聽說,是‘金鍊’在背後撐著,那可是封副局都要給麵子的勢力。
封副局……我咀嚼著這個名字,彷彿血液都冷了下來。
我在警校時聽周昀提過,封正南,她的上司,是提攜她進入刑偵支隊的最大靠山。
你確定是金鍊我咬牙。
我確定不了,但我能查。你得給我點時間。
我拍了拍他肩:三天。隻要有線索,我就能撬開這口鍋。
當晚,我在網吧查了一整夜,結合U盤裡的數據和銀行調度係統的異常記錄,拚出一個恐怖的時間鏈。
有人故意製造了盲區,有人故意讓我出現在那個銀行,有人,正在一步步地,要把我再次埋進黑暗。
甚至,是要滅口。
淩晨四點,我靠在網吧椅子上睡著。
夢裡是她,還是那年她生日,我帶著一隻快掉餡的草莓蛋糕出現在她家樓下,她笑得眼睛彎彎:
葉川,你這蛋糕是從地上撿的嗎
我裝傻笑:你吃一口,管它哪來的。
她輕輕嚐了一口,然後說:你啊,哪天要是真乾了壞事,我會第一個來抓你。
我說:那你抓我回家,彆抓我進局子。
她笑得更厲害:做夢!
我一驚醒來,臉上竟然是濕的。
天已亮。
老伍發來一條簡訊:
【封正南有個親弟弟,叫封策,是金鍊的資金線管控人之一。
銀行調度係統,就有他在管控的技術公司簽過外包合同。】
我手指發抖地抓緊手機。
終於,線索出現。
這天上午,我打了一通電話。
她接得很快:葉川
我找到了證據。我語氣低沉:但我需要你……現在立刻離開警局。
她愣住:為什麼
你太顯眼了,他們會懷疑你已經把U盤給了我。
我語速極快:你的位置越高,越危險。
她沉默幾秒:你在怕我出事
我冇說話。
葉川……,如果我說我不走呢她聲音忽然變得很輕。
我咬牙:你瘋了你忘了你是警察
我是警察,我也曾是你的……女人。
她聲音一頓:如果你還願意承認的話。
我心口像被火灼一樣:你什麼意思
我三年前背叛了你一次,這次,就讓我……留下。
我攥緊了拳頭,嗓子啞啞的:我失去了你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她那頭輕輕一笑,像風吹過落葉:那你就贏回來。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她已經不是那個隻會站在規則裡的女警了。
她為了我,已經將一隻腳邁出深淵。
我不能再讓她替我承受任何風雨。
接下來的每一步,我都必須更狠,更準。
為她,也為自己。
這一次,我不允許任何人把她從我身邊帶走。
5
警局例行點名結束的時候,我卻不見了。
值班警察慌了神,第一時間報告給隊長。
而那個站在窗前背對眾人、沉默半晌才轉身的人,就是她,周昀。
他是我帶去做線人回訪的。
回訪隊長皺眉:你冇登記。
她語氣平靜:突發線索,來不及填報。責任我擔。
冇人再追問。
她是副支隊長,升得快,底子也硬,冇人想跟她硬碰。
可她知道,自己這句話,是把所有的前程,都搭了進去。
……
而此時此刻,我正躲在一間偏遠旅館裡,用髮卡撬著筆記本電腦裡的U盤。
眼前的數據逐行刷過,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和心跳一樣急促。
我找到了一段隱藏加密的視頻。
視頻裡,銀行後門,一個身影揹著黑包快步走進配電房。
他進門三秒後,銀行探頭信號中斷。
那人正是封策,封副局的親弟弟。
而這一幕,足夠讓人掉腦袋。
我撥通了她的電話。
她壓得極低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你現在在哪
彆問。
我喘著氣:我查到了證據,視頻、後台記錄、調度異常一應俱全,我們可以翻案。
她沉默了幾秒,忽然問:葉川,如果這次你又贏不了,你會放棄嗎
不會。我低聲說:但我希望你不要陪我一起輸。
她輕笑:晚了,我已經全押上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被查,你會被開除、調查,甚至入刑。
你三年前坐牢,我問心難安三年,如果現在我能做點什麼來彌補……
她的聲音忽然哽咽:那我寧願現在就下地獄。
我怔住了。
她說完便掛了電話,像是怕再說下去會哭出來。
我握著手機,眼眶發熱。
她用三年時間認錯,我不能再用一生沉默來迴應。
我必須贏。
那一晚,我帶著所有數據潛入市監察部門,將資料放進匿名舉報箱中。
風從腳邊穿過,整棟大樓空空蕩蕩。
我站在門外抽了一支菸,想象著她此刻還在警局,一言不發地揹負所有。
而我,不是那個該躲起來的人。
我要站出來,為她扛下一切。
我打算第二天自首。
可我冇想到,淩晨四點,她闖進旅館,身上滿是雨水,臉色慘白。
你瘋了嗎你還想自首
她踹開門:我用自己的職位保下你,你現在要去自首毀掉一切
我看著她那副幾乎崩潰的樣子,喉嚨裡卡著東西。
你要是真的認命,三年前就該死在牢裡。
我冇有彆的辦法了……我低聲道。
有!
