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守靈，這些事能乾嗎？ 第一章

-

1

血色打賞與冰涼的手

城郊殯儀館的夜,是能吸走所有聲音的黑洞。

蘇念縮在劣質塑料椅上,廉價喪服粗糙地摩擦著皮膚,寒意像跗骨的蛇,順著脊椎向上爬。眼前是唯一的光源——一口深褐色的木棺。棺蓋緊閉,冰冷的光澤在慘白長明燈的映照下,反射出死寂的光暈。空氣沉重粘稠,瀰漫著消毒水也蓋不住的、若有若無的腐朽氣息。

她唯一的夥伴,是支在棺材旁三角架上的手機。螢幕上,猩紅色的標題刺得人眼球發疼：《挑戰殯儀館守靈一夜,打賞破萬解鎖遺體真容！》。直播間的人數緩慢跳動,不足百人,彈幕稀稀拉拉地飄過。

*【就這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

*【主播露臉啊,是美女就來段熱舞！】

*【大半夜的在殯儀館,晦氣！】

蘇念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凍得有些發木的腦子努力組織著討好的語言：謝謝…謝謝各位老鐵…主播就是混口飯吃,大家點個小心心支援一下…聲音在空曠的靈堂裡迴盪,顯得格外單薄無力。

突然——

手機螢幕爆出一片刺目的金光！一個碩大的金色ID【劊子手】用超級火箭霸占了整個畫麵,打賞提示音尖銳得像指甲刮過黑板：

【‘劊子手’為‘守夜人蘇蘇’送上超級火箭

x1！】

【‘劊子手’為‘守夜人蘇蘇’送上超級火箭

x1！】

……

接連十發！

緊接著,一行猩紅加粗的文字在彈幕中央炸開：

劊子手：主播,回頭看看誰拍你肩打賞 1萬！

巨大的音效和炫目的特效,將死寂瞬間撕碎！蘇唸的心跳驟停了一拍！還冇等她從這突如其來的钜款震撼中回神——

一股冰冷、粘膩的觸感,結結實實地落在了她裸露的後頸！

——！蘇唸的呼吸瞬間停滯！那不是錯覺！冰涼刺骨,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濕滑感,像是…一隻從冰水裡撈出來的、死人般的手！

幾乎是同時,一個幽怨的、帶著哭腔的孩童聲音,緊貼著她的後腦勺響起,帶著冰冷的呼吸吹拂著她的髮絲：

姐姐…

姐姐…陪我玩…我一個人好冷…

那聲音嘶啞、陰冷,透著不屬於陽間的死氣,清晰地透過手機的麥克風,同步傳給了直播間裡每一個觀眾！

啊啊——！

臥槽臥槽！我聽見了！！

真有東西！！

回頭啊主播！錢都打給你了！看看是啥！！

彈幕瞬間被引爆！恐懼和獵奇交織,催促著她走向深淵。

蘇念渾身僵硬如鐵,每一寸肌肉都在瘋狂尖叫著不要回頭！！她的目光死死釘在麵前停放棺木的冰冷金屬支架上,汗毛倒豎,牙關緊咬得咯咯作響。

恐懼像冰水灌頂！

就在這極致的窒息中,眼角餘光掃到的地方,水泥地麵上無聲地滲出幾行扭曲、粘稠的血字,散發著鐵鏽般的腥氣：

**〖

守

靈

禁

忌

〗

一、禁止回頭！

二、禁止應答呼喚！

三、禁止熄滅長明燈！

四、禁止凝視遺容！

違

者

……**

血字在第四條戛然而止,彷彿被無形的刀子斬斷,留下一個充滿不祥的省略號,在昏暗的光線下詭異地蠕動。

姐姐…看看我呀…

那冰冷的手輕輕滑過她的頸側,孩童的哭泣聲越發淒厲尖細。

憤怒和委屈瞬間沖垮了最後的恐懼堤壩！直播間看客們的嗜血狂歡,那惡意滿滿的打賞催促,彷彿在嘲笑她的掙紮。腦海裡驀然閃過醫院慘白的燈光,弟弟躺在病床上虛弱的臉龐,以及那張簽下名字後彷彿賣身契般沉重的直播合同——那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回,是死！不回,弟弟也得死！

絕望如同無數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嚨,將她拖向深淵的邊緣。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

