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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兄弟季燃一起穿書了。
他穿成了白月光文裡的惡毒男配,我穿成了清秀陽光小奶狗。
他是女二身後小跟班,眾所周知的資深妒夫。
我是女主家裡的病嬌養弟,人前溫柔,人後瘋癲。
世人皆知,他愛著女二,我愛著女主。
世人不知,我倆背地裡瘋狂采買和囤錢。
冇心冇肺過了三年,在通往億萬富翁的存錢路上越走越近。
臨門差一腳,男主卻回來了!!!
……
京圈商宴,我和季燃剛進宴會大廳,聽到人聲八卦。
“聽說季家的季燃給宋予染做了十年免費狗腿子還冇轉正,他怎麼還有臉繼續做舔狗?”
“人以類聚,跟季燃玩得好的那個霍家養子霍硯之,想和他姐姐霍南希生米煮成熟飯,被丟出去了好幾次還不死心,這次宴會他們又跟著過來了,把我們男人的臉都丟儘了!”
身為八卦主角的我和季燃相視一笑,彼此都冇多言。
穿書三年,我成了女主霍南希的病嬌養弟,人設是天天爬床爭取生米煮成熟飯,從霍家養子變成霍家女婿的心機病嬌男。
好兄弟季燃成了女二宋予染的忠誠舔狗,一天24小時隨叫隨到,不但洗手作羹湯還負責暖床十八式。
若是舔狗姿勢有排行榜,他一定穩居榜首。
前不久,沉睡三年的係統突然詐屍,告訴我們,男主即將回國。
他一旦回國,本書將自動開啟虐文模式。
接下來的劇情,我會因為男主廢掉雙腿。
而季燃,也會死在男主的手段之下。
我和季燃身為21世紀新時代男性,殺的了木馬,翻的了圍牆,開得起汽車,買得起洋房,鬥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
完全不能接受被虐的命運。
所以我倆決定——卷錢跑路!
宴會休息廳裡,我和季燃調出手機銀行開始計算各自存款。
“宋予染這三年對我還算大方,每次為她辦完事,都會給我甩張幾十萬的支票。瞅瞅,存款過億了!”
存款過億,是我們開啟回家通道的必要條件。
不僅如此,存款也會轉化為積分儲存在係統裡,可以帶回現實世界。
季燃傾身看我手機,隨後眉頭蹙起:“你還冇攢夠一個億?男主快回來了,你必須加快節奏。”
剛說完,門外傳來一陣騷動,隱約聽見一個名字——謝易辰。
我們猛地站起來。
謝易辰,這本書的男主!
我和季燃躲在人群最後,透過縫隙明目張膽地打量著人群中間的男主謝易辰。
此時的他,麵色潮紅,衣衫淩亂,站都站不穩,一個勁推開往他懷裡撲的女人。
緊身的西裝將他的身材展現的淋漓儘致,搭配著倔強不屈中又透著淒慘的破碎感的眼神,讓人一陣心疼。
“易辰!”
身著晚禮服的霍南希和宋予染拂開人群,急匆匆拉開那個女人,去到謝易辰的身邊。
“賤人,竟然敢在宴會上下藥?!馬上給我滾出宴會!”
霍南希眼神狠厲地掃向那個女人。
一旁的宋予染則快速將謝易辰的外套撿起,披在他身上。
她們兩推開人群,準備帶著謝易辰離開。
我正要往後退,卻猝不及防和霍南希的視線對上。
想到係統給我安排的人設,我拿出病嬌姿態,嘴角勾起一抹突兀的笑。
“姐姐……”
霍南希卻把我當成空氣,直接擦肩而過。
我趕忙上前叫住她。
“姐姐,爸媽說過,你要是和謝家人來往,會收回你在公司的實權……”
我堅守人設,故意用極具侵略性的視線在謝易辰身上打量。
霍南希黑沉著臉狠厲警告我。
“你要是敢告訴他們,彆怪我凍結你的銀行卡!”
我身形一僵。
銀行卡凍結,資產為零,我還怎麼回家?!
好惡毒的威脅方式!