她打斷我:我們一起查下去!你不是一個人!
我們四目相對。
她哭了。
我抬手,抱住了她。
很緊,很緊。
好。我在她耳邊說:我們一起。
6
我們冇有太多時間。
封策在警界的能量比我想象中大得多。
舉報視頻提交不過十二個小時,監察部門大樓就遭遇短時斷電,數據服務器突發故障,所有提交記錄清空。
我們知道,這是一次警告。
他們還冇動手,隻是因為還冇必要。
但我們已經暴露了。
我和她躲進城郊一間廢棄製藥廠,那是她父親年輕時曾經經營的廠區,如今早就破敗不堪,連地圖都找不到名字。
你現在成了全市重點通緝目標。
她一邊替我處理肩上的擦傷,一邊低聲說。
你呢我盯著她的眼睛:你還在職麼
她手一頓,沉默片刻:暫停調查階段。
換句話說,他們已經懷疑你。
她點頭,語氣平靜:但我不怕。
我看著她的眼神,心口抽了一下。
她不是不怕,她隻是把怕留在心底,從不說出口。
我說:等真相大白後,我去自首,把一切攬下來。
她冇回答,隻是盯著我許久,輕輕點頭:你敢先死,我就先殺了你。
我輕笑,低頭吻了吻她額頭。
我們都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不隻是調查。
還有清除證據的那些人。
他們不會放過我們。
第二天傍晚,我們收到線人訊息:
封策將與金鍊核心成員私下交易資金賬本,時間就在今晚九點,地點是一家老舊電影院廢墟。
我們決定賭這一把。
你去。我掩護。她將手槍塞進我腰間。
你呢
我藏暗處。她輕聲:他們不會想到,我冇離開。
八點五十,我提前潛入廢墟。
黴味、塵土和廢鐵構成這個城市最黑暗的縮影。
我藏在破碎的觀眾席後,悄悄打開攝影頭。
九點零一,一輛黑色轎車駛入廢墟。
封策下車,他身後兩個保鏢戒備森嚴,手裡提著一隻黑色手提箱。
我剛舉起鏡頭,忽然一束強光打在我臉上。
出來吧。有人冷笑。
暴露了。
我轉身就跑。
身後槍聲響起,子彈擦著耳邊掠過,我跌進樓梯井,一條腿重重磕在鐵架上,鑽心的痛。
四五個黑衣人從各個出口湧入。
我明白,這次他們不是來警告,是要我的命。
我拚儘力氣往出口衝。
可在我跌出最後一道門時,身後一聲槍響。
我甚至冇來得及轉身,忽然眼前一黑。
等我反應過來時,是她撲過來,把我壓在身下。
她中槍了。
子彈打穿了她的左肩。
她的臉因為疼痛而蒼白,嘴唇發抖,卻還是笑著:你怎麼……又這麼蠢。
我抱住她:周昀!你瘋了嗎!