2

反向凝視,規則的反噬

彈幕還在瘋狂重新整理,催促聲、咒罵聲、恐懼的尖叫混雜成一片嘈雜的背景音：

快回頭啊！慫什麼！一萬塊還不夠

怕什麼,說不定是節目效果！

這主播演技牛逼！再來點！

聲音好嚇人！我不敢聽了！！

【劊子手】冇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漂浮在打賞榜首位,冰冷的ID像一隻懸在頭頂的審判之眼。

蘇唸的眼角餘光死死鎖住地麵上那不斷蠕動的禁忌血字——禁止回頭！禁止應答呼喚！身後那非人的觸感和呼喚,無一不在將她逼向違反規則的絕境。冰冷的指尖似乎想撬開她牙關緊閉的嘴,強逼她應聲！

一股被玩弄於股掌的滔天怒火猛地衝散了部分恐懼！

憑什麼！

憑什麼她為了至親的生命搏命,卻要被這些看客當猴耍憑什麼生死的權利要掌握在冰冷的ID和鬼魅的手中

就在冰冷手掌即將滑到她下頜邊緣,迫使她張嘴的刹那——

蘇念動了！她不是轉頭！而是猛地抓起支架上的手機！動作快如閃電！

你們不是想看嗎——她幾乎是嘶吼出來,用儘全身力氣將手機的前置鏡頭狠狠扭向身後！

那就——看！個！夠！！！

鏡頭旋轉,螢幕上不再是她的臉和那口棺材,而是瞬間被一片粘稠的、幾乎要溢位螢幕的黑暗填滿！

緊接著,一聲直刺耳膜的、非人的淒厲尖叫從手機揚聲器裡猛然炸開！不來自蘇念身後,而是來自每一個觀看直播的觀眾的手機或電腦！

螢幕裡,那片濃稠黑暗中,驟然凸現出一張極度扭曲的孩童麵孔！皮膚青紫潰爛,雙眼隻剩下兩個淌著黑水的空洞,裂到耳根的嘴無聲地張開,露出森然利齒——正是那拍她肩膀、喚她回頭的存在！

數以百計的直播間觀眾,在那一瞬,被迫通過直播畫麵,凝視了遺容！

啊啊啊我的眼睛！！

這是什麼鬼東西！！

它在看我！它在隔著螢幕看我！！！

關掉！快關掉！！

彈幕瞬間被慘叫聲和混亂的恐懼刷屏！無數的哀嚎幾乎沖垮了直播間的服務器！與此同時,蘇念清晰地感覺到頸後的冰冷觸感如同被燙到般猛地縮了回去！那淒厲的哭聲也驟然消失！

靈堂裡,死一般的寂靜重新降臨。隻剩下長明燈還在不安地跳躍。

蘇念保持著高舉手機的動作,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浸透了額發,貼在冰涼的臉上。她贏了不…似乎不隻是這樣。

地麵上,那血淋淋的守靈禁忌規則開始劇烈地波動、扭曲！第一條禁止回頭和第四條禁止凝視遺容忽明忽暗。

下一瞬,規則下方,一行粘稠、汙穢到近乎發黑的血字如同蠕蟲般緩緩爬出,最終凝固：

**〖補則：凝視共享〗

被動凝視遺容者,與施術者共擔詛咒。**

直播間彈幕短暫停滯了一秒。隨即,更猛烈的恐慌爆炸開來：

共享詛咒！什麼意思！

我眼睛真的好痛！像被針紮了！

臥槽！我臉上好像有蟲子爬！救命！

主播你對我們做了什麼！

——這條彈幕被憤怒和恐懼刷得血紅加粗。

蘇念看著那些驚恐和咒罵,一股冰冷的、近乎殘忍的快意湧上心頭。她用力抹去糊住眼睛的汗水,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原來,規則也能成為武器原來,逼她去死的看客,也能變成盟友

緊繃的神經略微放鬆,強烈的眩暈卻緊隨而至。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手撐住了那具冰冷的棺木。就在手指觸及棺木邊緣的刹那——

嗬…呃…

一個破碎、尖銳,蘊含著滔天怨毒的女聲,毫無預兆地在她腦海裡直接響起！

賬…本……在他……身體裡！

聲音戛然而止。蘇念如同觸電般猛地縮回手,驚駭地看向眼前的棺材。冷汗瞬間再次佈滿全身！

剛剛…是什麼誰在說話！

3

燈滅屍起,亡者的控訴

腦海中那怨毒的女聲如同冰錐刺入,帶著刻骨的恨意：賬…本……在他……身體裡！

誰！蘇念失聲驚問,聲音在死寂的靈堂激起迴音,卻無人迴應。隻剩下長明燈芯火不安地跳躍,在地上投下扭曲拉長的陰影,那粘稠的血字規則彷彿也隨之舞動。

什麼賬本在誰身體裡！她壓低了聲音追問,指尖還殘留著觸碰棺木時的冰冷滑膩感。冇有回答。但那聲音裡的絕望和指向性如此明確,結合之前閃現的女屍遺容記憶碎片——一個穿著舊式連衣裙,麵容清秀卻帶著深重怨氣的年輕女子。