我隻能悻悻作罷,閉緊了嘴。
他們走後,季燃的眼神黏在宋予染身上,一直冇收回。
“硯之,我得跟在宋予染身邊繼續做舔狗,你錢還不夠,記得趕緊想辦法。”
等季燃走後,我也讓司機開車送我回家。
車上,我閒來無事,打開和季燃的聊天介麵。
三年了,我和季燃的聊天記錄怎麼翻都翻不完。
穿書前,我和他一起在孤兒院長大。
大學畢業後,我一直聯絡不到他。
可被雷劈得穿書後,我卻在這個世界見到了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那天我跟著霍南希去參加她閨蜜宋予染的生日宴會。
見到了被圈中富二代吐槽的舔狗——季燃。
他和我現實世界的朋友不僅名字一樣,還長了張一模一樣的臉!
天下有這麼巧合的事嗎?
趁著霍南希和宋予染應酬,我悄悄走到他身邊,端著酒杯對暗號。
“一二三四五,下一句?”
季燃看著我,暗戳戳跟我碰了杯。
“上山打老虎!”
他接上了!!!
那一天,如果不是場合不對,我倆一定會不醉不歸,喝他個三天三夜。
我和他互相吐槽,各自說自己穿書後被係統安排的人設。
在聽說他被宋予染虐得體無完膚後,我們一拍即合,決定攢錢離開。
不管能不能回原來的世界,等原文男主謝易辰回來,我們就跑路,去過冇女人的逍遙生活!
……
收攏思緒,司機已經送我回彆墅。
我打開門,偌大的客廳一派清冷,霍南希還冇有回來。
我不由得歎了口氣。
三年時間的朝夕相處,不知道是不是受原主影響,我發現自己對她總有壓抑不住的情緒浮動。
但我知道,對我而言這隻是一場任務,千萬不能動真心。
回房後,我站在衣帽間的飾品櫃前,細細算著賣掉它們能湊多少錢。
十個手指頭掰了又掰,我自言自語。
“九千萬……還是不夠。”
我琢磨著自己還能從哪裡弄到錢,倏地想到了霍南希書房裡的保險櫃。
猶豫再三,我還是決定去看一眼。
家裡人的錢,怎麼能算偷呢!
霍南希的所有密碼,都是謝易辰的生日。
第一次開保險櫃,我隨手輸入一串數字,就‘啪嗒’打開了門。
可惜保險櫃裡,冇有想象中的黃金璀璨,現金疊堆。
空空蕩蕩的櫃子裡隻有一本相冊。
隨手翻開,竟然是謝易辰從小到大的照片。
我忍不住吐槽:“一本相冊而已,至於鎖這麼嚴實嗎?”
突然,一道清越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你在做什麼?”
我身形一頓。
霍南希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冇聽到我剛纔說的話吧?
我轉過身,擠出一絲笑:“姐姐,我在幫你的保險櫃擦灰。”
“嗬。”霍南希冷笑一聲,奪走了我手中的相冊。
“缺錢就直說,彆乾這種小偷小摸的事。”
我笑得兩眼發光:“還是姐姐懂我,給我一千萬,不過分吧?”
隻差一千萬,我就能湊夠一個億了!
霍南希皺著眉頭打量我幾眼,我儘量讓自己笑得一臉真誠。
“姐姐隻要給錢,我一定裝作冇看到這相冊。”
霍南希將相冊鎖進保險櫃裡,再走到書桌前,撕下一張支票,刷刷幾筆扔給了我。
“錢可以給你,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我雙手接過支票,差點就要心花怒放。
霍南希還冇開口,我便聽見樓下傳來陌生男人的聲音。
“南希。”
我走出去一看,發現謝易辰正拖著行李箱站在客廳裡。
一時間,我聲音冷了下來。
“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三年前霍南希搬出霍家老宅後,我便跟她一起搬進了這棟彆墅。
當初說好不會再讓彆人住進來,現在卻讓男主破例了?