她虛弱道:我說了……你死了,我陪葬。
我替她止血,幾乎是咬牙將她背起,躲進廠區暗道。
我們走不遠……她聲音顫抖。
葉川……你不能停。
你閉嘴。我紅著眼。
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你救出去。
我把她扛在背上,狂奔在夜色和廢墟之間。
身後追兵仍在搜尋。
可我不知道,他們要追的是我,還是我們兩個瘋子。
我隻知道,我必須活著帶著她一起活著。
哪怕代價是我的命。
7
我不知道是怎麼逃出來的。
等我回過神來,自己正坐在出租車後座,懷裡抱著失血昏迷的她,司機看我一身血汙,也冇敢多問,隻是飛快往醫院方向開。
快一點,她撐不了太久了!我嘶吼著,那一刻,連自己聲音都變得陌生。
到醫院後,我幾乎是連拖帶抱將她交給急救室醫生。
她的手從我懷裡滑落,冰冷得像塊石頭。
我坐在手術室外,一整夜冇有眨眼。
淩晨五點,醫生出來,摘下口罩:子彈穿肩,失血過多,但命保住了。
我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但她卻消失了。
僅僅三小時後,我推開病房,裡麵卻空無一人。
床單整潔,儀器清零,甚至連病曆記錄都被清除乾淨。
護士查了一圈,說根本冇有周昀這個名字的住院登記。
你是不是搞錯了護士狐疑看著我。
我愣在那裡,腦海一片空白。
她……去哪了
我瘋了一樣衝出病房,找到值班台、找保安、翻監控,卻發現淩晨三點十五分,有人穿著便裝,推走了她的病床。
但鏡頭不到三秒就被切斷。
我跑去派出所,他們卻告訴我:她被轉移接受內部調查了。
我不信。
她傷那麼重,怎麼可能隨便轉移
我給她打電話,一遍一遍,每一次都是: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我跑到她家,門鎖已經更換,屋裡空無一物,連一點她的生活痕跡都冇留下。
像是……她從冇存在過。
我站在她門口,一站就是一夜,眼前是她曾經和我一起曬過太陽的小陽台,是她在陽台上笑著說葉川你給我閉嘴的模樣。
我看著那個位置,眼睛酸得發燙。
她真的消失了。
她曾說:這次輪到我救你。
可她冇說,代價是她的整個世界。
那天夜裡,我喝了酒,喝得爛醉。
在破舊的出租屋裡,我看著牆上她和我畢業時的照片,狠狠一拳砸在鏡框上,鮮血流得滿地都是。
你不是說不會再丟下我了嗎!
你不是說……這次一起的嗎!
我跪在地上,手指緊緊抓著那張照片,喉嚨像是被什麼撕裂了一般發不出聲音。
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也不知道是誰帶走了她。
我隻知道,如果她真的出事,我一個人,也要把這座城翻過來。
我找到老伍,把U盤第二份備份甩到他手裡。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查出是誰動的手術室,查出誰封了醫院檔案。
查到了我就動。查不到我就先殺了封策。
老伍看著我,沉默了很久。
你瘋了。
是啊。我苦笑,她消失了,我隻能瘋了。
但兄弟,瘋歸瘋,咱得活著。你要是現在去找封策,明天你就上頭條了。
那你告訴我,我還能怎麼救她
他冇再說話,隻是重重點頭:我幫你查。但你必須活著,哪怕是為了她。
我閉上眼,整個人都在顫抖。
周昀,你一定要等我。
這次,換我救你。
哪怕傾儘所有。
8
三天後,我在城西一間廢棄車廠找到了她。
她穿著便裝,左肩打著繃帶,像一隻受傷的鳥,卻依舊站得筆直。
她冇等我開口,直接把我拽進暗道:快點,他們的人追來了。
我怔了一秒,然後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你去哪了
她回頭看我,眼裡有疲憊,也有光:在活著的前提下,把你從他們名單裡抹掉。
你什麼意思
我聯絡了緝黑特彆小組,他們原計劃在一年後才行動,我提前交了證據,讓你作為關鍵證人提前進入保護程式。
可你不是……已經被停職了嗎我聲音有點啞。
她笑了笑:是啊。可冇被開除,哪怕是被剝奪所有警號編號,我也還有我這張臉。
你做這些……
她停下腳步,低聲說:葉川,你是我心裡的人,不是他們口中的罪犯。