冷汗浸透蘇唸的後背。器官標本…館長…王館長！

就在這時——滋啦！刺耳的電流聲猛地炸響！

懸在棺槨上方的白熾燈泡瘋狂地閃爍起來！明滅不定,光線在蘇念慘白的臉和冰冷的棺木間急速切換,周圍的黑暗如同活物般伺機湧動！每一次黑暗吞冇的瞬間,都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陰影中蠢蠢欲動！

怎麼回事！

燈泡壞了

館長要你死,主播！【劊子手】的彈幕冷冷飄過。

恐懼瞬間壓倒了疑問！蘇念猛地看向禁忌規則血字——**第三條：禁止熄滅長明燈！違者……**

不——！她幾乎是撲向那盞搖曳的油燈,用身體擋住可能存在的穿堂風！

然而,控製權不在她手中。

燈光明滅的頻率越來越快,如同垂死者最後的痙攣,每一次熄滅的時間都更長……更長……

終於——噗！

一聲輕微的、如同歎息的輕響。

最後一星火苗,徹底熄滅。

絕對的黑暗,如同實質般瞬間淹冇了整個守靈間！

刺骨的陰冷瞬間包裹全身,比先前強烈十倍！空氣凝滯得如同水下,沉重的壓迫感從天靈蓋狠狠貫下,窒息感讓她眼前發黑！

啊——！！！直播間裡傳來觀眾隔著螢幕的尖叫。但這微不足道,真正的恐怖在黑暗中降臨！

嗬嗬……

呃呃……

骨骼摩擦、關節扭曲的、令人牙酸的哢哢聲,從四麵八方響起！伴隨著濕漉漉的拖遝聲,如同跛腳者在泥濘中跋涉,由遠及近！濃烈到令人作嘔的防腐劑混合著屍體特有的腐臭味道,排山倒海般湧來！

蘇唸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她憑藉著手機螢幕微弱的光線（電量已顯示紅色報警！）,勉強看到——

黑暗中,有僵硬、遲緩的身影在晃動！不止一個！它們正從靠牆的冰冷停屍格中……爬出來！動作遲緩卻堅定地朝著唯一的熱源——她站立的方向——湧來！

守靈燈滅,屍傀甦醒,違禁者,死！冰冷、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竟從她自己的手機揚聲器中發出,那是之前打賞平台係統的聲音,此刻卻如同地獄的宣判！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冇腳踝,迅速向上攀升。她背靠棺材,退無可退！手機螢幕的光線隨時會熄滅,那是她最後的光源！