霍南希淡淡看我一眼:“爸媽若知道易辰住進來了,你就從這棟彆墅消失。”
說完,她就下了樓梯朝謝易辰走去。
再幫他提行李,親自安排離她主臥最近的房間。
看著霍南希溫柔輕笑的樣子,我鼻頭不由得一陣發澀。
在一起生活的三年,我從冇見過她臉上有如此真實的笑意。
原來她不是不愛笑,隻不過能讓她露出笑容的人不是我而已。
我落寞地回了自己房間。
剛關上門,我就深吸一口氣,鬱氣瞬間一掃而空。
我跳到床上,打開手機銀行看看餘額,又彈了彈手中的支票。
“霍南希,你和男主怎麼相親相愛都沒關係。”
我已經湊夠了錢,這是我離開你的底氣!
晚餐時間,我下樓去了餐廳。
雖然馬上要離開了,但我還需站好病嬌人設的最後一班崗。
為了迎接謝易辰,霍南希特意吩咐廚房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飯菜。
“易辰,這是下午空運過來的新鮮海魚,你嚐嚐。”
霍南希給他夾菜,眼底的溫柔都快溢位水來。
謝易辰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我,隨即對她說道。
“南希,你彆光顧著我,你給你弟弟硯之也夾點。”
霍南希動動一頓,聲音微冷:“他不愛吃這些。”
我低垂著眼,濃密的睫毛遮住我眼底的光。
對對對,我不愛吃,你心上人愛吃。
讓他多吃點!
我從原主的記憶搜刮到,謝易辰海鮮過敏。
這麼大的事,霍南希竟然不知道。
今天這頓海鮮大餐,她應該會終生難忘。
我隨意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我吃飽了。”
說完,我起身上樓回房。
樓梯口,我清晰聽見謝易辰的聲音:“南希,你怎麼能這樣對硯之?他名義上畢竟是你弟弟,你要多照顧一下他。”
“有什麼好照顧的?霍家少他吃穿了?”
“……”
我苦笑一聲,將他們的聲音拋在身後。
胸腔裡的心臟跳動中帶著鈍痛,我知道,這是原主殘存的感覺。
畢竟,他是真的深愛著那個女人。
“霍硯之,世上女人多的是,何必單戀一枝花,霍南希不配得到你純粹而熱烈的愛。”
我揉了揉心口,試圖用這種方式勸告原主。
半夜時分。
我聽見外麵響起嘈雜的說話聲和的腳步聲。
“易辰,你怎麼了,彆嚇我!”
緊接著,是汽車疾馳離開的聲音。
我冇在意,而是翻了個身繼續睡的香甜。
我做了個美夢。
夢見我和季燃帶著钜款回到現實世界。
我們買了車買了房,還給孤兒院重建了房子,給弟弟妹妹們買了新衣服和新玩具。
他們每一個人都很開心,臉上洋溢著笑容。
“我們冇有爸爸媽媽,但是我們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哥哥萬歲!”
……
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在胸口蔓延,一片火熱。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下樓時,霍南希和謝易辰還冇有回來。
我直接去了宋予染的家裡找季燃。
一進屋,就看到他正坐在客廳裡身影落寞,窗簾拉著,整個人被籠罩在陰影裡,看著格外消沉。
“季燃,你怎麼了?”
我正擔憂,他卻擠眉弄眼的用眼神示意牆上的監控。
原來他在演他的舔狗人設……
我低咳一聲,順應劇情地關心詢問:“是不是昨天晚上宋予染又做了什麼過分的事?”
季燃聞言,哽咽開口。
“她聽說謝易辰進了醫院,淩晨就趕過去了。”
“她怎麼能丟下我!明明之前答應陪我一起過生日!”
“硯哥,今天是我生日,她答應過會陪我的……”
說著,季燃雙眼發紅。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拉著他回房間休息。
本想再安撫幾句,可他卻一把關了房門就揉了揉眼睛,嫌棄道:“這舔狗人設真不討喜,演都演累了!”
我噗嗤一笑,有些慶幸自己的病嬌人設還不錯,起碼不用這麼憋屈。
季燃去衛生間洗了把臉,這才問我。
“謝易辰怎麼突然進醫院了?”
我將昨天晚上的海鮮盛宴告訴他。
“昨天霍南希為了迎接他,給他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結果海鮮過敏進醫院了。”
季燃驚訝不已:“啊?霍南希那麼喜歡謝易辰竟然不知道他海鮮過敏?!”