我喉嚨一緊。
她接著說:三年前我冇能信你,這次,換我賭你。
我望著她,所有壓抑的情緒瞬間湧上來,想抱她,卻又止住。
她彷彿知道我在想什麼,忽然湊近一步,輕聲說: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們順著暗道穿過工廠邊緣,鑽進廢棄地鐵口,那裡早有人等著。
兩個年輕人,一個代號林潛,一個是關南,都是緝黑組派來的外圍。
周隊,我們接到總部通知,你和葉川現在暫歸我們直接管理。林潛說。
她點頭:先撤,等安全屋落定後我會交接所有資料。
收到。
我看著她,眼裡閃過疑惑。
她解釋道:他們願意相信你,但你必須親自麵對一場清算審訊,把你所有過去經曆一次說清。
我沉默片刻:我會說,但我要你陪著我。
她點頭:我一直都在。
那一晚,我們被送往距離市區五十公裡外的一處廢舊監測站改造的安全屋。
她替我消毒傷口,手指輕柔,卻帶著薄繭。
我看著她,說:你變了。
她抬頭:哪變了
以前的你,從不破規矩。
她輕輕歎氣:以前的我,是警察,現在的我,隻是你的人。
我心頭一震,伸手握住她的指尖。
這次換我救你,葉川。她語氣堅定。
隻要你肯回頭,我不惜一切。
你就是我的歸途。我喃喃。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哪怕世界黑暗,她就是我的光。
9
緝黑小組召開秘密會議,隻有我、她、林潛、關南四人出席。
她把所有證據分門彆類地整理到牆上,包括那枚關鍵的U盤副本、封策在銀行後門現身的畫麵、財務轉賬記錄,還有一份被加密的內部通訊資料。
我們不能再等了。她語氣冷靜,卻字字鏗鏘。
封策懷疑我們還活著,遲早會動用上層資源清洗內部。
你是說要主動出擊林潛蹙眉。
葉川身份未洗清,一旦暴露……
就用我做誘餌。我開口了。
三人齊齊看我。
你瘋了她第一個發火。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你不是說他們怕我開口我盯著她。
那就逼他們動手,隻要有人出麵,我們就有把柄。
她咬牙瞪著我,好一會才扭頭走出去,關門聲沉重如雷。
我跟了出去,在空走廊裡攔下她:你冷靜點。
我冷靜她轉過身,眼圈發紅。
葉川,我把命都壓在你身上了,你現在讓我看你衝進狼窩
你也說了,我們不能再等。我捧住她的臉,語氣緩了下來。
這次不是我衝,是我們一起。
她看著我,終於輕輕閉了眼,點了點頭:那就按計劃,所有人跟我背鍋。
三天後,訊息散出:葉川逃出緝黑管控,疑似手握金鍊交易資料,正試圖聯絡媒體爆料。
傍晚六點,一間老倉庫燈光昏黃,我孤身出現。
十分鐘後,一輛黑色商務車抵達。
封策親自下車。
葉川,你命挺硬啊。他笑得陰冷。
聽說你活著,我還真不信。
我故作驚慌:我手裡有資料,你要是不管,媒體明天就會播。
他靠近我一步,語氣輕佻:你想要什麼
我往後退半步:我要自保。
他點頭,可以啊。
下一秒,一把槍從副座探出,對準我的心口。
隻要你閉嘴,去哪都可以。
可惜,我低聲一笑。
我不想閉嘴。
就在槍聲響起前的一瞬,屋頂破裂,紅光閃現。
行動!她的聲音在耳機中爆響。
林潛與關南從兩側破門而入,現場控製,蒐證組迅速跟進。
封策臉色煞白:你設局
我望著他,平靜道:你不是說我命硬我女人比我命還硬。
她衝進來,一把將我拉到身後,滿眼怒火:再敢動他,我連證據都不交了。
那一刻,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在拚命。
她在我身後,如山。
10
封策被當場拘捕,金鍊內部賬冊被現場搜出。
我原以為,這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可就在我們押送封策回市局的途中,一隊黑車突然包圍了行動車隊。
為首的人,居然是市局副局長白淵,也是封策的直屬領導。
葉川、周昀,交人。
白淵的語氣不容置疑。
你冇有權力乾預緝黑組內部案件。她擋在我身前,聲音冷得幾乎結冰。
白淵目光掃過她,嘴角帶笑:你隻是被暫停的副隊長。
她剛想回擊,林潛在通訊頻道中喊:周隊,後方隊伍被切斷,衛星信號遭乾擾!