就在這時,她左手按著的冰冷棺材板,突然傳來了強烈的、有規律的震動！不是屍傀移動的聲響,更像是……某種強烈的意念衝擊！

【亡者之語】的能力被動觸發！

那個破碎的女聲再次強行在她腦海中炸開,這一次飽含著無邊的怨念和某種指向性的瘋狂：

燈…電…他控…控屍！眼睛…看他……的……眼睛！賬本……體……腎標本……後……卡！！殺…了他！毀…了…他！！

資訊如同高壓水流衝入腦海！儘管混亂,但幾個關鍵詞瞬間點醒了蘇念：

館長控製電路！

（解釋了為何燈會滅）

館長在總控室！（能控製一切）

賬本是SD卡！（就在女屍的腎臟標本後麵！）

她猛地抬頭！黑暗中,一個身影比其他屍傀更接近！那不是館長的樣子,而是…之前腦海中閃現過的年輕女屍的麵孔！扭曲,怨毒,一隻手指向她身側的通道深處！

那正是通往總控室的方向！

4

共享VIP,觀眾的代價

看他的眼睛！腎標本後…卡！亡者的嘶吼在蘇念腦海中轟鳴,與步步逼近的屍群腐臭形成恐怖的交響。

看眼睛怎麼看他眼睛在總控室！

想法如閃電劃過。蘇念背靠冰冷的棺材,手機螢幕的紅光如同風中殘燭,將那些越來越近的、青黑僵硬的麵孔映照得如同鬼魅。屍群越來越近,腐臭的氣味幾乎令人窒息。

而手機螢幕上,彈幕則在混亂中分化：

屍…屍體動了特效吧

主播要死了！哈哈哈刺激！

主播快跑啊！（零星夾雜的善意,瞬間被淹冇）

【劊子手】：彆掙紮了,乖乖成為我的新藏品吧。（微笑表情）

憤怒再次壓倒了恐懼。這些看客,這些劊子手,他們就是推她下深淵的幫凶！尤其是那個【劊子手】！

地麵上血字規則在微弱的光芒下扭曲,〖補則：凝視共享〗被動凝視遺容者,與施術者共擔詛咒一行字猙獰刺目。

一個冰冷、瘋狂、報複性的念頭,在絕望的灰燼中猛然燃起！

既然規則可以共享詛咒……那這些把她當戲看的觀眾,憑什麼置身事外！

在最前麵那隻屍傀腐爛的手即將抓住她衣角的前一瞬——

蘇念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聲音穿透靈堂的死寂,清晰地傳入麥克風：

打賞榜TOP10的貴賓們！！！

她猛地將手機攝像頭對準了最前方那張逼近的、青紫腐爛、眼球脫落的恐怖麵孔！

——共享VIP視角的時候到了！！！這可是……付費限定內容啊！！！

手機螢幕瞬間被那張極度恐怖的死人臉占據！空洞的眼窩如同深淵！

不！！！！

臥槽！！！

關直播！快關！！

【劊子手】的彈幕瞬間斷線！直播間一片淒厲慘叫！所有在線的、尤其是打賞榜前列的觀眾,手機螢幕都被強製推送了這張恐怖的特寫！他們被迫在極近距離下,凝視了遺容！

啊啊啊——我的臉！好痛！

有東西在抓我！救命！

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見了！全是黑水！！

詛咒共享瞬間生效！觀眾的哀嚎彷彿成了蘇唸的動力！

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原本堅定撲向蘇唸的屍傀群,動作齊齊一頓！它們腐爛空洞的眼窩彷彿受到了某種吸引,竟然緩緩轉動……看向虛無的空中,彷彿那裡存在著無數個讓它們憎惡的凝視者！

尤其以那個年輕女屍幻化的屍傀最為明顯,它猛地停住,青紫的手指痛苦地捂住眼睛（腐爛的眼洞）,發出尖銳的嘶鳴,整個身體劇烈顫抖,彷彿承受著巨大的精神衝擊！

規則補則被徹底啟用：【凝視共享】的詛咒,如同看不見的鎖鏈,瞬間將遠程觀看的觀眾拉入了這場靈異的戰場！詛咒的量,對屍傀這種依靠怨念驅動的存在,形成了直接的乾擾！

趁著屍群因詛咒混亂而僵直的瞬間——

蘇念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如同一支離弦的箭,貼著棺材邊緣,朝著女屍剛剛所指的通道口——總控室的方向——亡命狂奔！

冰冷的風聲在耳邊呼嘯,身後傳來屍群因目標混亂而發出的憤怒咆哮！而手機裡,是觀眾因詛咒反噬而發出的,此起彼伏的、充滿恐懼和痛苦的哀嚎！

5

燈油與賬本,直播下的崩潰

走廊狹窄而黑暗,儘頭是一扇厚實的、貼著閒人免進門牌的鐵門——總控室！

蘇念幾乎是撞上去的！門意外地冇有鎖,應聲而開！一股濃重的煙味和電器運轉的嗡鳴撲麵而來。

房間不大,佈滿閃爍的監控螢幕和複雜的電路設備。一個穿著筆挺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正背對著門,透過監控大屏欣賞著靈堂裡如同地獄的景象。正是館長王鵬！

聽到撞門聲,他緩緩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從容而殘忍的微笑,手指間優雅地撚著一張小小的、黑色的SD卡。

比想象中快了一點,蘇小姐。他的聲音溫潤,卻如同毒蛇吐信。看來,我那調皮的新‘藏品’給你傳遞了點小訊息

顯然,他通過監控和音頻聽到了女屍對蘇念最後的指引。

螢幕上,靈堂裡的屍傀群在短暫的混亂後,似乎重新鎖定了目標,正嘶吼著朝總控室通道湧來！沉重的腳步聲和拖遝聲越來越近！

那張卡,蘇念死死盯著他手指間的SD卡,喘著粗氣,身體因為力竭和恐懼而微微顫抖,但眼神卻燃著瘋狂的火焰,李媛的命…都在裡麵,對吧

王鵬的笑容更盛,絲毫冇有慌亂：聰明。不過,拿著它的,是活人。他掂了掂卡片,眼神冰冷,你覺得憑你,能搶到嗎看看你周圍,蘇小姐,你無路可走了。不如加入我的‘標本’行列你的眼睛很漂亮……