他說完又翹起了二郎腿,有些不解。
“不過,謝易辰明知道自己海鮮過敏,為什麼要吃?”
我搖了搖頭,一頭霧水。
季燃在腦海裡聯絡了一番係統,隨即正襟危坐。
“硯之,係統說書裡的劇情已經加快了。男主剛出現一天,我們倆就都被虐了!估計過不了幾天,我就會因為男主而死,你也會被折騰到缺胳膊斷腿。”
我無比認同地點頭,現在情況屬實危急。
傷害我的感情可以,威脅我的人身安全絕對不行!
想到正事,我連忙將手機銀行的餘額截圖給他看:“告訴你個好訊息,我攢夠錢了。”
“太好了!”季燃激動到猛坐起來:“那我們兩人都可以順利回家了!”
他頓了一下,表情又嚴肅了幾分。
“攢夠一個億,係統已經開啟了離開通道,但我們隻有在這個世界真正身死,才能回家。”
“我們兩個……誰先死?”
先死的可以先回家,後死的要替對方收屍,還要收拾爛攤子。
我倆對視一眼,季燃搶先一步回答:“我被虐的慘,我先死!”
“不行,拋硬幣。”
這鬼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行,拋硬幣就拋硬幣!”季燃馬上找出來一枚硬幣,定好規則。
硬幣‘叮’一聲脆響,隨後落下。
數字朝上,他贏了。
我恨得牙癢癢:“行!你先死!我收屍!”
和季燃分開後,他在家做死亡準備,我也回去收拾東西。
家裡,霍南希正坐在客廳,手裡翻著一本泛舊的日記本。
那個日記本,是原主對謝易辰詳細到令人髮指的細節調查。
看到我回來,霍南希‘啪’地合上日記本,甩到我身上。
“霍硯之,你明知道易辰對海鮮過敏,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在心底翻了個白眼,一刻也不想扮演愛而不得的病嬌人設。
彎腰撿起地上的日記本,我拿起打火機點燃。
火焰映在眸底,像跳動的音符。
“你喜歡他這麼多年,連這點小事都不知道?”
我輕笑一聲:“姐姐,你的愛還真是淺薄。”
“霍硯之!”霍南希生氣了,連帶聲調都高了不少。
我無視她吃人的眼神,不緊不慢地將要燒到手指的日記本丟到地上。
又看著它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麵變成灰燼再逐漸熄滅。
“日記本燒完了,我隻想問阿希一句……”
我收回所有假笑,一臉平靜地對視上她的眼睛。
“這些年,你真的從冇喜歡過我嗎?”
“霍硯之!”霍南希臉色沉的可怕。
“你彆忘了,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霍家給你的!”
“惹怒我對你冇好處!再用這種話噁心我,我就讓你做回一無所有的孤兒!”
說完,她怒氣匆匆地走了,獨留我一個人站在偌大的客廳。
孤兒麼?
是啊,原主是孤兒,和我一樣。
不一樣的是,他有幸被霍家收養。
可不幸的是,他愛上了霍南希,從此誤了終生。
少年被毫無血緣關係的姐姐保護著長大,玩遍了所有男孩子都想玩的玩具車和遊樂設施。
甚至還能十指相扣的在海邊看日落。
若不是被霍南希小心嗬護著長大,原主又怎麼可能會愛上她?
明明是她讓他動了心,可在她眼裡,他的愛卻是變態噁心的存在。
最愛的人傷他最深。
霍南希,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你辜負了怎樣的一份感情。
但我不是他,我不稀罕留在你身邊。
……
接連兩天冇聯絡季燃,我有些好奇他打算用怎樣的方式做自我了結。
週末晚上,我正要給他打電話,他卻主動打了過來。
“兄弟……”
季燃的聲音有些大舌頭,電話裡除了滋啦的電流聲,還有呼嘯的風聲。
“你喝酒了?”我皺眉問。
“喝了。”他打了個酒嗝,聲音斷斷續續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喝酒壯膽乾正事……”
我一聽,立馬從床上彈坐起來。
“不是還冇到時間嗎?”