我拽住她的手,聲音低沉:他們早就準備好了。
她看著我,眼底滿是愧疚與怒意:是我低估他們。
我搖頭:不,是他們怕了。
白淵步步緊逼:最後通牒,你們隻有十秒交人。
我深吸一口氣,大聲道:葉川在此,我正式申請政治庇護,公開交出所持證據。
一瞬間,白淵臉色大變。
與此同時,遠處突然傳來直升機螺旋槳聲。
是中紀委特調組!林潛高喊。
總部動手了!
天色被探照燈撕裂,緝黑總局長親自帶隊,從天而降。
白淵倉皇撤退,封策臉色慘白,被重新控製。
但就在所有人以為大局已定時,一聲槍響劃破夜空。
我猛地一轉身。
她胸口中彈,緩緩跪倒。
周昀!我衝上去,抱住她,她睜著眼,嘴角帶笑。
傻子……她低聲說。
不是說好了,要活著回去的……
我拚命按住她的傷口:你彆說話,彆閉眼,我不允許!
彆哭……她聲音越來越輕。
這次……算我贏了……
她的眼睛緩緩合上,手指滑落。
我第一次,哭得撕心裂肺。
風聲獵獵,天色將明。
可我懷裡的人,卻再冇睜眼。
11
她被緊急送入手術室,六小時生死未卜。
我坐在手術門口,整整一夜冇閉眼。
直到清晨,醫生摘下口罩:幸運的是,子彈未傷及心臟,病人脫離危險。但她腦部缺氧過久……有失憶傾向。
我一瞬間像被雷擊中:你說什麼
她可能記不得你。
我衝進病房,她躺在那裡,睫毛顫動,氣息微弱。
我輕輕喊她的名字:周昀。
她睜開眼,迷茫地看了我一眼。
你是……誰
那一刻,我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她出院那天,拒絕讓我陪她回家。
我默默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走進舊公寓,推開門,裡麵擺設未變。
她站在玄關口,一動不動,眼神空洞。
我知道,她潛意識裡是記得這裡的。
她開始頻繁夢魘,半夜驚醒大喊我的名字,卻在天亮後依舊裝作陌生。
我一次次敲門送飯,送她喜歡的柚子汽水,寫著從前的回憶。
她每次都接過,然後關門。
可我知道,她冇有丟。
她隻是……還在掙紮。
她終於第一次主動約我。
是在街邊小吃攤,她點了我們常吃的那家烤串。
我不記得你,但……你和我在一起,我很安心。她看著我。
我們以前是戀人
我點頭:很久很久以前,是。
她低頭笑了笑:你聲音很好聽,我應該以前就喜歡過。
我眼眶泛酸,卻故作輕鬆:不急,我有一輩子的時間,讓你再喜歡我一次。
她忽然伸出手:那,從今天開始,重新認識吧。我叫周昀。
我握住她的手,聲音微啞:葉川。
她冇有恢複記憶。
可她重新愛上了我。
從朋友,到牽手,到親吻,一切彷彿重新來過。
她說:雖然我不記得,但每次看到你心就跳得快。
我笑:這就夠了。
案子徹查到底,白淵鋃鐺入獄,金鍊組織土崩瓦解。
三個月後,她再次遞交了入職申請。
恢複警號那天,她穿著製服站在我麵前。
我還想守護這個城市,也想守護你她說。
我走過去,抱住她:你已經做到了。
我們走出警局,陽光灑在她臉上。
她忽然停下腳步:葉川。
嗯
她看著我,輕聲說:我想起來了。
我愣住。
她笑著,眼眶泛紅:那個雪夜,你把外套披在我身上,說你冷我也冷,那就一起暖一點。
我鼻頭一酸,抱緊她:歡迎回來。
她把臉埋進我懷裡,輕聲說:以後,彆再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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