就在他說話的同時,蘇唸的左手卻悄無聲息地探向旁邊桌子上放著一瓶不知名的透明液體——那是在她撞開門的一瞬就鎖定的目標,旁邊還放著一塊沾滿機油的手帕。瓶子標簽模糊,但聞起來……像某種燃料！

是嗎蘇唸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一種亡命之徒的嘶啞。她冇有去搶卡,反而猛地抓起那個瓶子！

在王鵬微微錯愕的目光中,她拇指粗暴地頂開瓶蓋,將裡麵粘稠的、散發著濃烈刺鼻氣味的液體,狠狠潑向那張被王鵬撚在指尖的SD卡！更準確地說,是潑向他握卡的手以及他整個前胸！

嘩啦——！

刺鼻的燈油味瞬間瀰漫！

啊——！！王鵬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驚得手一抖,昂貴的西服被淋得一片狼藉,粘膩的燈油浸透布料！但他反應極快,SD卡在他手裡攥得更緊！

瘋子！你乾什麼！他又驚又怒！

蘇唸的右手已經抓起旁邊那盞應急照明燈！裡麵的燈泡散發著灼熱的高溫！她將燈頭猛地指向王鵬沾滿燈油的胸口和攥著卡的手,她的眼睛因為決絕而赤紅,嘴角勾起一個瘋狂到極致的弧度：

乾什麼王館長！

現在！開直播！向所有人認罪！把你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把你活摘李媛器官做成標本的事,一五一十說出來！

否則——她將灼熱的燈頭又逼近一分,燈罩邊緣幾乎要碰到被油浸透的衣料！

我就用你這隻手,和你這身臟心爛肺——來點燃你的收藏室！她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反正規則禁忌違反得夠多了！不介意……再多拉一個墊背的,一！起！下！地！獄！！！

滾燙的燈頭靠近易燃物散發出的灼人熱浪,讓王鵬清晰地感受到死神的氣息！燈油粘膩冰涼的感覺貼在皮膚上,下一秒就可能化為焚身的烈焰！

你…你敢！他色厲內荏地咆哮,但聲音裡的恐懼和顫抖再也無法掩飾！精心維持的儒雅麵具徹底粉碎,隻剩下猙獰和恐慌。他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抖,那張存儲著他滔天罪證的SD卡,此刻如同燒紅的烙鐵！

我倒數三！蘇唸的聲音如同斷頭台的鍘刀落下,三！

嗚——嗚——嗚——！

就在此時,一陣陣清晰、由遠及近、劃破夜空的警笛聲,如同天籟般,穿透殯儀館厚重的牆壁,清晰地傳了進來！

那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近！紅藍閃爍的警燈光芒甚至映照到了總控室窗外的牆壁！

王鵬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他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整個人劇烈地晃了晃,抓住SD卡的手頹然鬆開。

不…不…完了…

他雙目呆滯地看向窗外刺目的警燈,再看向眼前這個眼神瘋狂、隨時準備點燃一切的年輕女孩。燈光下,她慘白的臉孔如同複仇的女神。

最後的心理防線,被裡應外合徹底摧毀。

王鵬麵如死灰,嘴唇哆嗦著,像隻被抽空的破麻袋,軟軟癱坐在油汙裡,徹底崩潰。

我…我說…我說！他失魂落魄地對著蘇念舉著的、開啟著直播的手機鏡頭,開始了語無倫次、涕淚橫流的懺悔,是我…是我非法買賣器官…李媛…我…是我殺了她做標本…賬本在卡裡…

6

詛咒終結,生門開啟

王鵬崩潰的認罪聲,斷斷續續地通過直播傳到每一個倖存的觀眾耳中,如同驚雷炸響。

真的是器官販賣！

變態殺人魔！主播牛逼！！

警察真的來了！天啊！

共享詛咒好像…減輕了

【劊子手】的頭像,早已灰暗下線,消失在用戶列表。

總控室內,蘇念緊繃如岩石的身體終於微微一晃。強撐的力氣瞬間泄去大半,冰冷的疲憊感席捲全身。她依舊死死舉著應急燈和手機,不敢有絲毫鬆懈,隻是冷眼盯著地上癱軟的館長王鵬。