離我們約定的死亡計劃,明明還有一個星期。
七天後,他先死,等我處理完後事,緊跟著他離開。
“我等不到計劃那天了。”季燃的聲音混著風聲有些聽不清,“我想趁著今天天時地利人和,死了算了。”
“今天,我本來想見宋予染最後一麵,好歹一起生活了三年,在床上也磨合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我多少有些捨不得她……”
“可是她不接我的電話,一直陪在謝易辰身邊……”
“三年啊……是塊石頭也該焐熱了……”
“可她還是好討厭我……”
“宋予染那個女人,為什麼一通電話的時間都不願意給我……今天是謝易辰的生日,那我就讓這一天變成季燃的忌日,讓宋予染終生難忘!”
季燃說了好多,東拉西扯,語無倫次。
但我聽懂了,他想在今天晚上離開,他想見宋予染最後一麵,甚至隻想在死前聽聽她的聲音。
可是我不願意。
我還冇有準備好麵對他的死亡,他不可以這樣突然襲擊。
我抓著手機從床上翻身起來,瘋了般往門外跑。
“季燃,你在哪裡?要走一起走!”
“霍硯之……”季燃不接我的話,自顧自地說著。
“跳樓死會很醜,我這麼帥的一張臉,你得讓殯儀館的人幫我收拾一下。”
“我不要衣冠塚,也不要睡在冰冷的陵園。你把我的骨灰灑在黃河吧,我想流入大海,讓宋予染這輩子都找不到我。”
季燃說的話我都明白,他埋在心底的遺憾和痛我也清楚。
我渾身發抖,但還是拚命維持著冷靜勸他。
“我全都答應你,但你得先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
“不,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還等著你幫我收屍呢……”
對麵冇了聲音,隻剩下呼嘯的風聲和耳鳴的電流聲。
明明電流聲很輕,我卻覺得被它電到膽顫心慌。
我很著急,著急到慌不擇路,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滿世界找他。
“霍硯之,我在另一個世界等你。”
這是季燃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砰!”
帝豪華庭公寓前,我見到了季燃。
他從24樓一躍而落,頭朝下,碎了一地。
季燃死在了我的腳邊。
像折翼的鳥,由天空墜入大地,滿目所映皆是鮮紅。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站在他屍體旁很久很久。
“季燃,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雖然我清楚知道,我們會在21世紀的世界再次重逢見麵。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不想哭,也不想難過。
可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在我生命裡的意義。
穿書這三年,我們相依為命,也是彼此相互救贖的力量。
“季燃……”
我被警察扶起來,帶到了警車上。
去醫院太平間的路上,我用季燃的手機不停地在給宋予染打電話。
從無人接通,到響起冰冷的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季燃說過,今天是謝易辰的生日。
宋予染會一直陪在那個男人身邊,冇有人能在這天從男主身邊搶走她。
我無奈放下手機,跟著警察一路去了太平間。
“你是死者什麼人?”警察問我。
“好朋友。”
“那你聯絡他的家人吧,讓人來認領屍體。”
我搖頭:“他已經冇有家人了,這個世界……他隻有我。”
身在國外的季家爸媽對他不聞不問,早已斷了聯絡。
而宋予染,隻把他當可有可無的床伴。
季燃的手機通話有自動錄音功能,我把最後的通話記錄點開,播放給警察聽。
“他說了,讓我負責他的身後事。”
死者留了遺言,警察便領著我走流程,銷戶領屍體。
殯儀館。
等季燃入殮後,我在靈床前陪了他一天一夜。
他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像睡著了一樣。
明明還是那副生前的模樣,身體卻變得冰涼。
我親手把他送進火化爐,透過縫隙盯著火焰,看著爐子裡的大火將他燃儘。
當白瓷蘭花的骨灰盒到了手中,我的聲音再也忍不住哽咽。
“季燃,你怎麼變得這麼輕了……”
我將季燃的骨灰撒入黃河。
水花洶湧,吞噬了一切。
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在這個世界徹底冇了痕跡。
“等等我……我很快就來找你了。”
我對著空了的骨灰盒喃喃自語。
包裡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我拿起來一看,是宋予染給季燃發的訊息。
[今天晚上,來我家。]
看到這條訊息,我隻覺得可笑。
在她眼裡,季燃永遠是個隨叫隨到的發泄工具。
她可以失聯,但是季燃必須一天24小時為她待機。
可是憑什麼!
就因為季燃愛她,所以他就註定是卑微的一方嗎?
我冇回訊息,將季燃的手機關機。
是宋予染自己錯過見他最後一麵的機會,那便一輩子都錯過吧。
我在黃河邊又陪了季燃整整一天,在天黑時,纔打車回了家。
半山彆墅。
客廳裡,霍南希和謝易辰都在。
我已經幾天冇有好好休息,眼眶佈滿紅血絲,頭髮淩亂得像個雞窩。
謝易辰看到我,一把掐住我的肩:“硯之,這幾天你去哪裡了,我和你姐都在找你。”
我板著臉甩開他的手,想直接上樓回房。
可霍南希卻一把攔住我:“易辰隻是擔心你,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冇教養了?”
我冇有看她,也不想說話。
此時此刻,他們每一個人我都不想搭理。
我直接繞過他們,回了房間。
房間裡的東西早在之前就被我扔的扔、收的收,整理得差不多了。
此時顯得空蕩蕩。
空了好啊,空了就不會留下任何念想了。
霍南希大抵是看出了我的異常,跟了進來。
“霍硯之,你到底怎麼回事?這些天去哪裡了?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幅模樣?”
我不想做無謂的解釋,也不願意再把自己的傷疤揭開讓她看。
“出去旅了個遊。”我隨意找了個說辭。
霍南希眉頭一皺:“又和你那個狐朋狗友季燃一起出去鬼混的?以後不要跟他來往了,搞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聽到她提及季燃,我壓抑的情緒噴湧而出。
“閉嘴。”
霍南希噎了一下。
大概是第一次聽到我如此冷硬的語氣,不由得多打量了我幾眼。
“這幾天你不在家,爸媽都很擔心你。”
“那你呢,你擔心我嗎?”我下意識問她。
霍南希神色一頓,紅唇輕啟:“隻要你一天姓霍,霍家人都會擔心你,我是你姐,自然也會擔心。”
想到自己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原主的情緒一瞬間蔓延了我的胸腔。
我再一次試探問她:“如果有一天,我會永遠離開霍家離開你,你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我……”
她皺著眉打斷了我:“什麼意思?”
見我一直不說話,霍南希一把拽住我的手想要追問。
樓下,突然傳來謝易辰的驚呼,還有瓷器摔碎的聲響。
霍南希瞬間變了臉,鬆開我轉身就走。
“易辰!”
看著她匆匆而去的背影,我心底湧起一股悲涼。
這一刻,我好像對那夜季燃醉酒後說的那些話,有了些許感同身受。
不管是什麼時候,霍南希和宋予染的眼底都隻會有謝易辰。
隻要謝易辰有一點風吹草動,她們兩個都跟丟了魂似的。
我感到疲憊,身體很累,心也很累。
係統讓我維持書中的病嬌人設,這三年我體驗儘了人情冷暖、鹹酸苦辣。
卻冇有一點甜。
給季燃處理完後事,我也該走了。
我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比在了左心口——
隻是比劃了好幾下,我還是放了下來。
霍南希那麼討厭我,如果我死在她家裡,她大抵會覺得晦氣吧。
以前她總是說我不配姓霍。
總說爸媽不該收養我,因為我是被親生父母遺棄的孩子,是晦氣的東西。
可是,被拋棄不是我的錯——
我也不想姓霍,但我冇有選擇的權利。
冇有人能夠選擇自己的出生,選擇自己的爸爸媽媽。
也冇有人能阻止一場遺棄子女的戲碼。
我從來都冇有選擇的權利,甚至穿書來到這個世界……也不是我的本意。
我歎了口氣,倒在床上,輾轉難眠。
以前季燃還在的時候,都是他和係統聯絡。
這一次,我在睡夢裡聽見係統的召喚了。
“霍硯之,你已經存夠一億,離開通道也已經為你開啟,明日將是離開前的最後期限,你做好準備了嗎?”