樓下傳來汽車急刹的刺耳摩擦聲！緊接著是急促混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威嚴的呼喝：警察！雙手抱頭不許動！

腳步聲迅速逼近總控室所在的樓層！

蘇唸的目光掃過牆壁上的監控大屏。隻見靈堂通道裡,那些躁動的屍傀群,在連綿不斷的警笛和越來越強大、不容侵犯的人間陽剛正氣衝擊下,如同潮水般快速退去,僵硬的身體化為黑煙,重新隱冇於黑暗的角落。

隨著屍群的退散和源頭（館長）的崩潰,地麵上那些蠕動的血字規則——【守靈禁忌】以及【補則：凝視共享】——開始如同陽光下的積雪般快速消融、變淡！

粘稠的血液褪去,最終在地板上隻剩下幾行歪歪扭扭、卻透著一絲如釋重負般輕快的淡金色字跡,彷彿耗儘了書寫者所有的執念：

**〖生門開啟〗

怨執得伸,怨念消解。

複仇完成者,可生。**

金色字跡持續了三秒,便徹底化作淡淡的金光星點,消散在空氣中,如同從未出現過。最後那條冰冷的、來自打賞平台的詛咒提示音也徹底消失。

靈異的、令人窒息的詛咒循環,宣告終結。

冰冷的空氣似乎重新開始流動,窗外的警笛聲已經清晰得如同在門外。

沉重的腳步聲停在總控室門外。砰！鐵門被大力撞開！

幾道穿著藏藍製服的身影魚貫而入,強光手電瞬間照亮了油汙滿身、癱軟在地的館長,以及倚著牆、臉色慘白如紙、渾身沾滿塵汙和冷汗、卻死死舉著一個小小SD卡和一盞應急燈的蘇念。

為首的一名目光銳利的中年警官,視線落在蘇念手中的SD卡上,又看了看在地上失魂落魄、還在喃喃自語的王鵬,最後落在蘇念那張寫滿疲憊和劫後餘生的年輕臉龐上。

他冇有立刻下令抓人,而是對著蘇念,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和審視：是你報的警還有……證據

蘇念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徹底鬆弛。她慢慢地、長長地吸了一口不再摻雜腐臭的空氣,感受著那份真實的涼意沁入肺腑。支撐身體的力量終於流失殆儘,她靠著牆壁緩緩滑坐到地上,將那張染著油汙的SD卡輕輕推向了警官。

做完這一切,她才感覺左手手心傳來一陣粘膩,下意識攤開——那是剛纔情急之下一直緊握著的東西。

一部電量耗儘自動關機的備用機,以及一張翻開的、被汗水浸濕了一角的照片。照片上,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少年對著鏡頭努力綻放出一個溫暖的笑容——那是她的弟弟蘇陽。

一滴滾燙的淚水,毫無預兆地砸在照片上少年笑彎的眼睛上。

窗外,警燈的紅藍光芒閃爍,映亮了她淚流滿麵卻第一次真正放鬆下來的臉龐。

7

晨光與告彆

看守所冰冷的鐵柵欄後,王鵬縮在陰影裡,臉上儒雅的麵具徹底碎裂,隻剩下木然的絕望和不斷神經質的抖動。外麵大廳裡擠滿了聞風而來的記者,長槍短炮對準著他被押解出來時狼狽的身影。

王鵬！對於非法摘取器官並虐殺李媛製作標本,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為謀財害命精心策劃死亡直播,把生命當兒戲,你有良知嗎！

你對那些被你殘害的受害者和家屬,有半點愧疚嗎！

閃光燈如同鞭子抽打在他身上,記者們憤怒的質問和受害者家屬撕心裂肺的哭喊交織成一片混亂的聲浪。王鵬隻是茫然地搖著頭,嘴唇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辯解的聲音。他的世界徹底崩塌了,伴隨著清脆的手銬落鎖聲,他被塞進警車,帶走,留下一地狼藉的唾罵和鄙夷的目光。

與看守所的喧囂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銀行櫃檯旁,一個穿著寬大陳舊衛衣的少女身影。

蘇念手中遞過的不再是沾滿汙穢的SD卡,而是一張列印清晰、蓋著鮮紅印章的《捐贈協議》。銀行卡裡那筆用命換來的、充滿不祥氣息的直播收益連同平台賠償金一起,在工作人員的快速操作下,正分毫不差地流向螢幕上一行醒目的標題——器官非法交易受害者救助專項基金。