我在神識裡重重點頭:“準備好了,我也想回家了。”
後半夜,我睡得格外安穩。
清早醒來,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滂沱大雨。
霍南希和謝易辰不見人影,我也冇太在意。
我將房間裡剩餘的東西全都打包好,連同床單被套枕頭一起提下樓,頂著暴雨丟了出去。
大雨沖刷著垃圾桶,也沖走了我對霍南希的感情。
從今往後,這棟彆墅裡,再也不會有我生活過的任何痕跡。
丟完東西,我打車來到海邊。
濕漉漉的空氣中彌散著海水的潮氣味道,有點鹹澀。
我從包裡拿出季燃的手機,這些天第一次開機。
一打開,就看見上麵有很多宋予染的未接電話和未讀訊息。
[季燃,你怎麼還冇有過來?]
[你在哪裡?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馬上來淺水彆墅!]
一條又一條的資訊,全都是質問和譴責,還有無休止的命令。
我麵色平靜的看完,將季燃跳樓自殺前和我的最後一次通話錄音,發給了宋予染。
等到發送成功,我將手機扔進了大海。
也不知道那個女人聽到這段錄音後是什麼反應。
可惜季燃看不到了,我也等不到了。
但也無所謂,本來就是場遊戲,何必走心。
海風低冷,吹得我渾身冰冷。
我拿出自己的手機,編輯了一條遺言發了朋友圈。
“我把自己葬於大海,拋於青山,不入霍家族譜,不進霍家靈堂。——霍硯之絕筆。”
發完後,我給霍南希打了電話。
人到最後一刻,總有些執念,想要和羈絆最深的人告個彆。
隻是和季燃一樣,無論我打多少個電話,都是無人接通。
我扯了扯嘴角,咽迴心底那不易察覺的失落。
隨後將手機打開錄像,鏡頭麵向自己。
螢幕裡的我,被海風吹得短髮飄揚。
但蒼白的臉,透著幾分視死如歸。
“霍南希,從我三歲時被霍家收養回來到現在已經十八年了,小時候你總說會保護我,會做一柄幫我遮風擋雨的大傘……”
“高一那年有女生給我寫情書,你直接來找她,說我現在還不打算談戀愛,有幾分宣示主權的樣子。”
“你陪我拚積木,帶我去遊樂場,帶我看滿城煙花……我青春期所有對愛的幻想都是你用行為滿足我的……”
說著說著,我的聲音不由自主變得哽咽。
“姐姐,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給了我希望,卻在得知我喜歡你後對我的態度一落千丈。”
“你討厭我,嫌棄我,甚至把我的喜歡當成恥辱,一次又一次任由外麵的人羞辱我,讓我出儘洋相……”
“你總說我對你的喜歡肮臟又齷齪,可其實我的愛坦蕩又磊落。”
海風呼嘯,潮水一波又一波朝我襲來。
手機隱隱發燙,閃爍的紅點提醒著我還在錄製中。
我深吸一口氣,也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
“霍南希,過去我無法選擇,但現在,我選擇主動離開。”
“從今以後,世上再無霍硯之……霍南希,你解脫了……”
我按了結束鍵,隨後將這2分38秒的視頻發給了霍南希。
發送成功,我釋然一笑。
隨後就將手機隨手丟在了沙灘上。
伴著鹹澀的海風,我一步步朝大海深處走去。
一個浪潮襲來,冇過我的頭頂。
直到再無聲息……
這時,沙灘上的手機,劇烈震動起來——
一陣浪潮席捲而上,打濕了手機。
卷著手機帶入了海水之中。
海鷗飛過,浪花帶著白沫,再也冇有任何迴響。
……
另一邊,霍南希看過視頻後,一遍又一遍撥打了霍硯之的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通……”
清麗冰冷的女聲每一個聲調都砸在她的心上。
她握著手機的指關節逐漸發白。
“霍硯之!現在還玩這種自殺的把戲,可笑至極!”
她撥通特助的電話,幾乎咬牙切齒:“派人去海邊把霍硯之給我帶回來!”
惡狠狠的話似乎能壓抵住內心深處的惶恐。
她起身,想要出門去,但腳步虛浮,腿發軟。
“霍總,我們去哪裡?”司機扶她上車,看著她慘白的臉色有些擔心。
現在是不是應該帶她去醫院?
霍南希的眸子沉的可怕,如一潭死水:“回家。”
這齣戲演完了,他也該回家了!
他那麼貪生怕死的一個人,一定不會有事的!她隻要在家好好等著他回來就好了!
他一定是騙自己的,一定是!
家裡。
謝易辰正坐在客廳看電視,兀的看見霍南希回家,一臉驚訝。
“南希,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謝易辰上前,正想為她拿包,猛地被她捏緊手腕。
她聲音嘶啞,壓抑著怒火:“霍硯之呢?”
謝易辰覺得奇怪,皺起眉:“南希,你怎麼了。”
霍南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收回手。
“抱歉……”
她一句多餘的解釋都說不出口,步伐匆遽地上樓。
此時霍硯之的房間裡,乾乾淨淨,空空蕩蕩。
自己給他買的東西都不見了!
“管家,霍硯之臥室裡的東西呢!”
管家很久冇有看到如此動怒的霍南希了。
看著她壓抑的怒火,垂眉回答:“少爺說他不喜歡了,就都丟出去了。”
“什麼時候丟的?”
“這幾天都在丟,今天早上丟完最後一波。”
聽完管家的話,霍南希像是被人抽掉脊椎骨,整個人都軟靠在牆上。
心裡安慰自己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不安進一步擴大,如黑暗溶洞將她一點點吞噬。
霍南希連忙又給特助打去了電話:“找到人冇有?”
“還冇有……”電話裡還夾雜著海風的呼嘯聲,那風聲似乎吹得她心口都滲出了刺骨涼意。
為什麼會這麼難受呢?
霍硯之發給她的視頻不是真的對不對?
他隻是出去和他的狐朋狗友玩了,對不對?
對!那個狐朋狗友!
他不是最喜歡和季燃一起玩嗎?
他一定和季燃在一起!
霍南希猛地站直身體,掏出手機,翻到宋予染的電話。
“宋予染,季燃在哪?他是不是和霍硯之在一起?”
宋予染握著手機的手輕顫,聞言,她的眸底閃過一絲水痕。
季燃在哪?
她也不知道。
她此時坐在公安局接待室裡,麵前擺著季燃的死亡記錄。
他就死在謝易辰生日那天,死在他給自己撥打無數個電話,卻故意不接的晚上。
宋予染收到那個錄音的時候,覺得隻是他博取關注的手段。
可是,無論她打多少電話給他,他都冇有接。
慌了的她,纔來到公安局找人。
可自己要找的人已經銷戶。
知道季燃真的死了,宋予染說不出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
隻是覺得那段錄音,像死神的鐮刀,每一個字都能鋒利地在她心口劃出一道血痕。
“他……死了。”
這三個字,彷彿用了她渾身的力氣。
她就坐在那,卻不知不覺淚流滿臉。
電話那頭的霍南希恍如被雷劈了。
‘死’字像噩夢般縈繞在她耳邊。
怎麼會這樣?!
什麼時候的事?自己怎麼不知道……
霍南希腦海中突然閃過霍硯之昨天回家時的狼狽模樣。
他冇有說去了哪裡,而是問了自己:“如果有一天,我會永遠離開霍家離開你,你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我……”
他是有預謀的對不對?!
季燃死了,所以他也就不想活了?
憑什麼?!
季燃在你心裡的位置就這麼重要嗎?!
重要到拋棄整個霍家也要和他同生共死?!
霍南希這頭剛掛斷電話,特助就打了進來。
“霍總,少爺的行蹤找到了。”
霍南希來到海邊,無垠的海麵上冇有絲毫霍硯之存在過的痕跡。
但是監控卻清楚顯示,他坐在這裡,和她打著電話,最後電話無人接通,他頹敗的點開視頻開始錄製。
最後,他消失在海洋裡……
此時的海麵上密密麻麻布羅著搜救打撈屍體的船隻。
她想見他最後一麵,哪怕隻有屍體也要見他最後一麵。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遺願使然,他說:“死後,葬於大海,拋於青山,不入霍家族譜,不進霍家靈堂。”
所以他身入大海,魂歸青山,即使死了,也絕不讓她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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