這是您的回執單,請收好。工作人員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意。

蘇唸的手指在冰冷的票據上輕輕劃過,冇有絲毫留戀。做完這一切,她將手機開機——那部沾滿油汙和灰塵、在王館長崩潰認罪時被她悄悄奪走的手機。螢幕亮起,壁紙是一張王鵬抱著珍藏的器官標本炫耀的噁心照片,聯絡人數百,標註清晰：藥商、中介、私人診所、以及那些在直播間瘋狂打賞的ID對應號碼。

嘴角扯起一個冰冷得近乎殘酷的弧度。她指尖如飛,選中了通訊錄裡刺眼的上百個聯絡人。附件上傳——那段館長王鵬崩潰認罪的直播錄屏片段,以及她偷偷拍下的、從李媛腎臟標本後取出的SD卡裡最核心的一頁交易清單。

一鍵群發。

資訊發送成功的綠色提示瞬間刷滿螢幕！

想象著此刻在城市各個角落,那些曾經嗜血的金主、冷漠的看客、甚至王鵬的犯罪同夥們,手機驟然亮起,螢幕上跳出自己名字赫然在列的罪證清單和自己膜拜的館長如同喪家之犬的認罪畫麵時,那種巨大的恐慌和社死……一股帶著黑暗氣息的、徹底的複仇快意如電流般席捲全身,讓她微微顫栗。

走出銀行,正是日出的時刻。

夏末清晨的風帶著一絲微涼,卻清爽無比,如同過濾掉所有腐朽的空氣湧進肺裡。朝陽是溫熱的金色,毫不吝嗇地灑在街道上,將昨晚那座吞噬人命的殯儀館遠遠地拋在身後,在晨光中竟然顯得有些渺小。車流聲、鳥鳴聲、行人匆匆的腳步聲……這些屬於活人的聲音重新回到她的世界。

她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做工粗糙、沾染著殯儀館特有灰塵和淡淡黴味的喪服。它在晨光下顯得如此刺眼、如此不合時宜。這身皮,如同套在身上的一層肮臟的裹屍布,代表著過去那充滿恐懼、絕望和汙穢的一夜。

夠了。

她毫不猶豫地解開釦子,用力將這身喪服從身上剝了下來！就像撕掉一層沾滿血汙和詛咒的舊皮。

冰涼的風瞬間灌進貼身的T恤,帶來一陣自由的微顫。她毫不猶豫地揚手,將那團灰白色的布料用力甩進路旁一個墨綠色的垃圾桶——哐噹一聲悶響。

穿著久違的、帶著皂角清香味道的乾淨T恤和牛仔褲,蘇念感受著陽光毫無阻礙地落在皮膚上,帶來真實的暖意。她拿出那部電量耗儘的備用機,對著朝陽拍了一張照片。陽光燦爛,充滿希望。

就在這時——

叮咚！備用機螢幕因為接觸陽光自動點亮了最後一格殘電,一條新資訊伴隨著柔和的提示音彈了出來：

發信人：【刑偵支隊

-

張警官】（來自新存號碼）

蘇念女士,鑒於你在‘7.23殯儀館特大器官販賣、故意殺人及涉黑直播案’中的特殊貢獻及展現出的相關能力,市局擬正式聘請你擔任'特殊案件顧問（靈異異常方向）',協助後續部分案件的調查工作。待遇麵議。如無異議,請於本週五上午9點到市局刑偵支隊辦公室詳談。靜候佳音。

顧問特殊案件靈異異常

蘇念看著螢幕,幾秒的愣怔後,一絲複雜難言、卻又真正鬆快下來的笑意,終於緩緩地、釋然地攀上了她的嘴角。她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那條簡訊上,也停留在朝陽燦爛的光線裡,彷彿要將這溫暖刻進心裡。

她冇有立刻回覆,隻是將手機珍惜地放回口袋,深吸了一口帶著陽光味道的空氣,邁開步伐,朝著醫院的方向走去——那裡,有她浴血奮戰也要守護的陽光,正在逐漸康複。

8

影子的輪廓

城市的喧囂逐漸在身後沉澱。

蘇念冇有選擇打車,而是沿著人行道慢慢走著,任由晨風梳理著她有些淩亂的黑髮。陽光越來越暖,驅散著骨髓深處最後一絲陰冷。她的腳步是輕快的,前所未有的輕鬆感充盈著身體,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路過街角的花店時,她還停下來買了一小束新鮮的白菊。

殯儀館的後續處理顯得異常高效。王鵬案的證據鏈清晰得觸目驚心。根據李媛最後未消的執念和蘇念在警局詳細描述的地形,警方在極其隱蔽的冷藏暗格裡找到了完整的賬本原始數據備份。李媛殘存的遺體,在法醫極其耐心細緻的工作後,終於在多方監督下移交給她的遠房親屬。一場簡樸而肅穆的小型葬禮,在距離殯儀館很遠的另一處墓園低調舉行。

蘇念靜靜地將那束白菊放在嶄新的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是警方從李媛老家舊相冊裡找到的,一個年輕女孩靦腆溫柔的笑容,眉眼彎彎,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她殘存意識中的怨毒扭曲判若兩人。

安息吧。蘇念低聲說,指尖拂過冰涼的墓碑,罪,會償的。

朝陽將她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青灰色的石碑上,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

這時,市局派來接她的車到了,車窗搖下,張警官探出頭招呼她：小蘇,這邊！

這就來。蘇念應了一聲,轉身離開墓碑。

腳步輕快地走向路邊停靠的黑色轎車。明媚的陽光毫無遮擋地落在她身上,帶著盛夏正午的熱度,幾乎有些灼人。張警官已經下車為她打開了後車門。

就在她即將彎腰上車的瞬間,動作卻突兀地頓住了。

她的目光,死死地釘在自己腳下——那被正午烈陽投射在滾燙柏油路麵上,清晰得纖毫畢現的影子。

輪廓的確是她。但是……在她脖子和肩膀連接的陰影邊緣……那裡的影子輪廓,極為突兀地、扭曲地延伸出了一小片。

像……像有一隻孩童瘦小畸形的、隻有輪廓的手,從她頸側的影子黑暗裡……極其親昵又極其詭異地攀繞而出！那畸形的影手虛虛地搭在她肩頭的影子輪廓上,彷彿在依偎,又像是在無聲的擁抱！

一股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炸開！蘇念猛地抬頭四顧！街道空曠,行人稀少,陽光刺眼得幾乎讓人眩暈,她的周圍什麼都冇有！除了炙烤的空氣和遠處模糊的車流噪音,一切正常！

怎麼了張警官察覺到她的異樣,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向地麵,影子他有些疑惑,隨即釋然,嘿,天兒太熱,熱氣蒸騰,看影子有點扭曲也正常！快上車吧,涼快涼快就好了。

蘇唸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T恤。她想再細看,可那地上被熱氣蒸騰得有些波動的影子,又似乎恢複了正常——長長的,清清爽爽的一個人影。

幻覺熱浪造成的視覺扭曲

她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影子還是她自己的影子,隻是邊緣在熱氣的波動下有些模糊不清。

……冇事,可能有點曬暈了。她聲音有些發乾,掩飾般說了一句,迅速彎腰鑽進了開著空調的車廂。

清涼的空氣瞬間包裹了她,將她從那種灼熱的眩暈和不安中暫時拉離。張警官發動了汽車,平穩地彙入車流。

車廂裡一片安靜。蘇念靠在冰涼的真皮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部備用手機的邊緣。張警官一邊開車,一邊似乎隨意地打開了車內的廣播,調到一個輕鬆的音樂頻道。

悠揚的曲調流淌出來,暫時衝散了車內壓抑的寂靜。

**滋…滋…**

就在一首曲子快結束的間隙,車載音響係統裡,突然傳出兩聲極其輕微、如同信號不良的電流雜音。緊接著,一個冇有任何語調起伏、冰冷的電子合成女聲毫無預兆地插播進來,聲音不大,卻清晰得如同在她耳邊低語：

感謝收看《直播守靈夜》。

**……

下一夜,停屍房的秘密,敬請期待。

……

滋滋……**

雜音一閃而過,廣播裡的音樂聲立刻恢複如初,主持人開始用歡快的語調介紹下一首歌。

蘇念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她猛地坐直身體！

張警官似乎毫無所覺,隻是跟著音樂輕輕敲了敲方向盤,微微側頭笑道：這廣播,信號有時候是差一點,還愛串廣告詞。

蘇念冇有回答,隻是僵硬地轉過頭,視線緩緩移向車窗外飛速掠過的城市景象。

陽光燦爛,車水馬龍,一切喧囂而正常。

車窗玻璃上,倒映出她蒼白而驚疑不定的側臉。

而在那玻璃倒影的頸側肩頭……彷彿光線折射造成的錯覺裡……似乎依舊殘留著一絲……難以名狀的、扭曲的輪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